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直接推桑热的门,不开,就举起拳头使劲砸了两下,这才发现门是锁着的。四下里一问,说是没见好多天了,不知去了哪里。常泰实在想不起他有什么亲戚朋友,郭莽寺已经夷为平地,他是实在无处可去才回来的。常泰想到了一个名叫才旦的人,当和尚的时候曾跟桑热学过徒,后来还俗务农了,就住在庄子上。他找了个人问到了住址,上门正碰上才旦。俩人早就认识,进屋盘坐上炕,女人就端来了白花花的蒸馍,敬上了滚茶。
桑热走了好多天了,快一个月了吧。才旦吭吭巴巴地说:详细情况吗,我也不知道,好长时间不来往了。
常泰说:发生啥事了吗?
事嘛,倒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女人们都找他看病的事。风言风语多得很。
常泰告别才旦,又到桑热门上,心里突然掠过浓重的阴影,感觉桑热已经走远了。他扒在窗子上看了看,里面用布帘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失望透顶的常泰有些焦躁,转念一想,何不到公社卫生院问问,也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公社卫生院院长,是个又粗又矮的壮老头,瓷实得像是截木桩,擅长接骨推拿,是常泰的老朋友。见常泰来了,又是递烟,又是上茶,亲热得了不得。之后,向值班医生交代了几句,就把常泰拉到了医院后面的家里。家里没人,上学的上学去了,劳动的下地去了。他给常泰沏上茶,说你喝茶稍等,我去去就来。约一支烟的时间,他不知从哪弄了块卤大肉,到厨房里切了,又从院里的菜地里拔了两个萝卜,用盐、醋、香菜拌了,端在常泰面前。也不相让,只是古里古怪地挤了挤眼,从炕柜里摸出瓶很少见的高粱酒来。
很少饮酒的常泰破例开戒,与这位叫郭占山的院长对饮起来。
四杯一碰,嘴辣胃烧,只觉得小腹里一烫,就有腾腾的热气从后脊背漫过头脑,晕乎乎的甚是舒坦。酒这玩意如此奇妙!倏然间兴奋起来了的常泰便有了一种温温暖暖的安慰感,这时候那下酒的肉就香气喷喷,诱人馋涎。怪不得人总是喜欢说酒肉朋友,酒跟肉看来真是天然的缘分,人倒成了次要的,品酒吃肉不过是想结缘而已。想到这,常泰彻底轻松下来,不知不觉间又饮了数杯,就又想起桑热。
你提他干吗?郭占山一扬手吞下一杯酒,不屑道: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王八蛋。我见的杂种多了,可没见过像他那样的。这老狗日的绝对是个畜生!我告诉你这家伙人面兽心的事。唉,这也怪了,你倒是先说说,你们怎么都对这混账感兴趣?
你们?还有谁?
谁?常吉呗。
常泰一愣,晕晕乎乎的脑袋就清醒了大半。
常吉,他找桑热干什么?
那谁知道,前一阵,连着来了几次,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搞什么。他不来了,桑热那家伙也就跑了。
跑了?
八成是跑了,我听人说,前些日子有人在县汽车站碰见了他,背着个大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