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段思宏一到办公室马萍的电话就追进来,他纳闷她怎么会知道他号码和行踪。马萍埋怨他出了书也不通知一声。他只好撒谎说书出版就签名寄去。马萍深信不疑,一次次往镇邮电局去,镇邮局一次次去市邮局查存根,市里一次次翻老帐予以否定,马萍始终断定是他们工作出错,吵得昏天黑地。他本想借此暗示马萍,没想到马萍脑子不开窍。他不得不停了BP机,更换手机号,可还是甩不掉她。这些白鲜看在眼里。两天后一个晚上,段思宏正准备出门上班接到白鲜电话:“她来了,你知道吗?”“在哪儿?”“就在你抬子前坐着。还带来两大箱胡柚。”段思宏呆在那。黎云过来问:“怎么了,谁来电话?”段思宏赶紧对着电话说:“就怎么着吧,回头再说。” 说完挂了电话,对黎云说。“小白打的,又让我开会发言,烦死了!”出了门,他用手机拨通白鲜。白鲜告诉他马萍上午就来了,在办公室吃在办公室睡,还认了章阿姨干妈,帮着干这干那忙乎一天,见不着他就不离开。“您看怎么办?”“先稳住,就说我去外地了。” 段思宏斟酌着说。“可章阿姨说你一会儿就来上班。”“这个王八蛋,那么你跟她说找不到我。”“他要不信呢?”“反正你想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她弄走。妈的,这叫什么事!”白鲜支支吾吾,只好说试试。“没什么可试的,交给你了!”段思宏有点歇斯底里。“我等你电话。”后来,段思宏来到班上,看见两箱胡柚,心惊胆战,好像马萍还没走。两箱胡柚一直留在办公室,整幢大楼都是芳香的。接连几天,段思宏没敢在办公室露面,胡柚也白白便宜了章阿姨人等。白鲜每天见到马萍都得撒谎,休息时候还要陪着游山玩水,说贫了的话题当然是段思宏,马萍只要一提这三个字,就像注了兴奋剂又哭又笑没完没了。这期间,黎云接到马萍电话,两个女人里恶语相泼,最终倒霉的还是段思宏,当初救人也变成勾引妇女的手腕。不得已,他只好假借手机漫游找到马萍,劝她这样的结果只能使友谊变成仇恨。马萍根本听不进,发誓这辈子只爱他,刀架脖子也不改。现在全电台都知道他利用谈心栏目搞了个小情人,章阿姨见谁就当笑话讲,半真不假搞得他十分狼狈。万般无奈,这天他背了马萍书信来到博爱,往施小茹桌上一放,说:“你不是要马萍地址吗,我搞到了。”施小茹面露惊喜:“到底金话筒,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这是我应该做的,救人救到底嘛。” 他只字不提与马萍之间的事,就是想借一个女人的手甩掉另一个女人。“我这可是违背职业道德呀,全是涉及个人的隐私。”“放心,我讲职业道德就是了。”“有一个小小要求。”“你说。”“如果你与马萍交谈涉及到我, 请千万回避。”施小茹笑了,说:“你们怎么了?她是不是又有什么突发奇想?”“没什么,你跟她好好谈谈,劝劝她。”“你们一直在保持联系?”施小茹简单翻阅笔记,问。“不是‘你们’,是一厢情愿。”施小茹听出来意思,说:“我给她打过电话。”段思宏笑得有点干,说:“是吗?”“咱们下场可能差不多。”“反正我相信你,把人交给你,其他就看你的了。”“我可没那么神。”“你够神了,我还以为你们没联系。”段思宏有一种阴谋落空的感觉,灰溜溜地离开。当天,施小茹熬了一个通宵看完马萍的日记。当她拉开窗帘,望着渐渐发亮的青灰色黎明,视线里马萍正从远方走来。由此看来,从前的种种假设,性虐狂、忧郁症等都变得不经推敲……她又一次拨通马萍家电话,尽管知道这样做欠妥。但对方一直没人接。她倒在沙发里睡着,一直到母亲叫醒。上班时施小茹脑袋里仍然恍恍惚惚抹不去马萍的影子。宋幼铭转来一个儿童自闭症,希望她做出一个漂亮的案例。小孩五岁,名叫笃笃,长着一个垩白的大额头,表情呆滞,看上去极不情愿来这里。“告诉阿姨,叫什么名字?几岁啦?”不管她怎样逗引,他都缄口不语。通过交谈,施小茹得知笃笃父母都是本市名望,父亲是一家跨国制药公司董事长,政协委员,对于晚年得子分珍爱,他们向她讲述了笃笃的成长史和家庭史。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人交谈的时候孩子悄悄溜出门。笃笃父亲说儿子四岁了还不会讲话,母亲看见别人家孩子又说又唱心如刀剜,经常背着孩子打自己耳光,翻来覆去一句话:自孩子生下来就没幸福过!施小茹翻阅了厚厚一大摞在全国各地治疗的病例,诊断结果五花八门。笃笃来到楼道,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翻倒桌子,把候诊椅子推下楼梯,看着它马一样奔跑, 又对卫生间门上标志发生兴趣,大摇大摆走进女卫生间。很快里面传出尖叫,冲出一位边系裙扣边逃窜的妇女。孩子不为所动,拧开水龙头,看着水灌满池子漾到地面,悄悄钻进每一条门缝。一扇扇门打开,探出脑袋, 孩子看着惊慌失措的大人自鸣得意。抱怨声中施小茹一把抱起浑身湿透的孩子,不管孩子怎样推搔。宋幼铭看在眼里,知道她在这方面有着超乎这里所有人的心理素质和经验。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