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刚一划定管辖区,官兵们便放下背包动手救援打扫街道清理废墟把残瓦破砖未被烧尽的横梁家具等按各家地基堆放整齐同时还要清查瓦砾下是否还掩埋有百姓或尸体;并在jǐng察还没到位的情况下,军部宪兵上街巡查,看守粮库仓库商店的遗址,防止哄抢物品,维护社会治安
为了安定人心化解矛盾,将火灾的根本原因直指万恶的rì本帝国主义,军部战地文工队也忙坏了,rì夜穿梭于城里城外一天下来要为灾民们举行慰问演出五六场队员们最辛苦的时候,往往是在吃中餐和晚餐的时候城里开设了三处施粥点,当灾民们有滋有味地喝着稀饭看着演出的时候,他们正饿着肚子在台上表演《我的家在松花江上》《打回老家去》《义勇军进行曲》《德安大捷》等各种节目
这些节目,都是副队长刘骁拟订的,也是他的拿手好戏,读书期间,他和同学们就是常常唱着这些抗rì歌曲走上街头请愿游行的现在,他既要参加演出指挥大合唱,又要四处书写标语画漫画夜晚还要习练shè击和拼刺,手臂酸得连饭碗都端不住
这天中午天心阁下热闹非常,铿锵的锣鼓悠扬的胡琴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米稀饭四处飘荡,这边是施粥点,那边是大舞台,大家一边排着队领着粥一边不时时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舞台那边张望,演出还未开始,舞台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市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少细伢都骑在了大人的脖子上
“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刘骁把最后一条标语写在城墙上后,才匆匆分开人群往舞台挤过去,孟玲玲拎着石灰桶跟在他身后老百姓一见是**弟兄,忙不迭地纷纷让道,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穿着**捐献的衣服呢
“妈妈你看——女**女**姐姐!”忽然,身后传出一个女童惊喜的喊声,那声音犹如银铃一般清脆婉转孟玲玲回头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见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女孩站在长条凳上,正手指着自己要她妈妈看这边女孩长得十分乖巧漂亮,身上也裹着一件士兵的新棉服,脸上有些青紫的淤斑,显得越发惹人怜爱
孟玲玲向这位小妹妹和她身边年轻文静的妈妈柔柔地一笑,便和刘骁继续向舞台挤过去一方水土一方人河南与湖南,人的jīng气神迥然不同孟玲玲也美,但她的美不是洞庭湖边的白净水灵,而是花木兰式的剑眉杏眼,有一种被黄河岸边风沙打磨的豪气与质朴感,两腮总有淡淡的红晕,再把军服一穿皮带一带,飒爽的英姿不知道有几迷人
今天这场演出,是和田汉的演剧队一起登台献艺
首先登台的几首大合唱,已经唱得全场热血沸腾
轮到孟玲玲上场了,她要来一段传统的豫剧《花木兰》当二胡和唢呐奏响悠扬的过门,她做了一个趟马的动作——向后抬起左腿,右臂横弯于胸前,左手扣腕握拳,然后便踩着鼓点,以轻碎小巧的脚步跑了几个圆场正如军装和时装鞋的奇妙搭配一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她,眉眼之间却满是女儿家的娇羞她既没有通常的甩头,放神亮相,也没有像跑江湖玩把戏的那样拱手致意,而是侧身把两手放在腰间,向台下娉娉袅袅地道了个万福
“好哇!好!”观众们开始鼓起掌来
更让观众叫好的是她的唱腔,一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唱出口,就赢得满场喝彩掌声无数
……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
夜晚来纺棉,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
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你要不相信哪,
请往咱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
还有衣和衫,
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连(哪)
……
孟玲玲中气十足,字正腔圆,用自己家乡的方言唱豫剧就是格外够味,特别是她咬字咬得准,很会掌握节奏感,颤音重音用得恰倒好处,每一句收尾的时候还要往上一挑,使得整个唱腔在苍劲中不失隽秀,质朴中流露柔美,奔放里又透出几分俏皮,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把全场观众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一曲唱罢,掌声如cháo,不让她退超台下男女老少齐声高呼:“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观众听得越带劲,孟玲玲就唱得越有ji情,台上台下心cháo涌动,水rǔ交融就在她再一次唱到“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连”的时候,感人的奇迹就在这里忽然出现——
密密麻麻的观众中,一位大嫂手举一件**的军衣,站在板凳上大声疾呼:“街坊们哪!姐妹们!这衣服不都是我们千针万线连的吗?我们不能要啊不能让将士们挨冻啊” 顿时,一声呼喊,八方响应:“是艾我们不能要!”“还给弟兄们!”接着,无数件军衣飞向舞台,孟玲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摆手刘骁赶紧和大家一起上台,举着喇叭劝说市民留下衣服,可市民们不听,还在继续把衣服朝舞台上扔
急得团团转的孟玲玲,忽然看见舞台旁边的一堵断壁上,张长官正在和一些士兵砌砖搭横梁,便连连招手,大声呼喊,一个劲地要请长官过来不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张灵甫匆忙跑过来上了舞台,一听却是要他以长官的名义劝说市民,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下可好,让他犯愁了对他而言,先做好教案再去上课,没有问题;讲历史那也是强项,信手拈来,可这个说服群众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了他
张灵甫既不擅长此道,又不善于演讲,可面对孟玲玲这些小兵期盼的目光,他又不能畏缩不前,只得硬着头皮上架他接过刘骁的喇叭,向群情激昂的台下喊话道:“父老乡亲们!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本人说两句——保家卫国,抗击倭寇,抵御外侮,乃军人之本职,我们七十四军吃的是农人种的粮食,穿的是工人做的衣服,理应与民众有脯享,有难共当,现在长沙受了灾,哪一个弟兄不心痛?这些衣服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敬请大家务必收下!一定要收下!”
119军民一家(2)
119军民一家(2)
我求求大家,大家要是实在不收,那我我就给大家跪下了!——张灵甫
“老总你们和小鬼子拼命,我们冷点饿点不要紧!”
“只有你们穿暖和了,不冻着,才有力气打敌人啊”
“是艾让你们冻坏了,还怎么保家卫国呀!”
“将士们在前方流血牺牲,还要捐衣服,我们于心何忍啊”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场面,又被一位戴眼镜穿长衫的先生搅得热火朝天,众人纷纷响应道:“坚决不收衣服!” 刘骁和几个队员把衣服往台下扔,民众拣起衣服再投回来,张灵甫急了,举着喇叭喊道:“我求求大家,大家要是实在不收,那我我就给大家跪下了!”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真的跪倒在舞台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一片震撼 接着,刘骁孟玲玲等几个文工队员也跟着长官一起相继下跪
军人膝下有黄金啊
看着一个高大的中华军人就这样首先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迎着他诚挚的目光,望着他身上还有刚才在劳作中的几道污痕,不知是谁“哇”地一声哭了,这令人酸楚的哭声在这寂静而热烈的氛围中是那样的感人,饥寒交迫的市民全都放声大哭,内心的伤感像放了闸的洪水一样尽情宣泄
“打倒rì本帝国主义!”
“中华民族万岁!”
“中华民国万岁!”
“**必胜!”
……
眼前这军队与民众血浓于水的情景,也深深感动了刘骁他挺身而立带头喊起了口号……
好不容易劝说灾民们带走衣服后,孟玲玲他们这才拿出自己的洋瓷碗在施粥点的草棚下喝起了稀饭稀饭是用糯米熬的很香也很稠,孟玲玲顾不上烫,急急地吹了几下,就撮起小嘴喝了几口忽然,她听见轻轻的一声鼓响,扭头一看,只见那个漂亮的小妹妹正蹲在锣鼓家什旁边摆弄着鼓棰玩,一对含笑的眼睛却朝着自己这边看
“嗨小妹妹!” 孟玲玲挥手招呼道 “哎,女兵姐姐!” 小女孩甜甜地回应一声,跑了过来,把手掌心里几根缠着红丝线的橡皮筋递给她说:“送给姐姐,你刚才的戏唱得真好听”
“真的送给我?” 孟玲玲摸着她的头问
“恩,是真的送给你” 小女孩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还有一样东西,姐姐帮我送给那个军官叔叔,好吗?我一直没有看见他”
“送给那个叔叔呀?” 孟玲玲的心里不知怎么地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附近的刘骁一眼,已经饿坏了的刘骁正埋头大口大口地喝着粥根本都没注意这里的动静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叔叔”小女孩说着,从身上的书包里摸出了厚厚的一本书
“哦我知道了,他是我们的张旅长,我一定会转交他的,放心” 孟玲玲把书接过来,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送书给我们长官呢?”
“因为,他是好人我爸爸过去也给妈妈下过跪”小女孩脸红了,忸怩地低下头来,望着自己那一只在地上擦来擦去的脚
好懂事的小妹妹哟孟玲玲打心眼里喜欢她“那姐姐也送一样东西你,好吗?”
“不要不要,姐姐,我不要,我要回去了” 小女孩讲着客气,摆起小手,转身便一溜烟地跑去,孟玲玲看见她的妈妈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下,手臂上挽着那件**的新棉衣
孟玲玲目送她们远去后,再低头看看手上的书,封面上只有五个字: 格林童话集
“四面云山皆入眼,万家烟火总关心”这是曾经写在天心阁上的一副楹联
天心阁位于南门三十多米高的明代城墙上,有轩廊与主楼相连,与湘江对岸的岳麓山遥相呼应,门票每张铜板1两枚,游人如织然而,这座全城最高的建筑和标志xìng景点也毁于一场大火
当脸sèyīn沉一身戎装的蒋委员长缓步登上南门城墙时,举目远眺,昔rì四面云山万家烟火如今已是万家废墟万劫不复,心情之沉痛无以言表,用手仗连连拄着地,连声说道:“长沙焚毁了,jīng神上的打击十百倍于战败的痛苦,可耻可悲莫甚于此莫甚于此!”
一行金星闪耀的将领肃立在他两侧,默默无言,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不尽相同身为湖南省主席的张治中2深知自己逃脱不了干系,惶诚惶恐;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兼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3尽管也满脸焦虑,但神情自如;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因此事与己无关,面无愧sè;而七十四军军长兼长沙株州jǐng备司令俞济时肩负着安全jǐng卫工作,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严峻地来回扫视着四周
激ang激e石是于16rì从南岳赶到长沙的
rì军并未进攻,自己倒先放火;没有烧着敌人,反而害了民众,这让激ang激e石怎么好向全国上下交代社会上舆论哗然,怨声载道,共chan党方面则更是因为这一惨剧,宣传国min党的“焦土抗战”政策是不顾人民群众的死活,令这位最高统帅极为被动有口难辩
如何处理善后工作,尽快平息民愤,是他几天来在长沙城里反复斟酌的中心问题一份关于判处长沙大火直接责任人的报告已经递到了他的案头上,军事法庭的报告是以“纵火”罪,判处长沙jǐng备司令酆悌五年徒刑ǐng察局长文重孚十年徒刑ǐng备二团团长徐昆十五年徒刑,但激ang激e石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定夺,原因一是判处得过轻,不足以平民愤,二是焚城为既定的部署,“纵火”的罪名也不妥当
激ang激e石怅然踯躅于城墙上身后尽管将星成行,但不知为什么,一种深深的孤独感竟那样强烈地袭上心头,他对着苍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城墙下,两排jǐng戒的散兵线队列中,一个高挑的依稀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哦,那不是张灵甫吗?兰封会战前,在郑州,这个外号“猛张飞”的学生就已经给他留下了好感他眼睛一亮,举步走下城墙众将官不明就里,便也跟着走了下去
激ang激e石径直走到张灵甫面前
“报告校长!” 迎出队列的张灵甫挺胸收腹立正敬礼
ps:当时,一块银圆等于十个银角,一个银角等于十个铜板米价八元十斗(约150斤),佣人工钱一月三元,泥瓦匠一天五角,一个铜板可买烧饼 2 张治中(1890-1969 :二级上将,字文白,安徽巢县人,保定军校第三期毕业,曾任黄埔军校军官团团长第五军军长ōng yāng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第九集团军总司令湖南省zhèng fǔ主席三mín zhǔ义青年团书记长西北行辕主任兼xīn jiāng省zhèng fǔ主席等职,于1949年参加国共和谈期间留在北平后,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国防委员会副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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