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图书管理员与大三男生。如果发生在电视剧里,将会怎样往下安排呢?
2. 那天的商会联谊之后,主办者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通讯名录。林永哲在上面看到央歌的名字,作为单位一把手的替代者,他们俩排在一块儿,职位一栏被微妙地处理成了空白。整张通讯录里,他们与整体显得有些不谐,像是某种游戏规则之外的旁观者与同盟者,林永哲承认: 他喜欢这个巧合。
捏着这张纸,林永哲像得了强迫症: 该不该给央歌打电话?他的心智在冷静地提醒他: 不要打电话,不能打电话……否则,轻松的萍水相逢就会变成一种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关系……
但是,他很熟悉自己这种强迫症的最终指向——
少年时期,他曾经非常害怕坐过山车,速度带来的失重会导致脸部肌肉的完全扭曲,同时也让他感到一种类似放浪形骸般的刺激——他认为那是粗野和扭曲的。但每当过山车停下来,他会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从而遭到同伴们的一致嘲弄。为了克服心理与生理上的阻隔,他把全部的零花钱都花到了游乐场的这个角落。他在厌恶中一次又一次体验中那种快感,不够纯洁的快感。
所以,他知道他肯定会打那个电话的: 因为不敢打,所以必须打。这是他的哲学,他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生理的或是心理的。
“其实,你若不说话,倒是不错,我挺欣赏。但一开口,就不好了,真的不好。事实上,我敢说,这跟您真正的内心世界完全背道而驰,您真的一点儿不知道吗?”
她的这句话,像一张旧唱片,总在林永哲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唱针像停在那里,怎么也过不去了。每听一遍,他都好像被打了一个耳光,有甜丝丝的血畅快地流下来。这话,又像是知心知肺的耳语,这么些年来的孤独与委屈,对无奈人世的绝望,人格分裂般地撕扯,好像一下子都有了呼应似的……真的,林永哲需要听她再说点什么,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他太需要谈话了,与富有智力、理解力的人……
然而,果真打出这个电话,电话之后,又将会是什么?见面、谈心,慢慢变成俗不可耐的约会……中年人的挑逗,自我保护的警觉,最后,以不名誉的性进入一种胶着状态。这路子像陈旧的剧情一样让林永哲感到沮丧——
这里面,不完全是道德洁癖的作用,或许,还有从学生时代就有的那种一鸣惊人的心态: 他总想“木秀于林”,想让自己惊喜,让对方惊喜。这是一种容易带来压力的期许,但林永哲喜欢这样,他骨子里不信邪的那一面又抬头了——一对男女,认识之后,就必定是形而下的肉体关系吗?林永哲就要在不存在的肉体沙地上建筑精神交流的大厦,形而上,一直上到蔚蓝得没有一丁点儿污染的大气层之外。
林永哲一向喜欢拿别人开涮,看别人的笑话。这回,他想让自己成为主角了,不管这是出喜剧、悲剧或闹剧,总之,出于安全,出于创新,出于另类,出于自律和她律。他要来一次行为艺术,婚外情的行为艺术:
在他与央歌之间,只有艺术,没有行为——他与她,将惟妙惟肖、一丝不苟地模仿婚外恋的全部步骤和进程,同时,在整个过程中,将邀请盲者蔡生生作为旁观者与见证者。
这便是林永哲给自己创新的婚外异性茭往之路。只有这样,他才能同意自己给央歌打电话开始约会。至于央歌会不会来,会不会加入这场游戏,他似乎倒有十足的把握。是的,他相信央歌会来。
思路上清晰之后,行动上便有了指南与底线,林永哲完全放松了、愉悦了,他的自信又回来了,他相信他可以控制事物的发展轨道,就像宇宙飞船升空,何时启程,何时抛掉燃料仓,何时展开太阳能源板,何时着陆……一分一秒都是事先设定好的,直至完美安全的返回。
这么的,作为启动计划的一个前置措施,他先给蔡生生发了一条短信,在短信之后,才重新捏起那张薄薄的通讯录,拨起央歌的电话。
博情书 五(3)
——给央歌的电话暂且不提,这种欲扬先抑的电话邀请,多听一个少听一个也无妨。更何况,央歌会不会接他的电话也未可知也。不如先看看林永哲给蔡生生的这条短信,带着他一贯的戏谑风格: 不日我将约会一位女士,届时请莅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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