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大早蒲碧树就该回来了,也不知他带去的山草药能卖几个钱。”外婆叹息着说。
“上一回逢场(即赶集日),我去收购站问了,干的过路黄(广元当地的一种药草)三毛钱一斤,哥哥带去了至少十斤,换回的钱够交老五的学费了。而且二郎庙那边的收够站兴许比竹园坝的收购站收的要贵些,哥哥拿回的钱会更多。”袁母安慰着忧心的外婆。
“妈,等这周星期天老五回来就让他每天晚上回来睡吧,不要去打搅大姐和姐夫哥了。”一直当着闷葫芦的蒲碧文沉声道,“姚家是大户人家,老五天天在人家家白吃白睡会害大姐被说闲话。”
杨菊英不以为然道:“老五就是在姚家住个几天,他们姚家那么多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老五住进去。”
外婆叹了口气,“老二,你明天带些米面去姚家,虽然姚家不缺房子,但老五一天三顿都在姚家吃,姚家人哪会不说闲话?”
蒲二舅点了点头又当回了闷葫芦。
从几个大人的话里,袁书芳渐渐知道蒲家的几兄妹现在正在干什么。大姨已经为姚姨夫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比五舅还要大几个月;大舅脑子不好用,有时候老实到笨拙,所以直到快年满三十都还没有成家,现在去了二郎庙卖草药;三舅在广元县读高二,一学期才回家一次;四舅在竹园坝读初三,一个月回家一次;五舅在金子山乡读小学六年级,一周回家一次。
袁书芳按下到嘴边的叹息,今年夏天,四舅和五舅都要辍学回家了,五舅是不想读书,四舅大概是为了供三舅念高中读大学吧,可是一年后三舅根本没能参加高考,因为高考的那一天他生病了。袁书芳悄悄撇了撇嘴,以三舅的人品来说,她一直怀疑他在高考那天生病是故意的——他一遇到自己承受不了的压力就生病,因此她有理由怀疑他。
聊完了八卦,夜已经很深,大家都打着呵欠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摇来晃去的油灯下,袁母正在一边缝补两个女儿衣服上的破洞,一边柔声哄着两个孩子睡觉。
看着昏暗的灯光,袁书芳暗自皱了下眉,因为蒲家和大源村村长有矛盾,直到一九九三年袁书芳母女随袁爸离开这的那一年蒲家才通电。翻了个身,袁书芳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望着袁母:“妈妈,快上床睡觉,你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
袁母补着衣服头也不抬轻声道:“大娃快睡,妈妈补好了这件衣服就睡。衣服补好,你明天才有穿的。”
袁书芳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翻过身,滚烫的泪水无声落下。妈妈独自把她和妹妹拉拔到十岁,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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