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涟澄像以往一样陪着林执煦去复健室做手部复健,见林执煦心不在焉的样子,偷偷往他右手中塞了一个铝质的圆球,他没有防备,下意识地想要握住,手腕却使不上力,五指也无法包住圆球。圆球咚地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裴涟澄地脚边。
林执煦面色惨白,左手托着无力的右手,眼神看着自己的右手不住地发呆。
良久,才白着脸,嗤地一声笑道:“我怎么……这么没用。”
裴涟澄有些惊愕地看着他的笑容,凤目微扬,明明是该有满满倨傲的眉眼间,不知何时被一片落寞所代替。线条柔和的唇角,因竭力掩饰着什么而变得僵硬。
“执煦……”触及心底的那片柔软,她情不自禁地喊出遗忘许久的名字,却已是无关爱情。
林执煦身子骤然一震,压抑着痛楚低声叹道:“涟澄,你知不知道,我原本多想你能再次叫出这个名字,却不曾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原以为,你会愿意再回到我的身边,清亮的声音含着些许情愫,一声声唤我“执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对我愧疚,对我同情,而唤出那声“执煦”。但是,你却转身地如此坚决,一点不留余地。而我也只是,自作自受。
裴涟澄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执煦,不要再固执了。”
林执煦偏头看向窗外,晴空万里,树叶被猛烈的阳光照射地打起了卷,他轻笑道:“固执?涟澄你不明白,固执的何曾只是我一个?”
裴涟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刚想说话,窗外却有一道黑影从上而下掠过,连带着一大片阴影划过。林执煦心里一动,迅速将她搂进怀中。只听得楼下一声闷响,紧接着响起高高低低的尖叫声,有人在喊:“死人了,死人了!”“有人跳楼了!”
林执煦探出头去,眼神瞄见坠落在车顶的一个身影,瘦弱却充满了冲击力,车顶深深地陷了下去,雪白的车身被鲜血染上了颜色。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茫然,呢喃道:“她终究还是死了……”
裴涟澄闷在他的胸口,耳中却已经听到楼下传来的尖叫声,好奇地连声问道:“是谁跳楼了?谁死了?”
她挣扎着想要探出头去看一看,却被林执煦带着远离窗口。不死心地仍想跑回去看一看,林执煦干脆带着她回了病房。
裴涟澄抗议道:“不能回去,你还没做完复健!”
林执煦瞥了她一眼道:“我把球带回病房。”说完摊开手,掌上赫然是复健室里的那个铝质圆球,裴涟澄顿时无语。
“其实……刚才跳下去的就是上次问我要烟的那个女病人。”
裴涟澄八卦道:“她为什么自杀?为情?为钱?还是其他?”
林执煦躺回床上,双手垫在脑后,凤目微眯,薄唇一开一合吐出两个字:“为情……”
“你怎么知道?”裴涟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该不是他在医院还不忘勾搭女病人吧?
林执煦转过头淡淡道:“我猜的……”
女病人在医院跳楼引起了一阵轰动,警车呼啸而来,记者也闻讯赶来。据说跳楼的女人是某干部的二奶,因为被正室恐吓而精神失常,又有人说她是某总裁的初恋情人,因为被抛弃而自杀。
众说纷纭,可是事实又有谁知道?
待医院重新平静下来,已是一个午后过去了,裴涟澄想着今晚要回祈湛悠那里吃饭,便和林执煦告别,早早地离开了医院。
重新回到锦绣家园,裴涟澄却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在门口徘徊犹豫了许久,才给自己鼓鼓劲,闷头直往祈湛悠的家冲去。
祈湛悠打开门,就看见裴涟澄红着脸站在门口,一只手指放在门铃上,似乎还在犹豫该不该按下去。见他打开了门,她的脸颊更红了,孩童般手足无措的模样。
“涟澄在害羞什么?”祈湛悠笑着打趣。
裴涟澄扭捏着走进房子,还是熟悉的摆设,干净的家具,除了少了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切都像是没有变过。
“我哪有害羞!”裴涟澄关键时刻还不忘替自己狡辩,“我刚要按门铃你就开门了。”
“好,我们心有灵犀……”祈湛悠宠溺一笑,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她闪躲的双眼,试探着问道:“你……看了我给你的那个盒子了么?”
裴涟澄这才记起有这么件东西存在,低着头心虚地回答道:“我本想晚上回去再看的。”
祈湛悠墨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说道:“晚上看,也是一样的……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菜,我们今天好好吃一顿晚饭好不好?”
裴涟澄这才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
祈湛悠为了今晚这桌菜,下午就从公司回来开始准备。已经有很久没有和裴涟澄一起吃饭了,他不想敷衍了事。不过,今后他们每一天都会在一起,他坚信。
“湛悠……”裴涟澄跑到正在洗碗的祈湛悠身后,搂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温暖宽大的背,心中暖暖的欣喜。
“嗯?”祈湛悠低低答应着,眼角全是笑意。
“湛悠做的菜很好吃……”
“那我每天都给你做,好不好?”祈湛悠语带深意问道。
裴涟澄闷在他的背后,听着他的声音从体内传出,也止不住笑道:“好,不过我胖了可怎么办?”
祈湛悠紧张地捏着盘子的手慢慢放松,笑道:“胖了才好,除了我就没有人要你了。”
裴涟澄咯咯地笑着,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湛悠,执煦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那很好啊。”
从今以后,涟澄就只是他一个人的涟澄,完完整整的,全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