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使本来就缓慢的车速更加迟缓,天黑他才到台州, 在路边店草草吃了顿饭, 补充了香烟饮料,决定干它个通宵。雨点飞蛾样纷纷扑来,有歌声相伴他毫无倦意, 心里默默祈祷:军舰呵千万别启航,等着我……像穿越一个梦境,天空渐渐发亮。路边开始有人走动,路牌上终于出现“三都岙”,他驶下高速公路,沿着地图指引的方向,路变得越来越颠,钻出马尾松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沼泽地。车在全力冲过一个水洼时熄了火。他下车举起望远镜,却不见海。施小慧在电话里说过,特混编队就停靠在三都岙内的军港,而根据里程计算,现在通往三都岙的只有这一条路。望远镜的右下方出现了一片村落,他锁上车向村落走去。这村里狗奇多,个儿虽不大却尽职尽责。一条毛色溜光的四眼狗把主人招出来。他绝对不敢提自己是台湾人,知道这样说的结果,对方听他说话时自始至终审视着他,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叫了四五个邻居,开上拖拉机跟他走。远远望去,沃尔沃化作一粒白点浯在水天之间。一行人七手八脚,尼龙绳系在拖拉机ρi股,又在汽车前轮下垫两块杉木板,费了半天劲才拽出来。对方听说他还饿着肚子,带他回家。他连干三大碗地瓜稀饭龙头烤,觉得这是今生最香的一顿饭。交谈间,得知此地叫雷家岙,不远便是三都岙。对方问他到那里干什么,他假托为了一桩水产生意。吃饱饭,他告辞上路。随着路面变成预制战备公路,终于可见群峦环抱的军港和港湾里大大小小的舰艇,疲劳顿时一扫而尽。军港哨兵的枪口成为他此行的终极地,这一次他夹在证件里的百元大钞和大陆临时居住证统统被没收,人被带进禁闭室。施小慧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石墙传来已是下午,铁门吱嘎打开,她身后是两名陌生军官。他们注视了几秒钟,全然不顾抱在一起。鉴于他的特殊身份,会见被安排在港区外油库接待室。在这个不时有军人进进出出的环境里,施小慧告诉他编队马上就要出发,却不说出准确时间。他问能不能换一个地方,他们看上去真的像是在谈一桩收购黄鱼的生意了。施小慧说领导只给了一小时假,如果去外边,必须续假。经过一番周折,月亮升起海上的时候,他们获许走进一家充满咸带鱼味的县城宾馆。服务员刚走,他们不顾一切脱光衣服,省略所有爱抚前奏。然后, 像两条被抽干水分的鱼丢在礁石上。施小慧说她在十二点以前必须归队。“如果不归呢?”施小慧用手做出一个枪的造型对准朗利太阳|茓,嘴里砰一声。他们取消下楼吃饭,叫上来快餐,藤椅搬上阳台,面对着海湾点点渔火边吃边聊。“马上就过台湾海峡了。”“会打吗?”“据说你们那方面已进入紧急战备,美国人也出动。”“打起来会发射导弹吗?”“干什么?”“现在进入飞弹时代,百分之百命中率,我担心你的安全。”“担心什么用……”施小慧撒娇。“过海峡时也不知能不能看见岛上。”“是呵,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样。真希望有谁下一道命令,取消演习。”朗利看着灯光下越发温柔的妻子, 感叹。“然后你坐上车跟我回家。”施小慧把自己那份炸鸡和虾拨进朗利盘子,留下青菜。“你知道我怎么想?我老在想两岸能和平统一就好了,军费省下来用到建设上。两地通航,来去自由。”“这是我最希望的啦,就不必防贼似的被你们防啦。”朗利饕餮完,油乎乎的手搂住施小慧,让头枕在肩上;他们默默俯瞰通向海湾的街景,朗利轻轻讲述着公司前景,施小慧转业后的设想,打算生了孩子后送她到国外进修, 然后共同新一轮打拼,赚更多的钱。“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施小慧俏皮地眨动眼睛。“什么?”“反正不是生意!生一大群贝贝,烦死你!”“哇,大陆计生委还不把我罚死?”朗利在施小慧ρi股上扇了一巴掌,他的脸被她浓密长发所笼罩什么也看不见。施小慧咯咯笑着,吻他的眼睛、耳朵、脖颈……朗利抱起施小慧转入房间,脚关上阳台门,嘴拉上窗帘,把她放到床上:“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是什么?”“挣钱。”施小慧闭着眼说。“啊呸!气我?”“不对吗?”施小慧装傻,任他在身上折腾。施小慧某一个刻醒来,看了一下表,嘴里叫着坏了坏了坏了,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朗利也跟着弹起,满地划拉,突然指着施小慧叫脱了脱了。施小慧低头一看,竟然上身穿军装下身穿米色男裤,赶紧又脱。“来不及了。”“别急我开车送你!”“我鞋呢?真讨厌!你知道个屁!”他们冲下楼,发动车,沃尔沃变成脱缰野马冲上街道。“真会枪毙你吗?”朗利紧盯住前方军港问。“肯定!” 施小慧说。“我去跟他们解释,要崩一块崩!”“放心吧宝贝,我爱你。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施小慧抚摸着朗利说。“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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