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儿?她不想走?那你又是谁?”涴王越听越糊涂。
“我是幽儿,父王从没见过我,所以不认得也是应该的。”
眼见涴王一头雾水,秦蔚雅好心解释道:“陛下,公主患有‘离魄之症’,白日出现的名叫如儿,晚间出现的名叫幽儿。”
“‘离魄之症’?”涴王惊叫一声,望着公主,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错,所以犯错的是我,请不要连累如儿!她还是很尊敬您这位父王的!”
涴王闻言眉头轻皱,缓道:“她尊敬我,那你呢?你不尊敬我吗?”
“您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机会与您说上哪怕一句话,若说尊敬您,只怕是自欺欺人了!”公主摇头自嘲道。
“你这么说,不怕朕判你不敬之罪,责罚于你吗?”涴王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公主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责罚也只能令人畏惧,不能令人敬重!”
“大胆!”涴王怒喝一声,“你犯下如此罪行,朕还没有处罚!你竟然还敢出言不逊!难道真的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
“父王乃一国之君,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天下有什么是您不敢做的?只是即便我谎称尊敬您,也是犯了欺君之罪,同样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自然要选择说真话死!”田公公都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请涴王息怒,公主仍旧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从容不迫地答话。
四下一片寂静,沉默,良久的沉默。
“哈哈哈……”涴王忽然迸发出笑声,“你这丫头真是狡猾,若是朕因你说了实话而责罚于你,那朕岂不是是非不分了!朕才不会上这个当!”
秦蔚雅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吞了回去,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是涴王真的因为一时气恼而怪罪下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离宫是因为不想去和亲吗?”涴王收敛了笑容,望着面如凝霜的女儿,看不出情绪。
“是!”公主回答得果断且干脆。
“那你只需将你患有‘离魄之症’的事告诉朕,朕自然会取消婚约!难道你认为朕会让一个像你这样的公主去和亲吗?”涴王冷笑道。
“您当然不会让我这样的公主去和亲,可我除了去和亲,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在这宫中就是多余的!既然连和亲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留在宫中呢?”公主的话虽不是在埋怨,可让人听着有些凄苦。
“你是我的女儿,是涴国的平乐公主,除了皇宫,你还能去哪里?”
公主闻言,惨然一笑道:“去哪里?也许是去一个能感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去一个有理由活下去的地方!”
涴王的嘴唇抖了抖,沉声道:“若渊能带你去那样的地方吗?”
公主听完竟然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不需要带我去那样的地方!只要有他在,我就能感到自己的存在,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这下连秦蔚雅都为之一震,这样的公主,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涴王听了这样的话,是会坦然地成全他们,还是愤怒地惩罚他们,现在谁也不敢确定。
“你是怎么遇到若渊的?”涴王对她的态度,显然还有些捉摸不透。
公主啊,你行行好,千万要照着商量好的来说!好不容易才让泾王相信说出来会对他不利,封了他的口。现在若是说了实话,不但你们两个可能会获罪,泾王也会被牵扯进来!若是泾王受罚,单家只怕也不会好过了!公主大人啊,你可千万别乱说话!
“这些琐碎的细节,父王不会有兴趣的!我只想您知道,他没有做过任何越礼的事,没有犯任何错。如果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他有没有犯错,不是由你来判定!说出来,朕自由分晓!”
“我没什么好说的!”公主态度坚决,令涴王有些下不了台。
果然涴王微怒道:“蔚雅,你们不是说见到公主就能明白整件事了吗?可朕现在还什么都不明白啊!怎么办?”
“陛下,公主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道理!这件事,就由臣妇为您解释吧!”秦蔚雅面色凝重,不敢摆出笑脸。
“不,朕要她自己说!”涴王紧盯着公主,显然是动怒了。
公主望着涴王毅然的神色,微微扯了扯嘴角,道:“父王不愧是一国之君,定要让人人敬畏,事事顺心才罢休。我虽是无所谓,却不想您误会若渊。既然您要听我亲口说,我便说给您听!”公主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在得知要和亲之前,我就想过逃出宫去。所以有一次趁夜色到国士宫,想翻围墙出宫。没想到被人认作是窃贼,拦了下来,拦我的人就是若渊。”
秦蔚雅听到这番说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发现我是女子之后,他没有将我交给侍卫,而是放我离开。之后只要找到机会,我就会去找他。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宫婢。直到得知我被选中和亲后,我才求他带我离开……”
“够了!朕知道了!”涴王忽然开口,打断了公主的讲述,“若渊没有错,朕知道了!田公公,摆驾回后殿,那边还有一群人当木头等着呢!”
“是,陛下!”田公公赶忙去开门。
就在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涴王转头对公主微笑道:“幽儿,比起如儿,你更像你母亲!很倔强,很坚强,也有骨气!”
“父王还会记得母亲吗?”公主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期许。
涴王的笑,又深了些,沉声道:“本来以为是不记得了,不过见到你,却发现还记得。”
言罢,迈开大步走出房间,田公公和秦蔚雅也跟了出去。临行前,秦蔚雅给了公主一个鼓励的眼神。
而公主,还在一心品味父亲的句话。
回后殿的路上,涴王一声不响,就在快到后殿时,忽道:“蔚雅,为什么……”
只说了这五个字,便没了下文,秦蔚雅接道:“陛下请讲!”
沉吟片刻,涴王摇头笑了笑,道:“算了,朕不想知道事实!”
秦蔚雅恍然大悟,也对,凭公主那背书一样的讲述,没人会相信那是实话。这么说来,涴王难道还要治若渊的罪吗?“陛下!”
“什么事?”
“臣妇的那个请求,现在希望陛下答应!”
“你想求朕饶过若渊?”涴王看她的神情,已猜到了她的心思。
“是!”
涴王笑道:“收起你的请求吧!这次朕不准你用!”
秦蔚雅还欲辩解,涴王已快步走进后殿。
殿中众人忙行礼相迎,涴王快步坐回王位,高声道:“田公公,教御书房拟旨,昭告天下:平乐公主患急症病逝,改送平华公主与子国和亲!”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