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劲说:“爸,我哪有那么好,是不是有钱人家你不清楚吗。咱父女之间还提什么借钱,我这两天就把钱汇回去。”
“好的。苏勤还好吧,我问她是不是总去你那吃饭,她支支吾吾说太远了不想去,我还把她批评了一顿,姐姐都要生了,要常去看看姐姐。”苏广宏说。
苏劲说:“爸,苏勤很乖,是怕给我添麻烦呢。爸,没啥事我挂了啊,跟我妈也别太累了,累垮了身体不值当。”
挂了电话,苏劲坐在公交站台旁的座位上,呜呜直哭,她怎么努力,怎么打拼,她的日子都是煎熬,这又要给家里汇钱,上一次已经是闹翻了天,这次,和张赫名都走到了这个地步,想想,也好,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什么婚前条约,什么财产公证,都见鬼去吧。
李雪芝收到苏劲的短信,料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也打不通苏劲的手机,就急急忙忙从学校赶到家里,看见只有卓惠娜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惠娜,见着苏劲和张赫名没有,他俩是不是吵架了?”李雪芝问。
卓惠娜倒了一杯水给李雪芝说:“干妈,瞧您紧张的,一头汗,喝点水。也没什么事,这苏劲也未必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和赫名哥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就在一张床上玩,我不就和他坐沙发上闹了会儿,正好被她推门瞧见了,这就误会赌气跑走了,赫名哥还居然去追,只怪她自己小气。”
“我当多大事呢,你也是的,她怀孕快生了,情绪敏感,我都让着她点,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她那一根筋的性格,不行,我也得去找找。”李雪芝紧张起来,拎着包就要出去。
卓惠娜也懒洋洋站起身,说:“那我也回家吧。她顶多去躲哪儿哭去了,难不成还能去医院拿掉孩子,她才没那勇气。”
李雪芝一拍腿,赶紧打电话让张赫名快开车去医院。
卓惠娜宽慰着说:“我也是随口一说,现在引产不是随便的,都要孩子父亲到场的。”
李雪芝语气加重,说:“那她万一碰到哪,摔到哪,伤到孩子呢,你快回去吧,免得她回来撞见你,影响她心情。”
卓惠娜很不情愿地说:“噢,那干妈我走了。”
卓惠娜一出门,就抱怨道:“都冲我了,不就是她肚子里有张家的骨肉吗,瞧着吧,说不定生个女儿呢,我还有机会,只要我制造矛盾努力点,我就不怕拆不散他们。”
张赫名开着车往医院飞驰赶去,他边拨打电话边念着:“我的宝贝我的祖宗,你就接电话吧,好歹也要听我解释一下啊,你这是要我的命把我急死啊。”电话一遍遍都被挂断,嘟嘟的声音,让他又害怕又烦躁。
“都是卓惠娜,以后再也不许她来我家,每次来都要惹事!”张赫名狂躁不安。
快到医院的路上,他坐在车里,看见她坐在对面马路边的公交站台旁,正在哭,车来车往的,他看得心疼,怔了一会儿,等他车停好,走到她面前时,她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和鼻涕。
他抱住了她,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说:“我的老婆孩子,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快要吓死了知道吗,你怎么这么傻,也不听我解释,我担心死了。”
她任他抱着,绝望地说:“还找我做什么,你不都和她好到一起了吗,你妈妈就盼着换掉我这个儿媳妇,如你们的愿。”
“傻瓜,胡闹!你瞧仔细了吗,我跟你说,我先到家,她来我找我妈,一来了就不走,坐沙发上,闹着要我给他削苹果,还要削的苹果皮都不断。我懒得搭理她,她就没个正经动手动脚打闹,我推开她,你没见我的姿势是把她往外推吗。你个傻瓜,还跑到这里哭,灰尘这么大。”张赫名说着,用纸巾给苏劲擦拭脸上的泪水。
苏劲的心缓和了些,还是不信,问:“那她说那晚走到你的房间,你们做什么了,她还问你忘记了吗?”
“那晚啊,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她跑到我房间里,说什么半夜对着镜子削苹果皮,只要皮不断,就能在镜中看到鬼,说她一个人试验害怕,我为了证明无神论,就替她削了一个苹果,皮都没断。所以她扯出什么那晚去我房间,扯淡,你说我把她当亲妹妹我能对她做什么。”张赫名无辜地说,一脸的无奈。
“你没骗我吗?这种荒诞无稽的鬼话连篇你编出来哄我。”苏劲吸了吸鼻子,说。
张赫名举着手,说:“我张赫名对天发誓,我要是和卓惠娜做了什么对不起我老婆的事情,我绝对不得——”
“够了,发什么毒誓。我来作证,苏劲,你这次是真的冤枉我和赫名了,我再怎么样,只要你们的婚姻还存续,我都不可能容忍张赫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任何不耻的事情,你不信他,也要信我。回去吧,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别往心里去,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李雪芝也赶来,正巧Сhā了一句话。
苏劲点点头,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别说了,回家吧,我今晚给你们做好吃的,咱全家集体压压惊,我这一天天的,经不起折腾。”李雪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晚上张音正回到家,听李雪芝说起白天的风波之后,把张赫名交到房间狠狠训斥了一顿。
苏劲想,这件事虽是误会,却也是件好事,她要在这个时机提出改一改婚约上的规定,必须补充一条。
苏劲在和张赫名商量之后,对公婆说出了自己这些天早就想说的话,她不希望家里常出现卓惠娜的身影,她认为这是影响家庭和谐的一个人,不管张赫名对卓惠娜的排斥有多坚定,她认为卓惠娜在婆婆面前的一些言语已经足够动摇这个家里的危机。
加入一条。
第十一条:对于卓惠娜这样客人的来访,每月不得超过两次。
最后,李雪芝又提出要加上一个括弧,内容是(节假日除外)。
苏劲也做出妥协,这样就好,以后再也不用每次下班回来,吃饭,都要看着卓惠娜的脸色了,她才是这家的儿媳妇,新女主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这一仗,她算是赢了。
在和张赫名的彻夜长谈之后,她当然是相信张赫名和卓惠娜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当时思维一下混乱,积压太久的坏情绪累积到一起,她崩溃了,把事情扩大的很可怕很严重,万念俱灰。但现在又好起来了,便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这难道是孕妇的产前焦躁症吗。
她躺在张赫名的怀里,问他想不要亲密活动一下。
他义正言辞地说:“我可要忍住,关键时期,再等等,在等四个月,我就能好好亲密一番了。”
苏劲笑:“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在外面找女人。”
“我才不会!我老婆为我生孩子,我当然要为她守身如玉,那种男人都不配做男人。我有你这么好的老婆,我真知足了,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没关系,我忍忍,为了咱孩子,我要将欲望控制到学前班小朋友那般纯洁。”张赫名说。
“那你说,卓惠娜还会常来咱家吗?”苏劲担忧问。
“不会来了,我妈会转告她的,她和我妈感情好,可以去外边喝喝茶聊聊天,别老往我们家里来。反正我也不怕影响两家的关系,是她在挑事,闹得咱家总是误会不断。”张赫名说。
“只怪你太有魅力了,让她盯着你不放。不过,我也高兴,证明我有眼光。噢,对了,赫名,我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要是同意,我就办,你要是不同意,我在另外想办法。”苏劲说。
张赫名说:“不用说,我当然同意,你做什么我都同意。”
“你可别答应早了,是这样的,我哥下半年就打算结婚了,嫂子也相中了,现在就差要装修婚房,还有彩礼钱,这些都不可少,在农村办酒席,只要不在酒店办大排场,都还能挣一点,所以婚礼我也不需要出钱,这是最后一次为家里出一笔大的钱,我想和你商量。”苏劲说。
“要多少?我也凑点,一起给家里寄去,这事别让我妈知道就好。爸妈他们在农村种地挣钱也辛苦,我们挣钱好在比他们容易些,只要能帮,我们都尽力,两家人都过得好,这才叫真的幸福。”张赫名的话,让苏劲心暖暖的。
“可是,这次要五万,爸爸说就当是问我借,会还给我的。他也挺不想找我张口的,其实都怪我,我一直在爸妈面前说大话,说自己多能干挣钱多容易,现在家里那边都传着说我年薪几十万,我不帮也不行,只能挤挤自己,也要让家里度过难关,众人抬水,让大哥把婚结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问俞思俞睿借一些,这样不动那账面上的钱。”苏劲说。
五万对于张赫名来说,并不是小的数目,他不吃不喝也要四个月的工资才行,这比他想的数目要多,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说:“行,五万就五万,也别说借了,是你爸爸妈妈,你都是他们抚养大的,没有他们,我哪来这么好的媳妇,我们一起孝顺回报他们,这是应该的。傻瓜,问别人借什么钱,咱卡里有钱,账面上是我妈看的,你是做会计的,你难道不能把账面做的漂亮干净吗?”
哈哈,这倒是要苏劲充分发挥专业知识,来做个表面的账目了。
苏劲听到张赫名这么说,反有些内疚了,她知道张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富足,公公婆婆都是固定工资,没有什么灰色收入,也是劳动所得,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她既然已经嫁入张家了,就该像一家人,也要为这个家的将来打算,比如说张赫名一直开着辆旧的北京现代,如果条件允许,至少也要换个大众迈腾,途观等档次的车,再好点的话,就买辆奥迪a4。还有孩子,以后培养一个孩子,也是要存足一笔钱的。
未来还是需要奋斗和打拼的,好在,他们的工作都顺利,这也免了后顾之忧。
五万块钱就这样瞒着公婆给家里汇去了,苏广宏问苏劲,家婆和家公知不知道她往家汇钱的事,支不支持,别为此闹得矛盾。苏劲当然是一贯的美好承诺,说:“爸,钱您就安心拿着给大哥装婚房吧,我公公婆婆都知道,这钱也有赫名的一部分,都支持。”
那一纸婚约,真的就能约束得了她苏劲吗,夹在公婆和自己父母之间,左右都要孝顺,左右都需要善意的谎言。
苏劲在外企的压力是大于张赫名的,如果不是上司俞睿照顾着点,她这三个月的产假也难以申请的轻松。
她是个工作狂,就算是生孩子,也会担心工作转交别人做会出什么纰漏,她想了想,将自己的事都转交给俞思代理,平时还可以私下找俞思谈谈工作,这倒把俞思逗乐了。
俞思说:“你就给我专心致志生孩子吧,还惦记着工作,我要是你,整天除了吃喝玩乐,我就啥也不想。不过我怕是没那么好的命了,我还能做妈妈吗,陆清现在对我穷追不舍,当我是女神,我有时真想善良的告诉他,我可能终生不孕,他能接受这个吗?”
“你可别那么绝望,医生不是开了药给你吃吗,先结婚再说,别把好男人给吓跑了啊。再说,你看陆清高大壮实,就算你怀孕机率不高,嫁给陆清,我看都能把机率提高不小,至少比那书呆子冯小春强得多。”苏劲调侃。
“哎哟,苏劲啊,你这个已婚妇女能不能不要传播少儿不宜的信息给我这个少女啊,噢,难怪你会意外地怀孕,你骨子里就是个大色女。”俞思说。
苏劲感慨:“咱们新世纪的女性,就是要出得了厅堂,上得了床,干得了工作仗,打的跑色狼。”
“哇,苏劲,你境界又提高了,最近你那个假小三卓惠娜还有没有老往你家跑啊,我真好奇她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啊,居然可以厚着脸皮在你家待着,拍你婆婆的马屁,就好像眼巴巴等着你和张赫名吵架好钻空子。”俞思说。
“她这月就来了一次,还买了不少东西来看我,我是没敢吃,都放那呢,一月两次,她比大姨妈还准时来我们家报道,来一次我就郁闷一次,她每次来,都死命地打扮,你瞧这才三月的天,就穿着薄丝袜小短裙,坐在我那沙发上,雪白的大腿,我看着就烦人,反正她一来,我家张赫名就和我进房间。”苏劲幸福地说。
“你可真有你的,我告诉你,只要抓牢握紧了你老公的心,就不怕这种假小三的破坏,你就是要秀恩爱给她看,气死她才好。你知道吗,文珊和她男朋友吹了,听说也在当第三者,人家老婆上次都来咱公司闹过一次了,你不在,没瞧见一场好戏,那大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文珊的美丽小脸蛋和窈窕身段都撕成碎片,我就说吧,恶人还有恶人磨,那个大奶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灯,要不是保安拉着,我看文珊脸都要被打扁了。”俞思说。
苏劲惊到:“不会吧,她看起来是心气挺高的女孩子呀,虽然和我闹了不愉快,我也没觉着她会做小三。她不是有男朋友吗,总是买吃的穿的来公司楼下等她,那天我在医院,来接她的不也是她男朋友,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这年头是快餐爱情,我和冯小春,不也是说分就分了,苏劲当初你说的那句话真对,我离了他我能找到比他好的,可他离了我也就那样了。前阵子路上碰到了,我正好和陆清走在一起,想想,看着冯小春的狼狈样,我表面装得像胜利者,其实我心里还是痛的。”俞思说。
苏劲听着俞思说的,就在想,这爱情是什么样的东西呢,不分好坏,不分对错,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都可以降低自己的目光。
距离产期还有一个月,苏劲交接了工作事宜,回到家里,安心待产,苏勤也极少来家里吃饭了,并且还都是趁李雪芝不在的时候,才过来。苏勤说每次面对姐姐的婆婆,都会有种负罪感,好像她每月花的不是姐姐的钱,而是张家人的钱。
苏勤黑了,手也粗糙了,起初在快餐店里做兼职的服务员,后来在同学的介绍下又做了超市促销,现在慢慢在做家教,每天下课之后去人家里给孩子补习功课,每小时都有二三十块钱,苏勤这才敢对姐姐提起自己在快餐店做服务员被客人强硬要她喝酒的事。
苏勤将挣的钱也都寄回了家,她也没有花这笔钱。
因为苏劲怎么说都坚持要给苏勤每月的生活费,哪怕苏勤自己能挣钱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要尽应尽的责任给苏勤固定的生活费。
李雪芝恰巧回来,正好听到苏勤在对苏劲说着做兼职家教时遇到的事,李雪芝就Сhā了一句:“苏勤现在越来越懂事了,都知道给姐姐减轻负担了,也别说,你姐姐马上就要做妈妈了,以后生了小宝宝,开销都挺大,你做小姨的也开心吧。”
苏勤听出来了画外音,点头说:“是的,阿姨,我以后不花姐姐的钱了,姐姐和姐夫也都不容易工作压力大,我该懂事了。”
苏劲勉强笑笑,对于苏勤的懂事,这令苏劲很不安。她再辛苦,也不如父母,大哥,妹妹们辛苦,看看自己的家人,她真觉得自己好做的还太多,她一个人家庭婚姻幸福,那不算是什么幸福。
李雪芝也极力想表现出自己对苏劲不错,端了一杯加了燕窝的牛奶放在苏劲面前,说:“孕妇就要多吃燕窝,这样生的孩子皮肤才白才漂亮。”
苏劲吃着燕窝,心里却是不快乐的,苏勤也没待多久,就说自己还要赶去做家教,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
过两天妈妈就要从河南赶过来照顾她,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和婆婆说,如果婆婆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呢,会觉得来得太早了,听婆婆之前的口气,意思是等苏劲生了孩子之后,坐月子期间再让她妈妈来。
苏劲左右为难,就找了一个机会,对张赫名说了这事,想要张赫名去和他妈妈说说,反正家里还是有一个空房间,她妈妈生活简单,也不挑剔,很好相处,只是想多陪陪女儿,就待一两个月就走。
吃过晚饭,张赫名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句:“苏劲妈妈说这两天过来开始照顾苏劲,农活也不忙了,她也挂念着女儿,到时候我去接她吧,大老远也怪辛苦的。”
李雪芝嗯了一声,问:“什么,现在就过来,这也太积极了吧,这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呢,也不需要她照顾什么啊,这来什么也做不了不就是来玩了。”
“那就来玩呗,上次婚礼之后她妈妈就走了,也没多在北京逛逛,正好您还有两个月就退休,这段时间就让苏劲妈妈照顾苏劲,也细致些。”张赫名说。
李雪芝不大高兴了,说:“我就不明白了,谁家媳妇生个孩子还要妈妈婆婆轮着换着伺候的,我生你的那阵子你奶奶可是没照顾我一天,我不照样把你养大了吗,这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按照婚前约定,这已经是不符和规定了啊。”
苏劲挺着肚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婆婆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耿直地说:“妈,难道我妈妈来看我,都要按照婚约来严格执行吗,她也不是要来享福的,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那么苛刻。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难道我的亲人对于这个家来说就是外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