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珍重护风流,暗思何事断人肠,瞥遇回廊。
明玉擎金,纤罗飘带,为君起舞回雪。柔影参差,幽芳零乱,翠围腰瘦一捻。
十六年,夜夜念奴娇。
月光朦胧的映在洁白的画布上,未干的墨渍泛着淡淡的清辉。
画上的女子冰肌玉蕊,荷衣薰带,冷艳傲霜。
一声轻叹,垂袖默然,银发如雪。
眼前的影像渐至模糊……
脑海里缓缓浮现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那时星辉下的惊鸿一瞥,顿觉犹有月夜寒梅冷香幽韵,又疑似疏竹青影摇风……恍惚之间竟误以为是故人归来。
少女走得匆忙,落了玉佩也没发现。
那枚佩玉此时就握在自己手里,凝碧的色泽隐隐透着幽光。
再没有谁比自己更熟悉这枚佩玉了——凌玉的眼神迷离空濛,苍白的面颊毫无血色。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昔日襁褓中的婴儿竟已出落得如此风姿绰约。
忆及痛处,凌玉不禁轻咳出声。
一声闷响,门扉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高瘦的俊挺男子。
凌玉没有回头,只是忍住了喉间的不适,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夜月看了眼桌上仍盛着酒液的酒盏,不禁微微蹙眉说:
“我去厨房弄碗解酒茶来……”
“不碍事,喝点暖身罢了,况且这种身体……”凌玉苦笑,“你是来辞行的么?”
“……”
“……让衣衣送你们一程吧。”
“师父……”
“人是你故意带回来的吧……也好,总算没有负了你一片苦心。”
夜月默然望着眼前白发如雪的人,心口窒然一痛。
“你把这个还给她吧……叫她以后莫再弄丢了。”
凌玉向夜月伸出手来,翡翠佩玉静静的躺在掌心上。
“……她就在外面等着。”
凌玉一怔,似是不解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临别之前,她说想再见师父一面。”
“……叫她走吧。”
“师父?”夜月惊讶的看着凌玉,却只看到他转过身去,长长的白发银辉曳地,碎成一片朦胧的光影。
“已经够了……月儿,你带她走吧。”
凌玉语调幽冷。
“……知道了,师父。”
夜月接过佩玉后静立片刻,倏然转身离去。
门扉掩上的时候,发出了沉沉的宛如呜咽一般的声响。
月色疏落,梅林里暗影浮动,宁人立在一株梅树下,把玩着手里细碎的花瓣。
早上和衣衣闹得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夜月忽然开口了——我可以带你离开,明天就走。
那时候说不吃惊是骗人的。
可是看他一派自然的表情好像昨晚的事真的都是做梦一样,宁人顿时也卸下了心防——“就当是被狗咬到好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像是念咒语一样自我催眠的效果是很显然的。
因此宁人向夜月提出了想要拜见凌玉的要求,这就是宁人现在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夜月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的时候,宁人迎上前去。
“给你。”夜月说着,扬袖一挥。
宁人只见到空中薄影一闪,已经条件反射一般出手截住。
“什么……”手里的触感玉质冰凉,仔细一看,宁人顿时愣住了——这不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佩玉么?莫非是那时候落在阁楼上了……
“以后不要再弄丢了。”夜月说话的时候脚步并未停歇,不多时已经走到宁人近前。
“……原来是被凌前辈拣到了啊。”宁人喃喃说。
“走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凌前辈不愿意见我?”
夜月点头。
宁人一怔,随即说:“……那我去见他。”
夜月皱眉。
宁人把佩玉收进怀里,走过夜月身边的时候忽然腰间一滞,愕然回首,竟是夜月将自己拦腰抱住了——
“你……”宁人又惊又怒,气血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面色绯红。
“呐……乖乖跟我回去我就放开你。”夜月带着悠游的笑意懒懒地说。
本来被宁人可以忘记的事再度重演,这让宁人感到屈辱非常,不禁在夜月怀里挣扎起来。
“……你再不安分些,我可就不敢保证会对你作出什么事了——”夜月拖长了尾调说。
宁人心底微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这种话?”
“嗯?”夜月挑了挑眉。
“……你不是喜欢我母亲么?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宁人的语气带着难掩的震惊和愤怒。
“那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呢?”夜月笑容沉静。
喜欢一个人……
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