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可令美人折魂?
饶是一贯艳丽的毒蛇美人看的也有些痴了,向来精明艳丽的眸中此刻写满了迷离。
血色的袍,血色的簪。
银软半遮面,公子映月而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杨媚儿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很美,美的沁心透骨,美的无法用辞藻去形容。
虽然他总是来去匆匆,从未将多余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虽然她总是千方百计地想靠近却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虽然大多时候她只能这样,在月色很好的夜晚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今天的事情办的很好。”公子开口,碎玉断金的清冷。
杨媚儿连忙收回目光,美目低垂,视线规规矩矩地落在公子衣摆处:“公子交代的事媚儿不敢怠慢。”
风习过,吹得乌发阵阵撩起,厮磨着如玉的脸颊。
公子未去理那碎发,任它痒痒地抚着:“他们明日再来,你可知该如何?”
“借机放出露使的踪迹,引他们南下。”
公子轻应,笑容中多了些算计得逞的恶劣味道:“多亏了梦使那几针,蛊皇已逐渐复苏。我们要尽快引他们拿到露使的信物。”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且跟着,尽管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怕暴露身份,就怕他们不警觉。”
杨媚儿听的心中一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公子,可会跟着去?”
说完,立刻垂了目光,唯恐泄露了什么。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回答,拿不准面前的人如何想法。风明明不凉,却吹得她有些颤栗,杨媚儿心中一慌,就要拜下谢罪。
就在她以为公子要降罪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带了些玩味的笑意:“去,当然去。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去。”
杨媚儿不知公子所说的“有趣的事”是什么,更是不敢多问,身子僵着,不敢动弹。
公子薄唇勾起,想的有些出神。
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隐隐绰绰的院子里,又似透过那些花朵看到别的什么。待他回神,才发现月早已过中天,而影子,被拉的冰冷、悠长。
“凤城一行,不必太过顾忌。若有事我自会去寻你。好了,你下去吧。”
听到他开口,音律穿风过堂飘得遥远。杨媚儿知道公子此刻的心情还不错,但也不敢太过造次,深深望了他一眼,又拜了拜转身离去。
不同来时的步步端庄,去的时候有些微急,红裙扫过最后一级楼梯,飞快掠向楼外。
转身仰望,眸里的期待欣喜慢慢变冷,终于沉淀成了浓厚的失望。
亭台高阁,一览无遗,却只留清风拂过了无痕迹。
不知何时,公子早已离开,不带一丝停留。
唇角苦涩地抿着,垂目低头,向来的地方走去,原来却是两个方向。
血雾迷蒙,几乎不用呼吸,那肆虐的腥甜味已然透过皮肤渗透进来。四下茫然,入目殷红,周身仿佛至于赤焰之上炙烤灼烧,花晚照心下一片大骇,恐惧与心焦杂糅着死气驱赶着她在雾霭中奋力奔跑。
只是不停的奔跑,看不清身处何地,看不清前方所终。
……
呼吸越发急促,感觉胸闷气短,脚下的步伐却分毫不敢减慢,只觉得一定要追赶上什么,倘若再慢半步就要落空。
朦胧间似乎看到前方有一袭红衣翩然而过,脑中有什么呢喃一闪而过,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抓,却始终接近不了。
喘息越来越重,喉间火辣辣地灼烧,心间好似烧着一团烈火,急切的想要叫喊,急切的想要追赶,急切的想要抓住,花晚照更加奋力的向那红衫奔跑,伸长的双手绷的笔直,只为了能接近一些,更接近一些……
可不论她如何拼尽全力,那抹红色始终在眼前,不远不近的地方。
无法企及。
脚如灌铁铅,口如含灼碳,眼睁睁看着前方的人就要被血雾吞噬,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呼叫声终于冲破束缚尽数溢出,紧闭的双目突然瞠大,花晚照突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气,留的满嘴腥甜。
窗户半合,夜风阵阵吹来,竟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这才回神,不知何时衣衫已被冷汗湿透,额间一抹,竟也全是冷汗。
又是梦魇么?花晚照长叹一口气,一咕噜从床上爬了下来。自梦使处回来后,诸如此类的梦魇便时常发生,内容也并非完全相同,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血红色的背景,以及永远看不清面目的一袭红衣。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寻常噩梦,可是当这样的情况三番四次的出现后,花晚照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该是属于这身体生前的记忆。曾在梦醒的时候努力去回忆那些破碎的梦境,奈何收获甚微,只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久久萦绕迟迟不得散去。到底是怎样一段过往才能让人死还魂后依旧难以忘怀?
想到刚刚醒来自己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真如梦中女子一般绝望用力奔跑过,花晚照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些,走到桌边提壶倒水,冰凉的茶水顺着焦渴灼热的喉管滑下,刺骨的疼痛瞬间麻痹了大脑,清醒神经的同时,也带来一串压抑的咳嗽声以及茶具与桌面刺耳的摩擦声。
“这样的梦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呢。”连饮三杯压惊,花晚照如是喃喃。再想立刻睡着已是不可能,这么晚了也不方便打扰别人,倒不如一个人到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吧。
第065章 月下偶遇
月光皎皎,明亮的有些熠熠生辉,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光便已将庭中廊上照的透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不知是不是过于明亮的月光带来了令人宽慰的光亮,花晚照心下稍霁,脚步也轻快了不少,三两步除了房门走到庭中。
“怎么,这么晚了姑娘还未睡么?”
清洌幽然的声音徒然响起,顺声望去,树梢头竟挂了个人,洁白的衣袂被风吹起,如同头顶洒下的月色一般及无杂色,墨色的头发未束,如他的主人一般慵懒随意的散落肩头,原本应当不离指尖的玉扇此刻安安静静锁在腰间,连同铃铛一起高高仰望着仿若至于月亮之上的主人。
月亮之上刹那间头顶的皓月瞬间失色,宛如雏鸟遇凤凰,朝拜之余何敢争锋?
没由来的心中一跳,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生的如此风华绝代,足以让人一见倾心,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开口。
花晚照咳嗽两声:“你还不是一样,半夜不睡觉?”
像是不关心她的目光,慕容钰卿微抬下巴:“月色太好,睡过了未免可惜。”
双眸微合,仿佛真在享受月光安逸的抚摸。
却不知月光将他往日挂在脸上的谐谑之意尽数洗尽,反倒显出几分虔诚与清高。
花晚照越看越欣喜,走进几步,仰望树上的人问道:“那你是打算在此处过夜喽?”
听出她此刻心情不错,慕容钰卿也收了晒月亮的心思,目光完完全全朝下看过来,薄唇弯弯正欲说话,可下一刻人却已经翩然落至眼前。
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身上已多了一件男子长衫。
笑意隐去,慕容钰卿替她披上衣服,言语里难得带了几分训责:“你平日里晚上就这么穿着到处乱跑?”
花晚照本在讶异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听着这话才反应过来他的顾及。
只是
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束,素白里衣里面还挂了件肚兜,下面更是穿着长裤。天啊,这要搁在现代已经算是非常非常正常的衣着了好不好。
没想到思想如此开放的慕容钰卿骨子里居然是个保守的娃。这一认知让花晚照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大夏天的咱没挂个肚兜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谁知道你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出来溜达。”似乎没注意到声音带着些嘟囔的意味。
慕容钰卿挑眉,明显不满意她无所谓的态度,“这话什么意思?倘若今夜不是听到你房里有声响出来瞧瞧,你这样子碰上别人怎么办?”
话一出口两人均愣住。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赏月来着,而是听到自己房里的响动担心自己才出来的。
说感动肯定不假,但更让她在意的还是慕容钰卿此刻的表情。
花晚照笑的眉眼弯弯:“原来慕容公子赏月是这么个赏法啊。”
惊觉失言已是迟了,俊眉微皱薄唇微抿懊恼之色一闪而过,然而下一刻,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调调,仿佛之前的那抹神色根本不存在。
“所以麻烦下次姑娘翻身起床的时不要再那么惊天地泣鬼神,在下浅眠的很,想不醒都难。”
花晚照忍笑点头:“好,记住了。下次我一定再接再厉继续把你弄醒。”
咱原来怎么没发现,原以为这家伙是巧言令色的花花公子,没想到竟是个幼稚逞强的家伙,一贯毒舌竟是用于掩饰自己善意的关心,哈哈,真是可爱的打紧。
调戏心大起,花晚照简直觉得她可以抽了慕容钰卿腰间的扇子挑他的下巴邪邪地来句: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慕容钰卿又哪里懂色女的心思,侧头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知道他问的是为何失眠,只是那样的梦境要不要说?
脑中还在犹豫,嘴里的话却已经脱口而出:“还不是白日被你气的,好端端的拿我打赌,倘若我输了岂不是要赔了你和王勃去娶那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你说,被这么凄凉的事情搅和我哪里睡的香?”
慕容钰卿不急着接话,上下打量她一番,就在花晚照以为自己的话要被拆穿时,他又近了一步,似笑非笑地开口:“噢,那姑娘到底是舍不得的赔谁去娶那杨媚儿呢?”
好闻的熏香扑鼻而来,花晚照被迷的差点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唇边的话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自然是舍不得我家王勃王大公子,至于你嘛,刁蛮小姐配毒舌公子,啧啧,可是怎么瞧怎么配啊,本姑娘怎么会舍不得呢?”
狐狸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是么?”
“当然,那杨媚儿一看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把王勃给她还不立刻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为何就要委屈在下娶她呢?”
“你委屈么?蛇蝎美女在怀,怕是享受都来不及吧。”
“唔,在下若娶了她,姑娘怎么办?”
“奇怪了去!你娶不娶人关我何事?”
慕容钰卿眉眼弯弯,妖媚的眼睛满含笑意地盯着面前丝毫不沾水粉的姑娘,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玲珑的下巴,毫不犹豫送上一吻。
亲吻,犹如羽毛般温柔的滑过柔软的唇瓣,没有过多的停留,却给人一种无比郑重的错觉。
“如此,晚照还打算嫁别人么?”
语调亲切而认真,花晚照面上刷的透红,拳头二话不说招呼过去:“居然敢轻薄本姑娘!”
话方出口,铃铛做响,玉扇挡下了花晚照近乎花架式的攻势。
狐狸眼笑的意味深长:“不急不急,姑娘何必那么急于表现呢?倘若在下都知难而退了姑娘岂不是真要终身不嫁?”
拳头被扇柄挡下,花晚照更加着恼,心里却因那小小的一吻掀起千层浪,莫名的甜蜜与羞怯海水般涌上心尖,她甚至觉得自己要用尽力气去克制以防止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反手抓住那扇,目光低垂刻意回避他的注视:“本姑娘嫁不嫁好像还轮不到慕容公子来操心!”
手上力道顿了顿,慕容钰卿喃喃:“那是自然,如今多了个‘哥哥’在身边,自是轮不到其他人来烦恼。只是不晓得姑娘那可爱可亲的哥哥可是愿意自家妹妹嫁出去否。”
花晚照面上燥热,就势扯扇柄,怎么说来说去就都离不开这个话题呢?
却没注意到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加拉进了两人原本就很近的距离。
第066章 妖孽献策
“哪里来的哥哥?不要乱说话。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慕容钰卿看着面前距离不过几寸的女子,眼光灼灼盯着自己还透着些许困惑与狡狯,手指纤细力道却不小,披着的外套因挣扎用力而松垮开来,露出里面轻薄的里衣和若隐若现的肌肤。
目光一扫而过,别开眼,慕容钰卿答非所问:“那姑娘打算如何对付杨媚儿?”
花晚照巴不得他再不要提先前的事,无比配合地抛开先前纠结的问题,轻吐一口气,咬牙切齿:“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
“跳舞,跳舞,天知道本小姐连舞鞋都没穿热过,哪里会跳什么舞,你们咋不干脆说比赛摘星星算了?现在舒服了吧,你安安心心准备娶你的杨大美女,不过本小姐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丫要是敢娶,本小姐就敢跟你绝交!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
却不知她那点小心思早已尽数落尽慕容钰卿的眼中,眸中笑意更甚,一声不吭地任她揪着衣领发泄,好在花晚照并未被感情冲昏理智,不然恐怕今晚醒来的就不止他俩了。
只是,他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来的气氛,怎么会让她轻而易举的破坏掉?
一只手顺着扇骨捉住几欲撤离的纤纤玉指,微微用力,人已被带入怀中,另一只手借势掐住女子的下巴使之被迫仰望。
“怎么,说到底竟是宁愿信你随口认的假哥哥也不信在下?不相信能摆平那个杨大小姐?嗯哼?”
由于刚才那意味不明的一吻,这样暧昧的姿势让花晚照心跳异常,连忙拍掉他不规矩的蹄子,脸颊绯红口不择言:“怎么可能!谁让你拿本小姐打赌的?”
“在下以为,以姑娘的身手还会制服不了杨大小姐?”
花晚照无语至极的扶额,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小天真:“喂,你以为是比打架么?她说的可是比……”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花晚照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管慕容钰卿此话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故意为之,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逐渐形成。
再顾不上尴尬羞涩,楞楞地看向双眼笑意愈胜的人。
檀口微启:“我想,我大概知道该怎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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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透过枝梢打在后院,店内一片宁静。
秦笛穿过廊厅越过弧形拱门,习惯性地提了提手中的长剑,就要行礼。剑鞘与剑柄口轻微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且过来瞧瞧。”响声惊扰了负手立在梧桐下的王勃,人未转身,只是亲切地招呼着。如月的玉衫随风飘飞,远远看去煞是儒雅俊美。
秦笛依言上前,不远不近,恰停在王勃身后半步,顺着他的指引看向头顶那棵参天梧桐。枝繁叶茂的梧桐枝桠纷繁,其中一支如竹竿粗大,向外延伸足足两米有余。
此树看起来除了比平常树种高大些外并无任何不妥,秦笛心中困惑,不知王勃此举何意。
王勃也不急着告诉他心中所想,笑着问道:“倘若要秦兄无声无息地上去再落下如何?”
秦笛不答,纵身一跃,人已肃立于枝间,枝条突然受负,引起了轻微的颤动。一晃眼,枝头人影不见,秦笛重新出现在刚刚的位子,仿佛从未离开过地面。
王勃看着那有些颤动的枝头,抿嘴一笑:“哎,你这做事急切的毛病怎么总改不了。恐怕我说的话你都没听明白就跑上去了。”
枝头的微颤消失了,枝叶摩擦的声音也消失了。
“你再上去试试,这次不要弄出声响。”
秦笛终于抬头,神情古怪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迅速低下:“秦笛无能。旁边明明有更粗的枝干适合隐匿,为何偏偏选这支?”
面上的笑容瞬间隐去,王勃微微深吸空气,盯着那恢复平静的枝干低声:“是么。”
“那依你之见,怎样的功夫可以做到倚在那枝头却不引起它的颤动?好像一般人的体重都足以把它压断的吧。”
秦笛想了想,如实道:“撇去轻功内力不谈,此支最多只能承受四五岁左右小孩的重量。成年人若轻功内力了得也可以做到立在枝头,但要做到不引起枝头颤动且长久倚卧,那耗费的内力真气太大,非一般习武者可以承受。”
“那你呢?能保持多久?”
“若要勉强维持枝头不颤也不是不行,但决计耗不了太久。”秦笛终于忍不住面现惑色,开口询问:“您为何突然想到问这个?”
王勃终于移开了目光,甩甩衣袖转过身与之对视:“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估计我们这一行人也没什么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秦笛点头:“会武功的只有慕容钰卿和影使,影使武功虽高但轻功内力不可能如此深厚,慕容钰卿头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脑子其实精明无比,可惜他的功夫只能说是毫不入流。至于花晚照……”
说到此处,秦笛很给面子的打住。想到刚刚来这之前还死乞白赖求自己下午暗中帮她顺利舞剑的人,就忍不住想抽嘴角。天知道,他居然还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王勃会意,眸中闪过一抹真实的笑意:“这丫头要是能有这么厉害的功夫,早就得瑟的上天了。”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虽然语调全不似他平时的样子,但表达却很是精准。秦笛暗慎,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和花晚照呆久了大家都被传染了?
笑容稍纵即逝,王勃突然肃容,声音难得的威严,隐隐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查!给我从头再查!你当初不是说那丫头嫁过人么?这次不要查她那所谓的双亲了,直接从她嫁的夫家开始查!我当真是被他们转糊涂了,一门心思只顾着去想那宝藏和令牌的事情,却漏了身边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家伙。不曾想,被花间阁盯上却又迟迟不下手的人怎么可能同‘清白’沾边!”
秦笛不敢多言,立即跪应。
第067章 无心偷听
伴在他身旁那么久,极少看到他露出这样的戾气。请使用访问本站。他总是崇尚君子之道,对待下属侍从一向都是温润如玉,不喜苛责,哪怕是因为选妃之事,被那些爱搬弄是非的老顽固们围堵在金銮殿上,软磨硬泡,或是边关加急文牒突增不断,他也极少会敛尽身上儒雅温润的气质,露出那种上位者才有的霸气威严。
上一次如此是因为先帝病逝万贵妃携年幼公主出逃,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秦笛领命,正要离去。
“慢着!”王勃叫住他,不放心的补充:“你再探花晚照的事情,这次必须留神,不要被任何人发觉。影使不足为惧,至于慕容钰卿,你且放着,平时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秦笛抱拳:“属下遵命。”
树荫微动,隐隐传来熟悉的嗓音。
“咦?!原来你们俩在这!叫我一顿好找!”
花晚照撩了裙子,就朝拱门处跑来,奈何那裙裾还是过长,脚步一踏就往旁边歪去。
“哎哟!”叫声方出,人已被秦笛稳稳扶住。
花晚照站稳,抽出手臂呵呵直笑:“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看啥呢?我找遍了客栈都找不到,差点就出去了!还好刚刚瞥见秦笛黑不溜秋的袖摆。”
早在她出声喊人的时候,王勃面上的严厉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温柔,他也朝这边走来,拿出袖中的方巾替女子擦擦额间因寻人溢出的汗水。
“找我们做什么?待会吃饭的时候不就见着了,用的着一大早这么满院子寻?你看,出了一身汗,小心待会病着了。”
难得王勃表示一下热情主动的关心,花晚照却突然很抽风的不适应了。不知怎么,看着他含笑的眼眸,脑子里却反复闪着昨夜慕容钰卿光华点点的眸子以及那眼神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面上一阵燥热,咳嗽几声不着痕迹地退了小步拉开有些窒息的距离,偏头看看立在一旁不语的秦笛。
“哦,我其实是来找秦笛的!就是跟他商量商量下午具体的比赛帮忙事宜。”
秦笛嘴角一抽,面无表情。
“比赛帮忙?”王勃很快明白她在说什么,显得很是吃惊:“晚照真打算比?”
花晚照被噎住,瞪眼看他。
惊觉此话对某女的打击程度,王勃摸摸她的头,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不用比,她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
“那可不行!那女的色心嫉妒心贼大,我绝对不会让你和慕容落入她的魔爪!没事,我和秦笛都讲好了!这次比赛他全力配合我!”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秦笛的肩膀,换得一记“你给我适可而止”的阴暗眼神。
王勃意外,眉眼一挑,也学着花晚照的样子拍拍他另一边肩膀:“秦兄伟大,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不仅武功好,跳舞也颇有造诣。不错啊,看来平时工作太闲了,你居然还有时间去学这个!你们俩慢慢商讨,我先去前厅用早餐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某人一眼,抬腿就走,留下碎了一地惊异的花晚照和面色如碳的秦大公子。
“咦?原来你还会跳舞?!”花晚照回神过来,发出一声惊天吼叫。
秦笛默默无言,表示今天压力很大啊!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尽碰上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过他会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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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男子为争夺心爱女子大打出手的,却从没听过两个女子为了男子而反目比试的。
昨日本就是杨大老板为女儿选婿的吉日,前来观礼的百姓人数自是不用说,接着又传出,准新娘和在场一不知名姑娘为了男人约定比舞的消息。
小镇本就不大,这样劲爆的消息瞬间就如火星落入干柴之中,点燃了众人熊熊的八卦烈火。这不,午饭未过,为两位姑娘比试用的舞台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有官府的人前来疏导维持,估计就连“参赛选手”都无法顺利进入场地。
匆匆告别了留在高楼观台上的慕容钰卿等人,花晚照提了秦笛给的轻质木剑,直奔后台。
剑舞不好没关系,舞跳的不好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跳到一半千万不能出现内急等突然状况。本着这样一种严谨的态度,花晚照毅然决然地避开了众人视线,偷偷溜进楼内寻找茅厕。
“你确定这是她让你交给我的?”
拐过一处僻静的厢房,半掩的房门里隐隐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她居然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真是大胆。”
声音太过熟悉,花晚照提起的脚鬼使神差地改了方向。
“杨大小姐尽管放心,任何东西都可以造假,独独这个,就是我们想糊弄您也没那个能力。”
小小戳破了纸窗,接着光线,可以看清里头。
不起眼的柴房,两人对立而视,对着窗的正是杨媚儿。
咦,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她的小阁里好好休憩准备比赛么?跑这里来做什么?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花晚照抬头望了望周围,此处属于偏院,草木葱茏茂密,花叶纷杂交错,想是平时连下人也极少来此打扫。
角度挑的不好,那陌生女子恰好背对窗户,只看得到她盘起的发髻以及普通至极的衣着。十七八岁的样子,混在人群里怎么瞧都是普通人家看热闹的女子。
“那就好,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媚儿过些日子一定到。”杨媚儿作势去接那女的刚刚就要递上来的东西,窗外花晚照瞠着眼睛努力去看,却只看到一抹殷红的流苏。
“告辞。”女子抱了抱拳就要离去,杨媚儿居然也颇有江湖气息地抬了抬手。
花晚照连忙蹲下身子,想要躲开那女子。不曾想听到声清脆的撞击声,像是什么跌落在地。抬眼看去,正看到杨媚儿急急地捡起方才掉出袖中的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花间阁的令牌!
和弄影的那枚一抹一样,居然又是花信使的牌子!
可是,杨媚儿怎么会有?她和那个花信使什么关系?
花晚照不敢出声,尽量控制呼吸,趴低身子,直到柴门开合的声音响了又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
缓缓直起身子,再瞧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此地不宜久留,再顾不上别的,花晚照急急向前台赶去。
第068章 比武夺亲
台下人声鼎沸,台上一片静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上首位坐着穿金戴玉的杨万银,下首坐着杨媚儿、王勃、慕容钰卿,而接待贵客用的位子上,则坐着昨天打过照面的几个资深老者。
花晚照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台,气息稍齐后向慕容钰卿那儿走去。
视线突地被挡住。
“哟,我说花大小姐,您来的可真早啊,卡着比试的点儿到。我差点就以为您害怕的跑回去哭着闹爹娘了呢?”
杨媚儿已换了身装束,虽然衣服的款式变了,只那颜色依旧是火红到底。若不是两人气质相差太大,花晚照简直都要以为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只着红衣的人就是她了。
“俗话说的好,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只有胸有成竹的人才不会在乎所谓的表面功夫,这样瞧来,杨姑娘似乎太过注重皮相装饰了吧,想来姑娘家成个亲也不过如此。”
杨媚儿冷嗤一声,起身就向场地中央走,脂粉香擦过花晚照的鼻尖:“咱们走着瞧,看谁比得过谁。”
花晚照皱了皱眉,避开她刺鼻的芬芳,笑的挑衅:“杨大小姐敢不敢和我再立个约?就约定输的一方必须为赢得做一件事,当然是在能力范围内。”
“哟,自己送上门来?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啊。”
花晚照拱拱手认真道:“那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两人擦肩而过,以不同的姿态,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王勃瞧着她温文一笑:“跑哪里去了?叫秦兄一顿好找。”
花晚照在慕容钰卿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有些意外:“秦笛去找我了?”
四下寻人,正对上坐在边上的目光。
“你真去找我啦?”语气有些好笑。
秦笛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可惜花晚照和他相处久了,知道此人眉头几不可察的微舒代表着对人难得的亲近。
“真是不巧,碰到某人在听墙角。”
这话到提醒了花晚照找人的目的。
她正色道:“待会完了和你说件事。”
秦笛移了目光过来瞟她一眼,不语,算是默认。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等到比试之后?”慕容钰卿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众人不时的喝彩中。
“此处人多嘴杂,慕容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到我想说什么。”
花晚照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中央水袖轻舞的那抹鲜红,感到说不出来的变扭。
“哎,你知道有哪个男的喜欢穿血红色的衣服,还会跳很好看的舞么?”
鬼使神差地,疑问脱口而出。
四周掌声雷动,也不知慕容钰卿有没有听清她的话。
“男的跳舞?怎么,莫非你真想学跳舞?”语气里充满了不敢苟同的意味。
花晚照无语了:“学跳舞怎么了?我怎么就跳不好了呢?”
慕容钰卿晃晃手中玉扇上的铃铛,笑着“啊”了一声:“好得很,除了承转不分,脚步乱套,手足不协调外还真没别的什么毛病。”
“切!有本事你去跳!把台上那位挤下去!”
慕容钰卿笑而不语,显然不忍心再打击某人。
“仔细些,到你了。”冷不丁,耳边传来秦笛不温不火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台上的杨媚儿已经一曲舞罢,正朝这边盈盈走来。
耳边传来不远处几位老者的连连赞叹,说的也不过就是些夸赞之词云云。
再瞧花晚照,白衣翩翩,如墨长发只挑了部分用素色发带简单挽起,基无装饰,却偏偏手提一把素净长剑,不知是何意思。
目送她缓缓步入台中,下面的观众议论纷纷猜测着后续的表演。
花晚照握拳一抱,笑意盈盈:“小女子不才斗胆献艺,还望各位多多包含,尽兴而归!”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指比剑身,脚步后退,回身旋姿,使出一招白鹤亮翅,算是亮相。
咦,不是跳舞么?怎么耍起剑来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未等众人反应,点点暗影突然掠至偌大的舞台。台上之人不慌不忙执剑挥舞,或向上指天,或俯身指地,或以横扫千军之势周身炫舞,或手腕翻花挑出阵阵风啸。
而那点点暗影,有的来自上而下,有的自下而上,有的劲力非凡直逼要害,有的看似软绵却具携梅带雪之势,竟是从四面八方无一遗漏地射向那舞剑之人。
暗影不断被银白挡落,竟也无一虚发!
“好!舞的好!”
不知台下是谁带头叫的好,犹如跌落干柴中的点点火星,立刻激起群众热烈的反响共鸣。
掌声,叫好声,瞬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舞一反之前柔美华丽之势,看的人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再加上舞剑之人一身素衣无妆,尽显潇洒飘逸之姿,那不慌不忙处变不惊的神情动作,更是犹如落入凡间的素颜仙子,美的雅致,美的高贵,美的洒脱,美的灵动!
暗影与剑身不断碰撞,发出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或轻或重的不同音色,而那音色听在耳里居然奇特的奏成一支美妙舞曲,根本不用人好奇仔细去寻,只一会儿,花晚照周身便散落了一地的银亮,居然是一颗颗大一一致的铃铛!
铃击剑身,碰撞激烈,发出不同的音色,这才构成了这样一曲天生地下绝无仅有的铃雨剑舞!
且不去赞叹一个年仅十七的姑娘有这般功力,单单这样大胆的尝试与表演,怎一个妙哉了得!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太精彩了!”
“舞的好!”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妙的舞!”
叫好赞叹连绵不绝,众人看的心潮澎湃。
……
“花晚照,算你狠!”杨媚儿气得握紧了拳头,花容玉貌都因气愤而生生扭曲了。
“好说,好说,承让,承让。”花晚照随意抹了抹额间的汗水,摆手相道。不动声色地撇了眼已回到原位默默调整气息的秦笛。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别忘了我们比的是什么,你那把破剑根本不算什么!”
早料到会有此问,花晚照也不急着反驳,微微一笑,转身面向高台上的“资深评委”们。
算不算,可由不得你啊。
第069章 吾妻晚儿
嘴角微扬:“各位先生们,小女子不才,斗胆问一句,昨日杨大小姐是不是立下赌约,比的是武(舞)?”
台上的老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发问,但还是有人捻着胡须朗朗答道:“是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他韩老记性一向好,绝对不会记错。
“这就好。小女子昨日拿到此题想了又想,发现此题出的甚是精妙。杨大小姐只说比武(舞),可是这武(舞)字到底是武术的武,还是舞蹈的舞呢,又或者两者皆有?”
“当然是……”回答声顿住,老者们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了。是啊,昨日出题只凭口述,完全没有纸质依据啊!
花晚照微微一笑,心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清清嗓子大声道:“窃以为随意取其中一个字都是不恰当的,所以小女子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将武术与舞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以武术为舞,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此话一出,如一石惊奇千层浪,再次让众人感受到惊艳之外的惊艳。当时杨媚儿的刁难是如此显而易见,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默认比试的是杨媚儿最擅长最出名的舞蹈,又有谁会去想,武术的武也可以作为比试的题目?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思维定势,却无一人有能力打破,除了眼前这个舞剑如谪仙的女子!
若说刚才杨媚儿还有一丝得意和自信,那么此刻她的所有权重已被撕了个粉碎,简简单单一席话,就将她所有的引以为傲完完全全踩在了脚底下!
“花晚照!你个贱人不要欺人太甚!我明明说的是比跳舞何时说了比武术!”
恼羞成怒的力量是伟大的,它能瞬间将好好的漂亮美女变成街上风韵全无的泼妇大妈。
杨媚儿再顾不得什么矜持,霍地起身,三两步走到花晚照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意料之中的快感,手腕被强有力的制住,抽拔不出隐隐作痛。
“慕容钰卿!你给我让开!”杨媚儿冲面前三番五次坏她好事的男人怒吼。
慕容钰卿似笑非笑地钳着那玉腕,目光扫过那长而尖锐的指甲:“这怎么可以?杨大小姐该懂的何为礼仪之道。”
见场面有些失控,高台上的杨万银也站了起来,顾不上安抚几位明显因杨媚儿举动受惊的老者,冷冷发话:“媚儿!你给我回来!慕容公子,杨某敬你为君子,请放开我的女儿!”
啊哦,貌似事态发展有些脱轨啊。花晚照无辜的眨眨眼睛,大半身子躲在慕容钰卿背后。
本想“悄悄”退回到位子上,还没来得及将计划转为行动,手腕就被牢牢捉住,试着抽出却纹丝不动。
慕容钰卿果然太了解自己身后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杨媚儿根本不理会父亲的命令,看着面前的人冷笑,用没被捉住的手抚弄一下额前的碎发:“慕容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对这丫头没感觉么?”
“在下可不记得曾说过这样的话,杨大小姐莫非除了思维障碍外还得了失心疯?怎的如此胡言乱语?”
“你!这女的跟你什么关系,用得着你那么维护?”
花晚照听不下去了,我们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开口便抢:“我们……”
慕容钰卿轻巧易带,人便落入怀中,下巴挑起,微凉的薄唇轻轻覆上:“吾妻晚儿。”
字字珠玑,字字清晰。
慕容钰卿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但那霸气侧漏的动作却成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或话语。
花晚照更是震惊不知该有何反应,下意识地脑袋短路,可是慕容钰卿已经将她放开,她只能看到他云淡风轻的微笑和侧脸。
全场静默,突然一声叫好响彻青云,在场的所有观众居然都齐齐鼓起掌来。
虽然明知不可当真,可花晚照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面色羞红唇角上扬,在外人看来,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见她反应如此可爱,慕容钰卿的笑容终于灿烂了些,顺势松开了挟制着杨媚儿的手,而握着花晚照的却是紧了又紧。
相比于某人因为“阴谋得逞”的如沐春风,杨媚儿此刻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虽然她不喜欢甚至极其讨厌面前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但他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对花晚照的大胆表白无疑是在她脸上大大的扇了一记耳光。
无声,文雅,却极其狠辣!
真不愧是慕容钰卿!还真有你的!
银牙紧咬,杨媚儿怒极反笑,“好一句吾妻晚儿,只是不知道从来都流连百花丛中的慕容公子又对多少女人说过类似的话?”
“慕容怎样,好像不关杨大小姐什么事吧。”未等慕容钰卿开口,花晚照抢白道:“而杨大小姐,既然输了比赛,是不是要如约表示点什么呢?可别让人闲话说杨大小姐心胸狭窄输不起赌约!”
有些玩笑话题适可而止就好,孰轻孰重,她花晚照也不是个为了感情什么都不顾及的人。她可始终记得杨媚儿怀里的那枚令牌。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被男人的外表欺骗了。至于赌约,没想到原来你早有预谋,想对我做什么?”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杨媚儿终是不敢太过放肆。
无视聚焦的视线,花晚照难得的表情严肃:“我想问,杨大小姐和那块牌子的主人是何关系?”
语毕,飞快看了一眼秦笛,难得默契,话音刚落,人已经翻身立在了杨媚儿的身旁,手抚上剑柄,场上迅速陷入剑拔弩张的气场当中。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饶是杨媚儿再镇定,目光里还是闪烁过一丝惊疑,下意识地提了提右手。
都说人在突遇紧急危险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查看放着重要东西的位置。
这回不用花晚照开口了,雪亮的剑花朝右翻飞几下,接着毫无差错地架在雪白的颈项上,一只布袋应声而落,场中静的只闻秦笛一人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杨大小姐如果还不肯如实相告,那秦某只好不客气了。”
“你!”场那边,杨万银惊怒不已,爱女被挟,他急忙想要赶来,不料眼前一花,被挡住了去路。
第070章 第四位花信使
“还请杨老板留步。请使用访问本站。”玉衫飘飘,王勃不知何时上了高台,微笑立在他面前,右手一扬,抛出枚令牌,正是秦笛的专属令。
竟然都是有备而来。
眼下形势对自己太过不利,好在杨媚儿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主,虽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那牌你们要拿去便是。没错,那是露使的统领令牌,她派人从凤城赶来送信,说是最近阁里出了点事,这玩意放她那太不安全。要我替她收着,等事情过去了再要回去。”
“你们什么关系?”花晚照想起了她们那时的对话,好像是这么回事。
杨媚儿轻蔑道:“朋友关系或者利益关系你们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她本答应我事成之后允许我们杨家将生意做大到凤城去,而她的势力则负责替我们保驾护航。”
事实真这么简单?
现实和猜想出路太大,这样的说辞不免让人怀疑它的可信度,花晚照疑惑:“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就不怕你临时叛变?”
“你是第一次听说花间阁的名号么?就算我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么?更何况我还有我的父亲,我父亲的产业,为了一个破牌子弄得家破人亡谁会那么傻?”
杨媚儿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向花晚照,显然觉得她的想法荒谬之极。
看来真相真如她说的那样,花间阁内乱动荡,露使或是为了自保,或是出于别的目的,将令牌交给杨媚儿保管,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阴差阳错地撞见,还被花晚照无意中窥到了其中端倪,最后演变成了如今这种状况。
而今天到场的人又太过鱼龙混杂,难免有个别有心人打探情况,只是不知这消息泄露出去后,那位素未谋面、远在凤城的露使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还未见面,两方人马已在小小沛州的城楼上毫无硝烟地过了一招,他们虽得了令牌却明显地暴露行踪目的打草惊蛇了。仔细想想,其结果竟是双方都没得什么好处。
好好的一场比试就这样绚丽开场,草草落幕。
最后耳中只余慕容钰卿似笑非笑地喃喃:“一箭双雕的计策。守可护令牌无忧,丢可知敌方身份,露使这张牌用的可真好!”
一句话戳中心事,霎时牵动脑中太多思绪,多到直到众人回到客栈花晚照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握了一路未曾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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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下江南前,两女决定去置办些东西。
一大清早,弄影便被花晚照强行拉着溜达上了大街。
某女的理由是,久病初愈不宜总窝在客栈,应该多出去运动运动才是。于是直接无视王勃的无可奈何,秦笛的面无表情,慕容钰卿的似笑非笑,毅然决然的拉着弄影窜上了人潮涌动的地方。
哼,咱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私心呢!
把美女和花花公子留在一起,她才没那么蠢!更何况还并非神女无情!
花晚照哼哼两声,莫名卖力地向弄影介绍街摊玩意儿,短短一个早晨,两人手中都大包小包地拎了不少。
看看天色,弄影估摸着快到出发的时辰了,拉拉柜台前看簪子的某女:“晚照,差不多回去了吧。”
花晚照点头,随口应了声。
咦,怎么就没有那支钗子呢?
她曾把那支血色的凤凰钗献宝似的给王勃看过,本是抱着等人夸赞的态度去的,却意外的收获了两道深邃幽长的目光。
她强行逼问下,王勃才说,凤凰,凤凰,凤为雄,三尾羽,凰为母,二尾羽,而她买的那支明显是凰簪。
换句话说,应当还有一只凤簪遗落在外。
可惜,花晚照找遍了几乎到过的所有店铺,都未曾打听到那支凤簪的下落,就连类似的也无个。这个认知,让她很是失落。
逛完最后一格柜台,花晚照拍拍手,抬头:“走吧,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店。
花晚照眼尖,瞥见前面的屋檐见闪过一道熟悉的黑影。
脚步一顿。
“怎么了?”见她突然停下,弄影转过头来询问。
花晚照突然皱眉,将东西塞到她手里,捂着肚子支吾:“我……我突然内急,你去前面的茶楼里坐着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也不给人答话的机会,三两步跑远了。
呼应不及,弄影无奈的摇摇头:“必是吃坏了街边的小吃。”
转过一处弯角,花晚照拐进一条无人的死巷子,扶着墙壁喘气。
黑影掠下,恭敬参拜:“胡勤参见大小姐。”
不同于上次见面的内敛,胡勤的气息显得有些紊乱,声音也沙哑了许多。
花晚照瞥瞥四周,确定无人:“不是说没事别来找我么?你这样很容易被秦笛他们发现的。”你要逃很容易,到时候我就惨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胡勤道:“前段时间属下一直再探查露使的下落,本来早在几天前就能回到沛州告知大小姐,却不曾想,中了那些叛徒的埋伏,受了内伤,拖到今日才到。”
原来他真的受伤啦?花晚照惊讶:“你不是很厉害么?那叛徒是谁查出来了么?”
“胡勤不才,每次查到关键时候都会被人阻断。”说着,抬头飞快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而公子……也离阁多日,始终寻不到踪迹。”
他也失踪了?
听到敏感词,花晚照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她上次就想问了,那个公子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提到他,胡勤都一副很有苦衷的表情。
“我说,阁里的事物不是公子在负责么?他怎么也玩失踪了?那阁里怎么办?”
胡勤眼神奇怪:“属下不知。公子办事能力,与阁主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点,大小姐想必比属下更熟悉。”
花晚照无语了,怎么每次说到关键时候他都能打住。她怎么就知道公子的行事风格了呢?
语气瞬间变得有些气急败坏,来回走动两步,决定还是不问他关于公子的事了,不然非得被气死,哪里有人八卦这么不专业的!
“那露使的事你查到多少?还有最后一位花信使呢?有何情报?”
这回胡勤看她到底眼神更加奇怪了,语调几乎带上了惊疑:“花间阁只有四位花信使,影使、梦使、露使还有晚使,除了您之外只有三位花信使啊!”
换句话说,他口中的大小姐就是花间阁最后一位花信使,晚使!
第071章 又被调戏了
这……怎么会这样?!
花晚照感觉脑间劈过一道天雷,短短震惊二字已经无法形容这话带给她的冲击性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原以为大小姐什么的只是有名无实的一个称呼罢了,说到底,她唯一的身份就是花间阁阁主的女儿,手里并没有实权。
可现在看来,她的存在事实上并不单纯,原以为自己是幸运所以活着,却没想过这也可能是有心人发现她“性情大变”后采取的另一种策略。
公子啊公子,那个有心人会不会就是你?
如果是,为何除了最初那月下相救的一夜后你始终不曾出现?
如果不是,那我的梦里反复出现的一抹血色衣琚又会是谁?
“我是晚使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几乎认识大小姐的人都知道。”
“那也就是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公子和其他三位信使?”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弄影从来没有提过?!
想到花间阁叛变的花信使很可能就是一直潜伏在身边的有心之人,那种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脑中回忆起轻梦离前最后一句告诫,终于明白,原来轻梦早就知道弄影的身份立场大有问题。
“我想见公子。”花晚照一字一顿地道,算了,与其去猜测猜不透的东西,还不如直接点,既然她能活到当下至少说明她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完全消失,不是么?
胡勤显得有些为难:“大小姐目前还是跟着秦笛比较安全,公子的去向属下也不知。”
“好吧,好吧,那算了。你且帮我去做一件事,调查公子的所有信息,从出生到现在,切记不可让人发现,特别是他自己!”
胡勤二话不说,抱拳道:“遵命!”
恐怕如今的是是非非还是要等到揭开公子这层神秘面纱才能看清了。唉,怎么感觉知道的越多前路就越艰险,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多大一个天坑啊?
****************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安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舟行百里,远处不算巍峨的滕王阁掩映在江雾里显得越发飘渺。
王勃负手立于船头,俊脸微扬,面朝星空满月。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君子如玉伫银江,风流绝艳怎堪言?
花晚照抚开内间的帘子抬头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
听他正在吟诗,本想叫住他的念头立即腰斩。似乎在她的印象中,王勃就是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没有慕容钰卿的不可捉摸暧昧非常,他总是用自己的一套做法保护着自己。不够华丽,却很温暖。
要是他真是自己的哥哥该多好呀?花晚照暗自感慨。
在现代自己是家里的独女,凡事都要自己拼命,到了古代更是如此,甚至连身边的人都不敢全权信任。如果有王勃这样的哥哥该是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吧?
正想着,这边已经开口:“王勃,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么?秦笛那边有给你带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么?”
王勃闻声回头,笑着道:“晚照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可是嫌我烦了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怎么会?”花晚照慌地打断:“我只是突然觉得做你的家人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王勃愣住,难得调皮的拿手抚了抚下巴故作沉思,眼里笑得越发温柔,温柔的简直可以掐出水来:“那晚照做我家人好不好?”
映着月光,看的花晚照心神一荡,还真有几分像宠爱妹妹的兄长。
可惜好景不长,美好的夜景被身后传来一阵铃声无情打断了。
花晚照回神,下意识退一步回头,冲来人解释:“慕容,呃,我是来叫王勃进去的。”
看她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慕容钰卿收了扇三两步走到两人旁:“江上露重,王兄还是进船里去吧。”
王勃好似没有看到花晚照刚刚的反应般,伸手揉了揉那可爱的发髻:“那我就先进去啦,晚照也别站太久。”
说着,撩起帘子钻进船舱里。
平坦的甲板上突然就只剩下她和慕容钰卿个人了。身边的人就在左手边,离得太近,近到她都能嗅到那独特的熏香味。
压力骤然而至,花晚照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办法再多呆一秒,莫名的尴尬无措逼得她巴不得立刻逃进船舱去。
手腕突然被捉住,犹如碰到炎炎火苗般,触电和灼热感瞬息传遍了全身每一个细胞,手腕被附着的地方甚至烫的都有些麻木了。
脸低更的下,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慕容钰卿突然使力,她就像个不会动的木娃娃般倒像他的怀里,被轻轻搂住,耳边覆上灼热的、近乎喃喃的轻笑:“在下怎么觉得,‘娘子’越来越胆小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怕在下吃了你么?”
这……这什么状况?!怎么嗅到了tiaoqing的味道!
脑子轰地炸开,花晚照条件反射地拿手去推他,心如擂鼓,面带红云。
语气镇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和你是那种关系了?当日在滕王阁那是情势所迫,你可别登鼻子上脸了。”
看她“做贼心虚”紧张兮兮的样子,慕容钰卿大发慈悲难得体贴的顺着她的意放开了牵制,给了些喘息的距离。
玉扇舒展,遮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面上笑容更甚:“噢,原来是这样。在下还以为今儿早晨某人是不放心弄影姑娘待在在下身边而特意拉她出去的。”
一句话戳中心思,花晚照咳嗽两声:“怎么会呢,慕容公子魅力无边,人家小小姑娘当然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我那是相当的放心。”
都说人在脑部冲血的时候极易丧失理智。这道理对别人不知适不适用,反正对花晚照那是屡试不爽。
一席话说的破绽百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慕容钰卿终于忍不住别开了眼,抿嘴不言肩膀抽动。
第072章 亲我一下
都说人在脑部冲血的时候极易丧失理智。请使用访问本站。这道理对别人不知适不适用,反正对花晚照那是屡试不爽。
一席话说的破绽百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慕容钰卿终于忍不住别开了眼,抿嘴不言肩膀抽动。
“你笑什么啊?”花晚照羞得捶他,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我说真的,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些。”
“咦,刚刚不还相当放心的么?怎么一下子就命令在下离弄影姑娘远些了呢?”
其实花晚照是想起了早上从胡勤那的来的信息,思想难得正经。却没想,这家伙总是抓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放,甚至还有越加恶劣的趋势。
爪子隔着衣料揪他腰间的肉:“叫你乱想!让你听你就听,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慕容钰卿极其配合的惨叫一声,眼里却泛着明显的调戏谐谑:“这可不好,在下只听娘子一人的话。”
“你……你,随你爱听不听!”
依他这么妖孽的性子,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欺负他的情况,咱脑子浸酱油了才会担心他!
“呀,在下突然想起,花大小姐是否曾经答应过在下要为在下做三件事呐。”
神情僵住,脚步不动神色的后退:“呵呵,有这么一件事么?我怎么突然觉得外面冷的很啊,那啥,快点进去吧!”
“唉,真是可惜了那些稀世珠宝,不知道秦兄看了会不会一激动,拔剑抹了那小贼的脖子。”
慕容钰卿暗自神伤,摇头喃喃自语。
花晚照哪里还敢再逃,哭丧着脸吸吸鼻子,认命般的回头:“慕容,你敢不敢记性再好一点?”
“唔,在下还记得刚刚有人对我大小声来着。”
“呜呜,我错了,您长的这么惊天地泣鬼神,我爱慕都来不及,怎么敢对您大小声。”
慕容钰卿眨眨眼:“晚照爱慕我?”
花晚照几欲吐血,平生第一次被人威胁表白:“怎么敢不爱慕,我……”
“那好,”话被打断,手被拉过,慕容钰卿指指前方往来的游船:“晚照随便选一艘吧,等会我们经过的时候把里面的人都喊出来,当众表示一下吧。”
老大!您这是把咱往死里整的节奏么?!
“你……你……你!”指尖颤抖,俊容近在咫尺,花晚照却觉得自己看到了恶魔,指着他的鼻尖字不成句。
慕容钰卿收扇,点着下巴深思:“好像此举是有点不妥,给在下的表白,怎么能被别人听了去。”
“这样好了,亲一下就成。”
看以后谁还敢乱碰这丫头,更不能随便摸她的脑袋。
什么乱七八糟的乱攀亲戚,统统靠边站。
某人越想越觉得此举甚是妥当。
“慕,容,钰,卿,你!”士可杀不可辱!
慕容钰卿托着她的手心,扬眉。
“您这想法真是太美好了,美好的简直惨绝人寰,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很显然,花晚照的上道取悦了某人,揉揉眼前那可爱的发髻:“乖,去吧。”
说着,很好心的伸出玉指,指指几乎驶到面前的一艘雕凤画舫。
“自老爷同意姑娘出来后,小姐的心情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啊。莫不是小姐打着游玩的借口出来约会哪家的公子?”贴身丫鬟小翠一边端上洗净的水果,一边打趣着同自己主子搭话。虽只是十三四岁的丫头,可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别的不敢乱说,就服侍杨媚儿这一点那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称心。
杨媚儿正对镜黄花,嘴里还哼着小曲,闻言嗔了小翠一眼:“死丫头片子,怎么地的,难得放你出来一回还学会编排你家小姐啦?”
小翠也不怕她,拿起一个水灵灵的石榴,用刀子破了口子一颗颗拨进白净的瓷碗里。
“小翠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编排我家貌若天仙的小姐呀,夸都来不及呢。”
夸赞的语调满满的都是骄傲,自然的好似主仆俩个经常这么搭话。
杨媚儿抚了抚发髻,提裙起身向桌边走来:“就属你最会讨你家小姐欢心,再大的脾气都被你这小嘴磨没了。你且拨着,小姐我出去转转!”
“哎!”小翠应着,丢了手中的空果壳,从托盘里取过另一个。
“请问对面的船上有人在么!能麻烦你们出来帮个忙么?”
吼声可以说是穿骨透膜,二人虽身处船舱隔着夹板,却依旧能清晰地听见裂空传来的声音。
小翠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怎么这么不矜持!
杨媚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低声嘟囔了句什么,上了夹板。
小姐收了什么小翠也没听清,好像是什么什么英魂不散?
唔,许是她听差了,哪里有人会同小姐结梁子呢?
她就没想到,梁子全来源于那天的比舞大会。
说来也真是冤家路窄,慕容钰卿随意一指,百十来艘的游船里怎么就偏偏点中了杨媚儿的呢?
看清来人,花晚照本就尴尬的脸色突变,面色土黄,比跌进粪坑还难看。
丫的!怎么会是她?
还要当着这女的面和狐狸玩暧昧,开什么国际玩笑!投江算了!
“不行,换一艘!”花晚照铁青着脸拉了慕容钰卿调头就走。
妖媚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目光扫过两人相交的手。
手腕翻转,反手禁锢住小手:“沛州一别,杨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托几位的福,媚儿一个人过的还不错。”
两船也算是狭路相逢,杨媚儿却一反常态没有针尖相对,想来心情好了,连带着看不讨喜的人也好感了几分。当然,那话里有话的毛病却是与心情无关。
“杨姑娘怎么今日有空来游水赏月?”挣脱不了,花晚照索性也跟着打招呼,只是郁闷的成分居多。
似乎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般,杨媚儿撩撩耳边的碎发:“怎么,我就只能在这小小江水中游玩,不能直下江南游玩么?”
“完全可以,只是没想到你爹会放你一个人出来。”
一般大家闺秀不都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
当然,她是不觉会承认这个当众撒泼抢男人的女人是大家闺秀的。
太不矜持,太不要脸了!
第073章 冤家路窄
“出门会友罢了,媚儿可不比花姑娘好福气,身边有佳人相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刚才听到花姑娘大叫不止,不知是何事?”
花晚照立刻轻咳一声,充满了暗示意味。
若此刻跟着的人是个王勃就好办多了,就算不暗示,王勃也定不会让她难堪。
偏偏旁边处着的人是慕容钰卿,又偏偏这娃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直接几乎从根本上无视某人复杂的心理活动。
这边花晚照正陷入天人交战,那边杨媚儿却没什么耐性等着。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终于想通想把他送还给本小姐?”语气很是轻佻,说着,还指了指一脸淡定的某人。
素手自然拂过额前碎发,妩媚的双眼天生带着勾人的妖冶,不可否认,美女凭风立,活脱脱的引诱。
都说对一个女人的美最敏感的不是男人,而是爱慕那个男人的女人。
更何况慕容钰卿还被定义为花花公子。
“你乱想些什么呢?慕容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犹如护食的母鸟,花晚照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住两人部分视线。
“你激动什么,你觉得你喜欢的货色本小姐稀罕么?”
“啊,您大小姐当然喜欢更高级的货色,可惜啊可惜,你看不上的人也看不上你,你看的上的人,人家更加看不上你。啧啧,真是可怜,结果还是嫁不出去。”
说着还上下打量面前的遍身朱红,鉴定产品一般的语气:“杨大小姐天天穿着红衣也没用,怎么着它也不是嫁衣,就算是也是个没新郎看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心中一直爱慕的那道翩翩红衣再度浮现眼前,思念与喜欢的苦涩突然潮水般涌上,眼里滑过一丝狼狈,连带着语气也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转瞬想到公子的布局,眼前的人被耍玩于股掌却不自知岂不是更可悲?
羞怒的情绪终于被压下,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嘲讽:“那又怎样,花晚照,你敢不敢再同我打个赌,就赌比到最后谁的下场更惨烈?”
说什么花间留人到五更,阎王不敢三更行,阁中刑罚再残酷也比不上公子下手的狠戾。绝对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话说得犹如诅咒,慕容钰卿敛了方才事不关己的笑意,眸中光芒闪过:“杨大小姐,您应当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有些东西,管得太多,想得太多对大小姐你绝对不是好事。”
“在下不才,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如果让你立刻消失于此地在下还是可以做到的。杨大小姐,你现在还确定刚刚的话题还要继续下去么?”
虽然在花晚照面前慕容钰卿总显得那么“无能弱智、人畜无害”,但这并不表示他在其他人面前也这么好打发,这一点从上次他闯阁楼选亲逼杨媚儿退步放人就能看出来。
而此刻,他虽然语气依旧温和可亲,武功也如众人所见不过尔尔,但却没人敢质疑他话的可信度。连威胁都这么赤祼祼。
杨媚儿没有搭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看的花晚照全身不舒服。
“唉,慕容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啊,如此不怜香惜玉的话竟然都说的这么自然。不知道,这对你身边这位适不适用呢?”
“杨大小姐,你似乎没听懂在下刚才的话啊。在下对谁怎么样,好像是属于在下的私事吧。”
“呵呵,问问罢了。慕容公子既然都开口了,媚儿哪里有不通情理的道理。只是花小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我一介女流如此说话的资本是什么么?”
笑容更加灿烂,却如美丽的鲜花被焠上致命的毒药。
花晚照没有答话,还没来得及看旁边的人,手腕便被拉着拖走了。
慕容钰卿显然不愿再同杨媚儿浪费口舌,拉着人就往回走。大半夜的你愿意继续吹风,很好,没问题,本公子看着碍眼,换个地方继续调戏咱家小花骨朵。
“唉?”人被拉着走,花晚照下意识转头看向杨媚儿。
目光正巧对上那开合不断滴血般的红唇。
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她却读懂了那唇语。
当下脚步踉跄,脑中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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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生山寨版滕王阁献作的选亲闹剧后,花晚照已经对自己身处的这个“初唐”的历史性深表怀疑了。一问之下,果不其然,自己所处的初唐果然不是当初在历史课上学到的那个。
这里的初唐版图呈椭圆状,京城位于东北部,是整个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中心。而金陵位于东南部,带动整个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经济上自辖、政治上直接归属皇帝管制,所派官员皆为皇帝亲自指认,相当于现代的经济特区。
而他们现在沿江而下的目的地---凤城,却是全国有名的秀丽水乡。且不说这里植被茂密雨水丰沛,光那贯穿大街小巷如银丝带般的清澈溪流就让人叹为观止。这里一年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落雨,河道众多航运发达,是江南地区重要的运输中转地,所以又被当地百姓戏称为秀金陵。
有内涵娇小、精致、秀气之意。
虽然只是八月底,但由于气候所致,众人到达的时候已明显感觉到了秋天凉爽的风雨,细雨如青丝,密密斜织,将整个凤城晕染成一幅赏心悦目的古朴画卷。
雨水拂面,清风送爽,花晚照简直爱极了这种江南水乡秋意的感觉,下了船站在青石板上使劲呼吸清甜的空气。
满面陶醉。
“晚照很喜欢秋雨?”王勃也下了船,站在码头等着秦笛将里面的物品搬出来。而弄影和慕容钰卿早早的就躲进了最近的店铺里。
“是啊,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将来我嫁人了,一定要和我相公在凤城买座房子,可以随时过来住。”
“蒹葭杨柳似汀州,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感受,多好!”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泛着喜悦和陶醉的光芒,不知是不是也被烟雨浸染了,透亮纯洁的叫人一不开眼。
第074章 歌笛和鸣
“晚照很喜欢秋雨?”王勃也下了船,站在码头等着秦笛将里面的物品搬出来。请使用访问本站。而弄影和慕容钰卿早早的就躲进了最近的店铺里。
“是啊,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将来我嫁人了,一定要和我相公在凤城买座房子,可以随时过来住。”
“蒹葭杨柳似汀州,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感受,多好!”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泛着喜悦和陶醉的光芒,不知是不是也被烟雨浸染了,透亮纯洁的叫人一不开眼。
“你呢?你喜欢么?”
“恩?”听到问话,王勃无意识地答:“喜欢。”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喜欢么?其实从心里来说,他只是偶尔会喜欢这样的烟雨朦胧,它们太过精致了,反倒显得小家子气,比较而言,他似乎还是更偏爱大气恢宏的东西。
而刚刚说的喜欢如此不假思索,到底说的是景,还是人呢?
脑中鬼使神差的闪过一个念头,王勃惊讶的发现,他刚刚居然在想事情结束后要不要在凤城建一个别院。
果真荒唐了!他浅笑着摇摇头,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花晚照身上。
“喜欢也不是这么个赏法,细雨伤身,慕容兄和弄影姑娘请小二备了驱寒的姜茶,你快些进去喝点吧,仔细别生病了。”
交代完,也不等回话,重新踏上船,寻秦笛去了。
众人在旁边小店里休憩了小半时辰,喝了些姜汤,这才晃晃悠悠地重新踏上凤城的青石长街。雨水本就若有若无,落在河道里根本看不见波澜,加上此处意境如此美妙,倒也没人打伞。只是不一会儿发梢上都或多或少挂上了晶莹细小的水珠儿。
许是花晚照的兴奋传染了大家,氛围显得很欢乐,弄影甚至还哼起了金陵出名的“汀州唱晚”,慕容钰卿也收了扇子一下一下打着节奏,脚步翩翩配合着铃铛坠儿的声响踩着路子。连面瘫秦笛此刻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
一曲唱罢,婉转结尾。赢得花晚照热烈的掌声和无尽崇拜的目光,激动的就差没抱着弄影蹭几下了。
王勃适时拉住犯花痴的某人,笑的温柔:“从没听过晚照唱歌,眼下机会现成,要不要来一首?”
弄影也接话:“晚照声音清脆,唱起歌来一定好听。我都唱了,你要不唱我可不依呐!”
大眼睛眨巴眨巴可爱的打紧,花晚照用眼神溜达一圈众人,向前蹦跶两步,指尖转着随身佩戴的香囊:“好啊!但是要有人配乐!你们有谁能现场配乐,我一定唱!”
且不说这几人通不通乐器,就算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两手空空的,哪里来的乐器?这话分明就是推脱。
王勃不肯了,摇摇头就要开口,却被旁边一道声线打断。
“在下不才,小通叶笛,不知花大小姐可愿意赏脸合奏?”随手摘下旁边小树上的一片叶子,携于指尖,慕容钰卿晃了晃手中的“乐器”。
“慕容你可要跟的上我的歌啊!”一难被解又来一难,花晚照显然不指望自己的刁难能困住他。
背过身来,留下一抹淡粉的身影跳跃在青石长街,宛如留恋绿意中的一只蝴蝶,用她洒意的舞蹈描绘最自然的风景。
凤城如画,美人如画,烟雨如画,形影如画。
甜美的天籁之音伴随一蓑烟雨飘落到了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上,轻轻的、极其温柔的落在了身后每个人的心里。
“渡口城郭桥上驿马蹄疾
粉墙黛瓦画楼依唱几句
乌篷桨声摇渔歌悠悠的南去
夕阳斜晚意枫林的乌啼
野路古遗暖风细酒家旗
小酌一席醉江南回忆
三千弱水我为你取意的命题
叹落笔点醒纸上的惋惜
潇潇水渐迷离你晚照江波影
风追烟花雨洇染了诗意
墨色山水里你委婉的含蓄
藏身江南故事里回避
……”
优美的歌喉,清扬的叶笛,一人舞蹈在前,一人踏步在后,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契合,明明是毫无征兆的合奏却宛如一体,乐音歌音交织缠绵,流转在凤城的上空,鸟兽陶醉、花叶垂帘,久久不散。
一段歇,曲未完,叶笛转承拔高,烟雨迷离,少女嗓音再起——
“潇潇水渐迷离你晚照江波影,题诗长短句句句都是……哎哟!”
“啊呀呀!小姑娘没事吧?”
歌声戛然而止,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花晚照跌落在地,衣裙立刻脏了大片。
原来刚刚众人听到入迷,她唱的入迷,竟然连面前出现了个老人都没发现。这倒好,老人家没被撞到,自己到摔了个狼狈。
叶笛声也断了,慕容钰卿健步上前扶起地上的人,利落地脱下外衫罩在花晚照脏衣外。
老婆婆一手扶着拐杖一手在空中乱抓:“姑娘没事吧?老婆子被姑娘的歌声吸引住了,却不想一不小心唐突得罪了贵人,还请姑娘千万别怪罪老婆子我。”
原来婆婆竟是个眼盲!
花晚照更了不安了:“婆婆,是我失礼在先,不该顾着玩不看路,您不怪罪我就很好了,我怎敢说您?再说,我就一乡下丫头哪里是什么贵人。”
说着,还抬头看看旁边的慕容钰卿,这厮难得温柔的替她系着外袍带子,却没注意那婆婆。
其他人这会功夫也走近了,秦笛见状,立即询问老人家有无大碍。
“多谢大人关怀,老婆子诚惶诚恐啊!”
说着,还异常激动的伸出空出的手就要寻找秦笛。
“老人家无事就好,在下只是一介平民,不是什么大人,老人家不必如此。”
秦笛本就不喜人触碰,当然下意识的躲开,众人只当老人家太小题大做了,如此拔高别人贬低自己。
怎料,老婆子却依旧固执:“普通平民怎可能有如此凌厉果敢的声线?大人休要欺负老婆子是个瞎子,大人虽不是皇亲国戚,但一定深受上级器重!来来来,让老婆子摸摸您的骨相,可知命数!”
这话说的未免太准,但在场的人却依旧当老婆婆的话如玩笑。毕竟秦笛强大的气场在那,只要是个有心人都知道他身份不一般。
第075章 凤凰命
许是看老婆子眼盲还要出来讨生计挺不容易的,弄影难得对此类“算命骗术”有几分兴趣,从包里掏了几锭银子走上前去塞到老婆子扔企图寻到秦笛的手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天气不好,老人家还是快回家歇着吧,小心再碰着哪里了。”
两手接触,老婆子惊叫一声,丢了银子大力拉住弄影的手。
弄影未料如此,吃吓,条件反射劈下一记手刀,另左手挣脱出来。
老婆子却似毫无痛觉,面色惨厉,大叫:“这位姑娘快快离去!留在此处必将丧命呐!!”
“老人家您乱说什么呢?”花晚照加重了语气,饭随你吃,话可不能随你乱讲,哪有随随便便咒人家死的。
“姑娘,您是位贵人,老婆子岂敢乱讲?刚刚那位姑娘的骨相显示大凶,明明只是小雀命却偏偏想要同凤凰争,下场如何好得?这凤城是凤凰的天下,她若不速速离去不是只有死么?”
“那老婆婆也给晚照看看?”弄影的反应倒是比花晚照平静,直接把后者从后台推到了聚光灯下。
旁边的王勃作势要拦,却被弄影一个眨眼制止住了。
弄影把另一只手放到老婆婆的手中:“可瞧出什么?”
手刚挨上,老婆子立即撤离自己满是褶皱的手,语气多了几分正经:“姑娘休要骗老婆子了,这不是那位的手,依旧是您的。”
这下众人眼里终于多了惊疑,花晚照好奇心大甚,莫非这婆婆真的会摸骨看相?
抱着看了也不吃亏的心态,她终于交出了自己的右手。
老婆子没有像给弄影看时那样迅速下结论,将那小手反反复复、摸了又摸,刚刚擦净泥水的小手上立刻染上不知什么污渍。
见她半天不放手,王勃看不下去了,皱眉就要开口。
怎料,那老婆子突然丢了拐杖,不顾脏湿的青石板,跌跪下去,失声大叫,磕头不止。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娘娘降罪!”
什么?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道更加强有力的阴沉冷喝腰斩了老婆婆的参拜。
“滚!”
慕容钰卿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危险的愤怒。
“啊,这又是谁?为何会有这样的音线?刚刚出声的这位公子,快让老婆子摸摸骨!”
“在下不习惯对老人家无礼,还请老人家见谅快些离去,对了,还有,在下说过的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无视近在咫尺的手,慕容钰卿冷着脸,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目光若有若无扫过面色沉寂的王勃,重新落到眼前人身上。右腕加力,握的花晚照连连吸气。
凤凰命么?你确定仅凭骨相就能决定命数?
真蠢,真无聊!
“老婆子从未摸错过,姑娘就是凤凰的命,三次出嫁终成定数!”
“三次出嫁?!”这一个比一个劲爆的消息刺激着花晚照幼小脆弱的心灵。
就差没口吐白沫,来个现场版昏迷了。
慕容钰卿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同时难看的还有秦笛和王勃,弄影则和花晚照早已被三次出嫁四个字给雷得里嫩外焦。
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有开口。
正僵持着,不远处的河道里顺风传来呼声。
“可是凤城的知县林大人到了?”老婆婆侧耳寻去,竟听的如此准确。
船只不大,足够在街边河道里自由行径,街中行船,也算是凤城的一道风景。
林大人命人靠道而停,提了官袍匆匆下船参拜:“秦大人来凤城,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降罪。”
好不讶异他的到来,他本就直辖于皇帝,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
一贯淡于招呼的秦笛,难得摆次谱,居然毫不客气的点头:“麻烦林大人把这位老婆婆送回去吧。”
说着,带头进了船里。
其他人鱼贯而上,林大人带着几位官差走向老婆婆,正要询问住址,却被老婆婆扬手打断:“不敢劳烦知县大人,容老婆子我再拜拜贵船上的几位贵人吧!”
“那位公子,近则波澜壮阔,退则海阔天空,切记不可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呐!”
语罢,真的恭恭敬敬拜了拜,倚着拐杖走向街道深处。
船上,花晚照轻放下帘子,隔绝了外头的景致。
“唉,看来那婆婆的童年一定有阴影啊?”花晚照突然感慨一句。
也不知慕容钰卿到底有没有听到老婆婆临走前的话,这货现在倚着船舱中唯一一张卧榻轻摇玉扇。
“何出此言?”直到现在,王勃才终于开口。
花晚照无奈的耸耸肩:“你看,预言了这么多人,全是悲剧,不是心理有阴影是什么?”
“晚照可是凤凰命啊,这怎么是悲剧呢?”
花晚照立即做出一副得了吧的表情,摆摆手:“一个女的嫁三次,你见过这样的皇后?唔,想必那皇帝一定脑残了,给自己找了顶如此高难度的绿帽子戴。”
此话一出,弄影和慕容钰卿都忍不住笑的耸肩,王勃立即呛了茶水,面色咳的通红。
此女倒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搞笑的话,一脸深沉的摸着下巴,思索着另一件事。
“唉!真是失误刚刚就该让那婆婆给你看看手相的!”
王勃放了手中的茶盏接口:“我?”
“对啊!你看你不记得事情,让她帮你看多少有些帮助啊,虽然可信度不高,但说不定就歪打正着了。”花晚照越想越后悔,“你刚刚怎么就哑巴了呢,说句话什么的也好啊!弄得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存在,想帮都帮不了!你说是不是慕容。”
慕容钰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显然不打算发表意见。
相比她的懊恼,王勃倒显得无比淡定:“算了又有何用?换个方式问吧,假如晚照真的嫁入宫了,你会心甘情愿去做皇后么?”
原以为此女会犹豫很久,却没想到答案来的如此不假思索。
“当然不会啊!我要的爱情很简单也很单纯,一句话总结就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什么三妻四妾、三从四德统统给我靠边站!所以我可能当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妻子,就是不可能做皇帝的老婆。”
说着还很骄傲的看向慕容钰卿,正巧这货也看向这边,两边打了个对视,最终结果是,某女在某狐狸极其无辜的眨眼中败下阵来。
“原来是这样。”王勃若有所思的喃喃:“可是据我所知当今皇帝不曾正式纳过一妃一嫔啊。”
花晚照眼神瞬间大放光芒:“原来他真的是个断袖啊!”
“噗!”这回轮到一直游离于谈话之外的秦笛喷茶了。
第076章 入住知县府
且说众人本打算住在慕容钰卿凤城的别院里的,却因半路杀出的知县大人而临时改道,住进了林大人自己的府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对此,林大人的解释是,都是皇上的意思。
啊哦,这个皇帝管的还真宽,连人家查案该住哪都要管。
花晚照拨着碗里丰盛的晚餐,眼角瞟着身后那个自她迈进林府就没有离开过寸步过的丫鬟,恶劣的想,不知道皇帝听到那个婆婆的预言会不会恶心的一个星期吃不下饭?
哈哈,再婚女人当皇后,想起来都搞笑。
谁让那该死的皇帝吃饱撑着派姓林的来监视他们的!
饭间又是一派主客尽欢,席间有人问起那奇怪婆婆的来历,林大人也很爽快的给了解释。
说起来那婆婆也算是凤城一道奇景,平日里最喜欢给人看相,只是脾气古怪,人也古怪,说话经常神经兮兮不算还只凭心情喜欢看人。
弄影犹豫了很久,还是介意的问了句:“她算的可准?”
林大人正唤了丫头撤了餐盘,送上水果:“她说的大都是一辈子的事情,哪那么容易验证,城里的相邻们不过看她一个老人家无儿无女还要讨生活挺不容易,不忍拒绝她而已。”
“不过,有几次还真被她说中了倒是。比如上个月她遇上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儿子说人家有血光之灾,结果没出几天那人就因调戏姑娘被打断了手。”
慕容钰卿本就挨着秦笛坐,正好顺手向他杯中添酒:“那些纨绔子弟因这事被打的例子可不占少数。这么说未免有些牵强。”
林大人笑笑,不接话,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秦大人,饭后可否耽误您一会时间?下官有要事相商。”
秦笛放下酒杯,点点头,立马就要起身,却被慕容钰卿先一步按住。
狐狸眼睛闪过一丝不喜,语调慵懒:“林大人未免也太心急了吧。秦兄一路奔波劳累未得休息,怎的刚到又要工作?”
林大人脸上浮现些许尴尬,只得顺势道:“是下官失礼了,那秦大人用过饭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明天早再议。”
秦笛不以为意:“无事,我现在和林大人去吧。”
拍开肩上的手,正要起身,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脱力一阵头晕眼花,下意识的用手撑住,晃了晃脑袋晕眩感才消失。
一番情况下来,林大人哪里还敢再提别的,连忙找过下人领秦笛去早已备好的厢房。
“秦兄就好好休息吧。”王勃也忍不住开口劝阻,彻底粉碎秦笛本还想坚持的念头。
目送秦笛和林大人消失在前厅,花晚照收回目光,咬着筷子奇道:“不对啊,秦笛刚刚在船上的时候还那么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化身林黛玉了?”
慕容钰卿优雅地用餐巾拭过手:“林黛玉是谁?”
“呃,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许是太累了吧,从查案以来他就从未好好休息过。”弄影也放了筷子,抿唇起身:“正说着呢,我也觉得有些累了,几位继续慢用。”
也不等众人答复,兀自招手换过丫头带路回了房。
林府不大,饭厅出来穿过一片花园就是长廊和客房。
带路的丫头很是本分,恭恭敬敬地带路无任何多余话语。
“你们大人平时都住这府邸么?怎么不见他夫人孩子?”弄影一边仔细打量周围的景致布位,一边同丫头搭话。
“回小姐。我们大人只有这一处宅邸,还未娶亲。”声音毕恭毕敬透着疏离。
“这便都是客房吧,林大人平时都歇在哪?”
“这栖禽阁是大人用来招待贵客所用,大人平时宿在落鹜阁,同这里隔着一个小花园加一个主院。”
弄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落在丫头所指的方位上。凤城由于常年阴雨,所以天黑的早。现下看去除了模糊的一堆堆青瓦,什么也看不清。
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头,正要再问,却碰见送秦笛到房里回来的林大人。
“见过大人。”弄影敛去面上的神色,低头屈膝抚了抚身子。
“弄影姑娘不必行此大礼,你是要去休息吧?这里湿气重,晚上经常刮风落雨,姑娘如果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林大人一脸和善,告诫的很是真诚,继而转脸吩咐弄影旁边的丫头:“思晴你要好好照顾弄影小姐,切不可敷衍了事。”
见他对自己如此上心,弄影也扯了个笑容,重新对上那视线:“弄影明白大人的好意,多谢大人关心。”
林大人点点头转身离去,这回丫头思晴的态度更加恭谨了,恭谨到不论弄影企图问什么,回答的话语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
“厢房到了,小姐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唤思晴。”替她推开门,思晴规规矩矩立在旁边,却不进去。
“你且下去吧,我暂时不用人伺候。”
“是。”
带上门,房内借着窗外所剩无几的微光勉强照亮,再行几步,弄影终于忍不住咳嗽出声,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小盒,打开,倒出药丸囫囵吞下。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压抑不住的咳嗽带出更多的血液,那来不及下肚的药丸早被染成血红,咕噜噜滚落在地。
血顺着捂唇的指尖流淌,蔓延如诡异的花藤。
“哟,这就是我们公子身边的影使么?怎么,身体养条蛊虫的滋味如何?瞧这一地的血同不要钱一样吐,才这点反噬就受不了啦?”床幔被素手挑起,露出朱红色的一角衣裳。
“有话快说!说完就滚!杨媚儿这儿可不是沛州,容你胡来!”疼痛从左臂上方源源不断传来,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蛊虫在蚕食撕咬血肉的声音!
“太久不见,开个玩笑而已,发这么大火作甚?”杨媚儿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爬起理理衣衫,抬手摆袖,小桌上立时出现一个素白的瓷瓶:“公子让我送来的,说是蛊皇日益苏醒,原先的药恐怕无法压制住你体内的蛊虫,特意换了新的来。”
吞下药丸,弄影伸手迅速点住自己几处大茓,强制压制体内翻腾的内息,原地调息片刻,已然将疼痛如数掌控。
“你见过公子了?”随手解开被浸染的外袍,也不在乎只着里层单衣,弄影将瓶子收入手中,不多不少仅有两颗。
两个月么?握着瓶子的手紧了紧。
见她并无大碍,杨媚儿也懒得多做停留,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翻窗遁走,显然不愿同她讨论公子的事。
弄影也不做挽留,随手洒下一片粉末,染血的衣裳瞬间燃成一团冰冷的火焰,光强,却没有热度,衬的白衣女子的面色凭空多了几分狰狞与诡异。
第077章 女人的嫉妒心
“劳驾慕容兄将那酒壶递过来一下,这瓶被在下喝空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这边,剩下三个人还守着桌边残羹坐在饭厅。
凤城有名的桂花酿,酒纯味香,口感滑润,江南特色淳朴小酒,虽比不得进贡的玉液琼浆却也别有一番独特滋味,也难怪王勃会喜欢的贪了几杯。
玉指指向慕容钰卿的手边,意味明显。
慕容钰卿取过酒壶,却没立刻给他,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笑的漫不经心:“真是不巧,这壶最后一点也被我和秦兄喝尽了。”
两人对视,一个好似酒意微醺,一个好似歉然抱憾,却是说不出的暗流涌动。
“你们俩个酒鬼……”花晚照打断两人短暂的注视,直接抢了两人面前的酒杯:“这桂花酿后劲十足,说不定秦笛就是喝多了才晕的,小心待会你们俩也晕了,别指望本小姐会照顾你们。”
佯装生气的瞪着眼,看起来很是不满。
“晚照说的在理,回头记得把这里给秦兄也说说。问问他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为哪般。”王勃忍笑,瞧着花晚照将杯子挪到远处。
******************
夜色苍茫,云海无涯。
整个凤城笼罩在迷蒙厚重的雾气中,置身其间,仿佛立于墨云之巅,辨不清何时何地。
雨还未歇,层层叠叠,影影幢幢,密密如针丝,细细如牛毛,落在水滩河道里,无踪无影,却又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才行不到小半时辰,弄影防雨所用的外袍上已覆上一层细密的雨露,偶尔有些成股下聚,仿佛美人无声滑落面庞的泪水。
灯火昏昏,只能勉强辨认出街道人家的方位,运功行步,不一会儿工夫,眼前终于模模糊糊地现出一艘画舫的模样。
画舫不大,勉强容下三两人,但却精美无比,处子一般安安静静停在街道中间较为宽阔的河道上,偶尔有活水一bobo的涌过,激荡起圈圈的波纹,像是对谁无言的召唤。
舫中点着灯,映出的影子倒影在油纸窗上。弄影翻身上船,掀了帘子进到船里。
玉指从水袖中伸出,取下遮至额前的兜帽,看清榻上的人。
“怎么是你?”清秀的眉目微黯,不知是不是方才失血过多的原因:“公子呢?”
榻上卧着的正是刚别不久的杨媚儿,却不见那与她同来凤城的贴身丫鬟。
指甲上染着血色的花汁,依旧身着朱色褥裙,顺着不甚明亮的灯火望去,说不出的妖冶。
“药都给你了,你还找公子做什么?”小小团扇拿在手中把玩,抬眉看向站在面前的弄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当女人们都爱慕上同一个男人时,吵架演戏两个足已。
两个都是为公子做事的人,都是将自己看的更重的人,都是自以为更懂公子的人。哪怕公子从未表示过什么,却依旧为了那哪怕一丝的可能性暗自争斗、耿耿在心。
秀丽的眉目难得染上几分阴厉,弄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宛如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往常的柔情温婉被心中燃烧的冰冷火焰化作灰飞融进苍茫昏暗的浓雾中。
舱外静谧朦胧,舱内暗流涌动。
一条名叫嫉妒的毒蛇蜿蜒而上,紧紧缠绕着两个女人的咽喉,惊悚、窒息、再狠狠咬下。
毒入骨髓,无药可解。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一个眼神的交锋,她们就明白了彼此想做却始终不能做的事情。
“哼!不自量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弄出什么招亲比试的伎俩,简直丢尽公子的脸!”重新戴上兜帽,转身欲走,她显然不愿再同这个女人同处一间哪怕一刻!
“站住!”杨媚儿啪一声扔了手中的团扇,三两步上前拦住弄影的去路。
道路被阻,弄影也不动作,冷冰冰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精心瞄过的远黛眉此刻因愤怒高高的扬起,杨媚儿上下打量她半晌,目光终于停在她的发间,愤怒不再,狠烈非常。
扬掌就扇向那苍白的脸庞,弄影当即扬身闪躲,却是因内息虚弱未肯出手还击。
那掌风未加多少劲道,只因速度方位显优,杨媚儿显然不是真的要取她性命。倘若挨下掌来,顶多疼上一瞬而已。
右手被格,脚下逃路被封,无奈之下,弄影只能起左手向杨媚儿的腰间袭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斗。算准了她若后退躲避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从窗口翻出。
怎料一向不肯吃亏的杨媚儿此次宁可腰间受袭也不肯放她离去,扬手一挥,却是避过她的脸颊打散了发髻。
只听呯一声,有什么应声打碎在地,未等弄影反应,已被人一脚用力提出窗外。
看清地上的碎片,弄影脸色大变,顾不得整理披散的头发,将那碎片碰入手心。
得逞的笑容高高挂在唇边,杨媚儿也不管腰腹的疼痛,只管一吐为快:“我还当我们影使多聪明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傻女人。公子不要的东西哪容你戴着到处乱晃!”
断簪的碎片被死死掐进掌心里,有血液顺着腕间躺下,弄影却恍若无觉,一双美目如见死敌般恶狠狠的锁住眼前一抹妖媚:“杨媚儿!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恶心的行径付出代价的!”
真气暴涨,舱内徒然掀起一阵阴风气流,等杨媚儿松开挡风的衣袖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唯留地上点点猩红,宛如诅咒。
被压制已久的愤怒瞬间撕裂精致的笑颜妆容,三两步冲上船头冲着朦胧的大雾喊道:“等那女人体内的鬼东西苏醒,看看先死的人是谁!”
回应她的,除了苍茫无垠的阴云夜色,再无他物。
窗门紧闭,被人从屋内落了锁。
窗幔之内,少女双眉紧锁冷汗淋漓,细长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抓身下床被,冷汗豆大,滑落秀发,湿了衣衫。
窗前鬼魅般立了一人,窗门完好,不知他从何处进来。随手撩开纱帘,撩起衣袍,公子侧着身子斜坐在床边。
如玉的手指顺着血色的袖口滑出,拨开少女额前湿漉漉的秀发。
“所以说,记忆这种东西,不是拥有的越多就越幸福,晚儿你说是么?”明明是犹如情话的呢喃,却被他生生说出几分阴冷。
仿佛感受到周身的变化,花晚照不耐的微微晃动脑袋,下意识的伸手,扫过面前的宽大衣袖握住那冰冷的手指,紧紧傍在脸侧,像濒死之人抓住了生存的希望。冰凉的手,火热的面庞,冰与火的触感交织,花晚照舒服的轻呓一声。
第078章 公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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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中的花晚照睡得极不安稳。
倘若她未着里衣,公子一定可以看到她肌肤下紧绷得有些骇人的青筋血管,奔涌的鲜血正一点一点被埋藏在她身体里缓慢复苏的蛊皇吸食。
真是又恶心,又期待。
修长乌黑的睫毛妖冶的上翘,公子由上至下俯视着身下的人。
许是被那目光盯得久了,花晚照潜意识里开始挣扎,眼睫颤动好像随时就要转醒。
要不要打晕?
念头一闪而逝,公子伸出没被握住的手轻柔地沿着她的面颊滑过,薄唇勾起,计上心头。
优雅旋身,压住身下的人。起手行气,快速扫过她的几处大茓。
一阵酥麻刺痛电流般瞬间传入大脑,梦境碎裂,花晚照被人强行唤醒。
未及睁眼,冰冷如玉的手已覆上眼眸,头顶盘旋着的声音带着轻笑:“晚儿可是醒了?”
几近亲昵。
谁料到睡觉醒来身上会多一个男人!
本能的受到惊吓,加上手脚被制,花晚照张嘴尖叫,却发现嗓子里只能发出沉闷唔唔声。
身下的人挣扎到底厉害,公子云淡风轻的道:“再不听话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可好?”
冷汗无声滑落,花晚照僵直着身子,做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小心翼翼的张口,虽未发音,但公子读懂了她的唇语。
“晚儿怎知是我?”眼光抚过少女已经恢复平静的容颜,落在了依旧被紧握的左手上,想来她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依旧拽着他。
唔,要不要再刺激刺激这丫头?
“因为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花晚照如是“说”道,眼前一片漆黑,冰冷的指尖散发着幽冷的熏香,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怎么就不猜猜你身边的那几个人?”
“没有人会和你一样这么无聊。”回答的话如实溢出,花晚照在心理补充,当然某些人除外,但是他不可能深更半夜潜进自己房内而让人毫无知觉。不说别的,就凭某人那三脚猫的功夫,去偷鸡估计都会被抓。
明明是贬义的话,可听在公子耳里,却仿佛世间最美好的赞美之词。
笑声不断溢出。
花晚照感觉得到身上的人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倘若他发怒,空气中的气压一定低的让人窒息,而他身上的幽香也会变得浓郁而不可捉摸。
想法霎时打住,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会如此了解这个人。虽然毫不意外,却也惊恐万分,那些原本只停留在梦里的熟悉与恐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潜移默化般开始渗透进她的脑髓中,无法分离。
“我们,原来是什么关系?”微微泛白的红唇一开一合,没有声音的辅助,公子却依旧准确地读出了她内心的犹豫与挣扎。
“晚儿说呢?”公子恶劣的贴近自己的脸庞,冰冷的银质面具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湿润的声音如蛇一般滑腻,钻入耳中。
花晚照没有闪避,她依稀“记得”公子的脾性,又或者是下意识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很显然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该是用尽全力取悦过这个危险的男人。
她喜欢他,那种喜欢深入骨髓,就算是转魂而来的自己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因为他的亲近所带来的心悸。
公子本就不期待花晚照会给出什么可靠的答案,继续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晚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好好的婚礼,说逃就逃了。对了……如此说来,晚儿是不是该补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眼上的覆盖被撤,房内无光,公子近在咫尺。
他撑着双臂将她环在身下一方狭小的空间里,乌黑
的碎发直直落下,扫在花晚照的胸前、颚下,痒痒的,仿佛在挠着她莫名躁动的心。
她还从未真正同公子打过照面,虽然此刻他的脸上依旧附着软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她想,她该是见过他俊美的脸庞的,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她整日整夜做着的梦魇里,在那片一望无垠的诡异花海里,在那场惊世艳丽的舞蹈里
可是,醒着的她怎么就单单忘了那个少年的模样了呢?
公子安心理得的接受花晚照这般复杂痴迷的眼光,唇边带笑,却高深莫测。
而花晚照此刻心理想的却是,花间阁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同公子一定密不可分,自己作为花间阁原阁主的女儿曾无故失踪也定和他有关。只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忆了,他又为何会允许她继续存活下来?
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甩去梦境里诡异的感情扰乱,平心而论,此刻的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爱他爱到死心塌地的花晚照了。她有她的思想和判断力,而她的想法不过是结束这一切,然后和喜欢的人真正开开心心的游历江湖。
“你想要什么?”口随心动,花晚照从来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说话的人。
公子并未立刻答复,缓了半响,悠悠叹一口气:“我家晚儿终于变聪明了。”
示意性的抬了抬被她抓住的左手,后者避如蛇蝎般的立即甩开。
“你知道的,我失忆了。”
公子偏不如她的愿,直起身子坐在床沿,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把玩。
说出的话,几近无聊轻慢:“原来失忆能让人变化这么大啊,下次回去我拿别人也试试。”
公子意外,似笑非笑看她半晌,未曾接话。
他不出声,花晚照有些急了,揪着他的衣袖就要解释。
“我的晚儿,莫不是被公子吓糊涂了?还是……你真以为秦笛他们当你是个买菜的?你真不知道什么叫做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玉指伸出,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
“我只知道他们到现在为止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况且,我相信他们。”花晚照怔怔的盯着那银质面具,仿佛想透过它看穿面具下的人。
“原来,晚儿宁可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公子笑言,笑容冷的有些可怕。
“你一定要把自己和他们对立起来么?”
花晚照不理解了,她虽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也谈不上讨厌。
第079章 与公子同眠
可不管怎么说,从头到尾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与他对立啊。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年头谁没有点秘密呢?你有,我有,他们也有。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因我受到伤害而已,不管是他们伤害你,还是你伤害他们。至于花间阁的事情,说到底那是属于你们之间的争斗,各凭本事,这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就像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过秦笛他们,同样也不会把秦笛他们的事情告诉你,我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我的心理其实很简单,对我好的,我也对他们好,仅此而已。
所以有些东西,是你想的太多,与我无关。
俊脸压下,一方柔软轻轻拂过唇瓣,浅尝即止,犹如蜻蜓点水般的,极尽温柔,转瞬即逝。
待她反应过来,公子已经放开对她的禁锢,微微离开了些距离。
心跳几乎暂停,面赤耳热,但更多的却是震惊和恼怒,花晚照脑中翁的一声炸开。
“不满意,要这样才好。”薄唇邪恶的翘起,公子吐字如兰。
突遭轻薄,花晚照大怒,想也不想扬起巴掌上去,字不成句:“你!……你!……”
由于茓道被点,根本发不出音,气得脸色通红,却没有丝毫气场。
公子当然不会被打到,握住那手,笑逗:“我怎么了?难道晚儿不喜欢?”
花晚照摇头如拨浪鼓,拼命的拿手指喉咙。
你丫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第一次初吻居然给了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变态!
公子不理,喃喃道:“既然晚儿不喜欢,那就换个方式?”
说着,就势要扑倒。
这会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了,所有的气氛全部化为悲愤与慌张,花晚照立刻点头如啄米,拿手去推他。
苍天啊,快点带我走吧!比起公子什么的,噩梦真的太美好了!这男的有毛病啊,大半夜不睡觉不跑去阴谋论,到我这来串什么门啊!
还有隔壁的娃子们,难道你们今天都化身死猪了?再睡下去,明天就连咱的骨头渣渣了都见不到了!
花晚照无语泪先流,简直就差泪奔。
公子愣了半晌,放了她的手,大笑。
花晚照立即连滚带爬跳下床去,哪里顾得上衣衫不整,拔足狂奔。
公子当然不会让她逃走,一声清脆的口哨在房内想起,某人立刻全身僵直,成金鸡独立状,仿佛瞬间被点茓。
玉箫横斜,箫音如魔咒般钻入脑中,花晚照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转身,调转方向,乖乖走到公子面前,坐在他怀里。
“嗯?晚儿想逃?”
箫声断,花晚照回魂,一脸颓唐。
尼玛,别逼老娘爆粗口,没人告诉老娘这妖孽居然会声控!
公子捏捏她无力的胳膊:“嗯?怎么不继续逃?”
花晚照不理。
公子思寻片刻,抱起她就起身向外走。
“你要做什么?!”花晚照大骇,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晚儿想出去不是么?那就去隔壁转转,找个什么人顺便给助助兴。”
隔壁?不就是慕容的房间么?
花晚照慌了,挣扎嚷道:“不去了!不去了!我错了!我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公子道:“听话了?不和我对着干了?”
某女抬头仰望,眼泪汪汪,点头不止。
公子满意的走回到床边,将她放下,摸摸头,就势和衣躺下。
“你!”刚刚放松的心再次提起,花晚照觉得今晚心悸的次数都快赶上过去十几年的了。
公子不答,手指在她身上迅速扫过,花晚照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喂!你做什么!”
恐惧袭上,花晚照下意识的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他的衣袖。
耳边传来金属清脆的声音,公子将面具卸下,放在枕边。
拉过那紧张的微微出汗的右手,将人环在怀里。
“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花晚照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不大不小,却十分肯定。
“我已经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也不再喜欢你。”
“所以你也无需这样暧昧不清,你要做什么都已与我无关。”
公子不答,冰冷的手指缓缓扶上她的脖颈,停在跳动的脉搏上。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么?!
花晚照吓的魂飞天外,颤声:“你当初刀下救我,就说明我还有活着的价值。现在杀了我,就不怕打乱你的精心计划么?”
半晌,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气:“想不到我的晚儿竟会如此了解我。”
手指下移,重新抱住怀里的人:“倘若有一天我舍不得你死了,怎么办?”
半个脖子几乎被他冻的僵直,花晚照深吸一口气:“原来你本意留我。”
公子想了想,如实道:“没有。”
没用的人留着做什么,他的身边从来不会跟无用的人。
更何况当初她还企图背叛逃离他的掌控,罪加一等。
收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情反而没有方才那么局促了,花晚照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些:“那我还能活多久?”
“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
蛊皇彻底苏醒之日,就是宿主丧命之时。
要解禁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当时她敢背叛他,将蛊皇封印在自己体内遁走,就该料到如今会承受这样的代价。
“好。”声音平静至极,仿佛他们在谈论的生死之人并不是自己。
公子似乎很困惑她这样的表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问我你会怎么死,又或者求我告诉你活下去的方法?”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宛如提前堕入炼狱,花晚照习惯性的侧过脑袋,空洞无声的眼睛发出无焦距的目光,落在公子身上。
面具不在,两人已从未有过的距离面面相觑,呼吸那么近,心却那么远。
“怎么死?”
“我以前应该很喜欢你吧,可是到最后却背叛了你。你是那种会对背叛者心慈手软的人么?”
“至于后者,我想我上辈子卑微够了,这辈子就算是死,也绝不对人低声下气。”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死亡可以离我那么近。”
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
“你说的没错,”公子赞同的拍拍她的脑袋:“所以更要好好听话,那样才有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花晚照没有接话,也没有再反抗他奇怪的举动,转了个身子面向床内,闭上双眼。
公子看不到的地方,眼泪无声滑落,像极了花朵枯萎前无言的叹息。
第080章 隔阂
落了一夜的无声细雨,一大清早,天竟奇迹般的有些微微泛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虽然空中仍布满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但已有缕缕阳光挣扎着透过云层洒下来,照的人心中微暖。
可惜,这样的温暖,似乎不属于屋中的花晚照。
昨晚同公子闹了许久,又接到了死亡通缉令,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本以为那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却不曾想,自己竟然就那样睡着了!还是在害她心力交瘁的罪魁祸首的怀里!
这个认知简直几乎让花晚照想立刻吊死横梁。
以至于早晨慕容钰卿来敲门的时候,她爬坐起来盯着旁边空空的床位,脑中空白了足足三五分钟。
直到某人由于听不到动静破门而入。
脑袋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一记:“大早上的发什么呆,怎么,睡一觉睡傻了不成?”
看着某人衣衫凌乱眼神呆滞的样子,慕容钰卿毫不客气的给予评价。
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暖如一道阳光,照亮心底的同时,温暖了她发凉的手脚。坚强了一夜的内心,挣扎着仿佛想要撕下所有的伪装,想要碎裂。
是谁说的,不管多坚强的女人一旦遇上喜欢的男人都会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就像一只垂死的幼蝶,绝望的团缩在挣扎不破的壳中,忧伤而悲哀的默数自己剩下的日子。可是看到慕容的那一刻,她的心开始慌乱,开始挣扎,想要奋不顾身哪怕鲜血淋漓也要破壳而出获得新生。
原来,她不是不怕死,相反,她不仅怕,还怕的刻骨入髓。
心里的念头毒芽般破土而出,它说,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不管怎样,只要活下去就好!
虽然慕容钰卿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谐谑讨打,但却第一次温馨的让人想哭。
就好像不论发生什么,转过头,都有人包容一切的等待着你。
“慕容……”
话方出口,才发现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哽咽,千言万语想要喷涌而出,到了嘴边却全化作这两个字。
慕容,你知道么,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慕容,你知道么,我好像就要死了。
慕容,你知道么,我好像不该喜欢上你,因为我原是公子的人,没有我,你们将过的很好。
发现花晚照的状态有些不对,慕容钰卿当即收了调笑,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纤细如玉的指尖带着温暖人心的温度,附在花晚照的额上。
平常总是承载着光芒的大眼睛此刻犹如明珠蒙瑕,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仿佛所有的灵犀与朝气都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颓唐绝望的样子,慕容钰卿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
这个丫头从来都是那么活力四射外带脑子抽筋,什么事情会将她打击成这样?
就算是梦魇,也不该耗她精神至此。
绝望中的人最渴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安慰。
伤心决堤,泪水奔涌,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慕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语气撒娇却满载认真。
宛若赌誓般的话语。
慕容钰卿愣了愣,随即扯过她的袖子拭去那碍眼的眼泪,不喜的皱了皱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好好的说什么在不在的。”
“快些起来,早餐都备好了,吃点东西就不会乱想了。”
面现复杂,有疑惑,有奇怪,有心疼,有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何,听到那犹如预言般的话语,自己的心竟会莫名其妙的焦灼不安,真是非常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
几乎想要立即逃开!
见他转身欲走,花晚照慌得抱住他:“你等等我!”
纷乱的思绪被崩断,怀里的背脊倏地僵直。
花晚照敏感的神经瞬间被触动,连带着脆弱的心脏也被紧揪了起来。
两人的反应似乎都变的奇怪了。
从未有过的尴尬和古怪流转在屋内,积聚成浓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上气。
一室无言。
慕容钰卿深吸一口气,掰开腰间的手,指尖相碰,感受到那手上冰冷的温度,忍不住紧紧握了握。
转过身来,扶正花晚照的双肩,双目对视,一双眼睛似乎满是真诚和关心,一双眼睛写满了灰暗与绝望。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我……我怕……”不知怎的,看到他的眼神原本想要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
是她的错觉么?
为什么自己不对了,连带着自己眼中的慕容也变得不对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慕容钰卿似乎舒了口气。
直起身子拍拍她散乱不堪的头发,犹如爱抚心爱的小宠,唇边莞尔:“有我在,晚照怕什么。”
“昨晚街内河道涨了水,我本是来叫你去凤凰台上看风景的。你不是喜欢那里的景色么?那就快些起来一道去转转,省的日后走了再难回来。”
走了,再难回来。
话语利剑般无情的撕裂开心底的那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叫嚣着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
昨夜那鬼魅般的声音依旧如鸣在侧,公子说,她最多活不过半年。
半年啊,曾以为如此漫长,现在却如此短暂。
还有多少时间容我再幸福一次?
慕容,你待我的感情如此暧昧不清,我又该拿你怎么办?
“啊……出去玩么?”花晚照突然抬手拍额,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下床用手推他:“我突然觉得还没睡醒,困得很,凤凰台你就代我去瞅瞅吧。”
“嗯?原来晚照还没起?”
慕容钰卿未及答话,门口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
两人掉头望去,原来是王勃看着房门大开以为花晚照早已起床,直接迈了进来。
慕容钰卿反应迅速,他方踏进房内,花晚照的身上已多了件外袍,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我们刚刚在讨论出去玩的事,可是我困的很,不愿动。”花晚照眨了眨眼睛,略略犹豫一下,躲在慕容钰卿背后说道。
“慕容兄想出去?正巧,在下也正准备出去帮秦兄取信,不知慕容兄有没有兴趣一道?”王勃倒是反应平静,似乎没瞧出两人间奇怪的气氛,笑着问道。
“他有兴趣的!就你们两去吧!”花晚照不由分说直接答应。
慕容钰卿斜瞥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也好,既然没休息好你就多睡会。别竟想些有的没的。”
笑容僵了僵,花晚照眨了眨眼睛,笑道:“好。”
第081章 独处
说来也怪,众人一起查案数月有余,可除去刚见面那次,迄今为止,慕容钰卿还从未和王勃独处过。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一位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一位是深藏不露的笑面狐狸。
两位公子一白一紫,皆各有千秋俊美异常,漫步在河道边的青石板上,形成了两道独具特色的风景,引得邻家少女偶有注视。
一路无言。
沉默如头顶的乌云挥散不去,偏偏两位当事人始终挂着疏离而淡漠的笑容,一个魅惑,一个儒雅,两人并排而行,远远看去就像多年旧友出门游行,亲近异常。
可明明谁的笑意都没有沉到眼底,满满的都是伪装、警惕还有纷繁的算计。
更有趣的是,似乎没有人企图去打破这种比镜花水月还要空虚飘渺的屏障,他们就这样,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无声无息的拉开了这场毫无硝烟的战斗。
又或许,很早以前对峙就已经在他们看不到的的地方开始了,谁都清楚,却是谁都没有点破。高手过招,本就无需亲自上阵挥刀见血。
再行一段,眼见驿站就快到了,王勃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慕容兄似乎极善音律。小小一片叶子在慕容兄的口中竟能奏出如此绝妙的乐音。”
说的正是昨日他同花晚照合奏之事。
无聊的开合着手中的玉扇,虽然这个季节已不需要它,但慕容钰卿似乎从未有玉扇离手的时候。
“雕虫小技罢了。倘若王兄有兴趣,在下愿意代为教导。”
王勃笑着看他一眼,摇头:“术业有专攻,勃更喜欢欣赏。”
“欣赏者置于局外而不知其全味,被赏者则暴露心神一览无遗。所以在下觉得还是自赏为上。”
“不知慕容兄可听过孤芳自赏一词?”
慕容钰卿道:“倘若棋逢对手,在下也未尝不可与之一试,奈何此生还未寻得这样一人能得在下亲睐至此。”
王勃微微一笑,不知是否赞同。
“那晚照呢?慕容兄似乎也很喜欢她……竟为了她对昨日的婆婆冷言威胁。”
这个也字用的极妙,好像在表达慕容极喜欢音律又喜欢美人,可又像在说窈窕淑女,好逑君子不止他一人。
扇坠上的铃铛清脆的响了响,慕容钰卿笑容莫测:“有些事情太脱离掌控就不好了。至于晚照,喜欢或者不喜欢,威胁或者不威胁,难道在下的心情不是同王兄一样的么?”
驿站近在咫尺,两人均未放缓步子,保持着各自原来的步调不曾改变。
王勃故意道:“是么?勃以为慕容兄会更加期待那凤凰之命的预言。”
眸中闪过危险的笑意,慕容钰卿笑着驻足:“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王兄你说,倘若是只折翼之凤,他还如何四海求凰?”
抬头扫一眼驿站门楣,侧边有人火急火燎的冲进里面。
王勃撩袍上阶,优雅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晚照当真有此意,又有谁能有那通天的本领断了那凤凰的命数?”
将信物交给差役前去兑取,王勃转身道,正瞧见慕容钰卿斜斜倚在驿站门栏处,处处漫不经心,却又处处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妖媚的眼睫颤了颤,慕容钰卿“啊”了一声:“在下可以理解为这是王兄的‘忠言告诫’么?”
王勃道:“慕容兄可以这么想。有些念头,还是早些断了的好。”
扫了眼里边正与一差役说话的姑娘,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人身上,慕容钰卿不置可否:“王兄可还记得当时在影使小阁里的一番品琴之论么?时至今日,在下的答案从未变过。你知道的,在下不是一个喜欢东西脱离掌控的人。不管是人,还是物。”
早知他不会因自己三言两语而改变什么,还好王勃本就没打算借此说服他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谈话如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正欲说些别的什么,却因后面传来的大嗓门叫唤而忽然打住。
慕容钰卿从进门以来目光就一直若有若无扫过那人身上,直到她现在突然叫唤,这才真正完全的看向她。
“哟!王公子还真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姑娘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个双平髻,瓜子脸,小樱唇,浅蛾黛,说话声很大,看上去精神气十足。
姑娘将包袱甩上肩膀,大步走来:“不认识我了?我是晓露啊!你不是说上京城的么?怎么跑这来了?”
说着,还大力的拍拍王勃看起来有些瘦削的肩膀,后者居然被拍的忍不住后退小步,想来晓露下力不轻。
这边王勃还在因莫名其妙冒出的姑娘震惊,那边慕容钰卿已经同人家搭上了。
“晓露姑娘认识王兄?”
晓露点头道:“当然呐!当时在金陵碰到的,还一起玩了会呢!他说他要去京城赶考路过金陵,我说我过段时间要来凤城投亲。然后他就上了船我们就分别了。”
慕容钰卿瞥了一眼还处于游离状态中的王勃,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王兄因游船落水,不幸失忆了,所以可能不记得姑娘。”
“失忆啦!”晓露夸张的惊叫,继而看向他的眼光变的无限同情:“怪不得你跑这来了。”
伸出手又要拍肩,这回王勃学乖了,退一步躲开:“那个,晓露姑娘,请自重!”
晓露不在意的摆摆手:“怎么失忆了还这么死板,算了,谅你身体不适,不和你计较。”
慕容钰卿看她半晌道:“姑娘不是来投亲的么?”
此时不提还好,晓露深深叹一口气,两手一摊:“说多了都是辛酸泪。本就是断了联系的亲戚,来了才知道早就搬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就来这,想写封信寄给在金陵城寄住的家人问问可不可以让我回去。”
口气很是大大咧咧,本来很悲剧的事硬是被她说的比喝白开水还自然。
“当然,现在好啦!又遇上他了,这下我有地方住了!而且还有饭吃!天知道,我都很久没吃饱了!”
晓露毫不客气的指指王勃,一脸感觉甚好的样子。
被她豪爽直白的性格逗乐,慕容钰卿也走过去拍拍王勃的肩,忍笑:“这儿下好了,王大公子,晓露姑娘可是非你不跟呐。哎呀,昨天就该让那婆婆给你也算一卦,是不是桃花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王勃甚是无语,晓露却兴奋的拉过明显更为外向的慕容钰卿噼里啪啦的说开了。
第082章 送上门的热情女
好像真的如晓露所言几天没吃饱似的,不过一会功夫,她面前就已经堆了三个空碗,菜盘子更是被风卷残云般扫了个一干二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唔?你们怎么都不吃啊?”百忙之中,晓露抬起头抽空Сhā了句话。感觉一桌三人,两人都在瞧她吃饭,还表情各异,看上去很是滑稽。
“算了,你们不饿我饿。唉,一群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公子哥,真是天生的富贵命。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小老百姓只能饱一顿饿一顿……”边刮盘子,边叹气摇头。
慕容钰卿没接话,反倒是平日里不爱说辞的王勃神情闪烁的接了句:“晓露姑娘寻亲未果,这几日都住哪?”
用餐被打断,晓露很是不满。
奈何这吃的也是人家给的,不能不给面子,只好鼓着腮帮子,放弃塞米饭的机会腾出空间来讲话。
“我……”
“咦?这位是?”花晚照方踏进厅堂,就看到这么喜感的一幕。
晓露趁机咽下饭菜,抽空扫了她一眼。
唔,扎着垂髫髻的小妞,瞧这眼神,错不了,一看就是个好骗的主。
鉴定完毕,晓露继续填肚子工程。
“林大人的客人?你们吃的可真丰盛!”没想到在这会碰上年纪相仿的人,花晚照沮丧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弄影性子太静,无趣不说,还怎么都热乎不起来。这姑娘就不同啦,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才打面照,两个人均在心中毫不客气的丢给对方一记评价。
“错。不是我们,是她。还有,她是我们捡回来的,不是客人。”慕容钰卿摇扇一指,平静的阐述事实。不知是不是花晚照太敏感,他似乎有些刻意的躲避自己的眼神。
面上却没太多表现,只是笑了笑,伸出手想要夸张的同晓露打招呼。
旁边的王勃终于忍不住了,长臂一拦,阻断了花晚照的动作。
“别闹了,让你吃早饭再睡的,怎么现在才来?都到午时了。”王勃自然的拉她坐下,将她搁在了自己旁边,离晓露稍远的地方。
晓露明显没有花晚照那么“激动热情”,在她眼中,小姑娘家家什么的,显然比不上美食来的诱惑大。
慕容钰卿也没什么表示,顺手添了碗饭递给旁边的人,依旧没有同花晚照对视的yuwang。
自顾自忙乎着,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
“啊噢!~~原来晓露是因为王勃才留下的啊!”花晚照拨着碗里的米饭,不管真实心情如何,至少此刻眼里充满了暗示意味。
知她玩闹的脾性甚深,王勃无力,不知从何解释。
天知道,他其实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的啊!
“小孩子有时间就多读点书多吃点饭,一天到晚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晓露抬头,很是不满的丢来一道评论。
嘴巴里鼓囊囊的塞着吃食,口吃不清。
“哎呀呀,晓露你貌似跟我差不多大啊。”
“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声高。我年龄和你差不多怎么了,比你成熟就不行了么?姐姐我可是从小在外头摸爬滚打混大的。”晓露很不客气的反驳,明显不把某人放在眼里。
呵!和你差不多大怎么滴了!姐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娘亲怀里喝奶撒娇呢!
“姐……姐?”花晚照放下筷子,恶寒的眉眼一挑,“那是什么神奇的物种?我有么?”
“晚照,别闹了。”慕容钰卿轻咳一声拉她,眼睛却看向旁边的王勃:“你忘了王兄当初怎么跟人解释你的?”
花晚照眼神微暗,接口道:“解释?妹妹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变了几变,花晚照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恍然:“怪不得你要当姐姐啊!早说嘛,早说我直接喊嫂子不就成了!”
可是,慕容你确定你要用这样的方式同我继续对话下去么?
“花!晚!照!你皮紧了是不是?!”晓露佯怒,左手象征性的握拳,好像随时待发。
“呵,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蓄谋已久?”
“唉,我说晚照,我错了还不行么。”王勃哭笑不得,忍不住捂着额头Сhā嘴。
花晚照故意掉头,轻巧的笑笑:“我亲爱的大哥,这是好事,咱这做妹妹的当然要撮合。”
好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算是识人不清么?王勃简直欲哭无泪。
正要开腔,却被家仆的通传声打断了。
不过谢天谢地,至少这话题终于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据家仆来报,原来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秦笛和那位“工作模范标兵”林大人回府了,但因为被两个百姓堵在了门口,可能无法一时脱身,先遣了下人来告知众人,不必等他们用饭。
他们哪里知道,餐桌上早已吃了个杯盘狼藉,虽然凶手只有一人,但其破坏力决不可小觑。
听到林大人贴身仆人的回话,晓露立马扔了碗筷,随手抓了两个包子就往外奔:“那谁,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去见见林大人!”
哪里又来的一个姑娘?怎么这幅德行,手里还拿着包子!
仆人吃惊,愣住。
还是王勃眼明手快,拉住晓露的手臂,语气甚是无奈:“你就呆在这吧,林大人等下就来。”
“不行,不行,我吃了他那么多,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呢?你不用管我!”手腕一翻,大力扯下王勃紧扣的手指,拉住仆人风一般就往外跑。
“……”
花晚照惊得目瞪口呆,这姑娘不仅吃东西厉害,手劲也如此厉害!居然这么轻松就摆脱了男人的控制?
“不行,我也跟去看看!”凳子刺啦一声响,花晚照也倏地消失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阻拦不及,王勃更加无力的叹气,深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更加错误的是,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个姑娘回来了呢?
“慕容兄可要一同去前厅?”
“晓露姑娘的热闹,在下就不去凑了。王兄请自便。”慕容钰卿道,遥遥举杯,笑容甚是高深莫测。
第083章 晓露判案
“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石透你说!”惊堂木在桌上击了三下,林大人的声音不怒自威。请使用访问本站。
秦笛坐在他左手边的位子上,堂下跪着两位当事人,卖油饼的布真和卖菜的石透。
两人从进堂开始就一直争论不休,没个消停,直到林大人手里的惊堂木忍不住发飙。
林大人发话,石透嘴唇哆嗦了两下,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嘴巴开开合合硬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冷汗蹭蹭蹭的冒。
“你看你没话说了吧!赶快给大人认罪,就是你偷了我的银子!”看他那窝囊的样子,旁边的布真越加趾高气昂。
“我……我……我没有偷!”石透终于憋红了脸吐出几个字。
“你还敢说没偷东西!你那钱袋鼓鼓囊囊的不说,卖个菜一早上能赚那么多钱?你问问大人信不信!”
“那……那是今早一位夫人打赏给我的!”
“鬼话!”布真瞠目撸袖:“我才离开一会儿银子就不见了,你却遇上贵人,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巧的事!”
“安静!”惊堂木再次打断了两人的争辩,林大人瞥一眼左边的秦笛,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两人:“石透,既然你说遇上贵人打赏,你可知道那贵人是谁?”
“回……回大人,小的不认识那贵人。但记得她穿着秀大朵牡丹的玫红衣裙,身后还跟了个身着翠色衣服的小丫鬟。”
这幅装扮在凤城可以说是太普通了,只要稍微殷实点的人家都符合条件。
林大人不禁皱了皱眉:“布真!你说他偷了你银子,可有证据?”
“大人明鉴!小的就离开方便了一会,让他帮忙看一下摊铺。回来后竟发现收银子用的布袋空了!当时并无他人在场,除了他根本没人可能偷!”
布真说的义正言辞,好似石透就是觊觎他的银子,蓄谋已久。
这下林大人有些头疼了,一个说银子不见了,在场的除了石透再无他人;一个说银子的来历是贵人打赏,可贵人的行踪却无处可寻。
总不能问问银子,你到底原来住哪儿吧?
“这有何难办?大人想的不错,就审银子!”门口传来一道嘹亮的声线,宛如长笛高鸣。
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晓露昂首挺胸,大步跨进门内,花晚照紧随其后,看到秦笛眼中一亮。
“你是何人!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林大人冷喝。
晓露却不在意,随意抱了抱拳:“大人,人言可畏,何不审审那不会说话的银子?”
“这样好了,晓露如果破了此案,大人便不追究晓露的不敬之罪可好?”
听到有人毛遂自荐请命破案,林大人当然十万个乐意,又见秦笛无甚表示,便答应了下来。
晓露转身对着两位当事人指着布真问道:“你就是那个卖油饼的,说他偷了你银子?”
布真点头:“是的!”
晓露又问石透:“你是个买菜的,卖的什么菜?”
石透抹了把额前的汗水:“自……自家种的青菜。”
众人皆不明白她这是何意,但无人打断。
“花晚照,去端盆水来!”晓露相当理所应当的吩咐已经蹦跶到秦笛身边坐下的某人。
“喂!”花晚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起身:“您大小姐还真会命令人。”
很快,“半盆”水被花晚照滴滴答答的端了回来,放在地上。
晓露抱胸上下打量她,啧啧两声:“一盆水,被你撒了半盆,还真是会办事!”
“水井在后院!你怎么不去端着试试,重死了。”花晚照不服的回嘴,挤了挤被淋湿的袖子,有水顺着指尖滑下。
“自己笨手笨脚就不要怪别人!”晓露轻哼一声,掉头“石透,把你那袋银子拿出来。”
石透额前的冷汗冒的更加厉害了,眼神闪烁,嘴角抽动,动作透着明显的犹豫和害怕。
“你看!你看!你怕了吧!银子就是你偷的!”旁边的布真叫着就要去抢他腰间的布袋。
“你吵什么!老娘问你话了么?”晓露很不耐烦的扯着布真的领子就往后拉,看起来明明不是很用力,布真竟然被拉的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大家顿时傻眼了,这姑娘看起来纤细,怎么力气这么大!随随便便弄倒一个壮汉!
秦笛看她的眼神暗了暗,扫一眼旁边丝毫不惊讶的花晚照。
“你那袋子里装了别的什么老娘没兴趣,你将银子全倒出来就行了。”晓露不耐烦的伸伸手。
石透抹了抹汗,终于哆哆嗦嗦将袋子掏了出来,交到晓露手中。
晓露上下颠了颠,袋子里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还真不少。放心,如果真是你的,一定一分不少还给你。”
说着,打开那布袋,将里面的银子部分倒在手里:“大人,石透是个买菜的,他收的银子来自富家夫人和小姐,倘若银子是他的,要么是干干净净的,要么顶多沾了些泥土。而布真是做油饼买卖的,收的钱银上要么沾了面粉的白色,要么就沾了油水。”
“各位请看,我手里的这些银子都是没沾白色面粉的。”
又将布袋里剩余的银子倒进水盆里,“如果银子上有油水,那水面一定会有油花。”
花晚照抢先一步跳过去看,果然水面上没有油花,只有盆地沉淀了写泥土杂质。
“原来你在说谎!”手指指向一旁后退两步的布真。
“你……你们……”布真紧张的结巴,却仍是不死心,紧盯着那钱袋就要去抢:“乱说!你那袋子里分明还有东西!为什么不倒完!”
石透几乎是抱扑在他身上,脸上憋的通红:“那些是我的东西!不是银子!”
看起来,他紧张那袋子里的东西要远远超过那银子啊!
和晓露对视一眼,花晚照对林大人道:“此案已结,袋子里剩余的东西属于石透的私人物品,未经同意,我们无权查看。”
林大人点点头,厉声吩咐:“来人!把两人分开,将布真带下去!”
布真不服的大叫:“那东西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是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石透攥紧了晓露还来的布袋和银子低吼。
这样的表现未免太不正常。
案子已结,他不应该还如此紧张的冷汗直流,且愈流愈烈。
瞎子也看得出那袋子里的东西定有鬼。
林大人皱了皱眉头,“石透……”
“交出来。”秦笛冷冽的声音不容置疑的打断林大人的话语。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掌心向上,显出四个薄茧。
石透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哆嗦着未发一词。
秦笛有些不耐的蹙眉,重复道:“袋子里东西不是你的,交出来。”
一语道破心中事,石透吓得连连磕头:“大人明鉴!这是昨天晚上小的在凤北小河旁捡回来的!但绝对不是小的偷的!”
秦笛置若罔闻,捡起地上的袋子,东西尽数倒出,落在手心。
“啊?!你怎么会捡到这个!”花晚照惊讶的睁大眼睛,眼里写满了困惑与惊疑。
第084章 露出马脚
“啊?!你怎么会捡到这个!”花晚照惊讶的睁大眼睛,眼里写满了困惑惊疑。请使用访问本站。
那静静躺在秦笛手掌心的物什,是一只短成两截的花簪。
上面的流苏和珠花样式是如此的熟悉,不正是弄影日日带的那只支么?!
只是它怎么会落到一个卖菜的手上,还断成了两截?
“你说在凤城北部的小河旁捡到的?”秦笛居高临下的问道。
“是的,小的不敢说谎。凤北打更的小富病了,这几日打更的事情都由小的来做。这簪子就是小的昨天三更天左右在河旁捡到的。”
而昨天晚上,弄影用完饭就回房了。
唉,昨夜还真是个多事之夜啊。
甩掉关于公子的零星影像,花晚照指着问:“你捡到的时候它就已经断了?”
见众人似乎并没认为是自己所偷,石透也不再那么忐忑。
“是的,小的看它漂亮,就想捡回去找人修修,给家里的媳妇戴戴。”
秦笛摸摸那断裂处,分明是被什么人大力砸在地上所致。这簪子平时弄影喜爱非常,几乎从不离发,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会被狠命的砸在地上,还断成两截?
秦笛微微闭了闭眼,今早他同林大人离去前还在花园里碰到过弄影,似乎……似乎那个时候她的发间就已经不见了这簪子?
到底是个小物什,又是匆匆一个照面,饶是过目不忘的秦笛也有些不太确定。
“咦,”晓露突然低呼一声,声音虽然很小,但足以让秦笛察觉到。
“姑娘可是见过?”
晓露却只耸耸肩:“没见过。只是昨晚凤城大雾,能见度很低。有谁会吃饱了没事大雾天从城南跑到城北?”
以为她不信,石透立刻焦急的分辨:“小的绝对没说谎,真的是小的在河边捡的。”
“当时三更天多,小的还遇到了一只画舫,与小的行径方向正好相反。”
“画舫?”秦笛收了簪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的!但是由于起雾,小的没看太清,里面还点着灯,倒影出的似乎是个姑娘。”
秦笛抬手制止了石透的话,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簪子我不能还你,这银子你拿去,买只新的给你妻子吧。”
“秦大人,这。”林大人忍不住出口想要制止。这簪子本就是石透捡的,根本不能算他的物品。
“小的不敢拿大人的银子,还要多谢这位小姐为小的洗清嫌疑!”石透磕头不止。
见他不肯收,秦笛也不再勉强,只派人打发了他回去。
这算什么,真的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么?
目送石透长舒一口气的离开,花晚照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画舫,如料不错的话,该是杨媚儿的那艘。那么,弄影昨天晚上去见的人应该就是杨媚儿。
可她们在此之前根本并未见过……
杨媚儿原来也是公子的人么?
“今天的事情……”秦笛犹豫着开口,看向花晚照的眼神少有的带了些复杂。
上一次他用这样的神色看她似乎还是不得不将她派进盐城知县府的时候。
花晚照却明白了他的心思,立即点头:“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晓露也一样。”
“呦,咱怎么样,你就知道了?”晓露嗤道,扫了一眼秦笛,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眼中莫名的情绪。
花晚照却懒得解释,“你不跟林大人说说你中午的壮举啦?”
白白在人家府邸吃了一顿霸王餐不说,还趾高气昂的勇闯前堂。
众人的眼光瞬间被聚焦,晓露顿时气焰全无,张了张嘴巴,被唬的一个字也没吐出。
接下来的日子,晓露就光明正大的入住了林府。
入住理由是:林大人你这么善良英俊,怎么忍心让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子孤零零的饿死荒野?
林大人面上对此马屁欣然接受。
面下却忍不住咆哮:你哪里像个女人啦!!力气状如牛,饭量大于猪!哪个男人会打你注意才是脑子浸水!
不过饿死荒野倒可能是事实……
而那厢,秦笛却是没再追究关于弄影的事情,更只字未提簪子的事情。
倒是弄影借口身体不适,足不出户几日有余。
至于慕容钰卿和花晚照——
“今天下午王勃说带我去看庙会。”走廊的一端,花晚照出声喊住了几步之外的人。
脚步停住,慕容钰卿并未转身,“记得多加件外衣。”
“就我们两个人去。”
“恩。”波澜不惊的语调随着步子同时响起,轻飘飘的,腰间的铃声都足以将其盖过。
火气莫名窜起,血气上涌,花晚照三两步跑到他身前,拦住了去路:“慕!容!钰!卿!”
“晚照出去玩自己小心些。”语调温和,慕容钰卿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顶。
花晚照嫌恶的打开那手:“你什么意思?”
脑袋扬起,眼里掩饰不住的怒意与痛心,呼吸急促,心如擂鼓。
双目对视。
“那晚照想怎么样?”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淡的几乎让人抓不住。
花晚照被问的语塞。
我想怎么样?
你问我,我想怎么样?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对我如此冷淡?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么?慕容公子。”翻涌的怒气被压下,化作出奇的冷静。
“我不想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我搞不懂你的心思,也没那个时间去搞懂。”
“如果你之前只是把我当做和别的女孩一样可玩可弃的玩偶,那么恭喜你,你成功的让我喜欢上了你。”
“但同时我也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君若无情我便休!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你丫玩给谁看啊!”
乌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真实的情绪,真实的有些刺痛眼睛,想要撕裂一切虚伪的假象。
沉默半晌,慕容钰卿突然长臂一伸,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难道就只准晚照心情不好,不许别人心情低落么?”
“还是说,现在该庆幸一下,原来晚照比在下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自己?”
下巴被制,再次仰头,被迫与之直视,入目,全都是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还有倒影在瞳中的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俊脸一点点靠近,近的几乎可以看清瞳孔里的每一丝纹路,呼吸屏住,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够了!”花晚照挣脱钳制,别过头,阻断了两人神情暧昧的对视。
没想到会被拒绝,慕容钰卿松手,花晚照后退几步站稳:“好吧,这次就当我无理取闹。可是慕容钰卿,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你真的喜欢我么?你所有的暧昧是单纯的出自喜欢么?”
第085章 诱骗
“你……你真的喜欢我么?你所有的暧昧是单纯的出自喜欢么?”
“……”
“够了。请使用访问本站。”看出慕容钰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犹豫,花晚照立即打断了他企图出声的yuwang。
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是否一切的开始都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感谢你的那瞬犹豫,至少它是如此真实。
“我骗你的,下午没人同我出去。”
转身离开,花晚照冷笑的声音飘荡在凉意肆意的空气中,凭空生出几分苍凉。
慕容钰卿立在原地,眸中复杂的神色沉淀着,无悲无喜,透着些许困惑和迷茫。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可以继续暧昧下去的,为何在这一刻选择了坦诚。
真诚啊,还真是个难能可贵的东西啊,到底遗弃它有多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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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院落,草衰叶落,风过处,一片秋意萧索。
“晚照?”弄影推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花晚照呆坐在花池边缘眼睛直愣愣的瞧着水里的植物。
“吵到你了?”受到惊扰,花晚照抬起头来。
去前厅的路正对着花池,也就是说,要想从栖禽阁出去,这里是必经之地。
“没有,是我这两天精神不好,总卧在床上。”弄影解释着,向她走来,“现在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出去寻些吃的。”
“哦。”花晚照不冷不热的答应,似乎没什么兴致同人说话。
弄影也没打算多问,安静的擦肩而过。
“弄影你信命么?”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耳边传来,弄影闻言愣住。
下意识的瞧瞧门厅外是否还有人,神色不明的开口:“晚照想说什么?”
“呵!”花晚照冷笑一声:“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背叛花间阁,影使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么?好像,结局不属于皆大欢喜吧。”
弄影不语,如临大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般。
“花晚照,你恢复记忆了?”
花晚照避而不答:“当初的我就像现在的你,苦苦痴心到最后却换得时日无多。但也托他的福,至少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不会再傻乎乎的为他卖命,那么你呢?为他手染鲜血,为他生生死死,可曾想过,到最后又能获得什么?”
“……”
弄影没开口,又或者是不知怎么开口?
“感情苦一点不算什么。最绝望的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而是,他明知你的一片赤诚,却还冷血无情的加以利用。”
“其实我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只是心里还对他存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能看到永远立于他身后那个执着的你?”
“可是你知道的,他会是那样的人么?”
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一下下扎在她的心尖上。
公子两字就像一道魔咒,紧紧箍着心脏,每一次收缩跳动,就带来一次刻骨铭心的疼痛,苦不堪言,却又心甘情愿。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有一天能用自己的痴心打碎他冰冷的面具,明明可以欢喜的将她抱在怀里,可为什么他的手是冷的,怀是冷的,连心也是冷的呢?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心思翻涌,面上依旧维持着最初的警惕和面无表情。
花晚照掉过头不再看她,指尖留恋水面,荡起一圈圈水纹,像是谁起伏的情绪。
“如果我告诉你,我活不长了,他要我的命。你信么?”声音平静的宛如空中无风不动的乌云。
“他,他都告诉你了?”朱唇轻启,徒然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悲伤油然而生。
花晚照没作声,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而手上甚至连多余的动作也无个。
水袖中的玉指握了握藏在夹层中的药瓶,不多不少还有两颗。
这是不是代表着,两个月后,自己的生死也可被随意抛弃?
就像,那支断了的簪子。
本就是他不要了遗弃的东西,被自己偷偷捡来视若珍宝,百般爱护,却终究还是断了。
原来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属于自己,平白碎了一地的琉璃真心。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还有防备,那么此刻,弄影就已经完全被这种绝望苦涩的气氛感染。花晚照说的没错,公子从来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的身边只会留有用的,不会留多余的。
身体里蛊虫反噬的力量日渐加重,完全靠着药物和功力的作用努力克制延后,倘若有那么一天,自己支撑不住了,恐怕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吧?
“蛊皇完全复苏还有一段时间,你……你暂且不用担心。”弄影终于忍不住开口,突然不忍心看她全身如此颓唐的样子,简直就像看到镜子中病发的自己:“最好,最好不要忤逆他。”
也不知是在告诫自己还是花晚照,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指尖的莲藤应声而断,池边,花晚照努力调整自己急促狂喜的呼吸。
她做到了!
她居然真的赌对了,弄影真的知道那个要她命的东西是什么!
她原以为是公子下的什么慢性毒药,她也偷偷的去瞧过大夫,却无功而返。
没想到那个致命的东西居然是蛊皇?
居然是蛊皇!
一想到自己身体的某处住着条虫子,反胃的感觉就忍不住涌上吼头。
真的是太恶毒了!以身养蛊!公子你果然就一变态!
不过现在至少又多了层活的希望,蛊虫不比药物,不需要想方设法从公子哪里要解药,只要在它苏醒前找到引蛊或者消蛊的方法便好。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公子啊公子,你果然高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居然将秦笛他们苦苦寻找的东西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怎么办,咱居然忍不住想要鼓掌赞美一下了,真是可惜,现在被咱发现了。
“哼,走着瞧!”花晚照起身拍拍ρi股上的灰,扫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廊花园,“啪”一声,关上房门准备休息并计划下一步行动。
熟料,一个转身,便撞入一个怀抱。
第086章 老娘跟你不熟
来不及看清叫嚷,眼前倏的一凉,再次陷入黑暗,冰冷的薄唇压迫而至。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动作如人一般霸气而有攻击性,丝毫不见温柔,吮吸的力道太重,唇间隐约传来疼痛。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因此变的越加灵敏。冷香争先恐后的窜入鼻尖,被揽的太紧,大掌圈着她的腰几乎将她抬起扣进身体里,脑袋抵着身后的门板被迫承受唇间的深吻,钝痛从后面传来,身体的每个部分似被牢牢掌控着,挣扎不得。
发现那熟悉的感觉,花晚照惊怕之下竟忘了愤怒反抗。
公子!
他什么时候来的!
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不知是被强吻的愤怒,还是惊疑的害怕,指尖竟微微发抖起来。出神间,有柔软的东西滑进来,在舌尖暧昧挑逗。
思弦崩断,花晚照用力将其推出,手上使力推拒身上的人。
唇舌亲吻的纠缠。
半晌,那人再忍不住笑弯了嘴角,扬手点茓,松开了附在她眼前的手。
公子温柔的拉过她因惊怕变得冰冷的手,坐到椅子上,周身的霸道张力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转眼又是温柔翩翩的君子了。
冰冷的唇在那有些红肿的水润上轻轻啄了啄,公子柔声笑:“晚儿还喜欢么?”
怒火攻心,弄影的什么告诫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花晚照循着声音咬牙切齿:“变态!丫的,三番五次点老娘茓作甚!快解开!”
看不到人的感觉太不安了!尤其是面对一个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的变态!
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公子不答,拍拍自己的腿道:“站着做什么,过来坐着。”
花晚照僵直着身子不动,充分发挥站如松的本质精髓,很有骨气的仰脖:“不去!那么亲密干嘛,我又不喜欢你!”
“啊,那晚儿喜欢谁?隔壁的?还是再隔壁的?唔,好像这里男人确实有点多,要不都杀了,省得闹心?”公子说着就要松手起身向外走。
您老这又是唱哪出?
花晚照慌的拉他:“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坐还不成么!”
吼完,整个人都软下去了。
唉,咱也想骨气一回,吼两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然后从容就义,大不了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关键是这变态就知道迁怒啊!
咱为了人间太平容易么?完完全全就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节奏!
公子笑的温柔无比,再次拉她坐到腿上,环着腰,把玩那双纤细的手,柔声责备:“晚儿果然是最好的,答应了公子什么就是什么。不像有些人,放她在外反而添了多余的心思。”
语调轻松宠溺,宛如情人间最亲昵的赞美,谁能想到他那话里隐含的杀意!花晚照惊的差点跳起。
他听到弄影刚刚的话了!
“你……你……”冷汗被吓出一身。
“嗯哼?”鼻音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声线,手指在腕间流连爱抚。
“我说……”花晚照咽了咽口水,艰难的:“你的部下对你忠心的很,违背你的事情一样都不肯做,我又没给她什么好处,她怎会蠢到替我丧命?”
“那可说不准,”公子抵着她的手腕施力,纤纤玉手招财猫一般上下晃动:“女人总爱把自己的爱情挂在嘴边,可是说到底最爱的还是自己。命都没了,要别的做什么。”
似曾相识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花晚照听的一愣。
“你从没爱过人,当然不知其中滋味。女人怎么了?谁规定爱人就一定要赔上性命的?那还要看那男的值不值得。”
公子含笑看她半晌,“啊”了一声:“原来晚儿现在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我现在就想要他的命,晚儿可愿意为了救他牺牲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无聊!”心理咯噔一下,花晚照气道,这种问题能拿来实验么?
公子不理会,语调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看,晚儿是不愿意的。”
花晚照深吸一口气,郁结不已。
为别人牺牲自己么?凭良心讲,她是自私的。所以在知道自己快不久于人世后就想更多的得到慕容的宠爱而不仅仅是暧昧不清。
不想死,所以明知道公子会重罚弄影,依然想方设法从弄影那里套出导致自己死亡的原因。
也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她才隐瞒那么多关于公子的事情,才能容忍对方的一再无礼。
可是如果公子真的要杀慕容,她会牺牲自己的性命么?
好像,答案是不会呢……
我喜欢你,可是我还不够爱你。
“那又如何?愿意与不愿意,说到底只是爱的程度不同罢了。没有谁一定要为了谁而活着。”
公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纵然看不见,但那坚定深邃的目光却仿佛能看透一切假象。真的不一样了,本以为失忆对他来说可以更好的控制她,现在看来,似乎适得其反啊。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小猫咪还是要会挠人的才更好玩。
公子笑道:“那么严肃做什么,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又点点花晚照的鼻子:“我的晚儿怎么就当真了呢。”
厌恶的眼光一闪而过,花晚照皱着眉头打掉面前的手:“老娘不是你的玩具,别一天到晚儿晚儿的叫唤,老娘跟你不熟!”
本以为这话会激怒身后的人,却没想到竟彻底取悦了对方,公子笑的全身颤抖。
唔,我去。原来这货是欠虐体质的。骂他还笑那么凶,果然变态。
花晚照在心里默默腹诽。
笑够了,公子拍拍她的腰示意她起来,“办事前来看看你,本以为会看到哭泣颓废的小花猫,没想到却是一只恼羞成怒的小野猫。晚儿呀晚儿,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呢?倘若到时候真舍不得你了可怎么办?”
花晚照气结,你才猫,你全家都猫。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拍拍衣皱,出言讽刺:“你会舍不得?狼都爱上小白兔改吃素了。平时耍帅带着面具不说,每次来都点老娘的茓,说句话还神秘兮兮的用变声,怎么,长的太丑不敢见人?还是声音太恶心怕听的人想吐?”
公子笑而不语,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乖,别想些有的没的,替我好好养着宝贝,要知道现在你也是宝贝哟。”
说完,抬起花晚照的胳膊隔着细嫩的皮肤落下一吻:“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冰冷的手快速拂过她的脖颈,彻底昏过去前,花晚照听到公子如是说。
第087章 意外得知
公子自上次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出现,这让花晚照不禁又喜又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喜的是,再不用忍受某人的恶趣味外加神经质暧昧了。
忧的是,见不到他就套不出解蛊的方法!
天杀的,他下的那该死的蛊皇到底是什么变态种!老娘都快访遍全凤城的大夫道士了,硬是没有人看的出来!
要不是这情报出自弄影口中,又得公子间接确认,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身体棒的可以长命百岁了!
公子什么的,简直是太恶心了!!!
某女磨牙飘过花园廊厅,向外院走去。
“你这样求我,仅仅是为了你家小姐?”外面传来晓露似嘲似讽的声音。
脚步顿住,花晚照收回正要踏出石拱门的脚,侧身贴在墙上。
“是。”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内敛,竟是胡勤!
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露使,露使,莫非晓露就是花间阁的露使?
花晚照倏然想起这个一直被自己遗忘的事实。
她居然明目张胆的住进林府?
“可你现在也看到了,三部人马都被你家原来那位好好公子无情私吞了,剩下我这边苟延残喘的不过百人,如何帮你?依我看,你倒不如直接去求秦笛他们,或许还能救你家小姐性命。”晓露的声音不温不火,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叙述着毫无色彩的事实。
“公子还真不愧是花晚照带回来的一条好狗,咬死了主人不说,还想掌控花间阁,果然不负他恶心的外表,活脱脱一头披着忠犬皮的恶狼。也就只有你家小姐那种脑子当初才会死心塌地的对他。依我看,现在失忆了不也挺好的嘛,人长了,脑子也长了。”
胡勤似乎受了伤,隔着距离依旧可以听见他压抑不断的咳嗽声。
似乎他上次见到她时就咳嗽了,怎么还没好?
花晚照心里泛着嘀咕。
“是属下……无能,没……没能照顾好大小姐。”胡勤低着声音妄图辩解。
晓露不耐烦的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话:“哎呀,好了。要不是轻梦临死前的那封信,我也想不到。谁又会想,平时那么谦和的一个人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多说无益,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依他的个性,居然会留你命到现在真是个奇迹。花晚照虽然用精血养着蛊皇,但毕竟是她原先赌上性命下的血咒,就算是轻梦,能解开的也只有一点点而已,倘若没有人给她推茓捺针,活个一两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两年?花晚照听的心头一跳。
原来如此,公子每次来找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探脉推茓逼蛊皇苏醒!
怪不得要打晕咱!
“公子他……主上明明待他不薄!”胡勤似乎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咆哮:“属下终于明白了,为何起先他总三番五次派属下来骚扰秦笛他们,原来一则为了验证大小姐是否真的失忆,二则为了激起大小姐对属下的怀疑!”
“难怪大小姐总在属下面前表现的那么奇怪!她该是早知道公子用心不轨!”
晓露瘪瘪嘴,不耐烦的看看周围:“就你那脑子还想和他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算了算了,你快些找个地方去疗伤吧,又不是不知道禁术一旦启动,根本无法制止,还想妄图回阁里偷药,你也是吃多了的!”
“还好公子最近玩失踪不在阁里,否则你那点命哪里经得起他玩?”
“花晚照那儿你就别瞎操心了,轻梦也死是在公子的手上,这笔账我堂堂露使是绝对要向他连本带利讨回来的!而你现在没我的命令最好别出来瞎转悠,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胡勤点头答应,“那露使近日有何发现?”
晓露犹豫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道:“我本以为他们都是官道一条路上的人,可是住进了那么久,却隐约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和影使那个叛徒的关系自不必说,我奇怪的是那个叫慕容钰卿的和王勃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微妙。你是知道的,秦笛这人从来不在身边养不熟识的人,恐怕那个王勃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语调顿了顿,转为急促:“这些事现在和你说了也没用,他们这两天总各顾各忙进忙出的,估计在谋划什么大事,你先下去养伤吧,我需要的时候自会传信号于你。”
许是有风的原因,吹得树木枝叶沙沙的响,花晚照躲在墙后偷听竟没人发现。良久,直到外面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她才揉揉腿从门后穿出。
眼帘低低垂着,脑子里自动回放已听到的所有对话,从心怀不轨的公子,到各怀鬼胎的他们一行人,最后到虽然愚笨但忠心耿耿的下属,她突然就觉得,怎么此刻自己的身旁除了满园杂草树木就再无真实可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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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咳血服药后,弄影沐浴出来正准备午睡调息。
从屏风外拐出,却发现帐内无故多了他人的气息,暗道是自己病发初收警觉性降低了,二话不说两枚毒镖已然从袖中射出,直奔那软纱帐内。
有人稳稳的接住。
玉手挑帘而出,还未看清那人是如何出手的,弄影只觉膝盖钻心的疼痛。
双膝跪地,发出闷响。
“怎么,才放出去多少日子,竟连我也敢动手了么?”
公子懒懒的坐起,血红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华丽的泻了一地,长箫别腰,流苏直直垂下,银软负面,薄唇微勾,语调亲切宛如商量,却不威自怒。
弄影再顾不得双膝疼痛,吓得连连告罪。
“影儿是不是很想离开公子?”公子开口,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影儿不敢!影儿从未想过离开公子!”目光触及衣摆,弄影不显得诚惶诚恐。
“哦。那为何让你办的事情,还拖到现在?”
“王勃他防范太深,秦笛又格外留意他,影儿多次尝试均未得手。”
“那影儿的意思是,要公子亲自动手么?”流苏柔软的擦过指尖,动作停住。
“影儿不敢!请公子责罚!”压力骤然袭来,知道他似有动怒,弄影连忙告罪。
“一块破牌子,居然劳动我们堂堂影使数月功夫还不得手。责罚?怎么,好让他们都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么?”公子冷笑,目光扫过面前的女子,突然变得冷冽。
弄影只觉一阵风掠过,再回神,下巴已被人牢牢的制住抬起,骨头几乎被捏裂,钻心的疼痛。
“那只簪子呢?”笑容森冷,出口的话依旧温软冷静。
“被……被杨媚儿……打碎了。”弄影颤颤巍巍的吐字,已分不清是痛还是慌,全身冰凉。
“碎了?”
“影儿……”颤抖不清。
“真不愧是公子的好下属啊,影儿说是么?”公子笑道,松开钳制:“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明明是暖如春阳的口气,却听的人如堕隆冬。
俏脸惨白,弄影咬牙却不敢开口,更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的下场变的更惨。
右手抬起,覆上左手手臂。
“慢着。”公子突然开口,广袖微抬,射出一颗青白药丸:“今晚还要留着你去盯梢露使,刑罚事后再加倍补上。”
“你最好祈祷那簪子没落到秦笛手上而暴露了你的行踪,否则……”冰冷的手拂过美丽的大眼睛,两指隔着眼皮抵着眼珠。
脸色白得渗人,弄影磕头谢恩,捡起药丸服下。
“花晚照那儿,不用你Сhā手,其余按计划行事,杨媚儿自会配合你。”公子转身,“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些。不过,这样才更好玩。”
第08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落鹜阁与栖禽阁间隔着一个小花园以及住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前者用于待客接人,后者却是方便主人静修所用。是以,若无主人命令,此处平时极少有人来往。
落鹜阁之所以被称为落鹜阁,是因为此处草木茂盛,每到秋季大雁南飞之时,便时有雁子落足休憩,鸣叫阵阵,呼朋引伴,甚是欢闹。
然而晓露此刻心中想的却与鸟禽美景无关。
凤城潮湿,夜间极易起雾,这树木掩映的地方,想藏个把人真的是太容易了。
那知县将密室设在此处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翻身跃上屋顶,视线方才好些,凭着敏锐的视觉和气息感应,晓露找到了只着便衣匆匆行走在小路上的那人。
行到路的尽头,林大人俯下身扫开地上的泥土落叶,两只铁环赫然跃入眼中。只见他左手打了个响指,双手用力拉开,借着地下微弱的黄光,沿阶走下,地面上的门自动闭上,不知是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两侧自动弹出泥土枯叶,将那入口遮蔽了个干干净净。
“秦大人!”
台阶尽头是一间暗室,门口候着的正是秦笛。
秦笛扫了眼他身后,托起他的双臂道:“快些进去吧,皇上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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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使,我们是否要下去?”耳侧传来冷冽的女声,晓露扬手示意,两人依着同样的方法,一同下到密室里。
几乎同时,床上熟睡的花晚照莫名惊醒,伸手抹汗,却发现手心里不知何时握了张字条。
门扉吱呀一声关上,长袖一拍,林大人双膝跪地:“林科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灯影昏黄,映出桌前背手而立的颀长身影。
听到响动,玉衫公子回头,温润的声音碎玉断金:“林大人请起,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灯光霎时点亮那如玉容颜。
竟是王勃。
“皇上圣明!若不是皇上的点播和秦大人的协助,下官绝对不可能如此运气的查到他的身份!”林大人依言起身,语气中透出隐隐喜悦。
秦笛站至一边,深如黑墨的眸子此刻涂抹着复杂的神色,长袖下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而不自知。
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人惊讶却毫无意外,失望却无从责怪。
到底是怪自己识人不淑,还是怪别人隐藏太深?
若不是理智和他一贯行事风格的压制,他真想提剑出门当面问个清楚,究竟为何要选择背叛!
肩膀突然被不轻不重拍了几下,抬头看,王勃已走到面前。
“别想太多。你原先就知道‘公子’是怎样一个人。算计只是他行事的手段之一而已,无需太过介怀。”
林科也道:“花间四信使,已有三使部下落入他的掌控。连原阁主都死于他手,蛊皇也被夺,此人心机之深,野心之大不可不说。”
提到如今形势,王勃也敛了方才温润的笑容,眸中光华灼灼,君王威严外露无遗。
撩袍而坐,端杯肃容:“他如今既还无大动作,便说明阁主令牌还未到手。狡猾如‘公子’,却也没算到会因为一支簪子暴露自己的下属,从而让我们顺藤摸瓜探查到他的身份。”
“朕出来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朝中有皇弟把持,掩饰无太大关系,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若按兵不动,那么朕就捅开天窗跟他说亮话!”
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威慑之力远胜惊堂木。
“啪!”“啪!”“啪!”
掌声从门外传来,晓露一脚踢开门扉,踏步进来。
“千想万想,却没料到皇帝会假借失忆微服私访。您这一出还真是让我等大开眼见呐!”
晓露抱胸而立,无视脖前寒光阵阵的秋水长剑,笑意盈盈地看向被护在林科身后的王勃。
“我说秦笛,你猜我也该查的差不多了吧。有必要还这样对我么?”
脸上神色不变,晓露伸指在脖间的剑上轻轻弹了弹。
“不知露使今晚造访,有何指教。可巧秦某今日心情不爽,若有得罪,还请露使海量。”话说着,却根本没抽剑回身的打算。
晓露无奈的耸耸肩,扭头看向门外:“还不快进来,再不进来别说替你小姐报仇,就是本露使都要挂了!”
众人立即闻声寻去。
一双漆黑的马靴,黑白相间的紧身骑装,手握一根金色皮鞭,乌发高高竖起。
不是与轻梦形影相伴的那位知县小姐又是谁?!
除林科、晓露外,其余两人皆面露惊讶之色。
“原来你竟没有死?”王勃喃喃自语。
“小姐费尽心机将我从他手中救下,死的是个替身。”女子开口,冷冽中夹杂了些许情绪。
晓露嗤笑:“果真好得很!偌大一个知县府,竟然只有菁菁一人死里逃生。偌大一个花间阁,竟被一人整的散不散齐不齐,公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说皇帝大人,我们这次来是谈合作的,还请您老人家开开金口,让秦大公子把这东西撤了。”
王勃颔首,秦笛挥剑入鞘。
“不知露使想怎么合作?”
抬手请人入座,王勃优雅的抿一口清茶。
晓露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下:“你忌惮的无非是花间阁倘若被‘公子’完全掌控会危及到皇权罢了,而我却不在乎那些个富贵权力。我们合作,共同的敌人是公子,我要他的命,你要他的权,如何?”
秦笛目光闪了闪,嘴唇微动,却终没开口。
王勃放下手中的茶盏,微笑:“这么说来,露使已有良策?”
晓露抬手,菁菁上前,手心里躺着枚银针:“蛊皇需用精血养着,他既杀了阁主夺了蛊皇,谨慎如他,必定不放心他人养蛊,此针被梦使喂了特殊药剂,药剂入血,轻则武功被制神智颠倒,重则倒地昏迷长眠不醒。”
王勃瞧着那针,目光灼灼,却并未接手:“一根何以成事?”
晓露眉眼一挑:“一共一百零八根,但我此次出来只带了这一根。此药只对以身养蛊的人有用,对其他人等均无此效益。我们有晚使在手,还怕公子不着道?”
王勃示意林科取过银针,笑道:“花晚照?恕朕不懂露使所言。”
晓露亦笑:“皇上何须再试探我?您当初找上胡勤不就为了让他帮你查清花间四使么?花晚照是什么人,有什么用,您还会不清楚么?况且那人身边又何时养过闲人?”
王勃的目光闪了闪,火光照映,面容显得越发俊秀温柔:“如此甚好……”
门内,宾主尽欢。
门外,孤影彷徨。
修长的指尖死死扣进白皙的掌心,花晚照面如死灰。
无声倚墙滑下,眼中空洞无神,仔细看去又化作满满的深邃与冷冽,和着密室外头的夜雨叮咛、枝叶簌簌显得如此悲戚决绝。
第089章 提防与信任
夜半大雨,温度骤降,一大早众人纷纷加了厚衣御寒。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在饭厅等了许久迟迟不见花晚照的身影,慕容钰卿等人不放心,前去敲门才发现此女不知何时受了风寒还发起高烧,正昏睡不醒。
于是免不了一番进出忙活,请大夫问诊开药,一剂药力下肚不过半天功夫花晚照终于悠悠转醒,撑着眼皮勉强看清眼前的人酷似慕容钰卿,周围似乎还站在很多熟悉的身影,干涩的嘴唇微微裂开想要发音,却抵不过头昏脑涨,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撑起身子坐起,不曾想,睁眼入目的那个人,不是慕容钰卿而是王勃。
“感觉好点么?”见她醒来,王勃冲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托着粥碗的盘子。
声音入耳,一如既往的儒雅温柔,花晚照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王勃连忙伸手递过一个软垫供她靠背,并将被子往上拉到她到底脖颈:“你大病初愈,小心别再吹风了。”
说着,还快步走过去将方才未曾关紧的门关上。
花晚照目光不明的盯着他每一部动作,眼神闪了闪,道:“慕容呢?”
王勃坐回到床边的椅子前,听到问话,端粥的手顿了顿,展颜:“方才复诊的大夫来过了,慕容兄送大夫出去顺便去厨房炖药。”
“炖药?不是有丫鬟么?”
温润的手指一下下带动勺子搅动碗里的热粥,王勃低眉似是专注:“他说要亲自炖,所以……”
话音未完,花晚照有些急切的打断:“我要见他!”
目光灼灼,透着强烈的渴望与坚定。
王勃不答,伸手将勺子递到那唇边,微微一笑:“晚照先吃点东西?”
袖子下握着被单的手微微渗汗,花晚照死死盯着勺子里还冒着热气的清粥迟迟不下口。
“我……我怕烫。”
王勃笑容不变,将勺子拿回又吹了吹,佯装威胁:“再凉就不合适了。不准找借口不吃东西,乘热快些吃了,否则罚你不准出门。”
刚刚睡醒,脑子根本运转不过来。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前日听到对话上,眼睁睁看着王勃盛粥到面前,却不知怎么拒绝。
当时有药物的帮忙,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场。可她明明听到他说要利用自己去抓公子,那么这粥里到底有没有掺东西?
小小一勺食物,却几乎逼的花晚照想再次晕倒。
勺已抵唇,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就要张开。
“王兄,大夫交代要先喝药才能吃饭。”房门突然大开,王勃闻声掉头寻去,花晚照连忙乘乱假装被呛,将粥含进嘴里又咳了出来。
见她咳嗽,慕容钰卿再不搭话,三步并作两步走一闪身来到床前,搁了手上的药碗就去抚她的背脊。
“是不是我刚刚进来的太急把你吓到了?既然病着就好好躺着,不必急着起来。”
眉头挂着微微的疲倦,眼睛略红,想是熬了夜。
花晚照看的心疼不止却温暖如泉,脑子里自动略去两人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谈话。
一鼓作气向他挪了挪,见他无丝毫不适,最后索性软了身子倚进他的怀里。
眼神有意无意掠过王勃收回的有些僵硬的手,飞快瞥身边的人一眼复又垂下:“醒来,不见你。”不放心。
面对花晚照的亲昵,这次慕容钰卿没再背脊僵硬,相反,表现的相当自然,好像他们之前一直如此似的。
捏捏因她动作漏空的被子,温暖的大掌覆上额头:“早知道你这么快醒,我煎药时就该快些。”
额前传来的热度舒服的花晚照只想闭眼,正要搭话,耳中传来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
刺耳而尖锐,仿佛谁心中无言的叫嚣。
王勃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既然晚照这有慕容兄照顾,那在下就告辞了。”
花晚照本就愁如何打发他走,眼下见他如此识趣心中不免暗自拍手叫好,目送他带门出去,小心翼翼掉头开口:“慕容你和王勃关系如何?”
慕容钰卿正一手揽着她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吹散热气,随口答道:“不如秦笛。”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与秦笛相识几年了。你怎么好好的想起问这个?”
花晚照享受着温暖的怀抱和帅哥喂药的福利,舒服的眯了眯眼:“就是有时候觉得王勃有些奇怪罢了,慕容你还是离他远些好。至于秦笛,唉,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钰卿举着勺子喂药,眉眼一挑:“刻板保守,尽职尽责,冷面热心,忠诚不二。”
答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怎么病了一场醒来尽问些奇怪的问题?想那么多作甚,明天如果天气好就带你出去溜溜弯透透气,来凤城这么久,好多地方都没带你好好玩玩呢。”
显然慕容钰卿不热衷此类话题,相比之下他似乎更关心花晚照的身体。
一番话说的花晚照心花怒放。
最近这日子过的太不太平了,前有公子神出鬼没,后有弄影摇摆不定,现在又多了个外表儒雅内心城府的王勃,还有跑出来打打酱油的晓露和秦笛,天知道,她都快觉得自己脑容量和心脏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了!
最重要的是,连个商量可信的人都没有!
此情此前,慕容钰卿的出行放松提议,无意得到了她身心一直的大力支持。
他们想要利用她对付公子,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公子决不能出事,不为别的,就凭蛊皇那厮还定居在自己身体里呢!
并且,慕容是无辜的,撇开自己不说,一定一定不可以让慕容受到王勃的利用控制,而对王勃忠贞不二的秦笛是否会为了少时情谊而放过慕容,这个谁也不敢打包票。
所以现在最好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让慕容陪着自己,最好形影不离。
迟钝的大脑咯吱咯吱的努力运作,这边慕容钰卿的药碗已经见底。
待花晚照喝尽最后一口,他搁了药碗旋身站起:“这粥是王兄熬得,但现在有些冷了,我拿去厨房热热就回。”
花晚照连忙拉住他,坚定地:“拿去倒了吧,我现在嘴里都是苦的,不想吃清粥,你让他们帮我另煮碗甜粥可好?”
第090章 最后的约会
两人手牵手并肩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慕容钰卿一边伸手挡开有些拥挤的人群,一边侧头同身边的花晚照说话。
不知是不是花晚照的错觉,怎么感觉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尔,大病之后,慕容钰卿对她的态度要明朗很多。
言辞行为中少了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多了些自然而然的亲切。
这一发现无疑给她的病愈打了一剂催化剂,不过一日功夫,风寒什么的,就拍拍ρi股说再见了。
加上慕容钰卿金口玉言,难得放晴的凤城天空居然因为他的一句要带自家女友逛庙会而收回了所有乌云。
一大清早,久违的明媚阳光金砂一般撒遍了整个凤城,梦幻一般耀着斑斑驳驳的跌碎光影。
“今日十五,正是参神还愿的时候,所以去凤凰庵的人特别多。”距离半山腰的庙庵还有一段距离,慕容钰卿停下来等着气喘嘘嘘的花晚照。
此女正一脸残废样的扶着一棵参天大树平复呼吸。
“我说慕容,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还非拉我上来?”看着不断往上涌动的人群,花晚照自觉地让道。
慕容钰卿笑而不答,调皮的眨眨眼睛:“你知道凤凰城最有名的花是什么么?”
花晚照摇头。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转身拉她继续向上爬。
凤凰庵是凤城最有威望的许愿还愿庙庵,似乎在初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但那时供奉的人还很少,直到后来皇帝在此迎过一位得道高僧才慢慢兴荣起来。
青石长阶的尽头是一片红瓦灰墙,袅袅香烟缱绻而上,来往香客莫不低言细语面带虔诚。
慕容钰卿正和庵前的小师傅说着话,花晚照借机四处打量。
眼神掠过一扇不知通往何殿的石门,扑捉到一阙熟悉的黑色。
咦?那是秦笛么?
人影一闪而过,她也不能确定。
正待抽手追去确定,这边小师傅已经挡住了视线向另一方向指引:“女施主这边请。”
花晚照指道:“请问我可以去先那边看看么?”
小师傅顺着方向望去,脸上挂了些歉意:“那里是通向住持的院子,不对外开放。”
“哦,那算了吧。”花晚照点点头,表示理解。
“花呢,花呢?”
一圈游览下来,两人已对凤凰庵里的情况分布有了大致的了解,心血来潮的花晚照甚至还去献了几柱香,理由是入乡随俗,偶尔信信佛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花啊?
慕容钰卿拍拍她有些不耐的脑袋,近耳低声道:“不急,等用了午膳打发了小师傅走,再带你去看也不迟。”
乌亮的大眼珠转转,花晚照立刻会意,抬头低笑:“老实说,是不是在主持那院子里?”
妖媚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慕容钰卿揶揄道:“原来每生一次病,晚照都会变聪明许多。如此看来以后还是多生生病好些。”
花晚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跟上步子就要反击,眼角带过的光景里又闪过那道熟悉的黑影,到嘴的话突然就掐住了。
想到那天密室里听到的模糊计划,心里突地漏跳一拍,那人到底是不是秦笛呢?
“刚还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子就恢复傻里傻气的本性了?”视线被阻断,眼前出现慕容钰卿那把被放大了的扇子。
凝滞的面色应声垮下,“走走走!去吃午饭!本小姐饿了!”
花晚照一掌拍开那扇子,夺路就走,根本不欲理会后面的某人。
行了两步,还是不放心的瘪瘪嘴道:“慕容,你待会可别丢下我乱走,听到不?”
耳边传来谐谑而欢快的笑声:“是,在下遵命,大小姐。”
脚步顿住,花晚照下意识的掉头看向他。
小苑,墙内,游客止步。
慕容钰卿揽着花晚照悄无声息地落在大树下。
“我怎么觉得有种做贼的感觉?”花晚照贼头贼脑的四处观望。
“我怎么感觉晚照很是兴奋?”慕容钰卿拉过她闪到一堵墙后,小心地避过朝外走去的僧侣。
“嘿嘿,第一次做贼,比较胆怯。”花晚照轻咳两声表示无辜。
“嗯哼?怎么在下记得某人好像还顺手牵羊过啊。”
犹如被掐住要害的小兽,花晚照立刻蔫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真是不巧,在下还记得某人答应了在下三件事的。”见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僧侣已经走远,慕容钰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从墙后走出。
“喂!你也忒大胆了点吧!偷偷进来还那么嚣张?”花晚照吓得赶紧跟上。
慕容钰卿不赞同地:“怕什么。你不是要看花么?”
花晚照急地拉他,“要是再碰到人,花没看到反被人轰出去。”
“不会,那花园里清静的很,一般没人去。”
慕容钰卿显然不懂得低调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完全不避讳地走在石子铺就的路上,吓得花晚照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就怕突然哪个角落冲出个人来把他们轰走。
穿过一排厢房,前面的脚步突然停住,花晚照一个不留神撞上前面那人的背脊。
“乖,先闭上眼睛。”
正在莫名,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随即身子腾空而起。
“什么情……况……咳咳!”几个突如其来的起降,低呼脱口而出,却被突然滑入口中的什么东西梗的连连咳嗽。
“现在可以睁眼了。”
话音方落,一片耀眼的颜色霎时晃白了花晚照的大脑。
园子不大,却栽满了这种白色的鲜花。花骨儿大如掌心,高至半腰,枝叶碧绿,一眼望去,就像荡漾在白色的波光里,很是梦幻。
“好漂亮的花,全是白的!”
强烈的喜悦上涌,如此激烈的感情,甚至令她忘记了去问自己到底被喂了什么。
“喜欢么?”慕容钰卿站在她身后笑意盈盈。
“恩!”三两步跑进花丛,想摘却又不忍,指尖在花朵上留恋,花晚照大声问道:“这是什么花?”
花未全开,全打着朵儿,所以香气几乎察不可闻。
瓣色太好,阳光挑逗,映的花晚照有些发晕。
“这是……”
淡淡的话音在突如其来的风声鹤唳中淹没。
“什么?”
花晚照转头,只见一片雪白零零洒洒漫天纷飞,宛若置身画卷仙境。
而那雪白的背后,一柄寒甚白雪的长剑呼啸九天,剑挑花落,直刺向画外摇扇而立的人。
毫无防备。
第091章 反目
风声鹤唳,脑中断弦。请使用访问本站。
眼前碎瓣纷飞,夹杂着刺目的红,鼻尖萦绕着隐隐腥甜,花晚照一阵头晕目眩。
……
早已过了问为什么的年纪,两个男人对视而立,身前隔着锋利的剑,相看无言。
秦笛扫过慕容钰卿宽大的袖口,血红的花纹被割裂,坠落花丛。
原来那抹红仅是布料。
眸色沉沉,手中的剑向上一提,正指胸口。
“秦笛,你做什么?!”
看清慕容钰卿并没有受伤,感觉心脏又重新恢复了跳动,花晚照拨开花丛冲向他,阻断两人的对视。
“让开!”冰冷的声音冷冽无情。
“要让开的人是你!你以为自己做的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么?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只是个替皇帝卖命的走狗小人!”
双臂张开,迎上那剑尖。
花晚照一脸坚定不屈,丝毫不肯退让。
“让开。”秦笛仍是重复,语调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握剑的手颤了颤。
************
林府,书房,王勃来回踱步,神情难得焦躁。
“秦笛呢?找到没?”林科刚踏进房门,便听到急切的催问。
“秦大人太过心急,已经去了凤凰庵!”林科面现头痛之色:“皇上,我们……”
“他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王勃重复道,突然正色:“速去城外调兵!若露使未到,秦笛不带银针如何赢得过他!”
林科镇定:“秦大人武功不弱,不一定……”
王勃气得几乎拍桌:“公子何等狡猾,他若真打还好些,若只一味用花晚照牵制秦笛,怎么办?!”
林科恍然大悟,“属下立即去办!”
檐外,弄影震惊的眉眼大瞋,手脚冰凉。
怎么可能?!公子怎会去凤凰庵?
还是说,公子其实就是……?!
林科心事重重地从身边擦过,平时行事如此缜密的两人此刻竟双双毫无察觉。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竟不知,棋中高低,该如何决断?
“刀剑无眼,你闪开,我不想伤你。”
劝阻无效,秦笛不再耽搁,提气凌空,冷光耀眼,越过面前的人再次刺向她身后的慕容钰卿。
后者从容合扇,不发一语紧盯他的动作,薄唇勾起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
“给我住手!”
花晚照气急败坏的跺脚,无奈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入目所致,慕容钰卿凭着一柄折扇硬解秦笛强势的攻击,面色凝重,脚步不断后退,额间渗出汗水,接招已是吃力至极,何谈脱身反击?
扇坠铃铛响的凄厉,宛如泣血呐喊,声声催命。
“停下来!”
花晚照急的追跑,抓扯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用尽力气丢向半空中的黑影。
玉剑相撞,扇柄刻上一道深深裂纹,慕容钰卿侧身险险避开一剑,剑气剥落半只袖子,露出里面雪白的底衬。
“直走,右转,出口!快!”
俊脸上汗水滴落,声音急切并因气力不济而显得断断续续。
秦笛的武功是何水平,岂容对手分心应对?
不过说话的功夫,下一波攻势已然袭到,长剑注满了真气,瞬间化作千万柄光影,杀气携摧枯拉朽之势而来,白晃晃一片,让人无从逃躲。
这招对花晚照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遇上胡勤埋伏的时候她就曾见过,更是亲眼目睹了他如何仅凭一招制退所有刺客。
此等威力,一群高手尚不在话下,何况半斤八两的慕容钰卿。
秦笛是铁了心要他的命么?
“不要!”
眼见那熟悉的身影在白光的映照下愈加模糊,就像消失前碎成片片微光的剪影,心下大悸,气血上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花晚照直扑向那光束的中心。
“不要!”
两人应声跌倒,慕容钰卿下意识的揽过她,重重跌倒在地。
一道光影从另一侧袭来,几乎同时没入光束。
饶是秦笛收招极快,剑气如雨依旧重重砸在花晚照的背上,剧痛传来,头偏向一侧,终于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来。
“晚照!”慕容钰卿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背部的疼痛,爬起身来就探向她的脉搏。
似乎连呼吸也牵筋带骨呢。
花晚照疼的几乎说不上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怕,我没事。”
掉头看外,秦笛脸色煞白,倒退小步又稳稳站住。
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一个字。
“要杀他,先杀我。”花晚照一字一顿的道,声音虽小,却足以让他听清。
朱唇染血,狠戾决绝,目光七分坚定,三分讥诮。
我若死了,你们的如意算盘也休想打响!
秦笛的面色越加复杂,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是么,那本使今日就成全你!”
丈高的镰刀从头顶直直劈下,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分心所致,秦笛根本不及相救,眉心惊的一跳。
眼前一花,身体腾空而起,耳边巨响传来,惊雷一般竟生生劈碎厚重青石。
碎石飞溅,慕容钰卿挥袖挡落,带着花晚照在远处落定。
秦笛脚步微移,不由自主就要上前夺人。
“秦大公子,您可别因为点儿私事,就自乱阵脚呐。”
菁菁甩鞭从天而降,断绝了秦笛最后一丝念想与挣扎。
晓露再落大刀,旨在两人,菁菁秦笛在后,虽还未行动,但此刻三方汇力,情形十分严峻。
眼中闪过一丝狠决,慕容钰卿抱着花晚照就势一滚,借力跃起,握扇的指尖微微曲了曲,却终究没有动作。
身后方才停脚的大树,竟被从头劈下裂作两半,轰然倒塌。
“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还有何本事逃脱!”菁菁冷笑一声,也加入了战局,倒刺长鞭挥向两人。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花晚照又惊又气,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这般无用,却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对付慕容钰卿,他们不是想利用自己的么?
而这边,慕容钰卿一手揽着花晚照,一手对付晓露和菁菁的攻击,还得防备尚未攻击的秦笛,根本招架不住。
第092章 秦笛的抉择
花晚照又惊又气,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这般无用,却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对付慕容钰卿,他们不是想利用自己的么?
而这边,慕容钰卿一手揽着花晚照,一手对付晓露和菁菁的攻击,还得防备尚未攻击的秦笛,根本招架不住。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短短几个回合,衣裳便被划的支离破碎,花田一片狼藉,幸运的是人没有受伤。
“秦笛!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么?还是你当真不敢伤花晚照?!”
镰刀紧追花晚照不放,虽打的他们狼狈不堪,却始终伤不到要害,晓露气急败坏。
话语如倾盆冷水狠狠浇下,秦笛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慕容钰卿怀中,正对上花晚照中怔的目光。
唇微启,未出声,她却读懂了他的心理。
——对不起。
目光再度深邃冰冷,这一次提剑的手不再颤抖。
感受到怀里的不安,慕容钰卿抱花晚照的手紧了紧,飞速后掠,洒出一团粉末,指尖飞快的旋出折扇迎风扇去,料定她们必会收刀自卫。
怎料对方不但毫不畏惧,反而紧攻不放。
更糟糕的是,扇可防刀剑却奈何不了柔软灵动的鞭子,长鞭裂空习面,情急之下慕容钰卿以扇应击。
此举可谓正中菁菁的下怀。
鞭卷扇柄,如毒蛇紧紧相缠,张口就要咬上那白皙的手背。
若要自保只能弃扇而逃。
然而聪明如慕容钰卿,在这一刻却犹豫了。
机会稍纵即逝,倒刺毒牙般狠狠Сhā入血肉,硬拉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霎时,白皙浸染,血流如柱。
“慕容!”花晚照尖叫,声音惊恐而哆嗦。
他却没空理会,眉头蹙起,抽手不及,面前空门几乎大开,毫无招架之力。
晓露大喜,镰刀就势劈下,连带着从袖中扫出一排细密的银针,隐在秦笛再度挑起的剑光亮影,天衣无缝。
看你如何避开!除非你用花晚照来抵挡!
眼看两人即将被光亮包围,晓露和菁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独独秦笛左拳紧握,耳边青筋暴起。
白光刺的几乎睁不开眼,慕容钰卿下意识的想松手自保。
手指微动——
“小心!”
火电石光间,远方突然传来的娇喝急速拉近,利箭般掠向光圈中心,打破局势的同时连带打乱了所有人的预测。
根本没想到弄影会突然出现,还毫无章法的冲撞过来,仅凭一己之力妄图挡下所有攻势。
慕容钰卿立刻改变阵法,就势避开那冲击,脚下瞬时步伐变换莫测,几下功夫便带着人腾跃而出,倒退两步,站定。
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可以平安躲过秦笛的剑气,倚着外力避开晓露的镰刀,却无暇顾及那排细密的银针。
即使凭着直觉几次移动了脚下落足的方位,终是因为怀里的负重生生受了三根。
手臂、腿部、腰部顿时一阵酥麻,半边身体僵硬,真气周转不济,险些逆行。
手臂失力,不由自主的松开对花晚照的桎梏,胸中气血翻涌,强忍住满口腥甜。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面上瞧去,竟与寻常无异。
而身前的弄影,鲜血从嘴角淌下,血红渗出右肩外袍,状若盛花。
没刺中么?晓露跺脚,暗叫一声该死!
如今弄影乍现,秦笛三人再不敢轻举妄动,皆全神戒备。
凉风扫过,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无一人欲先开口动手。
又有谁曾注意到,原本因打斗波及匍匐在地的花朵,吸饱了鲜血,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足足比先前高了一寸有余。
“啪啪啪!……慕容公子果然厉害。这样都奈何不了你。”
突如其来的掌声打破了僵局,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园口负手立了一人,墨玉束发,眉眼温润睿智,玉衫纤尘不染,唇角带着欣赏却警惕的微笑。
“王勃……”花晚照探出脑袋,喃喃自语。
可惜那样的无害再不属于此刻的他,警惕、难过、不解、愤懑……纷繁的感情充斥心头,撕开伪善的外表,这个男人身上凛冽霸道的气场是如此的陌生至极。
园外的小山坡上,尘土飞扬,隐隐有马匹、士兵跑动的声音,远远看去,竟不知王勃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马。
“不敢,在下只是侥幸而已。”慕容钰卿的回答依旧从容潇洒,竟丝毫不在意此刻狼狈的衣着以及被动的局势。
尝试转动左手手腕,生涩困难,即使忽略那细密的酥麻钝痛也无法流畅的操纵手臂。更糟糕的是,体内真气翻滚乱窜,全靠强力压制。
而面前,前有秦笛、露使、菁菁,后有王勃和军队,可谓十面埋伏,叫人如何全身而退?
嘴上和王勃不紧不慢的对话拖延时间,暗地里,尚且灵活的右指探住花晚照的柔荑,清楚的写下一行字。
——‘还记得当初答应我替我办三件事么?’
花晚照一惊,忍耐着掌心酥痒的感觉努力辨读。
——‘你要我做什么?’
慕容钰卿迟疑了一下,才写道——‘等下我会借机带你突围,庵后有个悬崖,绕过悬崖后有处小山坡,你先过去等着,我随后到。’
花晚照忙问——‘你如何打的过秦笛他们?’
——‘晚照还是不信我么?况且你答应过我三件事的,这是第一件,不允反驳。’
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耳中根本听不进他同王勃假心假意的话语,花晚照心焦而无奈。
——‘好,我等你。’
不远处,王勃神色淡然的扫过眉头紧锁的花晚照,微笑:“那么,想必慕容公子也有把握从这里脱逃了?”
“唔,不试试怎么知道,王兄你说是么?”
根本没人看清他是从何处打响三枚烟雾弹的,只听见剧烈的一阵爆破音,四处立刻被浓烈的烟雾粉尘浸染。
“恐烟雾有毒,皇上小心!”
“不对!他们要逃走!”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只是出于职业本能,秦笛下意识的选择了拔刀翻身立在王勃身前。
也就是这判断错误的万分之一秒,花晚照三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消失的还有追去的晓露和菁菁。
第093章 真相
周遭景致不断后退,一颗心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身后小段距离,弄影在树间借力跳跃,以确保他们后方的安全。
不知是不是她太过心焦,花晚照觉得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慕容……”
“别说话。”慕容钰卿右手揽着人,脚下吃力跳跃,额前冷汗密密渗出,腹部阵阵绞痛。
“休想逃走!先吃本使一刀!”
晓露的声音越来越近,花晚照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那把镰刀劈开空气的呼啦声。
“你们先行,我垫后。”
弄影突然停住了脚步,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回旋,从袖中滑出一条碧绿色的丝绦:“露使,想要追过去,先过我这关!”
也不知慕容钰卿有没有听见,身形没有丝毫停留。
逃跑的时候,时间总是分秒必争的。
看起来弄影牺牲自我的拖延战术似乎给他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和希望,即使慕容钰卿受了伤,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寻找隐藏的地方。
可是,她不知道,追来的人有两个。
所以当菁菁冷笑执鞭,修罗般立在他们前头的树枝上时,慕容钰卿只来得及一掌送离花晚照,咬牙吐字——
“逃!”
……
“影使果然是忠心耿耿呐!”晓露随手拔起深Сhā于树根底部的镰刀,就像捡起地上的纸屑一样简单。
力大无比,气力无穷,便是花间阁露使的特点。
由此可见,她吃进去的食物还是物有所值的,至少保证了力量的绝对供给。
弄影躲过那威力巨大的一击,青丝绕枝荡至地面,落定。
“多谢露使夸奖,原来传闻中只知道吃的花信使竟然不是个胖女人。我还以为露使的身材同行为一样粗鄙不堪呢。”
那青丝极细,头端绕成小环戴在弄影的一只指头上,另一端挥洒自如摧金断铁,扫过之处草木皆断,不一会儿此处便成了它们的坟场,一派惨状。
晓露持刀擅长近攻,弄影挥丝擅长远攻,一个舞刀若龙,拼命试图拉进距离,一个青丝如舞,不断移动跳出敌方攻击圈,来来去去几个回合,竟占成平手。
“我却是想不通了,阁主带你不薄,那公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莫非是……他事成之后允你做阁主夫人?”
晓露不耐再继续这种毫无营养的追逐游戏,直接挥刀迎上那青丝,妄图一刀将其斩断。
此举也正中弄影下怀,青丝紧紧缠住镰刀,弄影暗自运气,想借机淬了对方的武器。
镰刀反手一横,狠狠滑过那青丝,发出刺耳金属般的声音,刀锋过处,擦出阵阵银亮火花。
“好家伙,昔日‘未必知’堂主曾得天山碧石一块,传闻此石无法开凿却暗含软度,特命能工巧匠昼夜赶工,耗时九九八十一天将其打磨成丝当做武器。只是它怎会在你的手中?”
晓露收刀立于树间,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树上的人。
弄影微微一笑:“莫非露使以为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家不能归,以身养蛊,日日机械操练兵法阵谱就是好?你可知道一个七岁孩童被告知家人被赶尽杀绝时的心情?在我最无助绝望的时候,是公子为我报了仇,给了我温暖,甚至将他的秘密告诉我,允许我留在他身边替他效力。”
“至于这‘绝情’,正是仇人生前的武器。公子说,刀枪棍棒对女孩子来说始终太粗俗,而影儿用这个却柔美得刚好。”
“胡说八道!”晓露嗤道:“阁主在接你进阁的时候就已经将你的家人安排妥当,怎么可能让与花间阁信使有关系的人暴露在其他势力的眼线中?”
“真是笑话!‘未必知’虽也实力强大,但还没有胆子到敢同花间阁公然叫板,你当他们都是草包么?也不想想,公子他根本不喜欢你,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对你的事如此上心,还不惜为你挥刀未必知堂主?”
“要不是花晚照那笨蛋喜洋葱油饼欢他,阁主又瞧他根骨奇佳破例收留,他怎么可能入的了花间阁?”
言语辱及信仰,弄影大怒,脚尖于树上一点,挥丝出袖,直取晓露心口:“什么恶心的破例收留?难道就是让他代替自己的女儿以身养蛊么?”
愤怒可以让人丧失理智,也可以使人突破极限威力大增。
明显,弄影属于后者。
青丝吸饱了真气,毒蛇般灵动的游走在晓露周身,快的只能捕捉到光线反射出的偶尔亮影,挥刀抵挡终是太不方便,晓露避的吃力,被那丝绦划破了袖口,领口,就连脸颊上都开了道细密小口,渗出血来。
“你白痴么?!”
“蛊虫是花信使权力的象征,虽吸食少许血液,却能使练功者功力大增。若不是他当年偷练‘花间向晚’急功近利危在旦夕,怎会引得花晚照不惜割脉抽蛊救他性命?她可真是好品味啊,原以为喜欢的是如意郎君,却不曾想救的是条披着羊皮的野狼!”
弄影怒视,几乎拼尽全力在打:“你胡说!阁主之位本就该属于公子,花晚照算什么!”
晓露干脆收了攻势,避其气场:“她是不算什么,哪有你家公子厉害。先是花间起舞让阁主之女深爱上他,再步步为营收买人心,最后挑拨阁主和大小姐的关系。利用大小姐去偷取蛊皇,最后杀光所有异己一把火毁尸灭迹。哼,多大手笔的算计,真是难为了他的一片苦心。”
打斗到现在,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两人都曾是花间阁的花信使,虽未有过多交集但身份的羁绊到底把她们紧紧系在一起。如今见面对峙,各为其主大打出手,当初又有谁想到过?
恐怕那种亲切又陌生,排斥又忍不住亲近的感情只有埋藏在血液里的蛊虫们才能最通透的感觉到吧?
弄影到底因为不定时的反噬,功力早不如从前,能支撑到现在全凭公子的药和本身的意力。而晓露却一直避让不肯再轻易出手,不过几番功夫,她就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乱木堆里,咳出鲜血。
也许是出于相怜相惜的本能吧,晓露下意识的飞身上前想要接住她。
手方触及她身侧柔软的布料,小腹突然一阵钝痛。
低头一看,青丝带毒竟贯腹而穿,鲜血四溅。
第094章 中毒败露
“你……”晓露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连吐字都变得僵硬。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咳咳!……”真气大量透支,蛊虫反噬的力量如潮水般涌过四肢百骸。
血液,仿佛要全部从身体抽离般,透过苍白的唇源源不断往外涌,妖娆浸染。
“不准……你说……公子……坏话……咳咳!”
弄影的表情固执而认真,事到如今,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坚持到底还有何意义。
真相到底如何,真的那么重要么?
脑中不断回放的是少年亲切无害的笑容,以及他伸向她如玉却冰冷的手指。
当初的感激与依赖,早已在时间的描摹刻画下变了质,原以为的喜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挫骨扬灰的爱情。
她知道公子向来无情,也知道他行事狠戾决绝,对无用者更是下手不留情面。
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成为有用的那一个,想着,即使不能得他怜爱也要伴他身旁,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能温暖他冰凉的手掌。
曾几何时,她羡慕也悲哀过原先的花晚照,能被他宠着被他爱着,即便所有的感情都是镜花水月,也如此让她艳羡。
“呵,真是个傻子!”
当初曾被她用来无数次冷嗤她人的话,到现在才发现,或许最适合的人是她自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因为爱而变得卑微,因为爱而变得盲目,因为爱你,我不惜蒙上双眼背叛了整个世界。
可到最后,我的手里又还剩些什么?
鲜血顺着手臂延绵至指尖,鲜红染遍的瓷瓶咕噜噜的从渐渐冷却僵硬的掌中滑出,木塞滚落。
瓶内,空空如也。
“真是何苦……”
几番运功都无法压制体内乱窜的毒流,身子僵硬的倚在树下,晓露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双妖媚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瓷瓶失了生气。
******************
暮色渐沉,昏黄掩映,冷风穿园而过,带来阵阵战栗。
“不听号令擅自行事,该当何罪!”俊脸难得带着层薄怒,王勃语调不强,却严肃沉重。
烟雾消散,没有意料中的护卫出现,他身前只有秦笛一人。
“属下知罪,恳请皇上责罚!”像是料到会有这番责问,秦笛将剑放于身侧,毫不犹豫单膝跪下。
“哼!”王勃气结,恨铁不成钢地:“知罪?若不是朕急中生智故布疑阵,引慕容钰卿故意离开,若真将他逼急了,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赢?”
秦笛意外,低垂的目光闪了闪,依旧一言不发。
原来事实上是,林科领命去城外调兵,来回至少需半个时辰,而那时秦笛已同慕容钰卿对峙上,哪里赶得回支援?
王勃无法,这边局势已如水火,情急之下只得先命人伪装成士兵摸样撒着沙土摇着旗在山坡上奔跑,让人以为增兵已到。
怪不得慕容钰卿逃脱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下令追赶,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见他沉默不说话,这样闷葫芦的性子有时还真是让人无语,王勃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都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林科马上就到,你同他即刻封山搜索,并传令封锁凤城!”
**************
目送花晚照消失不见,菁菁执鞭高立树上,神情高度警惕,俯视地上的人。
身边没了碍手碍脚的人,慕容钰卿右指微抬,袖中滑出裂纹密布的玉扇,随意的笑道:“我是不是该表扬一下梦使?真是死了还不给人安生。”
一句话,激得菁菁全身颤抖,愤怒瞬间淹没理智,二话不说提鞭袭来。
即使半边臂膀变得僵硬,内息乱得一塌糊涂,慕容钰卿依旧从容不迫的应对。
只是这次,真的要速战速决了。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不再直接与鞭相击,略略避开身子扇柄反手一搅,出力一拉,长鞭被制,菁菁整个身子被带得前倾,慕容钰卿借力出手,修长的指尖直击对方胸口。
火电石光间,菁菁连忙丢了鞭子,身子往后弯成一个角度,轮空翻腾,倒退两步,站定。
三银针并排打在臂上,刺痛传来。
“梦使的东西,原物奉还。”
鞭子被淬成两段,丢至旁边。
菁菁咬牙,拔出那针,语气含恨:“真是可惜,这原是为你准备的东西。上面的药也只对以身养蛊的人有用。”
听得这话,慕容钰卿的眸色暗了暗,闪着危险的光芒:“是么?原来你们以为我身体里养着蛊皇啊。”
就算暗自封了左侧大茓,针上的毒素依旧在蔓延,现在就连右臂都开始隐隐顿痛,仿佛有什么人在一下一下刮着骨头,喉间的血腥味也越发重,若不是他惊人的忍耐力和伪装力支撑着,恐怕早已被对手发觉。
“不过该说可惜的人应该是我,差一点就取了你的心肺了呢。不过不要紧,接下来你要如何躲藏呢?”
右腕翻转,掌心立现一只玉箫。通体血红,几无杂色。
箫口压制唇侧,高亢的音符直冲云霄。
菁菁虽早有防备却仍被那连串高音搅得气血上涌,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唇边流出。
连忙运气压抑体内因箫声而紊乱的真气,单手点茓,妄图阻断魔音入耳。
然而曲调却变得越发诡异,伴随着他同样诡异的笑容时高时低,时强时弱,仿佛在说:“即使耳朵听不见也是没用的哦,只要你的心还感受的到。”
菁菁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幻随心生,她看得到,一片绯红的花海中,轻梦微笑着向了无生气的她走来……
“梦使!……”
“噗!”血剑喷出,幻境霎时碎成千万朵妖艳的花朵。
箫声在关键处戛然而止,回神看去,面前哪里还有慕容钰卿的影子!只留一滩刺目的猩红狰狞的攀附在方才他立足的枯木堆里。
愣神良久,菁菁下意识地摸了摸干燥的唇,终于接受了面前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狂喜咆哮而过,她不禁倒退两步:他……他竟然真中了毒了?!
第001章 毒发与援救
“嘀嗒”
“嘀嗒”
……
潮湿的岩洞里,水珠顺着石笋滑下,落到地面的水洼里,四溅。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声音在冰冷空旷的洞里回荡,脑中的震颤还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
花晚照双目睁大,愣愣盯着眼前躺卧昏迷的男人,白天的事情就像一场梦,她甚至觉得第二天醒来所有的东西都会恢复如常。
有美味的早餐,有即使貌合神离但外表友善温顺的朋友,有什么也不需要多想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的人生观始终如此简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烦恼什么的统统抛之脑后,过日子,不就图个开心简单么?
所以她不去在意公子的事情,不去在意王勃和秦笛的事情,不去在意弄影的事情,甚至不在意慕容钰卿的事情,算算下来,她唯一上过心的,恐怕只有慕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有身体里的蛊虫了。
可是她似乎忘了,她不爱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爱找上她。在这一点上,老天似乎永远不站在她这边。短短一天不到,假象般的和睦被轻而易举的打碎,所有的温存,碎得七零八落,划破心口。
她甚至不敢去回忆,一个人在山林里奔跑等待的心情。急切焦躁、惶恐惊悸,那些汹涌的情绪惊涛骇浪地袭来,冲击的她几欲尖叫。
随着夕阳渐沉,狂跳的心脏却并没有因此而平复下来,视觉受制,其他感官因此变得更加敏锐,犹如吓破胆的兔子,杯弓蛇影。
但是慕容钰卿始终没有出现。
他怎么了?有没有被抓住?会不会受伤?为什么还没来?
黑暗是负面情绪滋长的润土,越加紧绷使神经终于在突然袭来的浓重血腥味面前,彻底崩断!
慕容钰卿浑身是血晕倒在她的身侧!
回忆戛然而止,花晚照伸出冰冷的手,覆上他的额头。
寒露深重,体力透支,再加上毒素蔓延,吐血过多,饶是他也开始昏迷发烧,脸颊因滚烫的温度显现出不正常的红润。
此处位于山坡背面,洞口狭窄,最多只容两人猫腰进入,而里面却宽广空旷别有洞天。只要采些茂密的植物遮挡住洞口,即使白天,若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破绽,更何况是一片漆黑的晚上。
慕容钰卿该是对此处相当熟悉,才能在半昏半醒间为她指出这条道。
但就算这样,花晚照依旧不敢放松一丝一毫。不仅仅是为了躲避秦笛他们的追查,还有慕容钰卿的身体似乎无法适应这里冰冷阴湿的环境。
不出所料,到了半夜,山中更加湿冷,寒气像是吐着毒信的小蛇,无孔不入地钻进皮肤凉到骨子里去。而慕容钰卿则高烧不止,眉头紧锁。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花晚照站起身来焦躁的跺跺脚,不顾自己瑟瑟发抖的双腿和冰凉的手指,脱下外衣裹在他的身上,转身跑出山洞。
小山坡上的植被不算特别茂盛,透过三三两两的树干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点点光亮。是搜查人员的火把还是农户人家的灯火?花晚照暗自做着记号,向那边跑去。
“给我搜仔细点!”
脚步倏地顿住,花晚照偏身躲到树后。
“左边的山头已经搜寻的差不多了,未曾找到他们的行踪!”回应的人只隔着几棵大树,声音干脆有力。
“对方中了毒,跑不远,别找借口,继续给我仔细搜!”发话的人应该是个头头,一边命令这手下,一边大力用手中的剑劈开挡道的枝藤。
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右侧。
花晚照长吁一口气,探出头来小心瞧了瞧,拔腿就往回跑。
他们刚刚搜完这边,短时间内不会过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慕容……慕容……!”
冰冷的手掌拍打着火热的脸庞,力道由轻到重,可是昏迷的人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花晚照无奈,只得将他硬拽起来,把他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抖着腿向洞外挪去。
慕容钰卿比她高了近一个头,身子结实匀称,就算病了略显单薄也搬得花晚照甚是吃力。
一个腿软,两人齐齐向前栽去。
“唔……晚照……”
脑袋重重的磕在石板上,慕容钰卿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额前立显一个青黑青黑的包。
“啊!”花晚照又惊又喜,连忙上去扶他:“你发烧了,洞里气温太低,我只能带你出去。”
“咳咳!……”连串压抑的咳嗽带着阵阵血腥上涌,慕容钰卿哑着嗓子摇手:“他们!……”
“他们的人刚刚已经搜过那边了,带着人马往山的那头去了,所以我们现在悄悄过去没问题。”
指腹压至唇瓣适时制止了慕容钰卿的发话。冰冷与火热交织,宛如一道电流激过她的全身。
“况且你中毒了,病的实在厉害!”
“哪有那么吓人,别乱想。”慕容钰卿难得温柔的笑笑,虽然笑容虚弱的宛如残花。抬手理理她凌乱不堪的头发:“你看,我虽武功不济但总还能保全你。”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怎么不晓得自己快跑!顶多让他们抓了我去,你也不会受伤!”提起下午凶险的一幕,花晚照仍是忍不住心有余悸。
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慕容钰卿笑笑,抻着身后的石壁吃力的站起:“那可不行。我的女人哪里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谁……谁是你女人了?别乱说话!”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花晚照红了半边脸颊,伸手扶他。
慕容钰卿瞥她一眼,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正欲调侃,手指却无意触及到那扶上来的双手。
皱眉:“怎的身上这么冷?”
手臂使力带过,将人环住,热量源源不断从紧贴的身躯上传来,淌过她的身子,手脚瞬间变得温暖了。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耳边传来灼热的呼吸,嗓音沙哑。
温暖,感动,为她隔去了满身寒意,花晚照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在那怀里转了个身,抱住:“恩。”
耳朵贴着胸膛,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跳,还有隐隐笑意带来的震颤,她不由自主抱的更紧些。
我要你好好的,那才是最好的。
“是么?”慕容钰卿轻咳笑着:“倘若以后娘子若冷了,我就这样抱着如何?”
看出她要纠正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只怕娘子嫌弃跟着为夫挨冷又挨饿,更说不定哪天连命都丢了……”
话没说完,被柔软的指腹制止,花晚照就这样看着他,眼中目光认真而执着:“我活着,就不会让他们轻易动你。”
慕容钰卿目光闪烁一下,笑道:“我知道。”
“所以你不准再说那样泄气的话,我们会有办法逃出去将毒解了的,然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管,好好过日子。”
“好,都听你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白里透着微微的青黑色,可是笑容却暖如朝阳,羽毛一般轻盈的映照在花晚照的眸子里。
我们会有办法活下去的,至少,我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你现在还有力气走么?”不等慕容钰卿回答,花晚照摆摆手自行接道:“算了,你靠着我吧,我带着你走。”
慕容钰卿没动,显然很怀疑她的能力:“晚照你……”
“啰嗦什么?你不怕脑子烧坏,我还怕冻死呢!”坚定了脑中的想法,花晚照从那怀抱中挣脱出来,背过身,将他的胳膊横过脖颈一手撑着他的腰。
“你努力撑着点,外面路途崎岖,要是你在外面晕倒了我就……”
“你就如何?”慕容钰卿怕压着她,只是简单的倚着,但毒性似乎比他料想的严重,每动一下都如针扎蚁噬。可说出的话却轻松慵懒。
“我就扔了你去找别人!”
“啊,那娘子可得走稳些,为夫还不想这么快被抛弃。”慕容钰卿笑道,强忍住全身移动带来的锐痛,在她的帮扶下一步步向前走,偎依着,共同步入黑暗的林子。
“晚照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慕容钰卿突然认真的道。
“恩。”花晚照没再回头,身子僵了片刻,胳膊向上提了提,更加坚定地半背着他向前走。
决定走的那一刻,或许他自己都忘了,在此之前,从未如此这般地信任过一个人。又或许,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瞧瞧脱离局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脱离禁锢飞快生长。
很久以后,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的脑中依然会时而盘旋着这样的画面,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仿佛刻骨入髓,魂梦不忘。
第002章 逃
慕容钰卿一向浅眠,这次却足足睡到了将近正午才转醒。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起时,山内的雾色已经完全消散,微微透着点耀眼的光亮。
他坐起身,脑中空白了半晌才低头看着腿上缠着的一圈白布,又一刻的怔忪。
这药力果然厉害,竟然能让他毫无知觉的昏迷这么久。不过,是睡得太久的原因么?刚醒的时候大脑里竟然一片空白。
唔,那丫头居然还真一个人背着他找到了居民处。
屋里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木质窗棂和墙面泛着陈旧的姜黄,许是怕他冻着,窗户并未全开,只留了一条缝隙通气,房内陈设也相当陈旧简单,桌上放着两只茶盏和一壶酒罐。
熟悉而欢快的交谈声自屋外传来,他咳嗽两声,交谈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先别起来我去给你端点吃的!”
原先那身衣衫早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花晚照换了身农家的劳作布裙,质地粗糙结实,边上绣了两朵红丝莲花,很简朴的样子,穿在她身上,衬着她眸里晶亮亮的明艳色彩,丝毫遮拦不住她与生俱来的乐观活泼,就像那日凤凰镇里琴歌相伴,宛如蹁跹精灵。
就连慕容钰卿,都难得地愣了愣神。
再转眼,人已经飞一般的跑出了视野,伴随一阵鸡飞狗跳:“大娘!他醒了!粥还煨在锅里么?我端走啦!”
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当响。
“这丫头!”房里的人终于忍不住扯出一个的笑容,暖如春阳,不用跟去都可以想象她现在手忙脚乱的样子。
其实就慕容钰卿而言,他现在也不知道在身边留这样的女子是否正确了。
最初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慕容,慕容!”
回忆被清脆的叫声打断,他看着面前欢脱的女子手里端着粥,调羹搅动,热气不断冒出,迷了她的整张脸。
“快趁热吃吧。“花晚照将粥的温度试了试,连碗带勺推给了他。
慕容钰卿瞅了瞅碗里的小米,没有伸手。
“你怕烫?”花晚照舀了一勺,使劲吹了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来,尝尝。”
慕容钰卿想了想,终于张口咽下。
一碗下肚,花晚照又咚咚咚跑出去收拾碗碟。
这户主人家的大娘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他们,目光了然。
“放心吧,咱家虽小,藏两个人该是没有问题的。原先那知县不就是因为总爱逼人家姑娘嫁给他做小的而被革的么?原以为新来的大人会检点些,却没想到现在居然连发动手下抓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原来花晚照是这样跟她解释的啊,怪不得大娘看他们的眼神如此同情。
慕容钰卿道:“大娘,其实那是在下未过门的娘子。”
这厢,大娘本已经喋喋不休的感慨开,听到这话笑的越发暧昧:“我就说嘛,兄妹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不像,花丫头脸皮薄不好意说,我也就没多问。她其实很紧张你呢,一个姑娘家昨天哭着喊着跑来叫门让我家男人过去帮忙,公子你又发着烧,她一夜没睡为你擦着烧酒降温。”
想起刚醒来时空气里弥漫的酒精味,慕容钰卿一阵怔忪,他原以为是她喝了点酒驱寒,却没想过原来是给他降温用的。
正要说些什么,院门传来轰隆的巨响,似被人毫不客气的踹着。
“人呢?!快点出来!误了上头的任务你们担待不起!”
大娘的表情霎时巨变,掉头:“公子你……”
话头打住,一颗黑色的药丸意外滑入喉中,呛得大娘连连咳嗽,眼前一黑,扶住门框。
再看清,面前哪里还有人影!
“咦?我怎么跑房里来了?”
柴扉被揣得剧烈摇晃,大娘顾不得思虑刚刚发生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入院中,拦住官差们的去路:“几位大人,不知道您几位……”
为首的官差眉宇染着厉色,看起来很是骇人:“这位大娘,我们几位奉命办事,还麻烦您配合,否则上头怪罪下来,可不仅仅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大娘被吓的脸色惨白,“唉,您说。”
领队的手一挥,底下三个人立刻提着刀剑冲进室内厨房,大娘想要阻拦却被另两个提着画像的人挡住了去路。
“可见过这两个人?”
画像上的一男一女,男的风华独绝,女的清秀活泼,奇怪的是男的手上居然拿着柄挂着铃铛的扇子!
大娘搜刮着毫无印象的大脑,哆嗦着如实道:“未曾见过。他们是什么人?”
领队扬手,画卷一收,冷冷道:“不该问的就不要乱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这个男的中了毒,女的不会武功,都应该跑不了多远,你若见到了来报,重重有赏!”
大娘连忙点头。
“报告!房内没有人,但是被子是热的!”搜查的士兵很是效率,很快来报。
大娘赶紧解释:“我家男人定是乘我不在又偷喝了酒,还偷懒去了!”
领队的铁着脸不说话,看向刚刚扫查房间的士兵。
“房内确实有酒味,还有半壶没喝完的烧酒。”
大娘抹了把额前的冷汗,点头不止:“您看,我怎敢骗您。”
领队的这才移开目光,在院子内扫视一周:“那打扰了。走!继续上山搜!”
山上小径,慕容钰卿着揽花晚照的腰飞速向前掠去,后者手上拿着只洗完还未来得及放进柜子里的瓷碗。
以及勺子。
“我说慕容,咱逃难能不能不要逃的这么喜剧成不?”
花晚照无比怨念的举起勺子在瓷碗里敲了两下。
“叮叮!”
“噗!”步伐一滞,慕容钰卿从半空中跌下,长袖挡脸,侧身抽肩。
“哎呀,笑什么笑。”花晚照不满他的反应,淡定地又敲两下:“你瞧,以后我们逃跑也不担心没饭吃了,要饭的全部装备都被你顺来了。”
慕容钰卿终于转身看向她,左手背在身后,面上努力装作正经严肃,但眸子里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嗯,那晚照可得多要点,我胃口可不小。”
花晚照白他一眼:“应该你出去讨,我负责吃。你见过正常男人被女人包养的么?”
慕容钰卿眨眨眼道:“我生病了,晚照怎么忍心让我去?”说着,还假装病发的样子咳嗽两声,那架势简直都能把肺咳出来。
花晚照慌地拉他:“好啦,好啦,我去讨!您老人家只要负责快些将病养好就成!”
慕容钰卿笑着依她,可任凭背在身后的左手如何紧握遮掩,也遮不住咳在掌心的一片黑红。
第003章 围困
可是事情似乎没有花晚照想的那么简单。请使用访问本站。她原以为王勃会忌讳自己的身份而只是秘密搜寻,却不曾想短短一日功夫,凤凰镇上已是风云变幻,人人告危。王勃竟然公开自己的身份大张旗鼓的封锁城镇搜查,来往的商贾均要经过官府的排查。而药店、旅店等地更是着重安Сhā了人手,个个排查,宁可错认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花晚照简直觉得自己要急疯了,才回镇安顿下来,慕容钰卿便再次陷入了昏迷,这一次不同上次的高烧难退,薄唇紫黑,呼吸减缓,甚至连心跳都开始减弱了。
她不通药理,根本无从帮忙。
终于熬到天色完全擦黑,街上几乎无个行人,花晚照再坐不住了,抓起屋里方才被慕容顺来的黑色斗篷,打开密室的门,闪身出去。
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出门寻医!
可皇帝不愧是皇帝,公子的心思摸不准,花晚照的心思却是一摸一个准。
看着前方被她先遣去求医而被带走的小丫头,花晚照顿时全身冰凉!
不用说,王勃不仅知道慕容钰卿中了毒,更是铁了心的要抓获两人。且料定了花晚照会铤而走险跑去问诊,因此哪怕是有询问相似病性的人都会被严格排查!
怎么办呢?!
回到屋里,握着他冰凉的手指,花晚照几乎落泪。
凤凰镇,定宁门。
“皇上,夜里寒气重,这里有微臣看着,您是否先行回林科府中?”秦笛抱拳,目光微垂,落在男人的下摆处。
距离他们逃脱已一天有余,任何蛛丝马迹都没能寻到。凤凰镇本是江南商贸中心,如此大规模的戒严却是先前从未遇到过的,虽然只是十四个时辰却已严重影响到了百姓们的生活和商贾的来往洽谈。
面前的男人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在意此举的后果。
“戒严有多久了?”听到响动,王勃几不可察地点点头,仿佛刚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向城中缓缓走去。
“快十四个时辰了。”秦笛答道,立刻低声遣了身边的随从去唤马车。
“你说他们还在城里么?”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倘若换做是抓捕别人,秦笛一定会说在,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在中毒至深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走进城,早在林子里的时候就毒发无救了。
可是对方是慕容钰卿。
按梦使生前交代的言语来说,药是专门针对他配的,轻则神魂颠倒,重则长眠不醒。而他却能在中毒后大战菁菁,还险些要了她的命,最后甚至带着毫无功力的花晚照成功脱逃,修为之深可见非同一般。
自己曾与他日日相处依旧无从察觉,叫他如何再相信自己一向自视甚高的判断力?
对一个以谨慎敏锐著称的优秀剑客来说,这无疑是在他的剑上狠狠地踩上一脚。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王勃回头瞥他一眼,笑着叹气:“几时连你也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了?说白了,不过是一场博弈而已。赌得就是药效完全发作的时间。”
“传令下去,明日只开定宁门。慕容钰卿再厉害,一旦毒发也形同废人,依花晚照的性子,城中求医不得定会拼了命的送他出去。这样一来,我们便可知道他们到底还在不在城中了。”
“那露使那边?”
连夜的忙碌奔波使得清秀的眉目间沾染了一丝倦怠,眼中印着城中闪闪烁烁的万家灯火,光华灼灼。王勃开口道:“被影使重伤,暂且养着。”
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叫胡勤的似乎对花晚照很是衷心,见主子遭了意外便主动联合露使妄图保住花间阁。你日后与露使行事时还要多留个心眼。”
正说着,服侍的侍从已领着轿子来到跟前,王勃本就是个不爱高调享受的人。若不是恐秦笛分心于他的安危,他反倒更偏爱步行回去。
撩袍上轿,王勃低声吩咐侍从:“往人少点的地方行。”
侍从应到,手势一打,轿子已掠出三丈之外。
目送一行人消失不见,秦笛原路返回城门口。城壁上未贴花晚照两人的画像,不知为何,王勃的这一举动让他长松一口气。
奇怪的是,脑中挥之不去那日她决然挡在慕容钰卿身前的决绝表情。
平静,镇定,还有敌视。
身在他这样的位置,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敌视着他呢?他不知道,不是因为粗心忽略,而是因为毫不在意。
直到那日对视花圃,他才第一次明白,原来被人敌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透了。就像随身惯用的佩剑突然易主,剑尖不偏不倚指向胸膛。
他不太懂,也很困惑,为什么心里会这样奇怪的反应。然而眼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慢慢去思考这个问题,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比如,找到事发后人间消失的杨媚儿。
比如,找到最后一样信物。
比如,找到慕容钰卿……
花晚照掀开几乎遮住半边脸颊的黑色兜帽,夜风幽冷,湿露沾身,青黛秀眉上染着曾薄薄的雾气。拢在长袖中的双手却未因急急的赶路而变得暖热。
她抬头,支离破碎的树杈上呼啦啦飞过几只乌鸦,叫声凄厉尖锐,盘旋在破旧的庙宇上空,久久不散。
稍作平复略微紊乱的呼吸,她坚定的抬脚,踏进漆黑的门洞,从未有过的冷静。
“没想过,你居然还真敢来。”庙殿空旷,熟悉的讥讽在耳边打了个转转,冰冷的钻了进去。
“我是来谈交易的,助我们安全出城,条件你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看清了立在中间的女子,依旧一身冷傲的火红。
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公子,没想到却是杨媚儿。不过罢了,只要能离开,谁帮都是一样的。
“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杨媚儿道,向她走来。
“公子留着我有用。”
脚步顿住,鹅黄纹边的红鞋停在她的裙摆前,“你说的不错,是公子让我来的,所以你要记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背脊挺得笔直,宛如绷紧的弦,花晚照轻笑一声,扯了扯嘴角:“我一定记得这都是拜谁所赐,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反正也活不过多久,他若喜欢可以随时来取我的命。啊,我倒忘了,他关心的只是我身体里的东西罢了。”
这次杨媚儿破天荒的没再反驳,似笑非笑地丢出一句话:“明日午时三刻,永定门。”
第004章 金蝉脱壳
秋雨季,薄雾层层,才晴了不到两日,早晨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茫茫一片,朦朦胧胧的,特别清冷。请使用访问本站。
时及正午,雨水方歇,进出凤凰镇的行人才渐渐多了起来,显现出几分人气热闹。
城门边上一个穿着兵服的年轻男子,表情肃然,一路小跑至城门口:“大人。林大人邀您过去用饭。”
墨袍在空中翻飞,秋水剑别腰,银带束发,剑眉清冷,秦笛一瞬不瞬扫视着来往进出的商贾,只在听到叫喊的时候轻轻瞥了一眼。城口两旁个列队八人,皆持枪挺立,表情严肃。另有四人负责检查来往人员及货品物资。
秦笛看了看进出零星的几个百姓,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哒哒的马车声停在跟前,拦路的士兵收了手中长枪,大声道:“里面坐的何人,还请掀了帘子检查过再通过。”
车中传来隐隐的咳嗽声,似乎是位老者。
帘子一角被掀开,露出个十三四岁大小丫头的脸庞,她也不怕生,声音脆生生的:“我爷爷生病了,大夫嘱咐不能受风,这位兵哥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通行?”
面对如此讨人喜爱的小姑娘,负责搜寻的士兵也不禁柔和了语调:“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奉命搜查还请您配合一下。”
秦笛也看向这边,张口说了些什么,却淹没在一阵由远及近的唢呐哭喊声里。
谁家的亲人过世,到了下葬入土的日子,一大家子的人披麻戴孝哭喊哀乐声震天。
对面的侍从照例上前拦人检查人员物品。
这边,秦笛清了清嗓子,走到马车前大声道:“老人家,请允在下失礼了。”
车内的人想回答,却被咳嗽连连阻断,隐隐可听到“欢儿”,“不可无礼”之类的话,车内一阵衣料毯子摩挲的声音,半晌,帘子被那小姑娘从内撩开。
秦笛拦住想探进去仔细查询的士兵,跳上车梁向内扫视一圈,车内宽敞而温暖,中央的小几上放着个烤好的炭炉子,病中的老人却正襟危坐,眼光囧囧,完全不似平常老人家的病态,身后是一团绣着木棉花的蓝段锦被。而方才探头出来的小姑娘此刻跪在几前,为爷爷挡住外头涌进的冷风,倒着中药茶。
“打扰了。”秦笛隔空弹指打散帘子,跳下马车,车子在车夫的驱使下缓缓驶出城外。
“刚刚那群丧葬的人呢?”
对面的士兵小跑过来,报告:“已全部仔细核对过,并未发现有画中人,也没有使用过易容术的迹象。所带物品皆是随棺材要一同下葬的祭品。”
顺着方向看去,还能看到走在后面的几位亲属哭得不能自已。
秦笛点点头,收回目光:“仔细些,特别是人多的时候。”
“是!”士兵得令,小跑回原岗位,继续排查工作。
**********
城郊,荒山,坟冢旁。
“噗!”棺盖被打开,花晚照松开怀里昏迷的慕容钰卿从棺材里爬出来。
“憋死我了!原来葬个人要这么久!”花晚照努力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扶坐起棺材里的慕容钰卿,一边帮着杨媚儿的人将他抬上小道上准备好的马车中。
“我家小姐吩咐过了,你们可以一路南行,沿路城镇山林都很多,方便藏匿。”说话的不正是方才那车厢里服侍“爷爷”的小姑娘么!
花晚照正忙着将慕容钰卿的被角捏好,车厢里烧着水炉子,自是比棺材里暖和舒服千倍:“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还是公子意思?”
“这个小翠就不知道了。这位是赵爷,武艺身手均属上层,小姐说花小姐也许会用到。”小翠的笑容甜美的恰到好处,若不是亲身参与计划的一部分,花晚照简直以为她就是个平常人家的小姐,活泼又亲切。
只是,配上这样的身份,那些亲切就全变成了警觉防备,她毫不怀疑,若是以自己平时马大哈一样的行事风格,百分百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想到这,心理任何想亲近的yuwang都没有了,花晚照想了想,疏离地笑笑:“替我多谢你家小姐好意,既然如此就麻烦赵爷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吧”
小翠笑着福了福身:“那花小姐和慕容公子一路走好,小翠这就回去给小姐复命。”
淡粉描边的秀色布鞋在小径间微微一点,再看清时人已经几丈开外。
“请花小姐上车,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请允许老叟称您为大小姐,称慕容公子为少公子。”不知是不是经历太多又上了年岁的关系,赵爷一双擦黑的双眼,目光炯炯,寒威阵阵,看的花晚照头皮发麻。
她明白杨媚儿的心思,说的什么保护实质上就是监视。不论她肯或者不肯,最终都会派手下紧跟着自己。与其拒绝让她派人私底下跟,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降低对方的警觉,偶尔还可以充当免费劳动力使,何乐不为?
“好的,那麻烦赵爷了。行程就按照杨小姐说的往南行吧。”
皮鞭声骤起,马车微微颤动一下,向前方平稳飞快地掠去。
第005章 羊入虎口
夺路而逃,星夜兼程。请使用访问本站。
由于花晚照坚持要以慕容钰卿为重,负责赶路的赵爷只好在距离凤凰最近的一个小地方停下。但也因此,两人间的第一次对话火药味十足。
可不管怎么说,这里距离凤凰镇实在太近,加上脑中盘桓着杨媚儿的交代,赵爷也不想同花晚照太快撕破脸面,不得不黑着脸停了马车,去医馆“请”大夫回来。
大夫姓程,年方五十有余,留着一副冉冉长须,原本营养良好的一张红脸生生被吓白了,皱巴巴像张包子皮,胡子一抖一抖的,眼睛频频瞟向赵爷。
抹了抹额间的冷汗,程大夫抱着药箱打抖,哆嗦着道:“小……小姐,您是哪儿不……不舒服?”
花晚照冷淡地扫了眼毫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的赵爷,撩开床幔冲程大夫客气地笑笑:“程大夫,不是我病了,是我相公病了,还劳烦您给他瞧瞧。”
说着主动起身替程大夫卸下肩上背的药箱。
程大夫吓得连忙推拒,眼睛忍不住瞥向赵爷,唯恐他一个不爽又飞出两把七星镖要了自己另外半条命。呜呜,刚刚在医馆,他就险些切掉了自己好不容易留长的胡子。
花晚照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拉他的袖子到床前。
药箱被放在床头,程大夫再抹一把额前的汗水,深呼吸,颤巍巍地将枯老的手指搭在慕容钰卿的左腕上。
许是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接近,慕容钰卿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依旧昏迷。
恐打扰到大夫看病,花晚照只得离开床铺,行至桌前提壶倒水。
“那个昏迷的男人是你丈夫?”赵爷突然开口,鹰隼般的眼睛透着冷笑和意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花晚照挑眉,茶水噼里啪啦地落入杯中,揉碎了冰冷的表情。
“没什么,原来你不是公子的女人啊!”赵爷毫不客气地夺了花晚照倒满的水杯,一口气饮下,丢回桌上,杯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稳稳停住。
“切!媚丫头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你!”花晚照气的紧咬下唇,又恐吵到大夫问诊,只能忍气吞声地取过另一只干净的,倒水端至床前。
“哎呀,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程大夫惊的立即起身,下意识地推开那杯子。
“大夫不必紧张,我相公病了,我爹着急脾气不太好,之前多有得罪,我在这给您赔礼了。只是不知,我相公他病情到底如何?”
程大夫哆嗦着再看赵爷两眼,暗暗吃惊,这两个人会是父女?!哪里有亲身父亲这么不待见自己女儿的,他还以为是公公呢!
“夫人,”他急忙改口:“请恕在下无能!”
“您相公的脉象紊乱至极,体内两股力量纠缠不绝、碰撞不息,可奇就奇在,两者劲力旗鼓相当,碰撞纠缠的地点也变幻莫测,叫在下不敢擅自用药,恐帮偏了不该帮的那股导致它冲破病人的心脏动脉,使人顷刻毙命。”
捧着温暖的杯子,花晚照却感受不到热水的温度,指尖手心一片冰凉,大夫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懂,可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程大夫,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程大夫擦擦额间的汗,吞了口唾沫,瞅瞅被花晚照手中的杯子,葱段般的指节已握的发白,面上不禁含了歉意:“在下无能,治不了您相公的病。”
花晚照一把握住他抬起的手臂,紧紧的握着,犹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的藤条。
只是那细长的藤条到底是救命的稻草,还是水中的浮萍?
程大夫惊的忙去掰她紧扣的手:“还请夫人令请高明。”
想了想,还是于心不忍地补充一句:“最好还是找到给您相公下毒的人吧,此毒虽一时不致命,但若长期耗下去,一旦您相公的内息出现弱化趋势,外力反噬便会……便会要了他的命。”
“哐当!”洁白的瓷杯四分五裂,棕色的茶渍漫过碎壁,流的鲜血淋漓。
程大夫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花晚照咬唇跪下,乌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流泪。
语气里没有丝毫颤抖,简直冷静的不像话,她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任何办法都可以。只要他醒,只要我能。”
相公病危,一般夫人小姐听见这样的噩耗无不是哭得花容失色,更有甚者直接当场晕倒,不省人事。
面前的女子要有多坚强,才能做到这般无所畏惧?
可是事实不通人情,他听见自己残忍的吐字:“没有。”
寂静的房内,脚步声再次响起,房门开上又合上,楼梯上的声响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
……
“你打算继续跪下去么?他还没死呢,现在跪是不是早了点?”耳边突然传来赵爷讥讽的声音,听起来犹如石头磨过沙皮纸,刺耳又恶心。
拳头紧握,尖长的指尖深深Сhā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
花晚照平静地爬起来,拍拍膝上的灰尘,走到床边将慕容钰卿搭在杯子外头的手臂放进被子中,小心盖好。
“男人的话你也信?”赵爷嗤道,起身向她走来,干枯如柴的手指缓缓伸出,抚向花晚照的侧脸:“反正他快死了,要不,跟着爷过?”
“不要碰我!”一掌打落他的手,花晚照喝道:“你的房间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这次赵爷没再生气,被打过的手腕上残留着隐隐疼痛,可见方才那一下她用了多大的劲。他将手腕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
真香。
可惜有些泼辣。不过没关系,越是泼辣骨气的姑娘,他就越有xing趣。
不善的笑意在唇边迟迟不散,赵爷盯着她直挺的背影看了良久,终于转身抬步。
“花大小姐,你说如果我真要了你,会怎么样?”
门带上的那一刻,冰冷的空气翻卷着残忍的话语在房内回响,宛如巫师邪恶的毒咒。
第006章 设计
“慕容,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才出虎茓又入狼窝呢?”
“我早想到杨媚儿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却不曾想她能有那个胆量在我身边放只咬人不看主子的狗。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可是我不怕,不怕王勃秦笛他们追上我,不怕杨媚儿对我动手,不怕那个老头心怀不轨。所以,你也不要怕,只要我在,就会让你醒来。”
漆黑的房内,花晚照和衣偎依在慕容钰卿的身边,轻轻呢喃,素手轻柔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神情爱怜而忧伤。
“你会好好的,哪怕拼上我的命,用尽我的血……”
誓言般的话语戛然而止,脑中闪现公子那句魅惑的话语,仿佛一道电流击穿了眼前的混沌无措,手臂激动得突然僵直,心脏瑟缩。
******************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除了夜间休息几乎都在赶路。
歇下来的时候,大夫毫无间断地往房里请,起先赵爷还会饶有兴趣地坐在旁边冷嘲热讽,到了后面若不是花晚照抵死不从,他连大夫都不想请了。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说慕容钰卿无法醒过来,她到底还在执著些什么?!
可花晚照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撇开慕容钰卿的病不说,至少现在令她略松一口气的是,赵爷再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出行在外,不论住店吃饭,均像伺候真正的大小姐般无可挑剔。
对此,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她心里的弦却从未放松过。她还记得,原先老师说过的为什么恐龙灭绝了,而鳄鱼却能成功活到现在的原因。
猎手是否厉害,不仅仅取决于尖利的牙爪和迅猛的速度,还有不可或缺的冷静和耐心。
越沉得住气,越不动声色,越能达到心中所想。他此刻的收敛只能说明外在的危机四伏,一旦危险解除,便是他出击放肆的时刻了。
荒外野庙,枯树老鸦,夜露深重,冷冷雨水顺檐落下。
驾着马车太不方便,花晚照和慕容钰卿被留在了荒废的庙宇里,赵爷只身前往前方的小镇打探情况。
发潮的柴火在窜动的火苗里燃的噼啪作响,小锅里炖着滚烫的米粥。
花晚照盛了一碗,扶起慕容钰卿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吹凉了的米粥小口小口喂下。
“慕容,这是我们逃出来的第七天。我忘了是谁曾经说过,七是魔法数字中最大的一个,我不知道我用这个蠢办法能否救你醒来,不过有胜于无吧。”
“你知道么?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文文静静的,又乖又帅气,让我想起童话里沉睡的王子等待公主的吻唤醒。”
话语顿住,花晚照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啊,我记错了,是公主吃了毒苹果陷入沉睡,王子用爱的吻唤醒了她。”
“呵呵,你可别指望我会吻你,万一你打赖不醒怎么办,那我可就亏大发了。”
落雨的夜里,连情人的呢喃都显得那么寂廖,暗红的天空像被泼上染墨的血,笼罩着层林,笼罩着大地,笼罩着夜雨,笼罩着屋檐下的人,应和着的,除了女子的叹息呢喃,只剩下枝头偶尔嘶叫的野鸦以及风过残枝的簌簌沙沙。
穿堂风过,惊起阵阵窜动的火焰,撩起她沾湿的发。
米粥喂的很慢,碗底渐空时,瓷壁已变得冰凉,而赵爷也去而复返,他没进门,倚在破旧的门栏上,打量着喂食的女子。
花晚照视若无睹,拿出蘸水的帕子替怀里的人细细擦拭唇瓣、脸庞,纤纤手指自他清秀的额头细细抚摸而下,带着些虔诚的目光,似乎想要把面前的人永远印在脑海里。
毫无征兆的,羽毛般的吻轻盈落下,宛若白雪附唇。
“我改变主意了,与你那么较真做什么。”
“你若想睡便睡吧,明早我定带你离开。所以你即便沉睡也要好好护着我哟!”
浅笑勾唇,将腿上的人轻轻安置,花晚照起身,终于将眼光调转对视上门口的人:“前面怎么样?可有他们的追兵?”
老头的目光显得贪婪而阴鸷,恶心得花晚照全身发毛,在那样的注视下,简直全身赤祼无从抛躲。
“如你所愿,一切安好,他们一时还查不到这。我在离清平镇偏远些的地方买了处宅子。怎么,你终于打算放弃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了么?”
赵爷一步步走进,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像瞄准猎物的鹰隼,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间。脚边的柴火苗跳跃几下,她漆黑的瞳中,映着了然与冷静。
花晚照不答,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走到锅前掀开盖子,米粥的清香刹那扑鼻而至:“房子在清平镇哪儿?有多大?”
“平乐街上。多大?足够我们两个人住,还有个小院子,你若喜欢还可以种些花草。”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他的想法不言而喻。
盛粥的手未顿,花晚照连勺带碗递上,神色平静毫无惊奇:“够两个人住?恩,那就好。”
见她反应如此镇定,赵爷反而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毕竟她是公子留用的女人,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左右那男的都要死了,为了保命也甘愿跟着自己过活。
媚丫头当初也没说清楚,只说留着她性命其他随便,害得他起先还担心被坑,要知道杨媚儿可是出了名的善妒,任何可能接近公子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她整的半死不活?依她的性子,怎会突然丢给自己这么好的货色,万一自己玩坏了公子的人,那这条命不都给搭上了?
幸好他聪明,发现这位花大小姐根本另有所属,这才有了胆子放开手脚,左右留她条性命,反正落在公子手中的女人,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如今又见花晚照这么识时务,身心早已难耐,体内犹如窜了簇火苗,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张扬炽热了很多,恨不得立刻就扑咬上去。
嘴里道:“刚刚跑了远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只好委屈花大小姐也伺候伺候我老头子?”
手已按捺不住地欲抚摸她滑顺在颈边的乌发。
花晚照面上无甚表情,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自碗里舀了一勺粥递上:“要我伺候就不要动手动脚!”
顺从,彻底燃旺了那火焰,赵爷甚至没仔细看勺子中的食物,心不在焉地含住,双目死死锁住娇容,干枯的手臂力道如钢铁,牢牢扎住面前的人。
两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进,饶是花晚照镇定如此,也忍不住挣扎反抗。
“哐当!”粥碗应声落地,落了满地的米粒冒着丝丝热气带走了老头残存的最后一点冷静和理智!
第007章 为了谁而杀戮
“你!放开我!”花晚照厉声喝道。请使用访问本站。
身体被大力推到,冰冷和疼痛刺得背脊几乎碎裂,呼吸停滞的一瞬,身上已覆了一人,野兽般咆哮着撕裂她身上的衣物。
“给我滚开!”饶是事先早已料到会这样,身体的抗拒仍是不由自主。
恶心,绝望,疯狂……脑子里除了偏执般的推拒与逃跑,只剩下一片空白。
寒冷的空气夹着侵犯与**摧梅折雪而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刻下刀刀狠戾,喉间溢出的是恐惧至深的尖叫,前一刻的理智与计划统统随着身体被砸下的瞬间碎成瓷片的样子,苍白,无力。
“慕容!……”双目赤红,双腿被制,使不上力的感觉,如同打入地狱。
“我的花大小姐……怎么,刚刚配合的不是很好么?放松……我会尽量温柔一点。”身上的恶魔低低咆哮着,令人反胃的热气迎面扑来,就像地狱的恶狗毫无章法地吐舌垂涎。
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细嫩的掌心,牙齿狠咬红唇,鲜血涌出,腥甜入腔,疼痛与血腥同时刺激着大脑,花晚照深深的喘息,强烈的求生yuwang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容,慕容,等着我,相信我,破晓之前,定带着你平安离开!
索性,比起一时痛快,赵爷似乎更喜欢慢慢折磨享受。
见身下的女子双目瞠大、神情决绝悲戚,似乎放弃了挣扎,他求之不得地放开了铁索似的禁锢,一只手隔着薄薄的里衣开始在美好的身躯上肆意游走,另一只则迫不及待地去拉扯自己身上的衣带。
低头,老硬的黄牙啃上滑嫩的锁骨,像猎狗咬住到嘴的美味贪婪而迫不及待地留恋辗转。
右臂微抬,颤抖的指尖动了动,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滑至掌心,被紧紧握住。
身上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欢愉里毫无防备。
所有的忍耐等的就是这一刻!
花晚照突然发力挣脱,右腕翻转,刀尖刺向他的心脏。
眼前一片血红……
“哐当!”
刀落的那一刻,惊起一片枝头野鸦,凄厉的叫嚷响彻青云,振翅高飞,盘旋而上,宛如修罗,送来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哼!就凭你这点小伎俩,还想和老子斗?”
赵爷狠狠捏住花晚照原本握匕的手腕,手指早已脱力,匕首被人踢至角落。
喉咙被人掐着提高,窒息同死亡的感觉席卷而上,另一只手企图去掰掐住喉咙的大手。
“我倒差点忘了,媚丫头说过要留你一命。”赵爷狞笑着手下施力,像丢弃破布娃娃似的甩开花晚照。
手臂,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人,如脱线的风筝般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直直坠地的瞬间,脑袋同身体砸在冰冷的地上,她只感到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耳中轰鸣巨响,内脏几乎被摔得错位,血腥上翻,涌过喉间传来针刺的剧痛和作呕的味道,头一侧,鲜血奔涌而出。
面色青白,只有眼睛还执着地循着前方触及不到的男人。
“慕……慕容……”
视线清晰又模糊,脑部的疼痛断了她所有思考的能力,唇间溢出的残缺字眼,描画的全是他的名字。
眼角依旧干涩,心中仿佛空了大片,耳中的轰鸣声渐渐弱了下去,她听到庙外的无根的水似千军万马奔腾而下,浇得大地颤抖;她听到檐外树木颤动摧枯拉朽的悲鸣;她听到谁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震在耳边,像是通往地府的倒数时计。
我该怎么办?慕容啊慕容,你为何还不醒来?
花晚照甚至有些奇怪,为何此刻的她反而不怕了呢?
所有的情绪都被掏空,脑中为剩的字眼只有那两个字——
“慕容……慕容……慕容……”
宛如呢喃轻吻,宛如细描淡写,宛如相濡以沫,魔咒一般拉她坠入巨大黑暗的漩涡。
可不可以,让我们都坚强的活下来,你说过的,会好好保护我,你答应过的,一定会醒来。
所以,没有不可以,我会好好活着,等你醒的那一刻,等你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赵爷蹲下身来,捏着她的颧骨使之被迫直视:“这么水灵灵的小妞,何苦就那么记挂着个死人呢?怎么,还想杀了老子好双宿双飞?”
花晚照没有反抗,看着他泛红的狰狞双眼一字一句吃力地道:“杀了我们,你也会死。”
平静狠绝的话语,听得赵爷一愣,粗糙的掌心摩挲过凝血的肌肤,嗤笑:“花大小姐,老子最不喜欢和女人动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其实你只要乖乖的,不和我玩花招,也不至于遭这些罪。只是那个男的,似乎得罪过媚丫头,我可没有义务保证他的命啊!”
无神的瞳孔瑟缩一下,不知哪里冒出的力气,左手隔着破烂的衣袖,努力支撑着身体,她想要坐起,却不知掌心按住了什么,传来顿顿的声响。
心底暗数:“3,2,1!……”
赵爷却好似没听到,松了对她的禁锢,突如其来的晕眩迫使他伸手扶上脑袋狠命摇晃,暗咒一声:“娘的!都快忘了,老子已经近一天没吃东西了!”
凶狠的眼睛瞪向半起半坐的花晚照,满身狠戾的气息。
后者不由自主向后挪了挪,衣衫半解,血迹斑斑,眸色柔弱无望,无一不强烈刺激着面前的人。
赵爷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无奈肚子真有点饿了,脑袋略有晕眩,只得厉声喝道:“你最好给我听话点,识相的话就快来伺候老子!”
花晚照没有答话,低垂着眼眸吃力而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右腕骨折完全无法动弹,索性左手还有力气,锅里的粥已煮的有些糊味,她将柴火小心的移开,把锅卸下。瓷碗已碎,再没有盛放食物的容器。
“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赵爷已随意捡了个位子坐下,语气不耐。
索性锅不大,把手是木质的,隔着湿布勉强可以用一只手端起。
花晚照小心翼翼地将锅沿地拖到他的身边,取一勺吹凉了喂给地上的人。
毒药,早在他最先吃过的那只勺子里便已参下,只是为何他依然无感?
“恩。”
赵爷满意地咽下,想来热度被花晚照都吹散了,温度刚好,暖粥下肚,舒服的眯了眯眼。
低垂温顺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狠绝,不知哪里滋生出的无谓勇气,花晚照拎起那锅滚烫的粥眼睛一眨不眨地浇上面前的人,从头至脚。
“哇!!啊!!”痛苦的尖叫撕裂了漫天山雨的夜空,伴随而至的是一道道惊天震雷。
再厉害的高手,也无法从容应对这迎面而至的一击。满面满身的水泡红斑,铺天盖地爬上干裂粗糙的皮肤,像极了梦中花圃里妖艳而开的嗜血花朵。
几乎同时,她奋不顾身地扑向地上乱滚的人,压制于身下,白皙的皮肤即使隔着衣衫也被烫起了水泡,左袖里旋出另一把匕首,直刺向对方要害!
生死一线,谁还在乎所谓的命令?
看不见眼前,人被撞得跌倒,赵爷一面尖叫一面运掌胡乱在身上拍打,一下一下狠戾无比地打在她的背脊上。
而花晚照竟没有躲开,或者说她扑上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紧握的匕首对准他的脖子、心脏迎了上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下,一下,一下……
眼前除了鲜红再无其他色彩,血雾迷蒙,早已分不清那是她吐出的还是赵爷的。
身下的挣扎不知何时已停止,可她手中的动作还在继续,机械般地反反复复。
大朵大朵的血花喷涌而出,似一场花朵的盛放,浸染着两人的衣襟,沿着石砖地板的纹路漫开,蜿蜒成一条条血色涓流,一片殷红绵延至庙外湿润芬芳的土壤中。
火光映照着花晚照无魂的双眼,无悲无喜亦无恐惧,满身赤红,满脸血污,像极了地狱修罗。
“嘭!”惊雷乍响,高阔暗红的天空闪过一道亮光,如尖锐半弧的镰刀劈断手下的动作。匕首终于摇摇欲坠跌落地上,连呼吸都被凝滞,入目鲜红,万物浸染,恐惧终于沿着脚底缓慢爬上心头。
“啊……”压抑太久的尖叫带着干哑的哭腔冲破喉间,花晚照惊慌失措地从赵爷狰狞恐怖的尸体上爬下,费力却无法控制地胡乱向前爬去。
“慕容,慕容!……”
幸运的是,当时赵爷双目烫瞎,情急之下根本摸不清花晚照的要害,几掌下来都未击碎脊骨,她撑着残缺破碎的身体,从血泊里一点点爬出,像是折翼碎蝶,像是浴火重生的雏凤。
不管如何残败,至少她还活着。
“慕容……慕容,慕容!……”抱住爱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被**的时候她没哭,骨折剧痛的时候她没哭,提刀杀人的时候她也没哭,可现在,泪水汇流成河,哭泣、叫喊疯狂溢出,滴答滴滴,回荡着撕心裂肺,满地的无措绝望。她颤抖成一只惊悸的小兽,仿佛要嚎尽身体里所有的悲苦与恐惧。
慢慢长夜,无人慰藉,呼应她无尽哭喊的永远只有肃杀滂沱的雨声以及怀里绵长的呼吸。
第008章 蜕变
送大夫离开的时候,花晚照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请使用访问本站。
不到三个月。
大夫说,她的命最多不过三个月。
赵爷死前拼死一搏的反抗,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足以引起内部大出血,蛊皇受到大量鲜血的滋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贪婪吸食,大大地提前了它苏醒所需的时间。
别说是公子了,现在只要是个稍有常识的大夫都看得出花晚照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势力。
相比之下,慕容钰卿的情况似乎要好些,当时她情急之下用自己的血液作药哺之,竟然真的慢慢起了效果。也许这正是蛊皇的好处之一吧,你用身体养着它,你的血液也变得百毒不侵,照顾慕容之余花晚照时常会想,倘若她会武功的话,会不会因此功力突飞猛进呢?
“过不了多久你应该就会醒了吧?那个时候你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呢?”
大夫并不知道花晚照给他喂食的药物是血液,只当是什么灵丹妙药,所以开的药物大多是温和辅助性质的,然而即使这样,仍需要小段时间才能让他苏醒。
花晚照不敢住在赵爷为他们找的院子里,而是搬到了对面,方便随时留意那院子里的情况。
本以为艰难困苦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却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两银子可以难倒好汉,当她把最后的银两都贡献给药店和医馆时,真的是连笑着哭的精神都没有了。
右臂吊着白色绷带,左手提着两人的药回到住处,花晚照筋疲力竭地伏在床边。
“你若知道我们现在的境地,会不会气得想当做从来不认识我?”
“你一直沉睡高卧无忧,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却日日提心吊胆,活在刀锋剑口上。可是慕容啊慕容,我多想就这样带你离开,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我真怕,你一觉醒来,我已不在。”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中药味,确切的说,这些日子为了省吃俭用,两人基本都是靠吃药过活,但考虑到慕容钰卿的病情,花晚照每日还会带些馒头或者包子回来充饥,然而即使是这样所剩无几的银两也在近日复诊的时候用光了。
晚间喝完补血疗伤的药,肠胃因为长期未进食物而剧烈的搅动,花晚照努力平息恶心反胃的感觉才没把那些苦涩的汤药尽数吐出。
不过短短十几日功夫,原本红润白皙的脸蛋已被折磨的惨白饥瘦。噩梦更仿佛紧紧相随的影子,不论白天黑夜,只要闭上眼,脑中就不断回放当时捅向赵爷的那一幕,窒息的殷红。而对于疼痛,她早已变得麻木,左臂未被包扎的地方,已被刻上了近十道深深的刀痕。
日复一日,右手端着瓷碗接住汨汨流淌的血液,然后一勺一勺哺进慕容钰卿的口里。
血腥混杂着药汤味道,刺激的她隐隐作呕。
偶尔熬药发呆的时候她也会拨着柴火回想起原来的日子,那样岁月静好的时候,会有面冷心热的秦笛可以调侃,会有谦谦儒雅的王勃可以说笑,会有谐谑有趣的慕容可以玩闹喜爱……哪怕当时明知弄影心怀不轨,她也从不过多计较,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行的光明磊落便可保一世平安。
……
柴火烧至一段,面前的火苗突然劈啪作响,无情地将美好的回忆斩断。
火红的焰苗妖娆扭曲,像极了花甸里绚烂的舞蹈。
是了,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公子的出现……
那句活不过半年的轻描淡写,将一直沉醉在美好假象中的自己打入冰冷的现实,尔后的所有,都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这才发现,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每个人都为了不同的目的带着面具说谎,贪婪所求的不过是心底自私的yuwang。
可是,现在是否已经晚了?
现实血淋淋的为她上了一课,宛如万里晴空劈下一道天雷,霎时风云变幻。滂沱而至的倾盆暴雨浇得她疼痛窒息,终于苏醒。
从架上端下熬好的药液,浓郁的苦涩沁入血液,流淌至心脏,而这样的味道对她而言,似乎不知何开始早已习以为常。
原来,梦幻到现实的距离不过短短一日。
你看,梦想终究只是梦想,所谓一世平安,不过是年少的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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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黑的早,待花晚照忙活完所有事情已过了申时,屋外几乎擦黑。小心推开里屋门,迎面扑来的暖气中夹着久散不去的药香,不浓烈,还难得的带着些甜香。
点上桌前的烛台,豆大的灯影散发着暖暖的橘黄,映着半边冻得泛白的脸颊隐隐有了些血色。手起刀落,不一会儿空碗里已盛了小半碗温热的液体,捧在手心,温暖的。
花晚照行至床边,扶起床上的人,小口小口喂下,唇角带着朦胧的笑:“晚上一个人睡可要像前几日一样乖乖的。天凉了,记着不准踢被子,唔,明天早上慕容想吃什么?给你带清平苏家的糕点好不好?”
空气中回应着的只有汤勺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响声,哐当,叮当,一下一下敲在谁没落的心上,宛如叹息。
不一会儿碗已见底,花晚照起身,在那俊秀的额上清浅地落下一吻,终于转身离开,水湖蓝的长袖被风吹的微微扬起,露出绷带缠绕的右腕以及不知何时开始如影随形的匕首。
渐行渐远的身子挺的笔直,远远看去,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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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镇,安乐坊,后院。
一群花红柳绿的舞女前,立着道飒爽英姿。
“晚卿公子,您看这天色差不多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安乐坊的老鸨是位年老色衰的中年女子,此刻她的面上,畏惧与期待并存。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卿如神袛般从天而降,长发高竖,一身素白,目光清冷决绝宛如千里寒冰,细软负面掩住了周身最后一点柔美。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方圆十里,冰封雪结。
谁知,她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原以为会衰败在自己手上的安乐坊竟然能在短短五日内重振旗鼓。不仅在保住了根基而且名声大噪,响彻清平。
那句清冷霸气的“敢不敢赌?五日之内,我晚卿定叫你安乐坊名扬全镇。输,我甘愿为奴为俾,赢,盈利五五分成,其他我分毫不取。”更是成了她膜拜崇敬的箴言。
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下来,她就这样将坊里姑娘们的生死通通交到了这个女子的手上。
然而事实证明,她当初的疯狂或许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排演、服侍、装饰、发帖、宣传……一个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点子不断从挽卿的口中蹦出,她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不辞不休的布置修整,像吐丝静待的蜘蛛,算无遗策地编织属于它的网络。
安乐坊一改往日单调低俗的曲辞,凭着新颖的歌曲、精妙奇特的编舞、美轮美奂的灯光及现场装饰一炮走红。往来宾客商贾无不驻足赞赏,现场座无虚席,气氛从未有过的热闹高亢。
这一夜,火树银花不夜天,吹拉弹唱到天明;
这一夜,上有天堂安乐曲,下有人间安乐坊。
这一夜,坊中人人颂欢乐,独留晚卿饮孤月。
……
第009章 苏醒
夜笼寒水月笼纱,月光轻薄,透过半开半掩的雕花隔窗描摹着雄伟高耸的镏金大殿,空旷、清冷。请使用访问本站。灯火幽幽,照不尽朱红廊柱,拉扯着殿上清减俊雅的身影,纤长。
露降三重,鸟雀无声,只剩门外随身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因太久未被传召站的有些困乏。
搁笔,放下手中最后一本批示完的奏折,起身。习惯性地托起旁侧的镶金琉璃杯,淡淡的凉意透过如玉的指尖缓缓传来,原来不知何时,夜已深沉,茶已凉。
他们现在该在哪里了?
行至窗边,灯火无力与月争辉,皎白的晕色在他明黄的衣衫袖口化开,点点温柔。
十三天了。
离他们顺利逃出凤城已经整整十三天了,而他的人追踪到的除了野庙外一具被野兽撕裂过的残碎尸体再无其他。
看来,一切真如梦使所算,公子中毒神医难救,只是不知他现在依旧是昏迷不醒,还是早已命绝他乡?他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慕容钰卿死了,花晚照定会手握利剑铩羽归来,那丫头的性格就是如此,有仇必报,敢做敢言,不管山高水深,欠她的,她迟早都要讨回来。
只是,怎样的蜕变,才能让一个天真善良,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姑娘冰冷无情的握住匕首,浴血了解他人的性命?据秦笛所报,成流的血液凝固成河,从庙内一直蜿蜒到庙外,触目惊心。连带着那碗被打碎的致幻毒粥,也被浸染成暗红。
“慕容钰卿。朕是该佩服你算无遗策还是该赞叹你大胆妄为?就算自己长眠不醒也能料尽她的言行作为,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她终于一天知晓你的身份呢?”
年轻的帝王目光淡然如水,迎着头顶的千里婵娟凝神不语。乍一看,像极了对月吟诗的信游公子,只是那眼神里沉淀着的是不属于世家公子的威严锐气。
“来人!宣秦大人进殿!”
王勃转身,重重的搁下手中的茶盏,杯中水冰冷透骨,打碎了满盏的盈盈月光。
“挽公子……挽公子?”
花晚照是被身边陌生的的声音唤醒的。
堕入陌生的环境,意识尚未清醒,身体已提前给出了反应,左腕翻转,冰凉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架在了面前人的脖颈上,刀尖微微向前一送,划出一道细小的血口子。
“挽……挽公子,是……是我,安乐坊的老板……纹娘……”昨夜她闯入院中时看到挽卿面如死灰般昏倒在地,吓得她六神无主,立刻请人去谴大夫来瞧。估摸着睡了一天她该差不多醒了,这才炖了小清粥进来,没曾想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纹娘?”记忆逐渐恢复,花晚照收了匕首跌坐回床上,揉额皱眉:“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子你睡了近一天,现在刚过申时。”想起昨夜大夫说的话,纹娘犹豫着是否该开口,几次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是花季少女,却身患绝症从阎王手里争抢活命的时间。倘若不是因为挽卿心力交瘁,操劳过度而晕倒,她根本没想过,这样刚毅的女子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一天了?!”花晚照“嚯”地一下从床上站起,起得太快,眩晕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眼前一黑跌了下去,纹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她。
“啪!”
清脆的掌声在冰凉的空气里回荡,纹娘的手背立时浮现一片红印。
事发突然,两个人均愣住。良久,花晚照开口打破沉默:“抱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明晚会按时再来,舞女们的安排照我昨天说的去做就行,切记不可什么都全依着那些客人,让她们统统拿出自己的气场来!要知道有些时候得不到比轻易得到更让人挂记。”
说完,头也不回绕过纹娘踏出房门。
“挽卿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病?!”
冲着那坚强到脆弱的背影,纹娘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这次,没有尊称她为公子,而是站在平等的角度,喊作小姐。她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逼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到如此境地?
听到叫喊,花晚照的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未曾回头,冷淡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无悲无喜:“不关你的事。”
脚步重新迈开,人一步步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薄薄的衣衫被风撩起,像一朵秋天将要飘零的花朵,苍白又决绝。
漆黑的小院,狼藉遍野,锅碗瓢盆散乱一地。
周围一片死寂。
寒意顺着脊梁骨窜入每一寸肉体,手里拿的糕点轻声落地,脑中一片空白。
颤抖传遍了全身,下一刻,花晚照用力奔向屋内,叫喊声沙哑而尖锐。
“慕容!慕容!慕容钰卿!……”
没有。哪里都没有慕容钰卿的影子!
屋内也是凌乱不堪,床铺上被子被挑落在地,摸上去全是冰凉。挂在床头的包袱不见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不见了,最重要的是,床上的人不见了。
慕容,慕容……
昏迷中的他根本无力反抗。是谁带走了他?他们去了哪里?又要做什么?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被掏空,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花晚照倚着冰冷的床沿缓缓滑落,石板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却抵不过心中冰封千里的绝望。
黑暗仿佛巨大的**,将小小的她包裹在一方匣室之中,寂静是魔鬼,蚕食着她所剩无几的希望和动力。
不会的。她努力安慰自己,慕容一定还活着。没有杀手会喜欢多此一举,如果要杀,那么此刻躺在这里的就该是他永远沉睡的尸体,而不是留给她一座空洞无魂的房子。
只是,天下这么大,我却不小心把你弄丢了。该怎么做,才能将你找回?
泪水满腔涩意地在眼眶里打转,浅浅的一汪,承载了多少难以言喻的心情?
花晚照拍拍自己的脸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将你找到。所以花晚照,没有时间等你说放弃。”
尖锐的牙齿咬破泛白的嘴唇,腥甜的味道涌入口中,刺激着混沌的大脑,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一股悲戚,颤抖却坚定地迈开步伐。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只要慕容钰卿还活着,天涯海角,总会找到。
可是她忘了,时间总是无情的,慕容钰卿可以安稳地活着并不代表她能活着找到。
心力交瘁的结果就是身体不会因意志的产生而改变。眼前突然擦黑,强提起的力气宛如被什么吸得一干二净,彻底昏过去前花晚照唯一的想法是,没有她以血作引,慕容的病要怎么办?
纤弱的身子如失重玩偶般重重跌落向地,微光下,一双冰凉有力的大手伸出,稳稳地接住了她。
第010章 我天,又是失忆!
有多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明媚的阳光,温暖的草地,银带似的小河四周小鸟啾啾,还有一望无际的白色花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柔软的花骨朵儿,恰逢风过,扬起漫天白雪,美若仙境。
这是哪里?人在哪里?风吹花曳,像是等待主人归来的稚子。是的,那个人去了哪里?她抬头,阳光不见了,草地不见了,四周朦胧不清,白兮兮一片,纯洁的令人恐惧。
有谁在叫唤她?很近很近,她茫然四顾,却看不见翩翩衣缺。
“等我!”下意识的抬手,努力地够向前方,似乎要探寻到谁。
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呼吸愈加急促,紧张同害怕化身洪水猛兽在身后紧紧追赶,喉头隐隐泛着腥甜,惊悸的几乎心脏骤停。
一双冰凉透骨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触感太过强烈,花晚照从梦中惊醒。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双眼睛是如梦方醒的迷茫惊悸,一双眼睛写满了新鲜好奇,宛如新生儿。
良久,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巨大的喜悦海啸般席卷心头,击打着她脆弱的心脏,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连忙从床上爬坐起来,忍不住用尽全力回握住那冰冷的大掌,花晚照听见自己的嘴唇在语无伦次的颤抖:“你醒了!慕容,慕容,你醒了!太好了!……”
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也如梦境花甸一般立刻烟消云散,生怕眼前的人如梦中之人一般消失不见,泪水顺着苍白瘦弱的脸颊流下,她笑着哭着,不能自已。
期待的太久,久到当幸福披着轻薄的外衣悄然而至时,她却奉若珍宝,直到所有的美好喜悦都被冷冷的摔下——
“你是晚儿?……你是我娘子么?”慕容钰卿眨眨眼睛,漂亮的睫毛轻盈地上翘,弯成完美的弧度,一如他困惑的语调,写满了不同寻常的乖萌。
人还是这个人,只是他竟然不认识她了。
笑容僵在脸上,花晚照想,所谓晴天劈裂大抵也就如此吧。
她听得见,希望和喜悦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很好听。
如果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那么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在绝望之前给我满园的希望,让我看到绿野花开,让我听到鸟叫虫鸣,然后拉我堕入黑暗的深渊,万劫不复。
其实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希望有人爱有人疼,喜欢撒娇使小性子,
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挺得过鲜血淋漓,挺得过生死一线,却终究挺不过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忘记。
现实如海水般冷冷拍下,勾勒尽谁的呼吸。
手心的冰冷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胸前锐痛难当,花晚照终于抵不住胸前积压太久的翻涌血气,张口,血花四溅,死寂的房中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泣。
“你……”突如其来的哭喊显然将慕容钰卿吓得不轻,想要抽回被紧紧揪住的手。
花晚照哪里肯放,哭的越发厉害:“混蛋!说,你是不是又在耍我?!你没有失忆对不对?!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失忆的人!你丫想死是不是,快点给我恢复正常!!”
身子受到猛烈的摇晃,慕容钰卿下意识的劈下一记手刀,速度快的咋舌,花晚照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腕间的剧痛和酥麻立时传遍了全身,泪水不由自主地范上眼眶,却被她生生止住。
哭喊吵闹戛然而止。
“你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开口,双目紧紧锁住眼前的面容,一眨不眨,仿佛想要透过那漆黑的瞳孔看清什么。
慕容钰卿却没注意到她陡然变化的语气,清澈无暇的眼睛里写满了内疚和无措,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泫然欲泣,扭捏着去拉那被他打得红肿的雪腕:“晚儿……”
花晚照一巴掌扫开那冰冷的手,肃容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院子里怎么会乱成一团?”
“我……我是被他们吵醒的。”慕容钰卿缩了缩手,像是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然生气,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再乱动。
“有人进来搜,把院子里弄得很响,我本想出去教训他们一下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提不起力,所以就先藏了起来。”
生怕花晚照不信,慕容钰卿凝神半晌企图运行身体里的真气,清秀的眉宇间立刻显现出大片青黑,表情痛苦。
花晚照惊得立刻拿手去拦他,命令道:“给我立刻停下!以后没我的话不准行气!”
想来她的血能压制住他体内乱窜危害性命的乱气,使他苏醒过来,却无法将它彻底消除,这才导致慕容钰卿的身体虽然醒了过来,但是记忆和功力却未恢复,而且表现稚如幼童。
只是他为何称呼自己为晚儿?
话音刚落,慕容钰卿立刻撤了气,胸膛微微起伏,额间冒汗,想来强行运气还是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晚儿,你看,我没有骗你。”原先妖媚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完全不符合年龄气质的委屈幼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扯花晚照的衣袖。
花晚照目光闪烁,按住那只乱动的手,微微用力:“你该是不记得事情了,那你为何救我?你知道我是谁?”
见她没再用那种冰冷的语调讲话,慕容钰卿高兴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娘子当然要救啊。晚儿就是娘子,娘子就是晚儿。”
这样纯真的回答从某人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恶寒的无以复加,花晚照掉一层鸡皮疙瘩,奈何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花晚照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我不是你娘子,你认错人了。”
慕容钰卿皱了皱眉,疑惑道:“晚儿是我娘子啊,我在梦里一直听见你在同我说话,还让我别怕来着。”
说着,恍然大悟地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一定是娘子害羞了!”
拜托,身为妖孽请不要随便放电!
花晚照差点被那笑容迷了魂,连忙低了眼眉:“没有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娘子。”
谁会承认在你睡着时表白的人是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听的见!!简直太丢人了!
慕容钰卿却不屈不挠:“你是!”
“我不是。”还算平静。
“晚儿就是娘子!”
“我不是!”火气上涌。
“晚儿是。”笃定。
“我真的不是!”努力隐忍。
“你……”
“慕容钰卿!老娘警告你!谁tm是你娘子了!还有,以后不准再叫我晚儿!”
“本姑娘姓花名晚照,你可以叫我花小姐或者晚照姑娘!”
慕容钰卿显然被吓了一跳,怎么刚刚还温温柔柔的娘子突然就泼妇了呢?
“晚……晚照姑娘?这也是我娘子么?不是的,我娘子只有晚儿。”
看来此人多半只是记得晚儿这个称呼,而不是她这个人。
花晚照深吸一口气:“本小姐说过了,我不是你娘子,所以不要再叫我晚儿,请叫我晚照姑娘!”
慕容钰卿眨眨眼睛问道:“那晚照姑娘是我什么人呢?是娘子么?”
见过智障的,没见过这么智障的,花晚照终于抓狂了,吼道:“娘子!娘子!你脑子浸水了还是怎么滴,都说了老娘不是你娘子!听不懂人话么?”
吼完,感觉全身都在冒热气,拿起未被打疼的手使劲扇风。
慕容钰卿被吼的愣住,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唰一下打开,自觉地为面前的人扇风,难得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老娘和娘子应该是一个意思吧?老娘叫起来不好听,晚照姑娘叫起来太长了,所以我还是叫晚儿娘子吧。”
说完,还自我良好的点点头,期待的目光寻过来,简直像邀宠的小狗,就差没摆尾巴了。
“……”
大哥,我真服你了!花晚照简直想哭,严重怀疑此人智商已退化到学龄前水平。居然还固执到了无耻的地步,简直令人发指!
“你这扇子哪里来的?”暂时性沟通失败,花晚照觉得此问题急不得,待她想个好法子再来。
慕容钰卿明显对这个问题表现出更大的热情,连带着语调都轻快了很多:“他们来搜,我不敢乱跑,在后院窖子里发现的。我瞧着喜欢就带了出来。”
花晚照默了,如果她没记错,这东西是被她亲手藏在地窖不起眼板砖下面的暗格里,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他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呢!
这个人真的是智障么?!
花晚照觉得,倘若再让他同此人待下去,她一定会气血上涌吐血身亡。
“你怎么开的那个匣子?唔,就是装东西的那个。你把它砸了?”
慕容钰卿拨浪鼓似地摇着头:“那东西很好撬啊,我用小木条就撬开的。我就取了扇子和簪子,其他都原封不动放回去了。我还往墙上撒了些灰哟,以防别人看的出来。”
“……”
半晌,花晚照清了清嗓子,伸出纤白的手掌,微微一笑,表情温和无比:“好了,现在把扇子和簪子全交出来,然后请滚出这个房间,对了,要记得待上房门噢!”
第011章 呆子和傻子
事实证明,要准确预测慕容钰卿的思想行为花晚照显然还差得很远。请使用访问本站。这一点,当她送走看病大夫的时候就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了。
关上房门,她铁青着脸走回到床前,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取过盆子里的湿布拧干,敷在慕容钰卿滚烫的额头上。
后者压抑着隐隐的咳嗽,手伸出棉被拉住她的袖子,泫然欲涕状:“晚儿,你生气了?”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花晚照凶道:“你呆子么?这么冷的天穿件单衣就在外头站一宿!你怎么不干脆站到大马路上去淋雨?”
慕容钰卿小心翼翼地吸吸鼻子,满眼的委屈:“我不想出去,是晚儿让我到外面去的……”
“我让你到外面去,我让你穿成这样站一宿了?!”
“旁边房间还有空床,你不会自己找床被子睡么?!”
慕容钰卿喏喏地道:“我……我想睡这里,和晚儿一起睡。晚儿没让我睡空房。”
看他一脸被欺负了的委屈样,花晚照的怒火蹭蹭蹭地一蹦三尺高,哪里有人失忆成这样的!简直是极品啊,极品,他小时候真的是这幅德行么?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还没让你躺下呢!你这回怎么那么自觉了!”
话音未落,慕容钰卿马上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由于起身太急促,引出一串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这回花晚照彻底风中凌乱了,什么要小心照顾病人的嘱咐统统忘的一干二净,一把推倒面前的人,扯过被子裹住,凶神恶煞地狂吼:“老娘说这话是让你起来么?你就不能消停点让老娘省省心!傻子都比你好伺候!”
慕容钰卿更加委屈了,干涩的薄唇好看地抿着,眼睛盯着花晚照不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很是楚楚可怜。
花晚照可不吃这一套,摆出这副样子还不就是给她看的!
“有什么意见,说!”
得到说话许可,慕容钰卿眨眨眼道:“晚儿刚刚说我是呆子,还说傻子比我好伺候。”
你什么耳朵,重点听不到说你坏话的记得比什么都牢。花晚照觉得哭笑不得,哄他:“那是说你可爱,呆萌呆萌的,傻子太严肃认真了不适合你。”
慕容钰卿立即道:“那晚儿是傻子。”
此人虽然失忆生病但绝对不能当做平常病人或普通智障儿童来对待,花晚照默默无言。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一傻子,脑残了才心甘情愿照顾你一个极品呆子在外流浪。
“谁让你不乖。”恶狠狠的。
“我没有不乖,我保证听晚儿的话。”
想到他所谓的“听话”方式,花晚照心中一百个不信任,天知道他又能自行扭曲成什么样。
“唉,好了,好了,刚刚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花晚照端起水盆向外走。
裙子被扯住。
慕容钰卿小声道:“晚儿……”
花晚照安抚地拍拍他冰冷的手指,宠溺地笑:“我不走,把水换了就回来。”
许是慕容钰卿体内毒素残留的问题,这一病竟病了好几日,尤其是半夜身子总是忽冷忽热的,可尽管难受,他却像个倔强逞强的孩子一声不吭,瞧得花晚照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日日寸步不离,就连晚上也和衣卧在一起。
至于安乐坊的事情,由于照顾慕容钰卿抽不开身,她连夜赶了计划书出来交给纹娘去办,并告了几天假。纹娘以为是她身子的问题,也没多想,只嘱咐她多休息。
对于这些事,慕容钰卿当然是不知道的,连养了两三日的病,终于在第四天放晴的时候被准许可以下床了。虽然他多次表示自己已经痊愈能够帮忙了,可花晚照依旧给予忽略态度,再严厉警告某人不准出门后,独自拿着钱袋上集市采购去了。
她的想法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带他出门,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狗不听话还能挥鞭子吓唬吓唬,这货要是口无遮拦固执起来,第一个被气疯的准是她自己。
可惜她忘了,自己养的到底不是个智力残缺的小孩,慕容钰卿不当面同她唱反调,并不代表他的接受与认同。
第五日夜晚,花晚照洗完药碗,换了衣裳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晚儿要去哪里?”门被人用身躯堵住。
手上梳理头发的动作未停,花晚照接口道:“出去有点事,顺便把明早的早餐买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不准出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开,如果有人闯进了就像上次一样躲起来。知道么?”
慕容钰卿不开心地皱了皱眉,身子牢牢抵住门板:“我不要吃别人做的早餐,我要吃晚儿做的。”
头发被利索地高束起来,用青色的丝带抓紧,旁边垂下两缕发绦看起来清秀而不失干练,使她不笑的时候显得特别生冷果敢。花晚照左右打量一下装束,起身:“别闹了,昨天你还说喜欢孙大娘的包子,多吃了几个来着,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慕容钰卿固执道:“晚儿要走,又要留我一个人。”
“我什么时候留你一个人了?我只是出去一趟而已,又不是不回来。”语气略有不耐烦,拿手推他。
“早上是早上,晚上是晚上。晚儿不会功夫,一个人我不放心。”慕容钰卿不依,言辞灼灼。
虽然此人总爱闹脾气,耍小性子,但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胡乱折腾,还是表现得很乖巧,对她的话几乎言听计从。花晚照听的心头一软,顿了顿,改用手覆上他微凉的侧脸:“我是去办正事,等你睡着我就回来了。要不我们打个赌?你乖乖去睡觉,我就保证平平安安的回来,如何?”
“我……”慕容钰卿的表情因为纠结而皱成一团,近看起来特别呆萌喜感,花晚照强忍住轻薄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清纯无暇。心理碎碎念:虽然面前站着个成年男子,可他的心智还是学龄前阶段啊!我是个正常的姑娘,千万不可以吓怀小孩。
“原来慕容不想我平安回来。”某人佯装失望就要抽出手。
“我赌!”慕容钰卿急急地道,生怕她反悔似地,一把按住欲离开的手,滑润的皮肤在掌心蹭了蹭,很是亲昵。
目的达成,花晚照乐得心花怒放,连被光明正大偷吃豆腐的事情都懒得计较了。
“好!那你快去睡觉吧,我出去了!”
第012章 临变
“晚卿公子,不好啦,不好啦!”才踏进安乐坊的后院,纹娘便急急忙忙提着厚重的衣裙向她奔来,许是跑的太急绊着地上的草根,连人带物齐齐扑上。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那大大咧咧毫无顾忌的样子毫无预兆地与过去的自己重叠,花晚照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侧身稳稳扶住:“怎么了?”
纹娘稳了稳气息,拉住她的袖子:“我本照着公子的安排去做,让云霜她们拿出胆子来摆场子,可是昨天来的李员外家的二公子,铁了心要云霜去伺候,我没办法只得依了,想着左右事后多补偿补偿她,却没料到今天晚上红凝在厢房里发现她的尸体,云霜她……她竟然上吊死了!”
云霜花晚照是见过的,她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因为父亲嗜赌还不起赌债被人强拉了卖进安乐坊来,长的粉面含春,婀娜多姿,纤纤玉指弹着一手好琴,窈窈身姿舞得一段妖娆。
当日花晚照来时,正撞见云霜被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看上,想带上楼去玩乐伺候,被她用匕首和毒药救了下来,从那时起,云霜便对花晚照死心塌地,全力配合她训练其他舞女不说,更是在乐曲舞蹈演奏中担任骨干角色。
可是这样一个美丽鲜活的女子,一夜功夫就已香消玉殒,魂归天去了。
花晚照冷哼道:“那个畜生呢?”
“事发突然,姑娘们都被吓坏了,演出根本无法正常进行下去。可那位李员外的公子和其他客人正在厅里候着,挽卿公子您看这……这如何是好?”
云霜的死固然给纹娘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可是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意。
花晚照沉默半晌,当机立断:“我先去后厅顶着,给你一炷香时间,把所有姑娘收拾妥当带过来!”
所谓后厅,说白了就是为前台演出姑娘们准备的化妆更衣室,一般除了要上演的姑娘其他人都不会去那儿。
纹娘听的一愣,惊讶的脱口而出:“公子不会是想……”
“纹娘!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快去!还有,记得带根鞭子来!”未完的话语被人冷冷截断,花晚照大步流星地向后厅走去。
轻纱罩古楼,暖色渐染,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内灯火黯淡,殿上,袅袅云烟自麋兽香炉冉冉而升,似梦似幻。
远方,幽幽陈笛吹得红尘惆怅悲欢,沉沉灯火处,朦胧云霞里,一抹仙姿赤足踏着软纨绫罗缎缓缓舞来,白莲纱巾覆面,五茎莲华着身,朱唇轻启青丝抚处气如兰,巧笑嫣然星目流转正顾盼,烛火点燃纷纷扰扰的痴缠,梦回阑珊恩怨两聚散。
歌声不大,舞蹈不烈,满室迎宾竟无一丝杂音,目光灼灼呆看着台上独演的女子。
是仙是人还是神?
也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这个女子能够带给他们的享受和欢愉。
歌歇舞收,舞女缓缓退入后台,少顷,殿下传来莫名的骚动,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世间之大,柳下惠不过一人而已。来逛青楼的男人,又有几个是耐得住性子守得住品行的?
昨日有李员外的二公子李靖开的好头,今日来的大都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准备,姑娘嘛,而且还是青楼的姑娘,装什么清纯,说到底做的不就是伺候男人床上功夫的生意。
纹娘刚上来,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竞价声,竟然还都是自发的。
“哎呀各位公子们赶紧停停,咱这里负责歌舞的姑娘们都是不卖身的艺妓,您几位若喜欢大可以移驾到姑娘的房里听听歌唱唱曲什么的,其他的……”
纹娘话还未说完,便被一粗声瓦气的声音打断:“我说纹妈妈,咱爷就看上了刚刚那唱歌跳舞的妞了。给你个面子,你自个儿开个价,这妞今晚咱爷要了!”
说话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而他的主子正是坐在二楼雅间的一位公子,珠帘垂地,除了一道紫衣,看不清里面人的长相。
可这并不重要,大家都知道,李靖公子手下养了个力大无比的胖子,脑瓜子虽然不怎么灵活,但是贵在忠心事主,除了李靖的命令,其他谁也不听。
纹娘瞧得一惊,心道怎么又是这个难缠的主,害死了云霜不够,还要祸害别的姑娘么?!
其他人一听李靖意思,都失了争抢刚刚那姑娘的性子,但纷纷要求纹娘将其与作陪的姑娘都推出来,任人挑选。
纹娘哪里控制的住一群男人争吵喧闹的架势,场面顿时变的有些失控,甚至有人还企图越过安乐坊的零星护卫进到后厅去。
“啪!啪!啪!……”
三道穿膜透骨的声线裂空而来,打散了众人哄闹的喧嚣。循声望去,造成响动的正是方才舞蹈唱歌的女子,只不过此刻她手上拿捏的不在是宽大莲袖,而是一根漆黑的纹缎鞭。
“方才,哪位公子点名要奴家伺候?”朱唇轻启,碎玉断金的清冷。虽是问话,双眸却透过层层人群,穿透重帘,直射向紫衣男子。
一时间,无人应声。
大汉呆愣片刻,回神欲答,却被里面的人制止了。
半晌,帘子被人从里掀开,出来的是个随侍小童:“我家公子想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
“晚卿。”
皮鞭垂地,食指有意无意搭在鞭结上,轻纱之下的女子,正是花晚照。
情急之下,只能点了迷香用熏烟掩盖大半身形,以防止她拙劣的舞蹈技艺被人看穿。亏得她唱的一口好歌,否则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顺利蒙混过关顺利进行后续计划。
而眼下,听见李靖手下的问话,显然说明她急中生智押对了宝。
童子道:“卿姑娘,我家公子对姑娘一见钟情,可有些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还请姑娘移步厢房,一叙衷肠。”
听到这话,纹娘额前的汗水冒得越发厉害,想开口阻止却苦于无法。
花晚照倒没在意,或者说此语正中下怀,微微一笑,眸中顷刻间染了几分森冷的笑意:“奴家本以为李公子是位胆大的人,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同奴家说么?”
“真是可惜了,奴家只喜欢胆大的人,就如手中这鞭子一般,直接火辣,而不是像公子这般。藏着面容也就罢了,连说个话还要人传,费神的很。”
此话说的毫不客气,在场之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李靖只是随父亲回清平镇省亲来着,说起李员外,那可是京城里的高官,皇帝面前的红人!哪里是他们乡下小老百姓得罪的起的。可现在,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舞女竟然敢公然挑衅于他。
第013章 杀鸡儆猴
珠帘前的童子听的甚是不喜,皱着眉头就要开口斥责,帘内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卿姑娘好胆魄,这到激起本公子的兴趣了,只是不知姑娘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呢?”青衣男子依旧隐在幕后,声音却依稀透着不屑和轻佻。
花晚照道:“好说,倘若李公子有勇气在不劳外人的帮助的条件下下能消受起奴家的‘伺候’,奴家自愿领罚。”
“准了,那本公子就在这里候着卿姑娘。”说着,又对帘外的童子吩咐道:“李然,你带着李蛮退下,再端些适宜女子引用的酒上来。”
李然愤然看了花晚照一眼,低头答应着和李蛮一同离开,与她擦肩而过。
姑娘有的是机会抱,可这样的戏码却不是天天都有的。其他人都不再吵着让纹娘拉姑娘出来了,无数目光有意无意瞟向这边,有看戏的,有好奇的,有紧张的,还有新鲜的,却独独没有担心的。
花晚照方掀了帘子进来,便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人转身已被抱入了怀中。
对视,一张还算眉清目秀的脸庞引入眼中,只是那种**不屑的神情惹得她眸中寒意突增。
是的,面前的人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自负虚荣。
李靖掐住她握着鞭子的手,轻巧的取下鞭子扔至一旁:“姑娘家家的,整天弄些刀枪鞭棍做什么,要多在意些雅致的东西。”
花晚照并不挣扎,鞭上倒刺不慎擦过食指,划出一道血口子。她笑道:“公子不说奴家倒是忘了那鞭子着实碍景,不用也罢,奴家有的是其他方法,保证伺候的公子终身难忘。”
李靖听的一愣,不屑道:“是么,这话本公子已经听很多女人说过了。不知卿儿打算用什么方法让公子我记住你呢?”
男子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料顺着女子大腿旁侧缓缓向上滑,有意无意的摩挲引起一片战栗,他埋首,想要去亲吻怀中的美人。
旁人看起来俨然就是一副活脱脱的春宫开场戏,只有戏中的主角知道心中对那样的侵犯动作是多么的恶心愤怒,手指下意识地握住袖中的匕首,却终究因为时宜不对未曾动作。
右手按住那不规矩的动作,花晚照嗔道:“公子这么性急做什么,您还未答应晚卿呢。”
李靖莫名:“答应什么?”
“假如晚卿伺候的好,那公子可要答应晚卿再不招惹他姑娘,连带着公子的手下也不可以。”粉唇咬的恰到好处,水润润的极是诱人,李靖哪里还听的进其他的话,只想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要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敢当面忤逆他的话。
随意应道:“可以,卿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轻松滑过,袖间微动,乘着李靖专注撩拨的时候,花晚照唇角微勾,毫不犹豫地抬手——
“哧!”
有什么被穿破的声音传来,李靖双眼愣直的看着透过身子的尖刀,亮白的不可思议。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耳畔传来的声线显得那样飘渺遥远,恍若隔世,迟来的疼痛终于传来,只是,他连感受的时间都没有了。
未出手的匕首依旧握在袖里,花晚照不可思议地看着从他胸口穿出的事物,呆住。
刀面滴血不沾,亮的有些刺眼。
半晌,刀尖被拔出,李靖软绵绵地倒向一侧,了无生气。
“啊!”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失声尖叫,震惊的余波荡漾在大殿上,惊起一片混乱不堪的嚷叫和拥挤。不论是客人还是主人纷纷吓破胆子般的向坊外或是内院涌,宛如大坝泄洪。
“晚儿……我……”
“啪!”话未出口,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上白皙俊秀的脸庞,慕容钰卿被打的脑袋偏向一侧,脸上当即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神情惊愕。
花晚照却来不及同他计较这些,当务之急是控制失控的场面。
“啪!啪!啪!”三道裂空鞭响在每个人的耳侧,她大力掀开帘子走出,厉声道:“纹娘,关上大门,不准放任何人出去!谁敢再踏出一步的,下场和李靖一样!”
威胁永远是快速震慑他人的方法之一,有样例在前,拥挤、吵闹、哭泣很快被压制下来,所有人都带着或敬畏或恐惧的眼光打量着高高在上的女子以及那个谁也没看清何时出现隐在珠帘里的男子。
刚刚进去的男的是什么人?功夫如此高深却对一个舞娘这般俯首帖耳?看样子他们似乎大有来头啊,不然哪个女的在看到死人的时候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这样一想,台下的众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下一个被教训的就是自己。
可明显慕容钰卿的出现是花晚照始料未及的,她原计划直接用毒药和匕首逼李靖就范,当着众人的面立立威,算是个杀鸡儆猴的方法,却哪里料到慕容钰卿会突然出现,还把人直接杀了。
“诸位公子都是在道上混过的人物,自是明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每条道都有每条道的规矩。这安乐坊看起来虽是小小的一个青楼,可是你们真的相信你们看到的么?若上头的人没些手段关系,能让它在短短几天内名扬清平?李员外的儿子又怎么了,不按规矩办事害死了云霜就可以心安理得逍遥法外了么?笑话!就算昨天犯事的是李员外本人,今儿我也照样格杀勿论!”
顿了顿,花晚照继续道:“所以还请各位公子记着,不要企图触碰安乐坊的底线,代价是你们不想见到的。”
“今晚的事情,自会有人料理收拾,晚卿这番话只对事不对人。各位公子今晚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点姑娘作陪歌舞诗词,也可以选择离开。当然,留下的都将是我安乐坊的朋友,我家主子说了,今晚的花钱统统一笔购销,算是给朋友们的见面礼,休要辜负了佳人在侧、良辰美景。”
“该说的,晚卿都说了,剩下的,还请各位公子自便吧。纹娘,开门,把姑娘们都请出来!”
一番话说的威逼利诱,暧昧不清。虽未点出安乐坊主人的真实身份,却留下了无尽的空间令人瞎想。
人嘛,都是这样的。你说的太清楚别人不一定相信,你说的半真半假偏偏就被人放在心上了。经此一举,那些原本想离开的公子少爷统统不走了,有的不仅不走,竟还吩咐家仆去邀自己的铁党哥们一起过来的。
李靖的尸体很快被下人抬走收拾了,所有人像是被抹去记忆般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相互碰杯,说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殿上、雅间,一片歌舞欢腾。
第014章 芙蓉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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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去端盆温水进來”
“橙子在院子里守着任何人來都不准放行”
清凉院二楼雅间外花晚照冲门口伺候的两个丫头吩咐完这才推门进去
粉红流苏帐内坐着位紫衣公子衣服穿的有些凌乱松垮领口微开露出优雅的锁骨和白净的脖颈乍看上去很是香艳刺激
慕容钰卿听到走进的脚步声却未抬头似乎突然对帐尾的雕花镂空描金柱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那角度调得太好正露出半边红肿的脸颊
脚步在面前顿住花晚照面色沉沉:“知道错了么”
慕容钰卿不理目光突然看向门口故意略过面前的人
他这是在闹别扭生气么
花晚照眉毛一挑正要说话身后却传來叩门声是千千打水回來了
好家伙这么敏锐的感觉
抿了抿唇开门打发了人离开她将水盆搁在桌子上
花晚照试了试水温拧干湿巾重新走回到床边坐下掰正某人的脸颊
伸手小心翼翼覆上半边红肿:“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让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么迷路了怎么办被人骗走了怎么办万一被抓走了怎么办你……”
“晚儿担心我”慕容钰卿金口玉言终于肯放下架子开腔了
花晚照语塞再大的怒气也发布出來了从怀里取出药膏心疼地给他擦上:“是我是担心你你知道刚刚你出现在殿上的时候我魂都快吓沒了幸好有帘子挡着”
药膏带着幽幽清香窜入鼻尖温凉的指腹在火热的脸颊处缓缓揉动宛如爱抚
慕容钰卿心下一颤赌气良久的话脱口而出:“晚儿是骗子在别的男人怀里那么温柔对我却那么凶我生气了你还……还打我”
说着还瘪了瘪嘴眼眸里承载着满满的委屈好不可怜
他不知道这个样子有多么可爱撩人花晚照当即破功硬装出來的严肃样瞬间被不由自主的微笑代替
她想此人失忆以后怎么就那么呆萌呢连撒娇都别扭的那么可爱和原來的腹黑狡诈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我对你不温柔了”语气笑意盈盈
慕容钰卿道:“总是凶我还丢我一个人在家里”
“唔我对慕容太坏了不该煮粥熬药喂他吃不该怕他着凉帮他洗衣服不该怕他被坏人拐走留他一人在家自己上街买日用品不该留他在家休息自己跑出來赚钱”
“唉这样一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对他太坏了你说是不是”花晚照笑着逗他
眼见涂药的手就要撤掉漂亮挺翘的睫毛颤了颤慕容钰卿慌地握住:“晚儿打我不是因为气我杀了那个男的么”
“他居然敢轻薄晚儿我一生气就把他杀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本來还想卸了他碰过晚儿的手可是我不喜欢晚儿身上沾着那人的血污所以就暂且便宜了他吧”
被他握着的手抖了抖花晚照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原以为慕容钰卿之所以杀了李靖是因为他错认为李靖要加害于她却沒想到他只是因为生气所以下了杀手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为什么她觉得他越來越看不懂他了即使此刻他丧失了以往的记忆
“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听话跑出來了”她想抽出被握着的手却反被握的更紧
慕容钰卿看着她的手指皱了皱眉:“晚儿你怎么把自己弄伤了”
想來被鞭子划出的口子沾了水血块化开了又滴出血來
花晚照正欲答话不料面前的人竟将那食指间含进口中轻轻吮吸起來
全身仿佛霎时被闪电劈过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长不同于他昏迷时苦涩自然的额吻这样的动作太淫霏花晚照尴尬地僵直了身子柔软的舌尖抵上指尖绕着指腹画着圈酥麻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好了血止住了要包扎一下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慕容钰卿终于松开对她的禁锢好看的睫毛微微上翘带着满足的喜悦
花晚照迅速抽回手低眉摇头
“你……你先休息我把水盆端出去”说着也不看他起身就要走
“哎哟……”慕容钰卿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花晚照立刻掉头坐回到床边
慕容钰卿眨了眨眼乘机再次握住那手:“刚刚不小心蹭到脸了疼”
花晚照不疑有他看着那抹迟迟不退的殷红心下也涌出很多愧疚唉刚刚真不应该打那么重
她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好闻的女子体香在鼻尖兜兜转转气丝如兰拂过滚烫的面颊带來些奇异的清爽
“娘子……”冷不丁地闷闷中带着酥磁的声音传來花晚照只觉耳际缠上一股热流人忽然被抱住
以为他还有哪里不舒服花晚照竟忽略了那称谓的问題柔声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子晚上陪我好不好”声音依旧是闷闷的慕容钰卿耷拉着脑袋搁在她的颈间
其实就算他不说花晚照也沒打算今晚离开他
安乐坊不比家里怎么说也得警惕些尤其是今晚李员外的二公子还被人当众刺杀身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官府的人來查办她哪里放心将慕容钰卿一个人留下
安抚性地轻拍他的背:“好我不走现在可以乖乖睡觉了么”
得到允诺慕容钰卿将头抬了起來拥抱使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他的笑容有些促狭:“恩再等一小会”
不给她任何疑惑的时间薄薄的红唇突然摄住眼底的一方水润原本拥抱着她的手不知何时已撤回一只抬起她的下颚使之更好地承接亲吻
第015章 晚儿,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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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完全不似他的外表一般柔弱无害几近霸道的掠夺竟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渴求
花晚照吃吓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仰却被腰侧的大掌牢牢托住带着她压着他的胸膛
“唔……”脸颊绯红小手开始挥打击在慕容钰卿的背上反到像是娇羞的似拒还迎
这……这是怎么回事吮吸的力道太重唇瓣已有些发麻脑中大量缺氧、空白
许是感觉到她的紧张慕容钰卿放缓了力道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顺着滑顺的秀发延伸到脑后托起
“晚儿……”他终于离开了点距离微微喘息眼神迷离
“我很不开心那个男人碰你”
那样的复杂的神色瞧得花晚照心下一震竟顾不得去计较刚刚他的举动
“那是因为……”
“再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慕容钰卿再次低头覆上她的唇
舍去了方才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多了几分温柔和舔舐可以感觉到起伏不定的情绪中夹带着那么些不可言喻的依恋
有几个女的在被自己喜欢的男人亲吻时还能保持镇定有别时开始的震惊花晚照的气息开始不稳鼻尖兜转着奇异的冷香有些熟悉可是竟想不起在哪儿闻过
许是感到她的分神唇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花晚照吃痛欲呼一条灵巧的舌头突然滑入腔中尽数吞沒她的声音加深了这个吻
慕容钰卿纵是失忆但到底还是个男人香甜的亲吻似乎无法满足他心底奇异资深出的空缺大掌带着怀里的人卧倒在被褥上一个翻滚人已经压在花晚照的身上一手依旧扣着她秀气的下巴另一只沿着腰侧下滑本能地游走所过之处引起身下的人一阵颤栗
“唔……”
不同于刚刚被李靖的轻薄此情此景仿佛有电流击过全身带來酥软的感觉仿佛感觉到身上的人想做什么羞怯化作红云聚集在脸侧残存的理智使得她不得不推手抵抗
小爪抓住那不规矩的手慕容钰卿也不挣脱吻却离了唇瓣一路下滑至颈窝挑逗般地时而吮吸时而伸出湿润的舌尖在细嫩的皮肤上转着圈圈
“别……别……慕容……”花晚照喘着粗气按住他扯着腰带的手曲着双膝想要顶离身上的人
慕容钰卿终于抬起头声音因淡淡的qingyu而显沙哑:“晚儿……我想要你”
从未见过这样暖色迷离的眼神出现在他身上过配上妩媚的眼睫和妖孽的面孔真是让人有大喷鼻血的冲动花晚照简直爱极
要知道这在他失忆之前可是从來沒出现过的即便是为数不多的调戏亲吻都是点到为止轻如雪花落唇似乎他的眸子永远都是浅笑深邃完全不被外力所控哪怕是亲吻喜欢的人也是理智而冷静
然而这样男子在失忆迷恋上她后竟然会表现的如此真诚直接
是了原先的他谁也猜不透心思百般掩藏亲切中透着疏离微笑中透着距离而现在的他真实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什么心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生气就是生气开心便是开心毫无遮拦
看到花晚照眼中的复杂犹豫慕容钰卿又轻轻啄了啄被自己吻得有些发肿的唇瓣低低重复道:“晚儿……我想要你”
身上的冷香随着他呼吸的喷洒再次钻入鼻尖火电石光间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冻结了四肢百骸
“你……”
“晚卿公子不好了不好了”门外突然传來千千急切的叫门声
理智瞬间回魂花晚照立即推开身上的人整理好衣服镇定道:“发生什么了”
千千似乎很是急切顾不上失礼直接推门进來:“突然來了好多兵将安乐坊包围了点名要找公子你呢”
花晚照神色一冽:“带兵的可是衙门的卫队长”
千千道:“似乎不像是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人神色冷的同冰块一样”
这话一出花晚照全身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什么”他怎來的这样快比她预计的整整提前了三日
手被人温暖的握住安定的力量源源不断传來她镇定了些:“纹娘怎么说的”
“纹娘说公子已经走了可那人不信正带着手下大肆搜查想來很快就会搜过來”
抓着慕容钰卿的手不觉紧了紧隐约中似乎已能听到官兵搜查的声音花晚照冷声道:“千千你且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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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他肯定不会关心这些小镇小城的娱乐谈资可是自从花晚照和慕容钰卿失踪后皇上加派人手搜寻的同时也交代了一批人专门去搜集各地异常的情报
秦笛也明白花晚照如今带着个病人四处躲藏总得寻医住宿两人逃跑匆忙定是沒带多少银钱
普通女子若是缺钱不外乎去大户人家寻些事情做做只是那样银子來的太慢太少依着她的性子定是会找些别的什么事情做文章
恰巧此时手下來报说距离凤城不远处的一处名为清平镇的地方突然兴起一家名为安乐坊的青楼此楼的经营模式很是新颖奇特几乎闻所未闻
仔细打探下得知这原本只是家无人光顾的小店却不知道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不仅压下了其他几座高档青楼更是一跃成为富家子弟喜爱光顾的新场所
得知这些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花晚照王勃曾同他讲过她不用算盘快速算账的本事很显然这个女的的能耐可远远不止算账但总归共同点都是一条:新奇、不寻常
而此时他就站在这家名为安乐坊的大殿中央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地方衙役跟他说的李员外二公子惨死的事情这回不用猜了那放狠话的舞女定是花晚照错不了
只有她才会有胆子在那种情况下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居然还把假话说的那么镇定自如可是杀李靖的那个男子又是谁慕容钰卿不是重伤昏迷了么而且就算是他依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被花晚照当面扇了一掌还乖乖听话
晓露的话不自觉地窜入脑中冷冽的眸子沉了沉莫非他神智混乱或是失忆了
“报前院已搜查完毕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思绪瞬间被打断秦笛扫了眼刚刚被自己搜查完的一间房冷声道:“去后院”
第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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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内住的什么人”秦笛的步子停在清凉院前小楼上一片漆黑院内树影婆娑
纹娘连忙上前两步回话:“这是千千姑娘的住处她今日人不舒服恐怕已经歇下了”说着目光也跟着上瞟里头未点灯看不真切
秦笛不答暗自运功转身人便飞起掠上二楼指节微勾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谁啊不是说了今日不接客么”里面传來陌生女子的声音带着些未睡醒的恼意
“如果姑娘肯将房内藏的另外两个人交出來秦某一定立刻离开”
“什么两个人你谁啊这屋里就本姑娘一个人你再纠缠我就喊人了”
纹娘此时也赶上來听见屋里传來千千的声音心中了然几分也配合着急急地拍着门:“哎呀千千來的是官府的人好像是搜查什么犯人我的小祖宗你就快开门吧”
里面传來女子轻蔑不耐的哼唧声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半晌房门从里面打开
“怎么你那个什么破公子畏罪潜逃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要我们这些人收拾凭什么啊”柳眉一横千千披着白色裙袍一脸怒气抱胸而立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遍哼道:“你就是那官差瞧着还挺俊怎么该不会是瞧上本姑娘了吧放着那么多女的的房间不查光搜我的沒看到我正睡着的么”
秦笛理也不理她避开她的身子径直走进屋里
暖香铺面而來里面未点灯一片昏暗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青楼女子闺房流苏帐、小香炉、墙上还挂着些小巧的饰品乍看上去沒什么不寻常
他眉眼微抬走到桌前手指碰上那燃了一桌蜡油的烛台目光闪烁:“敢问千千姑娘你何时就寝的”
那边千千正和纹娘闹着别扭似乎对有人打扰轻梦的事大为恼火这会子听见秦笛的问话不满地回了句:“这你也管不记得了今晚本就沒我什么事本來睡得好好的好梦都被你们给搅了”
“哎呀千千怎么说话的好好和大人说话”被她的态度所恼纹娘喝道
千千拧了拧眉道:“行了行了睡很久了行了吧”
秦笛扬了扬手中的烛台冷笑:“那为何这烛台还是热的想來是沒熄多久”
“说人藏哪里去了”
千千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谁让你们总逼着我说沒错我是才刚歇下怎么地了谁规……”
“來人给我搜”懒得再听废话秦笛冷冷丢出一句命令
不知是不是直觉他下意识的知道他们应该就在这屋子里
随行而上的三名兵卒立刻持刀而进一时间房内各个角落响起刀舞动哗啦啦的声音甚至连挂在墙上的画卷也被掀起查看
“唉”千千又要叫嚷被纹娘拉着制止了
“好好好我不吭声了还不成么”趁着秦笛背过身去查看时千千充满暗示性地握了握她的手
纹娘会意正欲上前
“纹娘”秦笛突然开口目光闪烁:“实不相瞒我的人早已将这里监视他们却并沒有看到有可疑人出过这安乐坊其他的别院秦某刚刚已经亲自查过也均未发现什么异常想來人定还在这院子中只是不知依着纹娘对挽卿公子的了解她会藏在哪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掠过床帐那冷冽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瞧得千千心惊手心微微冒汗嘴上抢白道:“关我们什么事她爱藏哪藏哪看她那样子老娘还不爽呢”
秦笛冷笑:“是么”
话音未落大力掀开被褥一掌劈向那漏风的床板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床被劈做两半轰然倒塌砸在地板石上
身后两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床下沒有空间亦沒有人虚惊一场纹娘定力沒有千千好两腿几乎脱离站立不稳
“大……大人……”她大半身子倚在千千身上哆嗦着道:“您看奴家说过沒有人的您怎么就不信呢”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秦笛很快回神衣袖甩过人已掠至院外
他掠过肩侧的一瞬千千似乎听见低低的暗咒
他说:“该死的丫头”
‘晚儿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黑暗无光的狭室仅容两人侧身而藏花晚照和慕容钰卿几乎迎面相贴却是谁都知道此刻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地方还是她当初进來是特地命人秘密修建的以防万一沒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有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腰侧寻上小手在上面写着语句
奇妙的**透过皮肤钻入心里这样的动作如此熟悉让她不禁想起他拼命带她离开的那天
她想了想脑中灵光一现轻巧地跳过大掌來到手心写道:‘他们想抓我走想杀你”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花晚照却将脑袋贴近他的胸膛那里有深沉的律动传來一下又一下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慕容钰卿的身子僵直了一会可是心跳的速率却沒变他很快回道‘不可能沒有人能从我身边带你走晚儿是我的’
指锋轻柔却坚定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笃定和绝对
头顶隐隐传來刀剑横扫和争吵的声音却听不真切
‘你知道的我不会武功而你又中了毒倘若他们抓了我用來威胁你呢’
几乎同时他回道:‘不会’
‘我不会让我们沦落到那步境地’
‘我说万一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我快死了你愿意放弃一切來救我么’
头顶突然传來一声巨响有什么轰然倒塌像极谁忽然波动不定的情绪
耳侧的律动骤然加快慕容钰卿突然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仿佛想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肉里
‘晚儿是最重要的有我在不准你死’
有你在不准我死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答案心底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苦涩与悲凉想笑又想哭那样汹涌的情绪似乎想要极力撕裂她温文苍白的外表
她用尽全力制住全身的颤抖任他拥抱却无力回应
谢谢谢谢你的话我会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只希望那时你依旧可以单纯如初
头顶上的动作似乎小了人声也渐小了只剩下起伏的情绪余波还在缓慢荡漾迟迟不肯褪去
沉默开始蔓延冷香绕鼻花晚照有些晃神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紧抱在一起却还是觉得异常寂寞呢
头顶的石板突然被大力掀开新鲜的冷空气大股大股地涌入连带着冷却了有些发热的大脑
“公子他走了”千千兴奋的喊着房里沒点灯她看不清地上狭室里的人
花晚照立刻推开身边的人当先爬了出來眼神扫过旁边断成两截的床铺惊愕和了然摄入眼中想來刚刚那声巨响便是床倒塌的声音了吧哈秦笛莫不是以为他们躲在床的夹层里
“公子不知道他刚刚恰巧站在这狭室上方我以为他看出端疑了吓出一身冷汗还好他只是注意上了那床”
千千拍着胸部大口喘气仿佛对刚刚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花晚照拍拍衣裙上的灰渍随意勾起一笑:“他平日里对自己最是自信扫查时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即使如此他却忘了这屋里还有一处也是唯一一处盲点他的脚下我故意露出床铺的破绽让他上钩他果然站到了床边这样一來扫查的士兵不敢让他移步检查地砖而他的注意力也定在床侧所以我们才能在他眼皮底下顺利逃脱”
千千闻言顿悟大声赞叹:“果然还是公子厉害”
慕容钰卿也爬了上來拍着身上的灰闻言皱了皱眉:“那个人晚儿认识”
花晚照却不答含糊地应了一句显然不愿意多说什么她敛神道:“秦笛必不会轻易放过安乐坊此地我无法再留以后恐怕坊里的一切就要交由你们自己打理了”
此话一出千千立即急了:“那怎么办公子不在可那个李公子……”
“不用担心刚刚來的那个官可比李靖他爹大多了而且行事极其公正严明”
"有他今日來此一遭你们明日大胆放出话去唔就说秦笛秦大公子看不惯有人闹咱主子的场子当夜特地带了精锐兵马來护被咱主子婉言谢绝后还不忘挨个查查有沒有不良分子需要带走严惩的可谓是给足了面子如此这般以后安乐坊想不火大都难啊”
狡黠的目光自乌亮的眼中闪过薄唇勾起捉弄算计的微笑
秦笛啊秦笛你逼我至此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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