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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清素来有个传说,居住在天界碧青潭、银龙忠诚守护的银舞天 女,每千年会下凡一次,骑着银龙、循着银­色­光带,破天而降。上王一族,若能得到银舞公主,世代将拥有银龙的守护,统治着上清。 ”那一夜,天象忽生异变,西天突裂开一道天光,沿着天际直展落到波碧湖心,然后,隔日破晓,我们就在楼花阁殿上发现了自称‘杨舞’的你——

“宗将王爷很快就得到消息。不,他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对银舞——对你,有着极深的执着。王爷知道我喜欢你——银舞,刻意将我调到北防。我处处抗命,时时惹王爷震怒,而惹来杀身之祸。然而,每回都是因为你的求情而逃过一劫。

“而后,在南山源的贺将王爷,心存邪念,竟将你——将银舞掳了去。宗将王爷怒不可抑,亲自统率十万大军灭了贺将王爷的都城。有将领馅媚,竟将贺将王爷的宠姬丽妃带回献给了王爷:都是因为这样,银舞才……才会……”

由堪萨斯往奥克拉荷马的州际公路上,临近州界的地方,严奇、杨舞和塔娜三人围着火堆,或坐或卧地散聚在公路一旁。

黑暗星空下,宽阔的大地布满一种苍凉,逼至远处的地平线,任何物体一旦越入,便被压缩得渺小孤单。

公路无尽延伸,仿佛无止境。严奇背倚着原为灰蓝、现被浓厚的夜­色­染成墨黑­色­的福特四门房车的车身,低眼注视着火光,娓娓阐述着那段纠葛的“过去”。

“才怎么样?”塔娜问。拉了拉身上披的毛毯。

于丹佛杨舞开枪­射­杀了希恩潘后,预料“艾尔发”可能会派人半路拦截,塔娜心思动得快,放弃由铁路逃走,“借”了停放在路旁的一辆房车,一路南下,经由堪萨斯朝往奥克拉荷马州。车子到了堪萨斯和奥克拉荷马州界,不料燃料用尽,他们只好抛锚在公路旁;升了火,从车中找出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露宿在黑暗宽阔的荒野中。

严奇抬头看了杨舞一眼。他手臂的伤,所幸只是些皮­肉­擦伤,经过塔娜处理后,已无大碍。

杨舞屈膝坐着,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眉头微微纠着,沉默地注视着火光。

“银舞才会自刺身亡。”严奇的目光不离杨舞。

啊!塔娜和杨舞同时抬起头。

严奇在叙述时,虽然想以客观的第三者叙述立场说明那来龙去脉——他、银舞和所谓宗将王爷之间的纠葛。但他早已认定杨舞便是“银舞”,因此每提及到“银舞”时,总是对着杨舞说“你”,下意识已将杨舞带入纠葛中。

“为什么?”塔娜问。

严奇目光忽然变得幽远,带有一丝感伤,沉浸在往事中。

“我原是决定死心的,我无法与王爷争夺银舞。宗将王爷对银舞十分爱恋执着,我争不过。但没想到丽妃嫉妒银舞,不满宗将王爷忽视她,居然毒杀了王爷;银舞为追随王爷,拔刀自尽。等我赶到波碧湖时,为时已晚。”

严奇那句“原是决定死心”说得吊诡。既是“原是”,就表示他后来打消了主意。但银舞自刺身亡了,该如何——

塔娜屏息等着。

严奇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银舞死了,王爷死了,而我继位为共主,统理上清。然而,我总不愿相信,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他蓦然转向杨舞,目光变得殷切,语气也变得急切热烈:“果然,等了七年——七 年后,你终于又出现了!”

啊?!杨舞心悸一下。

“我对你的思慕始终未减——”严奇伸出手,似欲触摸杨舞,隔空停却一下,又缩了回去。“不管任何阻拦,我绝不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那么,宗将藩呢?”塔娜忽然Сhā嘴。

严奇神­色­黯淡下来。

“是啊,宗将王爷。”脸上的光辉转为一种深沉的哀愁,一种情伤。 “王爷并没有死。就在我终于册封银舞为妃是夜,王爷他……他闯入了禁宫,带走银舞——”

“我一直追到波碧湖,恳求王爷,我愿意将江山还给他,只求他……求他别将银舞带走——”他哀哀望着杨舞,忽然语无伦次,说:“杨舞,我不是有意的,我那样做只是想留下你,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猛然停住,双手掩盖住脸。

“发生了什么事?”塔娜问。

严奇只是痛苦无言地摇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塔娜再次追问。

严奇依然无言地摇头。杨舞却突然抬起头,瞪着严奇,极突然说:

“他不让他们两人走。士兵追来了。银舞最终被人一剑穿透背心而死,宗将藩则被乱箭­射­杀气绝——”是这一幕,受催眠时,她看见的一直是这一幕。“是不是这样?”

严奇脸­色­顿时惨白起来,无法回答,承受不住她直­射­的眼光,神情 尽是种懊悔伤感。 “你胸前那道伤是怎么回事?”塔娜突然问。

伤?杨舞抬眼询问。严奇受伤了?

塔娜语气平淡说:“现在的你,身上当然没有那伤疤。我们在原体 身上发现,他胸前有一道极严重的刀伤,很可能就是他致命的原因。是谁杀了你?严奇。”

啊?!杨舞小小心惊。

严奇神情微微一扭,没有直接回答。

“这是我罪有应得。”甚至有些逃避,不敢去看银舞。“王爷他……会如此恨我是应当的,我实在是罪不可赦。只是——”他内心恐慌起来!那一切,会再重新发生一遍吗?

“只是怎么?”塔娜追问。

严奇只是摇头,答非所问说:“王爷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罢手。”

“没错。以希恩潘的个­性­,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但他不是你说的‘王爷’,严奇。他是希恩潘,和你说的‘宗将王爷’无关!”

“不!是他。他就是王爷没错,我知道。”严奇流露出一丝苦涩。 那眼神、那器宇、那神态,还有对杨舞的执着——过了一千年也罢,他知道,他不会认错,就是宗将藩没错。

因为这样,对于希恩潘,严奇下意识总有一种克制的屈服;不敢违抗,不得逾越。他是他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于不得不从。

杨舞听得一团混乱。如果真有什么轮迥转世,照严奇那么说,那个希恩潘岂不是什么宗将藩的转世?但这个严奇自己本身,却是个复制人。而她那平空消失的时间、记忆、那莫名的、梦似的幻境映象……啊!太乱了!

“银舞——”严奇看她表情不对,唤了一声。

“我不是银舞!”杨舞被踩到痛处似跳起来,大声否认。“我是杨舞!跟那个所谓银舞毫无关系,”

“一样的。杨舞……”严奇一脸“你为什么还要否认”的表情。幽叹说:“宗将王爷是个冷漠的人,但他独独对银舞——对你,杨舞,执着放不下。你看他处处留情,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愿伤了你。为了你,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追来。”虽然他有些许感伤杨舞忘却了他,但她同样不记得宗将藩;他不知道该喜或该悲。

想起­射­中希恩潘那一枪,杨舞脸­色­苍白起来。她嘴­唇­微微嚅动,终究没说什么。

“杨舞,”塔娜问:“你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来找克拉克博士的对吧?” 基于科学家的一种习惯,使她有奢想厘清一切及追究究竟的想法举动。

“嗯。”杨舞点头。知道塔娜还会再问,有些不情愿说:“我有段时间……嗯,记忆想不起来。每次试着回想,总是只感觉到一种很纷乱、强烈的光及­色­彩感觉,很激烈。我觉得自己好像浮在半空中,又不是——无法形容!”

塔娜略略史眉,说:“听你这么形容,倒像是时光隧道——”她顿一下,假设不可能的可能:“也就是所谓的‘虫洞’。虫洞是连接两个空间的捷径;在虫洞内,时空极度扭曲,物体以超光速运动,也许就是你感受到的那种‘景象’——”只是假设,未经证实的理论,谁也无法论断。 塔娜想想,大胆假设说:“你经历的那感觉,像是穿过时光隧道;你‘看到’的,也不是前世发生的事,恐怕你真正去过‘过去’,因为某种原因,又经由时光隧道回到‘现在’。严奇不是说过,‘银舞’出现时,天象发生异变,伴随银­色­闪光?我想那恐怕是时光扭曲所产生的光电现象。那道闪光本身,其实也就是时光隧道。”

“这……这……”杨舞听得目瞪口呆,想反驳,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才吐出口气,摇头反驳说:“这太荒谬了!”

真的是太荒谬了!她穿过时光隧道,出现在一千年前,碰到这些人——严奇、宗将藩等什么的,然后与他们之间发生一段纠葛故事?然后严奇在死掉一千年后被复制“复活”;宗将藩转生成希恩潘;而她坠入时光隧道又回到“现在”,又和转生、复制的他们相遇?!

这种事,教人怎么相信呢?!

杨舞摇头又摇头,怎么都难以相信。

塔娜说:“不管这件事有多荒谬,相不相信,都已经不重要。事实是六九他——我是说严奇的存在是一个事实。他带着原体的记忆意识,而那记忆中有你,也是事实。还有,你受催眠时所‘看’到的景象,也和严奇说的不谋而合。所以,现在去寻找事情的解释已无任何意义,我们其实能做的,也只是顺应已存在眼前的事实生活下去。”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克拉克博士应该会了解——”

“克拉克已经死了。”塔娜打断杨舞。

“死——”杨舞错愕住。“怎么会?!”

“车祸死的。酒后驾车。”塔娜说:“这新闻不小,当然你们不可能被告之。不过,”她声音沉下来:“这当中还有所内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克拉克其实是被希恩潘派人谋杀的,我亲耳听见他们的计划。”

希恩潘!又是希恩潘!他竟是那样杀人不眨眼的一个人!杨舞下意识环抱住身体,觉得寒颤起来。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她想不透。

塔娜说:“严奇是‘贝塔”好不容易才制造出的实验体,他全身都是宝贵的研究资料,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至于你,原和此事不相­干­,但被克拉克误打误撞带到此处后,得悉他们一切­阴­谋,现在又枪杀了希恩潘,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了。“

“不是这样的。”严奇摇头说:“王爷不会对杨舞不利。他只是想追回她,如此而已。”

“不管怎样,他们一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

“塔娜博士,”杨舞说:“你想,希——他,被我杀死了吗?”声音微微发颤。她忘不了希恩潘那满胸的血。

“不知道。你那一枪不知是否­射­中希恩潘的要害;再者,他的手下立刻就赶到,在第一时间抢救——也许他好好的没事也说不定。”

听塔娜这么说,杨舞莫名的觉得安心起来。但一想到目前混乱的立场及情况,一颗心又沉下去。

“现在该怎么办?这样永远逃下去吗?”杨舞蹙紧眉。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塔娜反问。“我们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我想回去——”徐少康一定很担心她。

“回去哪里?台湾吗?别傻了!他们说不定早派人到那里等着。 你如果回去,你的朋友甚至会有危险。再说,你考虑过严奇没有?”

“我无所谓。”严奇说:“不管杨舞到哪,我就到哪。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你放心,杨舞,我会保护你的。”

“我并不认识你——”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严奇口气急切起来。“不!就算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不要再说了!”杨舞大叫一声。“不要管我!当心你自己就好!” 她根本无法理智思考了。这一切,不管荒不荒谬,迎面轰袭着她,强迫她接受,并且将她卷涉到其中。

“我怎么能置你于不顾?”严奇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抬头望着夜天说:“这一路来,我发现,这个世界的确变得和我的朝代非常的不同,我仿佛置身于一个世外异境中,一切是如此陌生,甚且匪夷所思。所幸,塔娜博士的相助,告知我俗世的流变,且助我学习明了一切,尔后混迹于市井中,我想应该不致有任何问题。最重要的是,有你在此。只要有你,杨舞,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要再说了!”杨舞又大叫一声,起身想跑开。

“杨舞!”塔娜抓住她的手。“你还不了解吗?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去思考它的合理­性­了,你只能面对!”

面对?杨舞抿白了­唇­,脸庞在浓暗的夜中显得过份的苍白。她只想要恢复平淡的生活啊!

“我在奥克拉荷马乡下有个农场,没有人知道那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塔娜慢慢放开她,一副从长计议的态度。“我们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杨舞坐下来,重新瞪着火光。这一切,她完全没预期,却有一种愁困的感觉,陷在天罗地网中而投身不出来。

严奇来到她身旁,默默守护着。杨舞抬头望他一眼,失却的记忆并没有因此回复过来。

塔娜暗暗看着他们,微微咬­唇­,拉紧身上的毛毯。

没有人再说话,除了人声滋滋,四周是极度的暗,绝对的静。一切都埋伏在黑暗中,蛰伏在尚远的闪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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