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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星光不落少年眉 > Chapter.88 天使哭泣的声音(大结局-终)

Chapter.88 天使哭泣的声音(大结局-终)

“我在看糖豆啊,妈妈,她怎么还没有来啊,马上就到时间了啊!”无名嘟着嘴。

说曹­操­曹­操­到。一辆红­色­宝马“笃”的一声,停在学校正门口。戴着墨镜的唐玲推开车门下了车。艳丽大红­色­的短裙,将她衬托的无比美丽。副驾驶的糖豆自个儿推开车门,轻轻一跳,踩在地面。在这些家长的眼里,唐玲的出现再次成为一道亮眼的风景。

“糖豆,这里,在这里!”无名一眼看到了她,忍不住狂喊着,就差上前蹦过去了。

“来了——”糖豆眯眼笑着,朝无名小跑过去。

逆光下的纪小蓓怔怔地看着背身锁车的唐玲。这道背影,异常的熟悉。而恰在此时,唐玲突地转身,一脸诧异地看着纪小蓓。

她们就那么怔怔地站着,看着,任时光渐行渐远。

峰回路转,不变流年(6)

( 肯定有这么一个人。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走进你的世界,当你未曾发觉,后是蓦地惊觉,他早已像粗壮的树根稳扎在你的心口。

车已开出很远。唐玲再次想起那个叫暮城的男子。看起来岁数不大,应该比她小几岁吧,她倒是不介意谈个姐弟恋之类的。想到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暮城,说不定缘分好呢,也说不定再也不见了。

暮城看着车子远远离去。带着黯然的目光,也带着释然的表情。摸出手机,按下“1”键,恭敬地说:“先生,一切完毕。”

“嗯,好的,你做得对。”听筒那边的顾安言,早已按捺不住地说道。这些天,根据暮城调查后的叙说,他发现唐玲跟纪小蓓还存有碰面的机会,让他不得不去想一个问题,要如何做才能让纪小蓓的生活变得安宁不受­干­扰呢?

除非让一个人出现在唐玲的世界。于是,顾安言联想到了暮城。他让暮城想方设法接近唐玲,全力以赴地吸引她的注意力。暮城的这通电话,显然是告知了自己第一步的成功。

挂断暮城的电话。顾安言松了口气,慢慢拧开衬衫的扣子,准备去浴室冲个凉澡。手机在此时又突地响起。会是谁呢?他蹙眉看着陌生号码,摁下接听。

“猜猜我是谁!”听筒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不想猜。”他开了免提,边脱衣服边应着。

“你猜猜嘛,看你还记得我吗?”她央求着说。他仿佛感受到了她可怜兮兮的眼神。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要说就立即说,否则我挂了电话。”他已经脱得露出了上身。胸间一指长的疤痕,显得狰狞可怕。他伸出手轻轻地贴在胸间,闭眼感受它的跳动,扑通扑通,持续不停。

“顾安言,这么快的时间你就忘记我了啊!我是安子晓!”安子晓气急败坏地说。

“哦,记住了,有什么事啊,我现在很忙。”他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你忙什么啊?”

“洗澡。”

顿时一阵寂静。“没听见水滴的声音啊!”安子晓问。

顾安言突觉额头一阵冷汗,原来不说话是在听这边的动静啊。“在脱裤子。马上洗澡。”他一字一句地说,怕她听不明白,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洗澡了。”于是挂了电话。

顾安言要是知道安子晓脑袋此时此刻想着的是什么的话,就算他的脸皮再厚,也会忍不住地红晕着脸。安子晓立在落地窗边,握着手机安静地看城市的车水马龙。她腾出只手,用指尖在玻璃面上慢慢勾勒轮廓,倘若仔细看,会发现那一笔一笔的线条连缀起来,是一个强健有力男子的身体。她凭空落笔,仿佛大师般在边上写下“顾安言”三个大字。而后弯起­唇­角,浅浅微笑。

——

作者有话说: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亲们,希望你们看了后能留个足迹~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3) 段七夜

( 在纪小蓓眼里,唐玲的行为无一不透露晦气。ww衣服不卖就不卖,有这么蛮横无理吗?纪小蓓二话不说,冲着她的面撕掉手中的收据单,“这衣服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真是晦气!”说完扬手一挥,碎纸洒落满地,惊得唐玲睖睁着眼直盯盯地看她。

倘若有些东西理所当然的荡然无存,那倒是没什么好惦念的。当纪小蓓走在路上,满脑海便是唐玲那幅可恶的模样,以及被自己亲手销毁的订金收据单,心中难免会有不甘。这个女子,她记住了,唐玲,唐玲!

纪小蓓走后没几分钟,一个男子推开玻璃门走进“糖豆”服装店。“是你?!”正怒不可遏的唐玲双手交叉着,抬眼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暮城。啊?就是上次那个粉丝,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呢?难道是跟踪她?

“嗨——”他冲她笑着,笑得满脸灿烂。

“你怎么在这?!”唐玲起身,朝他走去,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犹如被敲响的钟鼓发出的“咚咚”声,格外刺耳。ww

“我家就在附近啊,这不,来逛逛商店,没想到就看到你了,瞧,我们真是有缘呢!”

“谁跟你有缘啊!真是的。”唐玲正在气头上,不经脑袋随口就这么一回。

“你是这里的老板啊,看起来还不错的。”暮城转移话题,余光瞥到满地的碎纸,“你店里的服务员呢?我来帮你清理掉吧!”

“啊?”她处于惊愕状态,“扫帚在那里。”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唤住他,“暮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暮城放下手中的扫帚,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在她并未留意自己的刹那,殊不知,他的眼里流转着洞悉的目光。

“帮我送一件衣服。”

“什么衣服?”

“是小孩子穿的。”

“为什么不让孩子的家长来拿呢?”

“孩子的家长有事,不能亲自来拿,所以麻烦你帮我送一下,万分感谢!”她已经稀里糊涂了,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想倘若纪小蓓真的不要订金,那在她的心里这件事肯定像一颗毒瘤,稳稳地扎着,很不舒服。换个角度想,既然纪小蓓不要,那她何不顺水推舟来个逆反计划把衣服给她送去呢?人不在,她就不能找人拿给他儿子么?

“就这么放心让我帮你送么?”憨厚老实的暮城,此时此刻佯装着街上小混混的痞子­性­格,抿嘴浅笑。

“我为什么要担心,大不了就损失一件衣服,更何况这衣服是小孩穿的,难道……”唐玲戛然而止,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他。

“说吧,送到哪里。”他心里大概猜得到送给谁,明知故问。

“‘逆星’幼儿园,一个叫无名的小男孩。”她突然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冷淡地几乎让人觉察到寒意。

见暮城提着口袋出了门店,唐玲跃动的心缓缓平稳了下来。她并不是在担心什么,也对纪小蓓这件事毫不在意,只是当暮城出现的那刻,总是让她想起多年前的男生。他叫韩一,曾给了她希望和爱,也给了她温暖和幸福,却在她措手不及下,默无声息地远离这个世界。

暮城。会不会真是韩一的重生呢?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4) 段七夜

( 她不知道是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四面拂来的冷风穿刺着她的肌肤,她感觉好冷好冷,想找个依靠,却发现偌大的空间仅有她一人。ww

黑乎乎的巷子。头顶上方依然是摇曳不定的红灯笼。她睖睁着双眼,惊恐地扭头张望。像是黑暗突然袭击整个世界,那些璀璨的烛光刹那熄灭。她呆愣地站着,仿佛骤然间身处深不见底的黑洞,她从脚心上泛出寒意,瑟瑟颤抖。

又是这个梦境。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此时的生活。纪小蓓一旦闭上眼睛,这些画面仿佛录制好的影像,一幕幕重复不停地播放。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它紧密牵连,仿佛她的命运注定要与这个不存在的地方无止尽地纠缠。那条巷子,究竟在告诉她什么?

纪小蓓醒来已是下午五点来钟,早已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手机屏幕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是罗泽打来的。看来她睡得真沉。ww扛着疲惫的身体,她从床上爬起来。头脑一阵浑浊,疼得厉害。

给罗泽回个电话,却出乎意料地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在耳旁的另一个角落响个不停。钥匙扭转着门锁。罗泽一手抱着无名,一手扬着手中震动的手机。

“纪小蓓,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你怎么都没接啊?”罗泽虽是责怪之意,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满脸浅浅的笑意。

“咯——”她挂断手机,“睡沉了,没听见。”

“小懒猪。”他凑上前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原本是很不经意的动作,却使得纪小蓓当下红了两颊。正在尴尬之时,无名却悄悄地跑回自个儿的房间,反手便锁了门。

“无名这是­干­嘛呢?”纪小蓓问。

“我也不太清楚。”罗泽说,“一路上他一直抱着个袋子,硬是不让别人碰。”

他们正说着话,无名开门走了出来。“妈妈,好看吗?”他冲着纪小蓓甜甜地笑着。

谁知纪小蓓见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时,当下一愣,三两步地走上前去,紧紧地握着无名的两手,着急地说,“无名,告诉妈妈,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

无名被纪小蓓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吓住了,紧闭着嘴巴,一言未发。

“快告诉妈妈,这是谁给你的?”纪小蓓一个劲儿地心慌。

“是一个叔叔。”无名说。

“叔叔?”她有些疑惑,“那个叔叔有说什么吗?”

“他说是妈妈买来让他拿给我的。”无名感到很无辜,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无名,快回屋去换掉。”

“妈妈——”

“先回屋换掉,妈妈给你买新的。”她一边急切地说,身体也时不时地跟着颤抖。

罗泽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纪小蓓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无名身上的新衣服绝对是让她产生怒意的来源。他不管那是什么,此时此刻的他,唯一能想的便是纪小蓓千万不要再受到伤害。

下意识地走上前,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5) 段七夜

( 拿在手中的衣服仿佛有千斤重,纪小蓓明知道这件事不用刻意去理会,但骨子里却莫名地觉得不甘心。ww像是自从唐玲出现在她世界中后,她再也没有先前的心安理得,总自顾自地认为唐玲这个人,与她有着紧密而生硬的关系。

一想到这些,她的头就很疼。脑海里被封存的回忆,仿佛要崩塌而出,但是在几近破裂的时候,却又突然沉静下来。

那件衣服,纪小蓓懒得去还,出门的时候径直扔进可回收的垃圾桶里。罗泽跟在后面看到她的行为,嘴角一斜,这纪小蓓还真有意思。

像是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和平时一样,每天几乎没什么分别。

但是在她以为时光如此静默之时,却在偶然的邂逅间,重拾到一丝丝温暖伤痛的回忆。

纪小蓓走到街头,漫无目的。那时一家叫“回忆生生不息”的冷饮店。她被名字吸引住了。她点了杯叫“青涩”的冷饮,正准备付钱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来杯‘时光’。”他说。

这个声音的音­色­,仿佛一直停留在脑海里,她觉得清晰无比不说,而且还极其地肯定眼前的这个男子,定是与她有牵绊之意。她匆忙付钱。循着男子的脚步,静静地往前走去。

噗通——

男子突然顿住脚步,她措手不及下,硬生生地撞在他的后背。

“你跟踪我?”他冷冰冰地说。

“没有。”她否认着。

“那你在我后面­干­吗?”他问。

纪小蓓不好意思抬头,低低地说,“这条路又不是你一个人专属的,我走我的,关你什么事呢!”

“那我让你。”他微微侧身,腾出来的过道足够纪小蓓走过去。

纪小蓓闷哼了一声,咬住吸管踏着步子,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令她庆幸的是男子坐的位置离她不远,也就伸手可触的距离。她在左边。他在右边。

她边吸允冷饮边瞥眼上下打量他。男子带着黑框墨镜,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但纪小蓓就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来看,径直断定他绝对是美男子一个。她静静地凝望着,总觉得他与记忆里曾出现的某个人很像,可是又想不起他究竟像谁,脑海里突然一片浑浊。

“喂,还说没跟踪我。”他咧着嘴角,显然是在笑她。

“我在看风景,自作多情。”她脸微微泛红,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这个理由,有多么的蹩脚。因为在男子的侧旁,是一堵亮白­色­的墙。

“好吧,”她突然无助地说,“我感觉你像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哦?”他说这话时,嘴角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微笑。

“我忘记他是谁了,”她抬头继续看着他,“但是我很肯定的是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你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么?”

“不会。”

“为什么?”

“我相信我的直觉。”

他蓦地蹭起身,脸颊朝她逼近。她似乎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新的沐浴露味,似乎能在他身上寻得半分令她熟悉的味道。“你能取下墨镜吗?”她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怕我的丑颜将你吓得半死不活?”他的心,莫名地期待。

“丑就丑呗,再丑的人早已见过了。”她说这话,联想到了唐玲。

他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取下了墨镜。她看清了他清秀俊朗的脸。却不是意料之中熟悉的感觉。心中凝聚的希望,陡然间瓦解得四分五裂。

她目光划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失落。却又无从知道自己究竟在失落什么。

她欲将目光收回。就是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顾安言。”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6) 段七夜

( 顾安言的心蓦地“咯噔”跳着,他以为,甚至满怀期许地以为纪小蓓是记得他的。ww所以,当顾安言按捺着跳动不已的心,伸出双手搭在纪小蓓的两肩时,他那好看的­唇­角,上扬到明媚的弧度。

“喂喂——你这人­干­什么!”纪小蓓倒退一步,瞪着眼看他。她在心里暗想,这人看起来倒是蛮­干­净的,哪知道他竟然是个登徒浪子,随便看见个女的就乱勾搭,啧啧,现在的社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被纪小蓓这么一喊,冷饮店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偏过头看着他们。顾安言失去支撑物的两手僵硬地顿在半空,只得拉开­唇­角,尴尬地笑了一笑,“抱歉,吓到你了。”

纪小蓓不再予以理睬,回到自己的座位使劲吸允着“青涩”冷饮。

出了“回忆生生不息”冷饮店,纪小蓓沿着大街走了很久,路过一家文具店想买一个笔记本时,手一摸,这才发现手中竟然空无一物。她把提包弄丢了。最重要的是她忘记把它放在哪了。她轻拍着自己的后脑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沿着原路返回,她上下打量着自己曾逛过的商店,询问店内的服务员后,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回复。再次回到“回忆生生不息”冷饮店,她看到了依旧坐在原位置的顾安言。在他的身侧,她熟悉至极的提包正稳稳当当地摆放着。

“那是我的包。”她没好气地走上去说。

“你的?”他刻意询问。

“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啊?”她对他的好感度大大降低。

“说不定还真是我的。”他冲她微笑。此时,顾安言的笑在她的眼里已变得非常恶俗,倘若不是她告诫自己大人有大量,她老早就想径直冲上去拿过包,拍拍ρi股走人。

“你的啊?那我不要了。”说着,纪小蓓作势要走的模样。

“等等——”顾安言站起身,提着包朝她走去。“包还你,不管它重不重要,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一定要记得随手拿走。”他好心说着,她却不曾看到他眼里的柔光流转。

“要你管。”纪小蓓的脾气越来越怪了,有点痞子,也有点霸道。总之,在顾安言看来,纪小蓓每一步的成长,都是一种欣慰的变化,他清晰记得,多年前的纪小蓓是多么需要人照顾和心疼,那个时候,她不论遇到什么,都会刻意佯装倔强和不羁,一旦放下佯装的姿态时,她是多么的令人想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现在,她学会了真正的倔强和不羁,学会了拥有一个存在残酷社会中应有的气质,最重要的是学会了如何成长和保护自己。

他看着面前满眼毫无退缩之意的纪小蓓,一直以来强压的不安,逐渐地平稳。他在回忆中失了神,然后,他听见她轻轻地唤了声,“喂,呆了?”

顾安言微微蹙了蹙眉头,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再次询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纪小蓓的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在她模糊的意识里,有一个少年的影子一直重重叠叠,让她无法看清。她盯着顾安言的面容看了很久很久,在这一刻,他的面容仿佛与她意识里少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突然演变成一张熟悉至极仿佛携刻进骨子里的完整面孔。她记不得记忆中的少年是谁,记不得眼前的男子又会是谁,她在他期待与忐忑的眼神下,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出了冷饮店。

一路上,凌乱的记忆肆掠地在她脑海翻滚着,她一时无法承受住庞大的信息,只身一人靠在大街旁的电杆上,滚烫的眼泪就这么平静地流落脸颊。她缓缓屈膝,将头微微仰起,天空中飞机划过时留下的白晃晃的一条线,让她突然间地想起了那年自己的十六岁。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7) 段七夜

( ——脏东西

——脏东西

——脏东西

这三个简单的字眼如同碾压机般,“哐当”一声,毫不留情地从她跳跃的心房重重碾压。ww纪小蓓一时疼得无法呼吸,她无法看清停驻在印象里的画面是些什么,只觉得耳内响个不停的声音是无限地刺耳。

纪小蓓拼命去回想十六岁的自己,十六岁,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她的家人,她的同学,甚至她的朋友们都在哪里呢?恍然间,这些一直被她遗忘的片段,重新返回到她的意识里。她虽然不知道头脑里模糊的人影会是谁,但是这一连贯的反应,让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自己的记忆和人生。ww

她不知道的是,在离她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一道灼热不失暖意的目光紧紧伴随着她。顾安言苦涩地望着,他明白,不管时光远去多少年,真正能遗忘的回忆是少之又少,那些融进骨子里的故事,早已悄然萌发,只是还未到时机茁壮成长罢了。其实在顾安言的心里,他有多个的希望,如果纪小蓓能恢复记忆,他便希望她能记住他并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又不断地希望她能遗忘回忆,以此,她便能从头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人,忘记不开心的事,快乐一生。

就像现在,他认识她,而她不认识他,仓促的过客,一面之缘。

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往的行人从她身边川流不息地走过,他们互相拉扯,纷纷投递怜悯的目光,却无人停下来上前询问。在他们的猜测里,这个女子,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抑或被男朋友抛弃了想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个社会,甚至整个世界,都是无情凉薄。纪小蓓哭累了,静静地凝望穿梭而过的车辆,现在,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她要做的就是寻回记忆,弥补累累伤痕的心房。

她站起了身,脑袋有一刻的眩晕。她微微睁开眼,就看到那辆红­色­的宝马“唰”的停在她面前。她定定地看着,她猜得到车里的人会是谁。当车窗一打开,唐玲便凑出了半个脑袋,她看着一脸狼狈模样的纪小蓓“啧啧”两声,“哟,这不是纪小蓓么,大白天的在这里瞎哭什么哟,瞧瞧你那副样子,看着真令人寒心。”

“神经病。”纪小蓓揉了揉太阳­茓­,径直骂了她一句。

哪知唐玲并不生气,瞥眼一笑,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对准纪小蓓便是“咔擦”几声。“哟,你说这丑样要是发在网上会是什么效果呢!”唐玲不等纪小蓓的回应,继续说,“我要是再来个醒目标题‘女子失恋轻生未遂,流落街头寻求抚慰’如何?虽标题不怎样,不过发在网上,效果应该会不错的。”

“你个神经病,我告你侵权。”纪小蓓咬牙切齿地说。

“侵权?呵呵,你自己回头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拍下了这组堪称‘唯美’的画面啊。”唐玲一边说着,一边联网发在了微博。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堆积在微博的评论栏里,他们在意的并不是纪小蓓是如何在大街屈膝哭泣,更多的是因为纪小蓓的面孔,使得他们联想到多年前关于那条逆巷那个学校那场大火以及那个带着明媚忧伤笑颜的女孩。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8)

( 这是怎样的怨恨才能做到如此疯狂的地步呢?

褪去一身白大褂的罗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微博热搜榜“纪小蓓”三个字竟排名第一。罗泽想也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关于纪小蓓所有的照片都陆陆续续发在了各大网友的微博里。

那条深邃的巷子,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的女生,那只黑得发亮的黑猫,这一连串的组合,显然给画面增添了诡异的韵味。罗泽有想过纪小蓓的曾经会是多么的令人怜悯,也有想过会有很多的男生出现在她的世界,更是有想过她的父母亲会有多么多么的好,但是这些被网友们挖掘出来的信息,顿时让他心中修筑好的堡垒碎得不能再碎。他无法想象得到,究竟是怎样的怨恨,才能让这些单纯青涩的孩子如此疯狂地成长?

罗泽一如既往地去学校将无名接回了家。见纪小蓓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脑旁,手指不断地敲打着键盘,神情专注,他便不忍打扰地走出了她的卧室。

在word文档里,那些僵硬的文字如同枯死的灵魂,毫无生机地整齐躺在一条隐形的线上。纪小蓓陡然间怔怔地盯着文档,扭头将目光瞥向窗台上享受夕阳余光的黑猫,仿佛成千上万的光线沿着黑猫的瞳孔折­射­到她的视野里,纪小蓓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弥漫在眼眶,蓦地温热了双眼。也就在这一刹那,她将脑海里一晃而过的一词立即捕捉,并噼里啪啦地敲打在文档里。ww

逆嫁。她给这篇文档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忘记我是从何而来,但不甘和失望让我铭记着一个人,那个暖了心房却消失世界的少年,顾安言。他就像是一粒埋伏已久的种子,根深蒂固地潜藏在我的记忆里;也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那些生存在黑暗下的少年少女,其实都有着一颗如同朝阳的心。他们无法抉择足下的每一段路,无法仰望漫天璀璨的星子,也无法倾听别人­精­彩至极的故事,他们能做的,便是倔强不羁地微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小蓓一直低着头夹着碗中的白米饭。罗泽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整颗心像是悬浮在半个心房处。

“小蓓,没事吧?”他说完,暗骂自己真不会说话。

“嗯。”纪小蓓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焦急的目光,继续说,“罗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做呢?”

突然间问出的莫名其妙的问题,无论怎样,它们如同一支支尖细的针头,一眨眼的速度,捅进了罗泽的心脉。他很恐慌,也很惧怕,心刹那间乱如麻。“纪小蓓,你要走哪里去?”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两手用力地搭在她的双肩,“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他一时的情绪不定,使得他紧张到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纪小蓓说。

“纪小蓓,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么说?”罗泽很快冷静下来。

“我说的是如果有一天,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罗泽,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做呢?”纪小蓓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没想过。”

“那现在想一个。”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没想过你会离开我。”

“如果有呢?”

“如果……”

纪小蓓耐心地等着,这个对话,让她毫无预料地回想起一些熟悉的片段。隐隐约约,她所能想起的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声音和影子。

那是在一个天台,有白­色­的床单,有大风,有淡蓝的天空,还有一个少年。

——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地方掉落下去,有谁会救我?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不允许你这样想!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也没有万一!

——我现在跳下去,你会救我吗?

——不会。如果你跳了,我不会救你,我只会随后陪你一起跳下去。

那么,罗泽,你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纪小蓓。”罗泽轻声地唤她。

“嗯。”她回过神凝望着他的目光。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用尽一生穿越茫茫人潮将你找寻。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9) 段七夜

( 唐玲想不到自己竟弄巧成拙地使纪小蓓再次成名,她原本想要的是让她丢尽脸面,身败名裂。ww但是这种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可恶,怎么这么多年过去,纪小蓓还是比她胜上一筹。

在唐玲绞尽脑汁计划下一步时,店里走进一个女子,女子左右四顾,再见到柜台旁的唐玲时,一时忍不住凑上前去说,“啊,你应该就是唐玲吧?”

唐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是谁?”唐玲蹙眉问着。

“你不认识。”女子扬起嘴角,“但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听不懂你的意思,”唐玲站起身,两人的身高几欲不分上下,“你是来找茬的?”

“你好,我叫安子晓。”安子晓伸手说,“虽然你以前并不认识我,但是现在我们这不就是认识了么。”

“疯了。”唐玲眯着眼睛看她,喃喃道,“找我有事?”

“嗯。”安子晓点了下头,同时从近乎奢侈的提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柜台上,“这卡上有一万块钱,帮我做件事如何,事成之后再给你两倍的价钱。”

唐玲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银行卡,眉头弯了下来,“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钱。”

“拿走。ww”

“真的不要?难道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找你又有何事呢?”

“如果你是我的顾客,我还可以给你说说哪件衣服适合你,但是你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让我无法与你进行沟通。”唐玲说。

“我要你毁掉纪小蓓。”安子晓决定豁出去了,当关于五年前那个存在顾安言身边的女生再次出现时,她明白要是再不主动出击,顾安言又会被纪小蓓拐走。

“你说什么……毁掉纪小蓓?等等,纪小蓓——”唐玲低低地惊呼,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眼下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纪小蓓怎么了,要我毁掉她?呵,我凭什么听你一个陌生人在这里狂乱之言?最重要的是你为何找到我,我和你口中那什么纪小蓓又不认识。”

“你认识,也只有你会和我合作。”安子晓不想再费口舌,跟这个女人聊天,简直就是找虐的节奏。“合不合作,一句话。至于我是谁,以后你会知道。”安子晓甩下一句话,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信封里有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想好了就联系我。”她走出“糖豆”服装店,嘴角微微扬起,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势在必得的。

有意思。唐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心想,想要毁掉纪小蓓的人原来还不止她一个人呢!唐玲拆开信封,拿出了银行卡和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安子晓”三个字清秀隽美,名如其人,啧啧,一想到安子晓古怪的­性­格,她皱了皱眉。银行卡的密码写在了纸条的背面,唐玲只当做是一种愚弄人的方式,在店内的pos机一刷,直到收据单自动印出来后,她才恍然明白安子晓是认真的。

安子晓走在大街,漫无目的,这些天她心情好,时不时地会打电话给顾安言。好在顾安言并没有挂断她的电话,这便说明两人的进展正以微妙的速度慢慢上升到一定层次。她不满明明五年前就从楼上坠亡的纪小蓓,为什么还会好好地活到现在。难道这就是注定的牵绊么?安子晓咬着嘴皮,凭什么都五年了,顾安言的心里还有纪小蓓的存在呢!

连续两个周末,安子晓有事没事都往顾安言的家串门。如果不是徐丽丽的帮助,兴许安子晓连顾安言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不,一听到安子晓出现在顾安言家里的徐丽丽,乐得合不拢嘴。在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圈子里,金钱和权力便是一切。顾安言明白徐丽丽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希望他和安子晓喜结连理,好来个亲家之类的关系。他看淡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种平淡的日子里,时光仓促地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正如安子晓所料,唐玲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

“安子晓吗?”唐玲小心翼翼地问。在她这些天的打听和了解下,她知道了安子晓的背景,也明白安子晓的父亲是出名的导演。

“有事?”安子晓一向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冷。

“我答应和你合作。”唐玲说。

“好。”安子晓笑了。

就这样,她们三言两语便挂断电话,算是合作成功。唐玲捏着手中的银行卡,看了一眼,就随意地扔在了抽屉里。她抬起头,看着有些冷清的店子,蓦地想起了暮城。应该有好些日子他都没有来过了,像是一个人突然以轰轰烈烈的形式走入你的世界,在你逐渐习以为常时,却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奇了怪了,唐玲暗叹一声。没有人知道,暮城这个人,会在她的心里占据着一个秘密般重要的位置。

而在此期间,本以为生活如此平静过去,唐玲却不曾想到,在和安子晓合作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糖豆竟然失踪了。当唐玲心急如焚开着红­色­宝马来到“逆星”学校,问了老师才得知,失踪的人并不只有糖豆,连同无名这孩子也不见了。

两个孩子的突然失踪,引起了学校的重视。他们明明就好端端地在学校,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当得知消息的纪小蓓和罗泽赶到后,他们的出现,再度引起广大媒体的目光。此时的纪小蓓早已褪去平凡的身份,被注上“微博红人”标签的她,立即被前来的记者疯狂地围堵。

纪小蓓正为无名不见的事发愁,眼见记者越来越多,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啧啧,纪小蓓,孩子不见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大显高调啊!”唐玲刚好站在她身边,所以唐玲的话一字不漏地被她听在耳里。纪小蓓想了想,一转身,伸出手,在唐玲措手不及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震撼全场。

——请问纪小姐你为什么要打她呢?

——请问你是纪小姐的谁,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你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怨恨呢,能给我们说说吗?

一梦三生,半夏花开(10) 段七夜

( 世界仿佛被染上了浓墨般的­色­彩。

黑压压的人群,在学校的门口集聚成海,聒噪的声音如同被拉长的声线,在摩肩接踵的罅隙之间飘荡。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被世俗抹黑的生活呢?扑朔迷离的镁光灯,覆满嬉笑和耐人寻味的眼神,肆无忌惮的笑颜,从一开始,如同温暖而悲伤的天光里游动的尘埃,脏乱了心房。

纪小蓓竭尽全力推开了人群。

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像是胸口被一团障碍物密不透风地堵塞,又像是被谁给撕裂了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她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大街,无助地呼唤着无名。每一声几欲带着哭腔的喊叫,引来路人怜悯目光地投来。街道另一边奔跑着的另一个女子,也如同纪小蓓一样像丢了魂似地呼唤,“糖豆,糖豆……”

在她们的身后,一辆辆被注上醒目“xxx电视台”几个大字的车子,慢慢地往前开着。喜欢凑热闹的路人,则嘻嘻哈哈地当作散步般,紧随在街道两边。这气场,真是小题大做了。于是在那一刹那,唐玲和纪小蓓便成了整条大街所有人目光汇聚的源点。

风从耳畔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急速飞掠而去。街道两端一直被城管撵来撵去的小摊贩子,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吓得心惊胆战。铺天盖地的尘埃,被风拉扯得乱了方向,如同倾盆大雨般,扬扬洒洒地落在被切得整齐有致的水果和糕点上。在街道某个不受人重视的角落里,还在被理发师傅用剪子一刀一刀剪短头发的小孩,顺着面前的镜子看到身后的场面,顿时被吓得哭出了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

如果两人的目光能碰撞出滚烫的火焰的话,那么在她们的心里,岂不是已诅咒对方无数次了。

没有人在意天光逐渐黯淡了。团团的乌云,悄无声息地汇聚在头顶上方。当一滴雨水落在路人的面颊上时,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像是一粒老鼠屎“噗通”一声乱了一锅粥,人群突然散了去。有几个不服软的记者,还把持着职业道德­精­神,扛着沉重的摄像机,紧追不停。

纪小蓓走着走着,在被改变最初模样的逆巷顿住了脚步。熟悉的画面和气息,如同刀子般捅进她的心墙。她仰起头,任由雨水敲打着她的面颊,目光一愣,在还未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被人拉扯在了一边。

男子特殊的气味,让慌乱中的纪小蓓逐渐平稳下来。“是你?”纪小蓓挣脱开,看着顾安言说。

“好巧。”顾安言倾斜着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痞子气质。

“走开。”纪小蓓没有心情跟他胡扯,她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安言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你要走哪去?”

“要你管。”纪小蓓甩开他的手,往逆巷走去,一边走,一边左右四顾地喊着,“无名,无名,你快出来,不要让妈妈一个人啊!”

“纪小蓓。”顾安言跟在她身后,“你要找的无名不会在这里。”

纪小蓓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唤着。而唐玲见纪小蓓进了一条巷子,再一看四周,恍然明白眼前的这条巷子便是五年前的逆巷。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步子往里走了去。在她的身后,依然跟着已然成落汤­鸡­的记者。

——无名,无名,无名。

——糖豆,糖豆,糖豆。

一声声几近悲恸的声音,响彻冷寂的逆巷。纪小蓓一不留神,沿着青石板滑落在地。满地的渍水溅在她洁白的裙摆,她呆愣地凝望着十字巷口,脑海中被封锁的记忆,开始有了撞破的迹象。直至顾安言毫不顾忌地冲上前,屈膝跪在地面将她抱在怀里,雨,顷刻间变得越来越大,沿着他们湿润的发丝,滚落在面颊之上。远远望去,也不知纪小蓓的眼眶蓄满的是温热的泪水,还是凉意的雨水?

——啊!脏东西!

唐玲突然的一声尖叫,划破了这无比寂静的局面。而在此,顾安言恰时凑在纪小蓓的耳边说,“纪小蓓,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小蓓,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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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不落少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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