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明日兮朝堂殿。
胜玉听着,摘下眼罩,近前瀑布飞流,原是一处湖泊。身后山上,叶翻红浪,映衬着朝霞满天,一轮旭日跃出天际。
“请问去齐国如何走?”胜玉向刚才那唱歌少年问。只见他一身墨竹长衫,手持白玉折扇,骨秀神清,又略显忧郁。
那少年打量胜玉,叹道,好一双冷峻的清眸,莫可逼视,道:“此处名为云秋岭,姑娘若去齐国,转过此山,有一条古道,来往车辆,一问便知。”他说着,不觉又多上一句:“我叫薛慕鸿,请问姑娘姓名?”
胜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暗道,这人好奇怪,我没问他姓名,他却自报家门,只道:“谢谢!”擦肩而去。
薛慕鸿一愣,心道,好冷傲的气质!定然是她的弟子了。
一个月后,齐国,陶!
胜玉从伍封家离开后,在一处偏僻的居所暂住。夜晚,独自走在街巷中,听得行人谈论一个叫朱公的富商,如何慷慨解囊,帮助贫民,心中好奇,此乱世,还有如此乐善好施之辈,决定到这朱公家夜行!
深宅大院,草木葱郁,翻过几道院墙,忽听得书房中有人谈话,但觉得这声音似有耳熟,抽开瓦片,一瞧之下,这朱公正是那范蠡。胜玉心中复仇之念顿起,恨不得现在就闯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只见的范蠡将一卷竹简包好后,交给旁边的仆人,道:“你连夜出发,前往越相国文种之家,将这卷竹简交给他。切忌,莫惊他人!”那仆人答应着,收起竹简,牵了马匹离开。
胜玉听着他的吩咐,暗道,文种!悄悄而去。
一个月后,越国,文种府邸。
“你是朱公的学生?”文种坐在案前问,此时夜深露浓,室中只有一展烛灯,甚是凄暗。
“这是家师要小徒转交相国的!”胜玉假扮的仆人将竹简教到他手中。
文种打开竹简,一怔,道:“是他!”招收屋内的随仆暂且退出,问:“范蠡现在可好!”
胜玉道:“谢相国牵念,家师一切安好!”口中回答着,手上慢慢抽住湛卢宝剑。
文种瞧着竹签,只见上面写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文种看着,眉头深皱,心思烦乱,合上竹简,待欲在询问,眼前青光一闪,长剑刺来。
第五回 赏编磬徐妃献计 观蹴鞠文相悔迟
朝议完毕,勾践闷闷回到宫中,刚转过阁楼,忽见的徐夫人盈盈而来!俯身道:“大王!”
勾践一怔,道:“若影!”忙搀她起来,问:“你刚从王妃处归来?”
徐夫人答应是,随后接道:“大王,臣妾在挽烟宫中准备了几道家乡之菜,特来请大王和王妃一过品尝。只是王妃身体不适,臣妾已吩咐侍女们给王妃特别盛出传来!请大王移驾挽烟宫如何?”
勾践听了,点点头,起驾而去!
挽烟宫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
勾践上座,与徐夫人一边品尝佳肴,一边欣赏着侍女歌舞。一曲终,徐夫人下阶,伴着歌女们婀娜舞姿,锤敲编磬,亲为勾践演奏。
磬声时而低沉浑厚,时而高灵明澈。
勾践静静地听着,有时,微微皱一下眉头,像在思索什么。若往日此景,勾践定然看的喜笑颜开,面对这个只有三十岁的徐夫人,即爱又气。在她身上,不但有无盐王妃的贤淑与睿智,还有一种让人难以说出的气质,她温柔似水又刚毅坚强,她聪明善言又沉默寡言。她总是在你最需要帮助和慰藉之时出现,当你眉开眼笑,心情舒畅之时,回头看,却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徐夫人是个很会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得自己这番辛劳,都没使得大王开心一笑,心中暗自诧异,缓步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大王是不是在为相国几日不朝的事情烦心吗?”
勾践转头看着她,问:“你有什么看法?”
徐夫人沉言道:“臣妾只会陪着大王聊天解闷,不敢妄言朝政!”
勾践道:“若影但说无妨!”
徐夫人垂眉寻思了片刻,道:“臣妾有时听大臣们议论,在破吴之事中,相国功劳最大,相国有破吴七策,而大王只用了三策便将吴国一举拿下,可见相国之睿。臣妾觉得越国有此才人,大王可高枕无忧矣!”
勾践听了,沉吟:“破吴七策!”
文种府邸。
几个侍女正陪着一个小男孩在院中玩蹴鞠游戏,忽然,小孩用力太大了一点,皮球破强而出,再去寻找时,已没了踪影,小孩大哭,旁边的侍女忙去安慰,一个老仆走了过了,询问之下,道:“小公子莫哭,不就是一个球吗?待会儿于伯再去集市上给你买个好的!”
那小孩听了摇头直道:“我就要刚才的那个!我就要刚才的那个!”
于伯无奈,道:“小公子放心,待会儿请教老爷,派人给你把它找回来,如何?”
那小孩大喜,道:“你能找回来?”
于伯一拍胸脯,道:“老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对越国有杰出贡献的文相,整个越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只要一声令下,很多人巴不得为老爷效力呢!公子的一个小玩意,定能找到!”
那小孩听了,大是欢喜!
书房。
“老爷,你的伤怎样了?”于伯问。
文种还在思索着前几日范蠡送来的书信,心中犹豫不定。
“老爷,那伤了您的小厮究竟是什么人,他差一点害了您的性命,您怎么还放他离开呢!我们真是想不通,而且,您还吩咐我们那晚的事情不许泄露半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您这是怎么了?”于伯又问。
文种叹了一声,道:“夫差!夫差!你之亡也,我之衰也!”
于伯没有听懂,奇问:“夫差!您说刺伤了您的那小厮是夫差,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文种瞥了他一眼,道:“你说我文种在灭吴之事上功劳大不大?”
于伯道:“当然大了,如果不是您出的灭吴之计,吴国不会这么快就灭亡。”
文种道:“那你说我现在的相国之职高不高?”
于伯道:“高!在越国,大王第一,您第二。相国的职位,还差一步,就是大王了!”
文种一惊,怒道:“你说什么?”
于伯自知失口,忙跪地求饶!
文种招呼他起来,又问:“你说当今大王英不英明?”
于伯颤颤道:“小人不敢!”
文种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说!”
于伯道:“现在大王英明之极!”
文种道:“既然是英明,那范大夫为什么还要走呢?”
于伯沉吟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或许范大夫不喜欢这儿的争名夺利,尔虞我诈呢!”
文种听了,又是一叹,道:“争名夺利,尔虞我诈!位极人臣,功高盖主,此必不能长久了!”
于伯不懂,问:“老爷此话何意?”
文种还未回答,只听得一个仆人喊:“老爷,老爷,大王……”
文种一呆,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范蠡送来的竹简,呼的一声,劈做两截,丢到火盆中去了。
客厅。
文种恭恭敬敬的接过侍卫拿来的竹简,看着桌子上锦盒中,那锋利的宝剑。
“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
文种仰天长叹,苦苦相笑。此时,悔之晚也!
第六回 走会稽剑影刀光 行婺源杀机暗藏
从文种府邸出来,胜玉心思沉闷——
“你!你是胜玉公主?”文种看着她手中的湛卢宝剑,惊慌失措的问。
“你害死了我父王,今天我就要为他报仇!”胜玉满腔怒火,一招不中,持剑又上。就在剑尖离文种心口不到一指之时,窗外忽然一道剑光射来,映的胜玉睁不开眼睛,一愣之下,被闻讯赶来的四个家丁逮了个正着。
胜玉被四人按着跪倒在地,文种捡起她的宝剑,走上前去,道:“欧冶子千锤百炼的宝剑,已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吴国已亡,乃大势所趋也,你恨我,又何必用大师之剑杀我呢,他已经经不起鲜血的熏染了!”
胜玉哼了一声,怒目而视。
文种挥手,道:“宝剑还你,你走吧!如果你还想杀我,就尽管来吧!”
胜玉听了微微一怔,出了府邸。
由于刺杀未成,胜玉决定连夜离开会稽,日后在寻机报仇。
快马走着,又是剑光一闪,一人站在马前,淡淡的月光下,只见此人一身酱色长衫,头发蓬乱,一根荆条微微束起,长剑抗在肩头,一脸豪放不羁的模样。
胜玉一怔,道:“什么人?”
只听那人道:“在下萧逸,恭候多时了!你为什么要刺杀文相国?”
胜玉哼了一声,道:“不关你事!”
萧逸道:“你若杀个乱党奸臣,我不会Сhā手,文相国乃国之栋梁,你杀他,我就管得着!”
胜玉冷冷一笑,宝剑出鞘,道:“多管闲事!”向他刺去。
萧逸见她宝剑刺来,也不再答话,抽剑反击。
一个招式至阴至柔,一个剑术至阳至刚。月光下,只见的两条白红缠斗在一起,剑起叶落,惊飞树上栖鸦,长鸣而起。
斗了一阵,萧逸道:“看不出,你这刺客剑术蛮高的!只是,比起我萧逸来,还差了一点点!”
胜玉听了大怒,宝剑指出,向他咽喉处刺去。
萧逸一惊:“好狠毒的招式!”长剑划出,径点她肩头|茓道。不料胜玉侧身一闪,长剑从她肩头轻划而上,勾住了她的束发的绸子,剑身一斜,绸断发散,萧逸一惊,道:“你是女刺客!”
胜玉勃然大怒,宝剑点出,从他肩头划过。
萧逸怔了怔,道:“我不跟女子打斗!”说着收剑。
胜玉被他挑乱了秀发,此生大辱,哪管他打不打,宝剑一颤,又向他刺去,出手快捷无比,想他一招致命。
萧逸惊讶,道:“你这姑娘好固执。看来今天我不夺下你的宝剑,你是不肯罢休的!”口中说着,撇眼见得胜玉宝剑刺到,左手突然翻出,在她剑身一弹,顺势划下,反掌打在她腕上,夺了宝剑。右手长剑同时点出,抵在她腰间|茓道。
胜玉被他制住,诧异之下,昂首呼喊:“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萧逸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撤开长剑,道:“看你也就十四五岁,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当刺客呢!宝剑还你,还是回家好好学习针线吧!”
胜玉接了宝剑,微微一愣,持剑又上。
萧逸奇怪,道:“你这女子还真坚持。”说着,也不回头,待她宝剑刺来,微一侧身,右手快速划出,食指和中指在她剑上一夹,已将她宝剑又夺了过来。回头微微一笑,道:“姑娘,还玩吗?”
胜玉宝剑又被他夺了,大是愤怒,瞥眼瞧见他手中的长剑,呼的一声,拔剑出鞘,向他刺去。
萧逸淡淡一笑,道:“玩这东西要剑神合一,心无杂念,方可制敌。姑娘此时气盛神愤,必不能长久。”口中说着,左手一摆,已将剑夺了回来。
胜玉一呆,愣在那里。
“哥,有人拜访你!”吴姑蔑呼喊着,走进茅屋。
太子吴鸿一怔,道:“什么人?”心中寻思,自从吴国灭亡,勾践将我兄弟三人发配以后,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拜访我呢。正想着,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素纱遮面的女子走了进来。
吴鸿打量着她,道:“姑娘是?”
胜玉看着吴鸿,又看了一眼姑蔑,将手中的湛卢宝剑举在身前。
吴鸿见到宝剑,身体一颤,呼道:“是你!”
胜玉揭下面纱,清眸含泪,呼喊:“哥!”
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姑蔑站在旁边,许久,方会意,道:“胜玉!”
关上房门。
胜玉道:“哥,我这次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看着二人,低声道:“你们想不想复国?”此言一出,二人皆惊。
吴鸿沉默不语,姑蔑道:“复国!就凭我们三个吗?”
胜玉道:“当然不是!上次我去了……”
“去了哪里?你去联络父王的旧臣吗?”姑蔑听着,急问!
胜玉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对自己复国的问题太过关心,只淡淡的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越王身边没有了文种和范蠡二人,这是个好时机。”转头看向吴鸿,道:“哥!你究竟想不想啊!如果你想复国,我定然助你,先去杀了越王勾践和他的太子。那样越国就会有一段混乱的局面,我们再依靠其他国家的相助,定能回复原来的吴国!”
吴鸿听着,心中默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道:“胜玉,你先回去,复国之事,容我在细细思量!”
夜晚,月华如水,胜玉坐在小院中静静地吹箫,忽然,身影一闪,萧逸站在她面前。
胜玉一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萧逸微微一笑,道:“只许你来,我就不可以啊!”
胜玉道:“你跟踪我!”
萧逸道:“我跟踪风,风向哪儿吹,我就去哪儿。风吹到婺源,我就跟到婺源。这儿景色真美啊!可惜——!”
胜玉道:“可惜什么?”
萧逸指了指夜空,道:“夜黑风高杀人夜!”
胜玉抬头,一团黑云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不知何时,已起了风。深林中,草木翻滚,狼嚎阵阵。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回 断亲情淡言生死 得新知误惹爱恨
胜玉跪在吴鸿坟前三拜,转身欲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萧逸拦在她身前,道:“你要去哪里?”
胜玉道:“你管不着!”
萧逸嘿嘿一笑,道:“你要去杀吴姑蔑?”
胜玉抬头看着他,宝剑在身前一划,怒道:“让开!”
萧逸后退一步,道:“是不是又想打架!我奉陪!”
胜玉斜眼看着他,宝剑出鞘,向他刺去。
萧逸轻轻一笑,左脚踏地,向后急跃。侧身一闪,胜玉从他身边划过,一跃而起,径向林中奔去。
萧逸一怔,暗道:“好丫头,跟我玩追风!”长臂一阵,急追而去。
白果林。
胜玉呼喊:“你放开我!”
萧逸道:“不放!”
胜玉骂道:“你个无赖!”
萧逸哈哈一笑,道:“小公主,现在才知道我萧逸是个无赖,也太没有识人之能了吧。我萧逸就是一个无赖,市井混混,今天就是你喊破嗓子,我也不给你解|茓!”
胜玉大怒,道:“萧逸,你不给我解|茓也可以,待会儿我自己冲开|茓道,定将你碎尸万段了!”
萧逸笑了笑,道:“说得好,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接着说啊!”
胜玉不再言语,暗运内力冲|茓!
萧逸看着她,道:“你知道你哥哥临死前说得什么话吗?他说‘天未亡我,自败也!’你可知他这句话的意思吗,天指的是越王勾践,自败也,自指得不是自己,而是你。越王勾践没有杀他,他却死,他生前都干了什么事!一个战争的侵略者,一个大兴土木的暴君,他不亡国,哼哼!”
胜玉听他说自己的父王是暴君,怒喝:“哼哼什么?你议论别人可以,我不容许你侮辱我的父王!”
萧逸看着她,沉吟片刻,伸手给她揭开|茓道,道:“你去杀吴姑蔑,好啊!去吧,不过我提醒你,他们已经设好了陷阱,等着你跳呢!”
胜玉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转身而去。
一处茅草屋内。
“喂!你不会死了吧!喂!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萧逸一边给胜玉包扎伤口,一边着急的问。
胜玉转头怒视他,一挥臂膀,道:“我不用你管!”手臂吃力,触动伤口,哎哟一声,叫道:“好疼!”
萧逸笑看着她,道:“嘻!知道疼就行,证明还没死!我说过那里有陷阱的,你不听,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得意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一命呜呼了!”
胜玉轻哼了一声,道:“死就死!用的你来救!”
萧逸问:“你不怕死?”
胜玉道:“怕死我就不叫胜玉,就不配做吴王夫差的女儿,就不配拿起这把湛卢宝剑!”
萧逸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果然不愧为夫差的女儿,自有一种英雄气概。话说回来!”他看着胜玉,忽然柔声道:“我也舍不得你死啊!”
胜玉抬头瞧着他,一呆!
几个月后,楚国国都,郢。
“请问,姑娘你找谁?”一个名叫伤儿的丫鬟看着胜玉问。
“请问楼主在吗?”胜玉拿出冷秋鸿给她的拜帖,递道伤儿手中!
伤儿一见乃圣因宫宫主的笔迹,忙招呼胜玉到大厅等候。
一会儿。
“呵呵!莫离姑娘!”一个少年手摇折扇,潇洒走来!
“你!”胜玉一愣,思索道:“薛慕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