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巡抚的府邸位于福州府的中心,距离孟云泽的参将府并不是很远,其规模、布局、建构却是高大气派了许多。前院是高大巍峨的正厅大堂,后院是布局精巧的亭台楼阁。深深庭院之中,更有一个郁郁葱葱的后花园,奇花异草争相斗艳,潺潺流水蜿蜒其中,长廊短桥、绿瓦红墙,花木掩映。行在后花园之中,处处是景、步步入画,清风徐徐,淡香怡人,在炎炎烈日之下,愈加显现出了清静和幽雅。
此时,幽静的后花园里却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胡巡抚的夫人于氏是喜好风雅之人,她将今日的宴席分为两处,男子们自然在前厅由胡巡抚亲自相陪,她则在后花园的花厅里设宴招待诸位女眷。
花厅里摆下数桌,桌上全部是清淡雅致的精美佳肴。在坐的女眷身为武将的妻子,大多也都是出身将门,本是豪爽之人,又加上这是一场庆功宴,更是无拘无束,高声谈笑,欢乐非常。
虽然孙姨娘、夏青青还有邓如筠都被邀请在内,但是他们却没有和顾水璃坐一桌。毕竟,作为妾室,孙姨娘只能和其他一些姨娘坐在一起,而夏青青也和邓如筠这样的未婚女子坐了一桌,顾水璃则甚是荣幸地被于夫人奉为上宾,她不但让顾水璃坐在她的身旁,还对她甚是殷勤备至。
于夫人四十多岁,保养得皮肤饱满、光滑细嫩,一张和气的圆脸,略微发福的身子,看上去雍容华贵。只不过,眼角细密的皱纹和不再清澈的眼眸暴露的她的年龄和经历过的岁月沧桑。
“来,顾夫人,尝尝这道甘露羹。”于夫人冲着一旁伺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给顾水璃盛了一小碗色泽醇厚、香味诱人的羹汤。
“于夫人,您太客气了。”顾水璃欠身急忙道谢,不禁很有些尴尬。自从一进府,于夫人就对她表现出了特别的热情和优待,令她有些受宠若惊。坐在这个桌子上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妻子,她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毫无家室背景的一个。此次虽然孟云泽勇猛征战、功劳显著,但是因为之前的罪责相抵,他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奖赏。因此,桌上一些官员夫人看到于夫人如此优待顾水璃,不解的同时,又有些不服气和酸意。
“于夫人,人家顾夫人年轻,胃口小,又顾忌着身材,可不像咱们这些半老徐娘们什么都不在乎,敢胡吃海喝。您看,您方才给她夹的菜在她碗里都堆成山了,您又给她加这么一碗,可是让她怎么吃得完?”孙元英参将的夫人肖氏仗着自己年纪老,娘家显贵,半讥半笑地说了一句,意在说顾水璃太装模作样,不识抬举。
顾水璃急忙笑着解释,“肖夫人说笑了,主要是早上在家里的时候多吃了些。”又说笑了一句,“早知道于夫人备下了这么丰盛的宴席,怎么都要空着肚子来了。”
一番话毕,众夫人都笑,于夫人拍了拍顾水璃的肩,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一派慈祥。唯有肖夫人酸意更甚,“顾夫人,瞧你说的,胡大人和于夫人设下盛宴款待我们,自然是丰盛精美。你怎么说得像没吃过美味佳肴一般……” 她没有说下去,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言下之意自然是顾水璃小家子出身,没有见过世面。
顾水璃见肖夫人之前一直明里暗里针对自己,为了调和下气氛,本是随口说笑了一句,想不到又被她上纲上线了一番。一时间,其他的夫人们也停下了说笑,桌上的气氛有些僵硬。隔壁夏青青所在的一桌人也感受到了这边异样的气氛,纷纷探头看过来。夏青青满面忧色,微微撑起身子,似乎准备走过来一探究竟。
“人家顾夫人逗咱们开心呢!”于夫人呵呵笑着打破了僵局,“她是夏副总兵的义女,荣国公府的儿媳,孟参将又和她蜜里调油,人家什么没有见过、没有吃过。”说罢又拉起了顾水璃的手,慈爱地看着她,“只是这一次,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随军出征,也真的是苦了你了。”
顾水璃有些讶然,她明明和这个于夫人是第一次见面,不知她为何待自己如此亲热,就像自己的长辈一般。她还没有来得及谦虚一句,又听于夫人道:“听我家大人说,这次,顾夫人指导伙头军们改善了伙食,将士们吃得饱、吃得好,这才有力气打仗。这次大获全胜,顾夫人可是功不可没啊!”
顾水璃虽然不解于夫人为何如此褒赞她,也只能微微垂下头,谦虚地笑道:“于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因为胡大人、刘总兵他们指挥得力,将士们英勇善战,我做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于夫人笑得眼睛眯起,拉着顾水璃的手又夸赞了一番,最后道:“顾夫人啊,不知怎么的,我看到你就一见如故,好像见到了我的女儿一般。我只有一个女儿,可是早早嫁了,早年又随夫君去了四川任上,这么多年都见不到一面。”她停顿了下来,垂头哽咽了两声,一旁的丫鬟急忙递上手帕。于夫人接过帕子试了试眼角,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咱们住得近,你以后啊,只管常来玩,陪陪我这老婆子。对了,听说你教导伙头军做的卤肉、风干肉什么的甚是美味,不知可否指导一下我家的厨子,让我也开开胃口?”
顾水璃越听越疑惑,也不表露出来,只好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些卤制食品毕竟没有新鲜的食物健康,战场上是出于无奈,平时的话,偶尔尝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