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回到颜蕙嫁人之前吧！

那天晚上跟颜蕙分手后，我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赶到了水井街。我熟悉这条小街，小时候我曾经追随曹家巷老大郎鲲经常到那边寻衅滋事。

郎鲲当时1８岁，其貌不扬，身体羸弱，其­干­瘦加­干­瘪程度相当于断了线的人体风筝，在街上被残风刮来刮去的，没人搭理，社会地位还不如一个乞丐。但了解他事迹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谁也不敢小视。瘦只是他的外在标志，其内在底蕴特别深，且­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志向远大，从小仰慕拿破仑，经常对着世界地图欧洲部分思考，因此小学五年级时脸上便皱纹密布，纹路清晰，线条柔美，人送美称“老脸”。

说实话，郎老大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大，他既没钱也没势，队伍也不庞大，手下一共只有三个人。老大算一个整人，我稍胖，算一个半，另外半个人专门放哨，见鬼子来了就扳倒消息树，不参与­肉­搏。郎老大说我们不靠人海战术，队伍贵在­精­，要善打硬仗，尤其遭遇战，该出手时就出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转移。在老脸的带领下，我们在水井街打了几次漂亮仗，捷报频传，凯歌高奏，非常鼓舞士气。不料有一天，水井街突然冒出来一张更老的脸，连脖子上都是皱纹，胳膊比我们大腿都粗，我们三个见状，立即白着脸鸟散，狼狈逃窜，跑得都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回到曹家巷总部，我和放哨的气喘吁吁看着郎老大，等他制定出应战方案。我当时想，制定出方案我也不去，理由都想好了：肚子疼。放哨的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捂着肚子，忧心忡忡盯着门口，随时准备撤退。

郎老大半天没说话，两手交叉胸前，仰靠椅背，双目微阖，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妙计。大概沉默了一个小时，郎老大才缓缓坐直身子，我发现老大的眼圈有点潮湿，心里便有点自责，我想鼓起勇气呼喊几句鼓舞人心的战斗口号，郎老大却突然喟然长叹：日他老母的，既生老脸，何生更老的脸？

此后我们很长时间都处于垂头丧气状态，直到几年后那张更老的脸被我英勇的公安机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我们才长舒了一口恶气。

老远就看见董笑天和他女朋友左飘飘坐在一张陈年老桌子前喝啤酒，桌子上花花绿绿，一片狼藉。董笑天算是我从小在一起玩大的朋友，此人发育成|人后，一改过去体弱多病之萎靡形象，如同偷吃了一大包养猪饲料，长势非常良好，并且肌­肉­匀称、健硕。他的嘴­唇­像鱼片那么薄，嘴角永远上翘，带着暧昧的微笑，有点歌星黎明的影子，无数次引起我的嫉妒。可以这么说，除了嗓子沙哑，其个人形象几近完美，如果不考虑其文化素质谈吐言行差一点的话。他的口音夹杂很多本地不洁口头禅，比如“虾耙”、“烂贼”、“龟儿子”等，为了避免­精­神污染，杜绝语言垃圾，我在以后的描述中统统加以省略。这充分说明一个问题，才貌双全这种事是不经常发生的。还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安在他身上比较合适，一会儿大家可以看到他语无伦次的­精­彩表演，他的事迹足以引起整天对帅哥觊觎不已的少女们的高度警惕。

我把自行车锁在一个墙角拐弯处，悄悄而不失警觉地沿着街边扶着墙摸了过去，之所以沿着街边摸，一是为了制造神秘气氛，二是因为这是我一贯的作风，我感觉我的侧影看上去特别机警，基本等同协助派出所蹲点的治安协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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