( “滴————”
床头的仪器出赘长而空灵的声音,宣告着又一个人的死亡。医生摇了摇头,缓缓的把素白的床单盖过那人的脸,病房里一阵寂静。
“黎警督,我实在无能为力。”那白褂医生调转过身,轻轻一叹,几名护士也是低头唏嘘。而黎禹皓却只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他眉眼下敛,瞧不出表的端倪。医生见他不说话,又摇了摇头,继而带了出了病房。
人走了,房间更显得空荡和死寂。
黎禹皓靠着墙,身体仿若被抽空力量一般,微微蜷缩。但他的双手却紧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硌入掌心,却深不知疼。
此时,门突然被蛮力推开,一个身材精瘦却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见黎禹皓,当即便抬起手来扇了他一巴掌。黎禹皓被掌掴,身子只是趔趄了两步,便站了稳。
“你……”
那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爆出。
“你,你!”
他气的只知道说‘你’,食指忿忿然的指向黎禹皓。
黎禹皓却无动于衷,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那中年男子。
“二十二个人,警队引以为傲的飞龙队,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回来,只有你!只有你安然无恙的回来的,其他人都死了!你告诉我,黎禹皓,你告诉我,黎警督,这个报告你该怎么写!”中年男子脸色涨红,怒极嘶吼。黎禹皓却仍旧颓然的低着头,一语不。那些尖锐的话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你怎么会这么冲动,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黎禹皓,你倒是说句话啊!?”
中年男子恨不能在给黎禹皓一拳,可那拳头刚握紧,他却又未忍出手。
“哎!”
他别过视线,怒极反缄默了。不时,他又说:“我看着你长大,你在我身边。小的时候,你看见穿警服的我,说也要做一名优秀的警员,我很高兴。所以,这么几年来,我不顾你父亲的反对,把你带在身边,栽培你,因为我也对你赋予了我一生最大的期望。你曾经令我自豪,可是这件事,你让我太失望了!”
“你看看他们,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是因为相信你。而你呢,却把他们统统都葬送了!他们还那么年轻,黎禹皓,你怎么和他们年迈的父母交代,怎么和整个警队交代!”
音调低沉了下来,沉痛之意却翻涌而上。ww这些话却深深刺痛了黎禹皓的心,他紧紧闭上眼,脸上溢满了凄然的悲恸。
仿似是把话都说完了,又仿似是千万语的埋怨不知从何说起。中年男子倒平静了下来,也是一语不。须臾后,他喟然一叹,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从现在起,你不用来警局了,你手上的案子暂且搁下,我会另找人接受。你回你父亲那去吧!”
黎禹皓一听,本是紧阖的双目蓦地一瞠,那瞳仁微微一缩。
※
馨小夕很佩服自己。
因为当她把这个堪称庞然大物的男人,独自扛回家里时,她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超人。此时的天还是微微薄亮,曦光还在天的尽头悄然酝酿。她把人抗回家后,为避人耳目,又忙不迭把门窗全部锁死,整间屋子又暗如漆夜。
她打开昏暗的吊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人。
她没敢把他送去医院,她又懦弱了一次。
不仅因为医院距离这偏僻的贫民区,十分之远,更重要的是,她怕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警察追究起来会现是她一脚把他踹到西天的。那个时候,她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双目紧阖,唇色白,俊庞上灰痕累累,头也湿漉沾粘。他一袭黑色的西服早已破损不堪,半边祼露的胸膛上,有一个明显的弹眼。馨小夕颤颤巍巍的伸手摸了摸,回想起这弹眼的来历。当时她可是眼见这子弹穿入他胸膛,可明明这一枪都打在胸口了,他怎么没死?
这是其一,但更令小夕不解的却是他的右手臂膀。一道十厘米长的刮伤落落大方的裂着口子。馨小夕的目光就这么死死的锁在那口子上,她鼠眼圆瞠,神色里竟是怔忡与不解。在她一十七年的苟且偷生的日子里,她虽然没正经读过什么书,可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人有了伤口,第一,应当是流血。
可是……
血呢?
胸膛的弹眼没有血渍,臂膀的口子亦没有一丝殷红。他的血都去哪里了,莫不是路上留光啦?
若是硬要把血这个关键因素撇开,那也可以。可为什么那臂膀上的口子里,露出一根根不明所以的荧蓝纤维。那些细若长绵,交缠并连的纤维是什么,那些偶然祼露出的精密银线,又是什么?
馨小夕眨也吧眨眼,伸手颤颤巍巍的一探。
“啪呲——”
柔荑触及那纤维时,光火一闪,她指尖顿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