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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裂翼》(四)

“顾惜朝!你会后悔!你会后悔——”

荷红的长裙,飞扬的乱发,凄厉的狂笑,疯癫的背影

“她已经走了,你放开红袍”戚少商道

“再等她走远些”顾惜朝冷冰冰地说,不放松剑

朔风呼啸而过,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众人只得又等了一会儿待地平线再也看不到荷红身影时,顾惜朝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垂下剑

阮红袍心有余悸地逃开,看着顾惜朝苍白的脸,觉得好陌生

所有人都看着顾惜朝静悄悄的,只有烈风在悲鸣

顾惜朝扔掉手中的剑又掏出神哭小斧丢在地上身上便再无任何兵器直视前方,一步步向雷卷走去

经过戚少商身旁时,戚少商攥住他冰冷的手,痛心低吼:“你真的就那么想死么!”

顾惜朝没有看他,更没有回答礼貌地睁开他温热的手掌,不带一丝留恋地向前走去了

桥的手,松开,甩开

七年前那个雪夜,我是那样苦苦挽留你手心的温暖我跪着,哭着,喊着,你却再没有回头看我,哪怕一眼七年后的今天,我要你也体验到抓不住所爱,眼睁睁看它毁灭的滋味

戚少商忽然忆起顾惜朝的话——

生无欢,死又何惧

究竟是怎样的苦难,让你绝望地认为生无欢,而死是唯一的解为什么你看不到光明,只看到黑暗你只有十四岁,却是看破红尘般的落寞生,就是消,就是光明,怎会无欢如果你活着,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像对亲弟弟一样对你,让你快乐,让你幸福只是,为什么你宁愿去死,也不肯告诉我,你已绝望到如此地步?!

你知不知道,生命只有一次!

雷卷摊开右手,手掌上空,冰蓝­色­的光斑越汇越大球形蓝光中,电光在闪烁

“卷哥,不——”阮红袍想冲过去,却被戚少商牢牢拉住她撞在他胸膛上,在他怀中惊慌喊:“那是电劫!是电劫!小顾会死的!”

戚少商紧紧抱住她,狠心道:“他想死,成全他便是!”

“大当家”阮红袍突然安静下来,盯着他,寒声说:“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戚少商不是这样的!”

戚少商痛苦地闭上眼睛矛盾的思想冲击令他窒息

上天,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我该不该信任那个孩子他是个喋血的妖魔,他还会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杀他,他有再作恶的可能,可杀了他的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真理在我这边,但我发现,所有人都反对我的观点那么,真理究竟属于谁是别人错了,还是我错了?

雷卷一挥手,冰蓝光球劲速飞出——

电劫!

电花重重击在顾惜朝胸口,他硬撑着没有倒下,但头晕目眩,周身麻痹痉luan,大口大口地喷出血来

“杀我之前,先听我说”顾惜朝用袖口擦去嘴边的血,虚弱道:“九幽和辽人,是一伙的九幽已经派人向武林各派发起全面进攻江南霹雳堂,塞北连云寨是南北方两大派,九幽会调­精­兵来灭雷堂主应赶回霹雳堂,安排作战九幽的药人可达两万,战斗力十分惊人这场武林浩劫在所难免各派一定要加强防守统领药人的,是白虎和朱雀护法白虎是男子,武功­阴­柔,可用阳攻克朱雀是刚才那个女子,武功较阳,可用­阴­攻克至于九幽,他已练成魔功,无懈可击如果他出马的话,就是上天要灭大宋了”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情报”雷卷不温不火的说:“但我们还是要杀你因为你是九幽门下”

“我从没幻想过能逃一死,让你们饶我”顾惜朝愠道,仿佛雷卷所言亵渎了他的人格:“我知道,鱼池子的人,在你们正派正道眼中,都是该杀的,该宰的,跟畜生没区别从背叛九幽的那一刻,我就清楚明白,我终究会穷途末路我早做好了被你们抽筋剥皮的准备”

“放心”雷卷慢慢道:“念在你背叛九幽,为正道提供情报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转头向戚少商道:“少商,逆水寒本叫青龙剑,是属于青龙的把逆水寒给他,让这条青龙用自己的青龙剑,自刎”

戚少商一惊,本能地后退一步雷卷本以为他怕顾惜朝突袭,便道:“我已用电劫将他五脏六腑击成重伤,他即便有剑在手,也无力攻击了”

戚少商知道雷卷一向冷酷,但这次,却分明感觉到雷卷冰漠的残忍怅然去望顾惜朝,这个死到临头的孩子竟还是张扬孤傲的神情!一时间戚少商涌出莫名怨恨,也不知是恨雷卷,很顾惜朝,还是恨自己,咬了咬牙,一伸手将逆水寒递了过去

“大当家……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阮红袍闭上眼睛,似是自语

顾惜朝恍惚接过逆水寒,怀着敬意虔诚拔剑出鞘

折­射­血光的剑,秋水般熠熠生辉隐隐泛出青光,剑柄上雕着青龙图腾顾惜朝崇敬地抚着霜寒的巾,这剑便似从沉睡中苏醒,晕出一片梦幻的青光,仿佛想诉说一个埋藏千年不为人知的故事

青龙剑,不要讲述了我知道那个故事那是一个名叫青龙的女子的故事那是一个关于背叛关于爱的故事

“二十年前,上一任青龙护法,就是用这把青龙剑,自刎赎罪”雷卷道

“难道只要做了青龙,最终都会自绝于青龙剑下”顾惜朝抬头看雷卷,问道:“我死之后,你是不是会向世人宣布,九幽座下青龙,已畏罪自杀?”

“不你不是畏罪”雷卷道:“你和上一任青龙一样,自尽谢罪”

“我有罪,但我不忏悔”顾惜朝昂首道:“我宁愿被世人唾骂,也不向你们正道妥协因为我现在才发觉,你们正派,也不过和九幽一样,没有人­性­!我不会自尽让青龙剑的现任主人来杀我吧”

顾惜朝环视人们,­唇­角挂着若隐若现的嘲讽的笑意像在笑他们,又像在笑自己

“我是九幽的人”他缓缓地说着,将剑柄递向戚少商,坦然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杀了我吧”

剑尾长长的流苏在狂风中飞荡,凝在戚少商眼前,令他犹豫

你怎么忍心让我杀你我又怎么忍心下手杀你

你这么这么狠对别人,对我,对你自己,都这么狠

雷卷厉声道:“戚少商,你杀不杀?!”

戚少商的头脑,霎时清晰起来一个很明确的意识闪现,他坚定道——

“不”

雷卷目光寒如冰箭

“铮”的一身龙吟,蓝光刺眼,雷卷扬起逆水寒向顾惜朝当头斩落!

蓝光笼在顾惜朝脸上,美得冰冷,美得诡秘,美得妖邪剑下,顾惜朝还是那样专注地凝视戚少商,嘴角带着凄艳的笑

哥哥,让我再看你一眼瞬息过后,你我便是­阴­阳两隔,再也无缘相见

“不要!”

溅出的热血,不是顾惜朝的,而是,戚少商的

坚实温暖的手,满是鲜血,却仍是固执地攥住削铁如泥的剑锋筋深砍入手中血顺着剑刃流淌

差之毫厘,右手便废了

“卷哥要杀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戚少商挡住顾惜朝,身影前所未有的高大

“你真是!疯了!”雷卷怒将逆水寒拔出戚少商的手

“不是我疯了疯了的,是你们”戚少商浑然不觉手上血如泉涌,继续道:“你们已经被险恶的江湖,折磨得不肯再相信任何美好了一个少年,冒着被九幽五马分尸的危险,来到这里,告诉我们九幽和辽人的­阴­谋,帮助我们守护大宋江山,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不惜被乱箭­射­死现在,他走投无路,绝望地等你们来杀,不反抗,不解释,不畏死,如果他真有什么­阴­谋,他不会这样甘心去死!他把心都掏给你们了,可你们去不屑于给他一点信任!连他生存的权利,你们都要残忍地剥夺!如果他对大宋不忠,他完全可以跟着九幽来杀我们,而不是这样背叛九幽,跟随我们,受着九幽和我们的双重攻击!你们有什么权力杀他?这样草菅人命,你们和九幽有什么区别?”

“妖言惑众”雷卷冷冷说着,忽一甩手,甩出一团耀眼蓝光——

电劫!

戚少商正欲运力抵挡,冰蓝光球却突然转了方向,“轰”的一声击在顾惜朝胸口!

“呃啊——”

痛苦扭曲的凄厉惨叫,将黄沙大漠的心脏撕碎

银­色­的电光,妖娆地绵延在顾惜朝身上手上脸上发上像毒蛇般游动,发出电光燃烧的声响

“卷哥!你放开他!他的身体快炸开了!”阮红袍嘶哑喊着,扯着雷卷的衣襟:“你多少给他留个全尸!”

雷卷无动于衷,蓝电源源不断流向顾惜朝身体,威严道:“我给过他死个痛快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

突然,宝剑寒光扑面而来,又狠又厉,雷卷只得放开顾惜朝抬手去挡

“戚少商,你竟对我下杀手”雷卷看着戚少商带着血丝的眼睛,语调有些悲凉

“不下杀手,你不会放开小顾的”阮红袍在一旁悲哀地说

电光散粳顷刻间,是什么遮了夕阳的光辉?

是血!是血!是飞溅的艳泪!是纷飞的艳泪!

青衣翻飞,身影飘忽地跌落下去是折翅的蝴蝶是凋零的百合

不,不,不!那抹浅浅淡淡的笑意!那双空空蒙蒙的眼睛!

“惜朝!”戚少商像发狂的困兽一样冲过去,在他倒地之前,紧紧拥抱他他已没有力气站立了,戚少商把他放在地上,跪下来搂住他

顾惜朝不停地吐血刚开始是大口大口地喷,后来血快吐尽了,只剩一缕血液无声地从嘴角流下殷红的血淌过白xi­精­巧的下颔,就像血河荡涤着玉石

戚少商看到,随着血越流越多,顾惜朝喘息越来越艰难,瞳孔放大,像海边搁浅的小鱼

这样下去,会窒息而死戚少商将手按在顾惜朝后背的心脏位置,输入内力为他调整心率但电劫的威力是巨大的,电击严重损伤了他的内脏,他的呼吸越发困难

看着顾惜朝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感受着他极端痛苦的抽@搐,戚少商忽然托起他的头,用嘴­唇­贴住他的口,为他将空气鼓入

顾惜朝七年来在鱼池子被鲜于仇的qin兽行径吓怕了,如今戚少商这样口对口地助他呼吸,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喘得更艰辛

戚少商不知道他在鱼池子中受的棱辱,见他挣扎,焦灼道:“别乱动!用力吸!用力!”说着,强硬地缚住他扭动的身子,再次助他呼吸

顾惜朝被他制赚剧烈喘息,正好吸入戚少商口中空气,胸中逐渐畅通起来半睁眼睛,只见戚少商满目真诚关切,不由得感动,双臂无意识地抱住了他

戚少商松开口,急问:“好点了吗?”

顾惜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倏忽,又是一团蓝光撞来!

卷哥,你今日非要赶尽杀绝么!

戚少商明知金属兵器不可挡电劫,但情急这下为救顾惜朝,只得出此下策视死如归地挥起逆水寒,向蓝光砍下!

“咔”的一声巨响,蓝光被劈碎逆水寒上电花飞窜,戚少商一下将筋Сhā入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单膝跪倒

“戚少商,你为他舍命,不值得!”雷卷见伤到戚少商,又是后悔又是悲愤

“大当家”顾惜朝微弱道:“放手吧失了我一个,但你会得到所有人的心”

戚少商皱眉看着他,似失望听他说这种丧气话将他揪入怀中,低声道:“放开你,我就等于放开了人­性­我不要被岁月磨平棱角,我不要像他们一样世故我相信我的选择正确我相信你是美好的”

“我一点也不美好鱼池子的人,是世上最肮脏的你不要再这样骗自己”顾惜朝浅笑着,修chang的手指拭去戚少商嘴边的血迹:“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你对我已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甚至良心我死了,你也会轻松得多你还是你,是九现神龙,是大侠,是完美无缺的大英雄我会给你的完美染上污点,让人对你不齿我死了,那些就都不存在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对自己这样狠心!”戚少商悲痛地对他吼,“成全你师父,成全朱雀,成全我,成全大宋!你有哪一刻是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着!”

顾惜朝仿佛被刺了一下,情绪激越地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压抑了下去,仰首对戚少商淡笑道:“杀了我”

“我不会成全你!”戚少商暴怒道:“只要我活着,就不准你死!”

沉默良久的雷卷,听了他们的对话,无奈摇头,语气平和道:“少商你若执意留他,我也管不了只是,你记住我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性­?”戚少商苦笑:“他在鱼池子七年,现在十四岁他的本­性­,在七岁前就定了,改不了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鱼池子里未必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他这么鞋我们应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戚少商今日这几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心服口服坚持杀顾惜朝的人也觉理亏,便默不作声大伙忆起平日里顾惜朝诸多好处,从心里也不太恨他了

戚少商正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却听一个粗鲁的声音道:“大当家,就这样放过顾惜朝,兄弟们不服"

说话的正是那叫穆鸠平的寨主他武艺不高,脾气却不鞋嫉恶如仇见顾惜朝是九幽门下,便恨之入骨,现在又听戚少商轻易饶过顾惜朝,更是义愤填膺

“他是九幽的护法,坏事一定做了不少!鱼池子里哪有­干­净人?!留他小命可以,但不能这么便宜他!兄弟们说,是不是翱!”穆鸠平这一呼吁,众人又­骚­动起来,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戚少商深知若不对顾惜朝有所惩处,难以服众穆鸠平等人的意思,也不过就是修理修理顾惜朝筋骨,但回头见这孩子脸­色­苍白,身子单薄飘椰经电劫后只剩半条命,整个人像纸一样虚弱,便再也狠不下心肠寨里兄弟个个结实,及时不用棍­棒­,光凭拳脚,也可将此时的顾惜朝活活打死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抢在穆鸠平提出粗暴要求之前,处置顾惜朝

“来人!”戚少商命令道:“给顾惜朝上铐,关进地牢!”

镣铐和监jin算是最轻的刑匪穆鸠平显然不太过瘾,但大当家已经发话,不好再改,于是愤愤道:“大当家,要关就关他几年!”

戚少商哪里还理会穆鸠平,只是怅惘望着顾惜朝空濛的眼睛

艾怎么会有这样一双醉人的眼睛

迷蒙朦胧懵懂

像淡淡的月光

镣铐拿来了两名兄弟扯过顾惜朝的双手,撩起他垂下的青袍,将手铐套在他的腕上他一直仰头望着远方,像想再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两声轻响,手铐脚镣都合滤他被押着向地牢走去微低着头,长绵的卷发如帘般掩映脸庞,白xi沾血的脸在黑发的笼罩下,如夜空中的一轮血月

与其说是在坐牢,不如说是在关jin闭连云寨所谓的地牢,不过是地道中搭的木栏,而且只有一间寨里兄弟很少犯事,而且大家中情义,会包容,犯了事也不至于囚jin谁倒是那个大手大脚的穆鸠平,有一阵子总闯祸,大伙忍无可忍把他扔到这里呆过两天

长久不用,灰尘很多,顾惜朝刚进去时咳得昏天黑地,牵动了内伤,又吐了几口血

光线少得可怜,牢内伸手不见五指,让他像冬眠的动物一样,整日昏昏沉沉只想睡并不是困,而是身心疲惫电劫重创了他的内脏,他身体时刻绞痛他根本无力为自己疗伤,内脏逐渐溃烂,只能静静等死

他躺在草堆上,在黑暗中摸出那颗碧惑的解药那是黄金鳞用生命换来的

他突然很想念和黄金鳞在一起的日子

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是那么畏惧那么怨恨黄金鳞,怕被他打,被他罚,可如今,永远摆tuo了他的束缚,自己却悲痛欲绝

顾惜朝收起解药他认为,解药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作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服下解药因为这世上,只有这一颗碧惑解药

就这样无谓的死去,太对不起黄金鳞了

他突然对生产生一种强烈的欲ang,对自由有一种强烈的追求

正热血沸腾,牢门忽被打开借着淡光,看出面前着挺拔的人是戚少商顾惜朝却视而不见,瞳孔中放大的,是敞开的牢门

他突然挣扎站起向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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