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珠指引
第二天下午,在阿洛的房间中,那唯一的木桌上。
十几瓶补血药剂依次摆开,药瓶的质地非常平滑,绝不会对里面的溶液造成一点损伤,瓶中的液体如珍珠一般莹润,拿起一瓶晃动一下,还能够看到里头折射出来的星光一样的微芒,十分漂亮。
无疑,这是相当高质的东西。
阿洛看着这十几瓶高级补血药剂,有些发呆。
这些是卡尔加派人送过来的——就在阿洛午餐时说明自己要和西琉普斯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养伤的之后。
是的,昨天晚上阿洛在向卡尔加交代事情的时候,无意间提过自己在仪式上失血过多,而今天卡尔加就拿来了这个——他是真的很关心阿洛,并且,那个送药剂过来的战士还带来了一句话,说是卡密大师亲手制作,请阿洛放心服用之类。
一下子有这么大剂量的高级补血药剂在,阿洛反应过来之后,有点好笑,也有些感动……也不知卡尔加是不是把卡密大师的存货全部搬空了的,但说实话,这真是对阿洛很有用的东西。
之前从斯利维尔家逃亡出来后就进入了森林,以西琉普斯的脑子只想得到要以血补血,但从不知道药剂还能帮上忙,而阿洛是以修真界的思想思考惯了的,也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种好用的东西在……事实上,如果是外面贩卖的低级补血剂,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像这样的东西还是用专业人士制造的更好,卡尔加想必也是这样想,才会去“打劫”了卡密大师。
“这个很有用?”西琉普斯凑过来,举起一瓶放在光线下面仔细地看。
阿洛点头笑道:“嗯,得想个什么办法好好感谢一下卡尔加才是……还有卡密大师。”如果不是这位大师默许了,卡尔加也不可能拿到他的存货。
“那就喝了吧。”西琉普斯直接打开一瓶,送到阿洛唇边。
阿洛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依言把药剂喝完,这开了封以后,如果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就会失去本来的作用……而且高级补血药剂酿造起来非常麻烦,其中还有比较珍贵的草药,如果浪费了,那就真是可惜了。
才刚喝下药剂,阿洛就感觉肚子里升起一股温和而不刺激的暖流,这是药剂在发挥它的作用,而这股暖流似乎又在一刹那融入了四肢百骸,让因为失血过多而总是变得冰凉的手脚也温暖起来。
西琉普斯伸手握住阿洛的搓搓,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满意地说道:“是很有用。”
所以你那么迫不及待地让我试用吗……阿洛有些哭笑不得。
“睡吧。”西琉普斯没给阿洛太多说话的机会,一把拦腰将他抱起,又用完全不符合他个性的力道把他轻柔地放在床上,一下一下轻抚他的长发,“我看着你。”
压低了的熟悉声线让浑身都暖融融阿洛有些困倦,于是在西琉普斯笨拙的安抚中很快地进入了睡眠。
之后一直半个多月,阿洛都好好地在红狼佣兵团里“疗养”着,而因为有了高级补血药剂的帮忙,他的身体很快地变得健康起来,而灵力由于血气的充足也能够更快流转,恢复得非常快。
西琉普这段时间总是让自己的化身——当然是人形的,跟着法尔非他们一起出去做短期的、但难度比较大的任务,本体则更加缩小成只有拳头大,每天蜷缩在阿洛的衣领里,跟他呆在一起保护着他。
这期间,阿洛每一天都会揣着一团小毛球——这个是隐蔽的,出去房间走走,让卡尔加和谢尔菲斯放心,偶尔去上头楼层探望一下卡密大师,跟他探讨一下草药的用处,等到下楼了,也会去看看尼玛对佣兵团生活是否适应。
不过出乎意料地,尼玛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在卡尔加的安排下,尼玛在佣兵团里也有了一份小小的工作来干,这是尼玛自己要求的,只为了能够更心安理得一点。也许对于阿洛和卡尔加而言,这只是他们之间的一次互相帮忙,可是对于尼玛而言,她却不能轻易地说服自己不仅接受保护、还要白吃白住——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她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卡尔加给尼玛的活儿是给佣兵们分配药剂,这是一件需要很仔细才能做好的事情。在这个佣兵团里,佣兵们受伤什么的都是自己去一间专门储存药剂的房子里去取用,而那些药剂是由队长们一人一天轮换着管理。可流动性这么大,怎么可能一点疏忽都没有?所以尽管队长们苦哈哈地轮着做差事,反而还总是出错,隔上几天都要被送药剂过来的药剂师们吼上一顿,指责他们乱用药剂铺张浪费,说起来,他们也挺冤枉的。可在这个没有女人的佣兵团里又有什么办法呢?男人大多粗心,尤其是在猎场上拼杀的这些,哪里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去管理药剂?
尼玛的到来可算是一件大好事了。她之前一直在魔法师总公会做图书管理,那么偌大的图书馆都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管理药剂算得了什么!才没两天,她就从卡密大师那里弄清楚了所有常备药剂的名称和药效,还用一卷羊皮纸仔细地记录了下来,贴在那个屋子里的墙壁上,各种药剂也按照羊皮纸上的记录分类摆好,而她就每天坐在那个屋子门口晒太阳、织毛衣,偶尔喝喝红茶看会书,除了给佣兵们取药以外,其他的时间可真是安逸极了!
她本人也觉得很充实又不劳累,非常愉快。
而因为药剂有了详细的管理,就几乎没再出过错,队长们解放了,佣兵们也不会再因此吃什么多余的苦头,一时之间皆大欢喜。
最重要的是,卡尔加表示很满意,法尔非也不用每次被迁怒了,团里的气氛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要有几天暴风雨影响心情影响工作了……就连只专注自己学问和坩埚的、最难伺候的药剂师们,在面对尼玛的时候表情也会略微缓和,顿时,红狼佣兵团里显示出更加和睦的气象。
眼见尼玛在佣兵团里生活得这样如鱼得水,阿洛很高兴,他的心情好了,身体也渐有好转,西琉普斯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一晃眼之间,又过了好几天。
这样放下心来,阿洛决定,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不可能总是呆在这一个地方,而且他也不再如几个月前那样虚弱,他如今血气充足、灵力恢复了一半以上,魔力的运转也十分如意,他实在没有理由不去做自己的事情而老是呆在朋友这里。
而其实,还有一个其他的原因。
就在昨天,晚上。
西琉普斯的化身完成任务归来,他没有跟法尔非他们一群佣兵喝酒吃肉,而是带了一些烤好的肥嫩肉食回到房间,阿洛就在这里等着它。
白色的毛球从阿洛的衣领中窜出,瞬间与化身合为一体,逐渐伸长站直的黑发男人把嫩肉仔细地切成小片,放在盘子里推到阿洛的面前:“吃。”
这样的举动是这些天的惯例了,所以阿洛只是笑笑就照做,等到被盯着把足足半条腿肉都吃完,才能放下食物,改为看着西琉普斯风卷残云地收拾剩下的。
哪怕是就这样看着也是很满足的,让阿洛想起了最初在萨多森林里的时候,他们也尝尝这样。只是,阿洛依然对西琉普斯最近的做法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流牙,这些天你怎么……”
西琉普斯了解阿洛的意思,他擦擦嘴——早就被阿洛养出来的习惯,而后很直率地说道:“我要赚钱养家。”
阿洛一怔。
“以前就这么想的,只是没机会。”西琉普斯微微皱眉,“也没时间。现在可以了。”
赚钱养家啊……阿洛看着西琉普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虽然修真者不计较血缘羁绊,也不在意凡俗之情,但若是有了能力,也会自己开辟仙府,作为自己落脚所在……所谓“家”,便也是栖息之地,是停留之地,是重要之人所在之地。
他的流牙无疑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的道侣,而从他的道侣口中而出的“家”字,便让他心里整个觉得熨帖起来。
西琉普斯定定地看着阿洛,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养洛。”
“嗯,好。”阿洛微笑着答应。西琉普斯想要为两个人在一起而努力,他不知道自己有任何理由拒绝。
正在两个人温情脉脉的时候,阿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神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他闭目凝神,就有一件东西从他的储物戒指中极快地飞出。
阿洛看清楚,那是从浦西津伯爵夫人手中拿来的发箍,中央那颗珠子正爆发出明亮的金光。
那金光之下,浑圆的珠子脱离了发箍浮在阿洛的面前,停留在他的掌心里,而发箍则霎时变得黯淡,“叮”一声落在地上。
阿洛没有去管那个发箍,因为金色的珠子在他的手心缓缓地滚了一圈,然后就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无论他怎么变幻手指,那方向始终坚定不移。
这颗珠子,是在指引他朝着地方而去吗……想起散落在别的地方的、与这颗珠子同属于一个法器的其他部分,阿洛仿佛明白了。
他想跟着这颗珠子走,看是否能找到其他遗失的法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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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精灵谷地
告别了卡尔加、谢尔菲斯和尼玛他们,阿洛和西琉普斯离开了红狼佣兵团,而那颗珠子被阿洛装在袖子里,它只管发烫发热,而阿洛就按照它滚动的方向一路走去。
而因为西琉普斯热情满满地抱着“养家糊口”的心态工作了好一段时间,在储物戒指中又储备了很多他打回来的猎物和新剥下来的兽皮,这样即使他们在赶路的途中不得不在野外住宿,也不会感觉太过疲惫。至于魔核……当然是全部上缴,等缺钱用的时候阿洛去杂货铺交换就是了。
两个人听从金珠指示,但方向却越来越偏离大路,逐渐走到一个远离三大帝国、也缺少人烟的群山谷地之间。
前面是一大片的迷雾,好像白烟一样地在空气中缭绕着,人脸接触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湿润的水汽。
阿洛察觉到,这并不是有毒性的烟雾,即使吸入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它过于浓厚以至于能够让人看不清前路吧。
在这大雾的深处,一定隐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西琉普斯小心地把阿洛护在怀里,虽然这雾气本身没什么杀伤力,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用它做出什么来呢?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两个人在大雾中一边摸索一边朝前方走去,刚刚到了中心,“嗖——嗖嗖——”连串的破空之声。
好几支箭矢刺进两人前方一步处,警告着他们不许再更进一步,阿洛的心里微微一惊,他没有感受到大雾中有杀意存在。
西琉普斯皱眉,拔出那几根箭矢,扬起手臂就要往发声处掷过去——吓到了阿洛的,不可原谅。
却被阿洛拉住了他的胳膊:“流牙,对方没有恶意,想必是我们闯入了他人领地了,还是不要结仇得好。”
西琉普斯不愿意让阿洛不高兴,既然阿洛不想让他伤人,他不伤就是,只不过……他还是把箭矢掷了回去。这一回,他稍微调转了一个方向。
“笃笃”两声后,那箭矢像是Сhā在木头上了发出脆响,听声音Сhā得挺深,而大雾深处似乎也有人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们没有恶意,可以现身相见吗?”阿洛稍微扬起声线,希望里面的人能够听到。
也许里面的人的确听到了。可他们并没有任何反应。
西琉普斯的感应力比阿洛要强上很多,他眯了一下眼,说:“都跑光了。”
阿洛有点不解,这是害怕了逃走,还是回去找人做抗敌准备了?阿洛很希望是前者,可从那些人的举动和纪律来看,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西琉普斯凑到阿洛耳畔说道:“不用担心,就算是,也不用怕。”
叹一口气,阿洛知道在这方面跟修魔者没什么好沟通的,也就不去费这个事,只是就算不受欢迎,他也得穿越这片大雾,金珠在他的袖子里跳动得厉害,很显然它的伙伴就在大雾之后,而阿洛自己,也很想知道等这个法器拼凑完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神机妙用……
金珠对方向的感应十分精确,西琉普斯搂着阿洛让他能够安稳前行,而因为再也没有其他人出来射箭挡路的原因,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走得很顺利。
最后豁然开朗,在雾气的最里面,竟然是一片干爽的草地,而草地的最前方,是一片广阔的森林。
这森林跟阿洛以前见过的都不相同,那些树木尽管也很奇异,可每一株都好像用碧绿的玉石雕刻而成的一样,青翠欲滴,非常漂亮。
哪怕阿洛站得这样远,都能呼吸到里面传出来的清新气息,还有浓郁的木气,让阿洛霎时觉得神清气爽。
西琉普斯显然也发现了阿洛的舒适,于是也不多问,直接揽着阿洛往林中走去,既然这里对阿洛的作用这样大,那么就多住一段时间好了。
越是往林子里走,就越是浑身舒泰,就算是饱经杀戮的西琉普斯,也仿佛被这样清爽的气息洗涤了身心一样,连蕴藏在骨子里的血腥味好像也褪去了一些。
总之,这森林给人的就是一种生机勃勃、无论怎样都能够重新焕发生命力的感觉。
阿洛身体里的灵力飞速运转,与这片空气里的交相呼应,林子里的灵力像是拧成了一股实质的透明力量,从他的百汇|茓上直通而入,被丹田里有些暗淡的元婴贪婪地吸收。
真是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享受吸收灵气的感觉了……就连在其他茂密的森林里,也没有这么高质量的木行灵力。阿洛忽然停住脚步,闭上眼,感觉自己仿佛身轻如羽、翩然欲飞——他的元婴变得更加清晰白嫩,盘膝而坐时,真的是宝相庄严。
所谓破而后立,阿洛这回险些丧命,可又在体内循环恢复生机、又仍呈颓败之象的时候来到这么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尽情吸收,再加上之前在斯利维尔但一次顿悟,配合起来,修为自然是噌噌上涨,一直到了元婴巅峰,才堪堪停了下来……不过尽管如此,阿洛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不仅灵力尽复,反而还更上一层楼。
睁开眼后,阿洛看到西琉普斯专注的金眼,不禁微微一笑:“流牙,你发现了吧?我全好了。”
西琉普斯眼里划过一丝喜悦,点头:“嗯。”
浑身萦绕着清气的黑发青年头上,几根翠色藤蔓不时拂过,这场景美丽得跟一幅画一样,西琉普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很好看、很好看……而让他感触最深的大概是,在阿洛微扬脸庞像是要飞走的那一刻,他居然第一次不是害怕被抛下,而是怎么样才能更快地抓住阿洛伸出迎接他的手——是的,经过了这么多时间,他总算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和对方在一起。
力量大进让阿洛的心里更有底气,而这片森林的奇特之处也到底让他猜到了这究竟是哪里。
这样干净的木气,没有积攒下来的魔兽厮杀而带来的血腥,看起来这样安宁而祥和的……在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可能,精灵谷地。
这片森林,应该就是精灵之森,而之前那几支只有警告而没有杀气的箭矢,就是体态轻盈、排斥异族却也爱好和平的精灵所为。
“流牙,这里是精灵居住的地方。”阿洛抬起头,冲着西琉普斯微笑,“我本来想着要等到什么时候悠闲了到这里拜访的,没想到却被金珠带领闯入了这里……我想,我们该去求见女王,还有道歉。”
西琉普斯在外交上从来不反对阿洛的意见:“你喜欢可以多住一会。”
这样强势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在最排外的精灵的地盘上多住,还真是流牙的性格啊……阿洛叹口气:“我觉得,还是先争取了原谅再说吧。”他顿一下,“流牙,你不要瞎动手。”
不怪阿洛这样无奈,因为就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森林深处就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戒备气息,仍然没有杀意,却有充足的警惕。
在前方差不多几十步的地方,一排精灵手持弓箭拉开来,对准了并肩而立的两人,而旁边的大树们粗壮的树杈上,也有若干或半蹲着或昂首直立着的、身披藤甲的精灵,同样是拉弓射箭的姿态。
简而言之,阿洛和西琉普斯被包围了。
“人类,精灵之森不欢迎你们!”站立在最前方的男性精灵显得比其他的更加强壮——并不是指体型,而是那个被拉成满月状态看上去就比别人的更加硬实的弓箭。
而且态度也毫不客气。
西琉普斯半眯金眼,神色倏然有些狰狞。对于这样强硬的做法,他可没有什么容忍的胸襟……
阿洛手指放在西琉普斯绷紧的胳膊上,温柔地安抚,而后看向那个领头的精灵:“……我们并没有恶意。”
但是这种话并不会让精灵们放松戒备,男性精灵的手指按在弓弦上,坚如磐石的,根本不为这句话动摇。
阿洛想了想,微微苦笑:“请问古瑞伊王子回来了吗?”
男性精灵瞳孔蓦地一缩,可仍旧没收回弓箭,他只是给身边的精灵一个示意,那精灵就收起弓,几个跳跃飞快地往森林里而去。
“人类,为什么来找王子殿下?”男性精灵眼中的警戒似乎更深,“还有,你们跟王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到精灵之森来,究竟要做什么?!”
火药味开始变得浓烈,阿洛没有使出任何魔法地站在原地,笑容不变,而西琉普斯在阿洛的示意下也只当周围的弓箭不存在——反正,这些也伤不了他。
不过,精灵们似乎有些过分剑弩拔张了……
听这只精灵的口气,古瑞伊真的已经回到了这里,而他之前出去是因为——黑妖精与内乱。
那么,是已经结束了吗?还是说……阿洛因为一直有自己的因果了结,所以与古瑞伊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现在就更不可能知道究竟情况如何,这一霎他转换了很多想法,但不明就里,也就无法做出什么推断。
“是谁来找我了?”
这时候,一道优雅的青年嗓音传来,精灵们分开两边,就有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出,翠绿的发色和眼睛,美貌惊人。
等他看清了被围着的两人面容,就轻声地笑了:“原来是埃罗尔导师和西琉普斯先生。”
正文 精灵的巢|茓
“古瑞伊。”阿洛点点头致意,说真的,他刚才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现在古瑞伊真的来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这样问候,“好久不见。”
古瑞伊又笑了一下:“埃罗尔导师不用这么客气,我正好有事要找导师,既然来了,就去我那里坐坐吧。”
旁边的精灵们听到古瑞伊发话,竟然同时收回了弓箭,在地上的那些站立在道路两旁静候,而树上的那些也只是在树枝之间连续地跳跃,就像是在护卫一样。
然而,没有一个人提出对古瑞伊的质疑。
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阿洛垂眼想着,还有,明明双方已经疏离到一个地步了,能揭过这件事已经不容易,为什么还会邀请自己两人进去森林内部?要知道,对于讨厌人类的精灵而言,精灵之森向来不允许他们进入的。
不过,不管古瑞伊抱着什么样的主意,他都不会害怕就是了,阿洛感觉到腰间更加用力环着自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宣布自己存在感的手臂,微微地笑了。
精灵们围住阿洛的还只是精灵之森的外围,阿洛在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尽头之后,才若有所悟。
古瑞伊的步子不大不小很随意,却好像有一种仿佛在舞蹈一样的奇特而有韵律的美感,阿洛注意到,旁边担任守护责任的精灵们居然也渐渐地踏入了这种韵律之中,轻盈而美丽。
虽然古瑞伊邀请了阿洛,但他除了带路以外,与阿洛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阿洛只匆匆在这些精灵们身上扫视了一眼,就没有再过多注意,而是把视线放在了树下、以及一些树荫不及的角落处。
是的,他才发现,在逐渐接近精灵之森核心的地方,开始零星地有一些眼熟的草药生长,其中不啻于一些珍稀的药材,甚至还有好些和修真界草药形态相似的……越是往里头走,它们生长的状态越好,甚至年份也更足。
在很久以前就因为种种原因而搁置下来的、想要炼丹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倏然浮现在阿洛的心头。
如果能够采摘这些草药的话……
就在他在脑海中随着草药回忆丹方的时候,更加浓郁而清新的木气扑面而来,眼前光亮大敞,一片豁然开朗,阿洛停下思绪,发现已经到了森林的核心——精灵们居住的地方。
“两位,欢迎来到精灵的乐园。”古瑞伊终于回头,朝着两个人轻柔地笑。
这是一片更加古老的树林,每一棵树之间都间隔着相当的距离,在有些树的树干上被挖出大洞,洞里收拾得干净清爽,洞外有藤蔓编织的门帘和延伸出去的网状的平台,还有更柔韧枝叶搭成的长长是树梯;有的大树最粗壮的树杈上有藤蔓编织成宽阔的、囊袋一样的房间,只留下一个豁口做门;有的是在树与树之间用枝条做成树屋,并不着地,但看起来就非常紧实柔软……总之,所有的精灵都热爱与树木为伍,并且总想让自己睡觉的地方能距离树木近一点、更近一点。
精灵们在树林之间欢快地跳跃,翠绿色的身影变成最美丽的风景……阿洛看着这些精灵,再看看古瑞伊——只有古瑞伊是纯正的翠绿色的发和眼,其他的精灵,这两处的颜色总是比他要浅上一些。
看到有两个陌生人进来,精灵们一瞬间凝滞了气氛,但当他们看到陌生人旁边的古瑞伊的时候,却又很快放松了。
古瑞伊就像没有察觉一样,只是笑着对阿洛说道:“埃罗尔导师,请到我的房间里来吧。”
阿洛目不斜视,拉着对敌意十分敏感的西琉普斯快步跟上,绕过那些精灵们筑巢的古木群,来到了它们的后方,那里仍然有树,可是比前面的更加稀疏,而还有很多灌木丛和花丛,却又不让人觉得杂乱无章。
再往后走是仿佛能够遮蔽天空的冠盖如荫的大树,树下有好几间木屋,绕着大树围成了一个圈,古瑞伊抬步朝其中一个走去,推开了那间木屋的大门。
“埃罗尔导师,西琉普斯先生,请进。”古瑞伊回头笑一下,率先进去。
阿洛两人进了门,而古瑞伊已经坐在了床头。
那是一张靠窗的木床,窗户被一根木柱支着敞开,透出些微的光线落在床上人的脸上。
阿洛顿了一下,走过去,停在床边,然后他冷不丁地怔住了。
床上的人脸色颓败,灰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踝,展开来铺了一床,他双手放在身侧,冶艳的藤蔓张扬地攀爬了半张脸……却颜色暗淡。
是修利亚,看起来就身受重伤的灰妖精修利亚。
“埃罗尔导师很吃惊?”古瑞伊的目光停留在修利亚身上,语气里似乎含着一丝笑意。
“是的。”阿洛坦然点头,在古瑞伊的示意下,与西琉普斯一起坐在了比修利亚更靠后一些的藤椅上,“修利亚怎么了?”
“啊,是我害的,也是我故意的。”古瑞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阿洛安静,等待古瑞伊下文。
古瑞伊显然很喜欢阿洛的态度,于是他眼角斜斜地睨了这边一眼,又重新回到修利亚身上,说:“导师想过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吧?其实很简单,当初,修利亚与导师的对话被我偶然间知道了,所以就突然蜕变了啊。”
……偶然知道?阿洛有些疑惑,可古瑞伊显然是个很好的诉说着,他很快就为阿洛解决了这个疑惑。
“精灵族有三个秘技,分别是精灵之心、精灵之音、和精灵之箭。”古瑞伊语速缓慢,而不再带上任何一点情绪,“其中精灵之箭很好理解,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强大箭技,而精灵之心和精灵之音,其实更类似于精神感应。比如说,精灵之心,能够在虚像中显示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画面和杂乱的气味,而精灵之音,则是能听到过去事情发生时候所响起的声音……精灵之心与精灵之音同时运用,那就好比活生生的事件在眼前重新演练。总的来说,是一种记忆的能力。一般的精灵未必能够掌握其中之一,可一旦掌握了,都算是精灵族的天赋者,精灵王族多半都能掌握一些,而要成为精灵王,则必须三者都掌握。”
做足了铺垫,古瑞伊笑了笑:“我曾经送给修利亚一条草茎编织的手环作为礼物,修利亚一直戴着它,而我在编织它的时候,运用了精灵之音的力量,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因为即将入学,希望能够在记忆方面给修利亚提供一些帮助……比如,重复学过的知识,让他能够更好地温习?”
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但是没想到,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修利亚用法的时候,那手环意外破损,我当然努力修补,却听到了里面重复的修利亚与导师您的对话……然后,我几乎崩溃了。”
“后来我做了很多事……”他忽然不在意地一摆手,“那些都不是重点,我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东西,嗯,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吧,让修利亚做了很危险的事,他完成了我的交代,可却受了很重的伤,而后我就把他带到森林。”
阿洛看到了古瑞伊这貌似随意的态度,但也正是从他这样的态度里,也隐隐猜到了他当时可能有的异常纠结的心情。
古瑞伊忽然又笑了一下:“其实,我不止会精灵之音,也会精灵之心,而且我的箭技也还算不错……虽然我没成熟,因为太脆弱族里的人也都不知道我已经会了两种秘技,可母亲是很了解的。”
他叹了口气:“母亲一开始认定的继承人就是我,所以除了我以外,她没有再生下任何一个孩子,她不是无法忘记我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而是她认为不需要增加子嗣——母亲为了精灵族可以付出一切,当她认为我就是最佳人选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为我增加任何一个可能的对手。”古瑞伊说到这里,微微有些苦笑,“母亲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修利亚、甚至这一次黑妖精的动乱,都是她的意料中事。一切,只为了拔出精灵族的毒瘤……以及锻炼我、让我成熟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修利亚的举动是出自我母亲的授意。母亲知道我那个时候天真到愚蠢,肯定会对出去森林后第一个与我接近的人亲近,于是她安排了修利亚陪伴我一起,是保护我,也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成为我的朋友,然后,再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背叛——这样,由挫折而引起的愤怒会让我很快成长,让我不再那么不知世事……不得不说,母亲成功了。”
“可是……”古瑞伊轻轻地抚摸修利亚苍白的侧脸,他翠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等到我回到森林,看到了重病的母亲,才知道原来事实是这样,我一直痛恨修利亚的背叛,可这样的背叛居然是出自母亲的设计。”这让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修利亚,是继续痛恨想办法折磨他?还是……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修利亚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任务内容,连被听到那段对话也是计划中事,那他们所相识以来的所有,是不是没有任何是修利亚自己真心做的?是不是无论他怎样对待修利亚,也无法在他那双浅灰色的眼中留下任何印记……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阿洛没有说话,当然西琉普斯也没有,屋子里就一片寂静,而修利亚那细若游丝的呼吸,却仿佛突然被放大了。
古瑞伊笑一声,转过头,看向阿洛:“埃罗尔导师,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么多?”
正文 暴露
古瑞伊没有等待阿洛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在很多国家的王族与贵族中都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身怀自然馈赠的魔兽出现了’……所以,在私底下,他们就有了很多小动作。但是我们精灵却知道的,所谓的‘自然馈赠’,其实是跟战士的斗气核心、魔法师的魔力之核一样的东西,而那些‘魔兽’,根本就只是跟人类修行方式不一样的人,只是那个‘自然馈赠’能轻易被人吸收而不是像斗气核魔力核一样不能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使用,所以才会让那些虚伪的人类趋之若鹜,还用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魔兽’来掩盖他们杀人夺取能量核心的事实。”
“人类都是排外的,埃罗尔导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精灵的眼睛直视着阿洛的,嘴边的笑容十分美丽,他似乎意有所指,让阿洛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埃罗尔导师不必奇怪,我们精灵向来不参与人类的事务之中去,所以跟魔兽的关系也还不错,我们的寿命远远长于人类,所以,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也流传下来一些,而‘自然馈赠’其实是人类所有的事情,被每一代的精灵王传递下来,而我们精灵与真正的魔兽一样,称之为‘异修者’。”
阿洛心神一动,不得不说,被当做“自然馈赠”的滋味并不好受,而“异修者”一说虽然也隐隐带着点不同于众的意思,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另一种不同的力量体系,让人觉得得到了尊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西琉普斯的手。
“不怕告诉你,埃罗尔导师,我是从茱莉雅口中知道有新的异修者出现的消息的,你曾经听到过我和她的对话是吧?她让我寻找的‘那个人’,就是怀有‘自然馈赠’的异修者。”
你看,就算是大家都认为异修者是魔兽了,但在无意间说出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用“人”来代替,只是从来没有人深入地去想——或者说不肯深入地去想。
古瑞伊笑着:“精灵之心与精灵之音真是好东西,对吧?在那天谈话过去的第二天,我又回到了那里,将周围地方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全部回溯了一遍,果然,就被我看到了埃罗尔导师你和西琉普斯先生。”
阿洛平和地笑着:“古瑞伊,我很抱歉,当时正好路过,为了避免打扰到你们的谈话,所以我才会躲起来的。”
安静地听完阿洛的道歉,古瑞伊突然说道:“埃罗尔导师,其实那些贵族和王族一直在找的‘自然馈赠’——异修者,就是你吧。”
阿洛一惊,西琉普斯瞬间迸发出狂暴的杀气,直接逼向了古瑞伊,杀气森冷带着强烈的恶意,将古瑞伊霎时升起的绿色屏障绞成粉碎!
杀气势不可挡,西琉普斯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似乎一刹那就要直冲过去——而后,被阿洛阻拦了。
“流牙,先听他说完。”阿洛的神情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但手却坚定不移地搭在西琉普斯的手臂上。他不能让西琉普斯就这样杀掉古瑞伊,第一,是因为在精灵的地盘做出这种事会引起精灵们的暴走,得不偿失,第二,他也想弄清楚古瑞伊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隐藏的身份——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听到他的谈话,那根本不可能推测出来。
古瑞伊脸色有些发白,他是知道西琉普斯目前已经是大战士了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不过不要紧,他带来了这个消息,相信只要不是太过蠢笨的人,都不会就这样贸然杀了他,只是西琉普斯动作太快,才让他吃了点苦头。
“我发现你的身份的机会很凑巧,几乎像是自然女神的护佑。”他先用一句话安抚,表示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反而是不可复制的,“请不用过分担心,我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能用这种方法察觉端倪的也只会是我一个而已。”
阿洛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说。”
“埃罗尔导师,你的气息是我最熟悉的之一,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救了我的性命,之后我们又相处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对你抱有的是最诚挚的感激……是,在我听到你和修利亚的对话之后,的确对你有所不满,不过那也只是一时心情激愤下的迁怒罢了,我心里明白,导师你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古瑞伊捂住还在剧烈心跳的胸口,缓慢地说道,“所以,我是不会轻易地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的。”
阿洛笑容不变,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古瑞伊又说:“我会发现你们的身份,是有两个巧合。”
“第一,是在拉法尔莫的时候,导师你和斯利维尔家族的瑟夫瑞拉少爷参加了一个拍卖会,那一次正好我也去了,感应到了导师你的气息……那时候我已经渐渐进入成熟期,一边想要报复修利亚,一边也开始担负起王储的责任,比如说平复黑妖精的作乱,而我没有力量,就主动地找上了茱莉雅,想要借助她家族的力量——那一次我跟她一起去的,为了记住自然馈赠的气息,也是陪伴她争取拍到现有的那一颗。”
“结果我发现,导师你在看到‘自然馈赠’的时候气息一霎那紊乱了,而表达出来的情绪却不是激动或者喜悦,更不是欲望与贪婪,反而像是慌乱与震惊。这不是正常人有的情绪,不过在那个时候,我也只是留意,而没有刻意去思考。”
阿洛垂眼,他的确没想到精灵族会有这种秘技——甚至能够感知他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还是对这片大陆上的种族掉以轻心了。
“第二次,也是巧合,不过这回很直观。”
“我那时认了克劳尔大师为老师,跟随他学习了一个多月,突然因为契约的原因被茱莉雅召唤,而在我去的那一天,正好看到了谢尔菲斯王子宮殿上空的大战士破关的异象——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因为里面包含着两种气息!所以,那根本不是大战士的破关!而其中一种气息——强大的澎湃的,居然是属于埃罗尔导师你的!让我怎么能不惊讶!”
即使外面做掩饰的血红色力量那样恐怖,他的精灵之心仍然努力地穿透了那个屏障,感受到那细细的一丝……哪怕下一瞬就被挤了出来,但他绝不会错认。
阿洛呼吸一窒,又是精灵族的秘技!这的确太巧合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暴露自己……他果然还是粗心了。
“在那之后,我对导师你就充满了好奇与怀疑,要知道,你所表现出来的从来只是水系魔法力,可那天你的气息中夹杂着的,却是另外一种力量,奇异的、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但是又仿佛与我曾经在拍卖会上记住的‘自然馈赠’的力量有微妙的联系……才让我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说到这里,古瑞伊顿了一下:“而在这之后,茱莉雅看到我一直没有进展,竟然带给我一个新的消息——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在族里打探到,那个‘自然馈赠’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在拉法尔莫城内离城门不远地方的群山之中。”
“在茱莉雅的催促下,我去了那个地方——在那里,我再次感受到了导师你的气息,而我也确实知道,在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卡莫拉里。”
的确,这已经可以确定了。
古瑞伊说完这些,体贴地不再多说什么——为了给对面的两个人缓冲的时机。
阿洛和西琉普斯对视一眼,西琉普斯金色的眸子里慢慢地充斥着一种情绪——“杀了他!”
但是阿洛摇了摇头。
“古瑞伊,你很聪明。”阿洛重新看向精灵,“你说的这些,是我疏忽了。”
古瑞伊笑了:“导师请放心,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就连茱莉雅也不知道——而我这次回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的设计,那么黑妖精之乱也都平息,我没必要再按照契约做事——毕竟,契约上写的是她必须帮助我解除精灵之森的内乱危机,可现在已经没有危机了。”
不得不说,古瑞伊比以前成熟多了,他选择了坦白,虽然显得过分直率了一些,却很契合西琉普斯的心理——要知道,虽然阿洛素来耐心不错,可西琉普斯的耐心却是差极了的,这一点,相信曾经与他们相处过的古瑞伊十分了解。
所以阿洛温柔地笑着:“好吧古瑞伊,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西琉普斯很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阿洛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情,于是他死死地盯着古瑞伊的脸,只等他说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就要一把将他撕成粉碎!
然而古瑞伊却只是轻柔地笑着:“导师,我们合作吧。”
“合作?”阿洛略侧头。
古瑞伊的笑容多出一点无奈:“埃罗尔导师,您放心……”他用了尊称,“我并不是忘恩负义想要挟您什么,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帮我一些忙——当然,即使不合作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如果您愿意帮我,那么,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人用任何手段从我这里得到您的信息。”
“还有,我乐意让您得到任何精灵族有的、您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正文 精灵神木
不得不说,古瑞伊的话让阿洛心动了——不仅是在这个精灵之森里可能出现的另一颗珠子——如果真的是精灵族所有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交换,而且,还有让他目不暇接的、生长在这片森林里的那些出色的草药。
虽然只要是他想要的,西琉普斯肯定会将那东西弄到手——用杀戮或者其他的什么办法,但那毕竟有伤天和。对修魔者而言这只是欲望使然,可是对他这个正道修真者——同时也是精灵族劫难的因缘,强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天道自会降下惩罚。
但如果精灵族的王储同意那就不一样了,阿洛的确心痒难耐,对于炼丹之术他早已垂涎许久,远在修真界之时,一个炼丹师将会得到所有修真者的尊重,但凡是宗师级的人物,炼丹术总是会上那么一两手的,而到了这边,阿洛虽然一直想要试试,可一直事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现在都告一段落,他更是有了元婴期的修为——要知道,在元婴期以后炼丹根本就不再需要炼丹炉,元婴之中蕴含的元火效果更好。
想到这里,阿洛抬头一笑:“古瑞伊,还是那句话,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即使是合作,也要说明白才行吧。”
古瑞伊眼里划过一丝欣喜:“这个当然,埃罗尔导师,我有预感,您一定能够轻易地帮上我的!”他让出自己的位子,像是释放了强忍了很久的情绪一样,“您来看看修利亚,他快要死了!”
这个美丽青年的急切让阿洛稍稍一怔,仿佛又隐隐看到了事实上并不久远却仿如隔世的那个幼年精灵,可是……
依言走过去,阿洛坐在床沿,但没有动手:“古瑞伊,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能够治好它?在你仅仅知道我是异修者,而根本不知道我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时候。”
西琉普斯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边占有性地把两手搭在阿洛的肩上,一边时刻关注着古瑞伊——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念头的话——
“请放轻松一点,两位,难道我还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诚意吗?”古瑞伊微微苦笑着,之后,他发现阿洛是很认真地想要知道答案,只好再忍耐一会,他蹲在阿洛旁边,伸手握住修利亚更加削瘦的手指,“修利亚受了很严重的伤,外面的医师几乎无法治疗,而稍微高明些的光明魔法师都不会给一个灰妖精用高级的治愈术,我只好把他带到精灵之森——这里的自然之气非常浓厚,好歹能够暂时保住他的性命。所有出去过森林的精灵都知道,只要呆在这个森林里,伤口都会比在外面好上许多。”
他顿了顿:“即使您没有到这里来,我也是要去找导师您的,因为我感觉得到,您身体里的力量气息跟这里的非常相近,而且远远强过我们所有的精灵……这虽然令人不甘,可这也同时说明您起码掌握了自主吸收自然之气的方法!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虽然生活在自然之气包围的森林里,但也只有些微的作用而已,我们只能被动接受它的护佑,而不能主动地去控制它。”
“所以,修利亚的伤口的确不再恶化了,却也没有好转——自然之气是有用的,而导师您必定会有办法利用自然之气,救活修利亚!”
的确,在这个精灵之森里,自然之气——也就是木气之浓郁是阿洛生平仅见,而在这里呆着的精灵们,经过这么长久时间的熏陶,也会因此而衍生出来一些能力……就像是在修真界里,某种五行之力长存的所在总是会有一些禽兽活物生出灵智、从而踏上妖修之路,像精灵这样的异类也不例外。阿洛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精灵王族会有精灵之心这类秘技、又为什么对修真者的气息这样敏感了——阿洛也有点想要苦笑了,他是运气不佳,正好修炼木气,所以才会被这么轻易地感知。
然而,阿洛说出的却是另一句话:“古瑞伊,你没想过要挟我献出能够控制‘自然之气’的方法吗?”
古瑞伊愣一下,才摇头笑道:“埃罗尔导师,您太小心了,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也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的母亲和修利亚在内。”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我是精灵族的王储,不会因为一时的贪婪而让整个族群陷入灭亡的境地,而且精灵不是人类,没有太多的欲望,我们不需要征服大陆,也不需要权势钱财,我们要的只是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地好好生存下去——而这个我们已经有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们还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得罪一位异修者和一位大战士呢?”
他的视线在西琉普斯身上晃了晃:“导师,如果我表现出一点不对劲,西琉普斯先生一定会毁灭整个精灵族的吧,我一向对自己的眼力和直觉很自信的。”
听完他的话,西琉普斯很自然地会给他一个龇牙的狠戾表情,充分让他再一次认知到自己想法的正确。
阿洛的目光和缓下来:“那就让我看看修利亚的伤势吧。”
古瑞伊兴奋地站起来,让到一边:“多谢你了,埃罗尔导师!”
和以往一样,阿洛把手指放在了修利亚的手腕——干瘦的、枯燥的、还有看起来就那样暗淡的皮肤,跟以前那种仿佛能够在月色下泛起白光的丝毫不同,而当阿洛的灵力从那里进入灰妖精的身体里的时候,就连他也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相当严重。
修利亚所中的是一种暗黑魔法,类似于诅咒,但比一般性的诅咒更加复杂,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经脉都被某种粘稠的、难以摘除的物质布满,就像一个个黑点儿,大一些的甚至就像小石子,无比顽固地贴合在那里。
他浑身的鲜血被抽空了三分之二,也只比几乎全身血液流进的阿洛好上一点而已,他体内生气全无,只有淡薄的、从他百汇|茓进入的一丝丝木气给他带来了微弱的一线生机——可哪怕有这个,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非常严重的伤害。”阿洛揉揉额角,觉得有点伤脑筋,“古瑞伊,你到底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有多严重?古瑞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忍下来,回答道:“是去斯利维尔庄园偷瑟夫瑞拉买到的那颗‘自然馈赠’……导师,我说过不会出卖你,而我和茱莉雅又有契约,所以,如果我能够得到瑟夫瑞拉的那颗自然馈赠,到时候也能交差了。”他垂下眼,“我承认,我有报复修利亚的意思,可事实也是我身边再也没有比修利亚更合适的人了。他帮我得到了那颗自然馈赠,但他也从那时起就昏迷不醒。”
“埃罗尔导师,您能救得了修利亚的,对吧?”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深厚的哀求意味。
难怪在进行仪式的时候瑟夫瑞拉的力量仍然还是没有变化,原来是因为并没有服用那颗金丹……阿洛想着,之后叹气道:“我能救他,不过还需要一些准备。”他看到古瑞伊的脸色,终究还是不忍心地多说了一句,“他暂时还不会死亡,我会护住他的生机的。”
古瑞伊虽然不懂“生机”是什么,但听到阿洛这样说,竟然也奇迹般的有些安心地笑了:“那就好……导师,还有第二件事,请您跟我来。”
阿洛点点头,他也有些好奇,能让他放下“暂时不会死亡”的修利亚的,究竟是什么事。
西琉普斯始终如同护卫一样地跟随在阿洛左右,他这回释放了一些深藏的戾气,让路上遇到的爱好和平的精灵们纷纷怒目而视、或者退避三舍,古瑞伊只是安抚地对着警惕的精灵们摆摆手,带着两人绕到大树后,朝更深的地方而去。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在阿洛的感知里,木气已经浓郁到几乎要变成液态的地步了,他越发觉得惊讶,于是定定神,让自己不要流露太多的情绪。
渐渐地,他看到了一片碧绿如洗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波光粼粼,是一个好大的湖泊,在湖泊的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棵参天的巨木。
“欢迎来到精灵之森的禁地,精灵之湖。”古瑞伊躬身行了一个礼,随即抬起头,优雅地微笑,“这是我们精灵一族至高无上的生灵,永远活着的、永远护佑着族人的——精灵神木。”
澎湃的木气都是从那棵巨木上传来,阿洛甚至能够听到那棵巨木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充满了包容与慈爱。
那棵树有意识——尽管也许只是很朦胧的,可它爱着整个精灵族,并且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关怀。
阿洛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古瑞伊也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他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可目光却变得有些哀伤:“埃罗尔导师,我想请您帮的第二个忙就是,救治我重病的母亲,现任的精灵女王。”
在古瑞伊的带领下,阿洛和西琉普斯走到湖边,他们清晰地看到从这里通往湖心小岛的一条微晃的木排。
他们小心地踏了上去,精灵神木在西琉普斯踩上木排的刹那凝滞了一下,可它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欢迎的意思,这也许,只是因为它看到了治疗自己孩子——精灵女王的可能性?所以宁愿接受这样一个浑身血腥的男人。
阿洛牵着西琉普斯的手,跟随着古瑞伊的步伐,从容地走上了那个小岛。
精灵神木垂下枝叶,引导他们走向那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树的另一面,古瑞伊低下头,看着那片盈盈的湖水:“导师,我的母亲就在这里。”
正文 僵硬的女王
就在那片碧绿的湖水之中,仿佛很近又似乎很遥远,安静地睡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纱衣,半浮半沉,裙摆和翠绿色的长发随着流水而缓缓地向四面铺开……她的双手柔顺地搭在腹部,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她好像众神用画笔描绘的唯美图画,每一寸肌肤都聚集了星子的璀璨。
这就是精灵的女王,柔和而坚韧,比所有的精灵都更加美丽。即使是古瑞伊——这个已经成熟了的青年的精灵、确定的下一任精灵王,也比不上她容貌的万分之一。
就连阿洛看了也不禁赞叹,这是仿佛汇聚了所有的灵气的美妙女子,他所从未见过的最顺眼、也最好看的女人。
西琉普斯看到了阿洛眼中的欣赏,目光一沉。
古瑞伊当然是为自己的母亲而骄傲的,他很高兴地看到阿洛对母亲的好感,但现在并不是拖延时间的时候,于是他开口先做解释:“母亲的身体已经崩坏到一定程度了,她本来是想要一等我回来就传位给我,而她将从容赴死……可我并不希望这样。我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作为精灵,母亲还这样年轻……”
精灵神木的枝叶沙沙地发出微响,像是在应和古瑞伊的话,又带着一些柔软的安抚意味。
“在这里能够延缓女王的死亡。”阿洛点点头,从古瑞伊对她母亲的所有描述中看,这一位精灵女王,在处理事情和对族中的管理上,比起他的确要好上很多。
古瑞伊也点一下头,继续说道:“在精灵神木的背后,母亲所浸泡的这里是精灵之泉,隐藏在湖心中央,母亲虽然看起来是浮在湖里,其实却是在泉水之中。”
“精灵之泉的泉水能够治疗基本的创伤,也能够将濒临死亡的人的时间停止,一直保留在沉眠的状态——对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再好也不过了。”
“那第二个要求是救治女王吗?”阿洛看向古瑞伊。
古瑞伊轻点头:“是的,我想要碰一碰运气,既然你说修利亚是有救的,那么说不定母亲也可以。”说完他抬起头,声音放得更轻,“精灵神木,请把我的母亲送上来,好吗?让埃罗尔导师为她看一看?”
精灵神木回应着,它垂下最繁茂的一根枝条,慢慢地伸入了湖水之中,水中的精灵女王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渐渐地朝那根枝条移去,最终躺在了枝条上面。
她依然没有醒来,精灵神木压下树枝,让她躺在阿洛能够接触到的地方。
阿洛走过去,要去握住女王的手腕——就像他以前做过的一样。可是,他的手被西琉普斯在半路上截获了。
“……流牙?”阿洛有些讶异,“放开手好不好?我要给女王检查一□体情况。”
西琉普斯的眉头皱得很紧,是阿洛从未见过的那么紧:“不要碰她!”
阿洛仍然有些不解:“流牙,没有危险的。”
西琉普斯默默地咬了一下牙:“我不喜欢你碰她。”
阿洛这才明白过来……只是,以往只要是给人看病的时候,他的流牙明明就不在意这个的啊?顶多闹点小别扭哄哄就好,这一次怎么这么大反应……
西琉普斯看穿了阿洛的疑惑,手指紧了紧:“你欣赏她……”而后似乎很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她很好看。”
……诶?
阿洛这回可真是实打实地愣住了,因为在经过两个人漫长的相处之后,彼此之间早已有了相当的信任,为此,西琉普斯甚至已经可以控制自己过于泛滥的独占欲,让阿洛能够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可这回……恐怕,还是精灵女王过于出众的相貌和之前自己的赞赏的缘故吧。
突然明白过来,阿洛无奈地笑了:“流牙,她再怎么好看也跟我没关系,我的道侣是你,不是吗?”
西琉普斯看到阿洛的笑容,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一些,才犹豫着放开了阿洛的手。而阿洛在察觉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够体贴道侣以后,当然不会采取刚才的接触诊断法了。
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异修者了……阿洛这样想着,就把手悬空放在女王手腕的上方,下一刻,青色的光芒从他掌心迸发而出,就好像一条纤细的蛇,落下来钻进女王的身体里去了。
古瑞伊在旁边很惊讶,但他看到阿洛的眼睛都闭上了,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母亲身上,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有没有什么变化。
而阿洛,他的灵力刚钻进去精灵女王的身体,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般来说,要看看别人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阿洛都要把灵力送入才能直观地体察,灵力在人体内打个转儿,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受损、或者哪里有窒碍了,但这个精灵女王却不同。
阿洛的灵力一进去,就像是龙游大海,顺畅舒服得很——这个不奇怪,精灵女王身上沾染木气是最浓郁的,身体里难免也有一些,同种力量相遇当然比不同种的好过,可是,让阿洛诧异的却是女王的体内环境。
她的身体里没有经脉、没有五脏、没有血液……唯一有的只是支撑身体的骨骼和代替了血肉的绿色液体,好像木气液化了一样,而且,还有部分开始转化为固体——阿洛可以想象,女王这种病症应该是从身体上某个部位僵硬开始,直到她再也动不了,就会变成一根人形的木头——甚至到时候可能会连人形也保持不了。
略沉吟一下,阿洛收回灵力,面色也严肃下来。
古瑞伊心里一阵不安,但还是问道:“埃罗尔导师,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阿洛没准备隐瞒什么,“而且救不回来,即使是我也没办法让一个没有经脉的人好好地活着。”
古瑞伊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失望。
“不过……”
阿洛的欲言又止让他忽然又生出了希望:“不过什么?”
“不过我可以让她醒来一会儿,让她多活几天。”阿洛说道。
古瑞伊翠绿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但很快神色坚定起来:“那就请导师您让母亲先醒过来吧!”
阿洛叹口气,双手摊平,放置于女王丹田处上方,而后默念口诀——霎时间,青光大盛,女王的腹部倏然窜出一丝青色的能量,没入阿洛的手心,跟着源源不断地继续溢出。
在阿洛的眼中,现在的女王就像是一个容器,她里面只能塞上那么多液体,不多不少的话,就能够让她安然活动,如果少了,她就会因为虚弱而不能行动,但是如果多了,就会转化为固体,让她僵死。
而阿洛此时要做的,就是吸收部分女王体内的木气,让女王体内环境自主调节,已经成为固态的木气就会因为这个调节而重新液化,填充女王的身体……所以,阿洛现在不仅要吸收能量,还要用灵力小心地观测,要刚好让固体全部液化才行、正好充满女王的身体才行。
这么忙碌一番,要是以前阿洛可又要脸色发白了,不过好在他已经是元婴巅峰的水准,即使分心二用,也并不疲惫。
西琉普斯有点紧张地看着阿洛,发现他确实是面色红润,才略微放了一点心下来。
良久,阿洛收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精灵女王张开了眼——那同样是一双翠绿色的眼眸,比天空更干净、比湖水更清澈。
“母亲!您醒了!”古瑞伊激动地扑过去,“您让我太担心了,才交代了几句话就晕倒……”
“抱歉我的小格瑞,我也没想到会让我连说完话的机会都没有……”精灵女王叹息着抚摸古瑞伊长长的头发,而后转过头,两双翠绿的眼睛一齐看向阿洛,“那么,是这位先生让我醒来的?他是谁?”
精灵神木体贴地又伸过来一根枝条,让女王能够舒适地靠上去,女王被古瑞伊搀扶着半坐起身,在听完了他的诉说之后微微笑道:“原来是异修者,很高兴认识你,埃罗尔先生……以及万分感谢,你让我能够醒过来,让我能够用最后的光阴亲自对小格瑞进行精灵王的传承。”
“女王不必客气。”阿洛温和地笑道。
精灵女王轻轻地将发丝别在耳后,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好看极了,她的笑容就像春天草原里最清新的风,恬淡而让人眷恋,这时候,她正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探过来的树枝和叶片,柔声地说着:“神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嗯,你是不是又疼了?”
精灵神木的树枝更低一些、叶片细碎的响声也再大一些,就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美丽的女子坐在粗壮而充满生机的树枝上,被许多碧色的叶子包围,她侧过脸轻柔地微笑,就像有阳光在她的发间跳跃……没有人不会承认,这是相当动人的画面。
“好啦,我还能撑一段时间,等古瑞伊接受了传承之后,他也会和我一样帮助你……神木,相信我,不要怕……”
精灵女王仍在安抚,而阿洛却感觉到袖子里的金珠一阵疯狂地跳跃,让他几乎要掩不住它、让它跳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 火珠
“洛,怎么了?”西琉普斯第一时间发现阿洛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那边正高兴着母亲没事的古瑞伊也应声看过来:“埃罗尔导师?”
阿洛摇摇头:“我没事,是金珠产生了反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再瞒着古瑞伊和精灵女王,左手探入袖中,掏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来——哪怕是在这样明朗的白昼,它依然焕发出不一般的光彩。
精灵女王眼神忽然有了一些变化。
那颗金珠在阿洛的手里疯狂地跳动,如果不是阿洛用灵力束缚住,它恐怕要跳了出来!而哪怕是这样,阿洛还是能感觉到手掌被震得嗡嗡发麻,就连法器的一部分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把所有的珠子集齐,不知将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仙剑法器是个修真者都喜爱非常,阿洛也有些急切了,他依着金珠跳动方向走了几步,围着神木转着圈,终于,在金珠忽然静止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
精灵女王的神情蓦然大变,也挣扎着要动,神木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伸展枝叶送她到了阿洛身边。
而阿洛,他正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地贴在树干上。
“这里……”阿洛微微闭上眼感知,虽然很淡,可是里面的确有细微的热度在跃动,而当阿洛的掌心触碰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一些。
“这里,是神木曾经受过重创的地方。”精灵女王柔和的嗓音在阿洛的耳边响起,“你也发现了吗?没有人知道究竟伤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怎样治疗,只有历任的精灵王每一个月将手掌贴上一整天,才能让它舒服一些。”
“嗯,是它发现了。”阿洛笑着吧金珠托高一些,果然,金珠也不断地朝神木上靠过去,“我想,我说不定知道了原因,而且也许,我能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它。”
既然触手温暖,应该是五行之中的火珠,到现在为止,阿洛已经有些明了,要想知道法器真身是什么,还是必须得集齐五颗珠子,才再看是否有后续要做。
精灵女王一直温柔无波的眼睛里忽然闪现了喜悦的光芒,然后仿佛叹息似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阿洛朝女王点一下头,又将额头贴在神木木柱上,轻声说道:“还请神木原谅,我要动手了……”
神木枝叶摆动,但没有推拒的气息产生,反而显得十分温柔,阿洛明白,这就是神木应允的表现。
于是他不再迟疑,右手抵住刚才察觉到温热的地方,将灵力很快地探入进去,而左手则托着金珠在旁边移动,他想着,既然金珠可以指路,想必法器的不同部分如果接近到一定程度就会互相吸引,正好用来探测另一颗珠子的动向。
正如阿洛所料,灵力一旦进入神木,就仿佛一条灵蛇在树木缝中游动,四处寻找珠子的下落、以便捕捉,这样强制的行动还是让神木感受到了疼痛,但它虽然有些颤抖,却并没有把阿洛弹开。阿洛顿了一下,也就加大了力度,想要尽快解决问题。
比阿洛料想的更好的是,另一颗珠子似乎也很想与金珠汇合,它尽管缓慢,却一直朝着金珠所在的位置移动,阿洛的灵力很快探到了它的所在,一个猛力包裹住它……而它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却发现灵力带着它是往金珠方向挪去,就立刻安分下来。
精灵女王和古瑞伊都很紧张地看着阿洛动作,他们只见阿洛猛地一个扬臂——“扑”,就有一颗通体赤红的珠子从神木中跳了出来!
那颗珠子浑身缠绕着火焰,散发出灼热的光芒,阿洛伸手一抄,把它捉在手里,也是立刻就被烫了一下,他连忙用灵力隔开,才不再有炙烤的感觉。
阿洛猜得没错,木性温暖、火伏其中,若是不做钻磨,火气便不会释放,然而天外飞来火珠,正嵌入神木树干之中,这时候火气大盛,火热焚木,若让火气窜出,就要灼烧,一旦行至根部……神木如果从根部毁损,就再也活不成了,而受神木庇佑的精灵一族,也将面临灭族的危机。
因此每一个月,精灵王都要为神木“治疗”一次,缓解神木的痛苦——为了让精灵族长存下去,当年神木遭受磨难,那任精灵王翻阅多种资料,才想出献祭的法子,由精灵自发奉献自己,使自己变为器皿,让身体里能够最大限度地容纳自然之气,再用自然之气包裹神木创口,使它伤势不再蔓延。但精灵一族毕竟不知道怎样利用自然之气,那种法子会让精灵身体里逐渐液化、固化,最后僵硬,直到死亡,就会像朽木一样,沉没在精灵之湖中。
精灵王族是对“自然之气”最为敏锐的,所以历任的精灵王在接受传承后,就要同时接受这个宿命……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即使精灵王的寿命本有万年以上,却因为这个缘故而缩短到不足三千,与普通精灵相似。
这一下火珠取了出来,精灵神木被击穿的创口瞬间消失,而之前一直能够感觉到的神木的痛苦也很快消散……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神木很喜悦。
西琉普斯沉着脸看着阿洛被烫伤的那只手,不过他也知道阿洛现在正小心护住两颗珠子不要飞走,就没有鲁莽地过去,但是一双金眼却死死地盯着那两颗珠子,碾着牙好像要把它们咬上两口一样。
阿洛这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西琉普斯的情形,他现在控制着珠子都自顾不暇,想了想,他左手手心也迸发出一股灵力,把两颗珠子缓缓靠拢——果然,当它们刚刚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就霎时连在一起,阿洛用手往两边用力,也依然无法拉动,而在两颗珠子结合的瞬间忽然爆发了猛烈地强光,只一眨眼的工夫,光芒又黯淡下来,这时候,出现在阿洛手心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两边都有弧线相连,而弧线似清晰似模糊,只能隐约看出形态,而在这弧线的最前端,是那颗金珠,色泽不变,但是个头却小了很多,只有大拇指指节那样大小,而那颗红色的火珠则是在弧线的另一端,不在顶端,而在顶端靠下一些的位置,比金珠稍大——而它们除了颜色、原本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阿洛伸手碰一碰,上面光华流转,在弧线围住的空间里本来是一片空旷,但触摸的时候却能够摸到硬硬的触感,让人觉得那里似乎是有实物在的。
“大概等珠子都集齐了才能看到真正面貌吧……”阿洛笑了笑,抬起头,“古瑞伊,我想要的东西,可以把这个算在内吗?”他晃了晃火珠的那一头。
古瑞伊与精灵女王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精灵女王接着说道:“既然神木的病因已经找出来解决了,那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神木说……古瑞伊,你带着我们精灵族的恩人出去休息,到晚上的时候过来,我有事对你交代。”
古瑞伊答应着,阿洛知道这应该是女王要对古瑞伊进行传承或者什么其他的事务处理,既然是精灵族内部的秘密,他当然不会去探寻。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于是,阿洛冲女王微微颔首。
古瑞伊带着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人朝外面走去,阿洛因为得了承诺,就把两颗珠子形成的古怪东西收进了空间戒指里,第一次还没收进去,到第二次的时候,那东西好像察觉到什么,光芒更暗淡一下,这才收取成功。
阿洛心里明白,空间戒指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再怎么高档,始终比不上法器更有灵性,没有灵性的东西总是比有灵性的要次一些,属于低等物品,是无法收取高等物品的,而法器有灵,它允许了,才能让他收取成功。这样想想,他由更期待珠子集齐的那一刻了。
西琉普斯对阿洛的情绪最敏锐不过,他当然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而阿洛之前被火珠烫了受的伤也早在放出灵力的刹那痊愈,现在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可西琉普斯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滋味……
那边,阿洛和古瑞伊本来没有说话,但是阿洛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古瑞伊,修利亚的伤势很麻烦,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在森林的边缘采摘一些草药吧……也为了防止有什么是精灵族不能触碰的。”
古瑞伊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喜地答应了。
而后,阿洛终于发现他的流牙已经不高兴很久了……刚刚不是不别扭了吗?可这种感觉并不像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之类的原因……
阿洛有些不解,但他不准备让两人之间有什么隔阂,就开口问道:“……流牙,你有什么不开心吗,跟我说好不好?”
这其实跟很久以前哄孩子的语气有点像了,不过西琉普斯很吃这一套,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抱住阿洛,低声说道:“你刚又不小心了……以后别这样了……”
阿洛一怔,跟着目光一柔,也轻声答应:“好……”
古瑞伊在一旁没有打扰,可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却隐隐划过了一丝羡慕。
正文 精灵果酿
古瑞伊给西琉普斯和阿洛安排的房间就在修利亚的隔壁,这里本来就是精灵王族居住和召开长老会议的地方,平常也没有什么别人过来。
简短地给两人介绍了屋子里一些器具的用法和精灵们的作息习惯之后,古瑞伊又去拿了很多水果和精灵族特有的果酿过来,才回去他自己的房间陪伴修利亚。
这一天下来也很长时间了,修魔者重欲,口腹之欲也是其中一种,西琉普斯光靠食用水果是饱不了肚子的,所以阿洛想了一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肉干——以前为了旅行而特别储存的,递过去:“流牙,精灵除了战斗以外从不杀生,也不会食用肉食,所以要委屈你了。”
西琉普斯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地大口吞吃,吃完了就用眼睛盯着阿洛,等他递过来第二块、第三块……大约吃了二十多块脸盆大的肉干后,他才停下来。
“喝一点漱漱口吧。”阿洛看着好笑,又把颜色青绿色很好看的果酿给他倒上满满一木筒——精灵之森特有的中空植物茎杆所制,送到西琉普斯手上。
西琉普斯点点头,接过来一口喝下。然后,他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流牙,你怎么……”了?
阿洛愣住,接着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就像个大型猛兽似的一下子扑过来,直接把自己按到在地,触碰到自己肩头的手掌火烫火烫的,还有喷吐在自己脸上的急促的吐息,也比平时的温度更高上好几分。
“洛……”西琉普斯眼里的金色变得十分浓郁,就仿佛有金液在里面流动一样,非常地……美丽。
“嗯,我在。”阿洛有点担心地伸出手抚上西琉普斯的额头,得到对方惬意的蹭蹭一个,西琉普斯半眯着眼,腾出一只手抓住阿洛的手,放在嘴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咬。
……没吃饱吗。阿洛失笑,撑起身子想再给西琉普斯拿点肉干,可西琉普斯看他像是想要离开自己的样子,一皱眉,更大力地把他压下去,将阿洛整个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没忘了用两条腿压着阿洛的。
“好重啊,流牙。”阿洛无奈地笑笑,“还是很饿的话,起来吃东西好不好?流牙,放开我,我好帮你拿啊。”
“……饿?”西琉普斯偏头,然后摇头,“不是饿。”他露出一个笑容,看得阿洛微微发怔。
“不是饿了……”阿洛有点疑惑,接着,他看着西琉普斯抓住他的两个肩膀把他整个收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滚来滚去——还是很高的温度啊,之后,阿洛发现,自己的下腹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阿洛突然明白过来。
西琉普斯闷闷地嘟哝着什么,而后抓住阿洛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口中嘀咕道:“摸……”
其实,因为阿洛是个清心寡欲的正道修真者的缘故,两个人的情事——或者说“双修”总是由西琉普斯开始的,而一般情况下,西琉普斯动作都是相当快速,撕衣服扒裤子就不说了,接下来的一切也总是无比直接,就好像烈焰一样点燃阿洛的欲望,瞬间焚烧全身——可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做下去,而只是说……“摸”?要知道,在两个人第一次双修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简单过了。好吧,除了之前阿洛身体虚弱了很长时间以外,可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不是吗?
阿洛的脸也有点微微发红,在这种极其私密的运动中,无论经过多少次,他总有些羞赧和不自在的,不过,他也从不忍心拒绝他的流牙。
当阿洛修长的手指犹豫着抚上了那根坚硬的物事时,西琉普斯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原本半张半合的金眼也全闭上了,全心全意地感受下面传来的快感。
阿洛的动作很生疏,毕竟即使从前他也这样做过,那也是西琉普斯包裹着他的手指带领他的,而这一回,西琉普斯侧身躺在他的旁边,双手满足地搂着他的腰,却没有引导他了。
上下滑动了许久,阿洛手里跳动的热铁仍然坚硬无比,而西琉普斯只是轻声地哼哼着喘气,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让阿洛不禁觉得有些失措。
“流牙……”阿洛轻声唤道,虽然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西琉普斯“嗯”了一声,懒懒地掀开眼皮,正看见阿洛温柔的、略略泛红的侧脸和带着水润的黑色眼眸,他一下子振奋了,凑过去就堵住了阿洛的嘴,舌头蛮横地闯进去大肆扫荡,抓着对方腰的双手也顺势撕开了手边的布片,径直探进了衣袍顺着脊背四处抚摸……
“……唔。”阿洛被他这动作弄得没抓住手里的东西——饶是如此,还是来了个颇大的滑动,让西琉普斯喉咙里都舒服得溢出快活的呻吟来。
而他那两只作乱的爪子,可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洛被西琉普斯整个包围着,在熏人的热气中,他只感觉到西琉普斯愈加攀升的体温和狂放的动作,他的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模糊,终于在与他的口沫交融中,尝到那一丝醺然的气息,而可能是与他更加接近的缘故,西琉普斯努力地耸动身体,再狠狠地厮磨了一会,才发出一声低吼,释放出来。
之后,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下来,西琉普斯慢慢地从阿洛的唇边舔到眼角,再到脸颊再到耳珠,再顺次而下……最后,停在了那一片白皙的颈子处。
西琉普斯的头埋在那里,舔着舔着就不动了。
阿洛神智也清醒一些,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跟着联想一下这回西琉普斯非同一般的举动……原来是喝醉了。
叹了口气,阿洛伸手轻轻抚摸蹭在自己身上的大个头,缓缓地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他倒是忘了,以前在红狼佣兵团到时候,这人才喝了一点就醉过去的,酒量真是非常差啊……
第二天,阿洛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西琉普斯的手脚都还缠在一起,西琉普斯的呼吸声还在耳边,阿洛睁开眼睛,却在第一时间发现西琉普斯也醒了。
“……洛?”西琉普斯的声音有点嘶哑,这大概是醉酒的后遗症。
阿洛笑着拍一下他的头:“醒了就起来了,我都被你压麻了。”果然西琉普斯一听这话就立刻爬了起来,还伸手顺便帮了阿洛一把。阿洛又笑道,“流牙,昨晚你喝醉了……是我的错,不知道果酿也能醉人的。”
果酿算是一种精灵族常见的饮品,含有微量的酒精元素,带着新鲜水果的甘美味道,是十分清新爽口的,阿洛一时没想起来让西琉普斯喝了一大杯,才让他立刻就醉了过去。不过好在西琉普斯只是胡闹了一会,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或者是丢脸丢到精灵族的事情来。
身上的长袍已经不能穿了——昨晚在西琉普斯的蛮力下开了好几条口子,阿洛只好把它脱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替换的。
西琉普斯站在距离阿洛几步远的地方,看样子想要过来帮忙,阿洛摇头笑着让他去洗个澡去掉酒气,而自己则默运青木诀,把周身的燥气化去,再换上长袍,顿时神清气爽。
西琉普斯匆匆洗了身上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阿洛无奈地摊开毛巾去给他擦擦干,西琉普斯眨一下眼,乖乖地低下头。
“等一会古瑞伊要来,我要去给修利亚治疗,你别胡乱冲动,好吗,流牙?”一边温柔地用毛巾擦拭发根,阿洛一边温柔地叮嘱。
西琉普斯拧着眉头:“洛,为什么要帮他治?”
阿洛抬头,看见这个高大的俊美男人一脸“我们跟他不熟”的不乐意表情,不由轻笑出声:“也不是非救不可,不过好歹有过一面之缘,又遇上了……”
西琉普斯盯着阿洛的脸,像是在寻找他没说完的话。
阿洛叹气,妥协道:“我在这森林附近看到很多跟我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修真界里相似的草药,正想着是不是可以找古瑞伊交换一些拿来炼丹,正好他也有求于我,所以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西琉普斯虽然对有些绕口的话听不太明白,不过他也听懂了阿洛要炼丹的想法,加上两个人呆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阿洛是不会喜欢自己用武力抢夺的——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样最简单省事,才勉强点头:“不要太辛苦。”
“放心吧,流牙。”阿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不管干什么,都会让你在旁边的,好不好?”
西琉普斯心情上扬一些:“好。”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响起,阿洛灵识一扫,是古瑞伊来了。
赶紧催着西琉普斯去浴室把衣服穿好,他才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果然,看到了古瑞伊柔和的笑脸。
“埃罗尔导师,早上好。”古瑞伊笑着打招呼,又看一眼正从浴室走出来的高大男人,“西琉普斯先生,早上好。”
西琉普斯“哼”了一声没理他,倒是阿洛点点头:“古瑞伊,早上好。”尽管这只精灵态度始终从容,可阿洛还是能从他眼睛深处察觉一丝焦急,于是他也没有拖延,直说道,“我们去看看修利亚吧……如果可以的话,越早治疗越好。”
古瑞伊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多谢导师……请跟我来。”
正文 药浴
修利亚的样子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一样的脸色苍白形容枯槁,阿洛重新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确定比起上次的检查结果来没有太大变化,才抬起头对古瑞伊说道:“修利亚的伤势严重,所以单纯用我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去除掉他身体里的诅咒,必须借助外力才行。”
古瑞伊点点头:“是需要什么吗,埃罗尔导师?请尽管说。”
阿洛也不故作推辞,他直接说道:“在我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有用的草药,我昨天对你说过,需要你陪我去采摘。”
古瑞伊见不是什么麻烦事,松口气:“这个容易,那我们现在就去?”
“当然。”阿洛笑笑,“越快越好。”
西琉普斯护着阿洛,跟随着古瑞伊穿越精灵们的驻地,来到居住地的外围,就是从这里开始,一路往外都有不少有用的草药。
古瑞伊说道:“这些味道比较奇怪,我们通常不会吃的,它们也就一直长着了,如果导师您需要的话,随意采摘都没关系。”
阿洛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庆幸精灵们的没眼光了,不过既然得到了允许,也就不再计较别的,他矮□子,开始一株一株地分辨和采摘。
“流牙,去跟着古瑞伊拿一个草筐过来。”他想一下,抬头,“古瑞伊,是有草筐的吧?”
古瑞伊很快地答应,带着西琉普斯迅速往里面走去,没过多大会,就拿了两个草筐过来:“导师,不嫌麻烦的话,请尽量多摘一些吧……我想,也许你偶尔也需要试验一下。”
阿洛一顿,随即笑道:“放心吧古瑞伊,我会治好修利亚的。”
古瑞伊抿一下唇,看起来似乎有点从前那个小精灵的腼腆样子了。
阿洛默运灵力,他学着以前西琉普斯的方式凝结力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形成了一把小铲子——这已经耗费了他体内过半的灵力了。修真界很多草药都非常脆弱,并且多数有五行相克的缺点,尤其是金行的器物,一旦触碰,可能就会损失药效,而因为都是草木植物,所以木行的法器能够很好地采摘大多数药材,而如果能用凝结成实体的灵力就更加没有问题,只是在修真界已经几乎没人能够做到了,如今阿洛因为西琉普斯做过好几次示范,能微微触碰到那个境界,才勉强做到,这一下,就不怕伤害药材们了。
顶着古瑞伊讶异的目光,阿洛慢慢地挖开灌木丛里一蓬黄绿色的植株,渐渐挖深,从里面掏出一块人头大的褐色块茎,手足眼耳俱全,上面还隐隐有光华流转,是一株上万年的首乌。他小心地把它放进草筐里,唯恐破坏了一点——即使是在修真界,因为丹药的需求量太大,就连千年以上的首乌都很少见,更别说是万年份的了,这也是精灵寿命长,又不识宝物,才让它蒙尘至今。
阿洛现在这样矮小的灌木林里寻找,首乌一般都长在这种地方,而精灵之森气候适宜、木气充足,在这里长出来的首乌药效比起在外头的应该还要好上很多。
西琉普斯看到了阿洛的谨慎样子,抱着草筐的手也更紧一些,他可不想让阿洛重视的东西出了什么意外。
古瑞伊好奇地看着阿洛似乎是颇有目的性地左挖一丛、又挖一块,不多会连连找到了七八块黑漆漆大小差不多的东西,又对那东西和人类相似的形态微微皱了一下眉。
一直把灌木丛找遍了,阿洛发现再没有气息这么强烈的首乌可挖,才转身投向另一种草药——同样是足够年份的。
不管是根须、花叶、还是果实——这个很少,有些漂亮的早就被精灵族当做水果吃了,在采摘的时候都必须细致,阿洛现在只庆幸自己从前在外门修行闲暇,看到的杂书里有这些摘取药材相关的只是,这才没有手忙脚乱、或者因为胆怯而不敢下手。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为精灵之森中充足的药材量而惊叹了。
一个上午过去,西琉普斯和古瑞伊手里的草筐都满了,阿洛长长地吁了口气,剩下那些都是年份还不算太长的,虽然也可用,但也不必就这样全部挖个干净……万事总要留有些余地才好。
想着将来总是要回去修真界的,阿洛有好些过了千年的药材没有挖取采摘,他想着,尽管这精灵之森里,万年的首乌都因为过强的异族气息而没能产生灵智,但谁也不知道,在未来的千千万万年中,会不会有一些草木灵物突然生出感应,从此成为修行界的一员,既然这样,又何必赶尽杀绝……
回到这位精灵王储的房间,阿洛径直吩咐:“古瑞伊,你去找一个能放进去一个人的木桶过来,桶里要装满干净的清水……嗯,桶上还要有盖。”
古瑞伊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去办了,很快地,他就抱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进了房间——没有其他人跟着。
在这个时候,阿洛已经把所需要的药材准备好了——储物戒指里放着一套制作药剂的工具器皿,正好在这时能用得上。
装了一大盆洗净的药材,阿洛走到木桶边上,先让西琉普斯用他的力量把从外头把桶里的水弄热了,西琉普斯当然听话照做,当那桶水上冒起白烟的时候,阿洛回想前世在古籍上看到的药方,按照顺序放了第一味药草——不愧是足年的药材,才放进去,桶里就发出“嗞”的响声,白烟顿时消失,清水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阿洛渐渐有了把握,再放进去第二味、第三味,直到桶上再次升起轻烟袅袅,在桶的上方缓缓形成一只长尾阔羽的鸾鸟形态时,才吁了口气:“古瑞伊,我和流牙背过身去,你将修利亚的衣服全部脱光,再将他放进桶中……要小心,头不能沾水。”
古瑞伊尴尬了一下,但没有否认阿洛的“良好”建议,等着两人转身。他的动作看来的确相当麻利,阿洛没有等待太久,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水声,古瑞伊轻咳一声:“导师,西琉普斯先生……可以了。”
阿洛没有对古瑞伊多说什么,他只是走过去,观察修利亚浸泡的姿势是否正确——很好,古瑞伊并没有犯错。接下来阿洛放进去最后一味,一株万年的首乌,这是为了让修利亚的身体机能焕发生机所用。
晃了晃头,阿洛有些头晕,他在放入药材的时候也注入了部分灵力引导它们交融,加上之前凝成铲子耗费的,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西琉普斯凑过来搂住他的腰,就听他说道:“……流牙,去给我把那个木头盖子拿过来。”
自己的爱人正累着,西琉普斯哪里肯去,不过没等他凌厉的眼刀子剐向旁边那只精灵,古瑞伊就乖觉地去快步拿了过来。
阿洛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木盖中心缓缓地画了个圆,说:“流牙,按照这个图案划开它。”
西琉普斯左臂绕过阿洛,在木盖上虚按了一下,就听到“啪”的一声,从那里掉下一个圆形的木块。
阿洛示意古瑞伊过去:“把洞口的地方穿过古瑞伊的头,其余部分罩在木桶上,不能留下一点缝隙。”
古瑞伊连忙照着做好,阿洛这才放松了靠在西琉普斯身上,说道:“好了,第一步完成,修利亚要在这里泡上三天……而这段时间里,我要在房间里安静地准备下一步的药物,古瑞伊,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包括你在内。”
“是,我知道了。”古瑞伊点头答应,跟着响了一下又问,“导师……修利亚这桶水,需要一直加热吗?”
阿洛微讶——为古瑞伊的聪慧,不过他摇摇头:“放心吧,它会一直热着的……你只要看着修利亚就好。”
西琉普斯搬起剩下的一筐多草药,和阿洛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房间,然后关上门。刚进来,阿洛就仰面倒在床上,觉得说不出的疲乏。
“洛,先睡一觉?”西琉普斯心疼了,也扑过去搂住他的腰,“不用这么急,他死不了。”
“……没有。”阿洛好笑地说道,“修利亚的病情我不担心,只是药浴排毒的过程有点麻烦,不过所有的草药都在附近找到了,也就容易很多。”
西琉普斯皱眉:“炼丹也不用急。”
“我不是急……”阿洛翻个身,西琉普斯伸出胳膊给他枕着,“我只是想试着炼丹很久了,看到这么多好药,就有点迫不及待。”
西琉普斯才不管这个,另一条手臂也伸过来,直接把人搂进怀里:“你灵力用光了,急也没用!”
“……流牙,你太直接了。”阿洛有点泄气地在西琉普斯胸口蹭了一下,接着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不对头,不禁一下子僵住。
西琉普斯倒是很喜欢阿洛这样主动亲近自己,也觉得从来没闹过别扭的阿洛闹一下很好,于是把他往上搂了搂,跟他脸贴着脸:“你先让我抱一会儿,然后我给你护法,你恢复灵力,然后再炼丹,好不好?”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期待的眼神,目光也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自觉地就答应道:“好……”
正文 炼丹
古瑞伊对修利亚十分看重,在后面的几天中,他果然没有过来打扰阿洛,而阿洛凭着打坐恢复灵力之后,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炼丹过程。
所谓炼丹,其实就是用元婴内火将药物淬炼成丹,祛除杂质而只留精华,并且把各种药性融而为一,产生不同的效果。
阿洛在这里找到了多种药材,数一数,能炼制的正好就有修利亚合用的,这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修利亚所需要的是洗髓丹,就像阿洛之前给他泡了药浴,目的就是让药性侵入体内,滋养经脉并且软化上面的附着物,而洗髓丹原本的作用是给修真界各派还没筑基的弟子们伐筋洗髓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祛除身体里的杂质——是从内到外地剥离任何对肉体有负面影响的东西。在这里,修利亚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首先需要用药浴养一养,等到差不多了,洗髓丹也炼成了,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帮他治疗……至于修利亚现在缺血,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等到肉体滋养好了,体内的造血系统自然也就会开始发挥作用,最不济,阿洛还可以把自己剩下的高级补血剂拿出一些来帮他补上,一切就再没有问题了。
修利亚的治疗方案已经做好,阿洛就不去想它,开始全神贯注地炼起丹药来。
“流牙,你去守在门口,虽然古瑞伊答应了不来打扰,但也还是以防万一。”阿洛盘膝坐在面前,旁边的摆好了的一溜药材,随时方便他取用的。
西琉普斯听话地照做,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门边,背靠着那里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阿洛。
阿洛看西琉普斯的样子,想了想,又对他一笑:“还有,流牙,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你也要过来救我啊。”他本来就准备从最简单的开始试手,肯定没什么危险,不过考虑到他与西琉普斯总是会为对方担忧,就干脆先跟西琉普斯主动说清,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以往的事实得出来的经验。
西琉普斯果然点头,他显然很高兴阿洛能想到这点,让他觉得跟他又更加亲近了……从内到外的亲近。
交代完这些,阿洛闭目凝神,两手放置于膝头,不断地变幻手诀。
他手指修长,在面前交织出许多虚幻的影子,蕴含着天地之间奥妙的玄理,让人心惊胆颤,却也无法移开目光。
在作出许多手诀之后,那无数交错的手网倏然一顿,在胸前掐出个奇怪的手势,之后双掌一错,呈合抱之势放置于胸前。
阿洛的神情更加肃穆,下一刻,他的长发无风自动,有一团青色的火焰从他下腹丹田之处缓缓而出,逐渐浮上,落在他两手之间,一颤一颤地跳跃着。
从来没有引出过元婴内火,阿洛有点手生,不过做着做着也就熟练了,毫无意外地,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团元火就稳稳地呆在了那里,平稳地燃烧着——却不见半点温度。
阿洛这时终于睁开眼睛,在之前那仿佛短短的一瞬之中,他已经安抚住躁动的元婴,与它心神合一,自然元婴内火也能随他所愿,如臂使指。
眼见元火已经成型,阿洛心念一动,旁边的药材中就浮起了一味紫色块状的,飞快地投入元火之中,顿时元火大盛,那紫色药材滴溜溜地顺着火焰旋转一圈,上头就不断地融化,仿佛有紫色液体不断朝中心移动,渐渐地全都化成了水,并慢慢变成一团滚动的液体,安静地停在元火之中,这就是炼化了药材中不必要的部分、只留下最精粹的一点了。
阿洛看到第一次炼化十分成功,心里涌出喜悦,就再接再砺,移了第二株草药过来,是一株红色的,以同样的方法炼化萃取,很快地,元火中又多出一团红色液体,紧跟着是绿色的、黄|色的,四味主药集齐,零散却有序地悬浮在阿洛面前……阿洛松口气,这第一步炼化算是完成了。
下一步,才是更关键的,要把这四团液体合而为一。
阿洛分出四道灵识,分别牵引着四团液体彼此靠近,最终挤在一起,形成个五彩斑斓的圆球,里头多种颜色如丝一样互相缠绕,彩光流动,看起来异常好看……可也正因为色彩太多,反而是火候没到的表现。
知道是火力不足,阿洛一狠心,再从元婴中借了一缕元火出来,和刚才唤出的火焰合在一起,霎时火光向上一窜,那圆球状液体内部的光芒流动速度就更加快速,色彩也好像分出许多丝絮,直到全部都变成这样的游离物,渐渐颜色也就不如之前那样分得清楚了……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欧罗时左右,那液体的圆球已经变成了混沌一片,逐渐显示出淡淡的金色,从内到外地蜕变。这幸亏是用元火炼丹,才能有这样快的速度,如果是用炼丹炉……好一些的炼丹炉当然快些,可哪怕是目前修真界最好的炼丹炉,也要过上好几天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直到液体全部变成金色,阿洛开始进一步的熔炼,那团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由拳头大、缩小到指腹大,而后再一圈圈变小……这是最紧要的关头,阿洛更加定神,那液体倏然分成数十个小团,它们剧烈颤抖,在元火中扑来扑去,又有好几颗被炼化成气,之后忽然在元火上方空间出现好几条小型闪电,在微型的云层推挤中噼啪闪烁,时不时窜进元火,打碎几颗即成的丹药,阿洛猛然张口,“哈”,吐出一团青芒,击碎了云层,那闪电们当然也就消失了。
阿洛更加紧盯着元火与其中丹丸,他下腹一缩,元火立即被收了进去,而他即刻伸手一抄,就将那剩余的丹药全数拢入手心……这才放松下来。
炼丹总有丹劫,越是好药、炼出来的丹药越是上品丹劫越大,可元火炼丹却能将丹劫化小,比炼丹炉来安全很多……但对炼丹的人而言,元火炼丹本来就比炼丹炉炼丹更加危险,这也算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边西琉普斯见阿洛没什么事,也快步走过来,好奇地看向他的手。
阿洛把攥成团的拳头松开,掌心里有十几颗黄豆大小的丹药,丹药呈淡金色泽,每一颗都浑圆柔润、宝光流转,阿洛知道,这是炼得十分成功的表现。
“洗髓丹,一共十五颗。”阿洛笑了笑,对自己第一次的成果还算满意。
洗髓丹是对炼气期初期修士有用的丹药,炼制不算困难,算是丹药中比较低等的,用元火淬炼出来的比炼丹炉里炼出来的杂质更少、效果更好,品相也更高。阿洛动一下小指,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玉瓶,这是他在拉法尔莫跟随普罗休尔学习草药学的时候准备下来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这不就用到了么?
将洗髓丹放入玉瓶,玉瓶有灵气,封起来才不会让药效有失,阿洛把洗髓丹收进储物戒指,再一估量修利亚的药浴还有两天半的浸泡,时间还早,就继续准备下一种丹药的炼制了——洗髓丹的成功给了他不少信心,剩余的草药他仔细想想,能将它们最大化利用的,无疑是培元丹和凝露丹。
培元丹是在用了洗髓丹之后固本培元之用,而凝露丹是效用更好的治疗身体伤势的药物,如果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伤势,都能轻易治好,另外也有去除杂质的作用,比起洗髓丹来,是更进一层的好药。
西琉普斯看阿洛仍然坐着,知道他是要继续炼丹,不过因为阿洛喜欢,西琉普斯也不阻止,就让他做他爱做的事情好了,而他,只需要好好保护,不让他受到伤害。
法兰之城,战士公会。
苍茫的夜色中,有一道虚幻的影子似乎缓慢又似乎极快地滑过,在空气中留下一缕神秘的暗光,他被天上的星辰所庇佑着,一路行来,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占星者高塔塔顶,一个长发及地的男人站在夜空之下,站姿端正而优雅,仿佛亘古不变。
在那影子停在他身后的刹那,他回过头,神色平静,声音醇和:“你来了。”
“我的动向总是瞒不过您,老师。”来人站在那里,距离男人五步之外就不再靠近,“这难道就是星灵与月灵的区别吗?”
大陆上从没有人知道,星灵大预言师阿布罗斯是月灵大预言师拉萨斯维尔的学徒,因为他们的年纪都太大了,所有知道他们的人,都已经被时间埋葬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老师,您既然知道我会过来,应该也明白的的请求。”阿布罗斯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尽管拉萨斯维尔是他的老师,可他却没有显示出半点应有的尊敬——哪怕他用了敬语。就好像他与他只是陌生人。
拉萨斯维尔静静地看着阿布罗斯:“是的,我知道。”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你在寻找异修者,做了很多事情,利用了很多人,可是,你仍然没有找到他,所以你想来问我,那个异修者究竟在哪里。”
作为大陆上最高等的大预言师,拉萨斯维尔熟知大陆上所有星象,哪怕是阿布罗斯都不能企及。他能够轻易地探查到异修者入世和身份,甚至能在星象被蒙蔽之后找到些许端倪,可阿布罗斯却做不到。
正文 师徒
阿布罗斯看着拉萨斯维尔的脸,垂下眼,说道:“是的,老师,拜托您……您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拉萨斯维尔转过身:“不行。”
浑身的怒火倏然上涨,但阿布罗斯立刻忍住,更加放低了姿态:“老师,请求您……”
“你不必继续说下去了,阿布罗斯。”拉萨斯维尔仰头看向星空,“我从不拒绝第二次,但拒绝过的事情,我也从不会反悔。”
“为什么?!”阿布罗斯抬起眼,美丽的脸蛋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您明知道这个消息对我这样重要,却不肯告诉你唯一的学徒!”
“是逐出门的学徒,阿布罗斯。”拉萨斯维尔重新转回来,唇边带着一丝毫无感情的弧度,“我早就说过了,你好胜、嫉妒、偏执、无法定性,以你那肤浅的能力和总会失控的自制力,星灵已经是顶点了,根本不可能再有进步……而我,也不需要一个不够尊重我的学徒。”
“所以您毫不犹豫地把我踢出门去,哪怕我那时与星灵只有一线之隔。”阿布罗斯也许是被平静的好像只是叙述事实却没有半点客气委婉的语气刺激到了,情绪仿佛也冷静下来——只是仿佛,“老师,我也早就知道,您冷酷、虚伪、自私、永远戴着一副悲悯的神一样的面具,所以所有您在意的人都会弃您而去,也永远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跟随您。”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倏然一窒。
拉萨斯维尔并没有动气,他看着阿布罗斯,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除了逞强以外,你没有更好的说服我的方式了吗,阿布罗斯?”
阿布罗斯冷哼一声:“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可以把刚才说过的话全部吞回去,跪在地上向您道歉。”
“我很遗憾。”拉萨斯维尔笑了,“我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你的话……”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充满了感情,“维拉希尔会生我的气的。”
“不要找借口了,这关他什么事?”阿布罗斯嗤笑道,“老师您念念不忘的维拉希尔,灵魂早已经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您就是这样无耻,自己再也得不到想要的人,就让您可怜的学徒也无法去寻找!”
“阿布罗斯,你的时间好像停留在了那个点,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口无遮拦,只要稍稍不合心意,就会产生怨恨。”拉萨斯维尔轻声笑了,“如果当你知道有异修者的存在就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我也许还会帮忙,可你却总是喜欢掌控一切,到发现一切出乎你的意料之后,才过来求我……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做的事情注定让异修者对你毫无好感,你想要用极端的手段威胁他对不对?让他帮助你去另一个世界。”
“看在你曾经是我的学徒,阿布罗斯,我要提醒你,那个异修者身边有了一个连我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人,如果你不能控制你这总会想出无用计划的脑子的话,你一定会后悔不已。”
阿布罗斯脸色十分难看,他狠狠地盯着拉萨斯维尔,就好像对方给的不是提醒,而是让一条毒蛇突然咬了自己,他恶毒地开口:“我是喜欢掌控一切,难道你不是吗,我的老师?这都是您教我的,不然的话,维拉希尔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联盟呢?”
拉萨斯维尔眸光也冷了下来:“当然,我也喜欢掌控一切。”他的眼睛里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有了对面星灵的影子,却如同蕴藏着不化寒冰,“我喜欢,是因为我能,因为我是拉萨斯维尔……而你配吗?”
阿布罗斯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他被从天而降的浩瀚星力驱逐出塔,就像是那年被赶出去一样,他疯狂地嘶声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拉萨斯维尔,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而给他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滚!”
夜色幽暗,拉萨斯维尔从颈子里拿出一个吊坠,吊坠的核心仿佛有红色的光芒跳跃,他把吊坠拿起来,轻轻地贴在脸上,喃喃地说着:“维拉希尔……维拉希尔,你那样在意着西琉普斯,把他当做亲生的兄弟,我怎么会帮助外人来对付你的兄弟呢?维拉希尔,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让你伤心……”
三天后的清晨,阿洛终于将最后一味草药也投入元火中炼成了丹药,这才肯停下来……不得不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炼丹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更让他满意的是,因为一开始就用的是元火炼丹,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失败,只是每一次炼出来的丹药多少区别而已。
西琉普斯几乎是在他停手的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背后,轻柔地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住。
跟着,阿洛面带笑容与西琉普斯分享他的成果……以及喜悦。
“流牙,两筐草药,我共炼得洗髓丹五十粒,其中上品三十五粒,中品十五粒,没有下品;培元丹七十粒,上品五十八粒,中品十二粒,没有下品;凝露丹一百二十粒,上品四十粒,中品七十粒,下品十粒。”
阿洛这个成果算是相当不错了,简单些的丹药根本没下品,最复杂的凝露丹也不过才区区十粒下品,这种成色比起修真界的炼丹大师也不遑多让……不过,阿洛自己也知道跟自己的技术没多大关系,他顶多就是个步骤没出错、手法中规中矩罢了,能得出这样成果的作品,元婴内火作用占五成,草药的年份足、成色好占四成,他自己的能力只占一成。
西琉普斯是不知道这些丹药有什么作用,他只是觉得阿洛连续三天不停肯定累了,就把自己的手掌抵在他的后心,将自己的力量灌输进去……两个人双修有道,彼此灵力属性不同,却能够互相转换,是道侣中难得的毫无窒碍。
被西琉普斯这样坚持灌注了一会儿,阿洛之前的疲惫全部消失,他再入定打坐一会让新增灵力多循环几次,也就立刻有了精神。
这时候已经是修利亚要从药浴中出来的日子,阿洛定定神,决定先去解决掉这个问题。
拉开门,外面的古瑞伊已经等候良久了。
“导师,您果然说话算话。”翠色长发的精灵笑着说道,他比起前几天来好像又成熟了很多,身上的气息也更加强大……果然,是已经在精灵女王的帮助下接受了传承吧?
不过这都与阿洛无关,于是他也回以一个笑容说道:“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该去给修利亚进行后续治疗了。”
古瑞伊唇边的笑容十分真实,他诚挚地欠欠身,伸手把两个人引入隔壁的房间中——一进门,就是蒸腾的热气,按照阿洛的吩咐,这几天房间都没有开口,那因为西琉普斯力量而一直热着的药桶药水也氤氲着白气,蒸得修利亚脸上发红、大汗淋漓。可他却没有醒来。
在看到修利亚的瞬间,古瑞伊的眼里又浮现了显而易见的担忧之情,阿洛看他一眼,安慰道:“不用担心,等修利亚身体的内部环境好了,他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古瑞伊点点头,露出一个苦笑:“那就拜托埃罗尔导师了。”
阿洛朝他笑笑,走过去将桶上的木盖掀开,顿时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还带着浓重的腥气……修利亚浸泡的那桶药水上头已经浮上了许多黑色的泡沫状物,带着腥臭的味道,之前是因为木盖盖着,气味全憋在桶里,但现在全释放出来了,就直让人作呕。
修利亚的神情不是很平静,也难怪,这药水虽然都是用上好的草药做成,但其实混合在一起之后产生的药效作用在身上并不好受,如果是一切正常的话,想来修利亚肯定很受煎熬……看他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全都皱了不说,还能看到放大的毛孔,里面汩汩地冒出点黑色的物质来。这已经是过了三天,所以看起来东西不多,可从桶里的可怕状况来看,不知在药浴刚起作用的时候是怎样恐怖的景象!
古瑞伊也站到阿洛旁边,尽管被这臭味弄得皱了一下眉头——精灵们热爱干净的事物,总是有洁癖的,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意思,只是问道:“导师,现在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药水没用了,你现在把修利亚捞出来洗干净,再换个装满热水的干净桶把他放进去……这个桶已经没用了的。”阿洛也不爱去碰别人的身体,西琉普斯更不会让他去碰,所以这个事情交给对修利亚同样有着独占欲的古瑞伊来做是最好不过的。
一如阿洛所料,古瑞伊很麻利地做完这些,当修利亚泡到了干净热水中之后,阿洛的掌心多了个小巧的玉瓶。他轻轻一吹,上头的红色塞子就自动开了,里头一粒淡金色的药丸跳出来,直接掉入水中去了。
桶中热水霎时变成更浅的金色,修利亚身体中再度沁出许多黑色物质,渐渐把水染黑,古瑞伊就再次在阿洛的吩咐下给他洗澡、换水,而后阿洛又放一粒洗髓丹进去让他排毒……这样足足过了五次,那水中才没有了黑色物质。
阿洛吁口气,塞了一粒中品培元丹到修利亚口中,才说道:“大概再过……”他估算一下,“……五个欧罗时,修利亚就会醒来,到时候再让我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就行。”
“我知道了……”古瑞伊答应着,又有些迟疑地问,“修利亚他……”
“应该没事了,只是例行的检查,以防万一的。”阿洛笑着说道。
直到听到阿洛这句话,古瑞伊才松口气:“这就好了……”他也对着阿洛笑笑,“导师,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没等阿洛跟古瑞伊再客套地说几句什么,西琉普斯把人腰一揽,就极快地晃到他们的房间里去了。
正文 突发事件
就在第二天,阿洛和西琉普斯看到了醒来的修利亚,那时候古瑞伊站在他的旁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他昏迷时候显而易见的担忧,反而好像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修利亚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他受诅咒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哪怕有丹药作用,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他仍然保持着灰精灵的样子,灰发灰眸,脸上盘着藤蔓的图腾,和精灵截然不同的优雅以及精灵所没有的低调的华丽。
古瑞伊走过去,弯下腰用手臂软软地揽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着:“修利亚,救你性命的人来了,你不该表达一下感谢吗?”
修利亚的脸上始终冷淡一片,对于古瑞伊的动作不拒绝,但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看向阿洛,微微颔首:“多谢。”
阿洛看着两人古怪的互动,心中微微叹气,但面上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必客气,是古瑞伊用我想要的东西进行了交换,所以我才会治疗你的。”
古瑞伊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修利亚眼里划过一丝微光:“嗯,我知道。”
古瑞伊瞳孔蓦地一缩,收回还放在修利亚身上的手臂,冷哼道:“我还有用到你的地方,不要轻易地死了,修利亚。”
修利亚面无表情:“我知道。”
阿洛做事向来随心,对于这两个人之间弥漫的古怪气氛虽然有些惋惜,但也不至于多管闲事,他这次过来是向古瑞伊告辞的,人他救了,火珠已经拿到手中,而精灵女王他根本救不了,那么他也没有再呆在精灵之森的必要。
古瑞伊听完阿洛的来意,皱一下眉说道:“导师,您不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吗?我知道,您喜欢这周围的草药,我并不介意您再多采摘一些。”
阿洛摇摇头:“此消彼长,做人做事都要留有余地,古瑞伊,草药我已经得了够多的了,如果还不知足,恐怕会在其他的地方让我失去。”
古瑞伊似懂非懂,他看向西琉普斯,发现对方虽然也是一片懵懂,却对异修者的话毫无异议……他不由得又有些羡慕起来,而后心中一动,结合之前那异修者说过的话,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
“洛,我们走吧。”西琉普斯不耐烦在这里看精灵发呆,伸手搂住阿洛的腰直接说道。
阿洛朝他笑笑,然后对古瑞伊点点头:“我们该走了,古瑞伊,我与精灵一族两不相欠,以后如果有缘再见,如果……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古瑞伊也不再挽留,女王将要离去,他的事情也不少,还有修利亚在身边,他其实没有太多精力去招待这个人……这位异修者以前帮过自己,但也没有对自己有额外的好感,到现在和自己交易也结束了,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再做纠缠,反而显得多余。
“既然这样,也好。”于是他说道,“西琉普斯先生身上的气息太强烈,未免其他的精灵们误会,我送你们出去吧。”
古瑞伊果然说到做到,一直将两个人送出了精灵之森外的那片浓雾,才对阿洛又说:“异修者的事情我会保密,请埃罗尔导师放心。”
阿洛也笑了笑:“知道了,就在这里告别吧。”
“请一路小心。”古瑞伊最后微微欠身。
离开了精灵之森后,阿洛心里有些怅然,他知道这是因为看到了古瑞伊和修利亚那两人纠葛之后产生的一点心绪,而当他把目光投向身边一直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西琉普斯的时候,这一点心绪也就立刻消失不见了……比起旁人,他与他的流牙之间顺利得令人心惊,既然上天这样眷顾,他也当然要更加珍惜才是……
在走到一处分岔口的时候,阿洛拿出了那个嵌着两颗珠子的法器雏形,之前能找到火珠全凭金珠指路,不知道现在变了一种形态,是不是也还能做到。
金珠没有让阿洛失望,当那个法器雏形出现在阿洛手上的时候,金珠也立刻焕发出明亮的光彩来——或者也是因为有了火珠的缘故,金珠的力量好像比以前更大,原来它是朝着某个方向跳跃来显示路径的,可这一次,它居然从顶端发出了一簇金光,在地上直接打出个金色的箭头来。
阿洛觉得有趣,就按照金珠的心意,朝着箭头的方向而去……这个方向不是木珠所在的法兰之城,那么,是水珠还是土珠所在的方位呢?
然而他才刚刚走了三步,就忽然心神大震。
西琉普斯正和以往一样搂着阿洛跟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可却突然发现臂弯里的人软了下去,他连忙矮身把他抱进怀里,才发现阿洛面如金纸,居然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嘴角还溢出了鲜红的血丝来。
“洛……洛!”西琉普斯怒气冲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阿洛也无法回答西琉普斯任何问题,他只来得及掀起眼皮冲他的流牙虚弱地笑了一下,就昏迷了过去。
西琉普斯轻柔地把头埋进阿洛颈间,感受他依然有力的脉动,而他周身的气势却猛然上涨——在距离他几步外的一座小山包,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爆发的力量压成了齑粉。
时间倒转,昨夜。
再次被拉萨斯维尔驱逐的阿布罗斯重新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高塔,他赶走了塔里所有的活人,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他的塔顶。
天空中的星辰焕发出紫色的星力,从天而降,把阿布罗斯笼罩于其中,也映照出他带着几分狰狞的笑脸。
他的手心,放着一个血红的布包——如果阿洛在这里,他将能很容易地认出,这是一个浸透了人血的、却有着修真界常见样式的锦囊。
“没有别的办法了……子水。”阿布罗斯唇边勾起一个极致柔和的笑容,把锦囊贴在自己的唇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那一次是我做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离开我这么久,就算是惩罚也够了……如果我去找你,你也会见我的吧?”
“我不想这样的,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见不到你了啊……他如果乖乖地让人捉回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放过他,让他跟我作交换就行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躲呢?害我又要做让你生气的事了。”
“子水,子水……你总是拿我没办法的,所以,这一次你也会的,只要我乖乖地认错,你也不会怪我太久的,对吧?”
“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最喜欢我对你笑了,所以我这些年都不肯对别人笑的。”阿布罗斯轻声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鼻子,做出个与他不太匹配的可爱表情,“拉萨斯维尔不算,我那是嘲笑他!”
“子水,子水,我就要找到你了……那个人一定能帮我找到你……”
在漫天星辰之下,阿布罗斯对着锦囊说了很久的话,他好像如此依依不舍,但又必须割舍,因此用了那样眷恋的语气。
到了明月当空的时候,他才停下来,之前一直不停变幻着的表情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这时候,他伸出手指,轻轻将锦囊打开,从里头拈出来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符箓,上面镌刻着深红得仿佛已经发黑的纹路,与阿布罗斯平静的表情相映衬着,竟然显得十分诡谲。
阿布罗斯的嘴角缓缓地淌下一丝鲜红的血,之后,他张开嘴,用他被咬破了的舌头沿着纹路舔过一遍,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口中快速地念着什么。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急,那张符箓上面忽然泛起红光,而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红光吞噬,最后变成了一团艳红色的、像是鲜血一样的液体。
“往八方而去!”阿布罗斯突然厉声喝道。
下一刻,那血液一样的东西立刻分成了八份,就好像利箭一样,朝着八个方向破空而去!
同一时间,就好像也感应到什么,另一座高塔中的拉萨斯维尔睁开眼,不过很快地,他又闭上了。
“维拉希尔,只要你的战士公会好好的,其他的事情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西琉普斯焦急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现在不敢移动,也不敢多做什么——他不是没有尝试,可当他想要把自己的力量灌入阿洛体内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地好像泥牛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阿洛的呼吸其实仍然均匀,脸色也渐渐好转,可是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西琉普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阿洛,慌张地等待——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为什么还无法彻底地保护他的洛?又一次了……他无力地想着。
时间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划过,西琉普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很久很久,他终于听到了阿洛苏醒的闷哼声,让他狂喜地往怀中人的脸上看去:“洛!”
“流牙,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阿洛仍然是那个阿洛,所以他总是会先安慰他的流牙。
西琉普斯忍不住搂紧了他:“洛……你吓死我了……”
正文 危难之城
之后的事情出乎西琉普斯意料,阿洛刚刚表现出来的虚弱状态居然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洛轻轻推了西琉普斯一下,叹口气:“流牙,我没事。”
西琉普斯再伸手握住阿洛手腕、把力量渡进去,这次却发现完全没有阻碍,就和平常一样,而力量探查的结果也是再好不过,根本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样子。
“洛,刚才是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天道警示。”阿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是的,之前那好像幻景的一切,都是天道给予他的警示,是警告,也是威胁。并不是他做出了什么会让天道震怒的事情来——不然的话天道降下的将不是警示,而是天罚,但也因为这一击如此深重,说明天道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愤怒了,而这个原因,多半与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将这告诉给西琉普斯之后,阿洛有些伤脑筋,究竟是谁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天道特意提醒自己呢?这件事必定十分严重,严重到会影响世界的气数,如果是小打小闹,天道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西琉普斯也想不明白,他一直很听话地没有做出任何会让阿洛不高兴的事情来,他甚至都没有杀过人了,而在阿洛这样温和性子的人身边,唯一可能让天道不满的就只有他西琉普斯而已,因此阿洛总是那样忍耐和谨慎,为什么还会这样?而且,如果真的是西琉普斯的错处,天道的警示应该加诸于他身上才对……
阿洛摇摇头,说道:“流牙,我们还是暂时停下寻找法器的事情吧,先出去到热闹的地方打听一下,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西琉普斯点头:“我听你的。”
事不宜迟,阿洛把缩地成寸的法诀告诉给西琉普斯知道,两个人手拉手快步而行,没多久就来到了最近的城市外面,在城门口,他们照例准备进城,然而,却被城墙上的守卫拦住了。
城门关得严严实实,两队身穿重甲的卫兵站在城外,手里都握着尖锐的长枪,他们的脸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而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排着很长的队伍——都是想要进城的人。
阿洛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神忽然震动了。
看来,天道的警示必定与城里的景象有关……
西琉普斯低头:“洛?”
“先看看吧。”阿洛脸上的笑容平淡下来,他按照规矩排着队,一边跟着队伍慢慢朝前移动,一边跟周围的人搭话。
被他询问的人脸色很不好看,他也是个魔法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晨突然封了城门,听说里面产生了传染病,如果不是我的东西还在里头的旅店里,我也不会一定要进去……”
“传染病?”阿洛压低了声线,“怎么会忽然这样?光明神殿没有让人进去吗,居然会弄到封城这么严重……”
那位魔法师袍子上纹着火红的线,看样子是个火系的,脾气当然也好不到哪去:“我怎么知道光明神殿派了哪些废物来?据说不但没用,反而让情况更严重了!现在这个城只许进不许出,但愿我的魔力能隔离那个什么传染源吧。”说完这个,他就不再理会阿洛了。
阿洛垂目,仅仅只是一个城市的传染病而已,难道会引起天道的重视吗?还是说这场传染病将会影响到大陆上的大部分人,造成大量的死亡……如果是这样,凶煞之气大起,就一定会影响天地气运了。天道做下警示,是否是想让自己将这次风波化解呢……
他没有想得太久,也许真的是情势严峻,城门守卫的效率很高,没多久阿洛到了城门口,前面的人多数都被打发回去了没有进城,而少数进去的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
守卫看到是个魔法师到来,神情稍微恭敬了一点,说:“魔法师先生,里面病情严重,如果没有必须要进城的要事的话,还是请回去吧。”
阿洛停顿一下,问道:“请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守卫一看阿洛后面也没多少人了,就低声说道:“昨天下午城里有人突然晕倒,当时没人在意,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浑身都出现了异常,城里光明教会的人过来看过,但是也没什么作用,后来情况蔓延,城里很多人都被传染上了,尤其是那些没有魔力、斗气,或者这样的力量很低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高阶一些的魔法师和战士们还稍微好上一点,但似乎也不能撑太久……我听说,不止我们一个城这样,还有很多城市也发生了类似的状况,这种病传染得太快,逼不得已,国王陛下只好下令封城,据说就连三大帝国也是这样做的。”
“……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阿洛迟疑着问道。
守卫点点头:“很多大人物都在想办法了,只是还没有任何命令下来,我们也只能保持原样……魔法师先生,您……”
阿洛叹一口气:“没办法,我的事情必须在城里完成……你让我进去吧。”
守卫只好让开:“那请您小心,只能进,不能出。”
“我知道了,多谢。”阿洛朝这个好心的守卫点一下头,他也看到了,之前很多人都是被他或劝或赶回去的,这是个心思纯正的人。
西琉普斯则是抬头看天,金色的眼里好像蕴含着什么,等阿洛跟人套话完了,他就搂住阿洛的腰,和他一起走入城中。
刚一进城,阿洛就闻到了腐臭的味道,虽然并不浓重,却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漂浮着,让人时时刻刻都觉得不太好受。
西琉普斯放出了自己的力量,把他和阿洛两个都包裹在其中。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西琉普斯这么小心,阿洛有点不解,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西琉普斯把下巴放到他头上蹭蹭,说:“有点不对,我们再看看,确定了我再跟你说。”
阿洛听到并不追问,他知道西琉普斯自有分寸。
城里显得有些愁云惨雾,路边的地面上坐着很多人,当然也有躺着的……路上行走的人脸色都很颓败,多半并不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而是在搬运——是的,很多戴着口罩穿着能够遮蔽住整个身体长袍的人来来往往,他们手里抬着的,是被卸下来的门板,而门板上,有被白布遮住了的人。
阿洛和西琉普斯跟着那些人一直走,直到距离城市中心比较偏僻、没什么建筑物的地方他们才停下来,而在他们的前面,也有很多人同样装扮、做了同样的事——把手里的门板放置到地面上,然后纷纷退到后面,一把火连门板带门板上的人统统烧掉,火堆被魔法阵笼罩着,尽管里面火势凶猛,但是外面的人一点也感觉不到。
不远处的墙角下有很多黑色的灰,也被一个魔法阵罩住了,根本出不来,在魔法阵的旁边,还有一排身上包裹着魔力的魔法师并排站着,时不时过去给魔法阵补充魔力。
没多久火焰熄灭,只留下了人形的灰,这时候有个风系的魔法师走上前,把魔力注入魔法阵,阵中立刻刮起一阵小风,把会卷成一堆,再有人将两个魔法阵连起来,于是很快地,新出来的灰也落入了墙角,跟以前烧出来的那些集在一起。
从这些人这样过分小心的举动来看,似乎已经死去的被传染的人哪怕是被烧成了灰都无法让人放心,得用这样的办法密封住,不让它们有丝毫泄漏……阿洛微微地皱眉,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所想象的更加严重。
西琉普斯这时候说话了:“洛,我想看一个真正被传染的人。”
阿洛微怔,随即说道:“嗯,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没有再去看这些源源不断被灼烧的尸体和辛勤地想要减少传染源的人们,阿洛和西琉普斯重新往城市里走去,街道上还能出现的人似乎都是没有被传染上的,但是他们不被允许进入房间里——这大概也是为了及时发现被传染的人。
阿洛和西琉普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是新入城的人,可他们也是还算健康的人——有点眼力的都能发现,以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存在感看,他们属于不容易被传染的一群。
西琉普斯没有费太多工夫,就看到了真正被传染的人。
就在他们缓缓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旁边某个商铺门口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两个人直觉性地看过去,就见到那里有一个人脸上飞快地长出了很多红色的大包,并且迅速化脓鼓起,而几乎在下一刻,脓包就全部破裂,发出好像爆竹一样的响声……脓水四溅,他周围的几个人慌张地躲闪,可还是有人沾染到一点,而沾染到脓水的那个人也立刻发生了和之前那个人同样的反应,他们疯狂地往自己的脸上抓去,直到撕烂自己的皮肤,整个人都变成血人一样……
街道上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跑出来好几个人,他们将红色的斗气覆盖在身体表面,浑身都被包裹得密不透风,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把那两个血人抓起来用厚布缠紧带走,剩下的人则立刻放出烈火灼烧那脓水洒过的土地,动作非常敏捷,等他们消失的时候,那块地方又变得干净了,就好像刚才没有出现过状况似的,可尽管这样,也没有人再敢去那个地方呆上哪怕一小会儿了。
正文 血魔化魇之术
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很常见的,所以凡是原本就呆在街边的人都没有产生什么强烈反应,只是窃窃私语一会,就重新安静下来,但从他们的眼里还是能看出强烈的惧怕——以及因为无能为力而渐渐产生的麻木。
阿洛看完这一切,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
西琉普斯把他搂紧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洛,去别处去跟你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阿洛点点头,跟西琉普斯来到几座房屋之后,有几个人把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但是在这个连自身都难保的环境里,普通的人活着已经很困难,有点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不会有人对他们投注多余的注意——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两个同样遇难的、稍微比自己强一点的人而已。
你看,不过才两天而已,他们就学会了不要抱有盲目的希望。
阿洛和西琉普斯靠坐在墙边,西琉普斯的脸色是难得的沉重,阿洛有点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忧——他知道的,他的流牙从来都很狂妄,而连他都露出这样的神情……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西琉普斯轻声说道:“这个是血魔化魇之术。”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凶得很,阿洛侧头:“流牙在那本书上看过是吗?”
西琉普斯点点头:“我不知道那本书是怎么来的,不过洛你说过,那是修魔的法门,我想,那个修魔的人肯定非常地……难以对付。”他想了一会才说,“除了正篇里面的修行方法之外,外篇就记叙着一些比较生僻但是威力强大的诅咒之术,都是邪魔道的法术,往往产生的后果相当可怕。”
阿洛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次我对瑟夫瑞拉使用的化血大法就是其中一种,不过也只是针对个人比较凶恶的一种,让他死得难看一点而已,但是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却是书上记载的那些诅咒中最可怕的一个……是一种人为制造恶魇驭使、集结咒术和血术的大面积邪魔道法术。”
邪魔道,是对修魔者中格外张狂的那群人的称呼,他们比起平常的修魔者更加嗜杀——或者说,他们的欲望就是杀戮和疯狂,对于正道修真者而言,如果说普通的修魔者只是让他们对立和警惕的话,那么他们与邪魔道的修魔者则是不能共存的,每见必杀。每当邪魔道修魔者大批出世,就必定掀起腥风血雨……阿洛没有想到,西琉普斯当年捡回来的法门居然会是一个邪魔道修魔者遗留下来,也幸亏当时他当时并不知道正确的修行方式、后来又遇见了阿洛,否则的话,如果西琉普斯因为这外篇上的术法走上邪魔道之路……两个渡劫期实力的邪魔道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这个血魔化魇之术,阿洛经过西琉普斯的解说,也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在清源门内存着的杂记中也有记载修真界发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邪魔道作乱的,那一次似乎死了无数凡人,险些让凡世的王朝覆灭,而正是那一次的动乱,竟然提前结束了那凡世王朝还剩下的两百年气运,使朝代交替,战乱迭生,群魔因为龙气衰败、正道不昌而气势大涨,扰得天地都混乱起来,那时候但凡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都接到了天道警示,下山除魔,经历了多年道魔大战后,才让世间安宁下来,而那些作乱的邪魔道人则或者被封印,或者被打得魂飞魄散。
那一次战况着实惨烈,最初邪魔道用的就是血魔化魇之术,制造了无数恶魇,只是具体情况怎样,书上并没有详说。而且在那之后,这个术法被作为修真界最邪恶的三个术法之一,被修真者所畏惧。
如果是这个术法的话,阿洛作为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修真者、又有元婴期的修为,得到天道警示也属正常。
“流牙,这个术法你了解多少?”想了想,阿洛决定先问清楚这个。
“这个术法是要找九十九具死前怀有巨大怨恨的尸体,从他们的心口取出血来融合,在一张在乱葬岗中埋了九十九天的黄纸上绘出符咒,同时念诵法诀七七四十九天,这就做成了一张诅咒之符,等到想要使用的时候,只要拿出来念诵启动的咒语,并把自己的血融进去,符咒就会化为一团血气,分为八个方位弹出,一路经过的地方,只要碰到人气就会被人吸收一点,等全部都被人吸收完了,才会停下来。”西琉普斯回想那本书上所记载的东西,慢慢地说道。
“当人吸收了血气,身上会产生脓包,痛不欲生,而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看着自己活活痛死,就会产生极大的怨恨,人越多的地方,死亡就会越多,怨气也就会越盛,而这些怨气彼此吞噬,怨恨最浓烈的灵体会壮大,附着在自己没来得及腐坏风干的尸体上,这时候它就不再是人或鬼,而是恶魇。”
阿洛沉吟着:“我听说过,世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可见恶魇是非常难以形成的,据说在战场、瘟疫中形成的恶魇能够魇住一个国家,让所有的人都在痛苦中死亡,为自己制造养分……”
“嗯,是这样。”西琉普斯从后面抱住阿洛,“自然形成的恶魇会凭借自己的欲望活动,不受人控制,而用血魔化魇之术制造的恶魇,因为最初化成的血气有施术者的血液在其中,所以恶魇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阿洛闭着眼靠在西琉普斯身上,认真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现修魔者的存在,他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就算是斯利维尔一家,也不至于有这种本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这个大陆上的人的话,难道是因为自然馈赠?可是这个大陆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使用邪魔道的术法!
更令阿洛想不通的是,从这个城市对中术人的处理方式来看,他们都烧掉了尸体,那么就根本不可能产生恶魇,施术的人如果目的是在于恶魇的,就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最起码,也会让人到他想收集恶魇的地方监视吧?可显然没有。可如果目的不是为了恶魇的话,用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觉得有趣吧……
摇摇头,阿洛问着身后的人:“流牙,你的那本书上,写过怎样才能解除这个术法吗?”他自己毕竟不是修魔者,相比而言,看过那本书的西琉普斯还更专业一点。
西琉普斯答道:“解除咒术不难,只是传染起来很麻烦,而且按照那本书上的说法,好像能解除咒术的人是不愿意浪费那么珍贵的东西……”
“什么珍贵的东西?”阿洛心里一动。
“这个术法是咒术和血术的叠加,咒术是邪物,需要的是净化,而血术是坑害身体的,需要治愈,修真界一些难以炼制的丹药就能解决。”西琉普斯干脆地回答。其实当他从记忆里搜索到这个解决方法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洛能够轻易做到。
阿洛有些哭笑不得地牵起了嘴角:“……凝露丹。”
他就说为什么才第一次炼丹就能这样成功,哪怕是用了元火炼丹也实在夸张了一点,原来是天道早有感应,恐怕是自己在炼丹的时候这件事就有发生预兆,天道就趁势出手干预——凝露丹可以破除咒术和血术,而培元丹能补足那些因为术法濒临死亡或者丧失健康之人的元气。而这些丹药,恐怕也真的不该自己所有。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城主在哪里。”阿洛转身,看着西琉普斯的金眼温柔说道。
事情应该要尽快得到解决。
这个城的城主是一个子爵,他正完好无缺地呆在他自己的城主府——一个不错的大房子中。他是个幸运的四级战士,拥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能力,同时他并没有在属于他的城市遭难的日子里出门散步,以至于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为他做出了初步的试验——让他知道哪些事情能做或者不能做。
于是,作为一个颇有功绩的子爵,他很有条理地在自己的房子里给下属下达命令、接待城市里居住的光明神殿或者任何一个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并且商量出比较适合的办法,尽量地遏制这场灾难的蔓延。
可以说,之前阿洛所看到的一切处理方式,都是这位城主所采取的措施——虽然可能残忍了一点,但非常管用。
一路上询问了城主府的走向,阿洛很快地和西琉普斯来到门口,他递出一个临时赶制的拜帖,交给守门的人送进去。
在危急的时刻,任何一个有用的人都非常重要,所以这一次的求见没有遇到任何刁难,阿洛几乎只在心里数了几十下而已,就有人邀请他进去了。
正因为他在帖子中写了——有能够解决城内危难的方法。
带路的人动作很快,而刚穿过走廊将要来到大厅,阿洛就已经能够听到里面的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是的,很急切地等待着什么的声音。
“保罗,怎么这么慢?那个投来拜帖的人来了吗?”一个焦躁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跟着快速地接近,像是忍耐不住了一样。
正文 救城
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那个原本焦躁着的男人就立刻矜持起来:“……你们就是埃罗尔先生和西琉普斯先生吧?”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彻底地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你们的拜帖上说——你们可以治疗这场疫病?”
“是的,子爵阁下。”阿洛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来什么弯弯绕绕的,在血魔化魇之术的威胁下,越是快点解决,死去的人就越少一些,天道想必也会越发满意一点。
子爵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快速问道:“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们要采取的是什么办法?你们知道的,我必须对我的城民负责。”
“当然。”阿洛也立刻给予回答,“只是一种药剂,如您所见——”他抬抬袖子,露出里面的六颗金色斑点,“我是一个六级的水系魔法师,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把药剂混入我的魔力中,在城市释放一个大面积的治愈魔法,之后,药剂将随着这个魔法触碰到城民身上,接触他们的痛苦。”
子爵脚步停下,回头看着阿洛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否撒谎——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真如他所说能如此简单地解决。
阿洛微笑着,甚至带了一点悲悯的神情:“即使不成功,也只是让城民们被没有杀伤力的水系魔法弄湿一□体而已……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不是吗?”
子爵也露出一个笑容:“埃罗尔先生,对吧?不得不说,我被你说服了。”
阿洛往西琉普斯那边靠了靠,笑容不变:“子爵阁下,我想,我们事不宜迟。”
可能是因为城里的情况太过危急——几乎每一个欧罗时里都有人死亡,而这一切都将成为这位子爵政绩上面的污点,他没死去一个城民,他的尊严都将受到侵犯。所以,他在短暂的时间里确定了这个突然求见的魔法师的诚恳之后,就立刻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完全抛弃了属于贵族的那一套无聊的试探和过于冗长的处事方式。
“弗莱安,你领着这位先生去城楼吧……”随即他又否认了,并且下了最大的一个赌注,“不,还是我亲自去。”
这位子爵的决定让阿洛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是,如果阿洛成功了,的确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名望,可如果阿洛失败——在光明神殿都没有办法的前提下对于任何人来说这个可能性其实都很大,他将会因为做出错误决策而被当做小丑看待——对于贵族而言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完全可以只让属下的人带领阿洛过去,那样无论成败,他都有充分的机会将罪责推脱——更别说城主府里远比外头来的安全,谁知道这个陌生的魔法师所谓的解决问题不会让他遭到危险呢?
然而,就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他选择了与自己的城民在一起。
很快地,几个人就来到了城楼上,从城主府中间有一条地下通道直接连接到那里,这原本是给城里的贵族用来逃生的道路,现在却用来让城主去看望他的城民——从黑暗的地道里走出,城主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他又恢复了那样高尚的姿态,与他的仆人、属下和追随者们一同登上了城楼。
阿洛站在城主的旁边,看着对方往后面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是表示任凭他施为的标志。
西琉普斯站在阿洛的身侧,用一个既能保护着他同时也表现与他亲密关系的姿势,虎视眈眈地看着其他的所有人。血魔化魇之术太可怕了,他不能保证是不是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伤害到他的洛。
阿洛伸出手掌,掌心就出现了一个小瓶子,他这样从容的态度让城主对他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瓶上的塞子自己跳开,阿洛闭着眼睛,心神动时瓶中就跳出来一颗白色的药丸,静静地悬浮在他的面前,紧接着,阿洛伸出另一只手,手心蕴藏着一团湛蓝色的光——这是凝实了的水系魔法力。
白色的药丸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它一下子跳进了光团里,并且在刹那间就融化进去,与此同时,阿洛扬起手臂把蓝光放了出去,蓝色光团在空中迅速涨大,最后似乎在到达了某个极限的时候突然炸开——
整个城市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水纷纷扬扬,将路面上所有的人都淋得湿透了,就连街道边、甚至屋檐下的也不例外。
满街忙碌着把身上长出脓包的病人押走的佣兵们惊奇地发现,他们之前需要耗费大量力气才能制服的人居然安静了下来。在美丽的雨水中,那些人被他们自己挖得血红的皮肤上伤口渐渐愈合,伤疤也仿佛被冲走了似的消失不见,他们原本凄惨地哀嚎着、脸色扭曲痛苦欲绝,但此时却变得有了笑容,好像沉浸在一种非常舒适的氛围里面——他们痊愈了。
几乎是下一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尖叫起来,他们疯狂地跑到雨水中,仰起头大口地吞咽着,他们将暴露在雨中,恨不得被淋遍全身——他们突然看到了希望。
子爵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他看着自己的城民欢欣鼓舞,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如此正确,而前面那个仍然在释放着大面积魔法的年轻的魔法师,在他眼里看来也不再只是“绝望中透过来的一丝希望”,而变成了他城民和他自己的恩人——也许,他能为这个恩人争取更大的荣誉……也将他政绩上将要被记上的乌黑一笔换一个颜色。他会把这次的恶劣事件变为双赢。
阿洛所用的,是水系大范围魔法“暴雨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凝露丹的效果太强烈,他们没有进行拓宽的经脉和没有伐筋洗髓过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丹药的冲击,所以,他用这种魔法把凝露丹稀释成很多倍,并且利用魔法的效果大面积地撒到每一个人身上——治疗已经被血魔化魇之术侵染的人,也彻底地为没有被浸染的人做出预防。
西琉普斯所提供的方法和猜想没有错,凝露丹果然是良药。
“洛,累不累?”就在阿洛全神贯注施术的时候,一双强健的手臂绕过来搂住了他的腰,是西琉普斯。
阿洛把自己身体的重量交给身后的人,微微地笑了笑:“不累……放心吧,这个魔法我的魔力足够消耗。”
正如阿洛所说,在他魔力的作用下,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欧罗时才停止,这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淋过雨了,子爵和他的属下们在阿洛的示意下伸出手接了雨水喝下,也杜绝了之后会被传染的可能。
子爵盛情地邀请阿洛,他们重回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简单而绝不失礼的晚宴等候着阿洛两人了。
阿洛没有拒绝子爵的好意,只是在饭后,他要求子爵提供两大桶清水。
子爵有些不解,眼里带上了询问的意味。
阿洛笑着站起身,换上另一个瓶子——把里头纯金色的丹药分作两半,分别放到两个桶里,顿时,桶里的水也变成金色。
“子爵阁下,刚才的那一场雨能够净化人体内的病原,同时避免感染,但是已经感染过的人身体会因此虚弱,所以我提供了这种药水。”阿洛解释道,“您的属下应该是知道的,让那些感染后被治愈的人到城主府领取这种药水,每一人一小杯就够了,我保证,他们会变得像没有感染之前一样那么健康。”
子爵的笑容更加洋溢,如果不是礼仪束缚着和这位年轻魔法师旁边的男人狠狠地盯着他,他几乎就要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了!他大声地说道:“我的朋友,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我代表我的城民们向你致上最真诚的感激!”
阿洛摇头笑笑:“子爵阁下请不用介意,这一场灾难谁也不希望看到它的发生,而我既然有能够治疗的药物,当然不会吝啬。”
晚宴后阿洛被留在了城主府住宿,而子爵则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他要向国王陛下传达自己城中的消息,希望能够将功补过,或者还能够看在这个消息的份上得到一点小小的夸赞?
当然,阿洛对他这个举动并没有抱有异议——在准备这个信件之间,子爵已经向阿洛征询过意见,他想知道,在还有很多个城市同样遭受苦难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是否愿意长途跋涉、挪动他尊贵的身躯也去解救他们?
阿洛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子爵非常高兴,他发誓明天就会开放这个城市,让他的城民们和不得已困在这个城市中的游客获得自由,他也表示他会积极地重建城市治安和尽快发放药水,让他的城民们生活尽快恢复如常……而且,他还会准备脚力强健的魔兽把阿洛两人送到有传送魔法阵的地方,派他最信任的人陪同着他们,并伴随自己随身的印鉴与他家族的徽章。
有了子爵和已经获救的城市作为证明,阿洛和西琉普斯接下来的救世工作将能够更加方便地进行,所以阿洛很愉快地接受了子爵的示好和在信件中提及自己的请求,而与此同时,阿洛也希望在他完成天道布置下来的这个任务的过程中,能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向天道挑衅……
正文 阿里纳斯
证实了凝露丹和培元丹的作用之后,阿洛开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解除血魔化魇之术,西琉普斯在其中起到了不少的作用——作为一个修魔者,对于魔气的感应——哪怕只是个邪魔道术法,他也比阿洛要强上很多。
很快地,大陆上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一个六级的水系魔法师——名为埃罗尔的,他手里有一种神奇的药物,能够挽救这一次大型传染病所带来的灾难。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为什么连光明神殿和各大药剂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魔法师却可以做到?甚至有人怀疑这场疫病是否就是他利用某种途径而造成——然而,这个怀疑却被新任的精灵王派出的使者否决了。精灵王的使者带来了精灵王的话,并且为其作证,在疫病开始蔓延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正在精灵一族做客,他为精灵一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他因此而成为精灵一族永远的朋友。
精灵一族的与世无争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样特意发出的声明中,他们当然不会再对阿洛有什么怀疑,之后也的确有人反映,在疫病发生的前一天,有这么一位身边跟随着高大战士的黑发魔法师从精灵之森的方向走出,更何况,精灵王还表示他是亲眼看见了这位魔法师用精灵之森里的草药制成了这种神奇的药物,而之所以这种药物有这样的作用,大概也只是正好对症吧。
总之,在整个大陆都需要这位魔法师拯救的时候,即使是质疑的声音也并不十分高亢,只有少量的议论纷纷,也很快地因为种种原因而消弭了,而处于谣言与感激中心的阿洛,他在西琉普斯的陪同下,正往另一个产生了强大怨气的城市走去。
照旧地,阿洛站在城楼上释放含有凝露丹的水系魔法,西琉普斯牢牢地保护,而在一天中连续走了十几个城市的他,在施放完这个魔法之后,终于也感觉到了一些疲惫。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隶属于兰德斯科,城主是一位伯爵,在接受了阿洛培元丹化成的药水之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埃罗尔先生,首先我很感激您对大陆上所有人的贡献,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分出一些药物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带着去解救别的城市呢?”伯爵留下了阿洛和西琉普斯——作为他的客人,而在晚餐结束之后,他这样问道,“您这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跑下去,对您的健康十分不利。”而且也很浪费时间。
阿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首先,天道降下来的警示在他的身上,他必须亲自去完成这件事,而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愿意请人帮忙,将凝露丹和培元丹化入水中也都需要道法作用,而其他的人哪会这个?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阿洛在心中叹息,西琉普斯因为他的劳累已经提醒过他好几次了,就连寄存下来的“惩罚”也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不过伯爵的问题想必也是大众的疑问,总是要有个交代的,于是阿洛温和地笑笑,说道:“因为这种药物必须根据城中的灾情调节用量,不然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不好的效果,而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人知道怎样调配剂量,所以只能自己来。”这当然是谎话,凝露丹和培元丹就算是用得多了,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对身体有益的,只是这个涉及到他的身份,能隐瞒一时,就多隐瞒一时。
听到阿洛这样说,伯爵表示理解:“既然这样,也只好辛苦埃罗尔先生您了。”
好景不长,在伯爵这里短暂地停留了一夜休息之后,可就在这一夜,阿洛仔细查看了自己手中的丹药,而后发现,凝露丹虽然还剩下几十粒,可是培元丹却不足十颗……而整片大陆上被血魔化魇之术笼罩的城市,还有很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登门拜访。
就在这一天半夜,阿洛靠在西琉普斯怀里还在思考对策,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城市的主人派人到房间里告知,有个大人物听说他为国家做出的贡献,特意前来探望。
只要阿洛还要利用各城市之间的空间魔法阵传送和自由进入任何城市的许可,他就不能拒绝这个。
所以,当他和西琉普斯一起来到前面待客的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位王子。
兰德斯科帝国的大王子阿里纳斯和二王子索兰特,他们穿着贴合身体的骑士装,看样子是一路骑马而来。
“早就想见一见帝国的救命恩人埃罗尔先生了,现在能够见到真是不胜荣幸。”阿里纳斯笑容仿佛烈日一般灼热而让人心动,“希望埃罗尔先生不要介意我的深夜打扰——要知道您总是行色匆匆,让人难能见上一面。”
阿洛看着这两位王子,索兰特向来是支持阿里纳斯的,他们呆在一起其实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要专程过来见一见自己?
“能再次见到两位王子,埃罗尔也感觉十分荣幸。”阿洛颔首为礼,温言说道,“不知两位来这里……”
“只是表达一下对埃罗尔先生的感激之情而已,并没有大事。”阿里纳斯笑容仍然爽朗,“另外还想问一问,先生是否有什么需要的,比如物资之类……我很乐意为先生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不得不说,阿里纳斯很会抓住机会,即使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阿洛在斯利维尔呆了那么久,又跟谢尔菲斯在一起混了一段时间,多少也知道一些东西,阿里纳斯是王储的热门候选,他是王子中最年长的一位,而且有索兰特的支持,本来机会也是最大,但他另外两个弟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时候声望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在这个大陆蒙受危难的时候,他如果以一位王子的尊贵身份亲自来到危险的地方,并且与正在进行救世工作的阿洛成为伙伴的话,那么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又会得到一个很大的提升。
而且,阿里纳斯的考虑也很细致——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魔法师的药物有多少,只是看到他一直劳碌没有休息,但很显然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大王子还能想到,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的,那么,也许这位魔法师会有物资紧缺?哪怕没有,表达自己的关心和善意也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如果能获得对方的善意甚至友谊就更好了。
而阿洛正好也的确正缺这个。
阿里纳斯的打算阿洛略为想想就能知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位大王子阿洛心中当然是有防备的,可是既然交易的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也不需要太过提防他对自己的算计。
“王子愿意帮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阿洛就微笑着点点头,这样说道。
阿里纳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跟阿洛搭上关系,他仔细观察面前这个年轻魔法师,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贪婪的光,反而显露出一些很透彻的东西,他心思一动,知道这个人明白自己的想法,而且也愿意配合……于是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赞赏的意味:“埃罗尔先生很直率,需要我做什么,就请直说吧。”
阿洛也很欣赏阿里纳斯的敏锐,他在谢尔菲斯的舞会上见到这几位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凡,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纠葛而没有过多地在意他,而现在,他决定跟阿里纳斯接触,也不仅仅只是物资的缘故……
“伯爵阁下,能否给我一份纸币?”他转过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伯爵,既然他没有避开,而阿里纳斯也选择在这里跟自己见面,那么这位伯爵想必也是他的心腹。
伯爵看一眼阿里纳斯,接收到对方的点头应允,就立刻匆匆离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一卷干净的羊皮纸和一支雪白的羽毛笔,恭敬地双手呈递给阿洛。
阿洛接过来,西琉普斯就伸出他强健的手臂,横在阿洛面前,阿洛冲他温柔地笑笑,在羊皮纸上迅速写下了长串的药物名——他在精灵之森里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那些修真界常见草药在这个世界的学名了,庆幸的是,大多数都保持和修真界相同,所以他现在信手拈来,完全不用担心没人认识。
写完之后,阿洛把羊皮纸递给阿里纳斯,这位大王子接过来瞄了一眼,笑道:“这些都是埃罗尔先生想要的东西?”
阿洛点点头,也温和地笑笑:“是的,是我制作药物的主药……不瞒大王子,我手里的药物已经快用完了,正需要赶制新的。”
阿里纳斯神色一肃:“埃罗尔先生请放心,我会广泛发布任务,尽快地把这些草药送过来的。”
阿洛目光缓和一点,扫过阿里纳斯的手指:“大王子,如果对您不是特别重要的话,能不能把这个给我?”
阿里纳斯这一次来,还是戴着那枚镶嵌着木珠的戒指,既然两个人搭上了线,阿洛也不想再找以后的机会……虽然,有一点操之过急。
果然,阿里纳斯有所疑问:“这只是个装饰物……您很喜欢?”
阿洛笑了笑:“对我很有用处,只是我不能详细说明。”
阿里纳斯没有因为这个盘根究底,而是很坦率地把戒指拿下来,交给阿洛:“这只是一件小东西,当然可以。”
正文 法器反应
阿里纳斯没有在这里呆很久,在跟阿洛达成了基本的共识之后,就告辞了——他甚至没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夜再走。索兰特始终安静无声地跟在阿里纳斯身后,就好像是他的影子,在这期间,他没有跟阿洛有一句对话,也没有任何与他沟通的意思,阿洛对他也没有多大兴趣,只觉得这个人好像一切都依附着那位大王子,却并不显得愚笨……在跟西琉普斯相处了这么久的现在,他大概也明白了一点,他有点讶异那两个人之间的牵绊,但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
伯爵是阿里纳斯和阿洛两个的见证人……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之间保持联络的桥梁,于是,在阿里纳斯离开以后,伯爵拿出了一个联络水晶,它能够让阿洛无论身处哪里,都可以与他沟通,而后,他再把消息呈报给王子殿下。
再次回到房间以后,距离天亮也只剩下几个欧罗时而已,阿洛的神色间有着难掩的疲惫,让西琉普斯看着很是心疼。
“洛……”他这样叫着,把阿洛一把拉到了床上。
阿洛打起精神,温柔地笑笑:“嗯?”
西琉普斯闷头不说话,只是一件件把阿洛的衣袍剥掉,又开始脱下自己的,阿洛愣了一下,转念想想,这段时间的确一直没有跟西琉普斯行双修之事,魔重欲念,想必也憋坏了吧……这样想着,阿洛也就放松身体,随便他了。
可是与阿洛想的不同,西琉普斯拦腰抱起同样光溜溜的阿洛,跟他一起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启动了能放出温水的魔法阵。
顿时,浴室里热气氤氲,很快就温暖起来。
与此同时,西琉普斯把阿洛抱进浴池,自己坐在池子边缘,而阿洛则被他放着靠在自己怀里,用温水直浸到他的脖子上。
“会舒服一点吗?”西琉普斯看着阿洛似乎有些惬意地闭上眼,就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阿洛“嗯”了一声,两个人都不着片缕,光滑的肌肤相贴加上热水的抚慰,这种感觉真的十分舒适。
西琉普斯金眼里划过一丝温柔,竖起双腿,让阿洛趴在自己的膝头,阿洛也软绵绵地任他动作,全心相信着他的样子……这让西琉普斯的眸光更深,但动作也更轻柔了。
一双结实而修长的大手在自己的肩胛脊椎灵活而有力地按压,恰到好处的力道让阿洛几乎要呻吟出声,渐渐地,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他真的很累了……除了前世小时候在尘世间吃过几年苦头以外,上山以后就一直清修,到了这辈子也没有这样劳累过……而且,身体上的疲惫与灵力不断消耗带来的痛楚并不相同,在不知不觉间,阿洛就睡熟了……
阿洛的长发在水面上浮浮沉沉,西琉普斯伸手慢慢将它们捋开、打湿,轻轻地揉洗,才拨到一旁,然后他掬起水,洒在阿洛光滑的祼背,他的手指顺着阿洛的脊柱下滑,掌心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缓缓地抚摸着,爱不释手的,而当他的手掌滑到怀中青年毫无防备的双股之上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很快地抽走。身下早已硬得很了,可是这个人这段时间这样辛苦,他又怎么忍心到这个时候还要动他?他也知道,双修之后阿洛的灵力也能够得到很大的提升,可他更知道,自己的自控力在这人身上从来不好,并不是仅仅元神相交就能满足,而身体的欲望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也只是让这个人的肉体更加疲累罢了……所以,还是忍忍吧。
总归,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第二天,阿洛在微熹的晨光中醒来,天色才刚透出一丝光亮,但和平常一样,这也是他需要赶路的时候了。
西琉普斯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动,而他自己则拿起长袍,慢慢地先给阿洛仔细穿上,然后,再快速地给自己穿好了。
阿洛含笑看着他的流牙,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上是足足经过了一夜休息的,后方和腰部也没有传来任何不适的感受,这也就说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原本以为昨天西琉普斯的举动是因为欲念难忍,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在担忧自己……阿洛回想起刚才一直抵在自己腰间的硬物,又想到昨晚临睡前西琉普斯为他按捏的举动,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落入西琉普斯眼里,让他的呼吸狠狠地窒了一窒,随后他猛地扑过去,抱住阿洛就封住了他的口唇用力吮吻,舌头卷起阿洛的吮吸辗转、又猛然探入扫遍他口腔每处,舔遍他每一颗牙齿,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又在他唇瓣上慢慢地厮磨啃咬一阵,等缓过气了,终于放开。
“……洛,等这件事做完了,你陪我好不好?”西琉普斯的呼吸还有点不顺畅,他捧着阿洛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子蹭着他的鼻尖,有些撒娇地说道。
阿洛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不过,他也只是很亲昵地回蹭了西琉普斯的鼻子,而后主动地在他唇上碰一下,轻声答应着:“好……到时候都随你。”
温存过后,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之中,在解除邪魔道术法的过程中,他们所前往的每一个城市城主都是贵族,而每当解决了这个城市的危机,就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这样格外浪费时间。而天道无情,阿洛必须保证这个术法不再蔓延,根本不能延误,到后来他也不再顾忌礼貌问题,每次休息一阵之后,就会消失在城主准备的客房之中,久而久之没有人再能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也就习以为常。
阿洛没有再使用城市之间的魔法阵——自从他有一次被一位城主堵在那里之后,他也不再忌讳用道术千里化光而行,而西琉普斯为了让阿洛节省灵力,有时候更是直接带着阿洛行走,到了目前这个地步,除了在人前之外,他们已经不再刻意地不施术法了。阿洛隐隐有着预感,他在这段时间所遇到的麻烦、造成他这一次劫数的人的目的,也即将要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无法再回避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的形象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每一个城市都会得到消息,有一个年轻的黑发魔法师、名为埃罗尔的,他可以消除这一次的疫病,这位魔法师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位高大的战士、名为西琉普斯的,他有着极其俊美的容貌,还有大战士的实力。
所以,到两个人成名的现在,阿洛每一次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太多的盘问和解释了……他的影像早已通过传讯水晶被每一个城市的城主记录,而他行走的方向,也被很多有心人摸到了些许痕迹——可以这样说,如今的阿洛处在大陆各大势力的注视之中,有人想要拉拢,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同样的,这一个城市两人也没有遭受到太大的阻拦,进入城市,使用道术融合丹药于水中,使用水系魔法降雨,派发培元丹药水……程序也没有任何改变。
尽管阿洛的不爱交际的个性也传遍了各处,但是也总有不死心的想要搭上话的,和阿里纳斯一样明白道理的人不少,可做法像他那样聪明的却不多,这时候,也总是西琉普斯浑身散发煞气挡在阿洛面前,隔绝所有愚蠢的打探。
截止到现在,事情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阿洛和西琉普斯永远可以居住在一个城市的城主府中最好的客房……只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的事情,可能将要发生……
阿洛盘膝坐在床上入定恢复灵力,功行顺畅,很快就没有大碍,然而,他的道心却在这个时候震动了。
西琉普斯与阿洛早就有了相当的默契,阿洛刚有点不对劲,他就察觉到了。
“洛,你怎么了?”他有点焦急地冲过去,半蹲在阿洛的面前。
阿洛摇摇头,拉着西琉普斯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的旁边坐着,下一刻,他的面前忽然浮现了一个瑞光千条、宝光流转的东西,以一种匀速缓慢地旋转,跟着另一个东西也飘了出来,淡淡的青色闪烁着微光。
是那个金珠与火珠连成的法器,以及阿洛刚刚得到手不久、还来不及处理的镶嵌着戒指的木珠。
阿洛只听到“啪”地一声脆响,那戒指就被青色光芒挤成粉碎,而木珠则极快地冲向法器,稳稳地落在了金珠后方……变成了比金珠略大,却比火珠小些的样子,阿洛仔细看过去,木珠与火珠中间、还有火珠后方都还有个空位,而在木珠投入之后,法器的轮廓似乎也更凝实清晰了一些……看来,只要五行之珠收集完毕,也就能知道这法器全貌是什么样子了。
就在阿洛还在打量的时候,法器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金木火三颗珠子光芒大亮,连带着法器周围也蒸腾起火热的气浪——它飞快地要朝门外冲去!
阿洛连忙划出一道青光,在法器前面挡住了它的去路,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恐怕,是有一颗珠子在由远及近地朝这边而来……似乎在三颗珠子集合之后,这样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正文 黑袍人
城外,浓重的夜色中,有一个淡淡的黑影由远及近地走来,好像只在一眨眼间,就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卫兵严厉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在有人解除了这个城市的疫病之后,其实这也只是例行的盘查罢了,只是要查看是否有携带疫病的人进城——虽然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只要感染了就根本没办法移动。
只是,当守卫的声音发出很久后,也没有人应答,守卫揉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却发现他原本看到的黑影消失了。
难道是看错了吗……他甩了甩头,继续他的值勤。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有一条细长的黑影移到了月光下城楼的影子中,慢慢地转移到旁边的城墙前。
黑影静静地站在墙边,他看着扎实的城墙,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他的身上忽然晃过一层极淡的紫色光芒,他仿佛漂浮一样地走近了城墙,再继续往前迈步……穿墙而过。
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人从那里走出。
他的目的很明确,沿着城中的大道,一直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因为解除了灾厄以后大家心情都很不错的缘故,即使已经这么晚了,城市里依然是一片热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喝酒——天知道在这段死亡笼罩的日子里他们一直人心惶惶,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可是没有人留意这个焕发着紫色微光的黑影,就好像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一样。
他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出现在城主府前,他仰头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建筑,侧过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之后有个极轻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还没走,很好……”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他的影子就和之前一样,穿过了大门,直接进入府中。
法器的力量十分强大——哪怕它只有五分之三,阿洛几乎使出了全部的灵力做成屏障,才能挡住法器那样尖锐的、想要脱出的攻势。
这就是没有认主的法器的悲哀了,尽管金珠还算服了西琉普斯的管教,可它毕竟不是完整体,而只是法器的一个部分而已,在感应到其他的部分的时候,就根本无法控制了。
西琉普斯看着阿洛严肃的神情,没有去打扰他,可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一只手搂住阿洛的腰,而另一只手则微微张开五指自然垂下,时刻都有出手的可能。
“流牙……”阿洛感觉到西琉普斯身体的紧绷,有点分心,法器猛然一窜,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灵力,阿洛急忙回神,继续全心去操控。
西琉普斯皱一下眉,声音里却隐隐透着一点温柔:“洛,不要担心,有我。”
阿洛听了这话,心里竟然松了松。
这时候,门外很清晰地传来了一个人的存在感,法器的动静更大,光芒简直到了刺眼的地步,就在这一瞬,西琉普斯的手指一动,那扇门霎时洞开,门口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宽大的兜帽一直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根本看不清相貌,而正是现在,这人的袍子在西琉普斯的力量中疯狂地舞动,周身紫色的光芒环绕,这样看过去,就像是神祗一样。
可是西琉普斯丝毫没有被迷惑,他眯起金眸,眼里划过森冷的杀意:“你是谁?”
来人脚步根本没有移动,却一晃从门口消失,出现在屋内,门自动关上了,隔离了外面的黑暗。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不是也很想找到我吗……”来人的声音很轻柔,说不出的好听,可在这种过分安静的氛围中,又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为什么我来了,你们又不高兴了呢?”
那人转头似乎是看了还在挣扎的法器一眼,语气里流露出一些喜悦的意味:“你们居然已经集齐了三个了,真是让人惊喜……”
西琉普斯不着痕迹地往阿洛那边靠了靠,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突兀出现的黑袍人,可掌心里却出现了一团漆黑的、仿佛浸透了夜色的能量团,而后,他把这团能量投入了那法器所在的地方,迅速地将它包裹起来,法器的光芒还在跳动挣脱,可是随着西琉普斯力量的增加,它终于被镇压了。
阿洛舒口气,立刻将那个包裹着法器的黑球投入了储物戒指之中——在看到眼前这个不知目的的人的时候,他实在没有精力分心还去顾着法器。跟着他跟西琉普斯并肩站着,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黑袍人。
“我早就想见你们了,可是你们真的很难找啊……”来人仿佛一点也不介意两个人警惕的态度,很平和地说着,“不过用了这么多心思,总算是找到了。”
阿洛看他没有主动提起来意的意思,终于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这个人说话,西琉普斯先开口了:“洛,他的身上有使用了邪魔道术法的痕迹,就跟血魔化魇之术的气息一样。”
阿洛的脸色沉下来:“……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做的。”来人不在意地点点头,跟着夸赞似的说道,“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认识这个,西琉普斯先生是修魔的?”他侧侧头,像是有点疑惑的,“可我记得,埃罗尔先生才是异界人,西琉普斯先生明明就是大陆上的……还是说,西琉普斯先生的术法其实是埃罗尔先生教的呢?”
阿洛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奇怪了,明明对方的态度语气都很正常,可听在人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用装了,说来意吧。”西琉普斯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很直白地向对方发话。而阿洛心里想着的则是另一件事,他刚才听他说……修魔?看起来,这个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可从他散发的气息来看,既不是修真者,也不是修魔者。
“我是来跟你们谈一个交易的,我担保,你们会对这个动心。”来人的声音始终那样柔和,不疾不徐的。
阿洛冷静地看着他:“如果是交易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以真面目对人呢?”
来人静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这个当然可以,说起来,我们也是曾经见过好几次面的,只是一直没有彼此在意罢了……”
他说着,宽大的袖摆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修长,就好像上好的白玉一样散发着些微冷光,这只手慢慢地抚在宽大兜帽的外沿上,而后轻轻地掀起……
阿洛被这个人的样子惊呆了。
干瘪的面颊,额头上也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皱纹,与那开裂的嘴唇里发出的年轻嗓音并不相符,他的眼睛十分美丽,却蕴藏在下垂的眼睑中,只有露出的光芒显示着动人的神采,他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却是灰白的颜色,昭显着它们的颓败……他明明有着那样让人赞美的手,可是显露出来的这张脸,却是这样可怕。
“埃罗尔先生,你在吃惊什么呢?”这个人仿佛笑了,在这一瞬,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不能掩盖出某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奇特魅力,“这是神的惩罚……用你们修真者的话来说,就是天道的惩罚,不是吗?”
阿洛垂眼,这个人,果然对修真界非常了解……
看到阿洛没有反应,那人又笑了,他慢慢地走到窗边,满天的星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逆光之中,他的脸模糊了,让人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也正是这样,竟然让人觉得,他像是脱离了人世一样,拥有无双的姿容。
他随意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显得很放松,没有任何戒备的:“不如坐下来说吧,我想,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一段非常长的谈话。”
阿洛呼吸一窒,他从这个人的剪影中终于把他认了出来:“……阿布罗斯。”
“你是星灵大预言师。”
肉体本来只是皮囊,修真者通常用气息和灵识认人,只是这个阿布罗斯,原本身上环绕着的纯净的星力已经几近全无,那一层淡淡的紫光微弱得让人几乎分辨不出,而他原本的味道都被魔气遮盖……那满身的浓厚的怨气,都是由血魔化魇之术之术反噬而来。
所以如果不是他这一刹的感觉与那次在拉法尔莫城外看到的太过相似,阿洛根本认不出他来。
“是我,所以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阿布罗斯柔声说道,“我身上除了微末的一点点星力之外,再没有任何力量,根本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我是抱着极大的诚意而来的。”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安心地跟我做交易了吗?”
西琉普斯拉着阿洛的手,两个人坐到床沿,他们仍然警惕着,这个阿布罗斯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就做出了血魔化魇之术这样的恶事,言语中也透出他根本就知道这种术法很邪恶、危害大的事实,却仍然好像无所谓一样……这让阿洛感觉到了疯狂。
而下面阿布罗斯说出来的话,让他的感觉更加深刻。
阿布罗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西琉普斯保护性地圈住阿洛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其实,如果一开始那些贵族能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惜他们太没用了,这么多人都做不到……不然的话,我根本就不会用这个术法,要知道,我很担心子水会生我气的呀。”
西琉普斯与阿洛对视一眼:“……子水是谁?”阿洛问道。
正文 法宝误人
“子水吗……子水是我的爱人。”阿布罗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是甜蜜的,声音也仿佛变得无比甜美,“我想想,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是几万年前、还是几十万年前?嗯,很久很久了啊……”
正如阿布罗斯所说,不知是在多少年前,有一群修真者来到了这片大陆上,有修道的,也有修魔的。
在那个时候,修真界修道者主要修行五行,而五行中各个门派又都有领头人,一次有绝世法宝出世,五行各派就安排了很多人手,才安全将法宝带回,只是这个时候,法宝的归属就难以分配了。于是经由商议,众派就在五行修道者之间开展了一次道法大会,让所有修道者都能获得一个让那法宝认主的机会。
大会结束之后,金丹期以上十多人得到前头的名次,都能进入大殿分别触碰法宝,而另外二十多名各派年轻高手、将来有望凝丹的也能进去观摩,以借由法宝而提升心境,正在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修魔者竟敢闯入这里,这修魔者已经快有元婴期修为了,仓促之下众修道者竟然难以应付,修魔者是为了抢夺法宝而来,于是道魔在大殿中交起手来,道魔灵力碰撞,法宝忽然焕发光彩,这一个大殿中几十人就都被法宝带到了异界——也就是阿洛现在所在的欧亚大陆。
将众人带来这里以后,法宝就黯淡下来,修魔者天性狂放,看讨不到什么好处,就转身离开,而修道者们尝试再次开启法宝,法宝却没有给出反应,让他们不禁慌乱起来。值得一说的是,因为大殿是封闭的,各派掌门人都是在外头等待,所以大殿里也只有一些青年俊杰——毕竟法宝虽然强大,一些老骨头还是拉不下脸跟年轻人抢夺的。这就让修魔者钻了空子,也让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没有了主心骨……百般无奈之下,众修真者只得让各派修为最高之人结合看管法宝,其余人则以门派之别分散开去,探访这是个什么地方……然而这一探访,就出了问题了。
修真者初临异界不知厉害,当然是顺手就用了术法,也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为了获知这种力量,许多当权人士或者派人假意接近或者派遣高手,抓了好几个修道人回去研究,这一研究,就查出了一个金丹期修道者金丹的妙用,之后修道者被莫名冠以“魔兽”之称,而为了讨伐他们顺理成章,金丹也被称为了“自然馈赠”。
这样没多久众修真者就被赶入了森林,却因为身上各种纯粹灵力而获得了真正魔兽的好感,更有个金丹期巅峰的修道者得到了兽王的好感,从此外界的“魔兽”,在非人类之间,则有了个“异修者”的称号。
而这个金丹巅峰,就是子水……徐子水。
一个五行门下,修行水行道术的散修,因为实力高超才能得到五行门派另眼相看、进入大殿,法宝当然是没他的份,却是受邀观赏法宝认主仪式的,也很得看重。
在受了许多挫折、付出了十多条人命代价之后,修真者们终于明白,他们在这片大陆上十分危险,也并不受欢迎,于是就只躲在森林之中,当有人将要找到他们了,就利用道术躲起来。
而为了关注外头的动向,有几个金丹期以上的高手自告奋勇去大陆上监视,他们掩盖了自己的样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而徐子水就是其中一个,他的能力最高,走得也最远。
阿布罗斯就是在徐子水周游大陆的时候认识他的。
可能是再次回忆起了自己的爱人,阿布罗斯眼里盈满了温柔的光彩,说话的声音却停了下来,似乎仍然沉浸在过往的余韵之中。
阿洛抬头看看西琉普斯,发现西琉普斯的眼里都是对阿洛的担忧,阿洛心里一暖,摇摇头让他不用担心。
听过阿布罗斯的这一席话,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曾经会有那么多修真者出现在这个大陆,原来是因为一个什么法宝的原因……而这个法宝,说不定所具有的能力就是穿梭时空。
而且……阿洛敛眸,他总觉得,“徐子水”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当然不是他认识的人,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等阿布罗斯说完,他的印象更深,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他平静地想着。
阿布罗斯用手轻轻地盖住了脸,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我跟子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救了另一个人之后……”
那时的阿布罗斯只是一个小小的占星者学徒,当时的大陆上已经有了很多政权,却没有形成现在这样三足鼎立的架势,而那个时候最厉害最强大的不是国家,而是几个公会,比如战士公会、魔法师公会和佣兵公会,而战士公会年代最长久,规模也最大。
战士公会的会长是一个叫做维拉希尔的战士,听说在很多年前就达到了战神的级别,也是当时大陆上最强的人,他有一个伴侣,是最强的占星者,已经将要突破月灵级别的大预言师,名为拉萨,两个人极其相爱,共同打理战士公会。
拉萨,也就是之后的拉萨斯维尔,在那时还是个性情很温柔的人,因为维拉希尔总喜欢热闹和帮助别人,他也会很乐意地教导一些人学习占星术,并且从中选出具有潜力的优秀人才成为自己的学徒,阿布罗斯就是他很看重的一个,而且阿布罗斯本身也相当尊敬和崇拜他。
阿布罗斯因为天赋所以一帆风顺,他很安分,但骨子里也隐藏着一些比较执拗的东西,比如说,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有的时候也会随性地去做一些事情……所以,在某一天,他看到了一个重伤的男人时,他毫不犹豫地把他搬了回去。
这个男人,就是孤立一人、被追杀的修魔者。
比起修道之人,修魔者更加不懂掩饰,尤其这更是个修行邪魔道的,更加任意妄为,因此他更加快速地受人注意了,也很自然地受到了追杀……他一开始,只当做是有趣,而当金丹的事情暴露、而修道之人躲进森林之后,追杀他的人趋向于疯狂,而他寡不敌众,多次被围攻重伤。在逃脱了好几次、他更加力不从心之后,这个修魔者暴怒了。
他百般躲藏,多方寻找,终于寻获了能够使出血魔化魇之术的祭品,他怨恨这片大陆,发誓一定要让它沦入血海!在强大怨力的支撑中,他终于制作了一张诅咒之符,可还没等他利用,他的踪迹又被人找到,他这次伤得比每一次都更重,好不容易逃离,却连祭出符咒的力气都没有。
而当阿布罗斯把他救回去之后,也只是让他多了一口气,修魔者很不甘心,他把这张符纸交给了阿布罗斯,在最后一刻用魅惑之术引诱了他,使他隐约有个念头,等修魔者一断气,就要使用这个符纸。
没想到,因为修魔者死去时魔气冲天,正巧在附近的徐子水匆匆赶了过来,他发现了修魔者的尸体,以及中了魅惑术的阿布罗斯。
徐子水是个宽厚仁善的人,他当然第一时间给阿布罗斯解除了法术,但他不知道,阿布罗斯手心里捏着的符纸被他暗自收入了袖子深处。
就这样,徐子水秉承“人死恩怨皆无”的观念,把修魔者的尸体用道术化去,而修魔者的金丹也随之灰飞烟灭,这之后,阿布罗斯却缠上了徐子水。
阿布罗斯对徐子水是一见钟情,他从没见过这样沉静得好比宽宏大海一样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让他想要靠近的气息,而因为阿布罗斯总是沐浴星力、本身也天赋惊人,也总是给人一种飘渺之感,跟修真者有些相似之处,让徐子水也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可阿布罗斯已经沾上了修真界的事情,徐子水突然觉得为难……这时候,阿布罗斯主动提出要跟着徐子水一起走,说自己愿意被他看管。
这个时候的阿布罗斯不辞而别,根本没有再理会占星的事情,他选择跟随徐子水回去森林,接受修真者们的监控,甚至利用自己的占星天赋努力练习,为修真者们预测外界之事,保护他们不受侵害,渐渐地,他得到了修真者们的信任……也得到了徐子水的感情。
徐子水是在与阿布罗斯多年的相处中逐渐对他加深好感的,阿布罗斯为他们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少年,值得他用心相对。所以当阿布罗斯对着他表明爱意的时候,他只是微笑了一下,就把他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阿布罗斯心愿得偿,他快乐极了,更加认真地帮助修真者占星,久而久之,他的力量也上升极快,从占星者到大预言师,他简直没有太多波折,就在这样庞大的练习中,一步步地突破了难关,他还差一点,就能够达到星灵的境界。
可以说,在森林里的那段时间,是阿布罗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有深爱的子水,星力也进展神速……对他而言就是全部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正文 痛悔
那一天,徐子水紧紧地抱住了阿布罗斯,告诉他终于找到了能够重启法宝的方法,而这些与欧亚大陆格格不入的修真者们,也终于能够摆脱这无穷无尽的追杀,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中去。
阿布罗斯从来没见到他的子水这样开心,他的子水一直是宽厚的、温和而包容的,总是淡淡地微笑,让人只要见到他,都会觉得这个人沉稳可靠,从此安下心来,可是对着他说出这番话的子水,却高兴得好像要跳起来,满心里都是强烈的喜悦。
可是子水说出的话,却让阿布罗斯如坠冰窟。
他的子水要离开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阿布罗斯一直在恍惚之中渡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算是占星,也渐渐占不出来了,这样的状态,几乎所有的修真者们都看出来了,子水也不例外。
于是子水心中生出担忧,几次询问,才明白过来,原来阿布罗斯是担心他离开的事情。
阿布罗斯的担忧得到的是子水难得的爽朗大笑和一个印在他额头上的轻吻,子水素来姿态端正,这样主动的行为总是很少,阿布罗斯不明所以,子水爱怜地看着他,告诉他将会带他一起离开。
子水说,修真界也有与占星相关的法门,他会带他去拜在最好的师父门下,让他尽快入道……子水说,他既然选择了阿布罗斯,就不会放下他一个人……子水说,等到阿布罗斯也修行到金丹期以上,他们就结成道侣,从此双修双栖,再也不会分开了,等待他们的,将是追寻大道的永恒而快乐的时光……子水说,他会带着阿布罗斯走遍整个修真界,当他们更强大之后,他还会与他一同升入仙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子水的所有的承诺,都成为日后阿布罗斯独自度过的那么长的时间里,最甘美的慰藉……也是他仅有的温暖和坚持下来的执念。
阿布罗斯相信了子水,他重新快乐起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子水抱着他,细细地把修真界、修真者的很多事情告诉给他知道,让他初步地了解他将要前往的地方,阿布罗斯被这样美好的构想吸引了,他开始期盼和子水一同前往那个美丽的修真界,向往着他们将会拥有的幸福生活……
要开启法宝,需要元婴期以上的实力才行。
在所有修真者之中,只有子水的力量最强,他是金丹巅峰的修真者,距离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可正是这一步如登天堑,没有一个好的契机的话,根本无法在短时间里达到,而子水修行的是水系法门,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这种灵力,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到底还是无法进步,于是,就只有一个办法。
值得庆幸的是,众多的修真者中,还有十几个修行水系法门的,他们同意把自己的力量灌入子水体内,让他一瞬间突破元婴期,开启法宝,只是这种途径并不稳定,子水恐怕只能保持元婴期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不能持续,不过拿来开启法宝,却是绰绰有余。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了。
阿布罗斯不是修真者,他身上没有任何让法宝熟悉的力量,如果要同时也带着他走,法宝耗费的能量更多,合起来恐怕根本无法让法宝顺利将他们送入修真界,子水作为领头人,当然不能抛下到时候传功结束虚弱的众同道,只能先委屈自己的爱人。
子水对阿布罗斯说,他先把同道们带回去,然后,他会去求修真界元婴期的高人与他同来,将阿布罗斯接走,只是在这之前,需要阿布罗斯在森林里等他一段时间……可是,子水的温柔保证并没有让阿布罗斯放心,反而让他恐慌了。
阿布罗斯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子水的承诺,可子水是异界人,如果他回去以后被那边的人留住怎么办?如果那边没人肯跟他过来怎么办?如果他回去以后就忘记了自己怎么办?如果他是哄他的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怎么办”积压在阿布罗斯心头,不分昼夜地在他耳边喃喃不休,而这个时候的子水以为阿布罗斯已经安下心了,他自己也忙碌着做冲关的准备,并没有发现阿布罗斯的异状……他的忽略,让阿布罗斯更加担忧。
终于,他做了一件错事。
阿布罗斯想着,如果子水走不了就好了,他们在森林里不是也过得很快活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如果有人知道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就没办法开启法宝,不就回不去了吗?然后他只要带着他们再去找一个安全的森林就可以了……
那时候的阿布罗斯并没有想到,人类的贪欲是如此地旺盛,在外头的那些势力们早就不耐烦到处找寻“魔兽”的踪迹了,当他们听说了“魔兽”的所在后,居然纠集了很多星级以上的魔法师与传奇级别的战士们一起前来,发誓一定要把这些“魔兽”全部剿除——
于是,就在众水行修真者向子水传功的这个晚上,那些人秘密地来到了森林之中,正撞见了这个场景,立刻就冲了上去。
子水被传功正在紧要关头,根本无力救援,而外面那些护法的另几行修真者竭力守护他们回去的唯一希望,竟然被杀了不少……
终于,子水突破了元婴期,天空中劫雷大作,可是另几行的修真者却没剩下几个,而其他水行修真者也都虚弱无比,子水不敢相信地看着阿布罗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阿布罗斯看到了子水失望的目光,自己也后悔非常,他从没有想过让这些人都死去的,他跟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他没有想到只是放出了一个消息,就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以为只是打断了这个传功,他们会很容易地转移到另一个森林里,重新过着快乐的生活……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原本还冲着他微笑的修真者们,有的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尸体——金丹被活活地剖出,还活着的也都用痛恨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他的子水……让他痛彻心扉。
一切都迟了。
元婴期的子水有超越眼前大部分人的力量,可他并没有向他们复仇,子水只是开启了法宝,在一片绚烂的白光中,把所有还活着的修真者全部带走。
天空中旋转的巨大漩涡,吸引着地面上的所有人,阿布罗斯想要跟上去,却被子水冷漠的目光钉在了原地,半点都动弹不得。
天地的威能那样强大,电闪雷鸣,让来到森林里的魔法师和战士们全部化为劫灰,可能是子水最后的一点温柔,阿布罗斯成为唯一活着的那个人,可他却宁愿死了。
他在森林里又呆了很久,死去的修真者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化为飞尘,而他还抱着仅剩的一丝期待,希望能够等到子水回来接他……
一年、又一年,他在森林里沉默地等待了一百年,但是他依然没有等到子水,他终于知道,子水不会回来了……他说过不会留下他一个人,可是他到底还是只留下他一个人。
阿布罗斯知道,他的子水生气了,因为他做错了事情,但他不是故意的,如果有一天他能再见到子水,一定会好好道歉……死去的那些人,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他会好好地补偿,只要子水愿意原谅他,他愿意做出任何事情……
在子水消失的那一刻,那个带走了他们的法宝承受不住负荷,化作五颗珠子分散出去,其中那一颗与子水有相似气息的落入他的手心,为他挡住了天空中疯狂的雷电。他想,等他集齐了五颗珠子,再找到一个修真者,说不定就能带着他进入修真界,去寻找他的子水。
阿布罗斯有了目标,他离开了森林,首先回到了战士公会,只是这么久过去了,战士公会里没有人再认识他,除了他的老师……可是他的老师取消了他的学徒资格,因为他太久没来了,也因为在这个时候,老师的爱人维拉希尔离开了公会,而他的老师,也因此失去了他的仁慈。
他苦求无用,辗转投向了一个刚崛起却实力强大的小国,正是后来的艾瑞迪特帝国,他晋级成为星灵大预言师,得到了世人的尊重。
他暗地里利用帝国的力量寻找那几颗珠子,可他无法感应,如同大海捞针根本寻找不到,他同样利用帝国力量寻找修真者,但是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修真者出现过……年复一年,除了子水,他都不再记得当时那些人的长相了,他在等待中几近绝望,他几乎要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子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在拉法尔莫的城外察觉到了修真者灵力制造的禁制。
并不是星力就能够感应到灵力,而是他才可以,因为他对这些力量是如此熟悉,而且在那段与修真者们相处的日子里,他又多少次地用星力触碰了那种力量……他欣喜若狂。
在异星入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修真者们都是带着肉身而来,而异星进入大陆,不过是有仪式之人投胎在大陆之上,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他没有把异星跟他梦寐以求的修真者联系在一起,因此耗费了不少工夫。
可到最后,他到底还是找到了……尽管他用了血魔化魇之术,但是子水不会知道的,等他找到了子水,他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个。
失去了星力又怎么样呢?容颜枯槁又怎么样呢?他只要子水就好了,子水一定不会嫌弃他的——有子水在,一切都会好的。
正文 分道扬镳
阿布罗斯的叙述带来的是一片沉默,阿洛不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感想,西琉普斯对此没有感想——而阿布罗斯,他只是笑了笑,眼里好像有微弱的星光闪烁,也许是希望,也许是一点儿别的什么。
“埃罗尔,你猜到了吧,如果把五颗珠子都收集起来,就能够让法宝还原……我这里正好还有一颗,而且,法宝上有了四颗珠子以后,只要你输入灵力进去,就能够召唤来最后一颗,让法宝完整。”阿布罗斯微笑着,声音轻柔,“那么,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做这个交易了呢?”
“我把珠子给你,而你只需要在开启法宝之后带上我就行了。”
阿洛叹口气:“血魔化魇之术一天没有解除,我就一天不能答应你。”
阿布罗斯笑容不变:“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我会跟着你,等到大陆上最后一个中术的人复原,我们就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启法宝。”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具有元婴期开启法宝的灵力?”阿洛面色平静。
阿布罗斯笑容加深:“我原本不知道的,不过现在知道了……而且,就算你没有这个实力也不要紧,你的运气很好。”他停一下,侧头笑道,“你是修行木行法门的吧?这个大陆上,唯一拥有的就是木行灵力。”他又低声念叨,“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些木行修真者最高峰的都只是金丹初期的话,又怎么会强行让子水突破元婴……”
对于这么一个看起来几乎已经半疯狂的人,阿洛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他——阿布罗斯眼睛里深藏的执念让人心惊,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不要让这个人进一步地把血魔化魇之术蔓延,而让他跟在身边……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既是阿布罗斯监视自己,也是自己看着他,双方都有好处。至于他提出的要求……阿洛垂目,眼下要解决的首先是血魔化魇之术,然后才是其他。
“那你就跟着我吧。”于是阿洛点头答应,“不过,你要把自己的脸隐藏起来,而且,也不要因为你的身份而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阿布罗斯的眼睛倏然亮了:“当然,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而已……”他的身形逐渐隐匿于黑暗之中,“……我明天清晨会在城外等候你们。”
他的呓语从远方传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个机会的……绝不会……”
阿布罗斯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周围之后,阿洛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很疲惫——并不是阿布罗斯这个人有多么强悍、多么厉害,只是对方总给人一种隐约的压迫感,让人觉得不愿触碰。
“……流牙,我知道你也很不喜欢他,不过,你别去招惹他。”阿洛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搂过去,他没有阻挡,而是放松了靠着,“这个人罪孽缠身,碰到了没好事的,他现在找我们,我们先应付着吧,其他的等血魔化魇之术解开了再作打算……我总觉得,他让人觉得不安。”
“嗯,我不理他。”西琉普斯也不是最初那个没有常识的人了,跟阿洛在一起久了,也见识过很多修真界的东西,他越是靠近某些层面,就觉得谨慎,天道无情,他不怕自己被天谴成灰,但那一次阿洛被天道警示,却让他因此而产生了恐惧……如果他的洛因为他而被惩罚,他要怎么办?
阿洛抬头触碰他的额头安抚着,他虽然不知道西琉普斯是为什么突然情绪躁动,但他不会让他一直沉湎于此。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西琉普斯想起之前的事情,低头问道:“洛,你知道那个什么子水吗?”
阿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如果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徐子水’的话。”
在修真界中,的确有个叫做“徐子水”的人,而且十分出名,阿洛在外门看杂书的时候,就有专门提起这人的,说起来,这人还掀起过一场不小的风浪。
具体的事情经过已经不可考了,不过,据说在很多年前,那时修真界的高深功法已经有许多失传,不过比起后来却好过许多,虽然已经多年没人能够飞升仙界了,可是达到了炼神、化虚期的也不少,不像阿洛那个时候,就算是元婴期的高手也变得极少了。
徐子水此人一生传奇,据说他最初不过是个散修,却独自修行到金丹期实力,得到了各派掌门的青眼,也有跟他修行同个法门的要将他纳入门下或是请他做供奉的,都被他拒绝,自言只爱一人逍遥自在。
后来不知是什么事,他在众人眼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却突然自己开创了一个门派,取名“水云门”,广收弟子,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奇遇,竟然就这样突破金丹,达成元婴,之后闭关十年,由元婴至化神,于是抛下门派,出门游历,再五十年,他回归水云门,带回自创水行功法“水云舞”,而他本人的实力居然达至炼虚,一跃成为修真界有数的高手。
他门下弟子也是人才济济,他收留的首代弟子各个突破金丹,有十数人之多,而弟子再收弟子,短短百年,水云门规模扩大数十倍,从三流的小门派跻身一流,名声广播,而前来拜师的人也越发多了。
若只是如此,也只能说徐子水是个资质过人的天才,可他性情温良,从不吝于指点后辈,广泛交友,不拘道魔……而且他并无修真之人的孤高,修真者素来不爱去凡人界,偶尔前往也是不得已为之,徐子水却时常过去广洒福泽,赈济天灾、治理洪水,做了许多好事。他这些年优容自若,不畏流言,十分潇洒,自然也惹来不少女修爱慕,他却没有与任何人结成道侣,但凡遇见有人来表现钦慕之情的,他就退避三舍,永不相见。
这样又过去百年,徐子水达至渡劫期修为,与他交好的人都劝他快些收集法宝,以免渡劫时手忙脚乱,可徐子水却毫不着急,只把身边人都急了个够呛。而真当劫雷到来时,到他渡劫之地观礼的人有数以万计之多,且既有正道修真者,也有魔道的领头人,两边互不干扰,也暂时放下仇怨,徐子水盘坐山巅,空中九天神雷道道劈下,他一一挨过,全不费力,最后心魔考验,他足足坐了九天九夜,最后呕出一口血来,狂笑着化作金光飞升而去。
在徐子水之后,修真界再没有一个能得道成仙的,许多人以为是《水云舞》功法的妙处让他以这样快的速度飞升,便对水云门趋之若鹜,水云门多次招收弟子,又过数年,压下了原本水行一脉的领头人,成为修习水行功法最大的门派,一直绵延至今。
徐子水就是阿洛所在时代五行门派为首水云门的祖师爷,修真界最后一个飞升的仙人,也是最有争议、却从没有人诋毁的一个。他的事迹被编撰成书广为流传,每个门派的杂记里都有大略,而水云门本身恐怕还有更加详细的……阿洛当年就看过了杂记,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等多听几遍,跟记忆里的对上号,他也就认出来了。
阿洛想着,当初阿布罗斯做出那样的事,徐子水肯定是无法面对,阿布罗斯是他的爱人,却出卖了他的同道,他当然愧对无比,后来也不可能再回来接他了,可是阿布罗斯又是他认定的伴侣,他无法忘情,只好寄情于修行与积福,希望能够因此弥补一些阿布罗斯的过错,也让自己心中安稳。而异界一行,让他心胸更广,也让他不再计较道魔之争,而只是以心看人,才会有那样多的朋友,这样一来他的心境提升,修为就更快进步,直至渡劫。
最后的那一道心魔之劫,对他而言应该就是阿布罗斯,应属情劫,而他最终突破了那个成仙,就是放下了这个心结……也放下了阿布罗斯。放弃爱人他心中痛苦,所以会呕血,之后大声狂笑,就是释放这些年积存的郁气。
成仙以后的徐子水应当不会再是从前的徐子水,先不说他已经去了仙界,即使他还有机会下界,而阿布罗斯去找到了他,一切也都将无可挽回。
更何况,阿布罗斯造了孽,他就算去了修真界,也永远进不了正道,他的心思偏执,又有血魔化魇之术的怨气在身,修魔倒是能进境很快,只是修行邪魔道的人即使飞升也只能去魔界,与徐子水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再也不能相见……想到这里,阿洛不禁觉得有些唏嘘。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阿洛跟西琉普斯很快讲完徐子水的事情,又说:“我们两个在斯利维尔见到关于异修者的事情,那个天上有漩涡的异象应该就是徐子水开启宝物弄出来的,我们以后要回去修真界,大概也得这样来一次。”
西琉普斯这时候却没有心思想这个了,他突然搂紧了阿洛,声音有些嘶哑:“洛,你修道,我修魔……怎么办?”如果阿洛修行成仙,那他怎么追上去……
阿洛一愣,然后笑着拍拍他的手:“你担心什么,只有修行邪魔道的才要去魔界,你既不是修行邪魔道,还与我这正道修真者是道侣,到时候如果我成仙,你也会一起来,仙界广阔,有人仙、有妖仙、也有魔仙。”
正文 跟随
阿布罗斯遵循了他的诺言,用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脚,一如他之前的装扮,默默无声地跟在阿洛和西琉普斯身后三步处,就好像两个人的影子一样。
西琉普斯对于外来的气息很不满,但是大概是因为受到过阿洛的告诫,所以不要说警告了,根本就当他不存在,阿洛更是这样……他首先觉得跟这个人没有话题,再者所谓的因果总是由过多的接触而来,他已经因为这人倒霉了,就更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阿布罗斯罪孽缠身,阿洛跟他靠近了的话,对他修为的进展也会有所影响。
喀麦尔城,阿洛和西琉普斯从红狼佣兵团出来之后所进入的第一个城市,也是他们正式走入人类社会的起点,作为前往大陆上三大魔武学院的道路的枢纽,这里的人流量总是相当大,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是已经做了很多的防范准备,在灾难来临的第一个周,它依然感染上这种众人所认为的疾病。
阿洛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城门守卫森严,没有了从前的热闹气氛,而显得比较冷清。
在表明了身份以后,阿洛和西琉普斯进了城,阿布罗斯静静地走在他们身后,守卫的喝止了他,阿洛连忙说明是一起的,这才让他跟了进去,期间,阿布罗斯仍然不发一语。
前面的两个人与他没有交谈,而阿布罗斯却似乎也并不怎么想搭理阿洛他们,他给人的感觉很飘忽,尽管披着色彩浓厚的黑色袍子,也依然没什么存在感——与他曾经作为星灵大预言师的时候截然相反。
阿洛照旧站在了城楼化丹施雨,西琉普斯也仍旧护在他的身旁,然而与以往不同的,大概就是攀上城楼阶梯最高一层那里站立着的黑袍人了。
习惯性地用魔力操纵雨水的降落,阿洛能清晰地看到天空中肉眼难辨的怨气以极快的速度消散,整个城市都因此而得到了进化——也许是自身善缘的积累,也或许是天道的馈赠,每救治一个城市,阿洛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境的微弱提升——当然,这也可能是经历过灾难、亲身见证了死亡而造成的结果。
然后,他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专注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那是一种执着到恨不能吞吃进去的、带着疯狂独占欲的目光,阿洛甚至能感觉到自脊背传来的火烫感,好像烙铁一样。
其实,阿洛很熟悉这样的目光,如果它的主人不是阿布罗斯的话——他很清楚自己的道侣,西琉普斯也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只不过,西琉普斯的目光会让他觉得安稳甚至安全,觉得温暖,觉得只要有他的存在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而阿布罗斯的目光,却只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
阿洛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现在的城楼上早就没有了其他人,在他施法的时候,伴随在他身边的城主就依约离开,城楼上显得格外寂静,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布罗斯的视线显得如此清晰。
不过,也是当他回过头之后,阿布罗斯视线里的攫取感倏然消失了……就好像是打破了什么梦境一样。
阿洛忽然明白了,阿布罗斯刚才看的,其实并不是他。
他看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徐子水,就在阿洛刚才施法的时候,他的身上浮现出一种只有正道修真者才有的气息,而那道背景在城楼之上翩然欲飞,就好像当年的子水修行术法时候一样。
阿布罗斯曾经也是站在这样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他的子水意气飞扬,同时也温柔如水,阿洛的背影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时光,一瞬间恍然如梦。
可是当阿洛回过头来的时候,阿布罗斯看清楚了阿洛的相貌,那些感觉就在一刹那消散了。
“不是……”他垂下眼低语,而后不肯施舍给阿洛任何一点注意力。
阿洛心中叹气,但这个人他却实在怜悯不来。
西琉普斯搂着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洛,我不看他,你也不要看他。”
阿洛抬眼笑了笑:“嗯,我只看你。”
西琉普斯的眼里划过笑意。
他们的工作已经进展了一半有余,等到都做完了,他们就能够得到阿布罗斯手里的水珠,回去他们本来应该在的世界。
阿布罗斯看着他们两个相依偎的身影,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嫉妒,但又很快地压了下去。
阿洛和西琉普斯走下城楼,城主正在下面等候,见到阿洛之后就立刻迎上来,眼里是他们都见惯了的热情:“埃罗尔先生辛苦了!”
微微笑了笑,阿洛颔首说道:“请不必介意。”
城主连忙带领几人去往城主府,一路上居然也没做太多搭话,直到到了城主府门口,阿洛看到那里十多辆装载着各种箱子的货车,才明白过来。
“这是阿里纳斯王子殿下让佣兵们带来的草药。”没有等阿洛询问,城主就已经开始解释起来,“佣兵队长在府里等候,向您交接任务。”
阿洛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请城主替我多谢王子殿下。”难怪之前没进行拉拢,原来这个城主也是阿里纳斯的人。
西琉普斯拉了一下阿洛的衣摆:“洛,看那里。”
阿洛应声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在那些货车的车栏、箱子的一角上,都有血红色的狼图案,而车子旁边站立着的佣兵们似乎也发现了阿洛的视线,他们龇牙笑了一下,曲起手臂,给他看印着同样标识的小臂上的徽章。
果然是红狼佣兵团!
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阿洛有点急切地走进了城主府,在待客的大厅里,阿洛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背影,一个高大,一个略为瘦削却挺拔。
大概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两个人齐齐回头。
“嗨,埃罗尔。”
“埃罗尔,你现在可真难找啊!还有我说流牙,找个时间再陪我打一场怎么样?”
黑发的阴郁青年和红发的健壮男人,果然是卡尔加和法尔非。
阿洛不知怎地心绪有点不稳,但他很快地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
西琉普斯揽住阿洛的腰,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两个让他的洛“激动”的人。
法尔非冲着西琉普斯一阵挤眉弄眼,卡尔加则是走上前几步,站立在阿洛前方,伸出手递给他一个单子:“验货吧。”
身后有木头嘎吱嘎吱响,其他团员已经把箱子都卸下扛进来了,全部堆在地上。
阿洛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没继续问下去,而是拿着卡尔加给他的单子按照箱子的顺序一个一个地核对,里头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列给阿里纳斯的想要的药材,少部分是和某些药材相似的杂草或者不相同的草药,他在心里估算一下,如果天道还是帮忙的话,炼出来的丹药应该够用有余。只不过这些草药的成色明显没有精灵之森里的那些来得好,所以炼出来的丹药大概也会稍次一些……以防万一,以后再施雨时恐怕要增加一点浓度才行。
核对完了,阿洛点头说道:“没错,都在这里了。”
卡尔加也点头,一挥手,佣兵们帮着又都把箱子抬起来。
阿洛看向城主:“我大概还需要在这里呆几天,城主……”
城主忙不迭答应:“王子殿下说过,一切听埃罗尔先生您的吩咐,这些箱子,您随意处理都好。”
阿洛于是笑着说声谢,才对卡尔加说:“搬到我的房间里去吧,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和法尔非也跟我聚一聚怎么样?”
卡尔加没有反对,法尔非抓抓头发,没他发表意见的余地。
城主看这情况,连忙叫人带着阿洛去他早已准备好的房间,而阿布罗斯因为是跟着他们一块来的,他也准备让人去再打扫一间客房出来,被阿洛拒绝了:“城主不用担心,他跟我们一起就行。”
阿布罗斯默认,城主也就听从了,等把他们送到房间门口,他就识趣地退下。
佣兵们一股脑把箱子全塞进房间,好在房间足够大,倒是没显得拥挤,之后卡尔加让他手下的人也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进门就倚在窗边的阿布罗斯、揽着阿洛坐在床头的西琉普斯两人和随便抽了椅子坐在他们对面的法尔非和卡尔加了。
卡尔加定定地看着阿洛,直到他有点顶不住了,才说:“你做的事很危险。”
阿洛一愣,随即苦笑:“这也没办法,我必须做这个。”
运送草药这种很普通的任务,根本不需要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亲自来,可卡尔加他们还是来了,这只说明一件事,卡尔加很担心阿洛。
这也不奇怪,大陆上疫病蔓延,佣兵团作为要走南闯北跑任务的,受到的影响必然不小,当然得到的信息也不少,当卡尔加知道了原来一直在救城的那个人是名为“埃罗尔”的水系魔法师、同时身边还有个大战士的时候,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卡尔加的表情黑得厉害,本来他就很阴森了,现在看起来更是有些吓人,他又看了阿洛好一会儿,说道:“尼玛很担心你。”
阿洛僵了一下,转头看看西琉普斯:“流牙,去把门看好吧。”
西琉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去站在了门口,之后伸手张合了几下,才走过来。
而阿洛则揉了揉眉心,冲对面的两个人微笑:“卡尔加,法尔非,到了现在,我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们了……”
正文 离开欧亚
阿洛的发言结束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阿布罗斯倚在窗边看着屋里的人,斗篷下面的眼仿佛蕴含着某种深幽的光。
法尔非僵着的手臂搁在卡尔加的肩膀上,嘴角的笑容定格在一个灿烂的弧度上,然后下一刻,他的手被卡尔加一巴掌拍了下来。
卡尔加看着阿洛,侧一下头:“所以你是异修者?本来应该叫做‘修真者’的?”
阿洛点头:“是。”
卡尔加又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进入了这个世界的一具被当做祭品的尸体,而这具尸体是斯利维尔家族的人,于是你为了不受影响只能参加那个所谓的仪式放血还情、现在已经摆脱了斯利维尔家族了?”
阿洛再点头:“是。”
卡尔加继续说:“这一次的疫病其实是有人恶意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逼出你,而你因此接受到什么‘天道的警示’,所以不得不出来解决问题?”
阿洛仍然点头:“是。”
卡尔加顿一下:“等这次疫病结束以后,你收集到可以离开的工具然后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不对?”
阿洛苦笑:“……对。”
于是卡尔加也点头:“我知道了。”
阿洛看着他,忽然问道:“……卡尔加,你有什么感想吗?”
卡尔加走过去,先看了西琉普斯一眼,然后轻轻把阿洛抱了一下,在西琉普斯忍耐极限之前很快放开:“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他跟着低语,“那个乱来的阿布罗斯,我不信任他。”
阿洛愣了一下,微笑:“……好。”
这个拥抱过后,卡尔加和法尔非一起出去了,从他居然容忍了法尔非搂着他的腰而没有任何反应的行为上看,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这样平静。
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西琉普斯挪过来,抱住阿洛的肩膀。
阿布罗斯突然轻声笑了。
阿洛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阿布罗斯语声轻柔:“埃罗尔,你不怕他们泄露出你的秘密吗?要知道,这片大陆上可是很多人想要自然馈赠的……”
阿洛垂目:“我既然告诉了卡尔加,当然就是信任着他,信任着……他不会背叛我的信任。”
阿布罗斯哼了一声:“那如果你信错了人呢?”
阿洛靠着西琉普斯的肩膀:“把信任交付给他是我的选择,如果信错了人,也只是我时运不济,自然应该自己承受后果。”
阿布罗斯目光灼然,一字一字地说道:“那么,你会原谅这个背叛你的人吗……如果他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或许,有一个人的呼吸不那么平缓。
这样的问题,谁都知道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阿洛敛眸,他知道阿布罗斯是想在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作为与徐子水同样有着温和性格的修真者,他的答案……也许会让阿布罗斯而感到安慰,也许会更加偏执。
可对于已经知道了徐子水结局的阿洛而言,他对阿布罗斯有些怜悯,可并无好感。那么,他应该怎样给他一个解答?
沉默了一会,阿洛抬起头说:“是朋友的话,如果他只是背叛了我伤害了我,而又有不得已的原因,在时间的推移下我或者会原谅,如果他伤害了我重要的人,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会跟他绝交吧。”
是的,如果只是朋友的话,这的确是阿洛真心的想法。
阿布罗斯手指捏成了拳,又问:“如果不只是朋友,而是……爱人呢?”
他这句话说出来,房间里忽然有了一种让人想要窒息的气氛。
连朋友都是如此,对于爱人,当然要求更高……这难道还需要再进一步地问出来吗?还是说,哪怕是这样了,仍然想得到一个能够稍稍安慰的答案呢?
爱人,最初从朋友开始,彼此之前拥有友情,当友情不能满足之后,就逐渐升华为更亲昵的情感,将两个人紧密地联合在一起,而随着时光的推移,再绚烂的美景也会消失,但是如果彼此有着足够珍惜对方的心意,就会沉淀为一份浓厚的、融化于血肉之中的亲情,支撑着彼此,哪怕再没有激烈人心的浪漫情怀,依旧可以彼此携手——当生命走过很长很长之后,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着,他就是你的半身,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重要,没有任何人比他与你更亲密,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能让你信任。
他集合了你的友情、亲情与爱情,集合了三种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寄托了你的责任、依赖和信任,如果这样的人背叛了你的信任……呢?
阿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怅然,西琉普斯双臂用力地环紧了他的腰,低声说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洛。”
而阿布罗斯焦灼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阿洛身上。
阿洛微微笑道:“爱人会是我最包容也最苛刻的人,如果他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伤害了我,我会原谅……可是,如果被伤害的不是我而原因却是我的话,那么,我会对我的爱人很失望,同时我的愧疚和自责会让我无法原谅仍然想跟爱人在一起的自己,而这份愧疚和自责,会成为我和爱人之间永远的阻碍。”
阿布罗斯的掌心被指甲刺破了,他周围的气息一瞬间翻腾起来,变得十分凶戾,然而下一刻,这种气氛又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你从来不会憎恨自己的爱人?”他最后问道。
阿洛轻轻点头:“是的,憎恨的只会是自己,无法原谅的也只会是自己。”
阿布罗斯没有再说话了,他往窗台那边走近一些,身体就融入了一片紫色的星光中,消失在这个房间之中。
阿洛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之后倚在西琉普斯的肩上。
阿布罗斯的星力越来越少,从以前的明亮到现在的黯淡,无一不显示着他能力的减弱,而容貌的变化就是因为力量的流失而引起,从脸部一直向下蔓延……他上一次的手还如此洁白,而刚刚不经意的一瞥,阿洛已经看到,那不慎露出的手也是枯皱得好像树皮一样——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西琉普斯把叹息着的阿洛揽入怀中,嘴唇在他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不管其他人有多少错过和多少痛苦,但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阿洛感应到西琉普斯的想法,抬起头温柔地笑:“流牙,我知道……我们很幸运。”也许不止是幸运,还有彼此的珍惜与看重。
三天后,阿洛把所有的草药炼制成丹药收好,重新踏上驱除疫病的征程,卡尔加充分地落实了他的计划,每一天都跟在阿洛身边,以至于造成了阿洛左边卡尔加、右边西琉普斯、后面阿布罗斯的景象,而法尔非则被卡尔加打发回去,据说是卡尔加有什么安排的,对此,阿洛听之任之,而阿布罗斯居然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终于,当最后一个城市的血魔化魇之术也被化解之后,卡尔加突然拍了拍阿洛的肩膀。
阿洛正在专心致志地把培元丹兑成药水,见状直起身子,把最后一颗丹药丢进去,回头笑道:“嗯?”
卡尔加说:“你要走了吧。”
阿洛并不讶异卡尔加对他的了解,笑着点头:“嗯。”
卡尔加又说:“你需要一块偏僻的很大的地方。”
阿洛又笑:“嗯。”
卡尔加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
虽然卡尔加的声音和气质从他们遇到的时候就都是没改变过的阴测测,但阿洛还是从中间听到了一点期待。
于是阿洛笑容更深:“等一下会有很多人上来,卡尔加,让流牙先把我们带到城外,然后你带我去那个地方,怎么样?”
卡尔加的嘴角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让他显得更阴森几分,他没有回答,但是立刻站到了西琉普斯前方,而阿布罗斯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他的身侧。西琉普斯把阿洛搂进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划了个弧线——黑色的光芒闪过,这块地方立刻变得空无一人。
当等候已久的、早已聚集在城主府的各位贵族王子赶到的时候,城楼上只剩下两大桶淡金色的药水和一封漂浮在半空的、交给兰德斯科帝国大王子阿里纳斯殿下的感谢信。
卡尔加找到的地方,是一处森林的外围,那里有一片广阔的空地,而且因为要爬过几座山头才能到达,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在他们离开了最后的城市,阿洛用了缩地成寸的道法,带着几个人按照卡尔加指路的方向,没有多久就来到了这里。
他们刚刚站稳,阿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在他们的面前,安静地站着好几个人。
用慈祥目光看着自己的红发妇人尼玛,一见面就把卡尔加抓过去的法尔非,和阿勒利厄尔站在一起却保持距离好像在生气的谢尔菲斯……在这个世界上能算得上朋友的人都在这里了。也许还多出了一个人——那位血腥公爵,可是看谢尔菲斯的别扭样子和他脸上的包容笑意,或者也并不是外人。
阿洛对着他们微笑:“大家,好久不见了。”
谢尔菲斯第一个走过来,顶着西琉普斯刀子一样的眼神给了阿洛一个大大的拥抱:“埃罗尔,听说你要走了,所以我来送你。”
卡尔加对着阿洛一颔首:“我告诉了他们,谢尔和尼玛都很担心你,我想,你是在离别前跟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的。”
阿洛笑了,他和卡尔加之间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但似乎彼此都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是的卡尔加,我很高兴,谢谢你。”
卡尔加很自然地接受了,可谢尔菲斯则抱歉地说道:“埃罗尔,很对不起,我在过来的时候被艾尔跟踪了,所以只好也告诉他。”
阿洛摇摇头,笑道:“没关系,他跟你亲如一人,不是吗?”
阿勒利厄尔在阿洛目光投过去的时候也回了个友好的笑容,跟着视线很快地回到了谢尔菲斯身上,让阿洛感到放心。
而后是尼玛。
阿洛看着尼玛一步步走来,眼睛里带着他熟悉的光芒,如同看着自己孩子的温暖目光:“尼玛,我很抱歉……”
尼玛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头发,然后给了他一个亲切的颊吻:“傻孩子,与其留你在这里不安全,尼玛宁愿永远看不到你……要一路顺风。”
“嗯,我知道。”阿洛心里感觉到温暖。
跟着,尼玛又朝着西琉普斯招招手,西琉普斯怔一下,慢慢地走过来,却被尼玛同样的拥抱和颊吻弄得浑身僵硬。
尼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流牙,我把埃罗尔交给你了,你要好好保护他、照顾他……能答应我吗?”
西琉普斯第一次被除了阿洛以外的人亲吻,愣愣地点一下头:“能。”
阿洛难得看到西琉普斯这个样子,眼光不自觉地变得无比柔和。
尼玛这才退回去,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埃罗尔,你该办正事了。”是阿布罗斯的声音。
在场众人没一个对他有好感的,阿洛也停顿一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那闪烁着缤纷光彩的法器:“你手里的那一颗呢?”
阿布罗斯看着法器,眼里的神采很痴迷,他走过去,用手指在上头抚摸了好几遍,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链子,在底端,用坚固的金属牢牢地禁锢着一颗浅蓝色的珠子,上头水气氤氲、波光流转,正是五行中的水珠。
在水珠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喀”一声轻响,它自发地脱出禁锢,“啪”地嵌在了木珠后面,法器的轮廓更加鲜明。
“埃罗尔,输入你的力量!”阿布罗斯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阿洛深吸一口气,把双手轻轻悬浮在法器之上,将灵力瞬间灌入——金色、青色、蓝色、红色,四种光芒刹那间转过一遍,金珠在尖端发出锐利的尖啸,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就像是在回应着它一样,一道劲风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声音,跟着是“叮——”一声绵长的低鸣,法器的尾部蓦然安上了最后一颗珠子,褐色的、与金珠等大的一颗,仿佛磐石一样坚固而安稳。
法器彻底组合完成,它终于露出了原貌,看起来,是一个梭子,两头尖而中间圆,有一行古篆在正体上划过流光,阿洛认出来,那写着“轮回梭”三个字……原来,这就是法器的名称。
“轮回梭……没错,它就叫这个名字!”阿布罗斯激动的声音直传过来,“赶快开启它!快点!”
阿洛闭上眼感受轮回梭的力量,它好像通灵一样,当他把灵力再度注入的时候,它就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出了如何使用的方法。阿洛按照它的指点,把灵力沿着某个诡异缓缓延伸,那轮回梭霎时发出绚烂的白光,直冲云霄。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层黑色的云,在白光刺入的时候,它们开始围绕着白光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在这个时候,阿洛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处在元婴巅峰的力量竟然突破了,安全而稳定,甚至只有细微的雷电,昭示着这就是他的雷劫。
他猛然福至心灵……这想必就是天道给他的奖赏。
很快地,那道白光从强势到温和,从细小到庞大,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柱,阿布罗斯的兜帽早就被风吹拂下来,他没有理会自己面容给旁人造成的惊异,而是在光柱出现的刹那就猛然冲了进去,下一瞬,他消失在光柱之中。
“子水,我来找你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对视一眼,阿洛转向众人,微微地躬身,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回真的要走了……请大家多保重。”
众人都带这笑容点头,卡尔加说道:“我会帮你照顾好尼玛,放心吧,她现在是红狼佣兵团的一员。”
阿洛笑着:“多谢。”
法尔非快走几步,狠狠地在西琉普斯胸口上砸了一拳,而谢尔菲斯更是出人意料地猛冲过去,极快地抱了西琉普斯一下放开:“流牙,再见。”又后退着抬起头,“埃罗尔,再见。”
西琉普斯出奇地没有丢谢尔菲斯眼刀,只是给了他一个类似“再见”的眼神,而后他一把抱起阿洛,大步跑进渐渐变窄的光柱之中。
然后,他们在友人与亲人的微笑中消失了。
谢尔菲斯目送着他们,喃喃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斯利维尔一家现在跟随阿里纳斯大王兄的,现在看来,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吧……埃罗尔。”
阿勒利厄尔走过来,拥着他的肩,这一回,他没有躲开。
阿洛和西琉普斯在光柱的笼罩中,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漂浮在一道如银练一般飞速前行的白光里。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地移动,却十分平稳,没有一点颠簸。
这道光,会带领他们走向他们自己的世界。
在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前方,似乎与他们平行又似乎距离他们无限遥远的另一条银练中,隐约还能看到另一个人影。可那边却没有这边这样平静,阿洛能够看到,在那银练的上空,有堆积的云层在酝酿着雷劫。
几乎是同一时刻,带着阿洛和西琉普斯的银练速度更快了很多,眨眼间,就把前面那条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那个里头,是阿布罗斯吧……”阿洛低语。
西琉普斯满足地抱紧了阿洛,用下巴蹭着他的头说道:“那不关我们的事。”
阿洛笑笑:“对啊,不关我们的事。”
阿布罗斯积攒了太多的怨气,他上空的雷劫究竟是法器不乐意兼容他的怨气而产生、还是天道对他真正的惩罚,这些都不得而知,而以他现在几近于无的星力能否在这劫雷下存活下来,也不得而知。
如果他没有死,他也许能化身为魔,继续寻找他的子水,而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是灰飞烟灭。
不过这也和他们无关,在一刹那的眩晕后,他们安然着地,轮回梭安分地落在阿洛的手心里。
面前是一片青山绿水、白云如歌,空气里盈满了充沛的灵力,阿洛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气息,然后他转过身,对自己身后的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流牙,欢迎来到修真界。”
正文 189、红狼之爪牙1
在欧亚大陆上,除了三大帝国之外,还有很多依附着他们的小国和相对独立、实力上也对这几个帝国充满了畏惧的独立国,其中有一些位于偏僻的地带,因而也有着自己的一套政权。
就在一个依山傍水、极力凹陷下来的盆地里,就有这么一个小国,盆地的土地肥沃,矿物等资源也非常丰富,因此自给自足,十分富裕。小国国名塔拉雅,国王是个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喜欢美女,所以虽然这个国家一共也只有十万人,他却有一百多位来自本国的妻子。同时因为他这个爱好,还总喜欢走出国门、去大陆上游历和邂逅美女,可是从不带回国家——是的,这个国家尽管富庶,同时也排外,外面的女人国王很喜欢,但他绝不接受她们成为自己的妃子。
可想而知,有了这么多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少到哪去,王国的一位今年刚满十八岁的青年——法尔非就很清楚地记得,每逢家宴的时候,他都必须至少给一百五十个女人鞠躬行礼,然后再对比自己大的八十多位兄长和二十几位姐姐问好,跟着还要去接受比自己小的、从吃奶的娃儿到比自己只小上半个欧罗时的弟弟妹妹们的问候。
于是,再又一次被这样狂轰乱炸后,他受不了地扛起自己生日时——塔拉雅国王子在成年那一天唯一能提出的、请国王陛下答允的要求——铸造一把大概比普通重剑要更加沉重十倍的巨剑,连夜逃出了这个国家。
而正如他所料,因为马上又有三位王子一位公主成年,他的那位国王父亲正忙着去满足那几个儿子女儿一生一次的愿望,根本没这个闲工夫理会他——法尔非时常在想,这么多孩子,这位国王父亲还真的都认识?应该……不可能吧。
在他逃出以后的第十天还没有获得有人追踪的消息,他松了口气,真好,他那位国王父亲没这么好的记性。至于兄弟姐妹……他挠挠下巴望天,只有每年家宴才见上一次敷衍彼此的那批人,谁会记得他是哪根葱哪根蒜?
就这样,法尔非一入大陆就好像鱼儿进了水,非常畅快潇洒,可潇洒着潇洒着,他的钱用完了。
离开塔拉雅的时候,他带了一大袋金币——他的私人财产,每个王子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攒下来也实在不少,可他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又因为从来没出过盆地而对外面的事物很感兴趣,买一点玩几天太重就扔了再买别的,大概过了三个月左右,他只剩下了一个银币而已,等他又买了一堆面包——他不知道面包没几天就会坏掉,所以面包真的很快坏掉了——除了他一开始吃的那几块以外。
没钱的话怎么办呢?法尔非在饿了一天一夜之后,决定去找个森林碰碰运气,或许,他可以用自己这四级战士的实力去弄点儿低级魔兽饱饱肚子?抱着个这个美好的愿望,他来到了最近的一片森林——他看到了很多树,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很不幸的是,这片森林虽然不太大,但也绝对不小,外围根本就没什么可见的动物在,而就算偶尔过了几只,那体型娇小得法尔非都压根不想浪费仅存的这一点点力气了——谁来告诉他只有小臂长短又跑得飞快的小兽有什么追捕的价值?追到了也吃不饱吧……
晃晃悠悠地一直往前走,法尔非一开始还有精力警戒,可是饥饿让他一直往森林深处走去,到后来他只剩下很想吃东西的直觉,渐渐脚步也沉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了明亮的光线,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法尔非霎时间认了出来,那是篝火——篝火啊!
法尔非用最后一点力气蹒跚着前行,拨开乱糟糟的灌木丛,一踏步下去——的确,那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木柴充足,火焰旺盛,只是同样的,他也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祼着身子、背对着他、修长的背影。
那长长的头发直垂到腰际,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水珠落下,顺着瘦削却看起来柔韧有力的腰肢一直滑下,直没入挺翘的臀部间美妙的……之中。
好吧,后面的感想法尔非那个被背影塞满了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想出来,那个人已经回过头来了。
很俊秀的……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之后,法尔非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架在火堆上烤得正在流油的兽肉上,跟着,他情不自禁地、超常发挥地扑了过去——更巧的是,那个青年也因为看到陌生人而立即将外衣缠在腰间,随即上前一步——接着,法尔非的身躯狠狠地压在了那青年身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青年的脊背重重地在地上撞了一下,而法尔非在同一时刻,由于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而……晕了过去。
卡尔加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当然,这是他的自以为,更多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第一感想绝对是“阴冷”。
过分瘦削和柔软却又十分颀长的身体,漆黑的也无比顺服的长发,手里总是把玩着一根长长的带子,抖手下去的时候发出“噼啪”的响声,以及总是没有表情、或者说阴沉沉的表情——这无一不表现出这个人的孤僻和冷漠,尤其令人发怵的是他的眼神,黑白分明同时也毫无感情,只要盯着一个人,就像是有一条蛇在看着你,好像随时都要择人而嗜一样——哪怕那眼神的主人的初衷可能只是在认真听你说话。
他是一个私生子,通俗一点说,有妈没爹,母亲是一个很出名的歌女,在生下她十年后成为很出名的歌女教官,而又过了五年之后死掉了。留给卡尔加的是这么多年来她的所有积蓄和“以后一定要幸福”的遗言,卡尔加很爱她的母亲,哪怕她给了他并不怎么名誉的身份。
这位歌女的确做到了能够给卡尔加的一切,比如卡尔加虽然身材瘦小,但他就是喜欢做佣兵而不想做魔法师,于是她就去求人把他送进了佣兵训练所——交钱就能得到初步指导的地方,幸亏卡尔加天分不错,多学学也就有了经验,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了三级战士的实力,倒是让作为歌女的母亲多了一重保障。卡尔加不喜欢人际交往,让他的歌女母亲一度很惆怅很担忧,可是发现自家孩子天生就是一张平板脸的时候,她也没露出任何不喜欢的神色,反而更加关心。于是,虽然对于一个战士而言,如果想要有更好的前途,一位歌女母亲与私生子的身份会让他遇到更多的波折,可卡尔加却从不避讳……直到母亲死亡,因为来玩乐的客人不高兴又喝多了酒,随口让他手下的佣兵揍她一顿,佣兵力气大,这位歌女母亲就此毙命。
卡尔加夜里秘密杀掉那个佣兵,他潜入佣兵的房间,用一根绳子勒死了他——大家都是三级战士实力,谨慎的没喝酒的卡尔加大获全胜。之后,以十五岁的年纪,卡尔加在佣兵工会登了记,成为一名普通佣兵,开始他漫长的佣兵生活,而母亲的遗产,则被他全部用来为她买了一个很好的墓地——她生前得不到尊重,死后他好歹会让她光鲜。
跑任务过了几年,卡尔加的实力已经攀升到六级了,这对于他这个刚过了二十岁的青年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不过因为他说话的调子冷飕飕的,所以虽然很多人愿意在做团队任务的时候让他搭个伙,但如非必要,还是不太喜欢找他……于是,他变成了佣兵界有名的冒险者,总是孤独一人完成任务的冒险者。
这一次,卡尔加接收的是一个收集绿角蛇蛇角的任务,只要有个十根就行,他于是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多多里森林,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沼泽,里面有很多绿角蛇出没——绿角蛇战斗力不高,但一窝蜂上来还是挺可怕的,不过卡尔加和一般的佣兵不一样,他用的武器很柔软,而且很长,他很容易就能够站在距离沼泽还算远的地方用武器直接把蛇卷过来杀掉,不至于像那些明明杀了几条蛇、却被更多蛇拖到沼泽下面那么可悲。
很快地,才过了一个欧罗时,卡尔加就弄好了十根蛇角,蛇血弄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黏黏的让人不爽,卡尔加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为了谨慎起见,他很快地用斗气裹住许多水到一块干净但是有树林掩蔽的空地上,架火烤肉,然后散开斗气直接从头上淋下来——洗澡。
他以为一下子就会结束,但是没想到就在这一下子之间,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卡尔加听出来这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就没太在意,只是遮住自己回过头,顺便看看快死了没——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被人扑倒。
尾椎撞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那一下狠的痛得卡尔加半边身子酥麻,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压了个庞然重物,更让他愤怒的是,那个冒冒失失跑过来的家伙居然敢倒在自己身上!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力气把他弄走了!
在这里我们需要说一下的是,法尔非的身材十分高大,而卡尔加的身材十分瘦削……可想而知,卡尔加的四肢——不,是整个人,都被困在了法尔非沉重的身躯之中。
正文 190、红狼之爪牙2
法尔非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是的,森林里树荫浓密,月光透过那些蓬盖努力地往下钻,但真的达到地面上的时候,却也没剩下多少了。
在他身畔有一个火堆,一个修长的长发的人影斜倚在一块石头上,似乎在打着盹儿,而在柔和的火光之中,那个人的脸庞也让人觉得十分秀丽……和温柔。
法尔非感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太过疼痛,只是肚子仍然很饿,他想,他应该给那个好心把他放在火堆边而没让自己冻死的人打个招呼。
“喂……那位姑娘……”原谅这个因为头晕目眩而没看清具体性别特征的人吧,他只是眼花了而已……
可是,被“眼花”的那个人显然并不高兴。
“如果你蠢到连性别都分不清楚的话,我想也许你不必浪费我辛苦猎来的食物。”那个人走近了,走近了,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而后,香气停留在他的鼻头,让他垂涎不止。
法尔非感受到一个力道将他搀了起来坐好,紧跟着,一个烤得香喷喷的焦黄的兽腿被塞进他的手里。
……果然是天使啊!即使天使的性别有一点误差……
那个略显得有些低的,虽然悦耳但仍然很明显的男声,告知了他之前的失误。
“嗷呜……谢……你……”狼吞虎咽夹杂着道谢的声音。法尔非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上天,让他能够在濒死之前挽回自己的小命!
终于让肚子有些饱足感了,法尔非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的救命恩人。
瘦削的,苍白的,但同时也是美丽的——至少在法尔非眼里,他从没见过这样让他觉得舒适而且惊艳的面孔。
“这位……先生。”
对方为这个可疑的停顿冷下了脸色。
法尔非连忙大大地鞠了个躬:“您拯救了我的生命,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感激,请让我跟在您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您吧!”
哦,多么高亢的嗓门儿和震撼人心的宣言。
那个秀丽的、颀长的青年愣住了:“……不必了。”
法尔非立刻冲过去,虔诚地捧起了对方的手:“不,一定要的!”
最终,那个人还是没能打退他的热情,而被迫收下了这样一个……随从?
★★☆☆☆
卡尔加发现自己的倒霉升级了,他虽然一直不善言辞,但其实心地确实不坏,因此他尽管很不忿自己被光溜溜地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下,但是恢复力气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把人宰掉或者扔出去自生自灭——而是将对方拖到火堆前面暖身子,顺便——是的,他稍微犹豫一下之后,在火上开始翻烤另一只剥了皮的魔兽。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醒来以后的反应这么奇怪?
要知道,做佣兵嘛,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卡尔加以前也经常在深山老林里遇到被困久了缺乏食物的同道中人,他往往也是这样留下食物顺手帮个忙什么的,可那些被帮忙的也不过是互相通报一下代号啊姓名什么的,有机会再遇到就一起吃喝一顿或者也顺手帮个忙回来也就算了,都是大老爷们儿,也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没那么矫情,可今天遇到的这个,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只是给了一根兽腿就赖上了,收回这根兽腿行不行……这是卡尔加内心由衷的想法,而他现在,正看着身旁背着他行囊、笑得傻兮兮的大个子无力地揉着额角——我说,到底是谁让你随便拿我的包裹的!
★★☆☆☆
在之后的路途上,人称“响尾蛇”的卡尔加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那是个红发的高个子,长得十分强壮——当然,饭量也同样强壮。
卡尔加一开始是不太习惯的,不过,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比如说——
“卡尔加,这个我帮你拿!”这时候,卡尔加就会把自己比较费力才能拖着走的相当庞大的巨型魔兽|交给对方,于是那个大个子又是傻兮兮地一笑,甩手就扛了起来——顺便一提,这个人天生神力,跟斗气的强度一点关系也没有。
“卡尔加,这种粗活我来做就行了!”这时候,火堆上刚刚被添上干柴,卡尔加把手里染血的快刀递到对方手里,于是那个大个子嘿嘿地笑,伸手利落地砍下兽头,然后顺势开膛破腹挖处内脏。
“卡尔加,这种不长眼的交给我就行了!”这时候,正在酒馆里吃饭却不慎桌子被旁边打得混乱的佣兵掀翻因而将手放在腰间武器上的卡尔加松开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于是那个大个子抓抓头发,抡起那把重量惊人的巨型剑横扫而出——虽然这家伙早就因为饿肚子而拿它换了钱,但还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卡尔加得知后买了回来。
“卡尔加,衣服我来洗就可以了!”这一回,伴随着声音同时而来的是布帛被撕裂的响声。
卡尔加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阴郁着一张脸走过去,从那家伙手里把破了一条大口子的裤子接过来,说道:“……这个还是我来吧。”
久而久之,这样的日子也习惯了,卡尔加开始习惯这个名为法尔非的四级战士跟在自己身边,尽管斗气级数差了自己不少,但是技巧的进步非常快,最不济,还皮糙肉厚耐打呢!
法尔非很能干,遇到魔兽总是抢在第一个,得到的钱币则全部上缴,卡尔加让他往左他绝不往右,让他只砍掉魔兽一半脖子他绝不会用力过猛——很快地,卡尔加居然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信任这个家伙了。
★★☆☆☆
法尔非跟着这个名为卡尔加的战士——是的,一个六级的战士,已经很久了。他一开始因为这个人的体格还以为是遇到了一个魔法师,而在发现对方远不同于魔法师羸弱的力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他以自己背上的那个“羸弱”魔法师绝对不可能搬得动的包裹发誓,他再也不会以貌取人了!
一开始,法尔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达成目的的。
所谓的报恩对于无赖•法尔非而言,只不过是他看到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很有经验而自己又手无分文所以决定跟着对方好好地适应一下生存环境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是就在他为了这个不怎么太怀好意的目的而为对方做一些事情其实主要是了解信息的过程中,他却发现,这个看起来很阴冷的青年,其实比他所遇到过的大多数人都更加地心软和好说话,而且,似乎对别人的示好而不能无动于衷?
很好,法尔非对这个总是把自己弄得十分阴郁的青年有了很强大的好感,而这些好感,就具体地表现在——好吧,更加深入地进入青年的生活中去?
法尔非开始觉得,就算是抛弃之前的目的,与这个青年结伴在这个大陆上做佣兵,其实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吧!
★★☆☆☆
正如法尔非所料,卡尔加的确很心软,但他的心软并不只是针对一个人——比如仍然在沾沾自喜的法尔非,而是面对着一类人——就比如现在正抱着他大腿的……小孩?好吧,其实十一二岁或许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少年了。
于是这个少年,正仰着头,带着一脸泪花地看着这个救命恩人……是真•救命恩人,将他从一只魔兽利爪下解救下来的,“和善”的六级战士。
“您……您好厉害!”少年擦干净自己的脸,用一种充满了崇拜的目光看着卡尔加,惊叹地嚷道,“您……能收我做一个学徒吗?”他憋足了气,以至于脸色涨红,“我……我什么都能做的!”
卡尔加看到少年眼里满是期盼的目光,不负众望地……被打败了。
之后,在他的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自称为“谢尔”的学徒,如今身体里还完全没有斗气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孤身一人安全地来到这片森林的中心——这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狗屎运”——但无论如何,他活着见到了他未来的老师。
卡尔加一脸阴沉地看着少年:“我的要求会很严格,你有这个觉悟吗?”
少年捧着脸,眼睛里的光芒很亮很亮:“嗯!”
于是卡尔加犹豫地将手伸出来,放在少年乱糟糟的发顶,用力地揉了揉。
他得到的是少年享受的眯起眼睛的满足神情。
与此同时,在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好汉子法尔非,却忽然觉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法尔非觉得自己生病了,他有了一种看到那个黏着卡尔加不放的少年就像要一脚踹开的病,并且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躁动太快,他在想,难道他已经接近突破点的四级斗气终于要晋升到五级了吗?
卡尔加觉得法尔非最近很奇怪,谢尔明明是个很乖巧的好孩子,可他却好像不太喜欢他——尽管法尔非的表现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总是觉得,法尔非会在很多比较隐晦的时候瞪谢尔一眼?不,这或许是他看错了。
离家出走的小孩,谢尔很高兴自己能够遇到一个好老师,他表示,他一定会好好努力,早日学好本领,为他的老师减轻负担!至于老师的跟班……好吧,老师身边的那个人,嗯,他也很厉害!不过果然老师才是最厉害的!
正文 191、红狼之爪牙3
“谢尔,用力打它的尾巴!对!学着用斗气!”清朗的男声略带急切地指点着。
“是!老师!”活泼的少年奋力地举起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大剑劈下,成功地将那截尾巴斩断,而那条看起来有三个人那么长的大蛇尾部顿时喷出无数血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黑发的俊秀青年走过去,一甩手,一条黑色的柔韧的绳状武器抽了出去,狠狠地绞断了那条蛇的脖子。
“很好,你已经知道该怎么把斗气放出体外了吗?”他语气里有一点赞赏地问道。
“是的!老师!”少年非常欢快地回答。
青年用力按了按他的头顶。
在旁边的大树下,红发的健壮男人靠着树干,双臂环胸地看着那师徒两人,眼睛一瞬不瞬的。
真是碍眼啊……他在心里这样想着,而后刹那间,他伸直身体走过去,伸手搂住了青年的肩膀。
“嗨,卡尔加,小孩子还是要严厉一些啊!”他半开玩笑地这样说道,结果得到的是青年一个白眼。
对于法尔非而言,虽然这个白眼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建议没能在对方心里得到共鸣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也正是在告诉他,这个半路Сhā进来的所谓学徒,在青年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不小的地位,该死的抢走了他的卡尔加……咦?他为什么要说是“他的卡尔加”?
在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这样的场景险些暴走之后,法尔非摸了摸下巴,视线还是在那个青年身上不断地徘徊。
长腿,细腰,雪白的皮肤……唔,很漂亮。
啊,他再回想了一下,还有嘴硬心软?嗯……其实只是脸色总是不太好看而已。法尔非发现对方敏锐地也看了过来,于是老老实实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再看过去。
——他完全没有自己变得猥琐了的感觉。
“法尔非先生,您还不走吗?”一个略显青涩的声线响起,法尔非抬头,发现是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少年,而他紧紧盯着的那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来时的路线上了。
于是法尔非收拾心情,伸手在谢尔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两下——他满意地看到少年龇牙咧嘴,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哈哈,当然走,我只是在等你啊,臭小子!”
谢尔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很快也和他一样大笑起来。
前面的卡尔加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
卡尔加觉得,他越来越搞不懂法尔非这家伙了,明明谢尔是一个肯上进有很可爱的男孩子,为什么他总是要跟他过不去呢?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就比如说吧,按照他的想法,以谢尔的资质和现在的水准,根本只能够拿一级的魔兽练手,等熟悉以后才可以去挑战二级,但是法尔非却一定要说什么实力都是在生死搏斗之间得来的,作为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佣兵,谢尔应该有这个觉悟从现在就开始……单听他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可谢尔才刚刚开始学习斗气,即使有自己看护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重伤也是很难受的!更何况,他还要每次都在谢尔挑战归来后用力地拍一拍他背啊肩膀什么的……说是表达男子汉之间的友好?这是在加重他的伤势!
也只有谢尔总是把法尔非这家伙的话当真……
因为这件事,卡尔加总想教训一下法尔非来着,既然学徒被欺负了,他这个做老师的也不怕恃强凌弱了,总要给他找回场子来是吧?于是,在每一次谢尔被“表达友好”之后,他拿着自己的武器去找法尔非表达一下友好其实也无所谓的对吧?
可是,法尔非未免也太不禁打了……明明他进步也很快啊,前几天还刚突破了五级战士水平的……
“卡尔加,好疼……”红发男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一张英俊坚毅的脸孔都皱成了一团。
卡尔加低头看他,突然有那么一点内疚了。
也许他真的只是好心,不过是跟自己的教育方针不太一样而已……他又看着他脸色涨红流着汗水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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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感谢卡尔加柔软的内心!法尔非这几天一直想这样高喊的。
在经过了好些日子的纠结不解之后,他终于在今天搞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看那个所谓的谢尔不顺眼了——原来不是那个家伙本身面目狰狞,而是他嫉妒了。
是的,他嫉妒他与卡尔加的过分接近,似乎一下子就超越了自己……难道我没有那个家伙可爱吗?哦不,再这样想,他又要干出那种绝对会被卡尔加扣分的蠢事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后怕,多亏了他自己野兽般的直觉,才在之前无意中给卡尔加留下不好印象的时候明智地选择了正确的办法消除对方的火气——就比如适当的示弱和厚脸皮。
卡尔加受不住这个,他或者以后也可以选择这种方法?
法尔非在与卡尔加一起做佣兵的半年之后,在有一天顿悟了自己对这个青年有着超出友谊的好感,并且立志要抓住对方一切弱点进行攻击,势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由外人变成内人!
★★☆☆☆
法尔非怪怪的……卡尔加突然发现,自己和那个红发男人的肢体接触多了起来,搂肩膀这种在以前就很随意的事情变得更加频繁,而更加亲密的行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当然,多数都是法尔非单方面的,而卡尔加,好吧,他其实也并不讨厌。
在翻烤食物的时候,法尔非喜欢坐在他身后搂着他跟他一边喝酒一边大笑聊天……
在晚上露宿的时候,无论相距多远他总是会在第二天发现法尔非呆在他的身边,一条大腿还很不客气地压上了他的……
在谢尔发愤图强对着一头二级魔兽猛砍的时候——他现在已经能做这个了,法尔非会找他借他的大腿躺一躺……他往往在看到对方哀求的神情后不忍心拒绝。
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当有一天法尔非在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徽章后——他记得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据说是他父亲从前留下来的东西——忽然行动变得更加诡异了。
从一开始的经常接近到忽然保持距离,说实话,卡尔加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只是,法尔非这家伙又怎么了……
★★☆☆☆
人生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法尔非此时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如果说,他早一点发现,他这一份感情也许就不会有机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如果晚一点发现,他已经把心上人追到手了,那么即使再发现了这件事,以他一往无前的性格,也会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可是现在……他到底应该与卡尔加相认,还是忽略掉这件事而想办法与卡尔加相爱?
因为心情的过分复杂,他当然在行动上就不自觉地与卡尔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卡尔加似乎偶尔会对他有那么一点……欲言又止了?他娘的,兄弟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法尔非振奋了……
★★☆☆☆
其实,在最后一个亲人离开这个世界、并且已经孤独了很久的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亲人,这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卡尔加这样想着。
法尔非这家伙对他而言,从一开始单纯的跟班到后来的帮手再到后来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呈缓慢上升状态,而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变成了与自己更加亲密的关系……弟弟。
在两个人相遇的时候,法尔非十八岁,卡尔加二十岁,卡尔加成为了法尔非的兄长。
可是,当法尔非带着灿烂的笑容冲自己叫着“哥哥”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卡尔加有一点迷茫了。
★★☆☆☆
定下兄弟名分以后最好的方便做什么?那就是名正言顺地跟他亲近。
法尔非现在再也不用假装睡着了不知道而翻滚到卡尔加身边去了,因为他可以直接可怜兮兮地表示“想要和哥哥一起睡”,而卡尔加总是无法抵抗这样的哀求与眼神。
只是大概也有不太好的地方,比如说当过分贴近之后,偶尔早上会因为搂抱得太紧而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他都已经决定要不择手段了,只是法尔非同时也在心里发誓,他总有一天,会把所以的忍耐全部——
他为他的想象亢奋了……
卡尔加发现自己新上任的弟弟似乎很喜欢跟自己亲近,虽然他自己也还挺喜欢的,可有的时候……是不是也太亲近了一点?他从来没有过兄弟,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在其他人的家里,兄弟之间是不是也同样这么亲昵。但是法尔非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样子,那么大概,是真的很正常吧……
身为一个初级学徒的谢尔,依然很用心地学习战斗技巧和练习斗气中,可他有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苦恼,他的老师和他老师的弟弟,最近是不是有一点怪怪的?
正文 192、红狼之爪牙4
卡尔加和法尔非在这片大陆上走了很久,带着他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储物戒指和里面的金钱和物资,非常艰难地行走着,而他们把谢尔安排在一个普通的战士公会分会里,让他在那里自己好好练习——他们会在一年之内过来接他。
而这件事情的起因,只在于法尔非的一句话。
那一天,法尔非说:“哥哥,我们去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吧。”
家……
卡尔加被打动了。
对于卡尔加而言,“家”应该是一个有亲人在的地方,而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只能是形影单只,他很寂寞……他虽然并不惧怕,可他也并不享受。但是后来不同了,法尔非来到了他的身边。无论是在一开始没有发现他们的兄弟关系还是在发现之后,法尔非的存在都无疑带给了卡尔加足够的安慰——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都想要争取你注意力、愿意和你说话的人,在以前那段孤单的时光里,是多么难以达成的愿望啊!
卡尔加很满足,和他外表的阴沉一点也不一样的内心告诉他,他想要这样有人气的、温暖的感觉。
所以,当法尔非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卡尔加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走过去,慢慢地抱住了法尔非的腰——和以往排斥他阴沉的那些人不同,法尔非送给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和有力的回报。
“好。”于是卡尔加说道,“我们去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
法尔非喜欢卡尔加,这个已经毋庸置疑了——无论他是不是他的哥哥,更何况,在经过更深层次的思考以后——就好像他有“思考”这根弦儿似的——他觉得有着血缘牵绊的现在,会让他们更加亲密不可分割也说不定。
啊,你说也许恋爱失败了也许会连兄弟也做不成?哦不,法尔非怎么会容许这个结果出现!
法尔非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而且尤其很明智,哪怕他其实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想的,但在最后总能得到比他预想还要更好的结果。就比如说,他对卡尔加提出了一个建议——想要建造一个他们自己的家。
好吧,他起初只是为了很容易地引起下文,并且表示这种寻找筑巢地盘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加入从而能够与他亲爱的哥哥共度一段难得的二人时光而已,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除此之外,他还能得到他哥哥一个主动的拥抱——天哪,主动的!法尔非摸着下巴,他在想,也许他还是低估了他哥哥感性程度……或者说,会被他打动的可能性?
当然,等他把那些龌龊的思想强制性从脑子里排除之后,他在回顾自己提出的这个小建议的时候,也察觉了一些他原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感觉。
家啊……一个他和他哥哥的家……一个有很多房子并且他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独立的、不受人打扰的大房间的家。
想到这里,法尔非忽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嗯,非常猥琐的那种。
★★☆☆☆
寻找一个适合居住之地是困难的,他们得看这地方是不是私有土地——如果属于贵族的,那些吸血鬼可是一毛不拔——还得观察山势、观察水源、观察周围的林木,要知道,他们所想要选择的是一个能够长久发展下去的地方,而不是单纯的、暂时的落脚地。
在法尔非和卡尔加两个真正达成了共识之后,他们终于决定,要去注册一个佣兵团,在这个佣兵团里,他们将有自己的团员、自己的驻地、自己的——家。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他们必须有足够多的团员,而且,他们还要规划一块较大的土地,更加需要注意的是,他们得有足够的钱——当然,在前期的时候不需要担忧这么多,建造驻地的钱可以由他们慢慢积攒起来,最关键的,也只是土地和人力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一个盆地里找到了一块并没有受过任何注册的、完全不属于私人的地方,而且相当大,他们能够在这里安排他们未来五年、乃至十年、更久的计划,当然,有卡尔加在,法尔非也在。
卡尔加拿出了这些年所有的存款,才争取到了这块地的所有权,不过好在这块地原本就是他们自己发现的,因此价格也并不贵——只要在一定的年限里,他们每年都交上这么一笔钱就可以了。
法尔非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都在吃卡尔加喝卡尔加的,而后他突然深刻地开始反省,作为一个想要向对方索取一辈子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实力比不上,金钱比不上,相貌也比不上……唯一仅有的,就是这厚脸皮和与对方那淡薄得可怜的血缘关系了吧。
“法尔非,你要努力,不然直到下辈子卡尔加也不会接受你的!”红发的高大男人在这个时候——准确地说是想要成家的时候,终于褪去了从前所有的漫不经心与玩世不恭,决心向好男人发展了。
不过,对卡尔加的追求也一定不能间断呦~
……虽然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个就是追求。
★★☆☆☆
卡尔加对于法尔非经常性的变化已经很淡定了,他发觉,无论他做了怎样的准备,这家伙依旧我行我素,而他只需要适应就好了……个屁啊!
作为一个阴郁的甚至有点孤僻但从来也不说脏话的青年,卡尔加终于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法尔非,一个即将十九岁的青年,他突然开始早出晚归,当然,归来的时候他总是会带上一些猎物,大个头的、肉很多的、同时也拥有比较有价值皮毛或者魔核的。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作为家中最无所事事的一员,会忽然发愤图强什么的……但前提不是他那令人浑身发毛的表现!
法尔非突然迷上了用眼睛说话,他总是喜欢在把猎物交给卡尔加的时候,用他那双黑色的、可以说是迷人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而如果卡尔加不在这个时候给他什么反应的话,那双原本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坚毅黑眼,就会在瞬间变得湿漉漉……就好比乞食的犬类?
卡尔加觉得有些发冷。
“……法尔非?”他摸着胳膊上凸起的小疙瘩,像是不在意地叫道。
法尔非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
“你……怎么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可以恢复正常吗?
但是卡尔加远远没有想到,也许他现在所面临的法尔非,才是他真正的状态……恋爱时的状态。
如果卡尔加不肯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顶,他就会坚决地跟在卡尔加身后,亦步亦趋,连方便时都不肯离开。
如果卡尔加不肯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在外人眼里或者是阴森的,他就坚决不肯洗澡——哪怕他半夜依然会往他可怜哥哥的被子里钻。
如果卡尔加不肯给他一个晚安吻……
……天杀的!谁会给他晚安吻!
这是忍无可忍的卡尔加终于控制不住一脚踹开法尔非之后,盛怒的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
然而,回应他的是粘牙糖法尔非更进一步的“追求”攻势。
卡尔加忽然觉得,他以后的人生说不定会很……好吧,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是一定会很难以想象。
★★☆☆☆
法尔非的进步非常快,不得不说,拜他强健的体魄和死缠烂打的功夫所致,他很快地从四级巅峰斗气实力进展到六级,而且隐隐有向七级跳跃的趋势,而卡尔加,经过刻苦的修行之后,也不过只有这个程度而已。在之后的生活中,法尔非更加频繁地揽起两个人在做任务时候的大多数活计,而他身上所具有的、卡尔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强大亲和力,也在他个人实力增强的同时完全地显现了出来,而其中的附带效用则是——他们的队伍里又多出了几个人。
做佣兵的,大多数人都不会一帆风顺,谁不会遇见个生死关头的事情呢?运气好的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死了也只是平常,如果身边还有活着的伙伴的话,把尸体就地掩埋……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作为快要达到七级的、有个人魅力的男子汉,法尔非在这样的场景中救下了几个人。如果说,卡尔加的阴沉只会让别人记住这个人情的话,那么法尔非的魅力则会让人想要追随——以报救命之恩为借口——而在这个时候,作为想要建立佣兵团的卡尔加和法尔非而言,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们呢,在确认了对方的忠诚度以后?
法尔非或许不想要这么早就结束双人相处的美妙时光,可卡尔加却并非如此。
就这样,几乎没有过太久时间,他们就达到了建立一个佣兵团的基本人数,并且在佣兵工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注册,而考虑到法尔非的拉人本命,卡尔加不怎么情愿却依然很坚定地在团长的位置上写下了法尔非的名字,而他自己则作为副团长而存在。
最后,卡尔加看着将要填写的、属于佣兵团名称的空白位置,脑子里忽然恍惚了一瞬。而后他听见了法尔非爽朗的大笑,他回过头,见到的是那一头在阳光下鲜艳似火的红发……也许,在某个不可说的隐约的心情中,他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
——红狼佣兵团,他们以后的归属地。
正文 193、红狼之爪牙5
历经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并且在接受了满怀“爱意”的无数拳头和脚踹之后,法尔非终于把卡尔加追到了手,而这个时候,红狼佣兵团虽然还没有日后那么辉煌,但是已经拥有了一位出色的药剂师加盟,人数也达到了两百人之多。
卡尔加的身后从此跟着一只红毛的大型犬——特定时刻能化身红狼的,让他的生活丰富多彩、也充满了“乐趣”。
其实卡尔加一直都不太明白,明明他有过百般的拒绝甚至不惜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让他不能控制的地步。
法尔非是有血缘的兄弟啊……怎么会让他爬上了自己的床?
在那个下午,一切似乎都有如平常,好吧,或者有一点不一样,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有一位魔法师到团里来申请加入——那是一位美丽的魔法师,拥有海蓝色的眼睛和灿烂的金发,性感而迷人,她的实力在四级左右,虽然不是特别高的那种,可是如果要录取成为团里的一员,却是符合条件的。
卡尔加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很欣赏,不卑不亢,即使面对的是一整个帐篷的剽悍男人,仍然能够保持自己的风度和修养,相当有气质,也相当动人。
但是被法尔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女子被他有些粗暴但还算客气地请了出去,并且在之后下达一条团规,他们不招收女性,而且也不招收魔法师。
要把这个佣兵团变成一个纯男性的团,卡尔加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也不太习惯和女人相处,这样无疑是给他省却了麻烦,至于团里没有魔法师可能会给任务增加一些小麻烦——这个并不要紧,在特别需要的时候短期雇佣就行了。真正让他觉得疑虑……也许还有担忧的,是法尔非的表现。
实在太不正常了,作为总是开朗亲和的法尔非来说。
就是在这个晚上,法尔非偷偷地上了卡尔加的床——在这天以前,他都是睡在地下的。
所以,当卡尔加敏锐察觉到不对头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像是火焰一样都泛起红来的眼睛……法尔非的情绪不太对头。
之后,法尔非说了一句话——
“卡尔加,你是我的。”之后狠狠地啃上了他的嘴。
……没有什么晚安吻会亲在这个地方的!
就在那一个瞬间,法尔非从前做过的种种倏然在卡尔加的眼前浮现个遍,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抱有的,是这样的心思。
可是出奇地,卡尔加并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一点也没觉得恶心反感。他后来想道,也许是那时候法尔非的眼神太过认真和专注,才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也或者,是他在潜意识之中早就有了这个猜测,所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所感觉到的只有“啊,原来如此”,而不是勃然大怒。
再后来,大概是法尔非也看出了什么,让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勾引人。
卡尔加被法尔非的笑容所摄,法尔非再度亲下来、拉开他的衣服、抬起他的腿……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让他生不出一丝反抗。
第二天,卡尔加腰酸背疼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法尔非踹下了床。
“混账,我是你哥哥!”他只能色厉内荏地说这么一句话。
而法尔非的回应是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在床上就这么喊也没关系。”
以后的日子里,法尔非就自发地从床下搬到床上,卡尔加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能把他隔绝,最后,也只能就这样了。
卡尔加想着,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那样地不甘不愿。
红狼佣兵团年年都在壮大,终于成为大陆上最出名的五大佣兵团之一,卡尔加感到很骄傲。这些年以来,他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了他的家,在这里他有伙伴、有徒弟——谢尔也成为了他的大队长之一,还有爱人和亲人——尽管这两个是合体的。他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快乐。
再后来,卡尔加还有了朋友。
那是一个叫做“埃罗尔”的六级水系魔法师,是谢尔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人,救了他团里好几个人的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卡尔加第一眼看到埃罗尔的时候,就觉得很顺眼,在很久以后他再来回想,他才发现这也许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在这个魔法师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战士,拥有绝佳素质、但是在某些方面似乎跟法尔非有些共通之处的很厉害的战士。
卡尔加第一次多管闲事地提醒了,让这个很顺眼的魔法师小心被他养大的那家伙得寸进尺——就好像他曾经一样,可似乎这个提醒一点用处也没有,好吧,卡尔加也不得不承认,埃罗尔比起他而言柔和多了,而那个叫做“流牙”的家伙,也未免被宠过头了。
只是这种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卡尔加也只是这么一说,他还是很喜欢埃罗尔这家伙,也想要跟他做个朋友。为此法尔非还挺不高兴来着,不过,谁管他?卡尔加想道,自己又没有准备去挖流牙墙角……
法尔非把怒气都发泄在流牙身上,卡尔加觉得法尔非好像越来越任性了,但是在埃罗尔面前,他还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眼光太差,不得已在晚上许诺了种种好处,才让法尔非有个团长样子,当然,因为流牙身体里的斗气有点问题,卡尔加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朋友,于是特意写了信给他的老师——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怎么会知道随便在哪个山疙瘩里头捡到的老头儿会是个饿晕了的九级战士?这种事情太过丢脸,以至于那老头儿以“收徒”为条件封口,也正是在他的指导下,两个人才飞速地度过了瓶颈,达到了八级以上的水平。
老头儿是个做导师的,说不定能够给埃罗尔一点帮助——这是卡尔加的想法。
说实话,如果不是法尔非最近冲破九级关卡在即、而他自己也相差不远的话,他更乐意让他们多住段时间、自己手把手指导呢。
流牙的潜力很强啊……
埃罗尔和流牙没几天就走了,卡尔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后来有一天得到了埃罗尔带来的百叶草,让他顺利地和法尔非突破九级,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听谢尔不时传来的埃罗尔的消息,一边日常打理佣兵团,过得很是安逸……比如说埃罗尔进入了卡莫拉任教,流牙改名字叫西琉普斯了,实力暴涨之类的。哦,中间收留埃罗尔的长辈一枚。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朋友的身份。
他一开始以为埃罗尔只是个平常的魔法师,后来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大贵族遗留在外的孩子——这也不算什么,他自己不也收了个王子做徒弟么——谢尔这家伙到底还是瞒不住太久地坦白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原来埃罗尔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是因为在某一天突然降下的灾难中,埃罗尔和西琉普斯一起去拯救世界了……卡尔加很担心,因为世界都不是那么好救的,尤其是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却偏偏只有埃罗尔有办法的时候。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埃罗尔搞的鬼——他们两个虽然没相处多久,但卡尔加却看得很明白,埃罗尔这家伙是最讨厌麻烦的了,所以他决定过去看看。
也就是这么一看,埃罗尔的身份全揭开了。
卡尔加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具体表现在救了法尔非这混蛋,不过他现在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了,比如说,交了个异世界的朋友?
能够目送自己的朋友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卡尔加觉得自己绝对是极少见的,而考虑到朋友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会过得更好,那一点儿离愁别绪也就被抹消了,他可不是谢尔那孩子,连离别都表现得这么不成熟,哪像他,埃罗尔遗留的家属——那个挺和气的老妇人,他一定会帮他照顾好的……这才是一个朋友的本分嘛!
至于埃罗尔身体的家族,斯利维尔什么的,听说后来荣耀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偏偏在登上顶峰的时候,突然间族长死去了,而族长手里的权利还没来得及分配,以至于内乱了好一阵子,让这个神裔家族也从一流首位渐渐跌落,最后到底怎么样了……谁关心呢?
在很久以后,卡尔加和法尔非已经年纪不小,谢尔早就被那个该死的公爵拐去结婚,而他们这对兄弟……好吧,在弥留的时候他终于能承认,他们是兄弟也同样是爱人,卡尔加握住法尔非的手,把“我爱你”三个字含在人生中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主动的吻里。
法尔非同样回应了最温柔的三个字,用力地回握了他。
闭上眼睛以后的世界不知通向哪里,但是卡尔加相信,只要有法尔非陪伴在身边,那么无论是去向何处,他都不会觉得寂寞吧……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坦率地说出口:“法尔非,我真的很高兴,能在我的生命中遇见你。”
正文 新家建成
西琉普斯和阿洛到修真界已经十多天了,因为入乡随俗,阿洛恢复本名,以“木”为姓,给自己取名为“木洛”,而西琉普斯也更名“流牙”,就这样融入了修真界中。
四处游玩一番,阿洛引领着流牙遍览山水,也给他讲了许多修真界的常识,虽然他离开了二十多年,可这些年份在修真之人的眼中看来,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而已,阿洛回去了一趟清源门,那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内门弟子仍然拥有大多的资源修行,而外门弟子也坚持以莫大的毅力而努力着。
唯一的区别是,阿洛在这里被刺死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而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达到化虚期,就是清源门内最强的长老,也不过与他在伯仲之间。
在半空叹息一声,阿洛回头对拥着他的男人微笑:“流牙,我们去开辟一个自己的洞府吧……我们的家。”
是的,清源门虽然养育了他,却并不能给他归属感,对于阿洛而言,只有他和流牙所在的地方,才是他们的家。
想到就要去做,对于阿洛的决定流牙自然是百般赞成,于是两人又走访无数地方,才找到了一个灵气充裕的仙山福地,这山虽说并不太大,却好在并没有其他人或者门派占据,正好适合阿洛和流牙使用。
以阿洛现在的实力,他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灵气变化,而修真之人但凡到了元婴期以上,都能够借助灵气而变化虚境,也能自己开辟洞府,阿洛并没有什么经验,可是,在经过了一年的雕琢之后,他终于还是亲手做出了属于自己和流牙的家。
这洞府占地并不十分广阔,也只有方圆一里左右,前头是一个极大的宫殿,华丽恢宏,但并不是两人居住的地方,而只是阿洛仿照清源门中大殿做出做为障眼法的存在,而在大殿之后,有一片茫茫云气,云气之中才是两人真正的居所。
左边有花园果园,连着一块草地,宽大得能让流牙兽型在上头肆意奔跑,而右边是一幢大屋,为巨石所筑,样式古拙,只有一个正门,里头四处平滑,只在最内部铺着足有半个屋子宽阔的毯子,上面有锦被云枕,舒适无比。
而从大屋侧门出去,光滑的石板一直铺向前方,延伸的末端是一个热气氤氲的温泉,也是同样由石板石块砌成,里面的泉水是山中引来的活水,含着丰沛的灵气,清澈见底,而温泉池底分为好几层,层层变低,最高处能没过两人颈子,而最低处则恰恰及至两人膝盖——坐下时正好淹至腹部。
这个居所或者不如其他修真者仙府来的精致绮丽,但对于流牙和阿洛来说,却是他们最喜欢也最舒服的地方了。
忙碌了这许久,两人的仙府终于开辟完毕,阿洛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精神奕奕,他很快活地拉着流牙在整个仙府走了个遍,一边细细地跟流牙描述他的想法、他的心意,而流牙也很快活地听他说,一直到全部看完了,他又按照阿洛的说法,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们的家里添置了很多器具摆设——阿洛的灵力全用在雕琢仙府上头,内部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也没有力气再做,而在这个时候,就由流牙来完成了——反正,这是他们共同的居所,不是么?
一切都焕然一新,阿洛心里很是感动,忽然间有一双手缠到了他的腰上,耳边也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洛……”
在这个世界里,阿洛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袍,这时候他腰间的束带被一只手轻轻扯掉,而后衣襟也被拉开来……那只手缓缓从袍底探了进去,带着一些暗示意味在他腰腹间慢慢地摩挲。渐渐地,阿洛的耳珠被一股热气染成了殷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流牙。”阿洛闭上眼,他感受到一具精壮的身体从后面揽着自己,与自己紧闭相贴,那具身体的火烫还有抵在自己身后的坚硬,都无一不显示出,他的道侣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在这个时候也同样产生了一种感觉……就在他们的新家建成的时候,在这里合为一体,然后永生永世也不分开。
流牙很高兴地看到,他的洛与他一样,都有着相同的心思,他感受到怀里的躯体慢慢变得柔软而顺服,身下灼热的器官就更加硬挺,甚至不由自主地翘起来,直直地,抵在那一双绵软的臀部之间,那隔着脆弱衣料的,销魂的密闭入口之外。
他几乎是不能忍耐地挺动腰肢,让他的硬物在那|茓口之外一上一下地磨蹭,接着一前一后地戳刺,似乎再用一点力气就能捅破衣料直入|茓内,又被阻挡于外,而后他再微微用力,把硬物的顶端连带着布料都浅浅挺进,惹得怀里的人一阵发抖。
阿洛被流牙的动作弄得浑身火热,腿一软,整个向下倒去,而后被流牙一把揽住了腰,抱着正对着他……阿洛跟流牙云雨过许多次了,他这样被抱了回转过来,双腿就不自觉缠上了流牙的腰,流牙一手搂着他阿洛的腰,另一手摁住他后脑压过来,狠狠地封住了他的唇。
柔韧的舌在阿洛口中不停扫荡,从上腭到口腔四壁,都被这家伙舔了个遍,在尽情地搜刮之后,流牙又卷住阿洛的舌,用力吮吸,吮得他头皮发麻,后来连舌头也麻了……
阿洛的脑袋昏昏沉沉,他只能感觉到口中有火热异物翻搅,让他浑身酥酥麻麻,从脊柱到颈子,都被这感觉弄得发痒,既是舒服,又觉得有些难耐。紧跟着,他的臀肉忽然被人掰开,后|茓被一根手指刺入,之后又一根,不断地向两侧扩张,习惯了被这样对待,阿洛潜意识放松些,很快地又容纳第三根、第四根……忽然被一根灼热粗壮的异物直接Сhā入,就好像一霎那被钉在流牙身上一样,阿洛不自觉抱住流牙的脖子,任凭他托高了自己,再重重地坠下。
流牙总是喜欢这样用力……阿洛与流牙交换着气息,灵力在两人唇舌间不断流转,连带着身体里的元婴也因此有所感应,各自蠢蠢欲动起来。流牙的胯间不断用力,就这样站立着耸入抽出,一边用大掌不时摩挲阿洛腰侧、或者抚慰阿洛挺起来的青涩器物,只觉得触感柔滑爱不释手,所尝口津美味香甜,而下身则被裹在一团温热丝绒里,紧致无比、十分享受。
他眼角瞥见那水气蒸腾的地方,于是就着Сhā入的姿势,抱着阿洛大步向那边走去,走路间那器物也一上一下地小幅癫动,让原本混沌中的阿洛霎时有了一线神智。
“……流牙?”他稍稍抬起头。
流牙抱着他狠狠地亲吻一阵,脚下的步子却不停,说道:“我们去那里……你比较好过。”
阿洛无力地转头看一眼那散发着热气的温泉,努力温柔地笑了一下。
流牙被这笑容弄得一呆,于是干脆小跑起来,“轰”地一声跳进了水里!
“咳……”阿洛被呛了口水,流牙慌忙用手去给他顺气,可顺着顺着,手又滑了下去。
流牙用手指慢慢地按碾|茓口旁被撑开的褶皱,再慢慢送胯,让自己进得更深,然后,他凑在阿洛耳边,哑声问道:“洛……可以动了吗?”
除了最初那次以外,流牙只要进入,就总会被那过分美妙的感觉冲昏头脑,而后不管不顾地猛烈冲刺,久而久之阿洛也习惯了,可是这一回,流牙居然又在这紧要的关口问了出来……
阿洛的头微微靠在流牙肩上,听他这话颤了颤身子,之后极为赧然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想总这样放不开的,只是他自修道时开始就是端正自持、清心寡欲,如今就算喜欢了流牙,又怎么可能如同修魔者一般那样直白?
流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他更喜欢看他的洛为他而羞臊的模样,阿洛平时虽然温柔,但他还是想能看到他更多不同的一面……所以刚才的那一声低问……他是故意的。
跟最初的蛮干不同,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水|乳交融,流牙已经明白了怎样逼出阿洛不同的风情,也许阿洛的相貌并不是那样绝美娇艳,可对于他而言,却只有这一个人,会让他时时刻刻想要占有……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温泉里的水很暖,流牙把自己嵌在阿洛的身体里,忽然不那么着急了,他忍耐着自己勃发的欲望,慢条斯理地埋在阿洛的颈间啃咬,身下却一动不动。
阿洛感觉到身体里粗大硬物一下下地脉动着,身体里倏然升起一些难耐之感,他抬起眼,润润地看着流牙的眼睛,那里分明燃烧着滚滚的欲望,但为什么……
“洛,你说些什么好不好……”流牙的身体绷得很紧,硬得好像石头一样。
阿洛脸一红,把手放在流牙胸口,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来的,最大胆的暗示……然而流牙并不满足。
流牙的声音更低一些:“洛,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阿洛的身体也是一僵:“流牙……”
“说吧,洛。”流牙用嘴唇轻轻地擦过阿洛的侧脸,柔柔地触碰,但并没有用出足够的力道,下面的器物也开始浅浅地进出,只是总弄不到那让人快活的地方,就好像隔靴搔痒,一面让人觉得心痒痒,一面又始终不能真的搔到痒处。
阿洛不知道流牙是哪里来的趣味,他闭上眼,眼睑微微地颤动……真正地吐出所谓的“淫言秽语”,他无法开口,所以……他伸长手臂搂住了流牙的脖子,沉下心,将丹田与流牙的丹田相贴……他的元婴开始躁动,温柔而羞怯地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可流牙并没有回应。
流牙用手抵住阿洛的下腹,送入一股力量安抚了他的元婴,而后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洛,我们这一次不双修……只单纯地享受肉体的快活……好不好?”
元婴相交时元神也相交,那种感觉飘飘欲仙,只是那一次过后阿洛也差不多晕陶陶了,流牙还藏着一身的精力,却是没能发泄个够。
这种只有在情事的时候才会有的属于流牙的诱哄,让阿洛情动也无奈,可流牙这次像是卯上了,即使忍得满头大汗,他也不肯真的动上一动。
“洛,你从未主动要过我……”说这一句的时候,他还带上了满满的委屈。
还是阿洛又心软了。
“好吧……”
“……好吧。”阿洛叹口气,垂下眼,脸上已经红了个遍,“……流牙,我……”
流牙低头去蹭他鼻子。
“我……想要你。”终于出口。
几乎是同时,一个猛烈的撞击差点要将他顶了起来!
流牙死死盯着阿洛的眼睛,看到里面充满了对自己的包容和宠溺,这一瞬间他又不满足了,他开始用尽全力在阿洛身体里释放自己的热情,口唇并用地在那白润的身子上咬出自己的痕迹!
流牙很激动,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把阿洛抱起来,猛然擦过他体内那敏感的一点,阿洛的手一用力,在流牙的背上划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放了手。
“疼不……”疼?他还想问的。
可流牙却加快了速度穿Сhā着他的后|茓,他是很喜欢阿洛关心他的,可他并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还能让他想到其他的问题……这会让他觉得他很无能。
果然,在流牙快意地对着那个弱点之处专注攻击的时候,阿洛已经不能再注意任何事情了,他只知道有种冲破天灵的奇异快感遍袭全身,让他想要逃走,又因为腰间被人把住而逃无可逃……
渐渐地,阿洛的口中溢出几声呻吟,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发出这样让人羞恼的声音,让流牙听得欲望大盛,竟然一下子射了。
流牙也有些愣住了,阿洛只觉得身体里被一股磅礴的热流冲刷,好像整个人也被烫得发麻……刚缓过劲来,就觉得那一些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混入散发着浓郁清香的泉水之中,这感觉让他又是一怔,跟着反应过来,竟然不自觉地瞪了流牙一眼。
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流牙,可耻地又硬了。
才觉得体内的东西软了软,|茓口却忽然再被撑开,阿洛不由低呼一声,流牙忽然笑了。
也许是因为到了这个阿洛无比熟悉的世界,阿洛对他一成不变的温柔和妥协态度,在这个时候却又像是变得更加亲密了。
流牙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阿洛的温柔,可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记忆一片空白的小孩子了,他同样的,也想要能够包容他的阿洛,让阿洛能够将一切都交给他,不用像在欧亚大陆时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快乐地生活。
流牙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在这个修真者的世界,他们不是异类,而实力至上——他也会学着体贴一点……比如现在,他轻轻地抽出自己,为阿洛用泉水洗去自己遗留在他身体里的白液,然后把他抱出水面,放在池边的软榻上。
阿洛的背部触到柔软的床榻,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而后,他看到流牙用一种让他安心的温柔神情看着他,之后身体再被充满,以一种有力的、好像海浪一样的频率被冲击……
流牙抬起阿洛的腿,让它们架在自己的肩上,再沉下沉体,把自己重重地压入这具温暖的身体……很舒服……很紧……很……他渐渐沉迷,阿洛的身体随着他起舞,幅度并不大,却好像跟他进入了同一个玄妙世界,感官也无比统一……他忽然一挥手,软榻上窜出几条黑色绳索,牢牢地拴住了阿洛的手腕,让他双臂交合置于头顶……流牙伸手去摸,那黑色映衬着白皙肤色的美景晃花了他的眼。
之后他一把揽住阿洛的腰,把他转过来搂紧……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阿洛是这样毫无缝隙地紧贴着,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黑色的绳索并没有弄疼阿洛,让沉浸在情yu中的他并没有发觉,而流牙迷惑于此,胯间的动作越发猛烈,直至再度释放自己的热液,他慢慢抽出自己的器物,看着自己的东西沿着光滑的肌肤缓缓而落……
流牙也迷乱了,他的眼睛倏然化作金黄的兽瞳,开始亲吻阿洛的脖子,再顺次一路舔吻下来,从脊柱而下,到尾椎,到腰间,再到臀……之后,他看到那总是能容纳他的所在,而后,他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化。
阿洛仍然在余韵中没有拔出,他的身体由充满了情yu的粉色逐渐变淡,而鲜艳的吻痕遍布,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息……他的心口规律地起伏,在轻轻喘气,而后,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有什么柔韧而温软的东西在他尾椎处打转,并向下而去……
那样的湿润一直在|茓口外徘徊,舔舐着外头溢出的白色浊液,而后猛地舔开褶皱,一下子深入……那一条火热的舌头在|茓内旋转扩张,又湿又滑,让阿洛心里一乱,颤抖着声音问道:“……流牙,你在做什么?”
后面传来的并不是熟悉的嗓音,而是一声哑在喉咙里的嘶吼,低沉而绵长,带着浓浓的情yu味道。
……流牙变成兽态了!阿洛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又觉得身后一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发出“啵”的水声。阿洛刚想起那是怎么发出来的,顿时大为羞窘:“流牙,你不要……啊!”可是下一刻,他身体里就有另一根比之前所遭受的还要粗大数倍的坚硬柱体猛然捅了进去!
阿洛只感觉到强烈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他被那一记强力攻击撞得眼前发黑,觉得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流……牙……”
喉咙里似乎隐约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忽然他眼前又一花,前面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有一双手温柔地捧起了他的脸,强硬地封住了他的口唇,在这样的抚慰下,阿洛仿佛觉得好过了一些,但马上的,又有什么东西搭上了他的双肩,有力地把他按在了地上,他被压得一软,差点摔倒,可前面的男人又把他的腰紧紧箍住,让他不能动弹,紧接着,就是体内硬物疯狂的撞击!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身后也有人,前面也有人……
阿洛一边承受暴风骤雨般的抽Сhā,一边在心里苦笑。
他当然不会认不出他的道侣,可这个流牙,他竟然把身外化身用在这个地方!身后是一头本体变化的发情猛兽,而身前则被化身抚慰,后头如此强猛,而前面又是这样温柔……体内的剧痛渐渐变作了说不出的快感,似乎身体里也有了一种不能说的空虚和不满足,只有这样强力的戳刺才能让他稍微满足。
阿洛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竟然好像化作了一滩春水一样,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他想要生气,可对流牙,他又怎么气得起来……
猛兽与人的器物当然不一样,变化了的流牙不止比他人形的时候更大了几圈,在上头还有肉刺,一进入就伸出来卡在里面,若不做完绝不会松开,这就又让阿洛很是难受了一场。
流牙有人、兽两种形态,人则人性多,兽则兽性多,他原本就是个修魔的,人形时已经让阿洛有些吃不消,而变成了兽就更加难缠,冲劲力道都提高了不止一层,当然就显得更惨烈了点,不过好在阿洛修真了体质好,两人身体协调度也很好,而阿洛又被化身流牙安慰得放松了,这才没有一直痛苦下去。
阿洛被巨大的冲力弄得仰起了脖子,将自己整个暴露在化身流牙眼前,化身狠狠地蹂躏了阿洛唇齿一通,又顺着滑下,咬上了他的颈子,把更加鲜艳的痕迹印在之前弄出来的之上。阿洛早就没力气挣扎了,之前所有的呻吟都被堵了回去,现在连嗓子都哑了,张开口时,也只溢出了细细的喘息声,而正是这喘息声却让化身也更激动起来,他两手掐住阿洛的腰,在他身上大力揉捏,又去按压他的臀肉,让本体猛兽器物Сhā得更深……
渐渐地,化身流牙唇一路下移,倏然啜住阿洛胸前红点,以牙齿细细碾压啃咬,不多时就更加红肿,而另一边也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又马上掉头去啃另一边,使得它们都被咬得红红润润,还有些水光在上头,惹得化身流牙又要食指大动了。
阿洛身体已经很是动情,他的青涩也不自觉再次微微地抬了头,化身流牙很快地发现了这一点,他高兴地伸手去摸,只觉得既光滑有柔软,就好好地连揉带捏地把玩,让它也极快地挺立起来。
阿洛也是倒霉,他身后的快感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身体,前面的要害就又被人擒住,三两下就硬得不行,顶端还溢出一些透明的液体来,让他又更窘迫起来。而化身流牙看他这样脸色晕红,而那小巧器物也透出些粉嫩颜色,只觉得可爱无比,就干脆俯下身子,一口含住了它吮吸起来,那条舌头也十分灵活,一时顺着柱身舔动,一时又在顶端轻舔……阿洛更加难耐,腰肢也不自觉扭动起来,直想挣脱这困窘的境地……
化身流牙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他立时加快了吮吸的力度,而就像是心有所感一样,本体猛兽也突然猛地刺入了后|茓深处——“啊——”
阿洛终于被积压的快感逼迫得发狂,|茓口一阵剧烈地收缩,之后身子一抖,吐出精来,被化身流牙舌头一卷吞进了肚子里去了。那本体猛兽被这忽然紧缩的|茓口箍得一顿,下一刻,它就仿佛被刺激了似的,更加热烈凶猛地冲刺起来!
而前面的化身流牙则慢慢地往后倒去,让阿洛躺在他怀里,一寸一寸地舔咬玩弄,也让那猛兽整个俯身在阿洛身上,抽Сhā进入时,也更深更快了……
阿洛醒来的时候,身上有温润而略有些粗糙的东西在温柔地滑动,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狰狞的兽头,而那兽的眼里,却满是祈求原谅的水光。阿洛发现,自己躺在一双柔韧的大腿上,应该就是化身的,于是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兽似乎慌张了,倏然消失,而身后的人却把他搂了起来,脑袋蹭在他颈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洛,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闷闷的声线贴着皮肤传来,带着哀求的意味进入了阿洛的耳里。
阿洛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可他很快地察觉到,抱着他的那双手,仿佛有些紧张地发抖——终于,他只是又叹了口气。
而后,他轻轻地说:“流牙,以后……”他无奈地说着,“以后别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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