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夫人先前还为两家同时求亲觉得面上有光,此时也皱眉道:
“是啊,最好让哪家自己退了才好。”
章氏乃是武将之女,性格本就直来直去,在家做姑娘时又颇有主见。此时见公爹婆母为小姑子的亲事愁眉不展,便笑道:
“老爷夫人,两家公子同时来求取咱家大姑娘,这是好事,怎么遇到好事二老反而面带愁容呢?要我说,咱家大姑娘仙人之姿,便是正宫娘娘也是做得的。两家公子既然都爱慕姑娘,自然是谁有本事姑娘嫁谁了。”
尹夫人平时也多听媳妇意见,因此也不着恼,道:
“你便知道谁有本事了?”
章氏道:“谁有本事,比一比就知道了。”
尹氏道:“要如何的比法?”
章氏道:“两家既然都说自家公子文武双全,那就是比文比武均可了。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文易生事端,不如比武。”
尹氏点头道:“嗯,比武好!可拳脚无眼,若是两家公子有个磕碰闪失,只怕好事要变坏事了。”
章氏道:“婆婆说的是,比武不妥,不如比试射箭!”
李龙图听到此处眼前一亮,道:
“这个法子好!让他二人比试射箭,若自己技不如人失了姻缘却怪不到我家!”
说到此处,停下想了想细节,接着道:
“府中后花园内有一棵大柳树,我有一件御赐红袍。可将红袍挂于柳树之上,再在挂线上缀一铜钱,赌射三箭。第一箭要穿铜钱眼而过,第二箭要射断挂线,第三箭要在红袍落地之前射中红袍。哪个能连中三箭,哪个就是我李家女婿!”
说完抚掌大笑,颇为自己的主意得意。尹氏章氏听了也连连说好。龙图见夫人也赞成这个主意,便叫来笔墨,将赌射一事写了两封帖子,吩咐儿子李舒同亲自送到顾秦两位大人府上。章氏也得了尹氏的同意,要将此事说给小姐李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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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幼娘回到小姐绣楼时,李秋歌正坐在桌案旁读五年前的殿试文章,边读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因就在自己房中,李秋歌并没有梳繁复的发饰,只拿一根通体莹白的玉簪将一半秀发松松挽了个发纂,另一半如瀑布般倾泻于身侧。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广袖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口似点绛。旁边有丫鬟荣兰服侍在侧,奶娘赵妈妈正倚在进门的贵妃榻上绣花。
赵妈妈见女儿回来,招招手将幼娘拉到身侧,轻轻地道:
“小姐最听你话,去劝劝小姐,莫再读那些没用的文章,可学学针黹女红吧。就算要读书,也该读些《女则》《女戒》,读那些个男人写的文章有什么用。”
还未等幼娘说话,李秋歌便开口笑道:
“乳娘,我听见了。不必叫幼娘姐姐劝我,这些话我是不听的。”
说罢放下手中的文章,拉着幼娘的手上了贵妃榻,靠在赵妈妈的身上道:
“幼娘姐姐的针黹最好,我就是再学上个三五十年也是赶不上她的。有幼娘姐姐在我身边,还去学那个干什么?”
赵妈妈见不得秋歌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放下手中绣活将秋歌身子摆正,道:
“就算不学针黹,那经济管家、御下之道也是要学的。”
秋歌撇撇嘴道:
“经济之事我学得最好,账本看得比母亲还快。至于御下之道,连爹爹也常常问我对他同僚下属的看法,难道乳娘说我学的不好么。”
赵妈妈道:“谁说那个了?我说的是妻妾之道。”
秋歌听她提起这个,捂了耳朵道:
“我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个,这个也交给幼娘姐姐学。若真有用的上的时候,有她提点我。”
赵妈妈见她说这个,也是无奈,还好自家女儿对这些个内宅之事都是精通的,全家人也早定下了幼娘作秋歌陪嫁。可见到小姐成天不是画画就是作文,一点女子该作的事情不作,赵妈妈还是唠叨起来:
“小姐,在家做姑娘时万般都好。若将来嫁了人,却不能再这样了。嫁了人呀……”
秋歌见赵妈妈又要开始唠叨,忙打断了她,道:
“妈妈,我才十五,哪里就着急嫁人了。”
正说着,听门外传来章氏的笑语:
“我的好姑娘,谁说不着急了,这小女婿马上就上门了。”
随着声音,章氏进了屋。各人分别行礼后,章氏将两家同时上门并射柳结姻之事说了。赵妈妈和幼娘听说两家公子家世人品,齐齐向秋歌道贺:
“恭喜小姐要得佳婿。”
秋歌小姐却皱了眉,沉吟半晌道:
“先不忙着恭喜,爹爹此事怕是办岔了。这哪里是结亲,分明就是结怨。”
因主意是章氏出的,她连忙问:
“怎么就是结怨了?”
秋歌道:“比试总有输赢,输的便果然会心服口服、毫无不满么?那欧阳家如何我不知道,曹国丈气量狭窄却是朝野尽知的。由父推子,想来曹二公子之心胸也是有限。他在曹家又是幼子,听说正宫娘娘最是疼爱这个弟弟。恐怕别人对他百依百顺惯了,他从未受过挫折。若他胜了还好,倘若败了,十有八九是不服的,只怕要再生事端。”
章氏一向信服这个小姑子,她所料之事从未差过。因此说:“要不我去跟公爹说说,另想个招亲法子吧。”
秋歌摇头道:“这都是我的推测,或许曹二公子胸怀宽广也未可知。而且依着爹爹的性子此时帖子恐怕已经发出去了,不好出尔反尔。咱们只静待佳音吧。”
章氏并赵妈妈、幼娘三人听她这样一说,也熄了先前的欢喜之心。只在心中念声佛祖保佑,但愿别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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