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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5号,正正一

许多人把头探出来偷看他们,嫣然脸红了红:“我回去了。”

“别,等我下班了一起走。”林之涯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也是隔间,只是隔板稍微高些,有一扇窗,还有个门。他把百叶窗拉上,以阻挡外面好奇的视线:“随便坐。”

嫣然满头黑线:坐哪儿?

办公室长三米宽两米,小得跟鸽子笼似的,里面只放得下一张书桌,桌上被电脑霸占,四周围堆满了资料,林之涯在资料堆里艰难的移动,还要喊她随便坐。

嫣然只好在角落里找个位置蹲下,林之涯递过来一本书说:“垫ρi股底下,免得着凉。”

唷喂,你还真体贴啊!

嫣然赏了他一个白眼,他却视而不见,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嫣然百无聊赖的东望望,西望望,想找本书读,却发现没有一本书她能看得懂。

“刚才瞧见兔子和窝边草打架呢。”她找话和林之涯说。

“嗯。”林之涯没抬头,“他们俩意见不合时,一般用武力解决。”

“唔……怎么没看见三疯和二傻呀?”

“他们有事。”他依然随口应付。

嫣然觉得尴尬,也觉得自己话多,把头垂了下去。过了许久,林之涯完成一个演算,才理会到嫣然,问她:“要不要喝水?”

嫣然微微一笑:“都一个多钟头了才想起来,真不是待客之道哦。”

“这么长时间了!”林之涯含着歉意,“晚上想吃什么?”

嫣然摇头:“不出去吃。我买过菜,等一下回去做。”

林之涯还想说话,有人敲门喊他:“老大,快过来看看这个。”

林之涯便匆匆去了,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嫣然差点无聊致死了,林之涯才跑来和她说:“对不起,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加班。”

加班啊……嫣然心里有些不舍得:“那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之涯已经拿起了外套和车钥匙:“走吧,快去快回。”

车子开走了,嫣然一个人留下。

到了七八点钟,她打电话给夜子:“过来玩嘛,林之涯加班呢。”

夜子啐了一口:“你独守空房忍受不了寂寞,就召我侍寝?想得美,一边呆着去。”

嫣然气愤道:“你真是狗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是吧?”夜子笑着接口,“姐姐我就是这个脾­性­,你还不是忍了我这么多年。话说,杜大美人,你有点儿受虐倾向吧?”

嫣然怒:“呸!”

夜子也吼:“呸!”

两人隔着电话呸了半天,终于嬉闹着挂了,望着偌大的屋子,嫣然渐渐收起了笑容:“没有林之涯,这个家里还真是很清冷呢。

她玩了一会儿游戏,也提不起­精­神来,早早的睡了。第二天清晨林之涯没回来,一直到了第三天深夜才回到家,他衣服皱皱巴巴,神情疲惫,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胡子已经青惨惨的连成片。

他轻轻推开嫣然的房门,见其睡得正香,便也不打扰,自己胡乱的洗了个澡也睡了。可是没睡几个小时,他又要去公司。嫣然说:“你刚加完班。”

林之涯说:“没办法,有一个难点突破不了。员工们都在加班,我这个老板当然也要身体力行吧。”

“可……”

可人是不能这样连轴转的。

她苦恼的咬着下嘴­唇­,林之涯把她拉进:“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嫣然红了脸:“胡说。”

“嘴硬。”林之涯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嘴硬的小孩没糖吃。”

“快走吧你!”嫣然的脸更红了。

真是奇怪,她和他住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情侣之间的亲昵动作偶尔也会有,比如接吻(也只是到接吻而已,其余的她会逃),可是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她都会觉得害羞,觉得……自己像是在偷腥。

她曾问过林之涯:“我算是你女朋友吗?”

林之涯翻着报纸,啜着咖啡头也不抬:“笨蛋,你是我老婆。”

“……”她此时望着林之涯远去的汽车,摸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头被满满的暖意充满。

其实她爱他,但是说不出来,也怯于表达。

唉,她真是个怪人。

时钟“铛”一声敲了八点,嫣然跳起来:“不好,迟到了。”

她已经在报社找到了一份编辑工作,今天刚开始实习,工资少得可怜,在S市还不够养活帮个人,但无论如何也比失业好不是?

无名指上的钻戒为她挡去了许多狂蜂浪蝶,否则这么一个大美人初到单位,怎么会晚上既没有人约吃饭,也没有人休息时过来讲笑话扯淡。婚与不婚的距离,现代都市人还是很能把握的。

往后一个多礼拜,林之涯都睡在办公室,只是喊嫣然去给他送换洗衣服。他还不知道嫣然重新上班了,总以为她有时间,其实她忙得要死。新人总是要受一些欺负的,每个单位里总有些中年­妇­女(也有­妇­男),满脸刻薄,牙尖嘴利,喜欢把繁琐而困难的工作扔给新人,看他们手忙脚乱,然后幸灾乐祸 的背后说人不是。

嫣然也遇到了这么两三个,但比不上人家老资格,只好埋头­干­活,还不敢犯错。等这些人全部下班了以后,她才能喘口气,赶回家胡乱吃点儿,再给林之涯送东西。有几次她加班加得晚,林之涯的公司又远,等换洗衣服送到都深夜十一二点了,林之涯还责备她,说你一个人深更半夜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是让我i担心嘛》下回不许了。

嫣然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告诉他实情。

这天又送晚了,她偷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怯生生的把东西一样样放在林之涯办公桌上:“这是衣服,点心,清凉油,咖啡……”

林之涯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她更心虚了。

兔子从办公室前经过,打招呼说:“嫂子,带茶叶了吗?”

嫣然赶忙道:“有……普洱茶。”

兔子笑嘻嘻的进来拿,被林之涯一脚踹了出去,顺便甩上门。“不解风情。”他沉下脸。

林之涯低下头看看她,说:“你怎么脸­色­不太好,黑眼圈也出来了。最近睡得不好?”

嫣然说:“没有呀。”

林之涯邪恶一笑:“我知道了,没有我陪着,你就睡不着。”

“胡说八道。”

“那怎么脸白得跟墙似的?”

嫣然反­唇­相讥:“总比你好些。”

林之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理发。”

他看上去就像个野人,胡子拉碴,穿着件皱皱的白衬衣,脚踩人字拖。可尽管这样,他的线条还是那么俊美,那为了透气而大敞着的领口,高卷的袖扣,竟然显出比他以前清爽整齐时更甚的­性­感,浓浓的男人的­性­感。那随着说话而耸动的喉结,像是诱惑着人上前去咬一口。

­性­感……诱惑……

嫣然“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又怎么了?”林之涯已经习惯她无厘头的举动了。

“没……没什么。”嫣然绯红着小脸摇头,“我回去了。”

林之涯看看表,说:“别走了,时间太晚,我不放心。”

“那我睡那儿?”嫣然问。

林之涯指指地面:“公司里除了无尘,其余都是男的,我可不放心让你随便睡,和我一起打地铺吧。或者跟他们借一张行行军床,怎样?”

嫣然想到外面那群同样野人状的技术宅男,果断的摇了摇头,做人不能太残忍,别再剥夺他们睡在床上的权利啦。

被子和毯子都收在柜子里,嫣然把它们铺好便和衣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感觉林之涯突然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她一下子吓傻了。

“你……”

“嘘——”林之涯悄悄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忘了告诉你,我只有一床铺盖。”

“我……”

林之涯贴得更近了,几乎是把她揉在怀里。双臂紧搂住她的腰,两条强健的长腿把她的腿夹在中间,嫣然动弹不得,脸热得几乎能烫熟­鸡­蛋了,幸好黑暗中看不出来。

“好冷,我取取暖。”林之涯竟然说。

冷……冷个屁呀!这才几月?外面还是二十度左右,妹子们都还穿着短裙吶!

她微微挣扎:“林……之涯,这样不好。”

林之涯小小声说:“你怎么学不乖呢,让你别动你就别动,知不知道这办公室没隔音,什么声音外面都能听见。”

“……那……隔音为什么不装呢?”

“公司­性­质问题,要讲究开放­性­,嘘——我怀疑那帮禽兽正在听壁角。”

办公室隔板最薄弱处就是门,门上贴着五个一次­性­水杯,每个杯子上贴着一只耳朵,从上到下依次是落雪逍遥的,兔子的,窝边草的,猥琐技术宅男A的,猥琐技术宅男B的。IT三疯和编程二傻占据了窗子,虽然百叶窗遮得严实,但是他们还是拿出了新式武器,准备突出利用一下光的折­射­原理。

落雪逍遥用口型喊:瞧你们这点出息!刚刚关了两个多礼拜而已!

兔子无声的回嘴:师父!那你凑什么热闹?

落雪逍遥瞪他:我他妈也关了两个礼拜了!

猥琐技术宅男A问:怎么没动静呀?

落雪逍遥仿佛是这群货的主心骨,做了个下压动作,示意耐心等:别急。林之涯那厮­阴­险,一定是悄悄的。哎窝边草,我刚才让你给他办公室里装个红外线摄像机你搞了没有?你搞这个轻车熟路啊。

屁!我i按错张大嘴做口型,警惕­性­那么高,怎么搞啊?况且要是装了被他发现了,我还有命活吗?!

众人纷纷腾出手来揍窝边草:太他妈自私了!就是不肯为兄弟们贡献一点光和热!

叩、叩。

走道里传来了高跟鞋声。众人惊恐的扭过头去,看到了他们永远的梦魇落雪无尘。与往常不同,落雪无尘穿着深­色­天鹅绒的运动服,高高束着发辫,带着眼镜;更不同的是,她右手拿着支金属­棒­球棍。

跑!落雪逍遥最快反应过来,众禽兽四散奔逃,遗憾的是猥琐技术宅男B逃得慢了些,被落雪无尘一棍子揍在后脑上,当场扑地。

落雪无尘叉腰冷笑:“这招叫”闷棍“,是新游戏的一个技能,都记住了吧?”

那帮家伙跟群耗子似的,窸窸窣窣的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嫣然面红耳赤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羞得几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林之涯却没感觉,因为他沾上枕头三分钟内就睡着了,他太累了。

嫣然轻轻地挣脱他,然后溜进了落雪无尘的隔间。落雪无尘的桌子和林之涯是一样的半圆形的,桌上也同样放着三台硕大的显示器,她正在忙,头也不回:“嗯?要和我睡?我晚上是不睡的,夜深人静正好­干­活。”

嫣然说:“不睡对身体不好……”

落雪无尘说:“没事,趁年轻多挥霍挥霍,女人过了三十,想挥霍也没有了。角落里那张贵妃榻是我的,你去睡吧,一会儿如果我想睡,你给我留点儿位置。”

嫣然小声的道谢,落雪无尘摆摆手,示意道谢就见外了。

嫣然躺了一会儿,突然又小猫似的说:“无尘……我和……林之涯没有……那样的关系。”

她说完这句话,把脸紧紧的捂在被子里。

落雪无尘满不在乎的说:“我知道,别解释。作为老板,林之涯是牲口,我恨不得把他拉出去喂狗;但是作为男人,林之涯很有担当。”

她咬着原子笔回过头来:“嫣然,你也好好把握嘛,偶尔也要主动些。”

“主动?”

“自己参悟去吧!”落雪无尘又转到了电脑前,再也不说话了。

虽然不明就里,但这个晚上,嫣然伴随着办公室特有的嗡嗡低噪,倒是睡得很香。只是半夜林之涯醒来发现嫣然不见了,吓得不轻,一时间找得­鸡­飞狗跳。后来发现正和落雪无尘挤着呢,两人睡相都不太好,只是落雪无尘这条大妞在搏斗上占了上风。林之涯苦笑着把嫣然从她身子底下抱出来,背回了自己办公室。

Chapter 41 某人病了

实验公司高强度的工作持续到第四个礼拜,加上强冷空气的帮忙,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感冒病倒。首先是那些弱柳扶风的技术宅们,然后是不那么弱柳扶风的兔子和窝边草,再然后是一向强悍的落雪无尘——她很快就将病毒传染给了落雪逍遥,——最后轮到了林之涯。

林之涯最吓人,因为他是突然倒下的。

这天他终于在午夜之前赶到家,一边吃饭一边吹牛说是工作快告一个段落了,胜利就在眼前,嫣然还正高兴呢,结果他吃着吃着突然栽了下去。嫣然去厨房盛汤回来,吓得把汤碗都摔了。

“林之涯!”她尖叫。

林之涯双目紧闭的躺在餐桌底下,饭碗还没丢,嘴里还喊着筷子。

“林之涯!之涯!你不要吓我!”嫣然扑到他身上推搡。

林之涯纹丝不动,嫣然顿时六神无主,眼泪一滴滴落下,心都急得绞痛起来。她扑到电话跟前打给夜子:“夜子,不得了了!林之涯刚才突然倒下去了!”

夜子也吓了一跳:“赶紧摸摸还有气不?”

这算是什么狗屁建议,但嫣然还是去摸了:“有气!有气呢!”

夜子松口气:“有气就好,先把他弄床上躺着,我马上来!记住侧躺,听说中风的就得躺着,免得呕吐物堵塞气管。”

“中风……”嫣然泪如雨下,“他中风啦?”

夜子说:“呀你哭什么,我随便说说嘛。听说脑溢血的还不让动呢,一动准死!别急,我快马加鞭就来!”

“脑溢血……”嫣然已经哭得在抽气了。

天啊!她放下电话,跪到林之涯身边。

林之涯,你可千万千万要没事啊!

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你怎么可以突然倒下?你在­干­什么呀》是不是故意吓我?开玩笑是不是?

你说过爱我的,你当着我妈妈的面向我求婚的,不可以对我不负责任,不可以丢下我。

起来娶我啊!

醒啦,你快点儿醒过来呀林之涯,嫣然泪如雨下的拍打他。

“林之涯……林之涯……你醒醒呀,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害怕。”

她捂着脸,泪水一滴滴从指缝中落下:“……起来呀,起来!你这个坏蛋,明知道我胆小还吓我……真讨厌……”

林之涯一米八七的肌­肉­男,嫣然自然是弄不动,但她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移到了沙发上,规矩的侧躺着。林之涯没有吐,呼吸平稳,只是脸­色­有点儿灰,嫣然 已经脱力了,把头垂在他肚子上靠着。

夜子和鱼好吃很快赶到,这两人都是从被窝里被拉起来的,里面还穿着睡衣。

他们一进门,先看到泪眼朦胧的嫣然,夜子急忙忙喊:“哎哟喂祖宗!还哭呢?昏了多久了?赶紧送医院啊!120打了没有?救护车来不来?”

嫣然根本没想起救护车这回事儿,只能哭着摇头。

“祖宗!真是我的祖宗!”夜子没好气的大喊。

鱼好吃催促:“别废话了,快快把他抬我车上去!”

鱼好吃的小破面包车以前是用来进货的,后座都被拆除了,倒是正好装林之涯这么一个躺着的。三个人迅速整理车厢,再在底下铺一条棉被,然后再把林之涯抬上去,然后细心的盖上被子。

鱼好吃说:“你们都坐好了,我要飙车了。”

他说着便猛踩了一脚油门,夜子连翻两个跟头,差点儿从后车门甩了出去。

鱼好吃喊:“坐好,拽紧!我会开很快的,人命关天吶!”

他的飙车技术真不是盖的,打起方向盘那叫一个疯狂,生生把一辆小面包开出赛车的架势来,还会漂移。夜子心中发慌,吼道:“鱼好吃,慢点儿,不安全!”

鱼好吃说:“没事儿,我技术好着呢,当年我读高中时,从A市开到F市,走省道那么堵也只要17分钟,人家都喊我“省道十七郎”,不过那时候我开的是法拉利。”

他猛打一个急转弯,夜子又被甩了个跟头,幸好嫣然紧紧的抱着林之涯,否则也得鼻青脸肿。

“红灯!”夜子刚刚坐起来,又惊恐的盯着前方。

鱼好吃毫无压力的闯了。

“你觉得以我省道十七郎的睿智,连躲闯红灯拍照的事儿都解决不了吗?”他得意洋洋,“刚才出来时我把拍照贴了,看哪个警察叔叔能找着我!”

“专心点儿吧你!”夜子忍无可忍。

原以为去最近的医院要20分钟,结果因为鱼好吃,只用8分钟,看样子往后“八郎”这个名号他是叫定了。

医院车来车往,急诊室里灯火通明,医生护士忙的人仰马翻,护工们用担架把林之涯抬进去,等了五分多钟才有医生腾出手来料理他。

“不好意思啊患者家属。”年轻帅气的急诊医生脚步匆匆,抬手擦掉额头的汗,“刚才附近有一起大客车车祸,二三十个伤员全送来了。你们这是什么事?”

夜子和鱼好吃都看着嫣然,嫣然的眼眶立刻红了:“我也不知道……他正吃饭,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突然?”医生皱眉想了想,在他的经验里,但凡突然的都是危急的。他先掀开林之涯的眼皮看了看,又测他的脉搏,听他的心跳,量他的血压,然后点了点头。

嫣然他们三个紧张的问:“怎样?”

“唔……”医生沉吟。

“到底怎样啊医生?求求您告诉我们!”嫣然急得快晕倒了。

“像这种情况,”医生严肃的说:“我们一般称之为睡着了。”

“啊?!”

“给你们开一盒葡萄糖口服液,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医生怒斥,“我们真的很忙!那边有几个重伤员就快死了!”

“……”

“给我抬回家睡去!!”医生怒。

“……对、对不起。”

医生把听诊器塞在胸兜里就走,一会儿又回头指着:“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三个!!”

那三个在他的霸气下瑟缩成一团。

林之涯连抬架的待遇都享受不到了,有个好心的护工劝说:“走吧。”

三人无地自容,拿了药,灰溜溜的把他抬到车上。

鱼好吃仰头望天,无力道:“林之涯这厮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也是我的……”夜子幽怨接口。

更是我的!嫣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竟然睡着了?他明明在吃饭啊!还跟我说汤不太热啊,还说再盛一碗饭啊,就睡着了?!这是秒睡啊秒睡!

而且这么长时间,这么大动静都不醒,这是睡得有多沉啊。

林之涯,你太奇迹了!你就是一朵奇葩!

嫣然好尴尬,可是又好高兴!简直想要跳起来,然后抱着他狠狠的亲一口。

到家后,夜子和鱼好吃联手,悍然把“每日两次,每次一支”的十支葡萄糖口服液一次­性­灌进林之涯嘴里去了,然后才拍拍ρi股走人,只留下嫣然一个人照顾他。

嫣然哭笑不得的把他的被子掖好,然后和衣在他身边躺下。林之涯睡着了依然皱着眉,嫣然伸出一只手,用手指轻抚着他的眉间。

就像一个“川”字,嫣然幽幽的想,工作上的事情一定很难很难吧。听他说《连城》的幕后,三百多人的团队,花了十年时间才把那个游戏做出来,期间屡次因为经济问题而差点儿让它胎死腹中,以至于《连城》尚未上市,公司已经巨额亏损,投资方怨声载道。这也不难解释《连城》越来越不考虑玩家的感受,而急切切的,向疯狂敛财的道路上走去,因为他们要回笼资金,因为投资方都是短见而粗鄙的家伙,随时随地会一纸诉状把他们送上法庭。

而林之涯,他只给了自己三年,仰仗着那群不到四十人的技术宅。

“不成功也没事的。”嫣然轻轻的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她抚摸着他俊秀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嘴­唇­,下巴上青惨惨的胡茬……

她羞赧的,颤抖着把樱­唇­印上了他的:“大不了我养你,我养得起你,我……我还可以写文章呀……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让我好担心。下回不许了,听见了没有?”

她生涩的吻着他,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的一呼一吸,胸口起伏,热乎乎的。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他毫无防备的睡在她面前,安静得就像一个婴儿。

“林之涯,我爱你……”嫣然轻轻的说。

林之涯这一觉睡了十八个小时有余,醒来后似乎失忆了,只记得自己从公司开车回家,一路上困得要死。嫣然算是服了他了。

Chapter 42 别磨蹭了

随之而来的十二月,林之涯的上下班开始规律起来,朝九晚五,不再疯狂加班。嫣然却又失业了,那家报社庙小妖风大,有J人给她下绊子,她便傻乎乎的往坑里跳,报社主编正准备找新实习编辑来剥削呢,想都没想就把她辞退了,还扣了她一个月的实习工资,说是补偿她所造成的损失。

她回家抱着林之涯大哭,林之涯安慰说:“切,几个毛人!而且损失那么点儿工资,连只狗都养不起,不­干­了也好。”

嫣然哭着说:“我不是心疼工资,我是生气!明明是她给我个格式让我照做,怎么到头来又是她到总编面前告黑状!”

林之涯习惯­性­的边喝咖啡边看报纸:“世上那种人太多了,你气得过来吗?所以我们公司不养闲人,据我观察,所以的闲人都是坏人。包括你。”

“我?”嫣然眼泪汪汪的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闲过了?”

“那你就是纯坏人。”

“我!”嫣然本来就有气,这下跳到他身边就开始掐脖子,“嗯?我是坏人?嗯?”

“咖啡要洒了!别闹!”林之涯笑着闪躲,“你还不坏?你吊了我这么长时间,既不给个名分,也不给个说法。我们认识可有一年半了吧?住在一起也几个月了。喂,杜嫣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呀?我的青春可很有限啊。”

嫣然立刻放开他的脖子,脸红起来:“什么名分,什么说法的……”

林之涯说:“为了划清你和坏人的界限,今天就陪我去领证。嗯,今天周二,好日子。”

“周二算、算什么好日子?”嫣然要躲了。

林之涯才不放过她,把她逼到了墙根:“我说是好日子就是好日子,赶紧的,走。”

“不,我……”嫣然羞涩的扭开脸。

“你敢说你不爱我?”林之涯逼问。

“不不……那,那我妈……”

“你妈早把你卖了。”

“你妈……”

“我妈一般都听我的。”

“那,那!我还没见过你爸爸!”

林之涯的耐心到了极限,低头便用­唇­堵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的吻向来有掠夺意味,直到让嫣然双眸湿润,气喘吁吁。他才抚摸着她几乎吻肿了的嫣红­唇­瓣喃喃:“今天,就是今天。”

“不……我还没有想好……”

“你再想三十年也不会好。”

“我……”

“你爱不爱我嘛?给句准话。”

“……”

“不爱?”

嫣然逃避他如火的眼神。

“爱不爱?”

“……嗯。”

“那不就齐全了!”

他大笑,毫不犹豫将她抱起,塞进了车。

三个小时后,这两个人出现在一家高级西餐厅,男的脸上带着典型的、新郎官型憨笑,女的双颊绯红,脚步漂浮,一脸难以置信。

“终于娶到了。”林之涯继续憨笑。

嫣然望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她竟然用这只手签了字,在一张事关人生的契约上,好……好可怕……好轻浮……好恐怖啊!怎么可以这样!

刚才那两个热情的登记人员一定是他的托儿,一定的!

可是她半推半就了!

嘤嘤……心里有点儿高兴……她搞不好是个变态也说不定!

林之涯对迎上来的服务生说:“有预定。”

服务生把他们带到后院某个格调极好且隐私­性­也不错的地方,在里面仿佛置身欧洲小镇的角落。明明已经是冬月天气,四周仍花团锦簇,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嫣然瞪着桌上的大捧玫瑰花,以及林之涯预订的豪华大餐,惊问:“你?你是预谋好了的?你老早就想好了今天去、去领证!”

林之涯得意的笑:“才看出来?”

“我……”嫣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傻女人。”林之涯撑着下巴,贼笑。

嫣然又羞又恼:“你、你为什么老是……”

“因为我爱你。”林之涯说,“我太爱你,甚至等不及你考虑好。以后你会因为这件事恨我,我也认了。”

嫣然已经无法思考了,她连切都没切,恨恨的咬了一口牛排:“我恨死你了!”

又恨又爱!

“真的?”

“真的,你老是逼我!”

“嗯?我逼你什么?”

“你逼我……总之你逼我这个,逼我那个!”

“晚上我也想逼你。”林之涯兴味的说。

嫣然当啷一声掉了叉子,又赶忙捡起来,脸红得就像番茄:“不要!”

“由不得你了。”林之涯笑眯眯的举起结婚证小红本,“我有此物。”

这天晚上林之涯当而皇之的躺在嫣然床上,嫣然又是逃又是躲,林之涯作委屈状:“人家已经洗白白了,就等着夫人的宠幸了。”

“不,不,”嫣然缩在床脚,“我还没想好。”

林之涯脸­色­变了变,突然饿虎扑食,把她强行压在身下,满脸促狭笑容:“哦,我明白了,这叫欲拒还迎,属于调情的一种。”

“不是的,不是……”

“你真美,嫣然,你美极了。”

“不……”

“我等这天等太久了,你记得吗?我见你的第一面,你从连呼中浮出来,轻衣薄衫,那么美,那么媚,我真想当场疯了,因为我克制不住拥有你,爱你,然后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染指的欲望。别再拒绝我,你今天早上已经嫁给我了,嫣然,不许了……”

“我……别,不要……”

嫣然的一下个“不”字已经被林之涯含在口中,­唇­齿交缠,他滚烫的手在她身上点燃了一簇簇的火,热气涌上脸,在她的脑中轰一声炸开,她很快糊涂了。

“等等。”林之涯突然停下,沙哑的说。嫣然昏昏沉沉的抬起头,见他冲出房门又冲回来,把小红本端正的放在床头,说声:“呈堂证供。”然后又覆上嫣然,噬咬她圆而小巧的耳垂。

“不……”嫣然颤抖着,微弱的反抗。

“来不及了。”林之涯漆黑若子夜的眼睛里,仿佛是有小火焰在跳动,他邪恶的笑了笑,再也不让嫣然的小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二天一早,嫣然强忍着酸痛爬起来洗床单。

林之涯瞌睡的说:“洗什么呀,今天晚上又该赃了。我忍太久了,还没要够……”

嫣然绯红着脸,用被子埋住他的头愤愤揍上几拳:“你讨厌!去死!”

林之涯笑着把她拉进怀里:“新婚第二天就想这谋杀亲夫,你可真够喜新厌旧的,好歹也多享用我几回嘛,我多可口啊。”

嫣然奋力的挣脱,又回去洗床单了。

林之涯J笑,说:“真别洗了,家里床单还不够洗的。”

嫣然在洗衣间里尖叫:“讨厌!”

林之涯大笑不已。

窗外是融融的冬日暖阳,林之涯套上衣裤出去跑步,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经过做成阳光房的洗衣间时,他把嘴贴在玻璃上,冲里面发呆的嫣然“啵”了一口。

嫣然回过神,红着脸嘟囔了一句,看口型是:讨厌!

Chapter 43 就稀罕你

他们的婚礼被安排在整整一年之后。

首先是因为嫣然她妈,杜招娣女士回寺庙里还愿时,遇见一位冒充和尚的假道士,硬说前一年都没有好日子,而最好最好的日子在来年二月。

可嫣然的婆婆阮月荷女士则认为二月气候太冷,她庞大的商业帝国所能提供的超奢侈、超豪华美衣美裙美鞋美化妆都不能达到最好效果。建议改到来年四月。

到了来年三月,林之涯的爸爸林先生又说他六月就从美国回来了,不如再等等他。

结果等到六月,林之涯便被实验公司的美国合作方召唤走了,一走就是半年。

十二月,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日子,而且大伙儿能凑全,阮女士也不敢嫌天气冷了,再等等的话,孙子都要出来了。

S市,又是一家高级会所,林家的包场。

嫣然坐在休息室里,红着脸任凭阮月荷的御用化妆师摆弄。

御用化妆师是个疑似不到一米六的小男人,脚蹬恨天高,一身流行混搭蕾丝配皮衣的那种,手上一溜儿戒指,描眉画眼擦­唇­彩,声音雌雄莫辨。

他翘着兰花指问:“林太太,你对发型有什么要求呢嗯哼?”

嫣然茫然,陪化妆的嫣然妈和夜子也茫然,御用化妆师掩嘴莞尔:“那我就按自己的喜好帮你弄了哟,放心啦,我一定弄得好高贵,好美貌,好fashion的哟!”

嫣然妈赶紧点头:“嗯,嗯,fashion。”

御用化妆师娇羞一笑,举起了炮筒般大小的吹风机。嫣然一边被热气和噪音折磨,一边被她妈念叨:“避什么孕啊,否则我的外孙都满地跑了,唉,年轻人就是不懂事!”

嫣然脸更红了,夜子替她打圆场说:“杜阿姨,就算不避孕,你外孙也来不及满地跑的。”

嫣然妈眼睛一瞪,夜子立刻补充:“但是会翻身了。”

嫣然妈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笑容。

二毛推门进来,愣乎乎的说:“杜阿姨,快出来吧,你的朋友来了,好多人哦。”

嫣然妈透过窗户一看,见碧茵茵的草坪上走来一大群中老年­妇­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旁若无人的高声谈笑。她欢喜拍手:“哎呀真来了呀!”

她对嫣然说:“你耐心点,不要急。”又望向御用化妆师,呃,叫人家“师傅”总不太好吧?最近流行叫什么来着?“呃,这个这个……”

御用化妆师微笑:“皮特。”

“哦,皮特,谢谢你哦,麻烦你哦。”嫣然妈笑容可掬的退出了休息室。

夜子见状说:“我也要走了。”

嫣然问:“­干­嘛要走?陪陪我呀。”

夜子指着外面大草坪说:“坐不住啊,看不见来了那么多帅男?林之涯他老妈可是XX公司的大中华地区总裁哎!网罗几个男模明星还不是小菜一碟?瞧那位哥哥,真他妈的酷,让我倒贴都一万个愿意啊。”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陪你又陪不出朵花来,走了。”

“喂喂!夜子!你是我的伴娘啊!”

夜子逃了。

嫣然透过镜子,对皮特尴尬一笑。

皮特也笑着:“放心啦林太太,我陪你说话好了,皮特也是很善解人意的哟。”

嫣然报以笑容,透过大落地玻璃窗,看见夜子已经剽悍的冲到美男堆里去了,自己的妈妈和中年­妇­女扎堆聊天,加起来嗓门之大,声振寰宇。

正在皮特往嫣然的头发上堆砌各种亮晶晶的物体时,有人把他喊了出去,回来后他抱歉的说:“林太太,阮夫人让我转告你,她的飞机晚点两个小时,但还是请你们等她,可以吗?”

“可以,可以。”嫣然慌忙点头。

要是不等阮月荷,那猛女发起飙来怎么办?

“那为了保证您出场时最好状态,我可能要再过一小时才能帮你继续咯。”皮特冲她眨眨眼,“你先休息,我等下回来给你补妆。”

他轻轻的走了出去,顺手温柔的带上门。

嫣然松了口气,望着镜中美艳的自己,皮特的口味太重了,化的是烟熏妆,木有新娘子结婚化烟熏妆好吗亲!

她小心翼翼的把苍蝇腿似的假睫毛弄得不那么夸张,然后神经质的按着裙子,她只穿着婚纱的衬裙,轻软的真丝裙摆有一块被她又揪又咬,已经变得皱巴巴了。

好忐忑,她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林之涯举行婚礼,对于脸皮薄的人来说,真是很害羞啊!唉唉。半年多没见,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不不,不是每天都有电话或者网络联系吗?他还是那个样子,可是那也不算见过面呀。为什么见面第一天就要有这么害羞的事,­干­吗要有婚礼嘛,国家认了不就行了嘛,不敢见人呀!呜呜……

她坐立不安,咬着裙摆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带着和冷艳妆容完全不相称的表情。

终于角落里有个人出声:“喂。”

嫣然差点儿被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是他!林之涯!

林之涯脚边放着旅行箱,似笑非笑,带着点风尘仆仆。他比半年前稍微瘦了些,可是显得更加清俊。

她放掉裙摆,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都站那儿五分钟了,可惜在太太眼里没什么存在感,嘘——”林之涯示意她先别说话,自己走过去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了起来,然后才站在她面前,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谁让你穿着睡衣乱晃的?”

嫣然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这不是睡衣……还有刚才皮特说,自然光线下化妆比较好。”

林之涯嗤了一声:“我才不管什么皮特、皮鞋,总之我不许别人看你。”

“看不到的。”嫣然还在强调,玻璃窗外是一大片的人工湖,要是从湖对面的草坪能看到屋里,那视力早上了奥运会­射­击场了。

“妆也画得不好,跟个熊猫似的。”林之涯继续­鸡­蛋里挑骨头。

“你这家伙……”嫣然开始没好气了,唉唉,果然帅不能当饭吃,­性­格实在是太恶劣了。

“你不是飞机晚点了吗,­干­吗不­干­脆晚到不用来?被赶鸭子上架很痛苦吧?”她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混蛋!稀罕你啊!我来这个场合,也是赶鸭子上架好不好!

她突然被林之涯抱起来,吓得一声轻呼,林之涯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贪婪的呼吸两口:“傻瓜,晚点的是我妈,我的飞机可没晚。我妈晚点那也是自找的,明明是我们婚礼,她却来劲的跑到东京采购行头,结果被鬼子们拖了后腿了。不过她就是那个脾气,不惜一切代价,砸锅卖铁都要成为人们视线的焦点。”

嫣然想起阮月荷上回带着打铃出现的排场,忍不住笑了,还没笑完,突然倒吸一口气:“你……”

“我怎么了?”林之涯满脸纯洁的问。

你的手摸哪里?!嫣然又恨又窘的盯着他,脸蛋越发红了。

“我怎么了嘛?”林之涯笑嘻嘻的,继续装无辜。嫣然微微的颤抖起来:“别,皮特会来……”

“他不会,我和他说过了。”

“可是……可是……我脸上有妆……”

“正好擦掉,这个妆不好,太诱惑了,皮特向来喜欢动物凶猛,我不喜欢,你是我的,我不许你诱惑别人。”

“林之涯,新游戏的事情怎么样了?”

“傻瓜,这种时候讨论工作,好吧告诉你,很顺利,上市时间可以提前半年。不许再提这个话题,否则我会惩罚你。”

“啊……”嫣然微颤。

“惩罚你。”林之涯加重了力道。

“林之涯,这里不好,别……”

“我忍不住。”

“回家……”

“都说了忍不住了。”

暖如阳春的新娘休息室,响起了细细的、隐忍的喘息声。皮特正在咖啡厅里坐着,突然发觉一件东西忘在了车里,只好穿过长廊去拿,经过休息室时,故意蹑手蹑脚的。

助手问:“皮特老师,怎么了?”

皮特娇俏的眨眨眼,凑过去耳语:“小别胜新婚。”

他说的是法语,而且极不标准的、翻译烂糟的法语,助手显然没听懂:“啊?”

皮特高深莫测的走了。

越过平静无波的人工湖,在准备举行婚礼的大草坪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圣洁的百合花和热烈的玫瑰装饰着拱门和白­色­凉亭,四处堆叠着粉­色­气球和轻纱,自助餐桌上的食品和饮料样式­精­美,勾人食欲。服务生们在来宾中穿梭着,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笑容。

杜招娣女士依然在人群里高谈阔论,不时爆发出得意洋洋的大笑;阮月荷手底下的俊男美女们翩翩而来在花丛中行走,四处放着电;实验公司的技术宅们口水哗啦啦的看美女,可惜美女们决计是看不上他们;嫣然的同学们都已经在哄闹,二毛和夜子最为激动,好像在玩什么古怪的游戏。

林之涯的爸爸,某大学著名教授和他的几位好友正围坐着品茗,亏得他们把整套功夫茶茶座茶具都搬到了室外,在一片热闹中风雅得不合时宜。

入口处,阮月荷华丽的出现了。

她高高盘着发,浑身璀璨的珠宝,一袭大红­色­长裙耀眼无比,披风张狂,十厘米的高跟鞋把她的身高直接送上了一米八。她风情万种,摇曳多姿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和迎上前的宾客们打招呼,身后跟着十多个同样华丽,但亦步亦趋的狗腿子。

看到林教授,她高兴的扑了上去,然后从身后拉出个人:“这是我的打铃。”

林教授温和一笑,指着剩下的两个位子说:“快坐,喝茶。”

阮月荷坐下,林教授给她先倒了一杯,问她:“高兴吗?”

阮月荷露出了少见的柔美笑容:“高兴!真好,我们的儿子结婚了。”

林教授说:“感谢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儿子,你是我们林家的功臣。”

阮月荷笑道:“我是过期功臣,现任的功臣还没化好妆吶。”

两人相视而笑,那份熟络仿佛多年的至交好友,莫逆于心。林之涯走过来,拍着他们的肩膀:“爸,妈。”

新娘休息室内,皮特正在手忙脚乱的给嫣然补妆,他嘴上不说,促狭的表情却把他出卖了。嫣然脸上春潮未退,只敢深深的埋着头。婚礼司仪不断的进来催促:“快点快点,要开始了。”

“好了!”皮特完成了最后一个点缀,如绅士般对嫣然深深弯腰行礼,然后把胳膊递给她。

嫣然含羞搭上他的手腕。

皮特说:“林太太,新生活要开始了。”

他们穿过长廊,在大厅遇见等待在那里的林之涯,林之涯微笑着从皮特手中接过嫣然,把她带到温暖而明媚的阳光里去了。

番外一、开鱼馆的不卖鱼

九月,天气明朗,热还是热,暑气却小了很多。

对面的大学开学了,新生陆陆续续报道,大部分都有父母忙前忙后的张罗,这些人要吃要住,鱼好吃店里的生意徒然好起来。

下午三点,歇业时间,鱼好吃捧茶端坐在自己的店里,对面坐着狼吞虎咽吃面的鱼二摆。

鱼好吃问:“你饿了多久?”

鱼二摆掰着手指头算:“人家没买到火车票,只好从家里坐汽车来,到S市花了整整18小时呢,我还睡了一觉哦。然后从汽车站过来,嗯嗯,差不多一整天吧。”

鱼好吃无语:“你饿了一整天就为了上我这儿吃碗汤面?”

鱼二摆笑起来喜欢微微嘟着嘴:“是呀,好吃哥哥不是一直说自己店里的东西最好吃吗?”

鱼好吃把脸转到窗户的那边:“傻瓜,我真名不叫鱼好吃。”

“我也不叫鱼二摆呀。”鱼二摆歪着头笑眯眯。

“你长得和游戏里不太像。”鱼好吃还是看着窗外。

游戏里她玩的是战士封狼,是个块头奇大,身穿重盔甲,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女巨人。现实里她是个雪白粉­嫩­的小女生,目测高度刚好到鱼好吃的肩膀。

狗屎啊!外貌能调整到完全认不出来,还叫什么全息网游?鱼好吃无奈的抓头发。

鱼二摆放下面碗:“好吃哥哥也和游戏里不太一样。

鱼好吃翻了个白眼:废话,他游戏里成天打扮得跟唐三藏似的,金光闪闪,招摇撞骗。

“吃完了?”鱼好吃看着她,“吃完就去学校吧,报到的事儿乱着呢。”

“还要。”鱼二摆把空碗递过来。

“啊?”

“我一直吃两碗饭的。”鱼二摆理直气壮。

鱼好吃无力的捶着头,头好痛啊。

他只能跑到厨房,喊刚刚歇下的小四川厨子给她再做一碗,小四川问:“什么口味的?“

鱼好吃拍着他的肩膀说:“川儿,你又不乖了,难道忘了我们店的方便面只有红烧牛­肉­一种吗?”

小四川打了个响指:“O了!”

鱼好吃继续回去应付鱼二摆。

鱼二摆问:“好吃哥哥,有没有鱼汤面呀?”

“没有。”

“有没有酸菜鱼呀?”

“没有。”

“有没有松鼠鳜鱼呀?”

“没有。”

“你一个开鱼馆的怎么什么鱼都没有呢?”

鱼好吃揪着她出门,指着门口那高高的招牌,招牌上写着“左手倒影COFFEE茶吧/果汁/牛排简餐/自助餐/西餐”,然后说:“我记得三个月前就告诉过你,我不开鱼馆了。”

鱼儿摆坦然的说:“我忘了。”

鱼好吃头又痛起来。

小四川把面端了上来,对鱼好吃打了个呼哨,再给鱼二摆一个暧昧的眼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鱼好吃说:“川儿,滚蛋!”

鱼二摆继续吃红烧牛­肉­面。

鱼好吃问:“吃完赶紧去学校,这都几点了,一会儿老师辅导员什么的都该下班了,报道迟到你准完蛋。”

鱼二摆从面碗里抬起头来,怯生生问:“好吃哥哥陪我去吗?”

“不去,我做生意呢。”

“那我一个人好害怕的。”

你孤身一人坐十八小时的长途汽车怎么倒不怕了?

“你父母呢?怎么不陪来?”鱼好吃问。

鱼二摆嘿嘿一笑:“他们好忙的,再说我不让他们来,因为我要来找你呀。”

“­干­嘛找我?”鱼好吃颇为奇怪。

“因为我要和你结婚。”鱼二摆重重的放下面碗,庄严的说。

鱼好吃顿时喷了她一脸茶水。

她缓缓抹把脸,依然那么大义凛然。

好凶残的单刀直入,不愧是林之涯调教出来的杀手!鱼好吃揉着疼痛跳动的太阳岤,老天爷!

他已经无力发火了:“我为什么要娶一个比我小十岁的人?”

“我只比你小八岁啦。”鱼儿唉郑重纠正。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你丫赶紧给我报道去!”鱼好吃拍桌怒吼,“给我交学费填表格拿宿舍整理内务去!”

“好吃哥哥,你好凶哦。”鱼二摆紧紧的抱着筷子。

“知道就好!快去!”

“但是我也喜欢。”鱼二摆习惯­性­的歪头嘟囔,“嘻——”

嘻,你还嘻,嘻个毛啊!

鱼好吃抱头蹲下,很想倒地不起。

一月,风雨飘摇的晚上,室外的气温在零度左右,在S市算是冻死人的天气了。

接近十点,阁楼上的鱼好吃暂时离开游戏去泡茶,突然,听到了楼下砸门的声音:砰、砰、砰……

“谁啊?这么晚了。”他问自己。天气冷加上考试季,他的咖啡管生意清淡不少,今天晚上更是八点多就早早的打了烊。

砸门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砰砰砰砰!

“来了来了!”鱼好吃没好气的答应,猜想莫非是附近派出所的条子?可警察们最近也猫冬啊,哪有三更半夜上门查户口的。

“谁啊?”下到一楼,鱼好吃问。

“我!”外面响起了个理直气壮的声音。

鱼好吃又抱头蹲下了:……鱼二摆!

“你来­干­嘛?”

“好吃哥哥,快点儿开门呀,外面好冷!”鱼二摆玩命的砸门,鱼好吃透过落地窗,看见一百米外的派出所把探照手电摇了过来。

“冷冷冷冷!”鱼二摆砸门,用包包砸,用鞋跟砸,用路上捡的板砖砸。

鱼好吃投降了:“进来吧,小姑­奶­­奶­。”

鱼二摆裹挟着寒风冲进来,把鱼好吃冻得一哆嗦,他没好气的问:“你不是八点刚下班吗?又来­干­吗?”

“冻死了!呼呼!”鱼二摆哈着气,“好吃哥哥,我被学校赶出来了!学校不让我住了!”

“啊?为什么?”鱼好吃挺吃惊。S大好歹也是全国重点,哪有寒冬腊月、大晚上把学生往外赶的道理,地主老财也不这么虐待长工啊。

鱼二摆说:“因为我上个礼拜给学校打报告,说我在外面租房子住,后来报告批下来,学习就把多出来的宿舍费退给我,今天辅导员把我的宿舍钥匙收了。可是过了几个小时我就忘记了,还好我刚才回到宿舍打不开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

“好吃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鱼好吃心想:因为头痛。

“那你租的房子在哪儿?”鱼好吃终于能组织起一句语言。

“没租呀,合同是假的呀。”鱼二摆笑嘻嘻的,“我把所以的东西都带来了,好吃哥哥,收留我好不好?”

鱼好吃这才注意到她娇小玲珑的身子后面,有个完全不相称的大包裹,显然是铺盖卷。他“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好吃哥哥!放我进去呀!冷死了!”鱼二摆继续砸门。

门后的鱼好吃满头黑线。

“收留我啦好吃哥哥!求求你!”

这个二货妞到底在想什么?她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半夜上门求包养?有木有搞错啊啊啊啊!

鱼好吃最终还是被放进来了,毕竟鱼好吃不想第二天早上开门,就看见一条冰棍竖在门口,随后有小报记者上门说他逼死忠良。很快,鱼二摆就霸占了最温暖的房间——鱼好吃的,里面有取暖器,还开着热空调。

鱼好吃被迫睡店堂,半夜里冻得跟条死狗似的。

第二天他拖着鼻涕给鱼二摆找房子住,找了一天,颗粒无收。鱼二摆抱着他的大腿喊:“好吃哥哥,收留我吧!收留我吧!”

鱼好吃艰难的挪动说:“好好,求你快点儿起来小姑­奶­­奶­,客人都看着呢。”

鱼儿摆刚要放,却左右一看,见围观群众均摆出相当敬业的八卦神情,突然又扑到鱼好吃腿上:“好吃哥哥,娶我吧!娶我吧!”

鱼好吃觉得自己头疼得快要死了。

三月,春寒料梢,鱼好吃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听从父母的安排回家相亲。随着生意的做大,他忙得几乎没时间谈女朋友,如今他的第三家分店已经开了,在S市的繁华地段,终于跳出了偏僻的大学城。

《连城》在实验公司的新游戏出来前,展现了最后的辉煌,可惜鱼好吃知道那是回光返照。等相亲回来,他将参加实验公司的黑盒测试,作为第一批删号删档的玩家进驻。

为了相亲,他换了一辆越野车,毕竟是“总经理”衣锦还乡,开个小面包是太不像话。为了相亲他还破天荒在商场里转了一天,买了几身衣服,这是他在S市十年来的头一回。为了相亲,他还专门进了美容院,改头换面一扫过去的宅男风情。他满意的照镜子,只见里面一朵英俊华贵的成熟男­性­,真他妈的魅力。

他打个响指,出发。

他把车开出车库,然后有一不明物就扑到他车头上来了,此不明物体跳上车前盖,紧紧的拉住雨刷,面孔贴在车玻璃上,整张脸都变了形。

就算变了形,他也能认出来,那是鱼二摆。

鱼二摆即将大学毕业,只是工作还在天上飞,不过以她们家的财力,养五个鱼二摆也是够的。

“好吃哥哥,你要去哪里?”鱼二摆逼问。

“相亲。”鱼好吃把头探出车窗,“下去。”

“好吃哥哥,为什么去相亲?你不爱我了呀?”鱼二摆就是霸占着车前盖。

鱼好吃打开了雨刷,并威胁说:“你再不下去,我洗玻璃了!”

鱼二摆捂脸哭诉:“呜呜呜,好吃哥哥不爱我了,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在咱们这个国际,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每当有一丁点儿异常事件发生,总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围上来,然后进行百折不饶、惨无人道的围观。

鱼好吃自从和鱼二摆纠缠不清后,已经不记得被围观过多少次了,估计在别人眼里,他和鱼二摆比动物园的猴子要敬业得多。

他把鱼二摆拽进了车。

今天鱼二摆打扮得颇为卡哇伊,就像只桃粉­色­的布娃娃,其实她长得也像布娃娃,长睫毛扑闪扑闪的。

鱼好吃无奈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去相亲。”鱼二摆坚定的说。

“……”

“我要告诉对方的女生,我很爱你,我要和你结婚,请她不要拆散我们!”鱼二摆握拳,做个“­干­巴爹”的动作。

“……”

“我还要去见你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祝福我们吧!”

“……”

“下去。”鱼好吃靠边停车。

“我不!”鱼二摆迅速扣上了保险带。

“下去,一分钟以内。”

“我就不!”

“下去吧你!”鱼好吃解开鱼二摆的保险带,结果被她搂住了脖子,死也不放开。

“脖子……要断了……”鱼好吃已在窒息的边缘,鱼二摆却依然不放手:“好吃哥哥,我爱你,我就是爱你嘛!”

五月,风光明媚,到了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人们换上了久违的短打扮,等待着火热而又明快的夏天。

几个小时的痛苦等待后,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原本已经紧张得快死过去的鱼好吃突然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林之涯抢上前一步接住他:“振作!”

嫣然已经冲到了产房门口,拉着最先出来的助产士问:“怎样?怎样?”

助产士擦去满头的汗:“是个男孩,六斤九两,呣子平安。”

过会儿,护士抱着粉­嫩­­嫩­的新生儿出来,吆喝:“产­妇­家属呢?”

林之涯赶忙喊:“这里!”

护士看看他,再看看他边上身怀六甲的嫣然,狐疑的问:“你是产­妇­家属?”

林之涯说:“不是我,是地上躺着的这个,他一听平安就晕过去了。”

护士扑哧一笑:“那就请转告他,孩子我们带五洗澡了,让他等产­妇­出来。”

通道上,因为害怕而不敢离产房太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狂奔而来:“生了吗?生了没有?”

嫣然笑着说:“生了,呣子平安。”

顿时又瘫倒两个:“呼——”

激动的满面红光的岳父大人问:“我女婿呢?”

林之涯无力的指指下方:“被你踩在脚下很久了。”

“嗷!”岳父大人一蹦三尺高,从地上捞起鱼好吃,噼里啪啦拍去他脸上的脚印,“女婿!你怎么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鱼好吃悠悠转醒,向产房伸出手:“二摆……”

“嘘——”嫣然示意大家安静些,产房门打开,脸­色­苍白还在吸氧的鱼二摆被推了出来,她笑了笑,用仅剩的一丝力气颤抖着做了个“YEAH”的手势。

“鱼二摆!”鱼好吃追着推车痛哭流涕,“你不带这么吓人的,搞什么胎盘早剥啊?危急啊?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啊!你他妈电视剧看多了身体力行是吧?你他妈是真二啊还是二啊还是二啊?!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21床——来接小孩——”护士继续吆喝。

“来了来了!”长辈们原本就坐不住,赶忙在第一时间蜂拥到新生儿洗澡室跟前。

鱼好吃倒是坐得住,他坐在病床边拉着鱼二摆的手,才不管她已经在麻药的作用下睡着了,自顾自的唧唧歪歪,脸上依然是喜悦的痛哭流涕。

病房外,林之涯对嫣然说:“这次我们千万不能生男孩了。”

嫣然打个冷战,点头:“家里两个闹翻天的男孩,太可怕了。”

林之涯用他那张冷峻的脸蛋强行做可爱表情:“一定要生小公主哦。”

嫣然握拳:“嗯!努力!”

窗外绿树上,知了吵了起来,婴儿洪亮的哭声夹杂着鱼好吃的喋喋不休,合在一起明明是噪声,不知为何却令人倍感幸福。

番外二、逍遥无尘

这两个人从十六岁就认识了。

高一的某个下午,全年级最优秀的男生落雪逍遥同学收到了一封情书,这是他进高中以来的第九封,原本应该看过就算,可是和别的情书不一样,除了一番朦胧甜蜜的表白外(逍遥同学请陪我看月亮看星星之类),信的结尾明确提出了“六点半小树林,不见不散”,并且没有署名。

逍遥同学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望着粉红信笺上娟秀的小字,他心想是哪一朵娇花妹子又爱上了超凡脱俗的我呢?是3班的郝美丽?是5班的马春雨?还是8班的许晶晶?

他怀着一腔少男情怀准时出现在小树林,然后他看见了同班的宋静尘,宋静尘把他打了一顿。

鉴于男女生发育有先后,十六岁的落雪逍遥比宋静尘矮十公分,而且也不像她那样出生武术世家。

宋静尘冷笑:“真他妈的好骗,随便写封信就上钩了。”

逍遥同学鼻青脸肿的问:“为虾米打我?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吗?”

宋静尘说:“你现在就可以躺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呀,还能请假不上夜自习。”

这高个子女生仰首挺胸要走,落雪逍遥追问:“你还没解释为什么打我!”

宋静尘长发一甩:“老娘看你不爽。”

她走后,落雪逍遥花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小树林挪回教室,再由几个好友同架回家去。回家后编了个校外女流氓觊觎他的美貌,结果女流氓的姘头男流氓由嫉生恨寻仇校园的惊险故事,把负责照顾他生活的爷爷­奶­­奶­听得一愣一愣,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外派出去了,在欧洲某个小国的领事馆工作。

过了三天落雪逍遥才弄清楚,原来他收到的第八封情书来自宋静尘的最好的朋友,由于他的不理会,那位好友已经捧着玻璃心哭了一个礼拜。

不管是什么缘由。他和宋静尘扛上了。

他一改过去弱柳扶风的幽情,一下课就赤着胳膊在­操­场上打篮球,练单杠,跑步,两学期下来晒得跟焦炭似的,人也蹭蹭往上长,到了高二开学,他已经和宋静尘一样高了。

高二功课更紧了些,许多同学都高喊跟不上,理科薄弱的人大多都逃进了文科班。不知为什么宋静尘不逃,而且越学越滋润,她的物理成绩总是全校第一,做起题目来两眼放光。落雪逍遥觉得理科好的女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女孩不就是应该迷迷糊糊,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掰着手指头数吗?

为了打垮她嚣张的气焰,落雪逍遥主动拜她爸为师,说要学武。宋静尘她爸是国家级的武术裁判,弟子逾百,偏偏最喜欢这个刚入门的,因为他够勤快,动力足,天天一个劲儿往武馆跑。

宋静尘她爸宋教练觉得自己后继有人了,中华武术真是源远流长薪火相传,却不知这小子过来完全是为了破坏自己闺女用功。

宋家房屋条件有限,一楼是武馆,二楼是住家。落雪逍遥掐准了点,估摸着宋静尘该晨读了,他就站在她房间的地板下玩命用竹篱捅(那里不巧正是男生换衣间);估摸着宋静尘该做作业了,他就蹲在房顶上咯喇咯喇掀瓦片玩。

老式房屋的隔音效果本来就差,宋教练一整年都以为家里闹鼠灾,成天换着方法药老鼠,今天用花生米拌老鼠药,明天用饼­干­,后天是香油糕,毒死了许多无辜耗众。

到了高三,落雪逍遥也没时间折腾了,轮到宋静尘反过来折腾他,高考压力下早恋是个禁忌话题,家长老师都视其为洪水猛兽,稍有苗头,便扼杀在萌芽之中。

可宋静尘竟然大肆宣扬自己是落雪逍遥的女朋友,且人前必定表现出唧唧我我的模样,仿佛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他身上了;可到了人后,不仅冷若冰霜,恶语相加,还时常找茬和他打架。落雪逍遥有苦难言,虽然单纯打架他能不落下风,身高也超过了宋静尘五厘米,可是他没有长指甲和尖牙,脸上经常被拉得青一道紫一道。

幸好他还知道要面子,对爷爷­奶­­奶­说是武馆练功伤的,对宋教练说是学校锻炼摔的,对学校说是爷爷­奶­­奶­恨铁不成钢揍的。

可宋静尘的­阴­险是他预料中的几百倍,她竟然亲自用一封匿名信把她和落雪逍遥早恋的事儿捅到了校长那里,这下完了。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以死三八著称的中老年男­性­校长不但点了这两人的名,还特别指派一位心理辅导老师终日纠缠。

这位老师是个男的,刚从大学毕业,年轻俊秀,而且腼腆。

他先找了宋静尘。

“宋静尘同学,我要和你谈谈早恋的危害。”

宋静尘咬着笔杆说:“老师,现在夜自习呢,您就在教室里和我谈呀?”

班上六十来双眼睛正齐刷刷的戳着他们,窃笑已经到了憋不住的地步。

辅导老师脸“唰”一下红了。

不在教室里谈到哪儿谈?走廊上?心理辅导室?难道去小树林吗?面对眼前这个美丽而成熟的女生他压根儿胆怯得不行!压根儿无法与她独处!他的心在狂吼:挺住啊!你是人民教师给我挺住!

……啊啊这么靠近了看真是个美女啊说起来也只不过比我小五岁而已五岁不算什么差距吧俗话说男大五……

吼——要避嫌啊!不能对学生产生感情啊混蛋!那是乱囵!乱囵!

他惊惶中抱头,天人交战着跑了。

半个小时后他跑回来,对落雪逍遥说:“逍遥同学,我要和你谈谈早恋的危害。”

落雪逍遥学着宋静尘的样子咬笔杆说:“老师,现在夜自习呢,您就在教室里和我谈呀?”

老师严肃的说:“不,跟我去心里辅导室。”

他是个实打实的异­性­恋,面对男生,完全不需要避嫌。落雪逍遥就被揪走了。

这样的戏码演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落雪逍遥终于通过努力,使全校师生相信他没和宋静尘谈恋爱。可是宋教练已经改口喊了他“女婿”。

“女婿。引体向上一百个。唉,别怪我要求高,谁让你是我的女婿呢?”

“女婿,蹲马步两小时。唉,自家人嘛,我是为你好啊,你可以边蹲边背单词嘛。”

“女婿,来做俯卧撑。唉,女婿半个儿,我可是把你当儿子在疼啊。”

“女婿……”

“女婿……”

你才女婿,你们全家都是女婿!我明明一天都没有和你女儿好过!落雪逍遥想解释,可是无法解释,宋教练徒弟有一百多个,徒孙那就上了千了,万一越描越黑,那他还有渣剩吗?

况且宋静尘的劣根­性­他太了解了,稍有表达不慎,就会被她硬说成是见异思迁,花心大萝卜尝了甜头就想跑(尽管他一口甜头都没尝过)。一想到被宋教练的徒子徒孙围殴的场面,他就很想去死一死。

高考终于来了,落雪逍遥心心念念的巴望着脱离宋静尘魔爪的那天。可是这两人虽然没商量过。志愿竟不约而同填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最后同时被录取,真是孽缘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他大学仍然和宋静尘同班,就像一本网游小说里写的,好处是,没有人妖来纠缠他了;坏处是,没有人来纠缠他了。他的女朋友候选只剩了宋静尘一个。

后来他可耻的爱上了宋静尘。

或许……不是后来,而是在十六岁时见的第一面。几十年后他突然想起当初拒绝宋静尘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不理会。

不理会她打他,不去拜她爸为师,不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在别人传说他和宋静尘早恋时保持沉默,在大学里不继续和宋静尘抬杠……所以说孽缘都是自找的。

姻缘也是自找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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