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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穿越之奇妙下江湖 > 第二日。

第二日。

她这种变化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只因黄昏以后她便再没有出过房门了,今天晚上的晚饭也是在房间里解决的,凡是有人来敲门也都被她骂出门去。

据送饭的小二事后说,房间里乌云密布,雷声轰隆,若有大雨倾盆之势。对于她突然的这种表现,众人都莫名其妙的很,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了她了。

当然,她的火暴脾气大家都是领教过的,现在,即便房间里在“着火”,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灭火的。

妙语也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形是绝对不适于和朋友坦诚相对的,所以她已经决定将这个坦诚的时间延至明日。

此时,她真想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就这么呼呼睡死过去,把一切的忧愁烦恼都留给明天。

然而世上的事却大多不能随人愿。

你越是期盼,它越不发生,你越是排斥,它却突然“造访”。

有的人偶然饮一杯酒,就莫名其妙的醉了,但真当要买醉一解千愁的时候,却该死的清醒。

而妙语现在的愿望不过是想睡过去罢了,相比起买醉,是否容易的多了?

因为是人都需要睡觉,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喝酒的。

寒冷的夜,温暖的被窝,厚实的床,一个想要睡的人。仿佛一切条件都具备了,但她翻来倒去,仰着、趴着、侧着,数羊、数星星、数数字,一切都用尽了,却偏偏一丝困意也没有,今天周公显然太忙,忘记照顾她了。

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一个吻罢了,她竟然会睡不着?

她可是现代女­性­,一个吻怎么了?─夜情的还那么多呢。要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还要不要过了?

她不过是一时受迷惑。对!一定是这样,美­色­当前怎么能不迷惑?虽然颀耀坏毛病一大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是“秀­色­可餐”的,她现在不过是履行­色­女的基本职责,吃了一小顿罢了!对!就是这样的。

好了,想通了!睡觉!睡觉!睡觉!

可是……

为什么还是谁不着呢。

“天那!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啊!!”被子蒙住头,妙语蜷缩着翻来覆去的一个人乱叫。

突然……

窗户吱嘎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妙语立马停下所有动作,静静的缩在被子里。

有人!

一定没错的。

妙语之所以这么肯定,并不是因为今天她的感觉特别敏锐,只是这两天这扇窗户的客人实在已经不止一个了,她几乎要以为她的房间是没有门的了。有人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开启一扇窗的。但她的门并没有关死,但似乎所有“客人”都不喜欢走门。

果然。

一阵浅浅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妙语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反正她现在穿着衣服呢,猛的拉开了被子,向外张望。

试探道,“谁在那里?”

“姑娘忘了我了?”一个黑影往月光照的见的地方站了站。

听到来人的声音,妙语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淡淡道,“是你?”

她本该是很惊讶的,因为这个人正是许久没见面的“无名”。对于一个许久未见却突然半夜造访的人,她本该问一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是做什么?或者问问他的近况也好。

可此时她却仿佛偃旗息鼓,突然没什么兴致提问。

这实在一点不像她。

看到妙语的表情,来人却仿佛来了兴致,狭长的凤眼一眯,“你以为是谁?”

妙语裹了条被子,以打坐的姿势坐在床上,用被角摩擦了下鼻子道,“没谁。”

“可姑娘见到在下好象颇为失望?”还是探究的眼神。

失望?

妙语一楞。

她没有说。

但她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刚才有一瞬间,的确只有一瞬间,她心里面以为来人必定是颀耀的。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也许他之前是从那里出去的,她就以为他必定会从那里回来。

这种想法岂非可笑的很?

简直和“刻舟求剑”中的那个蠢人一样了。

妙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真应该狠狠自嘲一番,今天她怎么什么都不对劲?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行!得赶快恢复到正常频率。

她看了眼无名,笑着道,“对了,你怎么来了?”这样的问题才是她应该问的嘛。终于找回正轨了。

想敷衍他?来人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他要别人回答的问题,至今还没有敢不回答过,更何况是敷衍。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还是笑着道,“想来看看姑娘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他倒是和她有一样的癖好,喜欢打探别人的消息嘛,轻功那么好,说不定还能吸收进咱的报社来呢。

不对!妙语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呢?

她竟然又不说话了?

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样子,来人有些哭笑不得,两次不把他的话当话,不知道是她该死还是他该自嘲了。

妙语还在想那件忘记的事,突然,来人哈哈大笑起来。

妙语抬头,终于停止了思考,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笑什么笑!看样子他肯定比她神经病的多!

可是他笑了几声又不笑了,一本正经道,“你没把我们的秘密告诉颀耀吧?”

秘密?

妙语一楞。

对!就是这个!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给忘了!颀耀告诉过她他之所以能追踪上别人靠的是栀香草,可见所谓的帮手之说完全是骗人的,估计也只有她会相信了。

既然没有帮手,那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帮手”的人又是何人呢?

妙语突然警觉的望向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骗我?”

来人显然一楞。随即又笑了,笑的好象很开心,“今天在下和姑娘的问答好象怎么也走不到一条线上去,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你觉得呢?”

妙语才管不了他说的废话,继续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沉默。

“企图?”来人挑眉,“姑娘好象忘了一件事。”他终于还是决定接上她的话,不然他可能会更加头痛,因为对方显然不觉得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有什么不妥,时不时就给他来个魂不守舍,但他却着实受不了。

“什么事?”

“在下从没有骗过你,是你自己硬将颀耀帮手的名字套过来的,我不过是将错就错,懒的解释罢了。”

虾米?将错就错,懒的解释?妙语差点吐血。“那……那你真的叫无名?”她已经有点信不过自己的推理了,更信不过眼前这个人。

来人不紧不慢道,“在下尚羽。”

什么!“尚羽?!”妙语蹬大了眼睛,猛的站立起来。但她忘了自己是在床上。

所以,“砰”的一声,头与床顶来了个亲密接触,一个大包眼看就在茁壮成长中。

靠!古代的床真他妈变态的,没事装个床顶做什么!又不用挡风遮雨的!

还是现代社会好啊,果然所谓的人类几千年智慧的结晶不是瞎说的,只有进化到现代,人才能那么聪明,所有的一切都尽量进行人­性­化的设计。而且越民主越自由的社会越注重人­性­,比如说日本吧,虽然她也是个爱国青年,也曾抵制过日货,但她仍然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的确很会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虽然乱七八糟,却很人­性­,很贴心。

妙语这边还在想着。看着她一个人又陷入了神游中,尚羽的额头早已出现了一大滴汗。他真想立刻冲过去挖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子的构造究竟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随即快速走到窗边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啊?”妙语突然回神,什么?他要走?赶忙蹦下床,鞋子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冲向他,嘴里还不停道,“你怎么能走呢,难得来一趟,多坐坐嘛。”好歹把真面目给咱看看,一直蒙面怎么行,或者跟咱说说你的生活起居、点点滴滴也行啊,人数众多的四公子粉丝对这样的消息绝对会感兴趣的嘛。

她这种突然疯狂的好客法尚羽还第一次见到,二话不说,飞身出了窗户。

砰的一声,窗重重的关上。妙语一时没站稳,由于惯­性­,鼻子差点撞了上去,还好双手及时撑住了墙,才保住了咱的鼻子。

只见一个人影映在窗户上道,“姑娘不用着急,以后我们总会再见面的。”说完,就不见了。

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她突然想到,若是以后想“追踪”上这些个高手的新闻,自己是不是也该练个轻功才好?不然如何追的上呢!

第二天。

农历十二月二十七,这是他们来睿城的第三天,离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也还有三天时间。

早晨。

“你­干­吗一直低着头啊?”李四莫名其妙的看向妙语,整个早上除了问声好、报出大名的时候她是抬头的,其他时候几乎一直是低着头的。就算大家早就知道她是女的也不用这样沮丧吧?

的确。妙语虽然大清早以女子的装扮示人,大家却也只是略微楞了楞而已,没想到她会突然以真面目示人。其实大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了。

想要不知道也很难吧?每天都在一起,即便她是一个男子的扮相,她的举止动作,说话的语气,再加上同多情公子的暧昧关系,他们猜不着十分,也有八九了。

妙语一直低着头,当然有一小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沮丧。

大家竟然都知道?亏的她还浪费了这么久的表情。她实在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扮的不像。最多就是如同李四悄悄在她耳边说的——“和多情公子那么暧昧,当然知道是女的了!”

虽然这其中有很大误会的成分,但她现在也情愿将原因归结于此的。只怪古代人思想过于落后,其实男男在一起也很正常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规定多情公子就不能是GAY的?要是他们思想进步点,咱也就不会被拆穿了嘛。

总结一下,答案是——她之所以被拆穿,绝对不是她演技差,而是时代的错误!

她作为一个乐观派,自我安慰的能力一向很强的。

所以,她一直低着头并非是因为沮丧,而是因为她才跨进大门介绍完自己,就发现颀耀竟“混迹”于众人中,正眉目含笑,愉快的望着她。

大清早的,好不容易将昨天的事情稍微抛在脑后,他的脸一浮现眼前,就勾起了她全部不安的记忆。

说她胆小也罢,缩头乌龟也罢,反正她现在头重的很,半点也抬不起来。

看她完全无视他的话,李四也不继续问了,估计她是昨天的余威未散,他也不敢“激怒”她,省得被震到。

一群人在客栈的大堂里随意的聊,只有妙语不做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难得。

连妙语自己都觉得非常奇怪。

只听颀耀突然道,“近日听闻翎篁又有行动了。”

听到这里,妙语顿时竖起了耳朵。

颀耀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神­色­。

林风道,“我之前也听说过了,他是个侠盗。”

颀耀道,“他的确劫富济贫,来这里的路上我们也曾亲眼见过。”

林风转头向万先生道,“先生可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已经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老头其实一点不简单,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事通万先生,江湖上的大事小事他通通知道,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子知道的。

听到问万先生,妙语的耳朵又拉长了点。

万老头取下酒壶,喝了杯酒。大清早就喝酒的人还真是不太多的。喝完叹了口气,皱眉道,“老头暂时还不知。”

暂时不知,不代表永远不知,他想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的。

这时,颀耀却出乎意料的笑道,“万先生这次恐怕要输给在下了。”

听完他的话,所有人都惊讶的抬起了头,当然也包括妙语。

他的意思是他知道翎篁?

翎篁的下落

众人都惊讶的望着颀耀,颀耀却一点也不着急,叹了口气道,“在下也不是很确定,但的确有些线索。”

“什么线索?你还不快说?”最着急的莫不过于妙语了,她一向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磨磨叽叽的了,而颀耀却偏生喜欢吊人家的胃口,听他讲话简直要她的命。

颀耀笑着看向她道,“小凤终于肯抬头了?”

闻言,众人都看向她。

虾米?妙语再次低下头。

靠!老娘怕个屁啊!昨天不是想通了嘛,就是一时受诱惑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明天咱看上个更帅的,又受诱惑了也说一定。世界上的美­色­何其多,她要是吃了点豆腐就变成这样的话,以后还怎么混?怎么同家乡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交代?

这样想着,妙语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笑着抬起头来,向众人道,“我不过是低着头想事情罢了,大家何必大惊小怪呢?继续说啊!”

她的表情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众人虽然奇怪,也并没有深究。只因眼下这翎篁的事显然更能吸引他们。

“这样说出来有何意思?”颀耀故作神秘道。

“你自己知道当然没意思了!”妙语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他们不知道的人才觉得有意思,恐怕他是想一个人放在心里偷着乐吧,小气!

“在下并非小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他总是可以有乱七八糟的理由。

“只不过在下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啥?“你好歹把话说完了再去吧?”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把他们的好奇心勾了起来,结果却这样不了了之了?

众人虽然没有说,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颀耀接着道,“在下从来不说没把握的事,要去那个地方也正是为了确定翎篁的事。”

确定?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她?妙语眨了眨眼睛道,“也带我去吧?”

颀耀想也不想,回答道,“不好。”

“有什么不好?”妙语郁闷。

“你不会喜欢那个地方。”

“你不带我去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我知道。”

“你不知道。”

……

众人看着他俩的一唱一喝顿时满脸黑线。李四突然想到什么般看了一眼林风,林风只是淡淡的笑着,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说了半晌,颀耀叹了口气道,“若是姑娘去了不喜欢,那该如何?”

“随便你如何!”妙语双手交叉抱胸,大义凛然。

她说话一向不记得要给自己留点余地,这也是她常常吃亏的原因之一。

颀耀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凤以后千万要记得,‘随便你如何’这样话可千万不能乱讲。”他眼里跳动着的是明亮欢快的光芒。

这样的眼神……妙语一呆,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昨天的事。立马低下头道,“知道了!还不快走!”

“先等一等。”

“我们­干­吗来这里?”妙语一身男装指着前方的店面道。

是的,她现在又变成了男装。颀耀那一声“等一等”就是为了叫她去换衣服,她现在又变成墨羽了,做惯了陆小凤式的男人突然装成这么娘娘腔的男人,她一时还真有些受不了。

此刻,她才终于彻底认清了现实。女人还是认命的做女人吧,要做男人还是等到下辈子变个真正的男人来的实际。

然而,大部分女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男装癖的。只因这个世界无论多强调男女平等,你依旧不能否认,现在仍是个男系社会,男人在社会上享有的权利要远远的多于女人。

比如男人能光明正大的逛妓院,但女人却不行。

所以,颀耀要她扮男人的时候她便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当现在站在“得月楼”的牌子下面她就更确定了。

“小凤不喜欢?”颀耀好笑的看着她。

“我……”妙语一楞,随即也不管他,大步走了进去,“谁说我不喜欢,本公子最喜欢这里了。”

靠!说什么确定翎篁的事?翎篁一个堂堂的侠盗,她心目中的“楚留香”,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恐怕是他自己想老相好了,所以才想了个借口来这里吧!还不让她来?

要是一开始是猜测,妙语此刻简直可以确定他就是来寻欢作乐的。

才走入大厅,无数双眼睛便投­射­了过来,有男人,也有女人。

妙语一楞,这是做什么?难道他们认出咱不是男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的扮相很失败后,她再也没有之前扮装的那种自信了。总觉得谁都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其实她大可以不必那样紧张。虽然她的装扮不是太男子气概,但只要相处的时间不长,对方的眼力又不是太厉害的话,最多以为她是个娘娘腔点的男人罢了。

更何况这个时代敢光明正大、不卑不亢逛青楼的女人也实在不算多的。即便有人觉得她疑似女人,也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以,众人都望向她,显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只因众人望的并非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多情公子。

没想到逛个青楼也能见到传说中的四公子,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这当然是男人的想法。

到了睿城已一年,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见到多情公子,但却从未见到,只能看满街的宣传画像而已,现在他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这当然是女人的想法。

颀耀皱了皱眉。

妙语还处于自我猜想的莫名其妙的尴尬中。

众人却已经蜂拥向前了。完全无视多情公子前方的妙语,将颀耀围了个水泄不通。

“多情公子,签个名吧!”

“我要握手!”

“我先!我先!”

“还有我!”

“你让开点!”

“你才让开!”

……

这情况……妙语楞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然后一只手突然拉起了她,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已经在楼上了。而楼下依旧是人头涌动的情况。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留下这么一句话,身边的人也不见了。

什么跟什么啊?妙语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清醒过来。才进门就跑出一堆疯狂的人,然后颀耀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带着她上了楼,现在连他也不见了,下面却还是涌着一堆疯狂的人。

他这是去哪儿了?

等了半天,他依旧不回来,妙语胡思乱想的本能又回来了。

她为什么那么听话,他叫她不要动,她就真不动了?

他就这么把她晾在这了?现在可是在得月楼。等等……妙语一惊。

难道……他是找红玉去了?

一定是的。妙语越想这种可能就越大。

她死皮赖脸硬要跟来,他拿她没办法,所以只能带她来了。但是她总跟着他也不是办法,于是想了个办法脱身,叫她在这里­干­等,自己却去找红玉了。

她只顾着自己瞎想,却没有想过,颀耀若是想找红玉,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特地选在她想来的时候来,还刻意“想了个办法脱身”呢?

但女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从来是不需要逻辑的。

妙语越想越是气愤,她怎么能真的相信他傻傻的在这里等呢?

二话不说,就踏开步子找他去了。

你爷爷的!当她好欺负呢!竟然敢骗她?老娘今天要是看不到翎篁就跟你没完!她好歹是个姑娘家,本来是为了探听新闻过来的倒还说的过去,现在竟是为了一个骗局,却冒着反世俗礼教的危险跑到妓院里来了,影响多么恶劣啊!

但她似乎忘了,自己当初在姑苏跑到月楼去的时候可压根没想过什么世俗礼教。

一扇扇紧闭的门都被她一一踢开。房间里的人无一不莫名其妙,这一路上踢过去绝对是惊叫连连。有的房间里比较文雅些,一个弹奏,一个听曲;有的房间则比较限制级了,一个上面,一个下面……

妙语也不记得自己踢了多少扇门,反正没有找到颀耀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这时——

“公子是准备砸奴家的场子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妙语回头。

一个浓妆的妙人站在面前,一身宝石蓝的长衫,绣着­精­致的白­色­花纹,显然是出自名家的巧手。狭长的凤眼略微眯了眯,一手檀扇轻摇,一手则搭在另一只手的臂膀上。

“若不是公子的话,奴家早就不客气了。”她虽说着‘不客气’的话,却依旧是笑着的,你实在无法判断若是别人的话,她是真的会不客气,还是不过玩笑而已。

但无论如何,妙语至少还知道,没有一个老板会喜欢别人给自己的生意捣乱的。

可颀耀在哪里她也是不得不问的。

于是放缓了语气道,“实在抱歉,在下是想找颀耀的,不知羽老板是否见到他了?”她没有直接问是否在红玉那里,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羽裳一楞,“颀公子也来了?”

还给她装傻?你爷爷的!串通好的吧?但面上的工夫还是要的,于是笑道,“羽老板不要开玩笑了,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羽裳挑眉。上次不把他的问题当回事,这次竟然敢不相信他说的话?随即冷笑道,“开玩笑?奴家从不开玩笑。”

什么?

“羽老板当然从不开玩笑,她的确是不知道在下也来了?”

这声音……

妙语回头。

颀耀?他怎么在这里?不应该……

无论如何,看到他妙语还是来气,忿忿道,“舍得回来了?”

颀耀看着羽裳道,“在下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小凤却不见了。”

啥?

颀耀走近一步,低头看着她道,“在下记得并没有忘记交代小凤要留在那里,是吗?”

切!妙语撇过头去,“你交代了,我就一定要照做吗?”谁知道你自己跑哪里快活去了。

颀耀叹了口气道,“那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很喜欢在这里吗?”就怕你舍不得回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不但忘记了此次来得月楼的目的,甚至完全忘记先前还在跟某老板说话的,走的时候至少该礼貌或客气一下的。

“红玉,我可许久没被人无视过了。”宝蓝­色­的身影浅笑着抚琴。

红玉没有回答,只因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以她对主上的了解,他现在当然是在生气。而他生气的时候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不生气。

乐声突然停顿,琴弦震颤,竟有一根弦断了?

她却丝毫不惊讶,反而突然笑了起来,“红玉,我有些为你担心呢?”

红玉微楞。

“你这个非池中物的多情公子恐怕要成某个人专属物了。”说完,竟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祥瑞街上,妙语和颀耀一前一后的走着。

妙语已经尽量放慢步子走了,颀耀还是不跟上来,她越想越气。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脚步一停,回过头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颀耀仿佛早料到她会这般,挑眉,“小凤以为在下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不知道才来问你,知道了还要问做什么。

颀耀并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在下自然是去找翎篁了。”

翎篁?妙语现在才突然想起这茬?随即疑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沉默。

“那你­干­吗不带我一起去,要我留在那里等?”明显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嘛,她来就是想来看翎篁的,结果要她在那里等,这算是什么事儿!

“只因在下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妙语继续跟上他的步子。

“在下忘了自己是个名人,名人做起事来总是有许多不便的。”

晕!妙语脸上惊现条条黑线。他不要脸的程度还真不一般。

颀耀倒不在意她的表情,继续解释道,“在下本想来个出其不意,结果却打草惊蛇,若是当时还带着姑娘的话,连这点东西也带不回来。”说着,摊开手掌。

他的手里是一堆黑不溜秋的东西。

妙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于承认自己的见识浅薄,不甘心的抬起头道,“这是什么?”

“这自然是翎篁的东西。”

老娘当然知道这是翎篁的东西,你都说的那么明显了,咱又不是白痴。随即白了他一眼道,“那请问这是翎篁的什么东西呢?”

颀耀有些好笑,“小凤不知?”

靠!又来?知道了还问你做什么!随即在街道上大吼道,“你到底说不说啊!”

两人的关系

颀耀当然还是说了。

“雷公藤、大枫子、甘遂、荆芥、白芷、苍术、杏仁、半夏、厚朴以及茯苓。”

“啥?”听完颀耀的话,妙语整个就楞了。这是什么鸟语?从头至尾她只听到了一样东西,就是杏仁。但由此可推出,这堆东西至少是可以吃的。她实在很想再问问清楚,但看到颀耀一脸好笑的望着她,她的问题就马上吞回肚子里去了。

一直被他笑话咱不是太没面子了嘛!于是,现在她只能假装了解的皱眉思考。

颀耀好象真的被她骗了过去,接着道,“现在小凤总该知道,带着这么多药材,他若不是个药罐子,就必定是个大夫了。”

原来刚才那些是药材,她作为一个现代非医学专业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咱平时都是用胶囊的,对这种东西实在不了解。

妙语瞟了一眼颀耀,随即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发现咱的孤陋寡闻,不然丢脸可就丢大了,咱以前身体里的好歹是个神医,现在竟然沦落到连最基本的药材名字都不认识,说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可是……“他为何会去青楼?”妙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到现在她还不懂,难道翎篁作为男人的一员,也有这个方面的需要?想到这里,她顿时一阵恶寒,怎么可能?他可是“楚留香”级别的,怎么可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呢。

颀耀笑道,“小凤的表情告诉在下,你定认为翎篁是个男人。”

虾米?妙语一惊,大步向前道,“难道他是个女人?!”不是吧,要是这样她的美梦不就全破灭了吗?

颀耀挑眉,“小凤希望他是个男人?”

“你不要扯开话题嘛!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要是女人实在是亏大条了。

颀耀并没有回答,回转身,故作神秘道,“无论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他会出现在得月楼却并非是小凤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迫不及待。

“小凤不要忘了,他是个小偷。”

“小偷?”妙语鄙视了望了颀耀一眼,“人家是侠盗好不好?”说的那么不堪­干­吗。

颀耀嘴角一弯,“侠盗难道不是小偷?”

无语。

“好好好,是小偷,然后呢?”和他多说也无益。

颀耀继续向前走,“要说偷东西,青楼岂非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楼?偷东西?

妙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翎篁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他要偷的人必定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而整日混迹于青楼的人岂非就是那些有钱却只知道自己找消遣的人?想要找有钱却品行不端的人,青楼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也不对啊。妙语抬起头疑惑道,“因为这样你就确定他必定会在得月楼了?”这样只能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得月楼,但是他去得月楼本身却并不是必然的。

可颀耀为何会这么肯定呢?难道……“你本来就知道他是谁?”妙语恍然大悟,只有这样才说的通。

颀耀笑了,停下脚步,回头道,“小凤今日倒是很聪明。”

切!老娘一向聪明。不过这个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他到底是谁?”妙语已经心急如焚了。

“现在说出来有何意思,等到晚上小凤自己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我说,我们­干­吗半夜跑这里来?”妙语瑟瑟发抖的望着下面。

她此刻正一棵树上。这棵树实在不算是粗壮的,再加上无数狗血电视情节的毒害——主人公莫名其妙的就会从树上摔下去,所以她只能牢牢箍着颀耀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颀耀好笑的看着她,悠然道,“自然是等翎篁了。”

“他今天晚上真的会出现?”怎么等了半天了还不来?

“也许。”不紧不慢。

什么?“也许?”妙语两眼冒火,半夜三更把她拉出来竟然等到的是个“也许”?随即没好气道,“要是他不来怎么办?”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大冬天半夜不睡觉,来这里装鬼啊!

“若是他不来,那便等明天。”他说的仿佛再自然不过。

啥?“你的意思是明天再不来,就等后天,后天再不来,就一直这样等下去?”

颀耀看了看她,好笑的点了点头。

晕!这不是存心开她玩笑嘛!妙语几乎怀疑自己当时怎么会相信他,半夜跑这里来了。随即愤怒的放开了他的腰,准备爬下去。

谁知,一个没站稳,竟一脚踩空,眼看就要跌了下去。

顿时冷汗直冒。

这下老娘完了。她做鬼都不会放过颀耀的,都是他害的她半夜有床不睡,还惨死树下,实在太冤枉了!

可她不记得,有颀耀在这里,她怎么可能有事?

果然,一只手又将她捞进了怀里。

随即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凤为何总是这样顽皮?”

没由来的,妙语的脸顿时一团绯红,耳根更是重灾区。

她低着头,暗暗期盼天­色­灰暗他没有发现。

沉默。

妙语几乎感到了一种不安的气息的袭来。

不行,不行,再不想点什么说说就死翘翘了。可无论怎么努力转动脑子,脑海里却依旧一片空白,如同被雷击中,一不小心死机了一般。只能呐呐道,“你……你­干­吗还叫我小凤……”

这实在不算个高明的借口,但却也是她目前思维的极限了。

颀耀依旧凑近着她,“小凤不喜欢?”即便是黑夜,她依旧能看到他眼里的光亮,灼灼的照的人心烦意乱。

“我……没有……只是……”只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这时——

“嘘。”颀耀突然皱眉,做出一个禁声的姿势。

来了?

妙语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呼呼的北风吹打在树上,树上稀疏的残叶伴随着树枝的摆动哗哗作响。声音虽不是很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冬夜,却依旧有一种冷冽而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样的夜里,有个黑影在快速的移动着。如果你的眼力不是足够的好,根本就看不见他的影子。

只因他动的太快了,不知道若是和风玉郎比起来谁高谁低?

不错,他就是翎篁,也只有他才配叫翎篁。翎篁之所以叫翎篁,只因他的动作极轻极快,移动起来就如同翎羽一般,若不是一流的好手,绝对别想看见他,更不要说抓到他了。

但颀耀却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一流好手,所以今天翎篁出来活动,必定是要倒霉的。

抱着怀中的人一个飞身,颀耀便挡住了来人去路。

翎篁显然一楞。

他会这么容易被他们拦截住,并不是因为轻功不如颀耀,只不过是事发突然,他没有料想到罢了。但他也没有半刻停留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他确定,他这一走,颀耀定是追不上的。当然,若是他怀中没有一个“拖油瓶”可就不一定了。

谁知——

“费兄弟走的这么急,不准备和故人小聚会儿吗?”颀耀并没有去追,他简直连一丝要追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放开了怀中的人,靠着一棵树淡淡的说着。

妙语此时却早已震惊到极点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背对着他们,但显然已经被颀耀的话震慑住而一动不动的翎篁。

什么?费兄弟?她认识的姓费的好象只有一个吧?难道……他是费扬?怎么可能?她师傅明明不会武功啊!但她师傅的确正好是大夫,颀耀从翎篁身上拿到的药材也就说的通了。

下一刻,翎篁也为她证实了她猜想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回过头,淡淡的一笑,温文而雅,不是费扬又是谁?

妙语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才好,这实在是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最大的一个新闻。

半晌,都无人开口。

终于,颀耀开口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不知道为什么,妙语总觉得这样的问话方式和平时的颀耀不太一样。

“很早以前。”得到的回答也很简略。

颀耀皱眉,而后又正­色­道,“他教你的?”

他?“他”是谁?妙语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对。”

“为什么要学武功?”

“我自有我的想法。”

“是我也不说?”

低头,沉默。

现在是什么状况?妙语彻底无语了。他们说的话她怎么完全不理解呢?

半晌,费扬终于抬起了头,“哥,你怎么可能不懂?”

啥?哥?妙语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个……”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

但两人却显然没听见她的话。

“你为何会认为我一定懂呢?”颀耀抬起了头。

“那个……我说……”妙语再次企图Сhā进点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伯父和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懂得了。”

“不要将我和他相提并论。”颀耀眼神暗淡了下来。

“其实……”费扬还欲再说什么,突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个叫声当然是妙语发出来的。见两人终于有了反映,立即道,“你们两个都停一停!先给我说清楚好不好!”竟然就这么把她晾在一边了,简直太可恶了!

颀耀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笑道,“小凤想问什么?”

“第一,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第二,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状况,你们给我说清楚!”妙语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突然有了机会,她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问题来。

费扬也笑了,“这个状况说来话长。”

“话长就拣重要的说,实在挑不了就慢慢的说,反正本姑娘有的就是时间。”妙语索­性­一ρi股坐在了地上,等着他们慢慢解释。

风依旧在吹着,如此寒冬深夜的街道上居然有三个人影矗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原来费扬与颀耀竟是堂兄弟,怪不得两人笑起来那么像了,原来本就是一家。费扬当然不是他的真名,他也姓颀,名翎,是颀东廷的儿子,而颀东廷妙语终于知道了,就是颀耀口中常常提到的叔父。颀翎从小便不好武,所以就一直跟着伯父学医。

听到这里,妙语脑筋一转,突然想到,她师傅的伯父不就是颀耀的爹?颀耀他爹不就是颀门吗?就是那天晚上突然造访的帅伯伯?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武功那么好。

等等……这么说师傅既然跟着他学医的话,看来武功也是他教的了,那么刚才颀耀口中的“他”就是指他爹了?称自己的爹为他?看来那个帅伯伯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真的应该有些什么误会。

“小凤在想什么?”看着妙语盯着自己的脸发呆,颀耀凑过去问道。

眼前突然冒出一张放大的俊脸,妙语立马跳开三丈,低着头心虚道,“没有,我是在想既然你不知道他会武功,又怎么知道他是翎篁的?”她与他非亲非故的,没事去八卦人家的家事总归不太好,所以妙语急忙转换了个话题。

颀翎显然也很好奇这个问题,抬头等待颀耀的回答。

“其实这并非难事,小凤可曾记得当日与在下进行过一场□­祼­的谈话?”他笑的暧昧,妙语也听出了他话中有话。

□­祼­?难道是指那日被薛蕤……

晕!妙语忙看了一眼颀翎,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皱着眉头回想。还好!他不知道!妙语大大舒了口气。随即接口道,“记得,那又如何?”这可是老娘的耻辱,怎么可能忘记。

“那日姑娘大叫一声,所有人都跑了进来……”

颀耀还未说完,妙语突然打断他道,“难道说他没有来?”所以怀疑他那晚做他的侠盗去了?

“小凤不要着急,他那日自然也来了,只不过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来了。”他笑着看了一眼颀翎。

颀翎一滞,叹了口气道,“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骗的。”

妙语不解道,“他穿的整整齐齐有什么不对,难道穿的歪七扭八才好?”什么乱七八糟的。

“平时穿的整整齐齐自然没有问题,只因那日正值子时,小凤又叫的匆忙,他却能够来的及时又穿的整齐,说明他本就是穿着衣服的,大半夜却不去睡觉,难道不可疑?”

被他这么一说,妙语也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的确是满可疑的。随即叹了口气,拍了拍颀翎的肩膀道,“师傅,都是咱害的你!”不然您就能继续逍遥自在的做“楚留香”了。

颀翎笑,“你呀!”随即看向颀耀道,“即便那日没有被发现,也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的。”

他这个哥哥,他一直都是了解的。他是父亲的骄傲,是颀门的骄傲,他对什么人都好,除了一个人……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两人都处于沉默之时,颀耀突然又开口了。“我记得你一向是不喜欢练武的。”

颀翎一楞,随即仿佛陷入了回忆。

半晌,缓缓道,“我从前以为武功只是打打杀杀,而学医却可以拯救苍生,一个是杀,一个是救,我当然选择救。但是……”他叹了口气,“多年前,我行走江湖想要凭自己的努力救济苍生,却慢慢发现,在江湖上身体强健没有病痛是远远不够的,有的人身体强健却依旧受人□,有的人行事恶劣,却可以活的异常潇洒,这个世界的病岂是用医术就能够医好的?我只有寻找其他的路来救人于水火之中。”

听完他的话,妙语突然鼓起掌来。说的好!说的太好了!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鲁迅先生嘛!放弃从医而寻找新的路来拯救世人。

“所以你就以暴制暴?偷了恶人的去救你眼中的那些好人?”妙语还处于激动中,颀耀这一番话却当头给她泼了个透心凉。

什么?以暴制暴?他用词也太拙劣了吧!

颀耀的理想

虽然有些愤怒,妙语毕竟还是忍住了。扯了扯颀耀的袖子道,“喂,他好歹是你弟弟,你用的着说话这么刻薄吗?”

“小凤不用替我说话。”他抬起头来,眼里毕竟是有些失望的,“哥,若你能理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不介意。”

他停顿了半刻,似乎在调整情绪,半晌再抬起来时,眼里已充满了熠熠神采,“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去做我认为是对的事。”

妙语再次眼含崇拜。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现在应该还没有吧?但他却能领略的如此透彻,实在不容易!

颀耀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下本以为,小凤既然想的到用报社吸引读者的方式来帮助那些受压迫的百姓,至少该明白的。”

妙语不解,“明白什么?”

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明白即便当时我们救了那些百姓,对他们来说也仅仅是治标而非治本。”

听到这话,颀翎似乎也有所触动般眉头微皱。

“同样的,即便当时你救了他们,送了生活物资,只要恶人还在,压迫便不会停止,他们迟早还是会回复到原来的生活。”

“那我该如何?”颀翎眼中的迷惘与矛盾渐渐加深。“杀了那些恶人?”

闻言,妙语猛的心下一震。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她从未想过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明明是个连蚂蚁都热爱的人。

但这一刻说起杀人来却丝毫没有犹豫。

他是何时变的如此的?

颀耀摇了摇头,直直看着他,似乎也想从这双眸子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半晌,“恒山帮堕落,青云坛卑鄙,即便参加武林大会也是江湖祸害,于是你偷刀又偷珠宝?”

“不错,他们的确不配参加武林大会。既然那些东西都是无用之财,何不救济那些需要的人呢?”

说的很有道理嘛!妙语在一旁点头附和。

“哦?”颀耀挑眉,“你觉得他们现在仍不配参加吗?”

现在?妙语和颀翎都一楞。

以前的他们的确不配参加武林大会。然而,现在恒山帮已经决定重震昔日之威,而青云坛也打算脚踏实地的开始,即便他们的实力目前为止还不能算是最好的,但谁也不能否认,有这样品质和决心的人绝对是有资格参加武林大会的,这样的人即便今天没有什么成就,也不代表永远不会有成就。

所以,妙语和颀翎都沉默了,沉默当然是表示他们也承认,至少现在恒山帮和青云坛是有资格参加武林大会的。

而这两个帮派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只不过是因为颀耀的几句话罢了。

若是翎篁的行为更突显了恶人的恶,使得人心大快的话。颀耀的行为则是彻底“消灭”了恶人,虽然不能逞一时之快,却使江湖多了两个有前途的帮派。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颀耀岂非要比翎篁勤快的多?

翎篁劫富济贫,只需动手,而颀耀说服恶人从善,却要动脑。从古至今,脑力劳动之所以一向比体力劳动要高级一些,并非毫无道理的。

一个是不花心思的蛮­干­,一个是­精­心准备的劝戒。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恶”人或是绝对的“好”人,恶人与好人也许仅仅是一念之间的事。其实由“恶”而“善”的改变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你是否愿意相信他们可以改变,是否愿意为他们的改变而花上一点点的心思。

望着沉默的两人,颀耀继续道,“世上虽没有永恒的黑暗,有何来永恒的光明?所以世间总有那么多不如人意的事。”

若是世界非黑即白,又何来那么多喜怒哀乐。

“但若世人愿意给别人多一些相信,多一些宽容,我们便多一分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希望。”

听完他的话,两人都呆立当场。

伸手打了个哈欠,颀耀自顾向后走去,“在下困了,先睡去了,费兄弟记得把小凤送回去。”

不知道他使的什么本事,转眼竟已望不着人影了。

妙语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街道,有些发傻。

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把她丢给别人了?

刚回过神,脚步还未迈开,便瞥见一脸垂头丧气的颀翎。

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走呢?

“师傅?怎么了?”

颀翎抬头望着天上刚升起的一轮明月,思绪已飘的很远。

有人说明月能使人宁静淡薄,使人明智通达。

“我在想,到底怎样才是对的。”他似乎在问妙语,却更像在问自己。

“这……”妙语一时语塞。

她开始时的确是支持侠盗的,但却也没什么理由。不过是对楚香帅的个人崇拜,加上点惩恶扬善传统思想的作祟。听完颀耀的一席话她才如梦初醒,这样的事是她从未想过的。

若是站在整个江湖的立场上来说,的确是他说的比较对。也许江湖还不够完美,但至少值得我们为之努力。但这也并不代表师傅全错了吧?他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是为了社会正义罢了。

但另一方面,“为了社会正义”,岂非就是世界上大多数以正义而行不法之事之人最终犯错的原因?

法律或是规矩的存在总是有其意义的,它是经过了数千年的修改改进而最终确立下来的。若以正义之名,就能做不法之事,法律的威严何在,社会的正常秩序又怎样维持下去?如果法律不够好,我们应该做的是完善法律而不是落井下石,寻找制裁的捷径,这不过是偷懒的表现罢了。救的是个别的人,惩的是个别的恶。

妙语虽然是想通了,但却不知如何安慰颀翎。又不能直接说他的做法不对,该怎么办才好?

等等——

正义……法律……?

妙语微微一笑,顺手搭上颀翎的肩膀,“师傅,咱回去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故事?”这个时候?

“不错,听完之后你定会想通的。”

于是他们便一边散步,一边听着妙语的故事回去了。

这的确是个故事,还是个有些怪异的故事。有人将之称为“死亡笔记”。

这个故事当然不是妙语自己的,她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全要感谢当年勤看电影的缘故。

想当年他们寝室里的姐妹集体沉迷于侦探“L”和“夜神月”的斗智斗勇之中。如今正好用上,现在看来他师傅的状况其实和“夜神月”差不离,都认为自己的行为可以拯救天下苍生。但最后“月”死于死神之手,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变成一个连自己父亲都可以杀害的人,何其可悲。

这个故事应该够警醒了吧?妙语不禁感叹起自己的见多识广来,要不是咱从前的存货多,哪可能随便举举就是一鲜活的例子啊!

但说完故事半天,颀翎都没有说一句话。妙语几乎要为自己的故事功略打个叉叉了。

这时,颀翎突然抬起头来,“那个捕快最后后悔了吗?”

为了理解便利,妙语将“L”说成捕快,将警察局说成了衙门,将死神说成了阎王,将“月”说成了知县的儿子。

虽然是自己这么说的,但听到别人将“L”说成是捕快,她无论无何都想笑。

看到她欲笑不笑的模样,颀翎更加奇怪了,“怎么了?”

妙语忙摆手,“没事,没事!”随即调整一下情绪道,“我想他一定没有后悔,因为他身无可恋,办案是他唯一的乐趣。”

“如此。”

说完这个两字,他又沉默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妙语的房门口。两人相互道了声别,妙语就进屋去了。

屋子的灯是亮着的。

这次颀耀在里面并没有把她吓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早知道他会在这里一般。

侃他两句还是免不了,“你不是困了吗?”关上门,妙语也走到桌边坐下,将颀耀手边的茶抢了过来,一饮而尽。

说了半天的故事,口都渴了。

“小凤的故事时常会给在下来个意外惊喜。”

妙语还是一杯复一杯。看来她的确是渴的很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你还没听过呢,妙语暗自好笑,要是给你讲讲《变形金刚》、《超人》甚至《中国式离婚》,保管你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他嘴巴合不上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想到这里妙语不禁大笑了起来。

颀耀额头冷不防冒出一滴汗来。

“你故意的吧?”把她一个人丢那里!妙语举着杯子,继续喝她的茶。

“不错。”他并不否认。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说话?”她真的很好奇,他真有那么了解她?

颀耀微楞,她竟然不问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那儿?他倒真没有想到。

妙语虽不是太聪明,好歹也与颀耀相处这么久了。他会莫名其妙把她丢那里绝不会没有原因的。想想也便通了,他不过是想借她的口劝服她师傅放弃做“侠盗”的想法罢了。

而她竟然还真的那么做了。

颀耀笑着向她眨眨眼,“小凤和在下是一伙的,当然会帮着在下说话。”

妙语一时无言以对,他果然够自恋的。

但她实在不得不承认,他先前对于江湖的看法的确让她吃惊,她一直以为颀耀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最多也就有点小聪明罢了,但他对世事却分析的如此透彻,对自己在做的事情和将做的事情那么坚定而执着。无论如何你不能否认,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个万一挑一好男人……

等等,妙语突然一震,自己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他聪明坚定执着和好男人有什么关系,还万里挑一?

越想越不对头,急忙拉起颀耀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的赶了出去。

对她突然的变化,颀耀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未打算深究。

毕竟今天实在已不早,她也的确该休息了。

可妙语怎可能睡的着,因为她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她好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颀耀了,怎么会这样?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炸弹轰炸在自己的心上。她怎么可能喜欢颀耀呢?他明明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啊!就算是一点点也不可以。

但他貌似真的没有花过什么人,最多算是言语轻浮罢了。

晕!她­干­吗帮他解释?!

可是……他长的还不错,­性­格也没什么大缺陷,既聪明又善解人意……就算喜欢上很多也很正常吧?更何况她才喜欢上一点点……指甲盖那么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是……他有红玉,还有那个什么归瑶的,这怎么行呢!

不行不行!

但红玉好象是过去式了,她不能不让别人有过去式吧?而归瑶他自己也说把她当妹妹的……

可是……还有一个君子雨啊……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不知道先前发生那么多事,现在还算不算数了……

等等……她又在想什么啊!自己不过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罢了,怎么把人家的未婚妻都想到了,这也未免思虑太远了吧!

算了!睡觉!睡觉!睡觉!

可是今夜却依旧是个不眠夜。

第二天,妙语顶了个熊猫眼起床便去找颀翎,昨晚劝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通了没。但找了一天都没有他的身影。接下来一天也是如此,但他们实在等不及了,只能自己先赶去嵩山。第二天便是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选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一直是妙语不能理解的。

春节是中国的传统的节日,在古代更应该重视,从妙语打探的情况来看,这虽是个架空的时代,但这里的春节的意义和现代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大年三十,本应该是合家团聚吃年夜饭的时候,可每四年的这个时候整个江湖围绕的气氛却与往年绝对的不同。

无数年迈的父母、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在家中等待他们生死未卜的儿子、丈夫和父亲,等来的也许是欢笑,也许是别离。

但无论如何,等待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结果无论好坏都只是一瞬间的事,而等待却是漫长而无止境的煎熬。你不断的说服自己不幸的结果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却也因为那无数次冒出头来的不幸的可能­性­而痛苦万分,你可以忽略那些可能­性­而只看到美好的一面吗?当然不可能,可能的话也就不是等待了。

而在大年三十这天踏上嵩山这片土地的人,他们心中也不会轻松许多。因为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家中有那么多牵挂在等待着你。可你也清楚,一旦成为一个剑客,一旦进入江湖,有些事你即便明白不能做,也非做不可。

所以要想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来,最好是无亲无故,了无牵挂。因为最好的剑客必定是最坏的儿子、丈夫和父亲,因为武功就如同爱人一般,若是想要修炼到至高的境界,必定要一心一意,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若是分给了武术,怎能不冷落家人?

武林大会选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也许就是希望你在这两个至爱之间做出抉择。

这样的安排的确充满寓意。

这就是江湖,一切都是那么无可奈何。

大会第一天

隆冬时节,寒风霜霰。即便是有阳光的日子,也丝毫没有温暖。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武林大会如期的举行了。

清晨,到处都是人。有武林大会的参赛者,也有趁机牟利的商人,还有远道而来看热闹的群众。

蜂拥的人群虽然巨大,但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在移动,那便是凤凰台。凤凰台是嵩山的一座人工山峰,全部用石头砌成。山峰最高处,是一个盆地式的所在,若不到达山峰顶端,你根本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设计。“盆地”最底端有个凸出的十多平方的高台,作为比武的场地。高台附近不远,有个半圆形的长桌,听说是评委落座的地方,这里的视野也是最佳的。而高台的四周则全是梯形的石阶,围成整圈,想必就是看台了。

乍看上去,和足球场很接近,不,应该和西班牙斗牛场更相似一些。

充满着一种原始的战斗气息。

凤凰台上,三个红衣大汉正挥汗擂鼓,雷声震天,掌声雷动。

白云闲闲的躺在蓝天里。

从凤凰台的“盆地”里望上去,天空不过是个大大的圆盘而已。

不知为什么,妙语突然想到坐井观天的青蛙,它从里面望向天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伴随着掌声,评委也一个个落席了。

武林大会的评委自然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包括盟主、历届四公子以及一些有名望的帮派掌门人。当然比武不像考试,输赢很难说的清楚。比武的话,不管是输了还是赢了有眼睛的人自然看的出来。所以,评委的主要作用不是打分,而是在遇到那些很难判断或是有作弊的情况时,进行判断和裁决,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大作用。

来之前妙语就了解过了,武林大会一共进行三天,主要是评出三个项目。

一项是四公子的选拔,参赛者分成两组,每组最后决出两个获胜者,这四个人理所当然就直接成为这届的四公子了,最后一天四个人再决出胜负,分出高下。

第二项是四大派的选拔,各地派出一个代表帮派,每个帮派出三个人为一组,与其他帮派派出的人比武,所有帮派分为四组,采取三局两胜制,最后胜出的四个帮派便是今年的四大派。

这两项比赛各人的出场次数是不限的,即你既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参加四公子的比赛,同时也可以是代表自己所处帮派进行帮派选拔。而出场的顺序则是用抽签的方式进行的。

第三项便是盟主的换选仪式,在最后一天选出最终的四大派和四公子后,由这些人决定今年的盟主人选,可以推荐,也可以不变。

最后再由盟主指定这届的两大门,若被选为了两大门的帮派和之前的四大派重叠,首先要满足两大门,四大派缺的由之后的名次补上。

当然,为了合理统筹时间安排,每天早上进行的都是帮派的比赛,下午是四公子的比赛。已经是四大派和四公子的人可以直接进入前十,不需要进行前面的选拔。

所以第一天颀耀和林风他们都是空的,再加上他们身份特殊,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更好一些,于是一众人就一起坐在距离评委席很近的黄金地段观赛。

妙语向身后望去,一片片黑漆漆的人头,不禁感叹,要是坐在最后一排还看个屁啊!这种时候就应该发明个望远镜或是大屏幕嘛!只可惜自己实在学识有限,这个东西怎么发明出来的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真是可惜,不然一定大赚一笔的。

妙语还在惋惜自己的发财梦的破灭,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抬头向入口处望去,正有两个人从上面的走道一路走了下来。

一个黑衣,一个白衣。

虽然现在隔的还比较远,但黑衣的人妙语还是认识的,那当然是数月不见的武林盟主君莫愁了。他还是一样,虽然长相平平,却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感和震慑力,眼神锐利,笑容可掬,这样两种表情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本该是矛盾的,他却能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另一个人妙语却不曾见过了,他五十上下,白衣长髯,瘦削身材,丰神俊秀,气质天成,唯一的遗憾是不苟言笑。妙语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但却仍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随即指着那人向身后的万先生道,“先生可认识那人?”

万先生转头一望,先是一楞,随即笑了起来,再转头向妙语道,“姑娘不知?”

晕!又来一个明知顾问的,老娘知道了还问你们做什么,但对万先生妙语一向是敬重的,以后还靠他吃饭呢,随即笑着道,“当然不知,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老头以为姑娘这个问题还是问多情公子的好。”万先生笑着看向妙语的左边。

颀耀抬头,浅笑滑过美眸。

有什么好笑的,妙语被他们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扯了扯颀耀的袖子道,“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然后呢?”

“然后?”

“他到底是谁呢?”说话总爱说一半!

“他是在下的叔父,颀门的门主颀东廷。”

啊?妙语一楞,他就是颀东廷?怪不得觉得眼熟了,和那晚突然造访的颀门长的倒是颇为相似,只是颀门多了些淡然的气质,而颀东廷则严肃了些,看来做门主真的挺累人的,还是做闲云野鹤比较轻松。

但是墨门那老头子过的却也挺轻松挺滋润的,这说明并不是每个掌门都有忧心事烦身的嘛!

等等,想到这里,妙语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随即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又奇怪的转向右手边的林风道,“小风,师傅怎么没来?”武林大会这么重要的日子那老头子作为墨门的掌门人怎么可以不来?

“师傅他……”林风顿了顿,继续道,“他老人家委托我来了。”

“啥?”妙语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了下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委托?不是吧,他平时委托你的事情还不够多啊?”连参加武林大会都能委托,自己不知道又跑哪里吃喝玩乐去了。她还真有些怀疑这老头子是怎么混到现在这种地位的。

这时,高台上的鼓声也停止了,所有评委都已经落座。

擂鼓被人搬了下去,一个大箱子被搬了上去。接着陆续有人上台伸手进箱子里抽取参赛号码。有的人兴高采烈,想必是抽中了自己的幸运数字之类。有的人则愁眉苦脸,仿佛抽中了平生最倒霉的号码。

其实号码或次序本是最没意义的东西。谁先谁后又有何区别?若是充满自信的人,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准备好的,若是毫无底气,即便抽中了绝世幸运的号码最终也会变成倒霉的数字。

第一天上午的比赛其实并没什么意思,亮眼的帮派实在不多,大多是Сhā科打诨的。唯一让妙语感兴趣的是她发现先前在街上遇到的赌庄这里也有,三五成群的聚在几个位置上,这种现场的赌局比之前在路上的可要大得多了,可能有了气氛钱也会掏得更爽快吧。

妙语偷偷溜了过去,忍不住也想投上一注。但在旁边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投谁赢好。

从去年的排名来看,小风今年的胜算是很大的,但是那尚羽感觉挺神秘的,说不准就被他反超了,至于颀耀嘛,从前是个老么,看他平时也不在钻研武术,估计这次最多也是个老么,那咱是不是该给他点鼓励就投他呢?

妙语抬头看了看现在下注的情况,顿时一楞。她本认为颀耀去年排最后,今年大家应该不会对它抱太大的希望,但他的投票却遥遥领先于其他人,怎么会这样?

再往四周一看,顿时了然。四周一片都是女人在投,男人几乎Сhā不进脚去。多情公子与女人的关系果然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妙语将注往小风下面一放,领了张票据就恨恨的回去了。

“怎么了?”颀耀看着气呼呼回来的妙语问道。

“没事!”妙语撇过头不看他。复又笑着向右手边的林风道,“小风,你要加油!我可投了你赢的。”

林风笑了笑道,“江湖能人甚多,我可保证不了,你还不如把银子拿回来的好,省得输了还要我陪。”

晕!咱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嘛,输了怎么会要你陪?妙语白了林风一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朝颀耀那边偷偷瞄上一眼。

咦?他在写什么东西?

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凑上去一看。

“你在签名?”

妙语看着形似颀耀的画像和旁边的字之后问道。

颀耀好笑道,“不错。”

“你在给谁签名?”

颀耀指着后面的一个娇羞的女子道,“这位……”说到这里,眉头一皱,回过头道,“姑娘贵姓?”

“奴家姓单。”

颀耀一笑,向妙语道,“这位单姑娘。”

妙语没好气道,“多情公子真是处处有鲜花围绕呢!”

单姓女子害羞道,“公子大名,江湖何人不知,奴家不过是想要个签名罢了。”

妙语忍不住大声道,“多情公子大名如雷贯耳?那风玉郎你听过没?”

女子怯怯道,“自然……自然是听说过的。”

妙语伸手扯过林风的袖子,将他的头拽了过来道,“既然这样,你­干­吗只叫多情公子签名,咱公子风的签名­干­吗不来要?”

本来在认真观赛的林风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皱眉道,“小语,你做什么?”

妙语放手,低头,轻声,“没什么……”

颀耀眼里笑意渐浓。

单姓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多情公子的表情还以为是在嘲笑对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声音也有力多了,“姑娘又是什么人,和公子风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妙语一楞,林风也皱眉回头。正欲说话……

一只手突然揽在了妙语肩膀上,“姑娘误会了,小凤和林兄没什么关系,和在下倒是关系匪浅。”说话的人正是颀耀。

啥?关系匪浅?

妙语脸上一红,林风一楞。还是林风先反应过来,他的眼神虽有一瞬间的暗淡,随即也淡淡的笑了,继续回头看比赛。

单姓女子的脸­色­却显然不太好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妙语现在却突然有些愧疚了。对方不过是想问偶像要个签名,就被她莫名其妙气了一场,实在是不应该。

正欲说什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耀耀什么时候也会欺负女人了?”

耀耀?娘啊!谁啊?这么恶心……可这声音……

等等!妙语猛然回头,“尚羽?”她本来是想叫无名的,还好脑子转的快。

松绿衣袍,嘴角噙笑,眼神疏离,一张美的足以使所有女人都妒忌的脸。

这就是尚羽的真面目?妙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颀耀却突然道,“你们认识?”陈述而非疑问。

妙语一楞,这……这该如何解释?总不至于说半夜他跑她房间里认识的吧?

刚想随便掰一个理由,尚羽却抢先了一步道,“妙语姑娘和我是老朋友了。”

“哦?”颀耀挑眉,他没有看尚羽而是望向妙语。

尚羽却仿佛以为颀耀在问他,继续道,“在凤芜时我就同妙语姑娘夜半畅谈过呢。”说完,更一脸暧昧的看向妙语,这“夜半畅谈”四字在他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即便当日他们只是纯粹的说话,你也忍不住会觉得必定还有些什么发生过的。

可他这么说,颀耀却反而不问了,笑着向他道,“你怎会来这里?”他要是没记错,这人一向最厌恶和一堆人一起的。

尚羽淡淡道,“这里是你家开的?只有你能来,我不能来?”说完,在颀耀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隔着颀耀的身体,似乎不经意的向妙语抛了个媚眼。

妙语一震,又一个祸害。

大会第二天

“小凤准备和在下说说是如何认识尚羽的吗?”

回去的路上,大部队走在前方,颀耀故意走的很慢,落在众人的后头,可妙语却比他还慢,始终没有走到他前面去。

“不说行不行?”妙语低着头轻声嘀咕道。

她当然知道颀耀会问的,以他的­性­格有什么疑问不问个清楚才奇怪。所以她才一直走这么慢,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却始终会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颀耀突然停了下来,妙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撞了上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在弄梅山庄的时候。

颀耀回头,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来,“为何不行?”他的眼睛炯炯的发着光,映衬着即将西沉的日头,像大海上掩映着的夕阳的余辉。

“因为……”妙语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特别是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后更是如此,怕多看他一眼,又多喜欢他一点,那她不就被吃的死死的了。

“因为何事?”

“因为……”妙语突然灵光一闪,她不能总一直处于劣势吧?好歹也要出个头才是啊!

于是笑着抬起头,故作神秘道,“因为这是我们的秘密。”

颀耀一楞。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妙语知道自己已经胜了一成,继而伸手推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边向前走边继续道,“他对我说不能告诉别人,我自然不能讲,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

说着,又偷偷瞟了一眼颀耀,他果然开始皱眉。

半晌,苦笑,“别人?”

妙语接口道,“对,别人。”这次老娘非要你淹死在醋坛子里不可,妙语几乎忍不住要笑了起来。

“如此。”说完这两个字,他竟然头也不回的自顾向前走了。

晕!怎么就这么走了?!咱还没过把瘾呢!

难道是真的生气了?不是吧?

妙语现在是追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眼看着颀耀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中。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冲前方大喊道,“喂!!!”

一群人回头,惟独没有颀耀。

不是吧?这么小气!她不过是开玩笑的嘛!他还不是整日和她开玩笑,自己却这么小心眼。

切!不理就不理,咱也不稀罕。

脚不停踢着路边的石子,眼看身边一批又一批的人走了过去,妙语终于忍不住探头向前方望了几眼。

这下好了,颀耀是彻底的走­干­净了。

不要吧!

妙语快步的向前跑去,她可最不喜欢冷战了,还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跑了半天,终于又看到了颀耀的身影。妙语舒了口气,决定还是说实话。

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妙语第一次那么主动,从后面拉起他的手道,“那个……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她发誓,这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对不起什么?”

“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有天晚上我们碰巧遇见的而已。”

“哦,原来如此。”颀耀回过头来。

这……

妙语一楞。

这不是颀耀啊……这明明是……

明明是……尚羽?!

晕!怎么会是他?迅速的甩开他的手,妙语忿忿道,“你­干­吗骗我?”

“我没有。”

没有?“你­干­吗穿颀耀的衣服?!”

“这个世界上穿同样衣服的人如此多,妙语姑娘认错了人不但不去反省,反而来怪我?”

“你白天明明穿的不是这件!”

“我习惯一天换许多衣服,姑娘看不惯?”

妙语仍不放弃,“那你既然不是颀耀,接我话做什么?”分明是故意的!

“我不过是奇怪,姑娘为何跟我道歉,有何不可?”

“这……”妙语一时语塞,他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可在下记得尚兄一向最不喜白­色­,如今怎的突然变了口味?”不知何时,颀耀突然又出现了。还是从后面出现的。

妙语忙跑向他道,“你跑哪里去了?”

“在下一直在小凤身后。”

“你没生气?”妙语诧异。

“自然是气的。”

“那……”

颀耀好笑道,“只不过在下也知道小凤是故意要在下生气的,也便没那么气了。”

晕!妙语顿时觉得有些窘,迅速低下头去,老娘想什么你都知道?

“只是有些可惜……”说着,似乎真有什么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妙语抬头。

“可惜在下没受用到小凤的道歉,反而被别人浪费了,如何不可惜呢?”他似乎不经意的抓起妙语的手,牵着她便向前走了。

尚羽却笑了,声音不大,也不是很小,却足以让颀耀听见了,“我不过好奇,原来耀耀也有吃醋的时候。”

古道夕阳,西风瘦马。

这样的景致,不仅仅是天涯断肠人的专利,有时候也可以是温馨的。

颀耀牵着妙语的手慢慢的在路上走着,他们走的很慢,一拨又一拨的人从身边走过。走过的人总免不了要看上他们几眼,在这样的时代,敢光明正大在路上牵手的男女实在不算多的,更何况还是俊男美女的组合,人们总不免侧目。

被那么多人当动物一样的看,妙语本应该要挣脱的,颀耀的手握的也不算太紧,只要她轻轻一动,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离她那么近,只要一甩手而已……

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任由颀耀牵着,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是妙语吗?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妙语半晌都未发一言。

她是不是该提醒他把她的手放了,也许他是忘记了。

忘记这种事本就是什么人都可能发生的,即便像颀耀这种聪明人偶尔也免不了会犯犯。

可她要是提醒了他,是不是会破坏这样奇妙的氛围?

夕阳那么好,他们难得的没有大声说话……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冷不防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个身影挡在面前,拉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接着,一张俊脸缓缓俯下,脸上满是好奇,眼里是促狭的神­色­。

“做什么?”莫名其妙停了下来,妙语本能的向后退。

嘴角一弯,颀耀直起身,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继续牵着她向前走,“奇怪,在下今天的耳根怎的如此清静?”

清静?

妙语脸上一红,头低的更下了。

她前一分钟还在想难得他们没有大声说话,他却奇怪她的安静?难道咱是在自做多情?人家牵着她的手根本就没她所感受到的感觉。

颀耀又停了下来,半晌笑道,“再低下去脖子就要坏了。”

闻言,妙语倏地抬起了头,紧张的大声道,“坏了就坏了,我头重不行吗?”

“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小凤是为之前惹在下生气而愧疚呢。”

啥?原来是说这事,妙语一楞,还好还好,要是让他发现她喜欢他估计又可以自恋好多天了。

想到这里顿时舒了口气,却没发现,颀耀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不知,像他这样的男人,若是连女人的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又怎会叫多情公子呢?

武林大会的第二天。

辰时,凤凰台的看台上已经挤满了观众,想必是期盼着挑上个好位子。有的甚至还带了大大的包袱,包袱里满是­干­粮,似乎怕位子被人抢走,做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的确,今天就要决出四公子和十大帮了,相比起昨天的那些内容,今天绝对是要­精­彩的多。要是没有这么多身份特殊的朋友,妙语可能也会成为“包袱”一族的,说不定帐篷都带好了,晚上就不回去了。

刚想到帐篷,却有三个人拎着一个帐篷走了过来。

妙语眨了眨眼睛,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是吧?还真有人带帐篷来?谁啊?

他们慢慢走了过来,妙语才看清了他们的面目。

虎背熊腰,面如锅底,是三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腰间是明晃晃的虎纹腰带。靠近走道,坐在妙语他们身后几排的位置。

妙语顿时来了兴致,回过头去看向万先生,只见他却皱眉朝着另一个方向在看。于是好奇道,“先生看什么呢?”万先生看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她都感兴趣。

万先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真是什么都好奇。”

李四接口道,“万先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要她不好奇,简直比武林大会变换盟主还难。”

听他这么一说,坐在他身旁的男子望了他一眼,他灰­色­衣袍,连瞳孔都是灰­色­的,头发只是稍微拢在背后,用一根绳子绑了绑,看他的模样装束,应该不是中原人士。

妙语凑进万先生道,“今天好象来了许多有来头的人物。”

万先生喝了一口酒,笑了起来,“姑娘都认识?”

妙语垂头,“都不认识……不过……”她突然又猛的抬起了头,眼里闪的希望的光,“现在不认识不要紧,从今天起认识也一样嘛!”

万先生被她突然的表情吓了一跳,刚喝入口的酒也差点喷了出来。

还没缓过神来,妙语不知何时已经蹦到他旁边的位置,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场中指来指去,嘴里还不停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先生都给我说说,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被她的兴奋劲头感染,众人也都认真听了一下。

原来那些个虎纹腰带的便是近年江湖上非常有名的西川虎踞帮,掌门人就是妙语刚才所见到的虎门三虎,人称蜀中三霸王。李四旁边的灰衣人则是关外飞鹰帮掌门之子霍天影,他的一手飞鹰剑在关外已然无敌手,所以才会到中原寻找对手。而万先生所看之人便是自成一派,以用毒著称的滇池药人的唯一弟子欧阳郝书。

江湖果然能人甚多,一代新人换旧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临安原是白云源的地盘,现在还不是给咱络腮胡子占去了。

等等……

“洛掌门呢?”妙语四下张望了一番,他今天怎么没来?

李四鄙视的望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才发现啊?

随即淡淡道,“他去接帮中兄弟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只顾着谈情说爱自然不知道了。”

谈情说爱?妙语顿时觉得有些窘,低着头一言不发。

“谁只顾着谈情说爱了?”一袭宽大的绛紫­色­长袍出现眼前,一手负后,一手轻轻缕了缕鬓边的头发。笑的魅惑至极,不是尚羽又是谁。

虽然他长的不错,又时常在笑,妙语依然觉得他这个人神神秘秘的,随便聊聊也就罢了,实在不适合深交。

于是应付式的笑了笑道,“公子羽也来了,实在是难得。”

尚羽哈哈笑了起来,笑完又缕了缕头发道,“姑娘如此客气,哪里像和我是老朋友的样子?在下真是伤心的很。”他虽然说着伤心,脸上却依旧在笑。

妙语继续道,“公子是个大人物,妙语怎敢高攀。”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妙语还欲解释解释,高台上擂鼓又响了起来,看来比赛要开始了,省的罗嗦了,妙语也便不再多言,认真看比赛去了。

又被无视了?尚羽有些想发笑,随即又在颀耀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颀耀转头好笑道,“尚兄为何一直坐这里?”

尚羽并不看他,似乎很认真的在看比赛。半晌后突然道,“因为我只认识你和她,但你是绝对不会让我坐在她旁边的。”

这个理由岂非已经足够。

上午的比赛已接近了尾声,除了原来的四大帮直接进入十强外,还有另外六个帮派已经胜出。

包括西川的虎踞帮,对于三局两胜制的比赛,有三个“霸王”坐镇的虎踞帮岂非幸运的很。在有的帮中只有一人能挑大梁,即便他再厉害也只能比一场,要找出三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们自然很容易进了前十。

除此以外,还有洞庭的绝尘谷,蓬莱岛的苍海圣域,关外的飞鹰帮,东川的宛城,以及在最后一刻战胜崆峒派而登上十强,令妙语非常激动的,络腮胡子带领下的临安弯刀帮,虽然络腮胡子自己没有参赛,但妙语也实在没有想到,除了有钱外,络腮胡子的帮派还是真是有点实力的,看来自己之前是太小瞧他了。

这十个帮派被分成两组,明天最后角逐四强,值得一提的是,四大派之间是不分上下排名的,所以进入四强就可以结束了。

第一组:绝尘谷、弯刀帮、虎踞帮、神水逍遥派、晓梅派

第二组:宛城、飞鹰帮、苍海圣域、蝴蝶谷、铁剑派

一个一个比,每组都决出两个帮派,成为今年的四大帮。

下午。

此刻妙语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地方叫凤凰台着实是个错误,就应该叫鸭子窝。

只因下午是决出四公子的时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场中的女­性­观众已比早上多了一半,鼓掌加油的声音也响亮的多了。

有句话说一个女人的声音可以顶五百只鸭子,现在现场有数不清的女人,这里岂非就是鸭子窝?

现在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半,所谓一半具体的说就是马上就要决出十强了,加上原来的三公子,一共已经出了九个,包括之前很热门的蝴蝶谷盛夙,新锐剑客陶冉,飞鹰帮的霍天影,再加上盛夙的师弟盛怅然,归家的大公子归远,苍海圣域的掌门玉苍海。现在还在角逐最后一个名额的是虎踞帮的“大霸王“虎震与滇池的欧阳郝书。

他们已酣斗数回却依然不分高下。

突然,欧阳郝书笑了起来。

众人莫名,相互张望。

虎震怒道,“你笑什么?”臂上的肌­肉­突突的跳着。实在难以想象像欧阳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受的住这对铁臂。

欧阳郝书从容道,“你已中毒了。”

虎震大惊。

台下虎踞帮的帮中兄弟忿忿的喊道,“你使诈!”

虎震向后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接着道,“我不信!我中毒自己怎可能没感觉?”

欧阳郝书笑着走了过来,举起手捏着虎震的臂膀道,“帮主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虎震脸­色­大变,赶忙抽回了手,大叫道,“你做了什么?”

欧阳郝书还是一样的笑容,苍白瘦弱的手依旧停在空中,半晌道,“本来虎帮主的确没中毒,不过现在却中毒了。”

“这也太卑鄙了吧?”妙语忍不住向颀耀抱怨,这样的手法即便获得了四公子的名号又有什么意思?

“这叫兵不厌诈”颀耀还没回答,他旁边的尚羽就先回答了。

“兵不厌诈?”妙语实在不能苟同。

尚羽悠然道,“既然走上了比武场,就可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对手,自己不小心,只能自认倒霉,又怎能怪别人。”

切!妙语撇过头,不看他,看来咱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时,比赛的评委之一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宣布今年进入十强的名单。

突然——

“等一等。”

谁?

众人都奇怪的向声音源望去。

突来的变数

什么人?

只见一人立于高台之下,峨冠博带、面如美玉。一个旋身就飞上了高台,此时高台上已有七个人站在上面,他们便是今年决出的十大高手,也就是四公子的侯选人。

突然飞上来一个人,所有人都朝他身上望去。

有的人是漠视,总有那些人,不管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的。

有的人则是警觉,因为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人上台来是做什么的。万一……

“师傅!”妙语瞪大了眼睛,倏地站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消失了这么几天,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况。

颀翎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对妙语笑了笑。又回过头向台上众人作了一揖道,“在下颀翎,愿向各位讨教。”他的态度并不轻狂,很是诚恳。

“讨教?”欧阳郝书纤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这位公子莫非不知道规矩?”

“知道。”回答很简单。

“哦?那就是公子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喽。”

“在下知道规矩,只可惜来迟了,所以才向各位讨教,各位之中无论是谁只要输给了在下,便不能算坏了规矩。”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分明是不将台上其余七人看在眼里的表现。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绝对的真诚。因为他说的每个字本就是他心中所想,一点也没有看不起别人的意思。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台上的讲话。

“翎儿,你做什么?”

说话的人就坐在评委席上,君莫愁的身侧。

此时他正皱眉望着颀翎。

这个人当然就是颀东廷。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了武功,这实在是一件令他惊讶万分的事。但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今天他竟然毫无预兆的跑了过来,还是来竞逐四公子?虽然他并不反对,但作为评委之一无论如何也得说点什么。

颀翎还未回话,台上七人中就突然走出了一个人,他手持长剑,淡淡道,“那就让霍某来领教领教中原武林的厉害吧。”

众人一看,原来是关外飞鹰帮的霍天影。

闻言,评委席上的颀东廷皱眉道,“这……于理不合吧?霍兄弟已经是四公子的候选人,若是输了……”

他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若是他输了他的名额便要让给颀翎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聪明人决不会冒这种险的。

霍天影突然笑了起来,灰­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神采,“输了便输了,我的飞鹰剑至今还未遇过对手,若能遇一个也着实痛快。”

他绝对不是傲慢,也绝对不是豁达,而是对武学的痴迷罢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只不过他在乎的并非是四公子的名号,他要的只是对手。

有个这样的人作为对手,妙语都忍不住替颀翎担心起来。

但她不知道,若不是这样的人,又怎配做翎篁的对手。真正的武学高手从来都是惺惺相吸的。

“那便如此吧,颀门主也勿须多言了。”君莫愁也发话了。

盟主都发话了,自然就没人会说什么了。

只要是高手,都知道决斗时占据位置的重要­性­,特别是在有限的空间里。

而此时,两人也正各自占据着高台上的两个对角。

一个是一身灰­色­,不修边幅。剑已出鞘,一把漆黑冷冽的剑。

另一个则身着湖蓝­色­的袍子,缓缓自腰中拔出了一把软剑。

妙语眼睛一亮,失声道,“湘妃剑?”

她这一吼,四周一群人都看向她。

湘妃剑怎么会在师傅那里?不应该……

转头看向某人。

颀耀笑道,“昨夜在下送的,反正有两把,送一把也不亏。”

一旁的尚羽冷笑道,“耀耀这么小气,要送便两把都送了,送一把算什么事儿。”

“对啊,对啊!”妙语难得这么认同尚羽的话。他不是不用武器的吗?留一把做什么?

难道……是想做纪念?这本是连珠的剑……妙语因为自己突然的想法而一楞。不行不行!自己怎么一直这样想太多。

颀耀叹了口气道,“在下一向小气的很,小凤莫非忘了?”

尚羽看了一眼妙语,打了个哈欠,故作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耀耀是怀念佳人呢。”

他总能将自己的声音拿捏的恰倒好处,让别人听见,却又不是那么刻意。

妙语当然是听见了,刚又要陷入胡思乱想之际。

忽听旁边一个声音道,“颀兄若是将两把剑都送了,小语四周虎视眈眈的眼光就全数要到台上去了。”

虾米?妙语顿时醒悟。随即看了眼说话的林风,他并没有转过头来,眼睛依旧在看比赛,但刚才的话的确是和他们说的。

更确切的说,是对妙语说的。

他竟然会替颀耀解释,尚羽也没有想到,随即假意笑道,“原来这样,是我误会了。”

众人也便不再说什么,台上的两人却已经走的越来越近了。

拔出剑的时候,霍天影的脸已染上刀锋般的杀气,如同大漠中的飞鹰,苍劲有力。

而颀翎也一改往日的温文儒雅,全神贯注的凝视前方人的一举一动,但他却丝毫没有动,只是站着,手握软剑。

他怎么也不准备准备,妙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灰衣人身形一闪,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到了颀翎咽喉前。

来势之快,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妙语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震颤持久不散,在圆壶形的凤凰台内嗡嗡回响。

颀翎神态自若,但手中看似飘忽的软剑,竟然生生架住了灰衣人冷冽的长剑。

这一招之快,更令人不可思议。

灰衣者眼神一凛,刹那间,漆黑的剑光如乌云滚滚之势朝颀翎涌去。颀翎一个转身,转瞬间,妙语已经看不清他二人的身影,只见一片刀光剑影。

妙语万万没想到高手比斗竟是这样快的,若是什么都看不见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不停的拉扯着旁边两人的衣袖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仍不分上下,不过……”林风皱眉。

“不过什么?”急忙。

“不过颀兄弟竟然速度这样快,公子风应该很吃惊吧?”尚羽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

妙语不解。

尚羽继续道,“在四公子中,公子风除了青竹剑响彻武林外,他的轻功更是了得,如今却遇上个竞争对手,怎能不担心呢?”

林风向他望了一眼,并不说什么,回头继续看比赛。

“翎的轻功虽然厉害,对剑术却仍修习不够。”颀耀加入了谈话。

妙语大骇,“所以他会输?!”

颀耀好笑的看着她道,“他会赢。”

啊?妙语更加莫名其妙了,都说他修习不够了还会赢?

林风也笑了,“只因霍天影的飞鹰剑是以快著称的,两人现在是在比速度,颀兄弟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这句话才说完,台上酣斗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妙语急忙回头。

只见颀翎肩上的一块衣阙已经被划了道口子。

霍天影却毫发无伤,脸上的表情却苍白。

妙语再仔细一看,只见他的胸口指着一把软剑,只是软剑并没有进入他的身体。

这算是谁赢了?

半晌,都无人说话,霍天影却突然笑了起来,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向颀翎道,“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霍某败的心服口服。”说完,径直飞身下了高台,向出口处走去。

他虽然输了,却是输的痛快,别人看着自然也是痛快的。

“师傅赢在哪里了?”妙语一个人自言自语。她也实在太失败了吧,看到这份上竟然还是没看出来。

只听李四在身后叹气道,“哎,连我都看出来了。费扬这把剑若是下去了,那姓霍的铁定没命了,他不过不想伤及他­性­命,却反被他刺了一剑。”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他叫颀翎,李四还是觉得叫他费扬比较顺口。他可真没想到,这费扬倒也有一手,竟然打败了那个关外人。

“现在有意思了,两个蝴蝶谷的,两个颀门的。”尚羽仿佛真觉得很有趣的站了起来,随即笑着向颀耀道,“耀耀,你们人多,可不要欺负我。”

说完,就径直走向前去。

在高台处停了下来,一个旋身,衣阙纷飞,如一只紫­色­的蝴蝶冲向天际,引来台下无数少女的抽气尖叫。

妙语脸上满是黑线,连上个台都要摆谱?

这时颀耀和林风也站了起来,向高台走去。

妙语连忙抽出手中的小旗向林风大叫道,“小风,加油!”旗上赫然写着“林风!必胜!”的字样,其实她前几天也准备好了颀耀的,而且现在也在怀里,但咱说好了支持小风的,还下了注的,怎么能两个都支持呢。

林风与颀耀闻言,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旗上的字林风顿时觉得有些发笑。

颀耀刚准备说什么,一个不明飞行物便向他头上直直的砸了过来。

颀耀顺手一接,手里竟是一个巴掌大的五角白玉石。

抬头,一见来人,苦笑,摇头。

“耀哥哥,你不喜欢?”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颀耀面前。

能叫的这么­肉­麻的自然是归瑶了。

“这是何物?”颀耀指着手中的东西皱眉道。

“这是幸运星,从前爷爷告诉我的,带上它可以带来好运的,耀哥哥是最厉害的。”

颀耀无奈,“若是这样好的东西,瑶儿应该将它送给归远才是。”说完,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了归瑶手里。

灿烂的笑脸顿时暗沉了下去,“耀哥哥不要?是不是那个什么陆小凤的送了你什么好东西?”说完,她忿忿的朝万先生他们附近的看台扫描过去。

半晌,转头,疑惑道,“陆小凤呢?”这样重要的日子他竟然没来?

“他死了!”妙语忍耐很久了,举着个旗子踏着大步走了过来。

“死了?!”归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说死就死的?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有的,你也会死,有何奇怪的。”妙语郁闷的白了她一眼。

归瑶先是一楞,随即笑了起来,“死了最好,省的和我争耀哥哥。”说完,又将幸运星放回了颀耀手里。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妙语,最后定格在她手中的旗子上,“‘林风,加油’?这个是何物?”她咯咯笑了起来,接着道,“姑娘是公子风的什么人?”说着,暧昧的看了他二人一眼。

林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没文化!妙语并不回答,直直走到颀耀身边,从怀中拿出了本来准备雪藏的旗子,冷冷道,“拿着。”

颀耀一楞,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在下也有的?”

妙语并不回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中的石头道,“这个重不重?”

“很重。”

“不如我帮你拿着?”伸手。

“好。”放手

顺利拿走了石头,妙语兴高采烈的回去了座位。

归瑶却显然楞住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耀哥哥怎么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好象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竟然还拿走了她好不容易请来全江湖最好的雕刻家苏越刻的幸运星?随即也顾不上颀耀了,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妙语。

颀耀看着她们,笑了笑,拍了拍林风的肩膀,两人一齐飞身上了高台。

十进四的比赛也是分为两组进行。

第一组:归远,颀翎,盛夙,尚羽,欧阳郝书

第二组:陶冉,颀耀,林风,玉苍海,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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