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家
“如果我不小心流下一滴泪,那是因为我不愿忘记你是谁。”
这是痴君曾对呆君说过的一句话,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一直都没有当真,一直都没有放在心里,奇怪的是,当他看到痴君慢慢地在怀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了。
痴君就似一丝淋淋沥沥的细雨,落在你身上的时候,似乎感觉不到她的柔情,蓦然回首,一夜好风轻拂,润物无声,却已是笼罩在淡淡烟雨中。
不知不觉,此身也不由已。
从东瀛神道教中,作为一名武士,呆君学到了要忠于主君,尊敬祖先;从佛教的禅宗中,他领悟到了平静、沉着与不畏死亡的哲学;随后,儒家的伦常秩序也被引入到武士气质的内核之中,他认为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效忠精神,此刻,呆君却从柔性的笼罩中感悟到真情和生命的可贵。
痴君睁开眼,环顾四周,浅笑,第一句话就是:“我……在那里?”
“你在家里。”说到“家”这个字,呆君加重了语气,仿佛这个字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重要。
痴君怔怔地望着他:“你……你流泪了……?”
“没有。”呆君侧过脸,笑了笑:“那是雨,也是雪。”
窗外,无雨,却有雪。
一阵风吹过,雪花飘摇,恍如一场“情人雪”抚过脸庞,雪水与泪水渐渐融合,相映成画,宛如一幅淡淡而素雅的浮世绘。
“我睡了几天?”
“七天,整整七天。”
“我就似做了一场梦,怎么梦了这么久?”
“是的。”呆君笑了笑:“傻丫头,什么都忘记了?”
“嗯。”
她的脸忽然绯红。
一张厚厚的毡毯包裹着她,她在呆君的怀中,毡毯里几乎是半身赤祼的。
呆君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将眼光看向窗外远方沉默的山峰,平静地说:“你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很快就可以奔跑如旧了。”
他一脸憔悴、疲惫,为了照顾她,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屋内有一红泥小炉,上面热着清酒,呆君给她倒了一小杯:“喝一杯清酒吧,然后再吃一点东西,我给你准备了一点鱼骨煲,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痴君慢慢地喝下犀角杯盛的清酒,立刻觉得浑身温暖,仿佛四肢八骸都暖和了起来,有了一丝力气。
呆君把她放在榻榻米上,起身去为她盛一碗鱼骨煲。煲汤就放在旁边,刚热了不久,尚有余温,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汤盛好,转过身递给痴君的时候,痴君一支手接过了青瓷碗,另一支手却忽然猝不及防地点中了他胸前最重要的两处要|茓。
呆君怔住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根本想不到刚刚被他救醒、才喝了一小杯清酒的女人,居然点了他的要|茓。
他的笑容忽然凝固,全身仿佛忽然落入冰窖中,一下子变得僵硬。
他的心在紧缩。
痴君悠然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不想醒来,真的就想这样梦下去,真的就想这样一直在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