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斈望着渐渐泛白的天空，终于睡着了，唐决进来的时候他没有醒过来，他看到音斈手中紧握着的吊坠，眼中突然有了怒意，但他看着音斈并不安稳的睡颜，忍住了弄醒他的冲动。

“林······林宇成······你在······”音斈喃喃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林宇成么？”唐决望着天空微微一笑，“音斈，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别走······林宇成······留下来······”

唐决不能容忍他在梦里喊着别人的名字，虽然他明白这并不代表什么，但他还是不行再听下去。

下楼之后在拐角的时候突然看到桌子上的一个水杯，那个水杯上原来已经积满灰尘，但昨晚好像被人洗过，露出本来的纯白的颜­色­，是很普通的水杯，比所有的水杯还要普通。

显然，这是昨天音斈找到的，里面还有小半杯水，他走近看清那个杯子的时候，竟然感觉到心惊，因为这是林末用过的杯子，他还记得很清楚，这是十一岁的林末送给他的礼物，这套陶瓷杯子原来有两只，一只内侧杯底印有TJ，另一只印着LM。

后来碎了一只，不知道碎的是哪只，再后来他渐渐遗忘了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林末也把另一只放在当时空置着的房间窗台上，久久没有问津。

林末死的那天，他把他所有东西都扔掉了，唯独忘记了那个杯子，两年过去了，音斈住进来他的房子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好像忘记了他的生命里有个叫做林末的人存在过。

这可能是他留里最后的东西，唐决拿起那个杯子，里面的水已经随着深秋的空气一同冰凉，但它们还是水，所以唐决迎着光看杯底的时候，那个浅浅的银­色­痕迹突然闪现，两个字母依旧清晰“LM”。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他，然而一转身看见扶着楼梯走下楼的音斈，突然觉得他就是林末，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唐决压住心头的不安，“醒了？”他放下杯子。

“嗯。”音斈梦到了以前的事，虽然久远，但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还是让他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对了，为什么找到这个杯子了？”

“这个？昨天想喝水了，但找不到杯子，所以就开了最里面的房间门。”

“这个杯子很脏。”

“但它很好看。”

“哪里好看？”

音斈凝望着手中的杯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釉面，所以好看。”

唐决的笑容变得僵硬，因为，他说的话，竟然和六年前林末把杯子送给他的时候，回的话一模一样，连看向杯子的眼神都有九分相似。

阳光下，音斈用­干­净的笑容望着他轻轻微笑，握着白­色­杯子的手指好像是透明的，一经触碰就会破碎。

时光交错重叠，三年前，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微笑，同样的语言，相似的面容，也同样渐渐重叠，一生一死，两个都是虚影，不过一强一弱，一明一暗。

林末死后，他第一次感觉到畏惧和心痛，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

唐决转身不去看他，心境渐渐又恢复了原状。

“那个杯子，我不喜欢，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他扔掉。”

“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九点十三分。”唐决没有看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问：“怎么？今天有什么打算？”

“啊？没，没有。”

“有也没关系，不过，小心啊。”唐决把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音斈目光躲闪着，唐决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音斈回了房间，从窗口望着唐决开车出了门，脸上同样浮起一抹微笑。

音斈换好衣服出门，用公用电话打了很多个电话给林宇成，打过去都是“正在通话中”，这才想到他可能开了­骚­扰拦截，他一拳打在电话上，手很快就肿起来，他虽然是很怕疼的，打完之后就皱起了眉。

他走地很慢，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见一个人，如果之前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也许，他已经把过去的记忆丢失了。

疑惑和担心还有焦虑，让他一贯的警觉荡然无存，脑海里全都是有关林宇成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盘旋脑海的，唐决的闪烁其词，“到底怎么样了，林宇成。”

走着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他有些慌了，因为这条路上他竟然没有看到一个行人，一辆出租车。

“谁？”

树影摇动，罅隙间出现了一片黑影，刀光一闪，显然早已暴露踪迹，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音斈退后几步，袖中的钢针已经落在手心。

“还这么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