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江家受到极其热情的招待。
当江上云老爷子知道那天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时,硬是在自家摆了几十桌酒席,连夜把洛阳的江湖同道都请了来,搞得大家还以为江家碰到了什么厉害的仇家寻仇,一个个带刀携枪地急匆匆赶来,到了之后才知道是来参加徐尔雄的喜筵。别人的婚礼礼物一大堆,她的婚礼却成了武器铺。
她没有想到她嫁的这个男人在洛阳居然有这么多的朋友,几乎每一个人见了他都称兄道弟,热络的像是生死之交。她也没有想到爹爹的名头居然那么响亮,一听说她是毒圣的女儿,众人莫不是一副惊讶得不行的样子,其中有几个人甚至一直追问毒圣他老人家是不是也在洛阳,他们有急事找他。幸亏他们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没有问她是否也精通毒术,否则她可以肯定她的婚礼立刻就会变成医馆。
徐尔雄被敬了不知有多少坛酒,不过他没有被灌醉,可是他把酒全都用内力逼进了江家的小湖里,搞得一直到现在那湖还散发着阵阵酒气,成了洛阳江湖人士的一项美谈。
江家的内眷们对她照顾的极为周到,知道她骑了一天的马疲惫不堪,把所有想闹洞房的人都挡在了外面,这才让她能够休息一夜,第二天才能够撑到晚上酒席结束。徐尔雄自然没有她那么幸运,不过几夜不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终于见识了真正江湖人士的热情。第三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徐尔雄还没有回来,据说是被几个人硬留下商量什么事情,可是外面的房间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差点让她出不了门。
到了正午的时候,她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连续几夜的狂欢并没有影响他的精神,他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反而怪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到底是谁没睡呀?
她把他硬摁到床上补眠,自己则在江永谦妻子的帮助下,收拾那些礼物。
江永谦的妻子柳桃也是出身武林世家,身上带着江湖女子独有的豪爽。
“徐大哥的内力真强,我们家的那个湖已经薰倒了好几个下人了,现在大家都绕着走。”她笑嘻嘻地说。
郑冰玉看着满屋子的礼物发愁,“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呀?”
“嫂子还怕东西多吗?”
这个称呼让她羞红了脸,柳桃意识到了什么,凑近她轻声问,“嫂子还没和大哥圆房吧?”
她窘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哪,江湖儿女都是这样的吗?
“哎呀,是我们忽略了,徐大哥要怪我们了。”可是想到即将到来的事情,这种情况怕还要继续下去,他们也没有办法呀!还是先解决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你看,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呢。”她指着堆成一座小山的礼物。
很高兴她转移了话题,郑冰玉终于有话说了。
“我们是不是先把这些东西分分类?”
“那是自然。”
结果等他们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她才发现几乎每一件礼物都是送给她的:要么是绫罗绸缎,要么是金银首饰,要么是胭脂水粉,只有几样珍惜药材。她这么受欢迎吗?
柳桃看出了她的困惑,轻声在旁边解释:“我们洛阳的同道和徐大哥早就很熟了,他从来不收我们的东西,所以只好捡着嫂子需要的东西送来了。”
“你们怎么和大哥认识的?我看好多人跟他都像是生死之交似的。”郑冰玉好奇地问。
“这个呀,可就说来话长了。大哥还在睡,咱们到外面说吧!”
“好。”
她们移师后花园,丫鬟们送上点心茶水,两个人边吃边谈。
“那个时候我还没嫁到江家来,我娘家是开武馆的,江家是开镖局的,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我和谦哥青梅竹马,两家也默许我们两个人的亲事,所以我们俩常常在一起,骑马打猎,游山玩水。”柳桃的脸上浮起了笑容,“那时候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脾气也不太好,结果就有一次惹上了一个厉害人物。”
“是谁?”郑冰玉好奇地问。
“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是个采花贼。”
她明白了,肯定是那个采花贼看上了柳桃的美貌,出言轻佻,和他们结下了仇怨。
“那个淫贼的武功很高,我们两个人不是他的对手。谦哥拼命抵挡他,让我赶回来报信。等我们两家赶过去时,谦哥中了他的阴风掌,命在旦夕。我爹和公公在一家酒楼找到了他,他居然和没事人一样,还在那里大摇大摆的喝酒作乐。两位老人家气不过,就和他打了起来,结果他被我爹刺了一剑,负伤逃了。但谦哥……”她的声音颤抖了。
郑冰玉伸手抓住她的手,她感激一笑,“一直到现在,我一想起谦哥那时候的样子,就忍不住激动,嫂子别见怪。”
“我懂。”她的心里也一直想着娘去世前的惨状,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地研究解毒之法。
“两家人都一筹莫展,江家连棺材都打好了,我那时候下定了决心,要是谦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徐大哥正巧来了,那时候我们和他素不相识,但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颗大还丹喂给了谦哥,还用内力帮他打通了任督二脉,谦哥不仅起死回生,就连武功也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大还丹?怪不得江家对他如此,那可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圣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一颗下去准保生龙活虎。
“后来,江家保的一趟很重要的镖被人劫了,那趟镖价值巨大,就是倾我们两家之财力也赔不起。可就在我们准备砸锅卖铁赔人家的时候,镖主却把镖银送来了。我们很奇怪,问了镖主才知道,原来是徐大哥把镖夺了回来,还把它送给了镖主。”
“是谁劫的?”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做事不求回报。
“就是玉面狐狸,他一直为那一剑怀恨在心,所以就劫了江家的镖。那一次徐大哥帮我们把他除去了,从此我们江家的生意就一直一帆风顺。”柳桃喝了口水,“其实不仅我们家,洛阳的其他江湖人士或多或少地也受过徐大哥的恩惠,送来千年人参的王家,他的儿子被人诬陷杀了人,是徐大哥帮他洗清的;还有送来一车绸缎的许家,和河北的刘家有了梁子,闹得水火不容的,也是徐大哥在中间调停才好的,现在两家还成了亲家了呢。还有其他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徐大哥在江湖上的声望高的很,可他只是帮别人,从来不要别人的东西,说实话他也用不着那些东西。可是受人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徐大哥对我们的两次救命之恩?本来以为徐大哥的恩情这一辈子我们没有机会报答了,谁知你们居然在洛阳成亲,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郑冰玉低声说,心中充满了对自己丈夫的自豪,爹爹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吧?所以才放心地让他采取这么奇怪的方式把她娶回家。
“徐大哥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这正是他在江湖上有这么高声誉的原因。”
“姐姐,你还知道他的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郑冰玉拉着柳桃的衣袖请求,她好想知道他的所有的事情呀!
“好。反正时间也多的很,我就慢慢地跟你说……”
花香怡人,茶香怡人,可是什么能比心上人的英雄事迹更能打动女孩的心呢?
江家大厅里多日以来的愁云惨雾终于有所缓解。
在座的除了江家父子之外,还有江家的亲家柳啸柳老爷子和几个亲朋好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忧参半的神色。
“爹,徐大哥来了,我们还愁什么?”江永谦是所有人里最乐观的一个。
“话不能这么说,长白老祖是给我们下的战书,我们总不能说明事情都依赖徐大侠,更何况他现在是新婚燕尔,咱们也不好太打扰人家。”江上云皱着眉头说。
“而且新娘子没有武功,到时候……”柳啸也摇着头,毒圣毒术了得,却是个文弱书生,他的儿女虽然也学过一招半式,但临敌之时根本就不管用,看看新娘子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了,哪个江湖女子会因为骑了一天的马就累成那样的?
“长白老祖是江湖上的有名人物,不会为难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吧?”江永谦问。
“你想得太天真了,他要是正人君子,也就不会教出玉面狐狸那样的徒弟了。”江上云彻底粉碎了儿子的幻想。
“再说,”两家的老朋友艾君杰也开口了,“长白老祖的武功深不可测,又善于使毒,徐大峡不得不顾忌太多,胜算怕是不高。”
“嫂子是毒圣的女儿呀。”
“可是我们不知道她的毒术怎么样,而且真到那一天,她是第一个要被保护起来的。”没有武功,在江湖上根本不可能立足。
“不过,有了徐大侠,我们总算不用担心被灭门了。”柳啸苦笑着说,独生女儿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江家柳家好歹能留下一条根。
“岳父,你太悲观了吧?”江永谦说,长白老祖有那么厉害吗?
“玉面狐狸的功夫不及他师父三成。”一直没开口的黄杨老爷子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