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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重生之炮灰请躺枪 > 92

92

7年马提尼的味道,巨大的反差让云锦书汗颜,耳朵禁不住也泛起了红晕。

衣冠禽兽其实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他轻咳一声,绝对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韩江,我想好了,我要去星辉。”

韩江对这个称呼顺耳了不少,端起牛­奶­对厨房唤了一声:"张妈,牛­奶­凉了,再热一热吧。"

说完他转过头对云锦书说:“牛­奶­养胃,喝完我带你去星辉。”

“谢谢您韩先生,哦不,是韩江。”云锦书勾起嘴角,白­色­的衬衫映着他清俊的五官,意外的好看。

韩江不置可否,刚拿起筷子想要夹起了一颗­鸡­蓉烧卖放进云锦书盘子里,放在一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听到这个铃声动作当即顿了一下,视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黑­色­的眼睛仿佛一瞬间温柔的要流出水来。

如果说温和斯文的表象已经成了韩江的保护­色­,随着他的血脉成了一种不自觉流露的习惯,那么这一刻他仿佛就从这个僵硬的外壳中爬了出来,露出真正属于人的神情和笑容。

他拿起手机转身就走,甚至连看都没看坐在一边的云锦书一眼,径直走上了雕花的旋转楼梯。

厨房里传出诱人的­奶­香,而云锦书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对着一桌子的­精­致早餐,瞬间冷得全身发抖。

他的嘴­唇­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无声的笑了笑,电话那头到底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7【新人难当】

韩江接完那通电话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巧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云锦书。

他让管家准备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意外合适,轻浅的颜­色­很衬云锦书偏白的肤­色­,显得格外灵动潇洒,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当明星的料子。

云锦书早在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韩江,之前在餐桌上跌倒谷底的心情已经舒缓了很多,此时的他已经可以面带微笑的走过去说:

“刚才在餐桌上估计着你可能有要紧的事,所以我就擅自跟管家招呼了一声,一会儿你去忙就行,不用为了我特意跑一趟星辉。”

韩江勾起嘴角,之前他还在想怎么委婉的拒绝今天的约会,而云锦书竟然贴心的帮他找好了台阶,一时间他对这个包养来的小情人更满意了几分。

进退有度,谦逊有礼,最重要的是还足够听话,果然没有选错人。

“抱歉,这一次是我食言了,一会儿我会派司机送你去,星辉那边我也已经打好招呼,你放心。”

云锦书弯起嘴角说,“该放心是你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亲自接送不成?你的‘公事’比较重要。”

韩江搂住他的脖子,在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那我先走了,大概要忙到很晚,所以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嗯。”云锦书应了一声,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伸手帮他整理好脖子上的领带,看着他下了楼走出了大门,直到别墅外传来汽车离去的声音,全身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大概要忙到晚上,所以今晚不回来了?

呵,这谎话说得这么顺溜,也不知道究竟在多少人身上练习过了。

他韩江的确是太忙了,忙到接了电话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跑,连平时的淡然和气度都可以扔掉不要了,果然他只有对上真正在乎的人才会变得急切而热情。

“云先生,车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老管家的的声音打断了云锦书的思绪,他回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五年里他从不觉得这个老管家哪里有问题,因为从始至终他对自己都是一副有礼却不亲近的样子,而如今再看到这个为韩家服务了近三十年的老人,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样的态度不代表这位管家本身­性­格冷漠,而是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或者是因为韩江与自己之间那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不得不称呼一声“先生”,而实际心里是

很看不起的。

“麻烦您了,我回房间拿一下外套就走。”

管家疏离有礼的欠了欠身子说,“少爷与星辉公司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云先生最好快一点。”

他没有主动要求为云锦书拿外套,反而一副害怕云锦书会迟到给韩江丢面子似的神态,让云锦书哭笑不得,连管家都给他脸­色­看,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受欢迎?

随意的笑了笑了,他没打算跟老人家计较,“放心,我比您更怕迟到。”

***

一路上云锦书想了很多,心里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明明吃早饭时他坐的离韩江那么近,怎么就在那通神秘电话响起的时候没有多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他知道电话那头一定就是韩江那个小心保护的神秘爱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见这人的声音,可是心里的直觉太过鲜明,让他想自欺欺人都没有办法。

即使从来没有彻底摸透过韩江的心思,可是朝夕相处五年,他还是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韩江脸上的笑意太刺目,反而让他这个被“包养”的情人没脸见人了。

“正宫娘娘”打电话来视察工作,自己这个不知廉耻的男小三立刻被打入“冷宫”,“皇帝陛下”后宫庞大,偏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当真痴情一片。

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带入了一把“后宫甄X传”,云锦书立刻被自己的脑补雷出一身­鸡­皮疙瘩,一定是演多了偶像剧,智商是硬伤啊。

这边某人脑补的相当欢乐,司机那边已经开到了目的地,云锦书收拾起脑袋里的乱七八糟,定了定心神下了车,望着星辉的大楼对自己说:

云锦书,这是老天给你的机会,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一世你要活出自己的生路。

进了星辉的大门,前台小姐一听到韩江的大名,立刻带着他走进了VIP通道,乘着专用电梯一路上到了最顶层。

坐在豪华宽敞的会客厅里,云锦书的心跳的很厉害,即使前世他曾风光无限,但到底是靠韩江捧出来的,而这一次清零从来,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包括韩江,他要靠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有资本也有实力留在星辉。

太久没有这样振奋了,那些前世在韩江身上耗尽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憧憬,好像在这一刻都回来了,他突然开始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而不是仅仅活在探寻过往

真相当中。

“咔嚓。”

会客厅大门打开了,云锦书站起来刚想打招呼,正好看到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愣了一下接着心里有些震惊。

怎么会是……他?

男人看他一眼,冷着脸走过来,对他摆摆手说:“坐。”

云锦书汗颜,这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冷淡,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多余。

配合着坐下之后,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了良久,直到云锦书实在顶不住压力率先开口:“赵先生,没想到今天来见我的会是您,说实话我很惊讶。”

那人挑起狭长的眼睛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云锦书莞尔,“赵翰川,赵大经纪人,我就算是新人也听过您的鼎鼎大名啊。”

赵翰川微微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锦书,内心多少有些好奇,这是第一个知道他身份却淡定自若,没有谄媚巴结的新人。

“不用给我扣这么高的帽,你可比我大有来头,鼎鼎大名这四个字我承受不起。”

云锦书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不过却依然笑着没有生气。

其实赵翰川是谦虚了,他在08年的时候已经被誉为“神之手”,但凡他接手的艺人,没有一个日后不封后封帝,到了五年后更是成了娱乐界的神话,说他有一双“看人成金”的眼睛。

只是这个人相当挑口,且脾气古怪,几乎很少再签约艺人,自己当年与他也仅有照面之缘,没想到这一次会在星辉见到他,心里着实很惊喜。

“赵先生,我知道您大概对我有些误会,不过我今天的确是诚意来跟星辉谈签约的事情,并不是想跟您比谁的派头大。”

云锦书这句话是笑着说的,最后还开起了玩笑,赵翰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新人不仅没有极力掩饰自己走后门的事情,反而理所应当的默认了,甚至语气这么轻松,哪里有一点作新人的紧张。

呵,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赵翰川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云锦书,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上面有什么人,但是既然老总让我来找你,那么你能不能进星辉还得我说了算,跟我来吧。”

云锦书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反正他相信赵翰川的水准,此时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赵翰川的脾气虽然古怪,但是能跟这样顶尖的人交锋,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这里是一

间教室,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小舞台,四面的墙壁上贴着落地镜,看样子应该是星辉的练习房。

赵翰川连介绍都懒得多说,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坐下,指着舞台说:“星辉不收只有脸蛋好看的花瓶,更不收自以为有后台就可以不可一世的少爷,你站上去演一段,给我一个能留下你的理由。”

云锦书挑眉,兀自觉得赵翰川这幅德行很有意思,明明态度这么恶劣却意外对自己的胃口。

他脱下身上的那件韩江为他准备的咖啡­色­收腰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走上舞台,展颜一笑:“赵先生,好演员虽然可以随时随地入戏,但是这样­干­巴巴的演总归无趣不是?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赵翰川皱眉,不明白他想耍什么滑头,“你又想怎么样?”

“唔,午餐之前跳个舞有助于增进食欲。”

赵翰川被逗笑了,但是冷峻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要的是会演员,可不是街边两块钱就能跳一段的卖艺人。”

“那就请赵先生看完之后给两块钱的小费吧。”云锦书笑眯眯的勾起嘴角,左脸的酒窝又露了出来。

赵翰川自负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像云锦书这么顺坡下的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倒真是一点都不出憷场。

不过明明是一个漂亮的有些尖锐的男孩,偏偏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股邻家哥哥的味道,亲和力倍增,的确是女生们喜欢的类型。

“OK,你可以跳舞,不过如果跳的太烂的话,我连两块钱都不会给的。”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擅长什么舞,芭蕾?爵士?还是hip-hop?”

云锦书摸着下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是会个皮毛,随便来点什么音乐都好,我随­性­试试看吧。”

赵翰川有些不屑的瞧他一眼,对他刚产生的那点好感又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殆尽,连自己最擅长的东西都搞不清楚的人,又怎么能在观众面前露出最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这个云锦书到底是个花瓶。

他抬手对着背后的那面落地窗打了个响指:“杰森,给他点音乐。”

话音刚落,练习房里的立体声音响就打开了,接着喇叭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调音声。

云锦书有些吃惊,接着马上释然了,如果没有猜错这屋里的镜子都是单面的,从这里看不到隔壁,但是隔壁却能把这里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此时隔壁不知

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观望着他的表现,而他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让星辉和赵翰川认可自己,而不是仅仅卖韩江个面子。

音乐响了起来,是激昂的西班牙舞曲,热情奔放节奏感极强,偏偏又过于柔美,如果是女人说不定还能配合着跳上一段弗朗明哥,但是很显然云锦书不是,这曲子一点都不适合一个男人。

赵翰川玩味的看着站在一边不动弹的云锦书,坐在一边看好戏,等着这个“关系户”颜面尽失。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云锦书却出乎意料的舞了起来。

他缓缓的抬起手臂,趴伏在地上粗声的喘气,浓密的鼓点响起,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以静衬动,立刻让气氛凝滞了起来,而就在这时——

大提琴的声音紧随其后,他一下子跃起,目光痴缠的盯着前方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白­色­衬衫随着他轻盈的动作起伏,仿佛振翅一般轻盈灵动。

而聒噪的鼓点再次响起,提琴的声陡然转急,他以右足为轴,随之旋转,越转越快。

云锦书跳的是梁祝歌舞剧里化蝶的选段,虽然此时台上只有一个梁山伯,但他眼里那几乎化不开的情意,却好像眼前就站着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举手投足,一个眼神足够让人心醉,即使是西班牙舞曲,这一刻也百炼成钢化成一支缠绵的昆曲。

而此时此刻,云锦书脑袋里却蓦然浮现出歌舞剧结束当晚,他一时心痒借来一身戏服在韩江面前也跳了这么一段,但还没有跳到最后,韩江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扑了上来……

那是他扯着戏服上的衣带笑着对他说:“锦书,我就好梁山伯这一口。”

音乐戛然而止,梁山伯归入黄土,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意,一阵掌声响起,云锦书被拉回现实。

练习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口赫然站着为他鼓掌的韩江。

8【认真一次】

云锦书仅仅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标志­性­笑容,“不是有‘公事’要忙吗,怎么现在过来了?”

韩江双手抄着裤子口袋,踱着步子走进来,对赵翰川礼貌的点点头,再转过头来面对云锦书的时候目光深沉的仿佛锁住猎物的豹子,“事情结束的早,不放心你这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了这么­精­彩的表演。”

云锦书就当没看见他眼里的深意,口气轻快地说:“韩老板这么赏脸,记得回家多夸我几句,现在先去外边坐坐呗,否则赵大经纪人恐怕要发怒了。”

他调笑着回头看赵翰川一眼,对韩江眨眨眼,活像只偷吃鱼的猫。

韩江失笑出声,到嘴边的赞赏咽进了肚子里。

大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闭门羹,偏偏这拒绝的话说的就像刷子似的在你心上扫过,勾得你心痒难耐的时候再不轻不重的捅你一下,让你想生气都难。

“得,我碍事了闪道还不行吗?我在车上等你,中午一起吃饭。”

韩江笑意颇深,‘一起’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回头对赵翰川点点头,转身走出了练习房,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云锦书目送着他走出去,回过头来对赵翰川说:“让赵先生见笑了,咱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赵翰川看了他好久,半响才问道:“你……跟韩江……你就这样赶他走了?”

他此时心里说不吃惊是假的,即使­性­情冷淡,到底也是混娱乐圈的,像韩江这种钻石级的“高枝”他想不认识都难。

之前只是知道这个新人背后有靠山,却没想到那人会是韩江,而云锦书却没像一般被包养的小情人似的,恨不得见到金主就黏上去,反而把人赶走了,看来他在韩少爷心里的分量果真不一般。

“咦?赵先生原来喜欢跟人谈合同的时候有人围观?可是镜子后面已经有那么多人看着了啊,不过……呃……嗜好古怪真的不是啥大问题,我再去帮你把韩江叫回来就是了。”

一句话说戳破了赵翰川故意难为他的心思,气的赵大经纪人差点吐血,脸­色­当即就黑了。

云锦书用那种仿佛看怪癖少年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却使劲绷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笑出来。

他承认自己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韩江早晨让他不痛快,他就‘不小心’让他吃了闭门羹,赵翰川从骨子里瞧不起人,甚至故意联合配乐师

整他,那他也忍不住逗逗这位金牌经纪人。

而与此同时,练习房镜子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爆笑,星辉公司的总裁李恪拍着桌子笑到内伤,周围一圈助手、配乐师也忍俊不禁。

李恪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擦眼泪,对着坐在一边淡定喝咖啡的韩江说:“哎哟卧槽!笑死我了,我说江子,你从哪里挖到这么个活宝,太他妈逗了!能把赵面瘫气的内伤,绝对是个人才!”

韩江啜了一口咖啡,勾起嘴角说:“凑合吧,小猫爪子太利让你见笑了。”

李恪暧昧不清的啧啧两声,凑过来说:“你玩了这么多小明星,最多给个几百万送几辆跑车,惟独这个送到我这里来,还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不签他,怎么着这一次认真了?”

韩江神­色­不变,拿着小勺在咖啡杯里搅动了几下,带着笑意说:“也许吧,等时机成熟了大概要正式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李恪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不是吧!?你不是像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这这这一次怎么就栽了!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严格说还不到48小时。”

“卧槽,你们这什么速度啊,赶上火箭了!得,我承认这小明星的确长得不错,看刚才他的表现以后也绝对会大红大紫,但是你玩玩就行了不能当真的,否则你那政委老爹非把你老二砍下来不可!”

“呵呵,他等着我给韩家传宗接代呢,怎么舍得动手。”

“那你还跟这小明星玩什么认真?”

韩江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笑意,“李恪,我是纯GAY,我家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早晚得接受,现在让他们提前知道有云锦书这个存在,适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李恪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韩江这话的深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难得严肃的问道:“你可真想好了?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随走随看吧,这云锦书挺和我胃口的,如果没什么意外……呵,应该就是他了。”韩江透过镜面望着房间那头的云锦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李恪无奈的举手投降:“行了行了,赶快收起你那恨不得把人家拆骨入腹的禽兽眼神吧,看到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韩江轻笑一声,“那锦书就劳烦你费心了。”

“切,用的着我费心么,别说你刚才没瞅见赵面瘫看完你家‘小心肝’跳完舞时眼里的神­色­,他这人胃口虽然刁,但是见到好玉肯定不会放手的,这个云锦书他恐怕是签定了。”

话音刚落,就见云锦书站起来跟赵翰川握了握手,带着一脸的愉悦的笑意走出了练习房。

韩江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李恪在身后大喊:“混蛋!我话还没说完,你敢不敢走的慢一点?!”

***

刚走出星辉公司大楼,一辆黑­色­的莲花就停在了云锦书面前,车窗摇下来,韩江对他招招手:“上车。”

云锦书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坐了上去,瞄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韩江笑着说:“让韩老板亲自当车夫,压力山大啊。”

韩江眉眼带笑,突然凑过来,英挺笔直的鼻子几乎贴到了云锦书的耳垂,他全身一僵到嘴边的调笑话咽进了肚子里,脑袋里突然浮现出韩江在练习房看他的那个玩味的表情,当即腰眼一酸,头皮有些发麻。

“你……要­干­嘛?”

韩江没说话,只是挑挑眉毛,有些恶劣的又凑近几分,微厚的嘴­唇­喷出热气打在云锦书的耳后,手臂伸过来眼看着就要扯开他的衬衫领口……

云锦书当即想伸手拦住他,却突然想到两人如今尴尬的关系,顿时手指僵在半空。

即使此时韩江“­性­”趣高涨,非要选在星辉的大门口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车震,他也没法阻止。

反抗是情趣,屈服是义务。

云锦书脸­色­有些发白,睫毛颤了颤最终没有动弹,就等着韩江下一步的动作。

结果韩江那只伸向他的手,只是绕过胸口来到了车厢一侧,扯出安全带帮他系好,甚至还贴心的帮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领口。

“喂,睁眼了。”韩江好整以暇的倚着靠背,眼中全是戏谑的神­色­。

云锦书的心砰砰直跳了几下,手心都出汗了,但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韩老板,你故意使坏啊。”

“是吗?”韩江故作无辜的挑了挑眉毛,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什么都没发生,你似乎有点失望?”

云锦书顺坡而下,接着他的话玩笑道:“是啊,我都好了解衣相迎的准备了,结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欢喜一场。”

韩江看着他如此自然的圆过自己尴尬的处境,仿佛刚

才那一瞬间的窘迫只是幻觉,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

“啧啧,只是解衣相迎可远远不够啊。”

“老爷,您要求可真多,我都这么敬业了你还挑三拣四。”云锦书似真似假的瞥他一眼,眼里很是嫌弃。

一句话让韩江笑出了声,本来想好好作弄一下这个随便在生人面前挠人的小家伙,结果反而像是被他调戏了?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带着笑意叹气:“你啊。”

黑­色­莲华如箭一般开了出去,扬起一层轻尘,云锦书坐在副驾驶座上合上了眼睛。

第一回合,险胜。

“今天跟赵翰川签约谈的顺利吗?”

一个红灯路口,韩江把车停了下来,转过头问坐在一边的云锦书。

合上杂志,云锦书点点头,“嗯,虽然他还是看我不顺眼,不过总归结局是好的,以后我也算是星辉的一份子了,说来还得谢谢你。”

“呵,是你的表现好。今天的那段‘梁祝’很­精­彩,比专业的也毫不逊­色­,不过之前怎么没听说你学过跳舞?”

云锦书勾起嘴角,心想韩大少爷什么时候真正花心思来关心过他,只是通过下属送上来的资料随意的看几眼,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没学过舞蹈,就是业余兴趣,自娱自乐当个消遣,原来还梦想着着毕业之后开一家舞蹈工作室,不过后来……”

云锦书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韩江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内容。

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却在毕业前夕得知家里的公司倒闭,父亲欠下高利贷潜逃,母亲重病而亡,弟弟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生活的担子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为了还钱,他不得不放弃梦想,选择了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如果没有这些遭遇,云锦书这会儿应该已经成了舞蹈工作室的小老板,每天悠闲地教一群小朋友舞蹈,娶一个温婉的妻子生一个白胖的孩子,平淡幸福的过一辈子,大概一生都不会跟自己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种可能,韩江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越膨越大一下子塞住了胸口,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欢喜。

幸好假设只是假设,如今云锦书已经回不去了,他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9【洗手做羹】

其实云锦书很好奇韩江为什么说了晚上不回家之后,又突然出现在星辉公司,还极其有兴致的和他一起吃午饭。

不过作为一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炮灰,他对早上那通电话绝口不提,甚至还恶劣的想着韩江是不是阳萎了,怎么在正房那里只待了一上午就兵败如山倒。

索­性­,韩江不说这事,云锦书也不闻不问不想。

两个人研究了一路午饭到底该吃什么,从矜贵的法国菜,到装X的日本菜,从刺激的川菜,到甜鲜的粤菜……讨论的异常激烈凶残,但是最终的成果却是一起逛完超级市场,提着几袋子食材回家自己煮……

韩江拎着几个塑料袋,一脸的郁促,“我知道街口那家私人会馆的芙蓉锔蟹很不错,你真不想去试试?”

云锦书虽然也拎着不少东西,但是心情却很愉快,“都下午一点多了,餐厅早就没有位置了,这时候去凑什么热闹。”

饶是韩江风度再好这时候也无奈的黑了脸,他不知道云锦书是故意跟他对着­干­,还是真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VIP留座。

“这家私人会馆的只对会员开放,人不会多,更何况就算是不在外面吃,也可以打个电话让张妈来做这些事情,你何必忙活?”

云锦书回头玩味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当我太久没有做过饭,一时手痒成了吧,再说像我这么敬业的人,不得露一手在老爷您面前发挥余热啊?”

韩江再次被他逗笑了,脑袋里突然浮出前段时间很流行的一句话,云锦书这是用绳命在“爱岗敬业”。

“得得,我拭目以待还不行吗,不过……要是做出来的味道赶不上芙蓉锔蟹我可要罚你啊。”

“臣领旨谢恩。”云锦书笑嘻嘻的把塑料袋搭在肩膀,琢磨了半天又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说:“哎呀,对错台词了,我应该哭着说‘陛下饶命’才对。”

话音刚落,韩江伸手就把人搂进怀里,手指不规矩的在后腰上抚摸了几下,极其配合的勾起一抹邪笑说:“呵,爱卿要想活命今晚来侍寝朕就考虑不罚你。”

云锦书笑喷了,一胳膊肘顶在他胸口,提着袋子往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避重就轻的说:“陛下,再不吃饭臣就快饿死了,侍寝的重任还是交给‘皇后娘娘’吧。”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明面上是在跟韩江打哈哈,实际上却在暗示他那个不曾露面的爱人。

可惜韩江没有五年后的记忆,所以也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把这当成了云锦书欲擒故纵的手段,笑着追了上去。

翡翠山庄的厨房里,锅子上煮着的山菌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云锦书挽起起衬衫袖子,熟练地把食材切成均匀的长条,细白的手指跟绿­色­的油菜衬在一起,仿佛翡翠配白玉一般赏心悦目。

本来坐在客厅里的韩江不知道何时竟被诱人的香气引到了厨房,看着云锦书一树挺拔的脊背,和被围裙系带勒出的纤细腰肢,他的喉咙有些发­干­,禁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哎哎,别动手,这儿切菜呢,小心伤着你。”

云锦书虽然早就感觉到韩江炙热的目光,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手里的菜刀也差点滑到地下。

韩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孩气的问他:“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一会儿做完你就知道了,别在这里待着碍手碍脚。”云锦书带着笑意拍了拍韩江的手臂,黑­色­的眼睛里目光非常柔和。

韩江从侧面盯着他浅­色­的嘴­唇­,心里有些发痒,垂下头吻了吻云锦书的耳垂,偷偷的从案板上拿起一片火腿塞进嘴里,感叹一声:“好吃。”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夸云锦书美味,还是说火腿片滋味不错。

云锦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耳朵有些泛红,耳垂是他的敏感带,以前跟韩江Zuo爱的时候,他就喜欢含住这里不松嘴,如今“重温”一下,只觉得全身都麻了。

一爪子拍掉某人偷吃的手,他连推带哄的把人赶出了厨房。

韩江笑着坐在餐桌前,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深,突然觉得其实回家来吃饭也不错。

没过多久云锦书就端上来一碗清汤面,细白的面条盘在碗底,清透的汤水上飘着些­嫩­绿的葱苗,香味扑鼻却有些……过于简单了。

韩江盯着清汤寡水的面条,哭笑不得,突然有点后悔没坚持去吃芙蓉锔蟹,“我们中午就只吃这个?”

云锦书拿着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把一双筷子递给他笑着说:“嗯,你先别急着后悔,尝尝看再说。”

韩江将信将疑,拿起筷子刚捞起几根面条,却突然发现清汤面里原来内有乾坤。

翻开细白的面条,碗底卧着一层松茸和金针菇,而山菌下面包裹着切成细丝的­鸡­­肉­和金华火腿,用筷子把这些食材翻上来,鲜香瞬间与汤面的葱香混在一起,立刻让人食指大动。

夹起一片松茸送进口里,化成浓汁的蟹黄立刻涌了出来,所的食材的味道恰到好处的融到一碗面里,简直是绝了。

云锦书只看韩江的表情就

知道自己赌赢了,其实他的厨艺很烂,惟独只有这一碗面是看家本事。

记得当时两个人去佛山旅行时,在当地一家风味馆子的吃到了这个招牌菜,因为制作非常麻烦,单单为了一汤底的山菌汤就要熬制两个小时,所以一天只限量供应五碗。

而当时两人正好赶上,韩江只是吃了这么一次就念念不忘,云锦书当时就悄悄记下,后来费了好大功夫,辗转托了一个在佛山工作的熟人,才弄到了这碗面的做法,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都不记得自己究竟练习了多久才敢把这碗面端到韩江面前。

一晃经年,他却还能记得韩江当初吃到这碗面时脸上的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

轻轻摇了摇头,驱散掉脑海里的回忆,云锦书拉开椅子坐到一边,故意煞有介事的说:“要是真不喜欢就去外边吃吧,听你说的我对那个芙蓉锔蟹都有兴趣了。”

韩江又捞起几根面条,觉得真是鲜美无比,不由笑着说:“山珍海味,飞禽走兽,这一碗就足够了。”

云锦书轻笑,“那你还罚我吗?”

韩江目光一沉,接着也勾起了嘴角:“我不是之前就说了,惩罚可免,侍寝难逃啊。”

“……”云锦书耸耸肩膀,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对韩江的话避而不答。

韩江几次三番的逗他,结果都像是砸在棉花里的拳头,有去无回,但心里的兴趣反而更浓。

在他看来,云锦书有的时候真像只滑不溜秋的蛇,让你看得见摸得到却总是抓不住,不过就算是条圆滑的蛇,也有他的七寸,在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里,韩江自认从来不曾失手。

两人吃过饭,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韩江看的是新闻频道,云锦书显然没什么兴趣,但是在金主面前他显然不能拂了圣意,结果抱着个白胖的沙发靠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韩江只觉得肩膀一沉,转过头却发现云锦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头上一缕碎发翘起来,显得有些滑稽。

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漩,轻轻的从他怀里拿出那个抱的死紧的靠垫。

“唔……韩江别闹……”云锦书哼哼两声,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身子往后缩了缩在韩江腿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好像已经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莫名让韩江心中一暖,总感觉这个人好像本来就属于这里,跟房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融在一起,让人有一种“家”的感觉。

想到这里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而这时候管家拿着一条薄毯走过来,刚要替云锦书披上,韩江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在这里睡就算盖了被子也会着凉,我带他去卧室。”

说着韩江随手关了电视,打横把云锦书抱起来走上了扶梯。

管家默不作声的站到一边,盯着韩江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黑,身上的被子松软舒适,散发着淡淡的松木的味道,云锦书花了很大力气才分辨出自己在韩江的房间里,回想起下午看电视时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却在卧室,很显然是谁把他抱了进来。

一时间他的心里有些复杂,不过马上就释然了。

韩江就是这种贴体入微面面俱到的人,他对谁都好,一碗水绝对端平,自己用五年的时间都没有打动这个男人的心,这会儿他可不认为仅仅靠那一碗面就能把人拿下。

云锦书啊云锦书,你一定是没睡醒,竟然还会心存侥幸,呵。

下了床,他穿着拖鞋熟门熟路的走到卧室的电视柜下,随手按了几下,接着电视柜下就自动弹开了一个小型冰箱,他从里面拿了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了几口,刚要去浴室洗把脸,却突然听到“嗡——”的一声响。

他估摸着是赵翰川要找他说一下明天工作的安排,就赶忙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结果自己的手机没有一点动静,房间里的震动声还在持续。

云锦书不明就里的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终于在韩江随手搭在椅子上的黑­色­西装里找到了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当即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亮光,想要接到电话就必须输入密码锁,而来电显示也是未知,云锦书的心砰砰直跳,小心的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快速了输入了一串字符。

韩江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翡翠山庄的缩写,提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该死到底是什么?

云锦书有些急躁,刚睡醒的脑袋也开始发胀,如果能够猜对韩江的手机密码,就能看到早上那通电话到底是谁,可是到底应该是什么!!

这时他听到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下一急随便按了几个字母。

“叮”

画面一转,手机竟然解锁了!?

云锦书只觉得后背的汗都淌了下来,而持续不端的震动声终于也停了。

他刚才好像按下的是“HJWZY”这几个字母,可HJWZY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想要点开“通话记录”再仔细看看的时候,电话又突然一震,一条短信冲了进来。

【韩先生,我是真的爱你,能不能不分手?我就在西斯咖啡厅里等您,不管您愿不愿意见我,我都会等到您来为止。】

10【新欢旧爱】

“咔嚓。”

房门突然从背后打开了,云锦书的汗毛瞬间立起来了,手上一抖接着迅速把韩江的手机塞进西服口袋。

“锦书你醒了?怎么站在床边上?”

韩江走过去搂住云锦书的腰,却看见他的脸­色­极其苍白,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神情也有些怪异,不由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呃……没事儿,只是刚才做恶梦,还没缓过劲儿来。”云锦书敷衍的抬起嘴角,多少笑的有些勉强。

韩江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搂在他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分,“都多大个人了还会被噩梦吓到,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别害怕。”

云锦书垂着眼眸“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西服递给韩江说:“睡着的时候就听见有电话响,找来找去才在这件衣服里找到,我想着一定是你落在这里的,刚要给你送去,结果你就来了。”

韩江接过衣服看都不看一眼,笑着对云锦书说:“是我疏忽了,早知道就应该把手机拿走省得还把你吵醒了。”

“没有的事。”云锦书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抿着嘴斟酌片刻才试探­性­的问道:“你不看一下是谁给你来的电话吗?万一是很重要的‘公事’怎么办?”

韩江失笑,挑挑眉说:“私人时间我很少接电话,知道分寸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所以这肯定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一句话彻底把云锦书给噎住了,他不得不佩服韩江说话水平真是高超。

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情人恐怕不是第一次来电话,可韩江就是视而不见,那边苦苦哀求着不愿分手,誓要在咖啡厅里等到人来,而韩少爷这边却轻松一句“知道分寸的人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就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这打太极的功夫实在是高明。

想到这里云锦书又有些想笑,韩江早晨才“­性­”致正浓的见了正宫,中午又跟自己共进了午餐,晚上接着还要应付不愿分手的小晴儿,这日子过得真他妈丰富多彩,赶上人生大赢家了。

每天要应付这么多人,不累吗?

云锦书心烦意乱,不由得有些走神,就连韩江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都没意识到。

等两人一直走到别墅后面的花园里时,云锦书还有点迷糊,韩江觉得他收起平时牙尖嘴利的模样,只是这样呆呆的也挺可爱,不由得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哎呦!”云锦书叫了一声。

韩江手上继续蹂躏,脸上的笑意更深,“回神了呆瓜,整天在想什么呢,刚才叫你也没反应,不会被噩梦吓傻了吧?要真是这样可麻烦了,星辉估计要派人追杀我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云锦书笑着拍掉他的手,四周扫了一眼心里还有点好奇,“大晚上的跑花园里­干­什么?”

韩江神秘一笑,“没什么,就是想着给你个惊喜。”

“惊喜?”云锦书挑了挑眉,心想你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还想怎么折腾?

只见韩江拍了拍手,一辆纯白­色­的奔驰缓缓从北面的停车场里开了出来,一个侍者打扮的人从车上下来,对云锦书欠了欠身子,作了个请的姿势。

云锦书只觉得头更疼了,偏偏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勉强勾起嘴角问道:“韩老板,你不会说要把这辆车送给我吧?”

韩江点点头说,“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你既然决定要在里面混出个样子,没辆像样的车肯定不方便,这辆车­性­能不错,很适合你。”

云锦书此时不知道该哭该笑,明明知道韩江对待所有人都是一碗水端平,该有的东西谁也不比谁少一份,但是一旦想到自己跟其它被他包养明星一样的待遇,就忍不住难受。

这感觉就像是冷不丁扇在脸上的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你疼得呲牙咧嘴。

云锦书淡淡一笑说,“我就一个什么都不懂愣头青,要混进名利场还早呢,用不着这么好的车,不过还是谢谢你能替我考虑这么多。”

韩江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仍然坚持道:“你收下就是,其他的不用多说,我说用得到就是用的到。”

“喂,韩老板你也太霸道了吧?这么大一块白花花的‘银子’自己不收好,还偏要往别人怀里塞。”云锦书眨眨眼。

韩江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没有任何征兆的低下头吻上了云锦书的嘴­唇­。

“!”云锦书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就闭上眼迎了上去。

瞧瞧,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爱岗敬业服务人民,这简直就是炮灰界的劳动标兵!

之前那个开车的侍者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退了下去,两人的嘴­唇­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在寂静的冬夜里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

这算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第一个正式的亲吻,所以彼此都很用心,云锦书含住韩江的嘴­唇­,嗤嗤低笑,几乎带着挑逗意味似的咬了他一下,韩江的眸子立刻暗了下来。

他捧起云锦书的脸,极力追逐着对方嘴里柔软的舌头,云锦书身上有一种很淡的竹叶香气,连带着嘴­唇­也略微发凉,让他觉得意外可口,忍不住一尝再尝。

而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震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两人猛然一顿,韩江搂住云锦书的腰继续亲吻,嘴里低声说:“别管他。”

云锦书浑身一冷,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偷看到的那条短信,这时候那个人还在咖啡厅里等着韩江吗?这通电话又是不是他打来了?

炙热的吻又一次落了下来,阻断了云锦书胡思乱想的脑袋,可他却可耻的有些开心,明知道也许这世界上没准又要多一个跟自己一样被炮灰的男人,却禁不住想留住韩江。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恶毒,己所不欲无视于人,可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他真的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持续不断地响声终于断了,云锦书双手攀上韩江的肩膀,重新闭上眼睛回应他的热吻,两个人在花园里胡乱的纠缠,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被韩江压倒在崭新的奔驰前盖上。

韩江几乎是情Se的抚摸着云锦书敞开的胸膛,膝盖一用力分开了他的双腿,而就在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韩江的脸­色­已经称得上非常难看了,哪一个男人也不愿意在兴头上被人打断,他把电话随便一扔,丢在草坪上,那响声却还是没停。

云锦书最终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麻烦了。”

他明白韩江百分之百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因为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猜到如果不是执念太深,谁也不会这么频繁的一遍一遍的打过来。

可惜,对付韩江这种男人就不能死缠烂打,你要永远吊着他的胃口,偶尔给些甜头,让他求而不得才会乖乖来找你,像牛皮糖一样太执着的最终会死的很惨,自己就无比深刻的体会过这种滋味。

电话一遍遍响了又停,停了又响,那人仿佛还是不死心,又改成了发短信,可怜的手机像犯了癫痫病一样不停“抽搐”,韩江也忍到了极限,弯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手又搁在了汽车前盖上。

云锦书借机瞟了一眼就看到【你再不来我就自杀】几个字,顿时他的头都晕了。

而此时韩江的表情很微妙,英俊的脸上带着点笑,可眼睛却眯了起来,配上刚才亲吻时胡乱拉扯而露出的­精­壮胸膛,整个人都散发出强大的雄­性­荷尔蒙。

一看到这个表情,云锦书暗道不妙,如果可能他连求神拜佛的冲动都有了,因为每次韩江露出这种表情都不会有好事儿,而很显然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在他面前,很容易躺着也中枪啊。

果然,韩江支起身子,顺手抚平了领口的褶皱,亲昵的蹭了蹭云锦书的鼻尖说:“抱歉,事情的确有些麻烦,恐怕……我们只能等到晚上了。”

云锦书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有点惊讶韩江竟然会对这种程度的威胁妥协,难不成是自己把他的表情理解错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仍然配合的说,“嗯,你去吧,晚上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用不用我告诉张妈一声?”

“不用了,我一会儿会吩咐管家不用准备咱俩的饭了。”

“咳咳咳……”云锦书被狠狠地呛了一下,吃惊说:“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天,他就知道韩江不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人,这次把他也拖下水,准没好事……

“就是我们晚上要一起出去吃的意思。”韩江不紧不慢的说着,还不忘系上领口第一个扣子。

“不是说事情有些麻烦吗?我跟着去像什么样子?”

云锦书尽量维持着脸上的平淡,不让自己泄露出一点知道韩江隐私的样子,但是心里却还是忐忑的打鼓。

“是有些麻烦,但是处理起来不会用多少时间,等解决完正好够我们吃一顿晚餐。”韩江笑着摸了摸云锦书的脸,月­色­下的脸英俊的让人害怕,“你就当我为了答谢你中午做的那碗面吧,难道你连赏个脸都不愿意?”

金主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云锦书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了。

还能说什么?难不成抓着韩江的领子破口大骂:拉着我去见那个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的小情儿,你他妈的到底安了什么心!?

可惜,云锦书是个懦夫,还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知进退懂分寸的懦夫,所以这种话他说不出来,也没身份说。

呵,正宫都不往外蹦跶,自己一个刚走马上任的小三儿还能尾巴翘上天啊?

很没骨气的自我嘲讽一把,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抹笑容,“当然,韩老板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11、【­阴­谋诡计】

一路上,云锦书还抱着侥幸心理,盼望着韩江不会真的带他去见那个要死要活的情人,但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韩江的恶劣,等到两人站在西斯咖啡厅门口的时候,他的头更疼了。

虽然肚子里和明镜一样,但面上还得装的一无所知的问道:“不是说要处理公事吗,怎么跑到咖啡厅里来了?”

韩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揽着他的肩膀说:“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坐在一边等我一下就好,事情处理完咱们就一起吃饭。”

云锦书此时头皮都麻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搀和进这件糟心事儿,急于脱身之时他四处扫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街角的一家蛋糕店,当即就像看到了救星。

“反正你谈‘公事’的时候我也是闲着,不如我去那边的蛋糕店等你吧,我突然想起那家的提拉米苏很好吃,顺便也帮你点一块。”

韩江勾起嘴角笑了笑,“要吃蛋糕这家咖啡厅里就有,西斯的提拉米数可是S市一绝。”

云锦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好的借口轻松被韩江推掉,如今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容,“是……是吗?那我是该尝尝了。”

韩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搂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云锦书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踏进了咖啡厅。

西斯咖啡厅不愧是S市数一数二的休闲场所,室内装修的雍容华贵,waiter也极其有礼貌的引着两人一路往里走,走到离大厅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云锦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戴着墨镜的清瘦男人,巨大的水晶吊灯映衬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云锦书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猜到那个给韩江打电话的人就是他。

果然,当男人看到韩江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可是嘴角的笑容还没扯全,就看到了被韩江搂着的云锦书,瞬间脸­色­惨白,身体都控制不住的晃了晃。

说实话,云锦书看到这一幕实在有些心酸,那种亲眼见证被自己所爱之人倒打一耙的感觉,和求而不得的心情他比谁都了解,只是这个男人太傻了,明知道韩江的心是块烧不热的冷铁,还奋不顾身的扑上来。

想到这里,云锦书又忍不住自嘲,自己有什么立场来可怜别人,论傻和贱估计没人比得上他了,明知道韩江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不死心,甚至此时已经猜到了韩江带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死心,可自己不还是眼巴巴的跟着来了?

嗯,论不要脸的程度,自己绝对榜上有名。

韩江慢悠悠的走到男人面前坐下,还极其有风度的帮云锦书拉开了椅子,“稍等一会儿,我说几句咱们就走。”

云锦书既尴尬又无奈的立在那里,如果可能真想一巴掌抽上去,接着撂下一句“老子不­干­了”转身就走,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星辉的名声考虑,毕竟他已经是星辉的艺人。

硬着头皮坐下来之后,他尽量离韩江远一点,目光游离在落地窗外,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小动作落在韩江眼里只觉得有趣,他忍住心里的笑意,转过头温文尔雅的问对面的男人,“我以为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没必要再见面了。”

男人一听这嘴角一颤,声音嘶哑的说:“韩先生,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惹您不高兴了,我……我可以改,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韩江挑了挑眉,带着笑意说:“我已经给你机会来赴约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对了,我还有事要办,你最好说的快一点。”

“韩先生我是认真的!”男人急切开口,手指刚想抓住韩江放在桌子上的手又有些畏缩的收了回去,“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在您身边就好,我真的不能没有您!”

云锦书的嘴角抽了抽,抚了抚额头看着窗外,而且还很没有义气的有点……想笑。

其实这真不怪他,实在是眼前的场景太琼瑶、太狗血,自己当年演那种拉低智商的偶像剧不知道背过多少遍这种台词,按这个剧情发展,这位估计还要演上一出“你爱我还是他”的戏码。

也许是他这种半笑不哭的表情太过诡异,一直坐在一边暗自观察他的韩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彻底惹怒了对面的男人,他突然有点歇斯底里的指着云锦书的鼻子质问韩江,“你刚才不接我电话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我为你了连自杀都愿意啊!你现在却带着这个小贱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韩江你还是不是人?!”

这一句话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咖啡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都投了过来,狗血三角恋,而且还是男男劲爆版谁都爱看。

在这种情况下,韩江仍旧风度不减,不紧不慢的说:“沈念,你失态了,我们本来就是‘工作关系’,而锦书是我的‘爱人’,你这样诋毁他我可以起诉你诽谤。”

云锦书一听这话都要吐血了,上辈子他一定欠了韩江很多,否则不会被他当枪使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爱人”这个词这么廉价,他宁愿不要。

说来“沈念”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很多年前在哪里听过,可是仔细回忆起来他记不清了,而此刻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胡思乱想,因为沈念彻底崩溃了。

他一把摘掉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泪水,“他是你的爱人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你说踹就踹,你答应给的五百万还没有打到我的账户,凭什么说散就散?”

韩江的脸­色­这一次彻底­阴­了下来,他冷笑一声开口:“终于说出实话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无非是想要钱买毒品,但我韩江也不是任你胡来的傻子,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沈先生你自重。”

说着他拉起云锦书的手说,“我们走。”

“站住!”沈念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像是得了某种严重的大病,神智也像是出了问题,他死死地盯着韩江和云锦书交握的手,怒火中烧,竟然一下子推开了韩江,抬手给了云锦书一巴掌。

“啪!”响亮的一声耳光震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而就在这一瞬间,咖啡厅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涌来大批记者,他们端着“长枪短跑”对着沈念就是一通狂拍,闪光灯顿时闪得眼前一片花白,接着狗仔队们举着各种麦克和录音笔把他们团团围住。

“沈念,请问你在公众场合故意伤人如何解释?”

“沈先生,你对之前媒体曝光的吸毒事件怎么看?这与你今天出手伤人有没有直接关系?”

“这次掌掴他人是不是与您之前吸毒过量神经偏激有关?”

“这次深陷‘同志门’,是否与谣传中陪睡上位的潜规则有关系?请你解释一下。”

………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机关枪一样让沈念顿时慌了神,这些记者像是早就预料到所有事情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像盯上腐­肉­的苍蝇一般,眼冒绿光把他逼得退无可退,原本就有些病态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而无辜被打的云锦书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听到沈念这个名字会觉得耳熟,原来他就是前世那个吸食毒品过量被抓进监狱的里的沈影帝。

韩江搂着云锦书的肩膀带他离开包围圈,找侍者要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敷在云锦书的脸上,脸­色­极其难看,看着云锦书红肿的俩颊他突然开始后悔今天的决定。

良久,他低声开口道:“我……很抱歉。”

云锦书没说话只是捂着脸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弯了弯嘴角,“没关系,这只是个意外。”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沈念的­精­神状况,我原本……”

云锦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依然带笑,像是真的不把这个当回事,“我理解,你无非拿着我替你挡掉沈先生的­骚­扰,这很正常,如果我是你,知道他跟毒品有关也肯定想尽办法离他远远的,韩老板你无须自责。”

他越这么说,韩江就越内疚,尽管当初他拉云锦书下水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可是对方却替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看他神情平静淡然,根本不像一个刚经历过这么大阵仗的娱乐圈新人,更不像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从始至终他表现的完美无缺,可韩江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疼。

他知道自己是个心肠冷到极点的人,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包养的情人动太多的情绪,而云锦书显然破了这个戒,他太平静,平静的让自己的心口都不自觉的抽紧了。

收紧搂住云锦书的手臂,韩江吻了吻他的额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周围有几个年轻记者想上去问沈念与两人的关系,可是社里的前辈却把他们一把拽回来,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记住这位韩少爷不能招,这人来头太大,今天沈念的事情也是他爆给媒体的,咱们惹不起的。”

几个记者唧唧喳喳的话云锦书刚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他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再次佩服自己真是把“忍”的功夫练到了家。

在刚才记者出现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猜到了韩江骨子里卖的什么药,难怪之前两人在花园里韩江的表情那么­阴­险,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韩江根本就不是想要看什么“新欢旧爱大斗法”,而是因为韩家官场的势力太大,最在乎“清白”二字,而沈念作为韩江曾经的情人竟然染上了毒瘾,又对他纠缠不休,一旦被捅出来,韩家肯定要被牵连。

所以韩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是通知了记者,接着带自己这个“靶子”去见沈念,逼得他妒火中烧出手打人,这样一来堂堂大明星不仅吸毒,还是个会行凶伤人的同­性­恋的帽子就彻底甩不掉了。

而这么大的内幕爆出来,各大媒体肯定会卖韩江这个举报人一个面子,不仅不会扯上韩家,说不定还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借着沈念这个昔日影帝的光环好好地炒作一把自己这个娱乐圈新人,真是一举三得,手段高明的让人害怕。

走在冬夜的寒风里,云锦书全身冷得打了个哆嗦,韩江把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搂紧他说:“你浑身都在发抖,回去我给你煮一碗姜糖水驱驱寒。”

云锦书淡淡一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哪里是身体冷,而是心在发抖。

12【渐入心中】

一场闹剧之后,韩江还是如约带着云锦书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吃晚餐,只是两人都有点食不下咽,虽然点了一桌子的菜,最后也只是吃了寥寥几口就回了家。

两人并肩走到别墅的时候,路过花园时正好看了那辆崭新的白­色­奔驰,还有草坪上留下的两人拉出胡闹的痕迹,昭示着那场差点擦枪走火的情事。

云锦书裹紧身上的羊毛大衣,抬起头打趣似的对韩江说:“韩老板,估计我要洗个澡咱们才能再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了。”

韩江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别胡说八道,今天你很累了,回去早点睡觉吧。”

“可之前是你说要等晚上再继续的啊,我可是奉命行事,难道说……你不想?”

云锦书就这样一直带着笑意跟他说话,一双黑­色­的眼睛泛着柔光,嘴角勾起脸上挂着酒窝,要不是脸颊还有些红肿,谁也不会猜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他越是这样,韩江心里越难受,如果是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估计这会儿早就扑倒他怀里嘤嘤的抱怨了,可云锦书不仅没有,反而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这样淡然的样子,韩江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世界上怎么会有云锦书这样一种人,无论经受怎么样的打击永远笑着面对,让人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

“锦书,你别这样,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云锦书听他这么说反而像见鬼一样瞅他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说:“韩老板,你说什么呢,我哪来的什么委屈?不就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吗,反正我是男人,皮糙­肉­厚扛得住。”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羊毛大衣脱下来还给韩江,“得得,我明白了,韩老板看来今天兴致不高,不愿意做那档子事儿,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说着他转身走进了别墅,留下韩江一个人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更了上去。

推开别墅的大门,云锦书像往常一样谦和有礼的像老管家和几个仆人问好,自然地换上拖鞋之后走上了楼梯,任谁也看不出他刚才经历过多么大的一场风波。

平静的洗完澡,拒绝了管家端上来的夜宵,他掀开被子把自己完全的埋在被子里,这时候才感觉的全身都快虚脱了。

他不是心胸宽广的圣母,而是狭隘自私的小人,对于韩江的所作所为他才不会这么慷慨的说算了就算了,所以他就是故意要让韩江难受,只要看他哪怕为自己流露出一丁点后悔难过的样子,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云锦书太了解韩江这个人,甚至比对他自己更透彻,所以他知道越是像那种没了金主就活不下去的寄生虫,越会被韩江瞧不起,他云锦书即便是作块挡箭牌,也得风光的作,绝对不能让韩江看不起,也绝对不能跌了份。

他有自己的坚持,所以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在这场跟韩江的对决中,谁先示弱谁就输了,而如今他在韩江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眼中竟然看到了舍不得,那即便是伤的再重,他仍旧笑得出来。

看着韩江不舒服,他就舒服了,所以再多的苦他也撑得住。

虽然韩江赢了,他也没输。

***

房门“咔嚓”一声打开了,韩江穿着一身浅­色­的居家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走了进来。

卧室昏黄的地灯在屋内柔柔的笼上一层轻纱,云锦书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下一撮头发露在外边,空调制动的声音规律的响着,这样的画面让韩江莫名有一种家的感觉。

他端着瓷碗走到床边,轻轻的拍了拍云锦书的肩头,柔声道:“锦书,睡了么?起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其实云锦书根本就没睡,从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韩江来了,只是他不愿意跟他说话所以一直背对着门口装睡,而现在韩江既然开了口,他也就没理由再装下去了,于是揉揉眼睛回过头说:“唔……几点了?我睡了很久吗?”

韩江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没有,一共一小会儿,不过你今天在外边受了寒,如果不暖回来估计要得病,所以我就给你煮了点姜糖水,你起来喝点再接着睡。”

云锦书顿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是说……这糖水是你煮的?”

韩江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看你把眼睛瞪的,这有什么稀奇?我父亲是个军官,从小对我就严格要求,后来他从军区转业当了­干­部也还是拿我当小兵使唤,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虽然水平赶不上你那碗面,不过基本上都会一点。”

云锦书听到这里,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如果不算上重生这一次,他跟韩江已经认识五年多了,以前哪怕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关系,他对韩江的认识也多半是从杂志和新闻上看到的,更不用说他那军政背景的家庭了。

可如今韩江不仅给他透露了这么多,甚至还提到了自己的父亲,云锦书心里虽然的确有些惊喜,但是反过味来再想一想,如果不是今天他表现“良好”帮韩江处理掉沈念这么大一个麻烦,韩少爷会给他这么好的“福利待遇”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酸楚,但脸上却勾起了打趣的表情,笑着对韩江说:“韩老板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真是绝世好男人啊,云某佩服,决心坚定向组织看齐。”

聪明如韩江,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但是看到云锦书有重新恢复成以前牙尖嘴利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攥紧的心窝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不愿意去深究为什么这个人能在几天之内这么强烈的影响着自己的心情,只是随着自己的感情走。

重新端起那碗姜糖水,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云锦书嘴边说:“行了,一会儿在油嘴滑舌吧,这糖水都要凉了,再不喝就没效果了。”

云锦书笑着“嗯”了一声,非常矫情且不要脸的张开嘴,就着韩江的手喝下了一勺又一勺糖水。

金主既然愿意演他自然要陪着,反正能让韩少爷纡尊降贵喂一次甜水,他也算是赚了,别管如今两个人是什么心情,至少表面看上去非常和谐,不仅和谐,而且用现在小姑娘喜欢的形容词来说,就是非常有“西皮感”,虽然云锦书压根不知道西皮是个什么玩意儿。

深夜,韩江吻遍云锦书全身,却最终没有做到最后,只是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沉沉的睡着了,而云锦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折腾到凌晨三点就再也睡不着了。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轻轻挪开韩江的手臂,想要下床找点水喝,结果却听见自己的手机震了,他拿起来一看号码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贴心的看了韩江一眼,确定他还沉沉的睡着才掀开被子下了床,拿着电话去了阳台。

当他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赵翰川咆哮的声音:

“云锦书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给你打了这么多遍电话,你他妈的到现在才接!”

这一通咆哮震得云锦书耳朵都要聋了,他连忙把手机拿的远远地,心想能逼得赵翰川爆粗口的事情到底是有多严重啊。

“赵大牌,你淡定点嘛,现在可是凌晨三点,你这么大嗓门要是吓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别废话!云锦书如果不是因为星辉签了你,我早就让你滚蛋了!沈念是什么人啊,你也敢沾?你还没出道就跟毒品和同­性­恋沾上边了,是不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

在赵翰川一顿狂卷乱骂之下,云锦书可算是理清了思路,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说来他还一肚子冤枉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说,“赵大哥,我跟沈念真的不熟,这件事你用不着这么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赵翰川冷笑一声,“不熟?不熟他会打你吗?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我在报社有认识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没打算瞒着你,但是我觉得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么严重。”

“锦书,你是新人不知道这个圈子的险恶,我可以不怪你,但你究竟知不知道一旦跟毒品沾上边,你就毁了!到时候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帮不了你!”

听到一向冷淡的赵翰川为了自己这么着急,云锦书心里还挺感动,果然赵大牌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老好人。

“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跟媒体解释,赵大哥,你先休息吧,这事儿我自有打算。”

“你有打算?你一个新人能有什么打算!?”赵翰川彻底被云锦书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惹火了,在电话那头又是一通咆哮。

云锦书哭笑不得,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却从背后拿走了他的电话,回头一看是穿着睡衣的韩江。

“哎?你醒了?”

韩江摸摸他的头发,作了个安抚的动作,接着拿起了电话:“赵先生吗?我是韩江。”

13【咸鱼翻身】

云锦书不知道韩江怎么跟赵翰川解释的,他背着自己去了另一个房间,等出来的时候他神­色­不变,而电话那头的赵翰川已经挂了电话。

“你怎么跟赵翰川说的?”云锦书迫不及待的问。

韩江耸耸肩,神­色­不变的说:“没什么,只是叮嘱他几句话,明天你只要按他的意思去做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云锦书不明就里,被他这么一说更糊涂了,“至少你要告诉我明天你有什么打算,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怎么配合?”

韩江靠近他,右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肯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很晚了,快去睡吧,别胡思乱想,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韩江兀自低下头吻了吻云锦书的­唇­角,双手抄着口袋走进了卧室,留下云锦书一个人愕然的站在那里。

虽然在跟赵翰川通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担心明天沈念的丑闻被爆出来之后,自己会受到牵连,因为在自己这个挡箭牌还没发挥作用之前,韩江绝对不会对害他,可是如今他突然Сhā手这事,反而让云锦书的心提了起来。

韩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既然这次他亲口给赵翰川打了招呼,肯定动用背后的势力处理这事,可他这么不遗余力的帮自己,难不成又有什么新的企图?

云锦书越想心里越乱,站在门口良久才浑浑噩噩的走回卧室,结果一只脚刚踏进去就被韩江一下子拖到床上。

“唔——”云锦书吓了一跳,黑­色­眼睛在黑夜中瞪得溜圆。

韩江翻身压在他身上,轻笑一声低下头吻上他的嘴­唇­,“宁愿站在门口愣神也不进屋睡觉,准备给我当门神吗?”

云锦书笑了笑,“我只是被电话吵醒睡不着,怕进了卧室打扰你清梦。”

“哦——”韩江勾起嘴角,双手滑进云锦书的睡衣,一边抚摸着光­祼­后背一边亲吻他的脖子,“既然你睡不着,我也被吵醒了,那咱们就做些促进睡眠的事情……”

说着他冲耳边呵了一口热气,云锦书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哭笑不得,伸手就推他,“喂喂,韩老板你也忒禽兽了,我都被您迫害成这样了,还得奉献完­精­神再奉献­肉­体啊?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韩江就一口咬住他的锁骨,同时伸到下面的右手还抓住了某人的要害,低声轻笑:“嗯,你真是德艺双馨。”

云锦书悲愤无比的又挣扎几下,可还是被“荒­淫­无道”的韩老爷给镇压了,无辜被撸的小兄弟哼哼了几下,就欢乐的吐了白沫子。

两人胡闹了一通,虽然没真刀真枪的­干­一发,但仍然黏黏糊糊撒了一被单,韩老爷热情充沛,坚挺到最后,而凄惨的某人却实打实的累得浑身发软,根本没有­精­力再想明天的丑闻,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临睡的前一秒,云锦书还在纳闷,难不成韩江是故意用这种方式不让他担心的夜不成眠?问题是他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第二天,几乎全部的媒体都报道了沈念吸毒还掌掴他人的事情,报纸和杂志全都刊登出巨幅照片,有根有据、绘声绘­色­的大肆宣扬。

但令人奇怪的是,原本狗血的男男三角恋根本没出现,不仅没有韩江和云锦书的名字和照片,甚至连“同­性­恋”这个字眼都没提,所有的锋芒都指向沈念吸毒过量­精­神扭曲,因为嫉妒同门师弟的才华,所以才出手伤人……

等等,什么叫嫉妒同门师弟的才华?

云锦书看的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跟沈念成了同门师弟了?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一点,正好看到赵翰川作为星辉发言人对此事的回应:

“沈念作为星辉的一员,做出这样的危害社会和他人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之前他就时常与公司其他艺人发生冲突,我们不得不对他实行暂时的雪藏,可惜他执迷不悟,认为某位新人抢了公司重金投资的某个新片角­色­,这才吸毒后神智失常出手伤人,星辉对于这样的事情绝不姑息,愿意接受各位媒体及公众的监督批评。”

赵翰川的话说的很有技术含量,不仅洗刷掉星辉的责任,而且成功的把记者的目光引到新片上,果然这话一出就立刻有一个记者抓住时机,站起来发问:

“众所周知,星辉投资的电影向来是票房保证,那是什么样的理由,使星辉愿意放弃沈念这个影帝继而选择一位新人?”

赵翰川神秘一笑,“电影的票房不是靠大牌来支撑的,星辉向来的准则就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对于这位新人……呵,我只能说,他是我见到为数不多的天生的演员,新片的角­色­很适合他,他也绝对有实力能取代沈念,请各位与我一起期待。”

这一番话一出,现场顿时哗然,本来能让星辉舍弃影帝选择新人就已经是个奇迹,更何况像赵翰川这么严苛的金牌经纪人,能对一个新人给出如此高的评价,简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瞬间,所有人的焦点再也不仅仅放在沈念吸毒这件事上,而是对这个还没出道就惹来影帝嫉妒,受到高度赞扬的新人充满了兴趣,胃口也一下子被调了起来。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上午还用大篇幅报道的影帝吸毒事件,到了下午就被搁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反而是云锦书这个被人打耳光的“受害者”成了媒体的焦点。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新人长得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可是奇怪的在咖啡厅看到了真人的记者都缄口不提,刊登出来的掌掴照片也都被高层事先压下来,拿到手里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

一夜之间,云锦书就从差点被拖入吸毒丑闻的死同­性­恋,变身成星辉重金力捧的神秘新人,虽然他本人到现在还在纳闷,赵翰川是收了韩江多少好处才违心说出这么一番“恳切真挚”的夸赞。

就在所有人都对星辉这个风光无限的新人充满期待时候,咸鱼翻身的某人,此时一点没有自己走红的自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半根香蕉,正翻看着从各大报社“镇压”下来的底片。

“喂,你看这张,选的角度真是不错啊,要是我挨打的时候表情再痛苦一点,就更完美了。”

坐在一边用PAD处理公事的韩江一听这话哭笑不得,抬手弹了弹云锦书的脑门说:“我看这世上也就你能心平气和的看得下去这些照片。”

云锦书笑着压在韩江背上,双手在他手里的PAD上胡乱的划了几下说:“怎么着,不可以啊?这些可是我爱岗敬业的证据,明天我就裱起来挂墙头上,吾日三省吾身。”

韩江听出了他话里自嘲的深意,心里不自觉又跟着一紧,闹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好抓住他的手吻了吻,“别在意这些,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保证。”

云锦书在心里冷冷一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反正韩老板您手段高超,再加上赵大牌那一张巧嘴,黑的也能给说成白的,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韩江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勾起嘴角说:“呵,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在怪我,”

云锦书一听这个笑喷了,不由得想韩江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狗血言情剧里那一套。

“行了韩老板,别再演苦情戏了,表情这么僵硬,丑死了。”他拍了拍韩江的肩膀,笑着说,“我没怪你,真的,只谈交易不谈感情这规矩我懂,所以韩老板您也别先犯规啊。”

韩江听完全身一僵,明明知道云锦书说的是实话,因为从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定义着两人间的关系,可是如今亲耳听云锦书这样说,他又很不舒服。

他知道这不应该是爱情,更不会是什么可笑的眷恋,可看着云锦书如此明确的划清彼此的界限,他的胸口却一阵憋闷。

理不清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江深深地看了云锦书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上了楼梯。

云锦书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自顾自的“切”了一声,把韩江怪异的行为当成了耍脾气。

心想着,大概是从来没有小情儿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挑衅他这个大金主的威严,所以一时自尊心受不了赌气了吧?

管他呢,上了一次又一次当,他没必要再犯贱去贴人家的冷ρi股。

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韩江留在桌子上的PAD却在这时亮了。

一条MSN消息弹出来:【江子,我忙完了,有空见个面吧,byWZY】

看到最后三个字母,云锦书手里的苹果滚到了地下,慌乱的点开对话界面,却发现没有任何历史记录,只看到来信人的昵称叫做“蓑笠翁”

想通了这昵称背后的深意,云锦书的脸当即就白了。

14【正宫出场】1.0

第二天一早,云锦书就被一阵阵刺耳的铃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回笼觉,可是手机的铃声还是毅然决然的响着。

他无可奈何的抓抓头发,心想电话都吵成这样韩江怎么就没点反应,结果撑起身子坐起来之后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以外,哪还有人家韩少爷的影子。

云锦书坐在床上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来昨天韩江肯定发现了那位“蓑笠翁”在MSN上的留言,所以估计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的出门约会去了。

得,他就不该指望韩江能老老实实的陪在自己身边。

无奈的撇撇嘴巴,云锦书掀开被子,在一堆衣服里找到了聒噪的手机,一看号码就乐了:

“喂,赵大牌,一大清早您怎么想着联系我了?”

电话那头的赵翰川一听这话就被狠狠的噎住了,和着云锦书这小子压根就没有一点自己是明星的自觉。

“都十点了还一大清早?!你要愿意一辈子不工作在韩家吃软饭,那就当我没给你打过电话。”

云锦书知道赵翰川的牛脾气又上来了,赶紧在这位挂电话之前说软话,“哎,别啊,赵大牌你也太严肃了,一点都没有幽默细胞,我这不是还没过够‘神秘新人’的瘾嘛,其实只要是你一句话,什么通告我都接啊。”

赵翰川不屑的冷哼一声,“工作就是工作,别给我油腔滑调!我现在正在路上,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十分钟后我在翡翠山庄门口等你。”

“唉唉,等会儿,你至少先得告诉我要­干­什么吧?”

“我约了新片的导演,你的的机会来了,十分钟之后我要是看不见你,你就给我滚出星辉!”

赵翰川冷冰冰的说完,咔嚓一声就把电话扣了,云锦书愣了一下,再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差点哭了。

因为他宅在家里好几天没出过门,此时头发像个鸟窝似的顶在脑袋上,身上还穿着松松大大的睡衣,两只眼睛还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邋遢的不成样子。

如果就这幅德行去见导演,肯定死得彻底,问题是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来,十分钟哪儿够啊!

十分钟后,赵翰川如约在别墅下按响了汽车喇叭,过了没一会儿云锦书走了出来,他一看见他就要崩溃了。

哆啦a梦的T恤衫,黄|­色­外套蓝­色­牛仔裤,头上还顶这个橘红­色­的­棒­球帽,活脱脱一个移动的调­色­盘,坑爹的让人不忍直视。

“你就穿成这样去见导演?”

云锦书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吧……这样还挺好的,多青春多活力啊。”

天知道他之所以穿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韩江这边本来就没几件他的衣服,而为数不多的正装还被管家给拿去­干­洗了,只剩下这一身衣服能应急。

赵翰川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脑袋上的­棒­球帽,“那这个呢?又不是十五六的小朋友,你扮什么­嫩­啊?赶紧拿下来,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他一把扯下了云锦书头上的­棒­球帽,结果看到他那一头鸟窝似的发型,脸­色­彻底黑了。

云锦书绷不住笑了几声,赵翰川死死地瞪了他一眼,把帽子又扣在他脑袋上说:“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一定把你弄成秃子,那样也比现在像个人样!”

“上车。”

云锦书吐吐舌头,拉开车门乖乖的坐了进去,结果还没等坐稳,车子就飞快的开了出去,留下一串滚滚尘烟。

坐在贺云茶楼的包间里,云锦书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用手托着腮帮子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他实在是太困了,昨晚因为正宫那一条MSN留言,他几乎一夜没睡,看着身旁睡的沉稳的韩江,他也不敢翻身,好不容易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迷糊了一会儿,又被赵翰川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结果急匆匆的赶来到茶楼,人家导演却连个影子都没见。

“赵大牌,你约的这个导演到底是谁啊?先透露一下让我长点见识呗?”

赵翰川冷着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四平八稳的说:“他不是什么名导演,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

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现在默默无闻的导演,不代表以后不会出名,自己在圈子里待了五年,也认识不少从08年混出来的导演,说不定今天要见的这个还是以前的老熟人也说不定。

“能被你瞧得上演,还约出来见面的就算不出名,也总该有点水平吧?”

赵翰川勾起嘴角,不置可否,“你见到就知道了,说起来要不是他家里反对他演戏,我一定把他签到手,人家可比你让我看着顺眼多了。”

云锦书失笑,对赵翰川的毒舌已经见怪不怪,每次看他瘫着脸的样子,就忍不住开玩笑逗他。

“哟~听这话的意思,赵大牌还想潜规则人家啊?那我可得睁大眼睛瞅瞅,是他帅还是我帅。”

赵翰川不屑的扫了云锦书全身一眼,“就凭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云锦书哈哈一笑,喝了好几茶碗的龙井,这时候膀胱终于开始抗议了,“好吧,我这就去趟卫生间照照镜子,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赵翰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冷着的脸才露出一抹笑容,从来没一个人敢像云锦书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不过就算这么讨人厌的­性­格却意外的和自己的口味。

云锦书解决完问题,没急着回包间,拿出手机给韩江发了条短信:【今天张妈请假回老家了,所以晚上我准备再煮上次那个清汤面,你回来吃吗?】

短信石沉大海,等了很久都没有回音,本来就应该猜到他跟正宫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有空搭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犯贱的试一次,结果还不是自讨没趣?

云锦书自嘲的笑了笑,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顺着走廊的玻璃窗往包间的方向走,而这时楼下正好开过来一辆黑­色­莲花,跟韩江的那辆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是限量款,全国都没几辆,云锦书忍不住停下脚步往外看了看。

而就这个时候,车上下来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人,对车里的人挥了挥手就急匆匆的往茶楼里跑,而直到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辆黑­色­莲花才缓缓的开走了。

云锦书看的没趣,抄着口袋走回了包间,结果ρi股还没沾到椅子,房门就打开了,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个年轻人,正是刚才从黑­色­莲花里下来的那个。

这人长了一张娃娃脸,个头不高,一双黑­色­的眼睛又圆又大,因为之前跑得急了,脸上泛起潮红,显得更像个在校大学生,此时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展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真是对不起。”

云锦书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而身边的赵翰川却已经迎了上去,“温导演,快别说客气话,能来就是荣幸了,请坐。”

“赵老师,您叫我小温就好,别温导演来温导演去的,我可受不起这么高的帽子。”那青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旁边的云锦书之后惊喜的问道:“哎?这就是赵老师您之前提的那个演员吗?”

赵翰川笑着点点头,拍拍云锦书的肩膀说:“锦书,这是我给你提的导演,温泽云。”

云锦书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突然有些发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礼节还是站起来礼貌的伸出了手,“温导你好,我是云锦书,星辉的新人,以后多多指教。”

“云锦书?”青年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好看的黑­色­眼睛弯起像一道拱桥,“原来你就是云锦书,我听江子提过你。”

15【正宫出场】2.0

云锦书试想过很多次与正宫见面的场景,也多少次在脑袋里描绘着他的容貌。

想着这人大概长得极其出­色­,是那种让人只是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类型,是他云锦书这种大俗货一辈子也赶不上“高岭之花”,否则绝对不会把韩江这种过尽千帆的男人栓的死死的。

甚至,他还可笑的试想过重生之后,两人初见怕是绝对会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但是一切的一切放到现在来看,竟然全都成了笑话。

云锦书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更没想过他竟然如此普通,普通的……就像个稍微有点姿­色­的路人。

想起之前在窗边看到的那辆黑­色­莲花,再联想一下韩江手机密码WZY这三个字母的意思,云锦书不得承认眼前这个普通的、带着微笑的年轻人,就是藏在自己这个挡箭牌身后的另一个“凶手”。

原来他叫温泽云,名字里也有个“云”字,不知道韩江之所以找上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埋下心头的­阴­郁,云锦书勾起嘴角,捧起茶杯说:“今天能认识温导演这种青年才俊,实在是让人高兴,那我就以茶代酒敬温导一杯。”

温泽云赶紧捧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容,“锦书,你别这么说,既然你是江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说起来咱俩应该差不多大,你叫我泽云就行,别叫什么温导,说的我和老头似的,呵呵。”

云锦书点点头,展颜一笑,旁敲侧击道:“听你的意思,韩江还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不成?他没说我话坏吧?”

温泽云吐吐舌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吃相都像个孩子,“没啦,其实你看他平时一副斯文模样,其实骨子里讨厌着呢,从来不跟我提他工作上的事情,你的事我也是听李恪提起,才问他那么一嘴,结果谁想到今天就跟你遇见了,真是有缘啊。”

云锦书看着温泽云这种迷迷糊糊的­性­格,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听着温泽云提起韩江的时候,口气里那份熟稔和自然,任谁都能猜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可他看起来这么无辜,甚至还有点傻呆呆的,反而显得自己成了狗血伦理剧里搅乱别人家庭的“恶毒小三”,甚至此时还居心叵测的想着在他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牺牲了这么多,却成了嘴脸最难看的那一个?

韩江不愿意在温泽云面前提起自己,这他能理解,毕竟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没必要惹得正宫火冒三丈,但是一想到自己坚持了五年的爱情,就他妈这么上不了台面,云锦书的胃都跟着疼了起来。

浑身都不舒服,云锦书却还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说,“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我们李总喽?那下次我请客做东,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到时候泽云你不仅要赏脸,记得还要帮我交上李总啊,我一个打工的可不敢请老总吃路边摊。”

温泽云哈哈一笑,“行啊,到时候把江子也叫上,咱俩就围观他和李恪一身西装的坐在马扎上吃烧烤的蠢样,哈哈。”

云锦书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平八稳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盖掉眼里复杂的神­色­,也许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永远带着一副从容自若的面具,微笑已经成了本能。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翰川,看两个人聊得非常尽兴,一时不好打搅,但是看着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韩江打转,也不得不开口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喂,我说温导演您要坚定立场啊,锦书随便说几句就把你带跑了,咱的电影到底还拍不拍了?”

温泽云愣了一下,接着吐吐舌头,冲云锦书眨眨眼,“哎呀,聊得太投机把正事都给忘了,说起来赵老师您如果给我推荐的演员就是锦书,那真是太好了。”

云锦书失笑,一语双关,“温导,你才见我第一次就这么满意,万一引狼入室怎么办?”

“不会的,虽然我是新手,但是绝对相信赵老师的眼光,他向我推荐你就准没错。”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有点不敢置信的看了赵翰川一眼,乖乖天上下红雨了吧,赵大牌成天看我不顺眼,会主动帮我推荐新片?

赵翰川感受到云锦书“炙热”的目光,不自在的低咳几声,“你可别自恋,要不是你之前跟沈念沾上关系,星辉不得不拿你参演新片炒作,我才不会让你来演小温的片子。”

“哦?”云锦书挑了挑眉,看着旁边的温泽云说:“我之前从没听韩江说起他认识导演圈里的人,没想到唯一认识的一个还是个大牌啊?”

温泽云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其实江子之前不同意我学电影的,他说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像个戏子似的抛头露面不好看,不过我自己挺喜欢,所以就去法国修了个电影学博士,之前一直用‘蓑笠翁’这个ID拍过几个微电影,哪有什么名气。”

这一句话让云锦书听得浑身不舒服,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总感觉“戏子”这两个字是温泽云故意说给他听的。

而且,“江子不同意”“抛头露面”“蓑笠翁”这几个字就像针进心里,和着他云锦书就活该卖身当戏子,韩少爷连个不字都没有,正宫这边哪怕被捧在手里,也生怕摔碎了。

勉强维持住笑脸,云锦书啜了一口茶说:“你跟韩江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他连这个都管。”

“他从小就这样,独霸专权,一点也不讲理,管的比我哥哥还多,如果我是女孩,估计以后嫁人他也得陪嫁过去,哈哈。”

温泽云一提起韩江好像就来了­精­神,虽然他嘴上说着他多么多么不好,但是语气里浓浓的依赖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云锦书听完之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原来所谓的“正宫”根本就不知道韩江真正喜欢的人就是他,而韩江在外面欠下无数风流债,却在他面前装孙子扮痴情,真是傻Ъ的可以。

不过喜欢上韩江这种男人,自己更是傻Ъ的可以。

呵,果然男人都是犯贱的动物,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留在身边的就是蚊子血,远在天边的就是白月光。

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韩江跟云锦书是什么勾当的赵翰川,此时隐隐有些坐不住了,看着云锦书越发苍白的脸­色­,他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两人的话题。

“你俩半句不离韩老板,把我晾在一边不厚道啊,小温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可要把锦书带走了啊。”

半真半假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温泽云赶紧吐吐舌头,娃娃脸皱起来,“赵老师您可真是半句不离开工作啊,我好不容易见到锦书,就不能我们多聊几句。”

“你要是跟他签了约,电影一开机有的是时间聊天。”

温泽云撇撇嘴,大圆眼睛眨了眨,“好嘛好嘛,赵老师你太狡诈了,想着法子骗我跟锦书签约,我说正事还不行吗?”

他从脖子里摘下单反相机,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叠剧本递给云锦书说:“电影叫《树犹如此》,讲的是两兄弟之间的亲情和成长的故事,我想让你演的是弟弟的角­色­,你先看一下剧本,如果觉得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因为这个题材比较冷门,大概不会有什么票房,你可以跟赵老师商量一下再决定。”

云锦书拿在手里没急着看,而是挑挑眉说:“你这么肯定我适合这个角­色­?”

温泽云笑了笑,“不瞒你说,这个剧本是我写的,弟弟这个角­色­我在很大程度上代入了自己,而说实话,我觉得你跟我有几分相似,不管你承不承认吧,总之今天能认识你我真的挺开心,希望你也愿意跟我合作。”

云锦书此时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虽然面具似的笑容还在,可墨­色­的眼睛却涌出几缕绝望。

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小三,被正宫指名道姓的说“你跟我有几分相似”,这无异于在暗示他:韩江之所以能看上你,全都是因为我。

不管温泽云这话究竟是不是绵里藏针,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无害,云锦书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句话狠狠地捅到了他的死|­茓­,让他瞬间疼得喘不过气来……

16【欲擒故纵】

关于电影的事情,云锦书并没有急着答复温泽云,只是说自己想先看看剧本再决定,温泽云也没勉强,笑着又跟他聊了起来,好像完全把签约这件正事抛到了脑后。

云锦书很会说笑话,没几句话就能把温泽云逗的前仰后合,如果不知道两人背后那千丝万缕扯不开的纠葛,肯定会以为他们是关系亲密的老友。

可洞悉真相的赵翰川就没那么自在了,他一直暗中观察着云锦书,看着他谈笑自如的样子,心里不住的感叹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这样的演技即使不在戏里,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终于熬到午餐时间,温泽云抬手看了看手表,拍拍脑袋说:“哎呀,聊的太尽兴都忘了时间,这都下午一点多了,­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江子约我一起吃饭,大家就一起呗?”

云锦书心想只是应付他一个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要是再来韩江,还不得把自己给活活膈应死?

摇了摇头,他笑着说:“还是算了吧,下午我还有通告,时间怕是来不及,就算去了也是让大家扫兴。”

温泽云皱了皱眉毛,圆脸鼓起来有点不情愿,转过头对赵翰川说:“赵老师,你们公司也太压榨人了吧,连个午休时间都不能给吗?我好不容易才见到锦书,你就行行好放他一马吧?”

赵翰川迟疑了一下,云锦书转过头看他了一眼,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带着几乎恳请的深意,赵翰川了然,挑了挑眉毛说:“小温,这我也说了不算啊,锦书是新人,公司硬­性­规定他必须要参加一些活动,如果不去可是很麻烦的。”

“这样啊……”温泽云泄气的撇撇嘴,“早知道就该一大早给江子打电话,让他警告李恪那家伙别这么压榨你了,可恶的资本家。”

云锦书自动忽略他提到韩江时口气里的那份亲昵,放下茶杯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啦,我保证下次一定登门谢罪还不成吗?”

温泽云这才满意,一张娃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坐在赵翰川的车子里,云锦书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头顶的­棒­球帽盖住半张脸,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才低声开口:

“赵大哥,今天谢谢你了。”

赵翰川打方向盘的手指一顿,苦笑着说:“你谢我做什么,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你和小温……是这种关系。”

云锦书揣着明白装糊涂,失笑一声,“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啊,不就是朋友的朋友吗?我要谢你,是因为你帮我圆了下午有通告的幌子。”

赵翰川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也只好顺着说:“这没什么可谢的,我是你的经纪人本该就为你着想,更何况……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要不要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大概是喝茶喝多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就行。”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未接电话,没有短信,电池满格,说明韩江至今没回他的短信。

胡乱的把手机塞进口袋,他想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试了几次都没弄好,而这时赵翰川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别逞强,难受就说。”

他的目光太过认真,甚至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怜悯,云锦书最不想让人家可怜,更不想在熟人面前示弱,把手抽回来无所谓的继续笑,“哎呀赵大哥,我真没事,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没胃口不是快死了,别这种眼神看我行不行?”

“我之前的确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原来看过温泽云的微电影,觉得他挺有才华,你可以去试试他的电影,不过既然大家相处的不愉快,这电影咱们不演了。”

赵翰川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去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看着这样的云锦书他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其实他这人很奇怪,­性­格古怪不说,还喜欢乱发脾气,一张脸整日里都臭臭的,好像别人都欠他的,可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人其实很仗义,甚至用俗话说就是……相当护短。

只要他把你当自己人,就会无条件的支持,不管是非黑白,绝对自私护短到极致。

显然云锦书也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笑的前仰后合,甚至抬手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好了好了赵大牌,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有老妈子的潜质,别太关心我哟,小心我会爱上你的。”

赵翰川嘴角一抽,翻了翻白眼,脸当即臭的发黑,一脚踩下油门,汽车飞驰出去,留下云锦书乐不可支的笑声。

***

回到翡翠山庄,云锦书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味,心想着张妈不是请假回老家了吗,难不成又回来了?

“张妈,你回来了?在做什么,好香啊。”

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徘徊,根本没人回应,甚至连那个一向敬业的老管家的影子都没有。

他心里更加疑惑,顺着香味往厨房里走,一眼就看到了弯着腰正在调整火候大小的韩江,当即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韩江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一眼看见了他,当即就温柔的笑了起来,“你回来了?稍微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做好了。”

云锦书愣住了,盯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韩江失笑,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脖子上却挂着个格子围裙,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可你不是……”约了温泽云吗?

后面的话云锦书没有说出来,他的喉咙里像灌了一个大火球,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灼得厉害。

韩江不解的挑了挑眉,“什么?”

云锦书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以为自己回来会独自面对空荡冰冷的屋子,甚至都开始设想起温泽云中午与韩江吃饭的时候,会怎么嘲笑讥讽自己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三,可是韩江竟然会回来,而且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回来了!?

“我之前给你发短信,见你没回复,还以为你中午有事。”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恍然皱着眉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脑子,我就说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我之前就是看到你说张妈今天不在,才想着提前回来给你做饭吃,结果一去超市买东西就给忘。”

他一脸的懊恼,英俊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真挚,也许云锦书看多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此时见他这样坦然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不愿意去追究到底是温泽云在说谎,还是韩江在骗人,他走上去伸手解开韩江腰间的围裙系带,“你别忙活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出去坐一会儿。”

韩江从背后握住他的手,一使劲把他拽到胸前,轻笑着问:“我都做好了,就剩下一个汤了,上次我煮个姜糖水你就吃惊半天,我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你露一手。”

云锦书只是勉强勾起了嘴角,敷衍的笑了笑没说话。

韩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哄着说:“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今天你出门也没说一声,是不是谁惹我家锦书不开心了?”

云锦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被赵大牌一大早拖去见导演,没睡好。”

韩江失笑,搂紧他说:“呵呵,去见哪个导演了?需要我帮忙吗?”

云锦书顿了一下,本想把一切都摊开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样简单地说出口,反而成了嘴脸难看乱吃飞醋的小丑,仗还没打就输了气势。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没抓住韩江的心,以什么身份地位职责正宫的不是?吃不着狐狸惹一身­骚­,这道理他懂。

摇了摇头,他顺手搂住韩江的腰,把自己更贴近他几分,“韩老板,我要是连个‘导演’都搞不定,还凭什么待在这翡翠山庄啊?”

这话一语双关,可韩江很显然没有想更多,只是有些邪气的勾起嘴角凑到云锦书耳边低声说:“你想怎么搞定导演?像对我这样吗?”

他伸手撩起了云锦书的上衣,双手在他光滑的后背上抚摸了几下,可怜的哆啦a梦T恤被卷上去,露出一段瘦削白皙的腰肢。

云锦书适时把他推开,想着韩江若是知道他嘴里这个“导演”就是温泽云会是个什么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笑,连带着表情都愉快了不少。

“若是他愿意在下面,我也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若是韩老板愿意让我­干­,那就另当别论了。”

韩江被气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ρi股,一使劲把他按在了对面的台子上,“你有本事就再说一次,咱俩谁­干­谁?”

云锦书不轻不重的抬脚一踹,接着用脚尖半真半假的在韩江下半身揉了几下,笑得有些勾人:“哟,韩老板您怎么石更了?那玩意儿要是把围裙撑起来可不好看。”

看惯了云锦书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突然见到他这样几乎是勾引一般的神­色­,韩江只觉得喉咙发­干­,勾起嘴角低笑几声,步步紧逼过去,一把抓住云锦书的脚腕,俯下身声音有些沙哑:“还没吃饭,就饱暖思­淫­欲了,想欲擒故纵,嗯?”

云锦书嗤嗤的笑,扯住他的领带往前一带,凑上去在他微厚的嘴­唇­上不重不轻的咬了一下,末了还不忘用柔软的舌头舔了舔说,“重点不在于我怎么想,而是韩老板喜不喜欢?”

韩江被云锦书挑逗的眸­色­深了下去,随手扯开了领带,“……还算过的去。”

云锦书笑的极其有深意,双手抬起环住他的脖子,轻咬他的喉结,炉子上炖着的鲜汤,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整个厨房里都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韩江的兴致彻底被挑了起来,把人压倒在光洁的洗手池边,顺手分开了云锦书的双腿……

17【再承云雨】

重生之后的第一场­性­事,就这样在宽敞的厨房进行,没有柔软的kingsize大床,也没有避孕套和润滑剂,一切都遵循本能。

当硬块挤进身体里的时候,云锦书忍不住叫了出来,背后细细密密的沁出一层汗水,韩江撩起他的汗湿的刘海,仔细的亲吻他光洁的额头,下身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次又一次的贯穿他的身体。

云锦书全身光­祼­的坐在台子上,双腿在半空中控制不住的颤动,而韩江一身周正,身上还带着格子围裙,仅仅是拉开拉链露出了凶狠坚硬的部位。

剧烈的快感像海啸般席卷全身,云锦书眼前一片恍惚,浮浮沉沉好像自己重新回到了那片淹没他的汪洋大海。

没有人可以救他,身体不由控制的下坠,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的留下了眼泪,从喉咙里滑出残缺不堪的呻吟:

“韩江……韩江……”

“我在这里。”韩江紧紧地扣住他的腰,激烈的运动着,像被丝绸包裹住的感觉,美好的让他欲罢不能。

“嗯……韩江,别走……”救救我!

云锦书昂起头,双手紧紧地攀住韩江的肩膀,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咬着嘴­唇­不停地呜咽,身体也被舒展到极致,全身透出诱人的绯红­色­。

“傻瓜,我不走。”韩江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对着肠道内最敏感柔软的部位不断地凶猛进攻。

当Gao潮来临的那一刻,云锦书惊叫出来,脑海里浮现出最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韩江向他伸出的那只手。

这只手这么温暖宽厚,完全可以把他从冰凉的海水里拽出来,告诉他一切都是场噩梦……可是韩江却没有。

当灼热的体液灌进身体里,云锦书把头埋在韩江胸口,突然哭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扛得住,什么都能忍得下去,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理智却全线崩溃。

太累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韩江的回应,这样用­肉­体换取感情,到底是自己执念太深,还是根本就在犯贱?

自嘲的笑了笑,他推开韩江,想要跳下台子去洗澡,而韩江却在背后抱住了他。

“锦书,你惹的火得负责灭掉,一次哪里够?”

其实两人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韩江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只要他觉得云锦书不愿意就不会坚持到最后,而这一次是云锦书主动挑起来的,他决定不再忍让,见云锦书也没反对就关了厨房的炉子,抱着他回了房间,开始了新一轮的挞伐。

他从不会因为心急,而去开一瓶还没陈酿好的美酒,所以等了这么久吃到嘴里的佳肴,鲜美的让他流连忘返。

云锦书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每次达到Gao潮时就会眯起来带着水光看他一眼,让他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其实对于云锦书,他的感情有些复杂。

想起他总是带着一副笑模样在自己身边没事就说风凉话的样子,心里总是忍不住很想捏他的脸,看他像个小兽一样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就会很开心。

甚至今天上午仅仅是接到了云锦书的短信,想起那碗面的滋味,就鬼使神差的推掉了和温泽云的约会。

提前打电话打发掉所有的佣人,他亲自去超市买了菜,想着云锦书提着一大包菜回来,却发现午饭已经准备好的样子,一定透着傻气。

低下头,再一次亲吻云锦书的|­乳­头,巨大的硬物又一次挺了进去。

对于云锦书,他想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

半夜,被翻来覆去碾压了一整晚的云锦书醒了,哪怕Zuo爱这种事情五年前就该习惯了,毕竟如今这个身体还是第一次,忍住一身的酸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后,­干­净清爽,一如韩江以前一样,无论做的多凶狠,最后总会温柔贴心的帮你清理好才会入睡。

回身看了看身旁睡的安稳的韩江,云锦书仔细摸了摸他的轮廓,犹豫了很久才从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和《树犹如此》的剧本。

悄无声息的走出别墅,绕到后院的花园的长椅上坐着,凌晨的冷风吹得他有些发冷,但脑袋却无比的清醒。

如果一直待在韩江身边,他怕是永远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所以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和一点刺激让自己­精­神起来,想一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就着长椅旁边的路灯,他翻了翻温泽云交给他的剧本,不得不承认人家不愧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哪怕长得一脸孩气,编剧的能力却极其老辣。

《树犹如此》引自东晋大司马恒温的名句“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讲的是两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兄弟,彼此相依为命,却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玩弄,最终一生错过的故事。

昔日还是幼苗的柳树都拔高而起,而陪伴自己的人却消失不见了,这种虐心又虐身的戏码虽然早就被玩烂了,但架不住观众喜欢。

而温泽云就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点,剧本写得相当煽情,哪怕是云锦书看了都禁不住留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拿着手机在手里转了几下,云锦书最终拨通了赵翰川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赵翰川打着哈欠接了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否则别怪我去追杀你。”

云锦书禁不住笑了起来,“抱歉,我忘了时间,不过我想好了,温导的戏我决定接了。”

“接吧,接吧……”赵翰川打了个哈欠,刚想扣电话结果猛地反应过来,口气当即都变了:“你说什么!?等会儿,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接温导演的新片。”云锦书已经能想象到赵翰川此时的神情,口气变得更加愉悦了。

赵翰川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就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开口:“你真的想好了?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剧本,也都不错,你没必要孤注一掷非选这一个不可。”

“嗯,我考虑的很清楚,没有比现在更清楚了。”云锦书收起了玩笑的口气,抿着嘴说:“赵大哥,就如你之前说的,温导演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的剧本我也很喜欢,我不能因为人家几句话就忘了自己是演员的本分,所以你明天帮我联系一下吧,我想尽快进组。”

赵翰川这是第一次听云锦书这么郑重其事的跟他说话,心里禁不住有些佩服他的勇气,“好,明天我会帮你联系他,你早点睡吧。”

云锦书笑着道了谢,扣上电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不能因为温泽云的几句挑衅就退缩了,即使自己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三,前世那一条命也该还清了。

在死心之前,他想再努力一次,如果还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绝对不会赖着不走,为了爱情他可以一忍再忍,可哪怕是犯贱也是有限度的!

望着路灯下飘散的灰尘,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韩江,我的爱只有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18【初入片场】

云锦书没想到自从那晚他答应接下《树犹如此》这部电影之后,温泽云那边竟然没了消息,本以为再等几天就能进组,谁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

直到赵翰川给他打了电话,他才明白温泽云是故意给他下马威。

“锦书,说实话,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依然不赞成你接这部电影,如果你还把我当你的经纪人,就听我一句,趁早收手。”

云锦书一边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一边对着电话无所谓的笑了笑,“别说的我像是要去上刀山下油锅一样,温导那边既然已经有了答复,我怎么能这时候说推掉就推掉,你也不想我还没出道就背上耍大牌的帽子吧?”

“可是这不一样!”赵翰川一听他这个态度,口气不免有些急躁,“他明显在针对你,别跟我说你们是朋友的朋友,我有眼睛会自己看。他如果真心想让你来演的话,不会晾着你半个多月不给回音。”

“那有怎么样呢?”云锦书笑着伸了个懒腰,“要是按你的意思,人家都找上门来挑事了,我还能不应战吗?再说,我觉得温导演也不是这种人,他应该是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是啊,他肯定很忙,一边要对付自己这个小三,一边还得在韩江面前演着“我们只是好兄弟”的戏码,能不忙吗?

赵翰川被云锦书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笑得出来的人折腾的无奈了,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说:“行行,随你便吧,我看你是倔的几头驴也拉不回来了,到时候被他恶整,你别来找我哭。”

云锦书嗤嗤的笑,嘴里的薯片都喷了出来,“赵大牌,你­干­嘛这么实在,知道自己是驴子也不要说出来嘛,哈哈哈……”

赵翰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云锦书就醒了,给韩江留了张纸条,就去了剧组参加试镜。

其实所谓的试镜,不过是走个过场,《树犹如此》是个现代剧,本来就不用像古装剧一样穿上一身行头,只需要在镜头前摆摆POSE就足够了,可是当云锦书换上一件破旧的被洗的脱­色­的衬衫往镜头前一站的时候,还是让人惊艳的忍不住吸一口凉气。

因为实在太合适了,像是活脱脱从剧本里走出来的那个阮宁

阮宁是《树犹如此》里面弟弟的名字,剧本里的他因为从小失明,所以­性­格极其敏感又执着,除了自己的哥哥阮坤以外,抗拒又排斥着任何人的接近。

而云锦书站在镜头前,那双平时会说话一般的眼睛仿佛真的失明一般,视线空荡荡的看不出一点神采,可是后背却挺的直直的,手指不自觉地攥起来好像在给自己打气。

这一刻他只是阮宁,那个即使终生残疾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不起,冰冷又心虚着,却站的笔直的阮宁。

一件破旧的衬衫,一双破烂的鞋子,却有最可贵的傲骨,任谁也看不出这是那个平时笑面虎一般的云锦书,仅仅是这一个镜头,剧组原本那些质疑他演技的人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坐在一旁的温泽云神­色­有些复杂,刚想叫停,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掌声,接着一道低沉的笑声传来:

“阮宁,你这么强,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压力山大啊。”

云锦书愣了一下,把视线重新聚焦回来,就看到由远及近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人虽然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休闲西装,却依然帅气的耀眼,剑眉星目偏偏嘴角带着邪笑,身后跟着一大票助理和保镖,却难得神­色­亲切,一点都没有巨星的派头。

竟然会是影帝顾彦!

云锦书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一次跟自己合作的演员就然会是他。

顾彦早他许多年出道,一直稳扎稳打,早就是各大奖项的常客,云锦书早就想跟他同场飙戏,但是因为分属不同公司,彼此有摩擦,一直没能如愿,所以重生之前,彼此只是点头之间,甚至说的更难听一点就是眼熟的陌生人。

而当一切清零重来,云锦书从新人作起,却能跟顾彦同台,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

就在他还没缓过神的时候,顾彦已经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了手,“快来跟我握握手,原来这就是星辉那个藏得很好的新人,我要拍照留念再高价卖个狗仔队。”

云锦书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对话竟然是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说:“彼此彼此,握到影帝的手估计会让很多人羡慕死了,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洗手了。”

两人相视一笑,顾彦英挺的眉毛挑了挑,接着爽朗的笑了起来,转过头对温泽云说:“小温,这弟弟我要了,记得给我打八折。”

所有人都被他逗笑了,有的人天生就有让人瞩目的魅力,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是一个小动作都会让别人对他生出好感,而顾彦很显然就是这种人。

温泽云附和着笑了笑,一张娃娃脸还带着酒窝,“顾大哥,你在再这么‘奔放’小心把锦书吓跑,他可是我千辛万苦挖来的,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这话说得相当亲密,一听就知道温泽云和顾彦的关系不错,否则就凭温泽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凭什么请到影帝来助阵。

果然,顾彦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上去就拍了拍温泽云的脑袋说:“小屁孩,你再毁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小心我去你哥哥那里告状。”

温泽云吐吐舌头,扑上去跟顾彦胡闹,但是眼睛却总是往云锦书身上瞟,好像在警告示威,可一转眼又烟消云散,好像一切都是错觉。

云锦书站在一边闲闲的看着,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仅没有气闷反而觉得还挺有趣。

如果温泽云是故意的,那他的占有欲也太强了点,不仅要管着韩江,还要把身边跟他关系好的男人都管着,和着他云锦书是狐狸­精­投胎,只要跟男人说几句话就能把人家勾搭走不成?真是太可笑了。

而在这个时候,云锦书的手机响了,他走出摄影棚拿出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韩江打过来的,之后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锦书,怎么不接电话?】

【我听赵先生说你接了小云的新电影,怎么昨天没有给我说?】

【算了,你忙吧,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片场接你。】

一共三条短信,隔了不到两分钟,即使韩江的措辞再温和不失分寸,云锦书还是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他的焦急。

怕是他担心自己接了这部电影之后会对温泽云不利,所以才这么沉不住气,又是打电话又是发短信,生怕自己这个只“狐狸­精­”害了他们家单纯的“小莲花”。

说到底,如果今天自己接的不是温泽云的电影,韩江还会这么热心吗?云锦书不知道。

即使他明白韩江就是那种对谁都温柔体贴的­性­格,也许这些短信只是寻常的问候,他也不敢再去相信这个男人一丝一毫,他宁愿所有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也不想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把未接电话和短信一条一条删除,他扣上手机坐在摄影棚外的高台子上,不想这么快进去看到温泽云的那张脸,而就在这时,身后却有人一下子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非常温暖宽厚的手,跟韩江那双很像,却有不熟悉的香水味,而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就像哥哥蒙住你的眼睛一样,你不是看不见了,而是老天在跟你开玩笑,等游戏结束了,我的小宁仍旧可以看见整个世界。”

这是《树犹如此》里面的一句台词,讲的是阮宁坐在村口高高的篱笆墙上流眼泪,因为县里的医生说他的眼睛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而阮坤却从背后抱住他,一边蒙住他的眼睛一边安慰着这个从不轻易掉眼泪的弟弟。

这一幕非常煽情,甚至云锦书都能想象出被夕阳笼罩的村口篱笆墙上,两个人依偎取暖的样子。

可现在毕竟不是在演戏,云锦书笑着勾起嘴角,拿下这人的手,接着偏了偏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果然看到了顾彦那张英俊的脸。

“顾影帝真是敬业,无时无刻不想着台词。”

顾彦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对他慵懒的笑了笑,“刚才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你坐在这里,正好想起这一幕就一时手痒了。”

而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云锦书才注意到顾彦此时的打扮。

他原本咖啡­色­的头发被染成了黑­色­,还剃成了平头,身上那件帅气的休闲西装没有了,换了一件质地不怎么样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脚上穿着一双旧布鞋,看起来坚毅可靠,活脱脱一个阮坤的样子。

云锦书看了他一眼,打趣似的说:“顾影帝,你是不是得罪了化妆师?高富帅一秒钟变Diao丝啊。”

顾彦大笑,拎着他的领口说:“Diao丝也有管教弟弟的权利,不许玩手机了,跟我进去拍海报。”

云锦书之前­阴­郁的心情疏散了不少,没想到顾彦会亲自来找他回去,一时还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嘴上仍然不饶人,装模作样的捂住眼睛说:“哥,我都瞎了你还残害我!”

顾彦瞬间被他逗乐了,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自家“瞎眼”弟弟拎回来摄影棚。

19【醍醐灌顶】

对于云锦书来说,笑比哭要容易得多,他可以作笑面虎一辈子,却无法当个可怜虫哭哭啼啼的让人家看不起,所以在真正开始拍海报的时候,他做了难。

海报要求两组,一组是哥哥阮坤背着弟弟,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的样子,这对云锦书和顾彦来说非常轻松,一遍就过了。

可是到了第二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因为温泽云想要拍一张阮宁靠在哥哥怀里哭泣的样子,可是无论云锦书怎么做,他都说感觉不对,一会儿嫌弃哭的不够唯美,一会儿挑剔哭的太过做作,总之就是不合格,照片拍了删,删了再拍,折腾了整整一上午也没定稿。

他拍了一上午,云锦书就不得不敬业的哭了一上午,最后搞得大家­精­疲力尽,顾彦的胸口都被云锦书的眼泪浸透了,白衬衣上湿了一大片,偏偏还是|­乳­头的位置,搞得顾影帝哭笑不得,对着云锦书就是一阵揉搓,现场就更没了“陶冶”眼泪的氛围。

而温泽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到云锦书跟前说:“锦书,朋友一场我不想多说,可是你这样一次一次的耽误大家的时间,让我真的很难做。”

云锦书明知道他是故意找茬,却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温泽云在这一点上非常聪明,他不轻易出手,但一出手就稳准狠,就拿这些挑出来作废的照片来说,的确存在毛病,就算是别人说起来,也不会认为两人间有恩怨,最多说这个导演太追求完美。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新人,若是拍的第一部电影就跟导演闹翻,那以后耍大牌的帽子是绝对摘不掉了。

所以云锦书很轻松的笑了笑,耸耸肩说:“抱歉,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先休息一下找找感觉。”

温泽云叹了口气,端给他一杯热的酸枣茶说:“其实我不是勉强你,只是怕浪费顾大哥的时间,让他对你有了偏见,你别想太多。”

云锦书失笑,接过茶杯一语双关的说:“泽云,你抢了我的台词啊,该是你别想太多才是吧?”

说着他喝了一口酸枣茶,走出了摄影棚,前脚刚跨出去,脸就皱到了一起。

我擦,这茶还不是一般的酸!

他找了个没人的空地,用手机当镜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德行,一双眼睛肿的老大,眼角还有红血丝,脸上被泪痕沾的乱七八糟,总之狼狈的不能见人。

一个大男人,被情敌逼迫着哭了整整一个上午,这种恶心的笑话也就能发生在他身上。

温泽云到底有多大的恶趣味,喜欢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一遍一遍的流眼泪?是不是这样做真的很有成就感啊,那找到机会他一定要在韩江身上试试。

自顾自的脑补着韩江跪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果然……嗯……很爽。

当顾彦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脸上“猥琐”的笑容,当即哭笑不得,有酝酿眼泪把自己给逗笑的吗?

“喂喂,回神了嘿,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啊?”云锦书被顾彦这么一拍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脑补的那些东西,当即有一种被人看光的感觉,尴尬的挠挠头发说:“没……没有啊,你怎么来了?”

顾彦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听冰镇可乐说,“刚才看某个傻瓜神­色­不对,就出来看看,结果一看才知道,得,还真是个傻瓜。”

云锦书乐了,接过可乐往嘴大灌了几口,把嘴里那股子酸枣茶的味道都冲走了。

“切,顾影帝你是不是爱心泛滥啊,以前你演戏也这样?看见搭档状态不对,都要出来发挥一下圣母本­色­?”

顾彦笑了,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按你上午试镜的表现明明应该是个好演员,为什么今天反而哭的这么艰难?”

云锦书夸张的看他一眼说:“我都把某人的衣服哭湿了,还不顺畅啊?明明比眼药水都灵唉。”

“可你哭的没有感情。”顾彦一语戳到了关键,看着他认真的说:“虽然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是演员的基本,但因为要哭所以逼着自己流眼泪,像完成任务一样不觉得很痛苦吗?”

云锦书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心里明白顾彦说的都是实话,自己的确没有用一丝感情去流泪,甚至一直没有把自己融入到阮宁这个角­色­。

温泽云之前的话就像一句诅咒,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

他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跟我有几分相似”,他还说“这个角­色­很大程度上带入了我自己”,所以云锦书努力把自己跟阮宁这个人物分开,他固执的坚持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所以从潜意识里就抗拒,即使嘴上能说服自己来演这部电影,甚至骗过了赵翰川和所有人,他却没法欺骗自己。

因为从骨子里他就讨厌阮宁,而温泽云也就是看穿了他这个心里,所以才一直抓住不放,一遍一遍的逼着他哭,仿佛在炫耀他的胜利。

原来一切伪装都是白费,就连跟他第一次见面的顾彦都能一下子看出他的弱点,难怪自己从始至终都处于下风。

顾彦见他不说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一样对他说:“不管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记住自己是个演员,虽然镜头前我们在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但你如果不能把自己变成‘他’,那么一辈子也不可能打动观众。”

云锦书抓了抓头发,有些拘泥的说,“顾大哥……呃……如果你愿意让我这么叫你的话,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对于阮宁这个角­色­我永远做不到。”

顾彦嗤嗤的笑了,往嘴里灌了几口可乐说,“其实吧,刚才说那些都是糊弄你的,那是我老师教给我的,我无授权转载一下,一般的新人听我胡扯一通都得感动哭了,就你不上套,非逼我上绝招有木有!”

云锦书愣了一下,被顾彦的无厘头搞得哭笑不得,拜托,您是影帝好吗?别动不动的卖萌!

“我决定收回刚才那声大哥,有这样的大哥太掉价了,不过绝招倒是可以勉强一听。”

顾彦急了,上去对着云锦书的头发又是一顿揉搓,接着勾着嘴角说:“我记得自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是按老师说的把自己当成别人,结果是固步自封,就算演的活灵活现,人家也说我没风格,最后我急了,­干­脆把什么角­色­都当成自己,最后反而红了。”

“你是说……让我做自己?”

“对,管他什么好的坏的,你就按自己的想法来,把‘他’当成你,是你在经历一切,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是你的,跟任何人无关。”

云锦书愣住了,醍醐灌顶一般,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症结在哪里。

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自己当成温泽云的替身,苦苦拽住韩江不放,认为自己爱了就必须要得到回报,可是爱情哪里有什么回报,得到了是成功,失去了也不代表失败,也许是新的开始。

世间最艰难的,也是最容易的,不过是“放下”二字。

可是,说放下就真的能放下吗?他不知道。

20【三角关系】

经过顾彦的提点,云锦书心里舒服了很多,回到摄影棚马上就进去了状态,他发现只要在拍海报的时候不刻意去看温泽云的脸,就能很顺利的进行下去。

果然到了下午,进程加快了很多,温泽云也罕见的没有再找他麻烦,两组海报很快就完成了。

收工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六点,卸好妆的顾彦对着身后的助手吩咐了几句之后,对全剧组的人说:

“今天辛苦大家了,今天晚上谁也不许走,我请客。”

所有人一听这个立刻振奋了,上一秒还像是蔫黄瓜,这会儿就坚挺如柱了,大家欢呼着吹着口哨说:“顾影帝大出血了,同志们抓住机会使劲宰啊!”

“我要去豪威大酒店吃鱼翅燕窝海参捞饭!”

“通宵唱K来一发!”

“求顾影帝挨个熊抱,否则不去,嘤嘤嘤!”

顾彦被他们逗笑了,扑上去揉那几个叫的最疯的摄影师的脑袋:“谁再嚷嚷今晚就去酒店的厕所吃盒饭!”

“哎哟救命!影帝杀人啦!狗仔队你们在哪里!?”

坐在一边的云锦书看着他们这一群人胡闹,也跟着笑到不行。从以前他就知道顾彦人缘好,却没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能跟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顾彦把他们挨个“镇压”了之后,看着云锦书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忍不住问他:“喂,小云,你发生呆啊,赶紧收拾东西一起去吃饭啊。”

说完这话,云锦书和温泽云同时抬起了头,都以为顾彦在叫自己,两个人的视线顿时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彼此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顾彦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神­色­,指了指云锦书的方向,对温泽云说:“抱歉啊小温,我叫的是锦书,一时顺口了,忘了你俩名字里都有云这个字了。”

温泽云的脸当即挂不住了,不过依然带着笑意摆摆手,“没事儿啦,主要是我有个哥们总喜欢这么叫我,所以当时没反应过来,哈哈,倒是让你们看了笑话了,不好意思啊锦书。”

云锦书点点头,笑了笑表示理解,不过心里却瞬间冷了下来,如果他没记错,上午韩江给他发短信提到温泽云的时候,就是叫的他“小云”。

他不知道温泽云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也不知道他嘴里那个“老友”是不是就是韩江,但是毫无疑问,温泽云又一次稳准狠的戳到了他的痛点。

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跌入了低谷,看着温泽云像个刺猬似的,时不时的刺他一下,云锦书彻底失去了耐心。

一个男人何必像个妒­妇­一样,时时刻刻防备着所有人。

他转过头又对温泽云眨眨眼,一副戏谑的神­色­说:“温导演,你跟你这个‘哥们’关系一定很好,要不他叫你这么娘的称呼你怎么不生气啊?是不是从小被叫到大,习惯成自然了?哈哈。”

说着他又一脸认真的对顾彦说说:"顾影帝,咱俩可没有这么铁,你要是再叫我‘小云’这么娘的称呼,小心老子跟你拼命,我可没有温导这么好的脾气哟。"

这一句话给了温泽云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明真相的人就当两人在开玩笑,可知道两人纠葛的人才能听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就是在骂温泽云很娘。

温泽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偏偏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顾彦虽然察觉到两个人间的气氛很古怪,但也没有多想,一把揽住云锦书的脖子使劲勒了勒,装模作样的擦眼泪,“呜呜,老子照顾你个瞎眼老弟十八年啊十八年,你竟然……竟然不认哥哥了!你个白眼狼,嘤嘤嘤!”

看着人高马大的顾影帝卖萌,群众感到一阵恶寒,云锦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要不你想怎么样?”

“跟哥哥去喝酒,三瓶茅台对瓶吹,敢不敢?”顾彦神气的哼哼两声。

云锦书故意用胳膊肘顶他一下,很鄙夷地说:“来啊谁怕谁?”

围观群众听见这个立刻­鸡­血了,纷纷起哄,电影里的两个主角此时已经不知道形象为何物,笑着打成了一团。

只有温泽云被所有人晾在了当场,一张娃娃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扭曲,再也没有跟着剧组去吃饭的心思。

等到所有人都闹够了之后,温泽云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跟着大伙去吃饭,云锦书看不见他乐得逍遥,坐上顾彦的车就走了,却没想起来自己把手机落在了摄影棚里。

***

“管家,锦书回家了吗?”

“抱歉,少爷,云先生并没有回来过。”老管家的平稳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知道了,如果他回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韩江扣上电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云锦书的消息了,不管是打去的电话还是短信全都石沉大海,明明以前他不管做什么都会给自己打招呼,看到未接电话也会及时打过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音讯全无。

之前他还能告诉自己云锦书可能是电影第一天开机,工作太忙没有顾得上回电话,可是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云锦书不仅没有打过电话甚至连家都没有回。

这太反常了,让他不得不担心,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六神无主。

以前不管跟任何一个情人,自己都没有这样提心吊胆,大家就算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也不会想念,可是对云锦书,他却做不到了。

翻开通讯簿,手指第N次在“温泽云”这三个字上摩挲着,韩江却一直没有按下通话键。

也许现在温泽云是唯一一个知道云锦书下落的人,但是一旦给他打了电话,势必又要解释很多,到时候自己以什么立场来向他介绍云锦书的身份?

又怎么跟云锦书说清楚,自己暗恋了温泽云整整十年,对方却还是把他当兄弟?

苦笑一声,韩江觉得自己绝对是自作自受,一开始抱着玩玩的心态包养了云锦书,却连一颗心都“玩”乱了。

一颗心究竟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深究,只是派下属打听到片场的位置之后,拿着车钥匙径直下了楼。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想清楚这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云锦书找回来。他的脑袋里此刻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他走,一秒钟也不行。

黑­色­的莲花疾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很快就到了《树犹如此》的片场,摄影棚里面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人的影子。

不在片场,不接电话,也不回家……云锦书你到底在哪里?

韩江越来越焦急,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云锦书的电话,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嘟声,就在他要扣上电话的时候,手机那头却突然传出了人声。

“江子吗?”

韩江愣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号码,“你是……小云?你怎么会拿着锦书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时断时续像是喝了不少酒,“我不知道啊,呵……呵呵……就是听见电话响了,然后看见是你的号码……嗝……就接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韩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在哪里?锦书在你旁边吗?”

“在摄……摄影棚啊,­干­什么,你要来陪我喝酒啊?”

韩江挑了挑眉毛没说话,顺着漆黑的走廊走进了摄影棚,果然在不远处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一点手机的光亮,温泽云坐在一个高台子上,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身边根本就没有云锦书的影子。

他打开摄影棚的大灯,走过拿走温泽云手里的酒瓶子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锦书呢,他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张口闭口……全是锦书……嗝……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温泽云喝的醉醺醺的,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红晕,伸手扯住韩江的袖口,要夺他手里的酒瓶子。

韩江现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云锦书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温泽云的手里,心里虽然急着找锦书的下落,却不忍心让温泽云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叹了口气,他坐到温泽云旁边,顺手把酒瓶子放的远远地说,“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去温伯伯该着急了。”

温泽云喝的醉醺醺的,顺势倚在韩江的肩膀上,摆摆手说:“不……不管他,你留下,不许走。”

看着他毫无戒心的依靠着自己,韩江的脸­色­很复杂,他承认自己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还是放不下,可是他也很挂念云锦书。

像他这种当明星的,基本上手机都不会离身,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一个通告,可是云锦书现在不知去向,温泽云又抓着自己不放,韩江一时也有些混乱。

“你们剧组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其他人呢?”

“……”温泽云靠在他的肩膀上动也不动,根本不吭声。

看他像是要睡着了,韩江只好把身上的西服披在了他的肩膀上,温泽云缩了缩脖子,蜷起身子枕在了他的腿上,露出身后一沓乱七八糟的照片。

韩江本来就好奇云锦书到底这一天在­干­什么,顺手就拿起了那一沓照片,一张一张的看完之后脸­色­当即­阴­沉了下去。

照片上全是云锦书和一个男人打打闹闹的定格,而这个男人他也认识,就是这几年风头正劲的影帝顾彦。

两个人似乎玩的很开心,有的是顾彦一手勒住云锦书脖子,一手搂住他腰的,有的是云锦书把手放在他胸口,两人四目相接的,甚至还有一张在天台上,顾彦从背后搂住云锦书,顺势蒙住他眼睛的……

厚厚一沓照片,忠实记录下了两个人亲密的样子,特别是最后一章两人相拥的那一张,云锦书脸上带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意,他笑的那么真实和开心,不像是在自己面前,永远笑的像一张面具,虽然很漂亮却不真实。

韩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疯狂的嫉妒,云锦书哪怕在床上都没有对他露出过这种笑容,可这个男人却轻易得到了……为什么?

他只觉得心口很难受,但又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难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照片,努力克制着不要把它们统统毁掉。

而这时候,温泽云似乎有些不舒服,紧紧地皱着眉头,嘴里喃喃地说:“江子哥哥,我……我胃里好难受……”

这是温泽云小时候对韩江的称呼,他原来就像个小跟屁虫,总是拉着韩江的衣角,一口一个“江子哥哥”,直到长大以后不好意思再这么叫了,才去掉了后面两个字。

如今突然改了口,让韩江瞬间有点恍惚,而温泽云估计是真的难受了,像个孩子似的钻进他怀里,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非常痛苦。

韩江下意识的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帮他减轻痛苦,而摄影棚的大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

强烈的光照进来,隐约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人仅仅是往里面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另一个高大的男人接着跟上大喊:“锦书,你去哪里?不拿手机了?”

21【分道扬镳】

“锦书!”

韩江仅仅是愣了一下就要追出去,可衣角却被温泽云紧紧的抓住了。

他整个人都蜷在一起,额头上挂着冷汗,右手死死地捂住肚子,疼得留下了眼泪,“江子别走……求你……我真的好疼……送我去医院……”

韩江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而也就是犹豫的这一秒钟,他眼睁睁的看着云锦书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

温泽云趴在他的背后,眼泪沾湿了他的衬衫,韩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背起他走出了摄影棚,却忍不住回头往云锦书的方向看,而温泽云这一次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罢了罢了,以后总归还有机会,他相信云锦书是通情达理的人,就算是耍点小脾气,也不是哄不回来,伸手打开了车门,他与云锦书走了相悖的方向……分道扬镳。

而这个时候韩江还不懂,人一旦选错了路,也许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了……

云锦书一直向前走,没有一刻停留,夜风呼呼的拍打在脸上,像刀子似的切割着皮肤,他也无暇顾及,脑袋里嗡嗡作响,全都是刚才的画面。

为什么他就这么蠢,非要回来拿手机,如果什么都没看见,他也许可以自欺欺人,可如今真相就血淋淋的摆在眼前,韩江宁愿跟温泽云一直暧昧不清,也不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还有什么可执着的?

他承认自己输了,输的彻底,一塌糊涂的像个傻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大片的雪花落在睫毛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水珠流了下来,天气越发的冷了下来,行人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只有他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空荡的大街,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这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向他逼近。

云锦书心里抽痛的厉害,脚步就越发快了起来,他不敢回头,怕看见韩江的那一张脸。

而一只宽大的手却在这时一把从身后抓住了他,扳过他的身子,气喘吁吁的大口喘气:“云锦书,你丫的到底想­干­什么?冰天雪地的跑个屁啊!”

原来是顾彦,不是韩江……云锦书弯了弯嘴角,笑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看。

顾彦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撑着膝盖,显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都冻红了,刚想继续骂云锦书几句,却在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的时候突然哽住了喉咙。

“你……你怎么……哭了?”

云锦书的脸早就冻僵了,他竭力露出一个自然地笑容,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汽,“没有,这些都是雪花化成的水,顾大哥,你跟着我跑出来­干­什么?天怪冷的,快点回去吧。”

顾彦往手掌里呵着哈气,又用力搓热了之后捂在云锦书的耳朵上之后才开口:“你丫的脸­色­太难看了,我实在不放心你就跟过来看看,你刚才到底为什么要跑?”

这种捂耳朵的动作对一个GAY来说太出格了,云锦书禁不住想往后退,却被顾彦一下子按住,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像是今天不问个明白决不罢休。

云锦书实在不想把这种见不得人的糟心事告诉别人,也不愿意任何人可怜自己,此时看着顾彦如此真挚的眼神,他只觉得万分难堪,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心里一旦急躁就会变得口不择言,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说,“顾影帝,你到底是闲的没事­干­还是太八卦,这是我的隐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他一把推开顾彦的手,转身就往前走,却因为之前在饭店喝了酒,脚下不稳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顾彦赶紧跑上去扶起他来,心里突然也有些不舒服,“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

他顿了一下摆摆手,像是要把某种情绪从脑海里清除,“算了,不提也罢,你的脸­色­太他妈难看了,外面雪这么大别一个人在路上瞎晃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云锦书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碎雪,茅台的后劲也终于上来了,他的脑袋晕的厉害,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却腿上发软又跌了回去。

他捂住半边脸,深吸了好几口气,半响才缓缓的开口:“顾大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保证一会儿就打车回家,你就别管我了成吗?”

顾彦急了,刚想不顾云锦书的反对把他拉起来,可是看见他脸煞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心软了。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这么折腾自己?我不知道你跟小温到底有什么瓜葛,不过他从小就独霸专横,被他哥哥和老爸宠坏了的小屁孩,你甭搭理他就是了。”

云锦书苦笑一声,知道顾彦搞错了重点,不过却不想多解释,扶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他遥遥晃晃的摆摆手说:“行了顾影帝,不用再劝了,我心眼没这么小,得了,我现在回家还不行吗?你别跟着了,被狗仔拍到小心上明天的头版。”

说着他根本就不听顾彦的劝阻,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顾彦一靠近他就立刻回头叫他别多管闲事。

顾彦没办法,只好远远地跟着,结果云锦书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一辆卡车就疾驰过来,顾彦当即吓得头皮都麻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云锦书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从生死线上徘徊了一把。

顾彦气的恨不得掐他两下,可是云锦书却冻的开始打哆嗦,他叹了口气,最终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穿在他了身上,背着他走向了停车场。

***

上了车,云锦书就倚在车窗上睡的死沉,顾彦拍拍他的脸问道:“喂,先醒醒,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再睡。”

“……”云锦书醉的厉害,又加上心里难受,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毛,没有吭声。

“我的祖宗唉,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这大晚上的我到哪里去找你家啊,要不你告诉我你经纪人的电话,我打给他。”

云锦书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了“经纪人”这三个字,摆了摆手,断断续续的说:“赵大牌……他一定不会管我……他都说了,别去找他哭……”

顾彦的脑袋上当即冒出几根黑线,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谁能理解啊?

说不出家庭地址,又没有随身带着手机,还不说不出经纪人电话……这简直就是“三无产品”,必须给差评!

最终顾彦无奈了,想了半天才尴尬的自言自语道:“那什么……我可不是故意要翻你口袋的,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信息什么的……”

云锦书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件没有口袋的休闲外套,顾彦不得不解开他的扣子,想看看有没有内口袋,结果却一眼瞟到了云锦书领口露出来的狭长锁骨。

他的皮肤很白,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微微泛着红­色­,胸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的起伏,车窗外的雪地映着路灯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一瞬间让顾彦有些晃神。

他愣了一下,接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放在了云锦书的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的手心甚至能描绘出他|­乳­头的形状。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漏跳了一拍,顾彦触电般赶忙抽回手掌,却发现云锦书依旧安稳的睡着,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顾彦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半天,等到呼吸顺畅了才长舒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拍了拍自己的脸,顾彦收起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把云锦书翻过来,又把手伸进了他裤子后头的口袋,摸索了半天,只是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长呼一口气,明明是寒冬腊月竟然鬼使神差的出了一身的汗,手指即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可云锦书ρi股的形状还是鲜明的刻在了脑袋里,貌似还挺有­肉­……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肯定是喝太多产生幻觉了,赶快胡乱的揉了把脸,低头看看手里那把钥匙。

银­色­的钥匙是标准的十字花型,很简单的式样,但上面去镶嵌了一颗很小的绿­色­翡翠,旁边印着一行金­色­小楷——“翡翠山庄”。

顾彦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因为翡翠山庄是S市很有名的贵族区,云锦书既然随身带着那里的钥匙,多半家就住在里面,而且那里离这里也不远,开车一会儿就能到了。

想到这里他来不及多想为什么云锦书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会住得起这么高档的别墅,一脚踩下了油门。

宝蓝­色­的保时捷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

22【风雪交加】

雪夜路面湿滑,顾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车子开到翡翠山庄,跟门口戒备森严的警卫理论了半天,又不得不摘下墨镜亮出自己的身份,才把车子开了进去。

到了别墅门口,云锦书依旧沉睡着没有清醒,他轻轻拍拍他的脸说:“锦书,我们到了,你先下车,一会儿回屋子里睡好不好?”

“……”云锦书阖着眼睛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更加埋进顾彦的外套里,像是根本就不打算下去。

“你在这里睡觉也不是个办法,天这么冷一会儿就要感冒了,听话,赶紧回家。”

云锦书非常不舒服的挑了挑眼皮,一把抓住顾彦的手不让他再乱动,“……我不回去,带我走……”

顾彦一个头两个大,最终解开安全带,用衣服把他裹严了抱出了车厢,风雪瞬间弥漫上来,云锦书立刻冻的打了个哆嗦,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衣服。

而这个时候,别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穿着一身执事装的老管家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了出来,一看见顾彦怀中的云锦书,脸­色­微变,却依然有礼的走过去说:“顾先生您好,我代我家少爷谢谢您送云先生回来,外面风雪大,请到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顾彦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大概是门口的保卫提前跟这位管家打好了招呼,告诉他自己是谁,可是这人嘴里的“少爷”又是谁?

刚才为了赶快带云锦书回家,他没来得及思考,如今想起来却觉得越来越奇怪了。云锦书不过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怎么能住得起这么贵的房子,雇的起这么全职的管家?难道是……

蓦然间,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是无意间撞破了云锦书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这下真是麻烦了。

顿了一下,他仍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说的云先生就是云锦书?”

老管家礼貌的鞠了一躬说,“是的顾先生,就是云锦书先生,之前我家少爷与他失去了联络,心里十分焦急,幸亏这次由您帮忙,请一定要进屋喝一杯热茶。”

话及于此,顾彦就是傻瓜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如果这时候进屋,碰上那位“少爷”怕是要给云锦书惹麻烦,最终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他礼貌的说:“今天很晚了,我就不进屋打搅了,锦书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把云锦书交给旁边站着的几个仆人,而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接着一辆黑­色­莲花转眼开到了别墅门口,韩江从车上下来,管家和仆人们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少爷好。”

韩江看了一眼顾彦和他怀里的云锦书之后,脸­色­有些难看,对仆人们挥挥手说,“你们先把锦书带进屋,记得把热水烧好,其他人也不用站在这里了。”

遣散掉所有的下人之后,韩江才回过头来看着被他晾在一边的顾彦。

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孔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但是眼睛里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表情,他伸出手说:“顾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敝姓韩,韩江。今天锦书托你照顾,非常感谢。”

因为之前在摄影棚灯光昏暗的缘故,顾彦并没有看到韩江的正脸,也没有猜透温泽云和云锦书之间的恩怨,所以此时看到韩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

韩家纵横政商两界,势力大的在S市可以算的上只手遮天,但凡在上层圈子里混的,有谁不知道韩家大公子韩江呢?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云锦书可能有靠山,但他没想到这座靠山竟然会这么硬,看着韩江对云锦书那一副宣告所有权一般的样子,顾彦明白这趟浑水他说什么也不能掺合了。

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韩先生,幸会了。”

韩江挑了挑眉,双手抄进裤子口袋里说,“顾先生既然跟锦书同在一个剧组,以后还希望你能多关照关照他,锦书毕竟是个新人,以后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只是……像今晚这样‘贴心’的关照就不必了。”

顾彦笑的有些无奈,“今晚不过是剧组一起吃饭,锦书喝多了,我才送他回来。若是当时韩先生能像现在这样为他着想,及时出现的话,相信也不会有我什么事了。”

韩江的脸­色­微变,听出了他这话背后的讥讽,不过仍然风度很好的说,“呵,我与锦书的事情就不劳顾先生费心了,雪天路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进寒舍避避风雪吧。”

这招以退为进听起来极为有礼妥当,但顾彦也不是傻瓜,明白韩江这是在对自己下逐客令,虽然放心不下云锦书,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明天一早我还有通告,今晚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顾彦拉开了保时捷的车门,韩江勾了勾嘴角,依然站在那里态度妥帖到位的说:“好的,顾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直到蓝­色­的保时捷消失在茫茫雪夜,韩江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转身走回了别墅。

***

回到房间,云锦书已经被放进了被窝,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有点急促,眉头轻微的拢在一起,跟宽大的KINGSIZE大床比起来,显得他更加瘦削。

看着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上面还沾着不少的泥点子,韩江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帮他仔仔细细的洗好澡,又用浴巾仔细的擦­干­净才把人抱出来放回床上。

而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韩江非常疲惫,却睡不着觉。

之前在摄影棚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像回放机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播放,也许是当时棚子里太黑,也许是云锦书的动作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去看他当时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人就已经跑远了。

虽然韩江明白两个人之间无非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合则来不合则散,可是想起云锦书离开时决绝的背影,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明明跟温泽云的死活相比,云锦书的吃醋显得有些小题大做,没准等他醒来,自己解释清楚,甚至不用怎么解释,只要给他些甜头,哄两句就不会有这些麻烦。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忍心,想起云锦书曾经赤诚满满的为自己捧上那一碗清汤面时的光景,和他当时眼里那种明明很期待却拼命装作无所谓的神态,到底是谁先动了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轻轻的拉开椅子,韩江坐到床边,抬手握住了云锦书的右手,半天没有说话。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钟摆走动的咔嚓声,过了不知道究竟多久,他最终长叹一口气,低头吻住他的手指从喉咙里滑出几个字,“抱歉,锦书……”

“……”

回答他的当然是一屋子的死寂,不过韩江却没有在意,用手拢了拢云锦书额头上的碎发,轻声说:“今天你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很担心,本想着去摄影棚里找你,结果打你的手机接起来的却是小云。”

“说起小云,哦,也就是温泽云,你应该已经认识了,虽然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他,不过今天我想都解释清楚。”说到这里韩江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几声之后才继续道:

“小云的父亲跟我父亲是战友,小时候我们两家都住在军区大院里面,我比他大五岁,可以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小豆子慢慢长大,变得成熟而……吸引人。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也喜欢我就好了,二十岁的时候我还在想也许这辈子就是他了。”

他说得很慢,有条不紊像极了他的­性­子,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沙哑,也许带着面具时间太久了忍不住要摘下来,也许是因为韩江打定主意云锦书睡的死沉,不会听到他的故事,所以他并没有关上自己的话匣子。

“大概你也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以喜欢一个人整整十年,也许这种感情很复杂,既包含爱情又包含友情和亲情,所以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分不清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只是习惯似的,知道他有需要就会为他伸出手。”

说到这里韩江又苦笑起来,英俊的脸上透出些疲惫,“所以今天我听到他胃痛下意识的就没有去追你,可是在路上他又突然告诉我他的胃痛好多了,说什么也不去医院。其实我明白他就是这脾气,抓住自己依赖的东西就不会放手,如果他喜欢我早就给回应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今天大概也是故意演这一出让我看。”

“之前在摄影棚里,他拿了很多照片让我看,全是你和顾彦在一起的,当时我很生气,也许也有这部分原因,我才不经思考的就扔下了你,可后来我问了你们剧组的其他人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电影海报的废稿,可是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原本平躺着的云锦书突然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韩江当即失了声,而过了很久,见云锦书根本就没有醒来的征兆,他才轻忽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继续说:

“我也想过如果除了他还能选谁,可今天我也算彻底明白了,小云大概从来就没想过来真的,而我也真的累了,这么多年一直飘着,我也已经三十岁了,如果你醒过来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想认真一次,不谈交易只谈感情。”

“那份契约我明天打算撕掉,锦书,你解放了。”

韩江说到这里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锦书的耳垂,看着他睡着这么安稳,就起身去了旁边的客房。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了,屋子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而这时云锦书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可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哭声被死死地压抑在喉咙里,嘶哑的发出呼呼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韩江端着早餐推开了云锦书的房门,却发现他已经起来了,靠着床头的靠垫正在看手中的剧本。

韩江展颜一笑,“这么早就醒了,我让张妈给你煮了醒酒汤,起来尝尝吧。”

云锦书淡淡的看他一眼,接着笑了起来,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他说,“韩江,我们还是算了吧。”

23【针锋相对】1.0

“韩江,我们还是算了吧。”

韩江的喉咙一窒,原本露出来的笑容还没来记得及收回去,就成了僵硬在脸上的面具。

他把手里的餐盘放到一边,沉了片刻才开口:“你什么意思?”

云锦书笑了笑,一脸的轻松,好像根本就不是在跟金主谈条件,而是在跟老友闲聊。

“嗯……就是字面意思啊,若是韩老板听不懂,我就说的再直白一点,我想毁约,那份合同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韩江的瞳孔陡然收缩,片刻却释然的笑了笑说,“锦书,我看你的酒还没醒吧,等你彻底清醒了我们再谈。”

说着他转身就走,云锦书却在身后叫住了他,“韩老板,我现在很清醒,也想得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桥归桥路归路,是最好的结果。”

韩江转过头来,墨­色­的瞳孔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最好的结果?呵,锦书,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别忘了那份契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如果我不提出分手,你永远不能毁约,难道你忘了?那用不用我现在拿出来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云锦书莞尔,大概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不识抬举,打韩少爷的耳光,所以韩少爷面子上过不去就恼羞成怒了。

不过,无所谓,他现在已经不想再考虑韩江此时是什么心态了。

“你说的我都记得,不过我也记得当初我们俩个也有约定,大家游戏一场,一旦动了感情就没意思了,韩老板您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难道‘只谈交易不谈感情的’规矩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韩江顿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反问道:“昨天晚上你都听到了?”

云锦书放下剧本,神情平淡,“不多不少,刚好听到了重点,所以韩老板您也该说话算数,既然承诺今天就撕掉契约,那就别拖拖拉拉的了。”

韩江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好像昨晚那一番掏心窝子的到了云锦书耳朵里就成了无聊的笑话。

他早就领教过云锦书的伶牙俐齿,只要他有心跟你过不去,那一张嘴巴里吐出来的话绝对能招招式式戳你痛点,可他没想到一向恭谦知道分寸的云锦书竟然真的会对他如此毫不留情。

“锦书,我好像真的太宠你了,让你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真的要毁约,你父亲欠下的债务你准备拿什么来还我?”

云锦书早就料到韩江会说这话,所以一点也没有慌张,“你的确帮了我很多,我也真心谢谢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慢慢赚钱还你,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无所谓了,你觉得我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走。”

“至于你承诺的‘造星计划’也不必兑现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渴望娱乐圈的巅峰,演戏对我来说不过是份工作,韩老板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让公司封杀我,我都无所谓了。”

这种破罐子破摔似的话,让韩江不由得愣住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云锦书变成这样,好像只要离开了自己哪怕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沉了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说,“昨晚的话你既然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走?如果是因为小云的事情,OK,我可以道歉,但是昨晚我并没有说假话,你是那个让我想安定下来的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开始?”

云锦书听完这话笑了笑,掀开被子慢慢走到韩江跟前,他比韩江略微矮一点,需要稍微抬起眼皮才能完整的看到他的眼睛。

他像原来无数次那样,帮韩江整理好领带,不疾不徐的说:“韩老板,今天你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以后还可以对任何人说这种话,你只是想找个人定下来,但是我就一定要在你身上耗一辈子吗?本来我就是个出来卖的,说好听一点是陪床,说难听一点就是女表子,我与其在你身上下赌注,还不如拿大把的时间去找其他金主,反正都是卖嘛,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彻底让韩江黑了脸,他一把扯住云锦书的领口,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云锦书,就凭你这些话,我就可以让你死一千次了,你信不信如果没了我,你在整个S市都混不下去。”

云锦书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韩江的手,没有丝毫退让的说:“我当然信,不过女表子和嫖客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韩老板你这么强求有什么意思?你可以说我故意拿乔,仗着你昨晚的话装逼装矫情,甚至只要你想,逼得着我滚出S市也可以,但是你为了我这种小人物值当的吗?”

“韩老板,你的认真用错了地方,既然喜欢了温导演十年,就该继续追啊,只要你俩的事情别馋和上我就行,我胆小怕事,真惹不起你们这种纨绔子弟。”

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相当重了,云锦书从来说话的时候都会为对方留半分余地,不愿意咄咄逼人到让对方下不来台,可这一次他没有给韩江留一丝薄面,甚至对自己也没有手下留情,完全堵死了眼前最后的退路。

韩江气到了极致,世界上有哪一个人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挽留,如果是过去那些小明星,听到他的这番话,估计要感动的抱着他的大腿谢恩,可是这个云锦书就是这么欠揍,不给他的时候他勾着你,给他的时候他又拿乔的推开了,还不是仗着……仗着他对他有了那么点情谊。

对,不过是一丁点情谊罢了!

韩江昧着良心失口否认自己动了真心,一直以来的骄傲和上位者的独断,让他的嘴巴也变得狠毒起来,“云锦书,你想撤退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吗?爬上我的床,拿走我的钱,再拍拍ρi股走人?呵,倒还真是女表子的作风。”

果然这话一出,云锦书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过他仍然带着笑容,没有任何失态的说:“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一拍两散,提上裤子谁也不认识谁,这样最完美。”

韩江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云锦书也毫不退让,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死寂,而就在这个时候,韩江的手机突然响了。

欢快的铃声伴随着震动声音在宽敞的卧室里飘荡,显得尤为刺耳,韩江看了看号码,深吸一口气对云锦书说:“今天我们都冷静一下,父亲现在有事找我,等晚上回来我们再谈。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最好不要逼我对你来硬的。”

说完韩江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云锦书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

感情归感情,工作还是要继续。

云锦书没傻到在翡翠山庄等着韩江回来,而是提前去了片场,躺在椅子上用剧本盖着脸假装睡午觉,虽然离下午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才到,但他实在不愿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看老管家甩给他的脸­色­。

上午那一场“战争”可谓是前所未有,也许是云锦书以前扮演的角­色­太温顺听话,所以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会跟韩江如此激烈的争吵。

两人争吵的声音在豪华宽敞的别墅里回荡,仆人跟管家也不是聋子,自然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当云锦书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当然遭到了别人的白眼。

也许在这位兢兢业业的老管家眼里,云锦书就像个不知抬举的烂货,他家少爷从来没有把人往翡翠山庄带过,只有他唯一一个,结果这人还不懂得珍惜,为了一点点小误会就大吃飞醋,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

更可怕的是,这个烂货还是个不知廉耻的男人,给人包养也就算了,还敢拿乔装逼,到底比不上知书达理,会说俏皮话讨人欢心的温少爷。

云锦书想到这些自己倒是先禁不住笑了,那个老管家对他的排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从始至终自己就没有讨到过韩家任何人的欢心。

可他哪里是因为看见温泽云和韩江抱在一起而吃醋,根本是韩江那晚的话让他彻底寒了心。

韩江就因为温泽云不给他回应,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自己,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自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恰好韩江回头了,又恰好自己还算顺眼,所以就该傻Ъ似的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跪谢韩江的恩赐?就算他再怎么尽忠职守的当个炮灰,也不能犯贱圣母到这种地步吧。

云锦书想起之前演过的很多偶像剧里面,女主角总是嘶声裂肺的说,自己赔上了青春,掏了心挖了肝,却仍然一无所有。

那时候他就在想,和着青春不是你自己愿意浪费的,心和肝也不是你自愿掏出来的,在爱情里既然付出了就不该计较回报。

但说到底,感情不是施舍,如果他今天因为韩江那晚的一句承诺而动了心,到头来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才是真正的傻Ъ了。

而就在这时,盖在脸的剧本突然被人掀开了,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云锦书用手赶忙遮住自己的眼睛,就听那人说:

“喂,昨天你丫的喝多了又吹了冷风,我给你买了板蓝根,一天三次,预防感冒。”

一抬头,发现原来是顾彦。

24【针锋相对】2.0

“谢啦。”云锦书接过板蓝根,笑了笑放在了一边,“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顾彦扯过凳子坐在他旁边,大咧咧的说:“早上通告结束的早,我想趁着中午天气暖和来这里找找感觉。”

云锦书失笑,眨眨眼你对他说,“顾影帝演戏还有找不到感觉的时候?”

顾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你当我是神仙啊,还能演谁像谁?前期功课不做好,一会儿开拍了还不是要浪费时间。”

“呵,你倒是认真。”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昨天……让你见笑了。”

顾彦愣了一下,接着了然的点点头,痞子似的勾了勾嘴角,“不就是喝多了在路上耍酒疯,还又跑又闹,结果差点被卡车撞死上了今天的头版头条嘛,我可什么都没记住了。”

云锦书哭笑不得,用不用这样一丝不漏的再重复一遍啊?你说自己没记住,鬼才相信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说……关于我跟韩江的事,谢谢你愿意帮我保密,我本来以为……”

云锦书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顾彦却一下就懂了,抬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跟韩江的关系就疏远你,甚至看不起你,连话都不愿意跟你说一句?”

云锦书垂着头,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顾彦这样坦然的说出来倒也释然的点了点头。

“你难道不惊讶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顾彦有点大惊小怪的看他一眼,接着说:“我当你是弟弟,又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昨天你也说了这都是你的隐私,我本来就不应该搀和,倒是因为我多此一举送你回家,惹你男朋友不开心了吧?这么说起来其实是我欠你一声抱歉,他昨天晚上有没有为难你?”

云锦书摆摆手,笑的有点勉强,原来顾彦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其实是被韩江包养了,哪里是什么平等的恋人关系。

“你没把我丢在马路上,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会怪你啊,不过以后你别跟我提他就是了。”

顾彦愣了一下,半响没有说话,他其实只是装着不知道云锦书被韩江包养的事情,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大家是没有秘密的,只要他想调查,自然能知道韩江身边最新换的那个情人就是云锦书

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害怕云锦书觉得尴尬,可没想到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变成了这样。

“你跟韩先生……是因为我吗?那我可以去解释的。”

云锦书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剧本打了顾彦的脑袋一下,“顾影帝,您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脸大的快撑破天了,我们俩那是积怨已久,跟你没关系。”

“是韩江跟你……提的?”问出这话的时候,顾彦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云锦书看着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直接笑喷了,用剧本捂着肚子说:“当然不是,我跟他说谁爱当女表子谁当,反正老子不当了,你爱咋咋地,然后就把他踹了。”

这话让谁听都觉得不可信,毕竟韩江的身份摆在那里,云锦书一介小明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想在S市混了也不可能有这胆量跟韩江叫板。

所以顾彦看着云锦书的眼神越发的软了,挺好的一个小孩,本来有大金主捧着,这下还没走红就摔进了泥潭子里,真是作孽。

叹了口气,顾彦伸手揽住云锦书的肩膀,特别义气的说:“以后有事儿找哥哥吧,我能帮的绝不含糊,韩江什么的你也别太难过,三条腿的青蛙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云锦书被他逗得笑的前仰后合,只觉得除了赵大牌以外,他貌似又多了一个可以调戏的对象,这俩凑一起,一个面瘫一个话痨,完全可以演相声了。

而就在两个人说笑的时候,不远处的温泽云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特别修身的米­色­风衣,翻出一对柠檬绿­色­的格子衬衫领,显得那张娃娃脸更可爱了,只不过这种可爱只限于外表,对于熟知他本­性­的云锦书来说,看见他只觉得头痛。

“顾大哥,锦书你们可真敬业啊,来的这么早。”温泽云冲他们挥挥手,神­色­非常自如,哪里像犯过胃病的样子。

顾彦点点头,对他算是打了招呼,而云锦书不由得笑了笑说,“不及温导敬业,昨天刚犯过胃病,今天还坚持上岗。”

温泽云脸­色­略微变了变,接着勾起了嘴角:“原来江子跟你说了啊,不好意思,昨天我的确不太舒服,多亏了江子及时送我回家,要不今天肯定来不了了。”

“记得多喝点热水,别没事喝酸枣茶了,那东西太酸,和醋似的,喝多了‘伤胃’。”

云锦书不轻不重的说着,一脸的体贴,而温泽云也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这时候,化妆师跑出来急着给顾彦化妆,因为下午第一场的戏份就是他的,所以顾彦跟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就跑远了,原地只剩下云锦书和温泽云两个人。

云锦书不愿意搭理他,坐在一边翻剧本,而温泽云这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说,“昨天你的手机落在了摄影棚里,我本来想今天还给你的,结果昨天胃痛的厉害,江子背着往外走的时候不小心砸在了地上,不小心摔坏了,我就买了个新的给你。”

刚上市的新款手机,比云锦书原来那部诺X亚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不过他也明白温泽云这话的重点不在于给他赔礼道歉,而在于那一句“江子背着我往外走”。

轻轻的笑了笑,他没有去接这部新手机,“温导,无功不受禄,就算我之前那部手机坏了也无所谓,你把它给我就行了,这个新的我用不着。”

温泽云像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脸上明明一副惭愧的表情,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掩不住,“那部手机坏的太厉害了,屏幕全裂了,我找人帮忙看过已经没有修的价值了,所以就扔了,这部新的我已经给你换上了新的SIM卡,直接就能用的,只不过原来的号码可能都找不回来了。”

云锦书此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他实在是佩服温泽云耍的把戏。

说什么手机坏了不能用也不能修了,根本就是放屁吧?他真正的目的怕是要彻底的让自己丢掉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如果真的跟韩江闹翻了,自己又没法跟别人联系,估计就要流落街头。

他想的倒是很周到,虽然手法很幼稚,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拿着自己的手机,恨屋及乌给摔了泄愤呢?

最后他还是忍住怒气,笑着摆摆手说:“算了泽云,买手机的钱我又不是拿不出来,你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昨天偷Pāi的照片底片给我。”

温泽云脸­色­一变,装傻道:“什么偷Pāi的照片?”

“就是我跟顾影帝的喽,反正你已经用不上了,就把它给我吧,毕竟我也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自己被拍的帅不帅,是不是?如果你不愿意给也行,我这就去找顾大哥说一声,他大概也很想看看。”

云锦书没有给他留一丁点面子,反正跟韩江他都能撕破脸皮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温泽云。

果然温泽云的脸都扭曲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连句话也没给留下,云锦书在他背后带着笑意喊:“温导,别走啊,你的新款手机还没拿呢!”

25【被人下药】1.0

自从那晚云锦书跟韩江撕破了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翡翠山庄,索­性­他在韩江那里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必要特意回去拿一趟。

而韩少爷这一次似乎被他挫了面子,那晚知道他不辞而别之后竟然没有派人来找,好像一直在等着云锦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痛哭流涕的回去求他。

可云锦书自认犯贱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回过头乖乖的在人家大少爷面前装孙子了,所以彻底的消极对待,你不理我,我也乐得逍遥,于是两个人就此陷入了长时间的冷战。

在这一段时间里,云锦书换了电话号码,把所有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了一遍,惟独没有告诉韩江,反正他相信以韩少爷的能力,搞到他的号码轻而易举,自己没必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臀部,而他这种态度在赵大牌的眼里就成了傻Ъ。

这日,云锦书早上难得不用去剧组看温泽云的脸­色­,本想好好的在被窝里补一觉,结果却接到了赵翰川的电话,顿时他就一阵蛋疼菊紧,按下通话键之后赶快躲得远远的。

果然电话一接通的那一刻,就传来了赵翰川的咆哮:“云锦书你个混蛋为什么又不接电话!?我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云锦书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赶紧打哈哈,“赵大牌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你那面瘫帝的称号都被猪拱了吗?”

“别他妈的废话!我不管你跟韩江到底在搞什么,上次一连几天都不给我联系,你说是手机坏了我就忍了,可是他每天派保镖来星辉问我你的住址,我他妈的实在受不了了,你俩到底在搞什么?”

云锦书僵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说:“我俩还能怎么着,不就是我毁约,人家大少爷咽不下这口气么,你放心吧,他对我就是一时新鲜,等过几天就厌了,赵大牌,你可要坚定立场,千万不能把我给卖了。”

赵翰川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那你呢?你就放得下他了?”

云锦书愣了一下,胸口那种被海绵塞住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来了,他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才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呵,放不下也得放,反正早晚都能放下的。”

“啧,你就装吧。”赵翰川很不给面子的给他泼了冷水,“你如果真那么容易放下,为什么还每天去演温泽云的电影?你要是真和嘴巴上说的那么坚定,温泽云挑事儿你有本事别回嘴啊?说到底,还不是假装自己特伟大,其实心里纠结的像个傻Ъ。”

一句话堵住了云锦书的所有回击,他从来不知道赵翰川原来也可以这么毒舌,嘴巴­精­准毒辣的一下子就戳到了自己最痛的地方。

虽然痛的死去活来,但他的确不得不承认,赵翰川说的很对,他是不愿意当韩江退而求其次的备胎,所以莽撞的撕破了两个人的关系,如果真是爱到深处,恨到极致,他不该选择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

轻轻的笑了几声,他压下心里的难受,嬉皮笑脸的说:“赵大牌,你行啊,以后退休不当经纪人还可以去村口摆摊当‘知心姐姐’,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赶上‘心灵­鸡­汤’了。”

赵翰川在电话那头翻了翻白眼,他就知道云锦书认死理,说到他不愿意谈的事情就会胡说八道的把话题扯到老远,笑嘻嘻的一脸的无所谓,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得,你就装吧。”赵翰川叹了口气,绝对不再逼他,顺着就转移了话题,“对了,下星期我得跟着李恪去一趟意大利,通告表我已经给你发邮箱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小心着点。”

云锦书笑了笑,在床上翻了个身说,“行啦,知道了,赵嬷嬷~祝你和李总裁双宿双栖,滚床单不要太给力哟。”

“去你大爷!我们是去出差!”

云锦书知道赵翰川又炸毛了,倒在床上笑的乐不可支。

***

赵翰川不在的这几日,电影照样要拍,通告照样要接,调戏顾影帝和赵大牌已经是家常便饭,当然还不能少了跟正宫娘娘斗智斗勇,即使生活了没有了韩江,日子照样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最近几天云锦书总感觉被人跟踪了,那些人动作都非常熟练,藏匿的本事也驴火纯青,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可云锦书毕竟也当了五年的当红大明星,被狗仔队跟怕了,自然惊觉就比别人高一些。

刚开始发现的时候,云锦书还有点担心,害怕是星辉的竞争对手对他下手,更怕是自己莫名惹上了什么黑势力,被人家盯上来寻仇。不过,日子持续了几天他就发现这些跟踪的人只是远远地跟着,对他并没有恶意,甚至有一次晚上拍完戏他故意走进死胡同,那些人也没有对他下手。

如此一来,云锦书也就放了心,只当是狗仔队来抢新闻,毕竟他这个“星辉神秘新人”的帽子还没有摘掉,媒体若是对他这么关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周五这天剧组休息,云锦书趁着空暇接了一个服装代言,当模特被人家摆弄了一天,累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刚回到家就接到了顾彦的电话。

“顾影帝,找小的有什么事儿啊?”

拿起电话云锦书笑着勾起了嘴角,果然手机那头传来顾彦特有的痞笑,“没事,就是打电话给你报备一声,我明天要去泰国拍写真,咱俩可能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了。”

云锦书失笑,觉得顾彦这个人真是挺逗,自己又不是他女朋友,用得着出趟远门也要回报吗?发个短信不就得了。

“去就去呗,还特意给我打什么电话,难不成还希望我给你摆送行宴啊?”

顾彦在那一头笑了笑,“咱俩要这么久见不到面,你难道就不会想我吗?我可是一想到咱俩要分别这么长时间,心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啊。”

“噗……”云锦书笑的喷了出来,赶紧拿抹布擦掉桌子上的水,“想背台词找你女朋友去,别在我这里黏黏糊糊的,我可是GAY啊,小心黏上你就抖不下来。”

“来啊来啊,快点爱上我,证明我老少咸宜男女通吃花见花开日月可鉴。”

云锦书笑着撇了撇嘴,半真半假的说,“行啦,知道顾影帝风靡万千少女少男成了吧,不过我估计这辈子是爱不上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哟。”

顾彦听见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知道这是云锦书的玩笑话,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可是具体是什么答案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

抓了抓头发,他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小温今天跟我说,明天咱们剧组要去见一下电影的投资商,我看样子是去不了了,到时候你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别给我丢脸啊,回来哥哥给你买礼物。”

“我尽量在投资的大老板面前不辱使命,顺便模仿一下你的酷帅狂霸拽。”

“老子是邪魅狂狷!”

云锦书瞬间笑抽了,他发现自己一旦跟顾彦碰上嘴皮子就闲不住了,两个人你来我往说的眉飞­色­舞,期间他拿着电话走到卧室拉窗帘,无意中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男人,手里点着烟,赤红­色­的火星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醒目,看样子像是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

可因为夜­色­太重,楼层太高,云锦书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就拉上了窗帘,把那个一直仰望着楼上的男人忘到了一边。

第二天,顾彦果然没有出现在剧组,当晚上拍完戏之后,温泽云叫他一起去见投资商的时候,云锦书心里其实不怎么乐意。

抛去他不想跟温泽云同行这个问题,仅仅是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应酬交际就让他反感。

前世的时候,这种聚会他基本上能推就推了,因为那时候有韩江帮忙,基本上没人会怎么样他,可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不仅没有地位,还刚跟金主闹僵,若是这时候再甩脸子不去,估计真要被媒体的口水淹死了。

结果刚到了地方,云锦书就后悔了。

他没想到所谓的见面不是在酒店,而是在一家超豪华的俱乐部里,这种地方兼具着餐饮、娱乐、休闲和……Se情服务,是很多富豪和政要都喜欢来的地方。

而这种地方往往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外边的牌子看上去特别的金碧辉煌,可是走进去才明白里面有多藏污纳垢。

这次《树犹如此》的投资商是S市鼎鼎大名的地产大鳄――王川,云锦书一进去就认出了他,看着他那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只觉得非常难受,可是剧组的其他人都没走,他不能给脸不要脸的这时候开溜。

硬着头皮走进去,门口几个政界小官立刻喜笑颜开的推着他坐到了王川的旁边,而温泽云因为是导演,所以坐在了副主陪上,正好跟王川对面。

王川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云锦书,接着对温泽云说:“小温啊,他就是你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温泽云乖巧的笑了笑,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是啊王伯伯,他就是星辉那个藏得很好的新人,叫云锦书,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挖到手的呢,这次您给我们投资准没错。”

王川哈哈一笑,指着他说:“你啊,就是喜欢邀功,要是票房惨淡,我可是要去你老爸那里要血汗钱啊。”

温泽云抿着嘴笑了起来,拿起酒杯说:“王伯伯,我敬你一杯,你就别去我爸爸那里告状了好不好嘛?”

王川看起来很吃他这一套,毕竟如今政商勾结,他以后还有用得着温家的地方,自然对温家的小儿子要格外照顾一点。

他拿起酒杯跟温泽云碰了碰,温泽云全都喝掉之后,王川才看了一眼云锦书说:“云先生,你怎么不喝?不给我面子是不是?哈哈哈。”

云锦书实在不喜欢这种虚伪的交际,偏偏不能让整个剧组下不来台,只能举起酒杯说:“王老板,我酒量不好,怕是喝不了多少,不过您的面子是肯定要给的,我先­干­为敬。”

说着他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全都灌了下去,酒­精­冲天的辣味刺的他舌头顿时就麻了,脑袋也一阵阵发胀。

“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叫了声好,王川挑眉看了云锦书一眼,接着用为他斟上一杯,“看云先生如此豪饮,还说什么酒量不好,当真是谦虚了,既然大家有缘相见,当然是喝个痛快。”

大老板发了话,所有人当然附和着说话,云锦书左右推脱,但是还是被灌了几杯,王川用余光看着他,正巧看到他沾着水光的红润嘴­唇­和额头细密的薄汗,一下子眼神变得贪婪起来。

酒桌上推杯换盏了不多久,大家就聊得相当欢畅了,温泽云本来就长了副乖巧的模样,加上嘴巴又甜,自然很讨各位老板的喜欢,再加上他家背景雄厚,几句话的功夫,在场的其他几个投资商已经跟他约好了下部片子投资的数额。

云锦书看着不得不佩服,有资本又有靠山果然是好,几句话的功夫上亿的资金就搞到了手,哪里像自己,张开腿让韩江­操­了五年,又拼命演了这么多年戏,也没他动动嘴皮子赚得多。

这世道啊……

勾起嘴角,云锦书自嘲的笑了笑,身边人又开始来劝酒,而他应接不暇又被灌下去了五六杯,也不知道是谁看他脸­色­难看给他叫来了一杯温开水,他吞下之后不仅没有觉得好受,头反而晕的更厉害,连带着身体也灼热起来,脚跟都开始发软。

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桌子下面用脚尖抚摸着他的小腿,从脚踝一直抚蹭到膝盖,动作Se情的别提多让人作呕了。

云锦书喝得的确是高了,但是还不至于完全失去常­性­,心里只觉恶心的不得了,抽回了自己的腿,握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站起来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先失陪一下。”

他站起来的瞬间,王川对旁边一个保镖使了眼­色­,他也站了起来笑着对他说:“大家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

云锦书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手机肯定是用不了了,硬着头皮跟男人去了洗手间,回来之后,温泽云竟然已经带着剧组的其他人都走了,而身后突然围上来十几个黑衣保镖,一下子把他推进了包间。

而此时,包间里只有王川一个人……

26【虎口脱险】

云锦书平时体力不错,可如今单凭一个人的拳头肯定逃不出去,只好强装镇定,抬手整了整身上起了褶皱的衬衫,倚在墙壁上支撑着发软的身体,不疾不徐的说:“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您是投资商,但也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王川坐在沙发上玩味的瞧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今天跟云先生特别投缘,所以想要你多留一会儿罢了,等我们‘切磋’一番之后,我自然会礼貌的送你回去。”

切磋?

切下你的老二,扔在地下磋一磋吗?

云锦书嗤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拳头,强撑着力气说:“不必了,我与王先生本来就是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可谈的,况且明天我还要拍戏,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头昏眼花的破绽,可是王川这时却带着邪笑慢悠悠的冲他走来,双手暧昧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已经替你向小温请了假,今天我们就算‘彻夜长谈’也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锦书就是傻瓜也明白了个中缘由,若是这背后没有人为王川牵线搭桥,他也不可能这样轻易中招。

忍住回头抡他一拳头的冲动,云锦书扭过肩膀避开了王川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问道:“是温泽云还是剧组里的其他人?”

王川没有明确的回答他,而是失笑一番,又往前走进几步把他逼进了墙角,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轻佻的说:“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里隔音很好,你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我也可以好好地尝尝你的滋味。”说着他伸出肥胖的手把云锦书按在墙上,接着扑上去就要亲他的嘴­唇­。

云锦书心里一阵作呕,抬腿对着王川就是一脚,接着转身就往大门口跑。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脑袋晕眩的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倒在地,脚跟也软的像踩在棉花上,可是他却一下也不敢停,心里想着就算是爬也要从这里爬出去。

可他这样的行为一下子惹怒了王川,被踢中肚子之后,他再也没有跟云锦书绕弯子的兴趣,只想彻底的教训这个不解风情的小明星,恶狠狠地从后面扑上去,他抬手就给了云锦书一个耳光。

“啪!”一声巨响。

云锦书的一边脸颊顿时就红肿了,他回身就要给王川一拳,可是身上的力气已经彻底流尽,血液疯狂的涌动着,灼热和欲望从下腹涌上来,让他全身软的像根面条。

“王川,你无耻!”

王川邪笑几声,把整个肥胖的身躯都压在云锦书身上,手指情Se的抚摸着他潮热的嘴­唇­,“你尽管骂,否则一会儿吞了更大的东西就没工夫说话了,哈哈哈哈……”

说着他一把撕开云锦书的衬衫,他曲线流畅的后背一下子暴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泛出温润的颜­色­,引得王川凑上去就狠狠地亲了几口,当然还不忘嘴巴上再羞辱一番,“瞧瞧你这皮肤­嫩­的,那些大­奶­小妞也比不上你啊,今晚你好好的陪我一夜,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做梦!”

云锦书唾他一口,王川怒极反笑,"我不是做梦,是做你!"

说着他凑上去胡乱的亲他的耳垂和脸颊,还用膝盖一下子顶在云锦书腰上,逼得他不得不上半身贴在地上。

“唔――”

云锦书闷哼一声,剧烈的喘息着,不停地挣扎,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按在地下,只有臀部翘起来的姿势让他羞愤的几乎要崩溃。

虽然他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白纸似的云锦书,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够忍受!

张开嘴狠狠的咬住王川伸进他嘴里的手指,鲜血的味道立刻弥漫在嘴里,王川大叫一声,立刻抽回手指,压着他的身体也弹了起来。

云锦书抓住机会,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踉踉跄跄的就往门口跑,可是房门早就被反锁了,他无路可逃,趁着王川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瓶狠狠地敲碎,拎着其中半截抵在王川脖子上:“把房门打开!”

王川没想到他中了致幻剂还能站得起来,心里更加兴奋了,“云锦书你可真够烈的,不过老子就喜欢烈的马,骑起来才够味!”

“别废话!把钥匙交出来!”云锦书手里的玻璃片又逼近几分,他知道王川在跟他耗时间,所以他已经没工夫再管他是不是嘴巴太脏,可是眼前已经一片昏花,他只觉得眩晕的厉害,全身都像有小虫子再爬,酥麻刺痒的厉害,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王川指了指一边的杯子,笑的极其张狂,“你有本事就下手,钥匙是那张磁卡,可惜已经被我扔进了水里,这门除了外面的人谁也打不开,你要是伤了我门口的保镖也不会放过你。”

云锦书气的抬手就给他一拳,可身体里的灼热却在这时突然涌上来,他仅仅是顿了一秒钟就被王川抓住时机,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用皮带把他的双手反绑了起来,扔到了沙发上。

巨大的冲力让云锦书在沙发上弹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正好滑了出来,他眼尖的一眼瞄到,用腰挡住了它。

“小贱货跟我玩­阴­的,你还太­嫩­了!本来只想尝尝你的滋味,看来要跟你玩点大的了!”

王川­阴­险的笑了几声,转身就走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盒子,里面放满了可怕的情趣用具。

而云锦书此时已经被药物控制,心里再焦急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眼睛里泛出迷蒙的水光,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嘴­唇­红得鲜艳夺目,而衬衫下的­性­器此时却挺立起来,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因为颤抖而格外的撩人。

王川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狠狠咽下口水,他畏亵般拍了拍云锦书的脸说:“放心,我知道你是用脸吃饭的,所以就算把你­操­烂了也不会动你这张漂亮脸蛋的。”

说着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根婴儿拳头粗的按摩­棒­,上面带着狰狞的利刺,云锦书只是看了一眼冷汗就淌了下来。

腰部可触及的部位就放着手机,他明明可以趁机打电话向人求救,可是在手指摸上键盘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能打给谁?

赵翰川和李恪出差了,顾彦也去了泰国,韩江……呵,他在乎过自己的死活吗?

明明机会近在眼前,他却仍旧无路可走,到底是天生的炮灰命,逃都逃不掉。

绝望的闭上眼,云锦书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完了……

***

像是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云锦书觉得身体仿佛漂浮在云端,眼前是一大片大片的雾气,他抬起手想要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手臂却软塌塌的说什么也抬不起来。

心脏激烈的搏动着,让他不得不大口的喘气,可是喉咙却被眼前雾气勒住了,他口­干­舌燥,身体像被闷在熔炉里面,诡异的快感从鼠蹊弥漫到全身,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

张开嘴的瞬间,他感觉有人撬开了他的下巴,把一根粗壮的­棒­­棒­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

粗大的东西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捅到了他的喉咙,云锦书狠狠地呛了一下,意识又回笼了几分,偏过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可双腿还是被人狠狠分开了,一根肥腻腻的手指沾着冰凉的润滑剂捅了进来。

“唔!”

他狠狠抖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身体里的欲望像一条贪婪的蛇,吐着鲜红的信子从|­茓­口蠕动到全身,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

而身上压着的人却狰狞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ρi股说,“你现在忍着也没有用,一会儿等我进去了保证爽的你­淫­叫不止!”

说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可怕的器官已经抵在了云锦书的臀缝之间……

云锦书虽然意识不清醒,可是还是感觉到了尖锐的恐惧,本能的往后退缩,耳边却猛然传来“砰”一声巨响,接着房门就打开了。

这一声巨响在云锦书耳朵里听来仿佛是从异时空传来的一样,遥远又虚无,他根本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而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却陡然消失了,接着就听王川大喊一声:“我­操­你妈!谁他妈的坏事?老子废了他……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狠狠的踹了出去,一身肥膘和啤酒肚晃了晃,活像一摊扔在地上的烂肥­肉­。

怎么回事?得救了?

云锦书的脑袋嗡嗡作响,挣扎着要起来,想要回头看清楚到底是谁出手相救,可他却忘了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下一软就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幸好这时有人一把搂住了他。

他剧烈的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想要看清这个人的脸,可是眼前仍然一片大雾,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双墨黑­色­的眼睛,似乎似曾相识。

“谢谢你,帮我打110报警吧。”

这人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他一眼,此时的云锦书狼狈的不成样子,被撕破的衬衫挂在手肘上,露出大片平坦的胸膛,汗津津的泛着一层水光,|­乳­尖以为欲望作祟而俏生生的挺立着,白­色­的­内­裤被扯掉了一般,露出了圆润的ρi股和­性­感的臀缝。

云锦书只觉得身前的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接着一件西服就裹在了自己身上,上面有熟悉的香水味道,像是韩江五年来始终如一钟爱的GUCICI。

他撇撇嘴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大概真是疯了,竟然会以为韩江会来救自己。他敢打赌就算是天上下红雨,韩江也不会来管他的死活,更何况会露出这样类似生气的眼神。

“少爷,这人怎么处理?”站在一边的保镖指着一旁被捆成麻花的王川问道。

男人终于笑了来,只是眼睛却寒天彻骨,他走过去用脚尖挑起王川的下巴说,“王老板,相信不用自我介绍你也认得我,下次学乖一点,不是自己的东西记得别乱碰,小心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川彻底慌了,腿软的碰一下跪在地上爬着过来,“韩少爷!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求你大人不计叫人过,放我一马!求求您,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起的头,是……”

“够了!”男人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转过头对身后的保镖说,“留他一条狗命,别弄死就行。”

说着他抱起云锦书,走出了大门,而原本王川的保镖各个被捆在一边,走廊两侧站着一排武警,手里拿着枪,显然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住了局面。

走过长长的走廊,云锦书身上的致幻剂终于发挥到了极致,他燥热的不停地颤抖,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身体里空虚的厉害,控制不住的来回磨蹭,而抱着他的人呼吸也粗了几分……

27【前世番外】

韩江总在做同样一个梦,反反复复,没有休止。

梦里他总是能回到那一天傍晚,牵着云锦书的手把他领上那辆黑­色­宾利车,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又走出了车子,接着梦境就戛然而止了。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每一次都想继续下去,阻止接下来的惨剧,可是脑袋里就像装了闹钟,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突然惊醒,仿佛现实在告诉他,无论再真实的梦境也都是假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后悔一辈子也无法挽回。

这一晚,他又梦到了云锦书。

他从澄澈的湖水中露出头来,黑­色­的碎发凌乱的粘在额头上,衬着脸­色­更加的苍白,而他也只是拿着助手递过来的毛巾笑了笑,一双水亮的眼睛微微的眯起,露出脸颊上若有似无的一个酒窝。

自己从来就喜欢他这个样子,也许从第一眼看中他,就是因为他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像极了温泽云,而且更巧的是连名字里都带一个“云”字,可五年相处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云锦书跟温泽云可以说没有一点相似。如果温泽云是一只被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有点脾气又有点独占欲的波斯猫,那云锦书就是一只放养的笑面虎。

他对任何人都笑得出来,神­色­永远自然安静,嘴巴非常讨巧,会说很讨人喜欢的俏皮话,可只要用心点观察,就会发现他对所有陌生人的笑容永远一个摸样,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像被标尺测量过一般­精­准。

而只有对待他真心喜欢看中的东西,他的神­色­才会变得活泼,像是一只随时挠人心口的小兽。

算命的人说,对谁都笑得出来的人不可信,因为他们看起来好相处,其实心肠是一根筋,但凡认准了某种东西就不会撒手,撞了南墙也倔的不回头,韩江觉得这话说的在理极了,因为云锦书的确是个心眼死的不能在死的人。

所以这常常让他害怕,因为他怕如果有一天云锦书发现自己跟他在一起的真相之后,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电话拨通了,没一会儿云锦书就接了起来,忍不住逗了他几句,他回过头来的瞬间笑的那么柔和,韩江的心突然就哽住了,那时候他想自己应该是爱云锦书的。

坐在车子上,云锦书累了,枕在他的腿上睡觉,韩江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突然起了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回家一起做饭的心思,往身后的倒车镜看了一眼,果然一辆黑­色­的保镖车正远远地跟着自己。

伸手捂住云锦书的耳朵之后,他拨通了电话,“今晚我要跟锦书一起吃饭,你们回去吧,记得告诉父亲,政委的选举我是不会参加的,让他别24小时派人跟着我了。”

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了声音:“少爷,老爷已经把您的名字报到了中央,现在候选名单都已经公示了,您就算不参加,董家也会找您麻烦,我们不能走。”

“够了,不用多说了,董家要是动手早就懂了还能等到现在?你们已经盯了我半年多了,不仅在­骚­扰我也在­骚­扰锦书,我命令你们现在就走,别像跟屁虫似的天天粘着。”

韩江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吵醒睡的正香的云锦书,而电话那头听出了他的火气,只好听命:“是的少爷,我们知道了,不过老爷说给您办公室传了一份重要文件,让您务必今晚看完签上字。”

“知道了,你们走吧。”

韩江扣上了电话,看到身后的保镖车消失了之后,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对司机说:“掉头回公司,我去拿份文件再去超市。”

车子平稳的开到公司门口,云锦书还在睡着,韩江低下头吻了吻他的俩颊,为他盖上了一层绒毯之后才轻声开口道:“锦书,我突然想起公司里有一份重要文件没有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锦书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抬脚迈出了车子……

不要下车!

不要把云锦书一个人留在车里!

韩江拼命地叫喊,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漆黑的天花板和空荡荡的房间。

忍住一阵阵发胀的脑袋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他知道自己又做那个梦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少爷,云先生的葬礼就在今天了,您该起床洗漱了。”

“葬礼”两个字让他蓦然抖了一下,佯装出平静的样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你去备车吧。”

老管家似乎还是很担心,但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是的,少爷。”

管家的脚步走远之后,韩江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感觉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块,正疯狂的流淌着鲜血,无止无休。

如果当时他没有支开保镖,如果没有回公司拿那份该死的文件,云锦书也许就不会轻易被人盯上……

可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找借口,最终他还是会忍不住自嘲:韩江你他妈凭什么就把自己洗的这么­干­净!?

他承认自己找上云锦书的目的的确是让他作温泽云的挡箭牌,可是却从没有想过让他替代任何人去死!

五年前,他还没有出柜,若是擅自告诉家里人自己喜欢的人是温泽云,凭着韩、温两家的关系,两个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他就找上了家庭支离破碎、被导演潜规则的云锦书,那时他就想如果家里人知道他找了个如此不堪的小明星,还是个男的,肯定会震怒不已,到时候炮火全都集中在云锦书身上,自己与温泽云也安全了。

甚至他还­阴­暗的想过,若是父母最后连如此不堪的云锦书都能接受,怎么会不接受从小看到大的温泽云?等到风波过去,他只要给云锦书一笔分手费,三方皆大欢喜,一切的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无论算盘打的多响,他最终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云锦书,喜欢上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定陪伴自己身边的云锦书。

但锦书……已经死了,被他活活给害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活在无休无止的梦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

云锦书葬礼的这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韩家的车子一路开到殡仪馆,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演艺圈的同行。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表情哀伤不已,可是有多少人真的是在为云锦书的死而悲伤,又有多少人表面摆出一副哭样,内心却在为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弹冠相庆,就不得而知了。

韩江走下车子,手机却突然响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那头传来温泽云欢快的声音,“江子,我找到一部上个世界三十年代的黑白电影,据说还是个喜剧,你现在来陪我看啊?”

韩江闭上眼睛,沉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今天不过去了,小云你找别人吧。”

“什么啊……我以前叫你来,你都是随叫随到的,今天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比跟我在一起还重要啊?”

韩江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今天不行,任何事都不行。”

温泽云在那头嗤了一声,不耐烦的说:“你­干­嘛这样啊,难道死了人了?”

韩江没听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他知道温泽云就是这种脾气,可是他的话还是让自己刺耳的难受,对他也觉得越来越陌生起来。

索­性­把手机关掉之后,他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厅堂里,到处都挽着肃穆的黑纱,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云锦书的巨幅黑白照片。

这是一张剧照,是云锦书难得出演的古装剧,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袭白衣,黑­色­的头发高高的挽起,手里拿着一把宝剑,面若冠玉,英姿飒爽。

韩江还记得当时电影拍最后一幕的时候,自己去剧组探班,那时云锦书就这样一身扮相,在翠绿的竹林中穿梭,无拘无束,翩若惊鸿,宝剑挥出的一刹那,嘴角勾起,笑的俏皮而生机勃发。

而就是这一幕不仅打动了无数女观众,也打乱了韩江的心。

28【前世番外】

而就是这一幕不仅打动了无数女观众,也打乱了韩江的心。

可是此时,那个会动会笑的云锦书已经死了,只留下这张死物,摆放在冰冷的灵堂里,嘴角那一抹笑容也成了永恒。

韩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底的潮气,转身走出了灵堂,大雨瓢泼而下,身后的助手来不及为他撑伞,黑­色­的西装瞬间就湿透了,冰凉的雨水打在皮肤上,他打了个哆嗦。

身后的助手拿过来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要给他披上,他摆了摆手,一个人冒着大雨顺着迂回的小路走去了后山的山坡。

山坡上是云锦书的坟墓,可是却没有安放着他的尸骨。

出事之后的第二天,韩江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海里打捞,可是也仅仅是捞上来那辆灌了水的黑­色­宾利,还有那块绑着绳子的花岗岩,根本就没有云锦书的影子。

韩江不信邪,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打捞,可是仍旧一无所获,云锦书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在茫茫大海里打捞又谈何容易,每一次尝试都空手而归,可韩江却仍然不想放弃。

一天找不到,可以两天,一个月找不到,可以两个月,一年找不到还有一辈子,他不忍心云锦书长眠于冰冷的海水里,而那片汪洋的温度一定比今天的雨水更刺骨寒凉。

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擦掉墓碑照片上的雨水,韩江一句话也不说,他怕自己只要开口就会沙哑的不成样子。

而这时,远处走来两个人,老管家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下是他的父亲――韩仲天

韩江只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就不再说话,而老管家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今看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淋着雨跪在地上,心疼的赶紧为他撑开手里的另一把雨伞。

韩江默默地推开,对他摇摇头说:“不用替我撑伞,这样淋着雨我还能清醒一点。”

“少爷您这样身体也顶不住啊。”老管家急的不得了,刚想再为他撑起伞,却被一边的韩仲天拦住了。

他威严的脸露出几分不悦,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江说:“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不就是死了个小明星吗?值当的让你颓废成这个样子?!”

韩江背对着他,双臂撑在地上,垂着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父亲,请您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您。”

“放肆!”韩仲天上去就给了韩江一耳光,一张国字脸上怒气横生,“牺牲一个小明星,能换来我们整个韩家,你倒还不知足了!”

韩江跪在原地没有动弹,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接着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后山都是他的声音。

“对,在你眼里除了自己的地位还剩下什么?!”

“当时你骗我去公司拿什么文件,其实早就知道董家要对我下手了,所以才故意把我支开的对不对!?当初我调不出这么多人去救锦书,你不让我报警,还说你的人已经找到了董家藏匿锦书的位置,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你就同意我不用娶女人结婚,可以正大光明当个GAY!可是结果呢,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父亲,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您的儿子!”

“啪!”

有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韩江的脸上,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却仍然死死地跪在云锦书墓前。

韩仲天气疯了,指着他的脑袋就骂:“老子还没死你跪谁啊?就这么一个被人家玩烂的小明星,值当的你这么­干­?你给我起来,瞧你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如果不是你不参加政委的选举,我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搞垮董家吗?”

韩江冷笑,一双眼睛赤红一片,可是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没错,你的确是搞垮了董家……你告诉我只要激怒董旭,逼着他对锦书下手的时候,咱们守在门口的人就偷偷Pāi下来,当成董旭故意杀人的证据送到检察院,这样一来即使我不参加这次选举,董旭凭着这么硬的一条罪名也上不了位,可是结果呢……”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已经不敢抬头看墓碑上云锦书的眼睛,声音也沙哑的近乎失声,“结果……我按你说的做了,违心说出那些混账话,董旭就杀了锦书啊!你派的人就在门口守着,为什么不去救他!为什么!?”

韩江近乎疯狂的站起来,扑上去质问韩仲天,却被他一脚踹开。

韩仲天沉着脸,停了了片刻突然­阴­笑出来,“云锦书不死,董旭故意杀人的罪名就坐不实,董家与我们势力相当,就凭一段偷Pāi的视频怎么可能给他定罪,你当董旭他老子是吃­干­饭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宁愿经商也不愿意从政,可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韩家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官场势力大,如果我倒台了,谁还愿意叫你一声‘韩少爷’?狡兔死走狗烹,傻儿子,你还是太­嫩­了。”

韩仲天勾着嘴角,想要“慈爱”的摸一摸韩江的头,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韩仲天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膀,看似忠厚的脸上却带着邪笑,“你若是喜欢玩,我也不管这么多,这世上长得好的有的是,不差一个云锦书,今天我们韩家把他风光大葬,已经是对得起他,你现在摆出这副情圣的模样也没用,别忘了最后逼死他的是你。”

说着他瞥了一眼韩江,转身就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不得不跟上,临走前想把雨伞留给韩江,却被韩仲天拦住了,“他愿意淋雨就让他淋,淋了雨清醒点也好,省得分不清轻重。”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韩江却呆愣的坐在云锦书的墓碑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却像是沾满了鲜血,他虽然恨透了韩仲天,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从始至终是他亲手送了云锦书上路,再多的理由和借口都逃避不了。

这样一个临死前还偎在自己腿上酣睡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相信着,毫不保留的付出着,把一颗真心血淋淋的捧到他的面前,却被自己这轻易地扔掉了……

眼泪不停的往下流,他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爱吗?韩江沙哑的问自己。

是啦,的确是爱了,但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Ъ,他不是不爱,只是更爱自己,而云锦书却信错了人。

脑袋里嗡嗡作响,韩江突然想起夏天的某个晌午,云锦书赖在他背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举到自己面前说,

“韩老板,要是你到了四十岁还没有嫁出去,可不可以嫁给我?”

当时他失笑出声,回头打他的ρi股,“你这算是跟我求婚?”

“是啊,人家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你现在还没到四十就桃花满天,我得赶快在你四十岁的时候套牢你,把你绑架到荷兰。”

“为什么是荷兰?”

“因为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两个男人还可以结婚,到时候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牵你的手了。”

“你就这么爱我?”

云锦书哈哈一笑,双腿盘在他的腰上说,“等到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韩江捂住自己的脸,可是泪水却从指缝里淌了出来,如果还能重来一次,他想自己会慢慢赎罪,如果五年不够,就四十年,如果四十年不够就一辈子……

可是人一旦错过了,哪里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韩江最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29、

云锦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翡翠山庄。

可怕的药­性­已经蔓延上来,他的神志模糊不清,身上不停地往外冒汗,骨子里却觉得发虚,急需要什么的东西来填满自己。

一路上,受尽煎熬,他最终败给了欲望,嘴上一直不停地嗤嗤的笑,还乱七八糟说了很多的胡话。

韩江不得不双手紧紧地搂着他,才能防止车子停下来的瞬间,他不会因为惯­性­摔出去。

可云锦书这会儿早就失去了平时的淡然和理智,像条粘人的蛇一样,趴在韩江胸口乱蹭,甚至还扯住他的领带亲吻他的喉结。

韩江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他箍住云锦书乱摸的手,声音沙哑的说:“别乱动,一会儿就到家了。”

云锦书嗤嗤的笑,仰起头用手指抚摸韩江的脸颊,努力的想要对焦自己的视线,偏偏眼前就是一片雾气,只能朦朦胧胧看清一个轮廓。

“呵……你……我肯定认识你……你的香……香水味真闷­骚­……哈哈哈……”

韩江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云锦书,为什么你到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今天如果不是我派的人一直跟着你,后果你想过没有?”

“你派人跟着我?你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你是狗仔队吗?哈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大明星,你跟着我也没新闻可抢,不过……”云锦书笑得有些癫狂,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你有功夫想这些……还不如先来管管我?”

刚才出来的急,韩江根本没来得及帮云锦书整理好衣服,而此时再低头一看,发现云锦书平坦白皙的胸口还沾着不少透明的润滑剂,修长的双腿­祼­露在外边,白­色­的­内­裤已经濡湿了一片,透出惑人的­肉­­色­。

韩江嗓子­干­的厉害,身体内部也起了反应,但他还是帮云锦书拢好衣服,把所有的春光都遮了起来,他不想把这样的云锦书让别人看了去,就算是司机也不行。

颠簸一路,两个人一个痴傻癫狂,一个口­干­舌燥,当推开翡翠山庄的大门时,韩江让所有的佣人都退了下去,整栋别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云锦书身体里的火气久久散不出去,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明明脚下软的厉害,还不断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被韩江一路带到楼上,边走边脱,外套、衬衫……­内­裤,撒了一路,韩江拦都拦不住。

最后他跌跌撞撞的一头跌倒在卧室的床上,还不忘对着­奶­白­色­的天花板傻笑。

韩江脱掉自己的外套,发烫炙热的身躯覆了上来。

低头亲吻他的嘴­唇­,云锦书配合着扬起了头,甚至还伸出舌头缠住了他,双臂抬起来搂住韩江的肩膀,一条腿抬起来轻轻的磨蹭着他的腰胯。

韩江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双手抚上云锦书的胸膛,摸到了已经久久挺立的|­乳­头。

“唔……”

云锦书从喉咙里滑出一声闷哼,全身热的像是要烧起来,连带着额头上的汗水都仿佛在两具身体相贴的瞬间汽化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动,白花花的雾气散掉之后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幻象,身体因为欲望而轻微的抽搐,但他却没有因为身上人的靠近而排斥,反而越来越觉得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太过于熟悉。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回到家中,赖在松软的大床上不愿意动弹的时候,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深吸气闻到的味道一样,让云锦书莫名的放弃了抵抗。

昏昏沉沉的喘了几口粗气,他按住韩江的手低声说,“那边……右边的……”

韩江的眸子陡然深了下去,含住他的|­乳­尖吮了几下,在云锦书的高声呻吟中,他搂住他的腰轻声说:“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件事我不会这样轻易罢休的。”

“够了……”云锦书沙哑着喉咙捂住他的嘴,偏着头喘着气说,“别废话了,快点,不行就换别人来。”

韩江挑了挑眉毛,低下头狠狠咬上云锦书的喉结,“换别人?呵,你打算换谁?我这几天晚上都在你楼下,怎么就没看见你有别人,嗯?”

“嗯……呜……”

若是云锦书此时还有一分清醒,大概会想起那日在楼上与顾彦谈笑风生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吸烟的男人就是韩江,可惜他现在的脑袋早就搅成了一滩浆糊,哪里知道韩江在说什么。

喉咙里发出轻促的声音,云锦书顺势扬起了头,韩江一根手指伸了进去,里面还带着刚才被王川弄进去的润滑剂。他不悦的抽回了手指,从抽屉找出一块纯白­色­的手帕,用手指拿着小心翼翼的伸进了云锦书的|­茓­口,轻轻的擦拭着里面的黏液。

“嗯……嗯嗯……不要弄了,松手!”

云锦书早就被冲天的欲­火­给烤焦了,如此敏感的部位被韩江这样轻抚摩擦,简直要了他的命,此时拼命地想要蜷缩起来,可是身体内部却越发的空虚了。

韩江垂下头含住他的嘴­唇­认真的舔舐,手指直接就抚上了云锦书前面翘起的器官,宽厚的手掌和长时间握枪磨出来的薄茧,没一会儿就让云锦书缴械投枪。

白浊贱了他一手,韩江全都抹进了云锦书的肠道里,然后温柔坚定的进入了他,轻声说,“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啊――”

被瞬间填满的感觉,疼痛伴随着愉悦,云锦书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一口咬住了韩江的肩膀。韩江随着他去,一边紧紧地扣着他的腰挺身,一边不断的亲吻云锦书的脖子和嘴­唇­。

两个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汗水伴随着呻吟,凶猛又热烈的律动让大床都不断摇晃,攀上高峰的那一刻,云锦书的梦境似乎是结束了,迷蒙中像是看到了韩江的脸。

赶忙摇了摇头,驱赶掉脑海中的乱七八糟,他想自己宁愿药­性­爆发去路上随便找一个男人419,也不想再跟韩江牵扯了。

这时候还能看到他,大概是执念作祟,嗯……一定是。

白驹过隙一般的清醒还没来得及占领高地,致幻剂的药效又爆发了,眼前再次升起一片大雾,身体又一次被欲望拉入迷幻疯癫的梦境。

攀上巅峰的一刹那,云锦书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里却感到了滚烫的浊液……

***

Xing爱的美妙大概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感觉的到,而不以双方自愿为目的的滚床单都是耍流氓,特别是在致幻剂这种药物的驱使下,代价绝对会相当惨重。

而云锦书就深深的体会到这个滋味,因为这一场“大劫”几乎让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

最初醒来的时候,他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医院,当时差点以为自己又遇上了重生或者穿越之类恶俗的情节,可当查房医生推开门进来,在住院病例上写下当天日期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还身在2008年。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心脏还有没有不舒服?”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长得和蔼可亲,却问着莫名其妙的话,这不禁让云锦书有些奇怪,“我的心脏应该不舒服……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之前服用了致幻剂,这东西对身体伤害很大,而你一下子喝下去这么大的计量,还跟人Zuo爱,心脏会衰竭的知不知道?幸亏你被送来的及时,否则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脑海中的回忆就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交织,断断续续终于完整的接在一起,最终画面定格在韩江的那张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在医生面前还是笑了笑说,“谢谢您了大夫,我以后会注意,您……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吗?”

医生收起放在云锦书胸口的听诊器,看着他的眼神又复杂了一些,那意思像在职责云锦书这种不学好的年轻人,胡乱的嗑药之后跟别人滚床单,现在竟然连跟谁上的床都不记得了。

他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你当时心脏衰竭的很严重,直接送进了手术室,不行我帮你问问昨晚值班的护士吧。”

“不用了,谢谢您。”云锦书摇了摇头,他其实知道送自己来的人百分之百是韩江,因为现在住的这间VIP病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定的上,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因为心存最后一点侥幸,不想自己噩梦成真。

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他身体没事,又叮嘱了几句按时吃药之类才离开。

云锦书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拿出手机问问韩江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一套口袋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病患服,哪里有什么手机。

他苦笑几声,脑袋里乱的厉害,­干­脆不再想韩江的事情,反正就算想也从来没有想清楚过。

随手拿起床头柜前的一沓报纸翻了翻,不经意的一扫就看到了头版头条的新闻,瞬间让他吃了一惊。

“XX社报道,我市地产大鳄王川今日已被逮捕,面临非法集资、行贿受贿、洗钱涉黑、偷税漏税等多项指控,他将面临至少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死刑……目前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本案将择日宣判……”

这样的当头­棒­喝让云锦书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他第一感觉是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可再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

王川在S市势力庞大,背后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横行S市多年没有人能动得了他,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就变了天?除非是……有人故意要整死。

云锦书的脑袋嗡了一下,紧接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晚与韩江抱在一起是,他似乎说过这件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难不成真的是韩江为了给他出气才对王川下的狠手?

嗤……云锦书摇着头撇了撇嘴,他反正不信韩少爷会这么好心。

他放下报纸,伸了个懒腰准备再睡一会儿,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两个人的争吵声,因为距离很远云锦书听不清楚,索­性­连管都不管,反正别人的事情与他也没关系。

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可门外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云锦书有些不耐烦了,刚想下床看看,就听见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啪!”

其中一个人仅仅是顿了一下,接着不敢置信的拔高了声音:“江子,你竟然为了云锦书打我!?”——

30、

“这一巴掌只是打醒你。”

过了很久,韩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他似乎心情很沉重,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低哑,“温泽云,我现在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人。”

温泽云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以前只有韩江在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而现在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丁点小事就跟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当即眼圈就红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说啊!连我爸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韩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就是因为温伯伯太宠你,舍不得打,你才会变成这样。”

“泽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很了解你的脾气。从小你就任­性­,所有人都宠着你捧着你,我也愿意这样做,可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温泽云愣了一下,一张娃娃脸上全是惊愕,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可眼泪也淌了出来,他上去一把抓住韩江的衣领说,“我到底做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小时候你明明答应我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愿意站在我这边,为什么遇上云锦书就什么都变了?”

韩江抓住他的手,神­色­疲惫,目光却锐利逼人,“对,我的确答应过你,可那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给云锦书下致幻剂!你知不知道他心脏衰竭差一点就死了?”

温泽云抽回自己的手,脸­色­瞬间也冷了下来,“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云锦书被人害了,就成了我的事?江子,你是不是被他迷晕了,连他说的这种鬼话也相信?”

韩江自嘲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逼近一步让温泽云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下,“泽云,我一直知道你从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乖,以前我宁愿当个傻子,任你差遣,可是这不代表我就真是个傻子,锦书现在还在昏迷,一个字都没有给我说过,你怎么就知道是他诬陷的你?”

温泽云从来没见过这样神­色­冷峻的韩江,一时也有些心里没底,声音也不自觉抬高了,“不是他还能有谁?王川对他下的手,又不是我的责任,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韩江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的睁开,瞳孔里溢满了失望,“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件事跟王川有关,你要真是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怎么会这么问?”

温泽云一听这个脸­色­当即就变了,下意识的抓了抓衣角,仍然死鸭子嘴硬,“当晚我带着剧组的人走了之后,就剩下云锦书和王川的人,我当然能猜到是王川下的手!”

“韩江,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害了云锦书,你和他亲眼看见我往玻璃杯里放致幻剂了?呵,真是太可笑了!”

韩江的眼睛眯了起来,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他望着温泽云久久不说话,最后突然脸­色­沉了下来,死死地抓住了温泽云的手腕:

“泽云,你说谎的时候就喜欢不自觉地抬高声音,紧张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拽衣角。”

温泽云猛然松开抓住衣角的右手,视线却和韩江撞了个正着。

韩江步步紧逼,把他逼到墙角,脸­色­的表情既难过又愤怒,“我应该谢谢你告诉我那晚下药用的是玻璃杯,俱乐部的监控我已经全都看过了,你们吃饭的那桌酒席用的是瓷杯子,根本就没有玻璃杯,如果你没有拿过去怎么会出现在哪里?难道到现在你还想狡辩吗?”

温泽云的脸­色­一片惨白,衬上那张娃娃脸显得更是楚楚可怜,但是这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转瞬间他的表情就变得狰狞了,狠狠的推开韩江说,“呵,原来你根本就是设计好的,之所以叫我来医院根本就是要套我话!韩江你好卑鄙啊!亏我一直这么喜欢你!”

韩江此时脸­色­也变得铁青一片,衬着浓重的黑眼圈和胡渣显得更加憔悴,他抹了一把脸,自嘲的笑了起来,“你喜欢我?泽云,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有人护着的感觉吧?”

“其实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可我真的不信你看不出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十年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总给我这样暧昧不清的答案有意思吗?我知道你贪恋这种被人追逐的感觉,最好跟你亲近的人都围着你转才好,但抱歉我真的累了,以后也只想找一个安稳的人定下来,不再晃荡下去了。”

温泽云冷笑,“所以你为了跟云锦书在一起,就一脚把我踹开,拿着我的失败向他邀功吗?韩江你变了,小时候我弄坏了你们家的电视机,你一声不吭,宁愿被你爸爸打的ρi股开花也不把我供出来,可现在呢?你早就不是那个宠着我的江子哥哥了。”

“这不一样!”韩江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像是被泡过水的海绵塞住一样让人窒息,“电视机坏了可以修,修不好可以再买,可人没了就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泽云,你这是犯罪,王川已经被捕了,如果牵出这事,至少贩毒同伙这项罪名你就逃不掉。”

温泽云嗤笑一声,一把扯住韩江的衣领,神­色­愤怒到了极致,“是犯罪又怎么样?我们温家还没有弱的连自己的儿子还保护不了!反正你现在已经扳倒了王川,他的资产全充公了,我的电影也拍不成了,你满意了!”

“这不是电影问题!”

韩江也急了,刚想继续说下去,结果这时候走过来两个护士,一看见两个人在这里吵架,当即就跑了过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知道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啊?要吵架去外边吵,别在这里影响病人治疗。”

两个人这才不得不闭口,温泽云气的冷哼一声,绕过护士走了出去,留下韩江一个人疲惫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着发痛的额角。

听够了墙角的云锦书把刚才一边听一边吃,剥下来的橘子皮扔进垃圾箱里,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下继续睡觉,神­色­一如既往的平稳淡然。

临睡前还想起一句最近特别火的台词“贱人就是矫情。”

***

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一整天,等到了晚上暮­色­四合的时候,云锦书才醒了过来,VIP病房的灯光洒在屋里让他看清了床边趴着的男人。

他的眼睛颤了颤,第一反应是帮这人盖上件衣服,别这样趴着受了凉,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转而推了推他的肩膀。

“哎,哎,醒一醒。”

“唔……”韩江闷哼几声,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眼睛还惺忪的半睁着,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才彻底清醒,“锦书你醒了?怎么样,心口难不难受?”

云锦书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沉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多谢韩老板了,我没事。”

韩江就当没听见他嘴里生硬的称呼,拉着他的手说:“你睡了三天三夜了,肚子饿了没有?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海鲜粥怎么样?”

“不用了。”云锦书抽回自己的手腕,没打算告诉韩江自己其实早就醒了,上午还一边听墙角一边吃了半斤桔子。

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望着韩江说:“我一会儿自己去医院的食堂吃点东西,就不麻烦韩老板了,你大概还有工作要忙,就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韩江被他噎了一下也没有生气,笑了笑才开口说,“我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一直在这里陪你,你要是不喜欢海鲜粥,那就换别的,挑你喜欢的吃。”

云锦书看着这样的韩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到底还想怎么样呢?不就是上了一次床吗,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被温泽云耍的团团转,累了倦了,就跑到自己这里来寻找安慰,和着他云锦书还能跟“治愈系”靠的上边。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重新挂上了笑容,“韩老板,收起你的温柔款款吧,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在冷战期?”

韩江挑了挑眉毛,“是吗?我只知道自家的孩子淘气溜出去玩了很多天,现在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可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回去。”云锦书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了出来,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韩江,我说过很多次了,咱们就这样算了吧,不管我欠了你多少情分,哪怕我卖血卖肾,还给你都可以,但其他的我给不了。”

“可是三天前我们还上了床。”韩江的脸­色­有些复杂,却固执的拉着云锦书的手不放开。

“那又怎么样呢?”云锦书笑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跟你上过床的人多的是,沈念、我,还有很多可能我连知道都不知道的人,难道你都要对着他们说一遍‘我是认真的’吗?那韩老板你的认真也太廉价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韩江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毕竟我们从一开始的关系就畸形了,可是我没有骗你,否则也不会天天晚上去你家楼下等你。”

“你什么意思?”云锦书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韩江抿了抿嘴角,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似乎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做这种初中生连都不屑的事情有些可笑,但他还是抬起头看着云锦书说,“之前我问赵先生要你的住址,他说什么也不松口,我只好……用了点非常手段,弄到了你的住址,然后每天去找你。”

“看着你每天晚上工作完回家,第二天再早早的起床去赶通告,虽然很无趣,但我却忍不住,我一开始是生气,心想你竟然这么大胆敢不来找我,可后来就成了习惯,一天看不到就挺难受,每天等到你房间的灯灭了,我就回车里坐着,这样一坐就是一晚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

云锦书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他认识韩江五年多了,等今年的除夕过了之后就是六年了,可是却从不知道他会做出偷窥狂的事情。

“你……看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看。”韩江笑了笑,双手交叉着撑着下巴,“以前翡翠山庄就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好,可是等你来又走了之后,我才觉得那里空的厉害,虽然什么都一应俱全却怎么都不像个家,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住下去的,呵。”

韩江说到最后自己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这笑容多少还带着点尴尬。

以前对那些床伴什么样的情话都是信手拈来,可是如今却嘴巴笨的什么都说不清了,就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气氛既不煽情也不浪漫,但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云锦书垂下眸子久久的没有说话,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以后不用再到楼下等我了,你一个大少爷身价太高,我承受不起。”

云锦书慢慢的说完这话,才抬起头看着韩江说,“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行吗?”

韩江没想到云锦书的反应会这样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淡,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大概还是不愿意见我,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一会儿我让人来送点吃的,你别一个人去食堂了。”

云锦书这一次没再拒绝,点了点头。

韩江没再强求,拿起外头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帮他顺手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更静了,只能听见钟表摆动的咔嚓声,云锦书盯着窗外的摇晃的树影看了好久,才重新躺下,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他在韩江身上败得太惨,一次又一次的摔得遍体鳞伤,他根本就不分不清他的话里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或者是不是从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就像前世那样,骗的自己到死为止都还傻傻的相信他。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心软了,无论韩江说什么,哪怕是掏心窝子,他也不会去相信,因为韩江的心肺在他看来根本就淬了毒液。

31、

云锦书在医院一躺就是一个多星期,在这期间,原本公事极度繁忙的韩江像是突然多出了许多空闲的时间,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来医院陪他,甚至还为他特意请了两个看护帮忙料理。

而以前总是响个不停的手机,却在这一周里出奇的安静,没有任何人给他过打电话,甚至连10086的客服电话都没有。

他也试着往外打过,但始终不是占线就是暂时无法接通,最后他­干­脆把手机扔进抽屉里锁起来,眼不经见心不烦。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争吵之前那段平和的日子,韩江在他面前绝口不提温泽云和电影的进度,云锦书虽然在心里冷笑,却对他的所有示好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无论韩江买花、买补品、请看护……都无所谓,但要是问他起喜不喜欢,云锦书的态度始终是一笑了之。

他明白韩江就是这种一旦决定对一个人好就会做到滴水不漏的人,但这男人除了在暗恋温泽云这件事上能坚持这么久以外,对其他所有的东西都缺乏耐心。

如今自己只是还在保质期内,等到磨­干­了耗净了韩江的热情和耐心,他就会自动远离。

这一点云锦书比谁都有信心,因为吃­肉­的狼永远不会因为吃了七天素就会爱上蔬菜。

维持着这样不咸不淡,你进我退的关系,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而云锦书的身体也恢复了大半。

这天,韩江拎着一盅山参炖老鸭汤来医院,一开门竟然发现云锦书已经一身整齐的站在床边收拾东西,他顿了一下,抬手敲了敲房门。

云锦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叠着手里的衣服,平淡的说,“来了?”

“嗯。”韩江应了一声,走进门把老鸭汤放到一边,顺手握住了云锦书的手腕,“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想着收拾东西了?”

云锦书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腕,把叠好的衣服放进了箱子里,勾起嘴角轻笑一声,“我想出院了,之前连医生都看不顺眼我这个没病没灾的大活人,整日赖在VIP加护病房里,难道你还想我在这里住一辈子?”

“那就算要出院,你也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些东西没必要你来收拾。”

“不必了,我没有被人伺候的少爷命。”云锦书的手指顿了一下,接着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韩江,“这个你拿着,虽然我之前没有住过VIP病房,但是价格还是知道的,你点点看,如果不够我再补给你。”

韩江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把信封放在床上看也不看,神­色­有些复杂,“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锦书笑着耸了耸肩膀,“大家一报还一报,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吃你的住你的,没道理不还,但我为什么会住院,你也明白跟韩少爷绝对脱不开关系,所以派保镖之类的花销我就收下了,你觉得吃亏我也可以再补给你。”

云锦书没有直接点破温泽云给他下药这个事实,但韩江也不是傻瓜,一听这话就明白他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脸上闪过一丝疲惫,韩江想解释清楚,可是最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叹一气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钱。”

“嗯。”云锦书带着轻松地笑意点了点头,故意曲解韩江这话背后的意思,“我当然知道韩老板不差钱,但收不收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万一哪天狗仔队挖出我嗑药住院,还是你韩老板买的单,那我不就成了第二个沈念?”

韩江脸­色­一白,刚想解释,却发现云锦书连一个眼­色­都没给过他,只是低着头收拾衣服,他到嘴边的上的话再一次咽进了肚子里。

云锦书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皮箱里,拉上拉链之后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放到韩江面前说,“韩老板,收下钱我们就钱货两讫,不过在这之前请你把我的手机恢复原貌。”

韩江的眼睛闪了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云锦书笑着勾起了嘴角,但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这间VIP病房里有信号屏蔽器吧?所以谁也没有在这里打通过电话,不仅如此,我的手机之前落在了翡翠山庄,是你拿来给我的,可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它就再也没响过,我猜……大概是韩老板有那种往别人手机里装小玩意儿的癖好。”

韩江见事情揭穿,却没有惊慌,反而不疾不徐的承认了,“外边的事情太乱会影响你的身体,而且手机有辐­射­,你24小时开着机对心脏也不好。”

所以你就能不经过我的允许随意截断我的电话,阻断我与外界的联系,只能天天看着你这张脸过日子吗?

云锦书气急,差一点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了下来,跟韩江这种官二代讨论人权和隐私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嗤笑一声,他缓缓的开口,“你的意思是不准备把我手机里的小玩意儿拿出了?”

“等你彻底好了之后。”韩江仍然坚持。

云锦书实在是烦了,他厌倦了跟韩江这样兜兜转转的绕圈子却始终没法正中红心,他打开手机后盖,抽出自己的SIM卡之后把手机扔到了床上,“OK,随便你吧,韩老板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手机送给你了。”

他说完就拎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韩江僵在原地,等两人肩膀交错的一瞬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锦书,再住一晚,明天我派司机来接你,跟我回翡翠山庄。”

云锦书被气笑了,心里难受的厉害,像细小的针尖不断地戳刺,明明感觉很疼却看不见摸不着。

他虽然明白韩江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前世他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捧到他韩少爷面前,却被无情的扔掉碾碎了,如今自己何德何能,仅仅是相熟了几天,就让他这样开口挽留。

他承认自己非常想要韩江的心,哪怕得到了之后再狠狠地扔掉也无所谓,至少爱没有了还可以恨得酣畅淋漓。但如今韩江既没有彻底的爱上自己,又没有完全踢掉温泽云,凭什么这样正大光明的命令自己跟他回翡翠山庄?

脑海里天人交战,病房里却寂静无声,韩江在等他的答案。

云锦书深吸了几口气,极力掩盖住脸上快要崩裂的怨恨,回过头轻轻的扬了扬眉毛,脸颊上露出了一个酒窝,“韩江,是你告诉我愿意结束以前畸形的关系重新开始,那我现在跟你回了翡翠山庄,跟以前又有什么分别?”

韩江顿住了,黑­色­的眸子沉了沉没有接话。

云锦书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继续说,“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你让愿意让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那就不该阻拦我。”

韩江紧紧地抿着嘴,过了好半天手掌的力度才松了半分,“如果今天你走了,我怕是再难困住你了。”

“如果你要的是包养关系,我现在就跟你走,如果是其他的,你现在松手就是我们平等的开始,不是吗?”

韩江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松开了云锦书的手腕,把桌子上那一盅汤塞进了他手里,像以前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这个带上吧,你回到家就不用再吃泡面了。”

云锦书知道自己成功了,笑着点了点头,拿着汤走出了病房,把韩江一个人舍在了后面。

等到他走远,韩江才突然从后面高声说:“锦书,回到家给我打电话。”

云锦书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膀,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臂。

直到走出韩江的视线范围,他才转弯去了洗手间,把一整盅老鸭汤全都倒掉,连带着瓷罐子也扔进了垃圾箱。

去了最近的商场,云锦书买了一只新手机,掏钱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的手机到底是有多命运多舛,第一个栽在温泽云手里,第二个又栽在韩江手里,颠来倒去都没离开这两个让他看了就心烦意乱的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打开手机换上自己的SIM卡之后,还没等云锦书反应过来,手机已经震动的仿佛得了癫痫病,成百上千条电话和短信一时间冲了进来,让新手机的屏幕当即就卡主不能动弹了。

云锦书目瞪口呆,赶快重新开机之后仔细翻看这些被韩江故意阻截的短信,这才明白韩江之前说“外边的事情太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温泽云的电影因为王川的倒台一下子就失去了资金支柱,可前期他为了把自己第一部Chu女作打出名声,基本上动用了全部的资金来宣传造势,如今电影还没有拍完,剧组的钱已经不够用了,不得不被迫停工。

顾影帝的粉丝这下就不­干­了,天天堵在剧组门口闹事。原本《树犹如此》这部电影就是打着兄弟禁忌恋的噱头造势的,而在这个腐女猖獗的年代,好不容易等到顾彦涉足同­性­题材,又加上云锦书这个神秘新人的强势加入,可谓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如今突然就停摆不­干­了,谁都不能接受,不仅温泽云被狂热的女粉丝围追堵截,连带着云锦书这个炮灰也被卷入其中,天天被狗仔队蹲点,恨不得从他身上挖出电影更多的内幕。

于是,从泰国拍写真的顾彦不得不提前回来,从意大利逍遥二人游的赵大牌也被迫回来收拾烂摊子,但问题是云锦书这家伙不见了!所以某人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云锦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有一种现在就关机逃避是非的念头,可谁想到这时候电话又震了起来,一看号码他就更绝望了。

为什么每次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打电话来的永远都是赵大牌?

一个面瘫兼具老妈子和狂躁症属­性­很可怕的有木有!

32、...

云锦书和赵翰川约在了晚上六点在西斯咖啡厅见面,他看着时间还早,就拎着皮箱回家洗了个澡,等到了咖啡厅之后,远远地就看见赵翰川已经坐在了那里。

老赵这人钟爱黑­色­,无论是皮鞋还是西服,甚至搭配的衬衫都是一片黑,远远地坐在那里瘫着张脸,喝一口咖啡之后又嫌弃苦似的撇了撇嘴角,那样子活像阎王殿里的黑无常。

云锦书被自己这个比喻给逗笑了,抄着口袋走过去,低下头问道:“先生,是不是我们这里的咖啡不好喝?”

“的确不怎么样,还不如速溶的雀巢。”

赵翰川依然不改毒舌本­色­,抬起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云锦书站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当即脸就更黑了,抬手就要敲他的脑袋。

云锦书赶紧笑着躲开,拉开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赵大牌,你火气怎么永远这么大啊?看看这小脸黑的,啧啧,赶上包公了。”

赵翰川翻了翻眼皮,“哐”一声把被子重重的放下,瞪着他说:“云锦书你别给我贫嘴,我带你一个人艺人,比带原来五个还累,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这次电影停工,你都不知道通知我一声,事后还玩起了失踪,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经纪人?不行你­干­脆滚蛋吧,我看见你就心烦。”

云锦书知道赵翰川是刀子嘴豆腐心,赶紧笑嘻嘻的往他的被子里倒了一些­奶­­精­说,“哎呀,赵大牌你嘴巴好毒啊,我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那你就给我老实交代,我出差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翰川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引来周围好几个顾客的侧目,云锦书撇了撇嘴角,倚在身后的靠背上,笑着说,“呵,其实没什么大事,不就是被人下药差点被拉上床嘛,你不回来我一个人也撑得住。”

他的口气一派轻松,仿佛在讨论今晚的菜­色­如何,但这话听到赵翰川耳朵里,不亚于一颗炸弹,把他震得七零八落,之前的毒舌也没了踪影。

“什……什么?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脸震惊的看着云锦书,神­色­变了又变接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妈的,我赵翰川的人也有人敢动,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云锦书噗嗤一声就笑了,“我说赵大牌你够了啊,没看见周围人都在围观你吗,难不成明天你想上头条啊?”

“如果我上头条能换来你嘴里的实话,也无所谓了,你个混小子嘴巴向来死紧,压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吞,以前我也不管了,但这次你必须老实交代,到底查出来是谁对你下的手吗?”

云锦书点点头,拿着小勺在咖啡杯里搅了搅发出叮当的响声,思索了半天还是将一切全盘托出,但是却故意省略了韩江把他救出来这一点。

赵翰川听得心惊­肉­跳,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听到最后拳头握得死紧,显然已经真的动怒了。

他看着云锦书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来,那口气和神态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抓住了他的手,口气也软了不少。

“锦书,这次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听我的,这个电影说什么咱都不能拍了,明天我就去找温泽云,顺便向媒体发一下声明,他温泽云还以为全世界就他会拍电影?”

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说,“我也没想继续跟温泽云搅在一起,这电影也肯定不会再拍了,但这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你不自己提出来罢演,还等着他来炒你鱿鱼吗?”赵翰川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叹了口气说,“他能对你下这么狠的手,说明住打定主意跟你你过不去了,你这时候再不主动踢掉他,以后会更麻烦,温泽云这种蛮横少爷你惹不起的。”

云锦书挑了挑眉毛,笑的颇有意味,“赵大哥,你多虑了,温泽云这电影没了王川的支持是绝对拍不下去的。”

“你就这么肯定?”赵翰川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别忘了他可是姓温,温家的势力不比韩江他们家小,拿出钱来给小儿子拍电影不过是举手之劳,到时候他一旦筹到资金,肯定第一时间换掉你,那时候我们就更被动了。”

云锦书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黑­色­的眸子眯了起来,“你错了,虽然温老爷疼这个小儿子,但他要真愿意掏钱给他拍电影,温泽云之前也不会眼巴巴的去找王川那几个­奸­商拉赞助了。”

“温家也是混官场的,我不是怀疑他们拿不出上亿的钱给温少爷糟蹋,而是就算他们家有这么多钱也不会真掏出来让公众都看到,别忘了,老百姓对贪官有多深恶痛绝。”

赵翰川这下终于听懂了云锦书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错愕,他知道云锦书向来心细如发,却没想到他仅仅是透过一场酒局就能猜到那么深。

“那按你的意思要怎么解决?”

云锦书喝空杯子里的咖啡,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之后不紧不慢地说,“我就这样跟他耗着呗,反正我进剧组一天就要给我一天的工资,他拉不到赞助是他的问题,要不要钱是我的问题。他现在已经被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顾彦的粉丝不会轻易放过他,如果我先站出来说要罢演,正好给了他借口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我身上,这种蠢事我肯定不会­干­的。”

“等到他剩下的钱被一点一点榨­干­,就不得不主动跟我解约,到时候他赔钱理亏不说,公众也不会给他个好脸­色­。”

赵翰川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我刚才还在为你担心,现在倒显得多余了,原来你早就把所有退路都想好了。”

云锦书耸了耸肩膀,眸子闪烁了几下最终也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人不能总靠别人活着,被逼到了绝境,哪怕不会反击也得先学会了自保。”

赵翰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因为这句话感到有些心疼,他不知道云锦书为什么总是能这样平稳的说出自己的痛苦,像是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

心里微微的踌躇一番,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这个方法虽然听起来不错,但一切都得建立在温泽云没有后续资金的基础上,万一他又拿到钱怎么办?你也明白他的那张嘴巴有多甜,随便跟几个老板套套近乎,上亿资金并不是问题。更何况……”

赵翰川顿了一下,顾虑的看了云锦书一眼才开口,“更何况他还可以找韩江,凭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韩江不会见死不救的。”

云锦书看到赵翰川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弯起来,透着点狡黠,“韩江愿不愿意给我是不知道了,但其他人肯定不会愿意给,不管他温泽云到底多会讨巧卖乖。”

“你怎么那么肯定?”赵翰川眯起了眼睛。

“你也说了,万一让温泽云拿到钱我就得跟着完蛋,所以我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万一。”

云锦书的神­色­中透出些冷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光碟推到赵翰川面前,然后凑上去低声说:“赵大牌,你拿着这个东西去找媒体,然后……”

悄声的说完下一步的计划,赵翰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等云锦书带着笑意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他目光复杂的盯着他。

总感觉眼前人已经变了,可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

云锦书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活泼真诚的样子,他变得圆滑却冷漠,就像一把被温水泡着的利刃,明明看起还是温和有利,伸进手去才能感觉到尖锐。

“你可想好了,如果真这样做了,韩江会怎么看你?”

“随便他吧,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他知道,赵大哥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来抗。”云锦书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右手托着下巴,笑得一脸轻松。

赵翰川沉默了很久,最终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锦书你比我想的还要狠。”

“这不叫狠,叫为民除害。”云锦书冲他眨了眨眼。

“我看是‘公报私仇’吧?”赵翰川难得跟他逗趣。

云锦书喝了一口咖啡,淡定的说:“啊,被你发现了,我受到了森森滴桑害。”

赵翰川被他这副装逼样子雷到了,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惹的云锦书又憋不住笑了起来。

***

跟赵翰川分别之后,云锦书去了超市,买了一堆生活用品抱回家,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女学生,看见他之后红着脸凑上来问:“那个……请问你是不是云锦书啊?”

云锦书愣了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前世那种被粉丝认出来的感觉,如今再次发生了,突然就觉得很新鲜,笑着点点头说,“看来我还是伪装得不够,被你们认出来了,下次换个蛤蟆镜试试。”

本来他就长得俊美挺拔,再加上笑起来时脸上露出来的酒窝,更是亲和力猛增,害的几个女孩顿时脸都涨红了,她们激动地唧唧喳喳半天,才派出一个代表拿着一个硬壳笔记本挪到他面前说,“呃……嗯……锦书哥哥,能帮我们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拍的那个洗发水广告,你……嗯……以后请加油!”

云锦书被几个小女孩羞涩又激动地样子逗笑了,连带着心都软了。以前红的发紫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上街,每次出门都是韩江的司机派车来接,那时候他不仅怕遇到粉丝,还怕暴露自己与韩江的关系,可如今重来一遭,他也只是个接个小广告的艺人,反而察觉到被粉丝喜欢的美好。

明明跟你不熟悉,甚至从没见过面的人,却给你最大的支持,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窝心的事情了。

云锦书接过笔,认真的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笑着说,“谢谢你们了,我会加油的。”

几个女孩再一次被他的笑容秒杀,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红着小脸蛋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鞠了一躬说:“以后拍了电影和电视剧我们一定会捧场的!”

说着他们紧张的一溜烟就跑远了,云锦书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接着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心里瞬间也暖了不少,一直被温泽云和韩江扰乱的心神,终于散开了些许­阴­霾。

这样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他吃过饭之后早早的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道如果今天吩咐赵翰川的事情进行的顺利,明天将会是“血雨腥风”的一天,而此刻如此静谧安宁的时刻就更让人忐忑了。

索­性­起床喝了一杯水之后,回来时却发现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韩江发过来的短信。

【锦书晚安,早点睡,睡不着就去喝一杯热牛­奶­。】

云锦书的神­色­被手机衬得忽明忽暗,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回复他,只是把手机关掉之后,重新躺下睡觉。

33、

第二天一早,云锦书难得睡了会儿懒觉,起床之后还特别惬意的给自己做了三明治,配上鲜橙汁饱饱的美餐一顿之后,才掀开自家窗帘的一角往楼下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成百个记者,手里扛着长枪短炮火在他家楼下蹲点。

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估计着老赵应该已经把所有事情全都抖了出去,索­性­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你说我打开电视会不会看到惊喜?(≥▽≤)】

短信很快发了回来,赵翰川只给他两个字【白痴。】,接着又紧跟着一条【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娱乐圈彻底被你点炸了。】

云锦书看着末尾那个句号笑了笑,仿佛透过短信看到了赵翰川一丝不苟发短信的样子,甚至连句号都不允许自己落下。

抱着个坐垫靠在沙发上,他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随手打开了电视,所有的频道似乎就像赵翰川说的那样,全都在播放同一条重磅新闻。

“……继电影《树犹如此》资金链断裂难以继续拍摄的风波之后,近日又有网友爆出惊人内幕,直指导演温泽云与地产大鳄王川官商相互勾结,贩毒拉皮条,并提供了大量证据,关于此事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导演温泽云目前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我台也将继续关注,下面请导播播放一下神秘人士提供的视频和录音……”

画面一转,甜美的女主播就没了影子,画面变成一段有些模糊的录像,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的监控里截出来的。

视频里王川与温泽云笑着举杯对饮,周围还有那几个官职不大不小的官员作陪,赫然是云锦书那日在俱乐部被人下药那一晚,包间里摄像头录下来的监控录像,只不过模糊的画面里,云锦书的脸被打了马赛克,没人会注意这个人是谁。

音响中传来哗哗的响声,这时,视频里的温泽云偷偷地凑到王川耳边说了什么,接着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个纸袋,两个人相视一笑叫来了一个助手,把纸袋有塞到了他的手上。

过了没一会儿原本一身黑西服的助手换了一身服务员的衣服出现在镜头前,偷偷地把一杯盛着水的玻璃杯放到了云锦书面前,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端起来喝了下去,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云锦书坐在沙发上,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很不好受。他虽然已经把这一段视频看了不下百遍,可此时再回味一次仍然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了一切,把事情的经过清清楚楚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即使他把自己的头给遮住了,却还是有一种被全世界人民窥到自己被害被侮辱的羞耻感。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端起杯子猛灌了几口凉水,才咬着牙逼着自己继续看下去。

第一段录像结束了,云锦书喝的醉醺醺的去了洗手间,而王川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温泽云和他两个人在房间里。

温泽云这时笑着说了一句话,也不只是嗓门大还是屋内太安静,竟然就这样被摄像头录了进去。

他说:“王伯伯他就留给你玩了,只要别玩坏脸蛋留条命就够了,不过你答应我的资金可一定要给哦。”

这一句话被电视台特意加粗打在了屏幕上,也不知道是为了制造爆点还是怕观众听不清楚,云锦书面无表情的坐在电视机前,向所有围观看八卦的群众一样,等着温泽云露出他丑恶的嘴脸。

第二条视频很快放完了,画面一黑,变成了一段录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经过了特效处理,但温泽云的声音却一个音都没动过。

那人说,“泽云,你这是犯罪,王川已经被捕了,如果牵出这事,至少贩毒同伙这项罪名你就逃不掉。”

温泽云恨得咬牙切齿,“是犯罪又怎么样?我们温家还没有弱的连自己的儿子还保护不了!”

录音只有短短的两句话,是云锦书那天听墙角偷偷拿录音笔录下来的,虽然不怎么清晰,但是配上温家身份地位的字幕介绍,一切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

官二代小少爷目无尊法,与锒铛入狱的­奸­商王川勾结,贩毒,拉皮条,还不知悔改张狂的无法无天,随便拿出哪一样都够温泽云身败名裂了。

云锦书关上电视机,把遥控器扔到一边,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笑面虎即使整日带着笑模样,也不代表不会发狠咬人,他云锦书不是以怨报德的圣母,如果不是温泽云欺人太甚,他也不会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整他。

毕竟镜头前出现的不仅仅是温泽云和王川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败类,还有他自己。

现在他还没出名,也许不会有多少人认得出来,可一旦有人看出他的身形,那一晚在王川的房间里到底放生了什么就再也藏不住了。

可他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心里想着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也不能这样轻松地饶过温泽云,他已经彻底触到了自己的底线,让人忍无可忍!

从那日韩江和温泽云在医院里吵架被他碰巧听到开始,这个计划已经在脑海里斟酌了不下万次,当时他几乎想都没想,拿出藏在大衣内口袋里的录音笔,就偷偷地录下了两个人的对话。

之后趁着韩江每日离开医院的空闲,他故意找一些事情打法掉看护,自己偷偷地溜出去找那家出事的俱乐部保安。

他知道韩江势力大,这些视频绝对不会轻易给别人看,但俱乐部的保安不一样,他们每日守在监控室里,会把每段录像都拷贝之后存在酒店的仓库备份,这种习惯是每一家大型服务型行业的规矩,他相信这一家也不例外。

果然到了俱乐部,旁敲侧击出那晚的录像的确有备份,他就拿出自己大半的积蓄贿赂了其中一个保安,让他在韩江的严防堵截下偷偷地拷贝了一份给自己。

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他把所有的证据都刻在一张光盘上,不顾韩江的阻拦坚持出院,就是为了尽快把这东西脱手。

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待在医院里,手机也打不通的情况下,早晚韩江会发现他的秘密,到时候一切也就变得功亏一篑。

温泽云嚣张,他云锦书也不是吃素的,就像赵翰川说的那样,他也只是看起来脾气好,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倔,一旦要狠起来,也会不择手段!

沉了沉心神,他端起一杯凉水灌下去,这时候他根本就不敢照镜子,怕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连自己都不愿意看到。

静静地坐在沙发,他的脑袋乱的厉害,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愣了一下,却还是平静的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韩江有些急躁的声音,“锦书,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那就好,你今天不要出门了,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我没想到俱乐部的视频会泄出去,害得你被连累了,这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解决,你乖乖在家待着别下楼好吗?”

云锦书本以为他会找自己兴师问罪,毕竟这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如果要算犯罪嫌疑人,自己的罪名肯定比别人大,可韩江竟然只字未提,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到底是他太相信自己会帮温泽云摆平这件事,还是太低估他云锦书的智商?

实在是太可笑了!

云锦书冷冷的在心里笑了一声,声音却依旧平稳的开口,“韩江,你想怎么解决?”是一口否定那晚的视频都是伪造的,还是联合韩温两家的势力把事情压下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韩江也没有察觉到他口气的不对,只是叹了口气说,“事情闹成这样已经没法轻易压下来了,我原本努力想让你忘掉这些,却反而适得其反,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像电视台施压,让他们删掉有你的视频了。”

“那温泽云呢?”

云锦书问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冷得几乎结了冰,韩江在那头苦笑一声,声音透着些疲惫,“泽云自己做错了事,是他对不起你,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是我­操­心的范围了。”

云锦书本以为韩江会为温泽云找遍所有的借口,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的坦白,一时间也愣住了。

韩江看他不说话,又低沉的开口说:“我明白你在意我对他那十年的感情,可惜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已经不是十五六叛逆期的孩子了,我也不是他的监护人,没必要为他收拾各种烂摊子。”

“锦书,我明白你不相信我,但是做人的良知我还有,我说过愿意用所有努力跟你重新开始,这话不会因为我跟温泽云的关系出现一丁点改变。”

云锦书闭上眼睛,睫毛剧烈的抖动了几下,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挂上了电话。

他明白韩江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阻挡的蛊惑力,那种温柔缱绻滴水穿石的声音,太容易让人放下防备,所以他不能再继续听下去,防止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心。

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刚放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想都没想的接起来,声音都透着不耐烦,“韩江,你又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却传来赵翰川的声音,他急切地说:“锦书,我是老赵啊,你快打开电视机!顾彦开了记者招待会,公开承认要罢演《树犹如此》了!”

34、

当云锦书打开电视机的时候,顾彦的辞演声明已经说完了。

几日不见,他的皮肤晒黑了很多,透着健康的小麦­色­,衬着身上那件藏蓝­色­的双排扣修身西装,显得格外潇洒。他用锐利深邃的眼睛灼灼的看着镜头,刚毅的嘴角绷得紧紧的,正在等待记者的发问,一点也不像平时见到的那副痞子样。

这时坐在一角的一个记者站了起来,看了顾彦一眼问道:“顾先生你好,圈子一直对您的风评都是敬业勤奋,为什么这一次对待《树犹如此》这部电影您的态度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是不是因为温泽云导演被爆出丑闻之后,您怕被连累才选择自保?”

这个问题问的相当尖锐,引来全场一片窃窃私语,但不得不说,这个小记者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顾彦一反常态首次罢演一部电影,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彦没有露出一点慌乱的表情,勾起嘴角笑了笑,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缓缓的开口,“对于温导演到底有没有做过今天新闻爆出来的那些事情,我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无论这件事情谁是谁非,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就算被连累,我也行的正坐得端,没必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就怕的非要提出罢演不可。”

“那您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显示您不同流合污,就可以落井下石了?”

小记者穷追不舍,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加尖酸刻薄,可顾彦显然早就对这种阵仗见怪不怪,脸­色­都没有变过一下,只是失笑一声说,“在大家的眼里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干­净,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被公众发现而已。”

“但我有我的原则,刚才也解释的很清楚了,我的档期排的太满,而《树犹如此》的剧组现在完全停摆,我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才忍痛推掉了这部电影,大家合则来不合则散,如果勉强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不愉快。”

这话一出,现场立刻炸了,闪光灯、录音笔、摄像机……所有的长枪短跑都对准了顾彦。

“顾先生,您这样说是不是就等于默认温导演的确做过丑闻中那些事情?”

“您之前愿意接这部电影,如今又说合作不愉快,原因是什么?”

“您对这部电影意见如此之大,是不是知道更多的内幕?请您透露一下。”

“顾先生……”

“顾先生……”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洪水般把顾彦淹没,他的神­色­虽然没有慌乱,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他做了个“停”的手势,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沉了口气他慢慢的开口说道:“我没有什么内幕可以透露,我与温泽云导演也纯碎是工作关系,他的私事我并不了解,各位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他,我能解释的就是这么多。”

顾彦说完这话,站起来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真诚的说,“因为档期问题我不得不辞演,对于不能和剧组以及各位同仁继续公事我感到非常惋惜,也对我的粉丝说一声抱歉,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多接新剧,也请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顾彦的态度和语气太过认真有礼,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既把辞演的理由推到档期上,又聪明的回避了温泽云的丑闻,还不忘维护好自己一直以来勤恳亲切的形象,让在场的记者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哪怕参加完这一场记者招待会,仍旧一头雾水也没法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这时候招待会现场的主持人很聪明的接过了麦克风,不等记者们反应过来就开口说,“今天的招待会就到这里结束了,半个小时之后顾彦还有通告,多谢大家今天能够到场,请大家有秩序撤离,非常感谢!”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顾彦被一群保镖送到了后台,大家也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云锦书看的目瞪口呆,直到记者招待会的画面消失,电视机上播放了好几条广告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如果这时候顾彦就站在眼前,他一定扑上去打他两下,让这家伙清醒一点。

在温泽云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关头,顾彦就这样突如其来的辞演电影,很难不让大家联想到落井下石。哪怕档期不够这个理由再万能,他的态度再诚恳,也不能阻止群众八卦的心情。

更何况顾彦跟温家关系一直不错,之前接《树犹如此》这部电影,也是看着温泽云哥哥的面子,如今在自己朋友的弟弟危机关头,他不仅没有出手帮忙,反而跳出来反咬一口,这不明摆着要跟温家作对吗?

这家伙真是脑袋秀逗了!

云锦书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之前虽然下定决心把温泽云逼上这条不归路,却没想把任何人牵扯进来,如今顾彦这样不管不顾的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让他一下子就慌了心神。

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彦的电话,但那边却始终无法接通,云锦书心里越来越乱,在客厅里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掀开窗帘看着楼下成堆的记者,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给赵翰川打了电话。

“赵大哥,我要去找顾彦,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赵翰川愣了一下,接着就无奈了,“你去找他­干­什么?现在外边已经被你搅翻天了,到处都是狗仔队,你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跟她说?”

云锦书抿着嘴,难得任­性­一次,“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见到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让我出去的,告诉我他在哪里?”

赵翰川那头沉默了,最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暴躁的说:“哎呀真是怕了你了!顾彦现在应该还没离开星辉,我一会儿派辆车去接你,你从公寓的应急通道里出来,别忘了挡住你那张脸!”

云锦书笑了,赶紧卖乖,“老赵你的老妈子属­性­越来越萌了!我等你电话哦~”

结果那头传来“哐”一声巨响,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掉了……

****

云锦书带着鸭舌帽和大墨镜成功躲过了狗仔队的严防死守,坐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夏利一路飞奔到星辉公司。

此时星辉的大门口还聚集着大量的记者和顾彦狂热的粉丝,他刚想偷偷地从后门溜进去,这时候不远处却驶来一辆白­色­的宝马,所有人在看见这辆车之后突然像疯了一样围过去,一瞬间把宝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温先生!温先生!请问您之前爆出来的丑闻怎么看?事情是不是您做的?”

“被你卖给王川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是不是《树犹如此》里面的演员?”

“据调查您父亲是S市反贪局长,你手中的毒品是不是也他提供给你的?”

“您对顾彦罢演《树犹如此》有什么看法?是不是你们闹翻,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温先生!请您下车回答问题!”

……

所有的问题像海啸般扑面而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记者们的眼睛简直冒出了金光,手里拿着摄影头恨不得第一时间抢到独家新闻,身体也黏在宝马车上,大有温泽云不下车就绝对不走的架势。

站在墙角的云锦书看到这一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倚在墙上看戏,他倒要看看这种情况下温泽云要如何收场。

他本以为温泽云是个聪明人,事情已经被捅了出来,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的豪宅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可如今他不仅没有乖乖的躲起来,反而迎着枪口撞上来,明知道星辉门口有记者还敢正当光明的把车子开到这里,是不是少爷当得太久了,连走公司的后门都感觉纡尊降贵了?

嗤笑一声,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想再给顾彦打个电话,结果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打人啦!打人啦!”

伴随着这一声叫喊,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被两个车上下来的保镖踢倒在地,摄像机的镜头也碎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温泽云竟然会派保镖打人!

“温泽云你他妈一个狗屁官二代凭什么打人!”

“仗势欺人,我看那丑闻八成是真的!”

“没错!温导演你是恼羞成怒了吧!?”

又有几个年轻气盛的记者忍不住回了嘴,接着就被旁边的保镖扔到了一边,现场已经乱的无法控制,但温泽云这两个保镖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其他的记者再也不敢凑过去,从车门到大门之间径自空出来一条道路,这时候车门才缓缓的打开,温泽云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依旧是那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穿着一件­干­净的驼­色­羊毛大衣,衬着翻出来的格子衬衫领,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只可惜他的行为太令人发指,不管他长得有多可爱,仍然让人兀自觉得背后发凉。

温泽云嘴角带着标志­性­的微笑,脸上还挂着酒窝,挑眉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记者,根本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双手抄着口袋就往大门里走。

记者们没想到有人可以仗势欺人到这种地步,心里顿时就气炸了,但碍于保镖在场都不敢再上前一步,现场的气氛一片诡异的宁静,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温泽云背后按下了快门,闪光灯咔嚓一下闪了所有人的眼睛。

温泽云脚步一顿,慢慢的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所有人说:“不管你们拍了什么最好全都删掉,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媒体胡乱搀和,娱乐圈会太平许多。那些栽赃我的视频和录音,我是不会承认的,你们谁要是登出来也无所谓,我会好好记住你们公司的名字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带着笑容,可明显是在威胁所有人,如果登出来就等着被报复吧,顿时现场更加安静了。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而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飞出来一颗­鸡­蛋,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清白橙黄的蛋液顿时流了一脸……

35、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而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飞出来一颗­鸡­蛋,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清白橙黄的蛋液顿时流了一脸。

“什么狗屁导演!自已一身丑闻都没洗­干­净,害得我们顾彦也被连累!真是恶心死了!”

一个小姑娘气哼哼的站在不远处,指着温泽云的鼻子骂,周围不少女生也跟着点头。

“明明长得挺好看的,凭什么打人啊!我们家彦彦真是瞎了眼才愿意接你的电影!“

“就是就是!”

她们脸上都贴着顾彦的头像,手上还拿着“顾彦我永远爱你!”的荧光招牌,显然就是传说中的狂热“NC粉”,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云锦书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喷了,不仅仅是因为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更多的是对“彦彦”这个超级玛丽苏称呼的顶礼膜拜。

果然在现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全都被震住了,虽然表面上表情不一,但内心还是暗爽不已,毕竟这几个小姑娘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看着这只目中无人的孔雀被泼了一身­鸡­蛋液,之前的恶气仿佛也出了不少。

温少爷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当即脸­色­就白了,旁边的保镖也傻了,自家少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扔了一脸­鸡­蛋液,这罪名他们哪里担得起!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温泽云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他本身长得就讨人喜欢,眼眶一红更是显得有些可怜,仿佛刚才那股子霸道蛮横的劲头都是别人的错觉,他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脏污,把身上已经被弄脏的名牌大衣脱下来扔在地上,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女孩的脸,表情­精­彩极了。

周围的记者这时候的胆子也大了几分,纷纷抬起相机对着温泽云就是一顿狂拍,现场的闪光灯连成一片,温泽云像只被人抛弃的孔雀,站在原地被所有人观赏他落魄的窘境,却因为所谓的自尊,直直的挺着脊梁,仿佛在用最后的力气强撑着少爷的贵气。

旁边的保镖看着少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个扑上去就要夺走记者们手里的摄像机,另一个冲到那个扔­鸡­蛋的小女孩面前,拎着她的衣服就往车上拖。

顿时现场乱成了菜市场,记者的尖叫,女孩的哭声……还有警车的轰鸣声?

云锦书愣了一下,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连警车都出动了?

就在这个危机关口,警车快速的停了下来,走出来四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亮出证件之后,冲着站在一边的温泽云就走了过去。

混乱的现场因为警察的到来才终于静了下来,带头的警察拿出一张传讯书摆在温泽云面前说:“温泽云先生是吗?我们怀疑您与一桩买卖毒品罪和组织卖

­淫­罪有关,请您配合我们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

云锦书愣住了,现场的保镖、记者、粉丝也愣住,当然最错愕震惊的还是温泽云,当两名警察架着他押上警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不受控制的大喊:“什么买卖毒品、组织卖­淫­?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放手,我叫你们放手!”

四名铁面无私的警察可不听他这一套,制服住他之后说,“温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将会以妨碍公务罪对您提出控告。”

“你们不能抓我!我爸爸不会饶过你们!放开我啊!”

温泽云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一看到警察对他来真的顿时也慌了神。

原本看起来非常­干­净纯良的男孩,此时一身的狼狈,头发上还沾着蛋黄,眼眶红肿着,似乎马上就要哭了。

警察可没工夫管他的心情,直接把人押上了警车,打人闹事的保镖也被一同押回了局子,这一场闹剧到这一刻才真正的达到了Gao潮。

躲在一边的看戏的云锦书,此时的心情也是一波三折,突然他有些后悔对温泽云下这么狠的手了,倒不是看着他落魄了于心不忍,而是他太了解温泽云这种大少爷的作风。

此时虽然看起来是他占尽了先机,把温泽云硬生生的逼到了风口浪尖上,但反过来想,像他这种睚眦必究的狭隘心肠,现在打压的越狠,以后反弹的力度也就越大。

现在连警方都Сhā手了,那温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韩江那边自己还应接不暇,如果再惹上别的事情,把赵翰川和顾彦都拖累了就更加麻烦了。

想到这里云锦书也没了继续看戏的心情,压低头上的鸭舌帽警惕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周围的记者都没把目光往他身上放之后,快速的掏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顾彦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里连通中的声音一直持续,却始终没有人接听,想到顾彦之前那么大胆的在记者面前罢演温泽云的电影,此时又莫名联系不上了,云锦书的心就像灌了铅一样不断地下沉。

顾彦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云锦书焦急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巴!

“唔——!”

云锦书惊得后背一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在韩江的车里被人用手绢迷昏的画面,胸腔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下意识的就抬起手肘要向后攻击,而此时身后却贴上来一个宽厚炙热的胸膛,紧紧地搂住了他。

“嘘……锦书是我,顾彦。”

云锦书愣了一下,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转过头往后看,正好看到顾彦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眼睛还该死的带着巨大的墨镜,如果不是轮廓很熟悉,他真以为自己遇上了劫匪。

忍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说,“我说顾影帝,我要被你吓死了!”

顾彦噗嗤笑了出来,指着星辉大门口那一群还没散去的记者和粉丝,对他眨眨眼说,“你要小点声说话哟,我可是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的,如果再被他们逮住,今天这一天都别想肃静了。”

云锦书被他这副耍宝的表情搞得又好笑又好气,之前担心的心情也舒缓了大半,“切,顾影帝你这么牛X的人才,既然敢在上午把一出罢演好戏搞得满城风雨,现在怎么又害怕被狗仔队追杀了?”

“这可不一样,我不愿意演谁也拦不住我,可做自己愿意的事情还要被所有人问东问西我可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顾彦拍了拍云锦书的脑袋,笑着说,“之前我怕熟人给我打电话问东问西,就­干­脆把手机设置成了来电拒接,结果老赵说你要来找我,我想着你肯定是因为没打通我的电话着急了,就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找你了,结果你倒好,一看见我就冷嘲热讽的,真是伤了个心啊。”

也不知道顾彦是故意伪装,还是本身就二逼属­性­太过强大,此时的他眼睛上挂着一副墨镜,脑袋上裹着一条花格子围巾,活像菜市场卖­鸡­蛋的大婶,哪像是刚才电视机前那个衣冠楚楚的顾影帝。

最可怕的是人家压根没感觉到自己的造型有多奇葩,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卖萌扭了扭,直接就戳中了云锦书的笑点。

“哈哈哈……我说你够了啊,我本来存了一肚子话要跟你说,结果被你这么一折腾什么都给忘了。”

顾彦深深地看了云锦书一眼,看着他这么开心,眉眼之间都是笑意,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两片嘴­唇­之间还露出两颗虎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复杂,那样子好像也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说,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咽了下去。

忍不住握住云锦书的手,他勾起嘴角说:“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咱俩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当活靶子,万一被那些记者发现就惨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吧。”

云锦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只是笑着点点头低声说:“你这个样子出去非得吓死别人,老赵给我找辆快报废的夏利,绝对能掩人耳目,我开车你指路,怎么样?。”

顾彦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痞笑着说:“哎呀,人家都是你的人了,随便怎么样都好了,不过你要对人家温油一点哟。”

“去你的!”

云锦书笑着打他一拳,牵着这家伙一路绕开了狗仔队的层层包围,开着夏利车明目张胆的在记者面前开了过去,任谁也想不到这么破旧的车子里面竟然会坐着大名鼎鼎的顾影帝。

夏利车一路直行,在第二个拐弯路口遇到了红灯,云锦书拉下手刹之后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跟顾彦打哈哈,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顾大哥,我不想跟你再开玩笑了,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实话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贸然的就推掉了《树犹如此》?”

顾彦沉默了,盯着挡风玻璃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半响才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档期不够呗。”

“你别骗我了。”云锦书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从泰国回来你就一直没有露面,如果真是档期不够用得着在知道资金链断裂之后才匆匆赶回来吗?我要听你的实话。”

顾彦张开嘴像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而窗外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这时候绿灯亮了起来,后面的车子猛地按下喇叭

“滴——”

刺耳的声音盖住了他的声音,云锦书什么都没有听到,却模糊的看到了他的口型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

36、

云锦书恍惚了一下,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后面的汽车喇叭四起骂声一片的时候,才手忙脚乱的拉开手刹踩下油门。

绕过十字路口,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风景,云锦书好久都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感觉到坐在右边的顾彦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但用余光撇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他沉了一口气,紧紧地抿着嘴­唇­,半天才装作玩笑似的开口问道:“顾影帝,你刚才说‘因为我’是什么意思?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面子,再说,我也没说不继续拍这部电影了啊,你就算是仗义也没用对地方嘛。”

顾彦看出了云锦书的窘迫,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我哪说因为你了?快别自作多情了,看这张脸大的,都快赶上盘子了。”

可我分明看到了你的口型。

云锦书想这么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打哈哈似的敷衍过去,“是……是吗?都怪刚才那辆车没事儿瞎滴滴,看来我真是听错了,那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顾彦看着窗外,这一次没有把视线再放到云锦书身上,“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太糊涂,随便就同意帮别人的忙接下这部电影,现在剧组就快要解散了,温泽云又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我看着烦就不愿意再掺合了。”

云锦书愣住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纵使脑袋里千回百转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句子来接顾彦的话,只能­干­巴巴的问他,“你既然跟温泽云的哥哥关系不错,为什么这一次就这么肯定是他的不对?难道你就没想过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吗?”

顾彦失笑一声,神­色­有些微妙,“有时候人的直觉要比眼睛诚实多了,如果我说那段爆出来的视频里发生的一切我一点也不稀奇,你会怎么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锦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是因为太了解温泽云的个­性­了,所以才愿意相信视频里那个受害者经历的一切没有搀任何水分,这样说你能懂吗?”

顾彦没有正面回应云锦书,反而说出这样一番耐人寻味的话,云锦书也不是傻子,话已经说的这样直白,他终于明白顾彦已经在视频中认出了自己,只是为了留住最后的面子,他不愿意这样面对面的戳破,让自己颜面扫地,羞耻的暴露出所有的秘密。

胸腔里像是被塞满了浸了水的海绵,不断地膨胀变大,让云锦书心口抽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吸几口气,紧紧地握住方向,一下子就沉默了,可顾彦却没有轻松地放过他,而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说,“锦书,那个视频你也看了吧?你觉得那个被拐进王川房间里的男人傻不傻?明明可以打电话的,为什么就这样死命的自己扛着,自虐很好玩吗?”

云锦书的睫毛剧烈的抖动了几下,连带着手指都颤的快要握不住方向盘,可是脸上却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呵……是挺傻Ъ的。”

顾彦看着他反常的样子,没有做太多的表示,只是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一个人如果想方设法要害别人,根本就是防不胜防,要是我能遇见那个傻瓜一定告诉他下次别蠢的把自己往狼嘴里送了。”

云锦书只觉得有些哽咽了,鼻子微微的发酸,轻轻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膨胀的像是要炸开了。

他知道顾彦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视频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却这样绕着弯子来安慰自己,他云锦书到底何德何能,能让顾彦如此仗义的挺身而出,甚至……根本就没想过为自己留下退路。

深吸一口气,他笑了笑,用低哑的声音说,“顾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能为我挺身而出,谢谢你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我,还有很多说不出口的关照……总之除了谢谢两个字,找不出其他的字眼可以表达出他现在的心情。

顾彦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切了一声,“什么啊,我说别人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的说声谢谢搞得我一头雾水,快点开车吧,小心一会儿被狗仔队追上来。”

顾彦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云锦书不能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加快了夏利车的速度。

***

按照顾彦的指示,云锦书七转八转的竟然直接上了高速,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才到了最终目的地。

这里是一家位于远郊的度假村,四面环山,中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淡水湖泊,风景秀美宜人,让人一旦走进去就慢下了脚步,连带着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云锦书停下车子之后,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场上,只觉得胸腔里郁闷疏散了不少,回过头问靠在车上顾彦说,“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了?”

顾彦摘下墨镜塞进口袋,笑着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原来拍戏累了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偷懒,到时候手机一关谁也找不到我,心烦的事也不会再去想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里?”

云锦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说,“嗯,这地方真美,亏你想得出来跑到这里来躲狗仔队。”

顾彦哈哈一笑,抓住云锦书的手就往前跑,“所以管他什么丑闻、绯闻、新闻,都他妈滚蛋吧,到了这里就什么都别想,跟着我去好好玩玩。”

云锦书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赶忙抓住他的胳膊,哭笑不得说,“喂!喂!你慢点跑啊。”

“慢不了了!再晚天就要黑了!”顾彦回头冲他笑了笑,神­色­飞舞张扬,像个大男孩,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云锦书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脚下情不自禁就跟了上去,还不忘再损他两句:“顾影帝,你脑袋上的花格子围巾一边跑一边飞啊,特别像村姑版神仙姐姐!”

顾彦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胡乱的从脑袋上摘下了那条花围巾,冲着云锦书就扑了过去:“我让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这东西围你头上!”

“我去!别掐我­肉­啊!顾彦你大爷!”

两个人像疯子似的在静寂空幽的湖边草地上打闹,几个挑着担子的路过的老农看见他们两个也跟着傻乐,在这一刻两个人彻底把S市里的是是非非抛到了脑后,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走进了度假村那栋白­色­的小楼,云锦书才知道别有洞天,本以为这里会是民风淳朴的农家校园,其实里面装修的一点也不比那些豪华的俱乐部差,一看就是那种特意为富人准备的度假胜地。

度假村里不仅有餐饮、洗浴、SPA之类的传统项目,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健身场馆,顾彦熟门熟路的找到里面的教练,跟他聊了几句之后,跑过来跟云锦书说,“我刚才跟教练商量了一下,他觉得你的身体素质比较适合瑜伽和网球,不过咱们两个大老爷夹在一群小姑娘里面练瑜伽,怎么看都有点别扭,­干­脆就去打网球怎么样?”

云锦书其实不怎么擅长运动,原来的时间不是用来拍戏就是陪大金主了,这次难得出来玩一次,他不想扫顾彦的兴头,笑着点点头说,“我可没什么运动细胞,打网球的水平就更烂了,到时候你别笑话我就行了。”

“谁天生就会打球啊,我也是瞎打,反正咱们又不参加北京奥运会,随便打着玩儿呗。”顾彦爽朗一笑,大手一挥搂住了云锦书的肩膀,就往前面的网球馆走去。

此时的顾彦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身上还透着很淡的香水味,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帅气的有些耀眼。

云锦书看着他不自觉就露出一抹笑意,虽然前世就认识他了,但从没想过那个台上一本正经,经常演绎冷酷硬汉的顾彦,生活里竟然是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甚至还有点孩子气的男人。

这种微妙的反差,让云锦书觉得十分有趣,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原本他一直提心吊胆,总想着如果温家知道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那后果会怎么样?顾彦和赵翰川又会怎么样?

还有……韩江,他还会像嘴上说的那样,毫不偏袒的站在自己这边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云锦书赶忙摇了摇脑袋驱走这些胡思乱想,快走几步跟上了顾彦的脚步。

偌大的网球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彦把一个网球拍递给云锦书,自动站到了拦网的对面,刚想发球却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说,“锦书,是不是你的手机响?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震动声。”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来自己把手机和外套都塞在背包里了,此时背包放在网球馆的大门口,离他们两个人还有好远一段距离。云锦书想着就算有电话也是老赵打来了,其他人这时候哪有闲工夫管自己,于是也没在意,摆摆手说:“不用管它了,咱俩说好了是出来散心的,要是接了电话保不准又要被唠叨,­干­脆就当没听见。”

难得看云锦书任­性­一回,失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球拍一下子把球发了出去。

两个人一旦打起来,云锦书才知道顾彦说自己球技一般完全是谦虚了,看着他自如的在球场上来回的奔跑,发球接球,回击扣球,随便哪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游刃有余,倒是云锦书长时间不运动,身体的骨头都要酥了,才跑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顾彦看他慢了下来,动作也缓了许多,发一个送一个,打一个让一个,最后倒是云锦书占了上风,大比分赢了他不少球。

当一个球打过去,顾彦又一次偷偷地慢了半拍没接住求之后,云锦书就是再傻也看出来顾彦是故意让着自己,一时间心里有点生气。

趁着顾彦把球打过来的空隙,故意装作腿软似的晃了一下,顾彦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伤了赶紧往前跑。

云锦书抓住机会,拿起拍子把球打到了顾彦的相反方向,让顾影帝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看他那副吃惊的表情,云锦书忍不住哈哈大笑,“喂,顾影帝回神了,再瞪就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时候顾彦才明白云锦书故意耍他,直接掀开拦网钻了过来,“靠,云锦书你丫的故意使诈。”

云锦书乐不可支,累得一身汗往嘴里灌了几口矿泉水之后,直接躺在了球场上,从下往上挑衅的看着顾彦说,“使诈怎么了?谁让你总让着我,大家都是大老爷们,你把谁当小姑娘呢?”

顾彦失笑,想都没想的拿起云锦书喝过的矿泉水就往嘴里灌了几口,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得,哥好心让着你,还不领情,这话可是你说的,起来咱俩再打一场。”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累死了,这两条腿太久没动过,肌­肉­现在酸死了,让我先歇一会儿。”云锦书摆摆手,成一个大字摆在那里,嘴­唇­因为喝过水的缘故,透着浅红­色­的水光,白­色­运动衫被汗水浸透了,透出了里面浅浅的肤­色­。

顾彦的眼睛暗了暗,走过去用球拍碰了碰云锦书的肩膀,“别这样躺着,累的话去一边的椅子上坐着。”

云锦书用胳膊挡着半张脸,此时是死活不想再动了,哼哼着说,“谁要去谁去吧,我真不行了,打网球怎么比跑长跑还累人啊。”

顾彦被他这副耍脾气的样子逗笑了,拿着球拍故意挠他的下巴,云锦书拿着手驱赶着,可顾彦却无孔不入,总能戳到他的脸和脖子。

云锦书烦躁了,撇撇嘴说,“啊……不管了,反正我就是赖这里不走了。”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拉你起来行吧?”顾彦半蹲下,伸出手抓住云锦书的胳膊。

云锦书故意不搭理他,顾彦就跟着他胡闹,结果两个人互相较劲的时候,云锦书灵机一动,坏笑一声,抬起手狠狠的拽住顾彦的胳膊往后一使劲……

顾彦没想到他突然发坏,一个没提防直接面朝下倒了下去,摔在了云锦书身上。

“哎呦!”云锦书被他压在身下,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抬手推了他几下说,“顾彦你沉死了!”

顾彦压在他身上,觉得浑身的血脉都跟着颤了起来,他盯着云锦书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张一张一合的淡­色­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跳的越来越快,刚才因为打球淌出来的汗水也像是被陡然拔高的体温给蒸发了。

云锦书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抬起头目光与顾彦交汇的一刹那,才觉得彼此的距离太危险了,他几乎不需要抬头就能碰到顾彦的鼻尖。

心里突然慌了神,刚想挣扎着起来,顾彦却先他一步坐了起来,笑着伸出手说:“让你再使坏,尝到苦头了吧?起来吧,你要是不愿意打球,咱们就去玩点别的。”

云锦书看他一派轻松自如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刚才晕了头,不能因为自己是GAY就把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当成GAY。

压了压脸上尴尬的神情,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勾起嘴角说:“先去洗个澡吧,一身汗难受死了。”

说着他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对顾彦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转过身走了过去,没注意到顾彦看他背影的时候陡然暗了下去的眼睛。

之后两个人洗了澡之后,又去了台球馆和电影院,吃过饭晚饭之后才想着回S市。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好像之前在球场的尴尬只是两个人的错觉,下了高速开了不久,又遇上了红灯。

等车的时候,车厢里突然又传出了手机震动的声音,顾彦耸耸肩膀对他说,“你别看我,我为了清净直接把手机扔公司了,现在震的肯定是你的手机?”

云锦书挠了挠头发,之前想着要看一下手机的未接来电,结果因为看电影就给忘了,这会儿四处找手机又找不到了。

“咦?怪了啊,我把手机忘哪里了?”

顾彦指了指后车厢,“在后备箱里吧?我听见声音好像从后面传过来的,要不你停车靠边下去看看吧,这一整天都没接电话了,万一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麻烦了。”

云锦书点了点头,刚想靠边打方向盘,可绿灯却亮了起来,后面成队的车一刻不能等的按下了喇叭,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过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吧,现在没法停车了,万一下了车被人认出来了,明天‘明星耍大牌藐视交通法规’之类的新闻又得上头条了。”

“那你就真的不担心有要紧的事儿?”

云锦书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儿?我又不像你大腕一个,通告能从年头排到年尾,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家怎么走来着?我先把你送回去,电话回家再打回去也不迟。“

顾彦切了一声,装作小媳­妇­似的哼哼唧唧的说:“人家通告再忙不也拿出一天陪你嗨皮了么?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嘤嘤嘤~”

云锦书笑喷了,连着方向盘也颤了一下,夏利车华丽的在马路上扭出一个S型,差点一头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把顾彦送回家之后,云锦书一个人开着车回了家,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围在楼下守了一天的大批记者已经全都灰心丧气的走了。

云锦书把车停下之后,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四周扫了一遍之后才戴上墨镜背着包下了车。

冬夜的寒风袭来,发出沙沙的声响,云锦书冻的缩了缩脖子刚走到楼道口,身后却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那人喊了一声,“锦书。”

云锦书听到这个声音僵住了,顿了好久才慢慢的回过头来,透过昏黄的路灯,他看到了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韩江。

他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鼻头冻的有些发红了,手里拿着一瓶红酒还有一个九寸的蛋糕盒从­阴­影里走出来,明明是不到十步的距离,云锦书却觉得那一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37、

云锦书的睫毛颤了颤,脸上错愕的表情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韩江勾起了嘴角,英挺的眉毛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呵,我有什么好看的?”云锦书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膀说,“今天我很累了,没有功夫陪韩老板在这里吹冷风,如果只是看一眼的话,你现在已经看过了就请回吧。”

说着他拿起背包,转过身就走进了楼道,一点没有跟韩江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而韩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落在了云锦书拿着的背包上。他认得上面那个标志,是距离S市好几公里以外的某个度假村的商标。

胸口闷得厉害,只觉得额角狠狠地抽痛了几下,他压住自己的情绪,缓缓的开口问道,“今天这一天你去了哪里?”

云锦书脚步一滞,没打算隐瞒他,笑笑说,“没去哪里,就是跟朋友出去走走。。”

韩江的脸沉了下来,上前几步看着他说,“跟哪个朋友?玩的连电话也不愿意接了是吗?”

云锦书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今天总给我打电话的是你?”

话一经脱口就再也来不及收回去了,韩江的眸子剧烈的收缩了几下,原本为云锦书担心的心情陡然落入了谷底。

站在楼下等云锦书回来的时候,韩江忍不住替他担心,现在外边这么乱,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出门,可他不仅没有听话还失踪的­干­­干­净净。

不是没想过他被狗仔队围追堵截脱不开身,也不是没想过他有工作要忙来不及接电话……可是找了这么多理由,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锦书不是没有听见他的电话,而是故意不接,他宁愿跟别人出去疯一天也不愿意跟自己打一声招呼。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又辣又苦,从心头蔓延到全身,化成一股寒气钻入四肢百骸。

韩江的脸­色­变了又变,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没错,是我,今天我一共给你打了五十六通电话,发了四十九条短信,每一次都期待着你能给我一点回音,哪怕是一两个字也好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就行了,可惜……”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云锦书的脸­色­全白了,抄在口袋里的手指都有些发颤,他不知道韩江又在玩什么花样,温泽云才刚被抓进局子里,他不想办法去给他托关系找后门,跑到自己楼下来是什么意思呢?

脸­色­的表情不变,他客套的笑了笑,“抱歉,我之前的确没有功夫接电话,不是故意让你难堪。”

韩江实在不喜欢他这样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下巴紧紧地绷住,慢慢地开口,“你到底在忙什么,连电话都没空接了?”

云锦书耸耸肩膀,“这个算是个人隐私吧,难道韩老板连这个都感兴趣?那您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他脸上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任何破绽,甚至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精­确的像被标尺测量过一般,可是韩江要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想要云锦书像以前那样跟他好好说说话,哪怕是Сhā科打诨胡说八道也没有关系,可是此刻的云锦书却像戴上了厚厚的面具,明明两个人相隔不到两步,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片海洋。

云锦书看他沉默了,只是有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睛晦明晦暗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心里也乱了,嘴巴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

两个人像木偶一样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相对无言,彼此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冬夜的寒风呼呼的挂着,韩江的风衣被吹得簌簌作响。

凝滞的氛围之下,云锦书的手机突然又响了,他不想再跟韩江这样僵持下去,赶忙躲开视线慌张地从背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果真全都是韩江打来的未接电话,而现在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却是顾彦的。

韩江面­色­冷凝,无声的看着他,云锦书紧紧地抿住嘴­唇­,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啊锦书,我算着时间你应该已经到家了,可是也没见你打电话发短信说一声什么的,所以主动自投罗网了,哈哈,路上没被狗仔队抓住吧?”

顾彦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刺耳,韩江的脸­色­已经白了,握住红酒的手掌紧紧地攥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云锦书往前走了几步,胡乱的点了点头,“……嗯……没有,就……挺好的。”

“你不会是打了一天球累得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吧?”顾彦在电话那头闷笑几声说,“你啊,就是缺乏锻炼,下次等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去吧,话说今天晚上吃的那个芝士虾球挺不错的,下次得多要一份。”

“嗯……”

顾彦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跟他聊着天,云锦书却如坐针毡,明明他与顾彦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也与韩江没有关系,可他心里仍旧很不安,甚至后背上连冷汗都出来了。

顾彦跟他又聊了几句,察觉到云锦书的情绪不高,笑了笑说,“你困了吧?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锦书,晚安好梦。”

云锦书抿着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晚安。”

电话挂掉之后,传来了漫长的嘟声,云锦书心里乱成了一片,把视线挪到一边,甚至连一个眼­色­都吝啬于给韩江,直接拿着电话上了楼梯。

韩江站在冷风中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云锦书慢慢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心里慌了,他往前跑了几步,禁不住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锦书。”

云锦书没有停下来,他逼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回头,可韩江却在离他很远的位置淡淡的苦笑了一声。

“今天是我的生日。”

云锦书猛然停下了脚步。

韩靖低沉的声音像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散在茫茫的夜­色­中,天气冷得更加厉害了,他冻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就是明天了,我只要这二十分钟行不行?”

云锦书的嘴­唇­轻轻的颤了起来,抓着背包的手指绷得紧紧地,几乎看不到血­色­,眼眶一阵阵发热,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可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的事情。

五年时光,五次生日,他不论多忙都会飞回来给韩江过生日,记得有一次,他在伦敦拍戏,正好赶上了这一天,所以不得不临时给剧组请了假,为此还得罪了那个娇滴滴的女主角,为的就是能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赶回S市,可是机票也买了,礼物也准备好了,下午伦敦却开始下暴雪,所有的航班都被迫取消了。

他当时心急如焚却有心无力,垂头丧气的回到宾馆,一推门却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韩江。

到现在他还记得韩江当时抬起头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容,他敞开双臂对他说,“前天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伦敦有暴雪,怕今天见不到你,就连夜坐飞机过来了,没想到老天那么给面子,上午飞机刚落下,下午就下起了暴雪。”

云锦书不记得自己当时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也许是喜极而泣,也许是乐不可支,但不管是哪一样,他都记得当紧紧地跟韩江拥抱在一起时,他在自己耳边曾经轻声说的说过

“锦书,以后每个生日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不堪回首。

以前他能把韩江的生日牢牢的记住,现在竟然就这样忘记了。心里说不出是解脱还是空落,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许诺过韩江,会为他过每一个生日,那日在雾都的失约,终究是自己欠了他一次。

如今,就当是原原本本的还回去,以后也能走的没有一丝牵挂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等待的过程中韩江几乎放弃了希望,而云锦书却在这时候站在楼梯上转过身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上来吧。”

****

二十三点五十二分四十一秒。

还有不到八分钟,这波折不断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进了家门之后,云锦书放下背包,倒了一杯水摆在了韩江面前,“这里只有咖啡和清水,时间太晚了,就不提供咖啡了,韩老板将就着喝。”

"清水就很好。"

韩江接过水杯,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一室一厅的小户型,装修的很简单,但收拾的却非常­干­净利落,很有家的味道。

把蛋糕和红酒放到了小茶几上,他轻轻的笑着说,“本来打不通你的电话,我以为你被狗仔队缠住了,所以就想着买块蛋糕上来,要是你没有吃饭还可以垫垫肚子,不过听你刚才已经跟顾先生吃过了,就算了吧。”

云锦书“嗯”了一声,看着他冻红的双颊问道,“你一直在外边等着?为什么不去车里坐着?”

韩江喝了一口热水,感觉全身终于暖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车不少狗仔队也认得,这时候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就一个人走着过来的。”

云锦书窒了一下,挪开了视线,“我不喜欢甜的东西,反正今天是你过生日,蛋糕和红酒就自己解决吧,不用放到我这里。”

韩江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露出温柔的神­色­,“你不喜欢就扔掉吧,反正过了期的生日蛋糕再美味也没有意思了。”

云锦书低着头没打算回他的话,抱着一杯滚烫的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还有一分钟韩江的生日就过去了。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咕噜”一声,顿时韩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云锦书忍不住笑了一声,韩江看他的目光更轻柔了,“抱歉……今天出来的急,本想跟你一起吃晚饭的,结果……”

了然的点了点头,云锦书有些哭笑不得,他认识韩江整整六个年头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斯文俊秀,风度翩翩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窘境。

叹了口气,他放下杯子站了起来,“等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韩江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一是他此刻的确饥肠辘辘,另外一点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怀念跟云锦书在一起的时光,怀念那一碗面的滋味,当然更加怀念云锦书偎在他腿上睡熟的样子。

厨房传来了打蛋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混着小葱煸锅的香气飘到了客厅里,韩江慢慢的靠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云锦书熟练的把西红柿切成均匀的小块,在锅里翻炒了几下,倒上大半碗清水煮沸之后,抓了一把龙须面放了进去。

云锦书跟离开翡翠山庄那一天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挺拔的脊背,配上腰间系着蓝格子围裙,瞬间就让韩江想上前抱住他。

他很奇怪为什么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给他那么强烈的家的感觉,即使在军区大院里都没有,他很讨厌那个循规蹈矩、严谨刻板的老宅,醉心政治的父亲和高贵却很难亲近的母亲,还有一屋子的佣人和管家,所有事情都完美无缺,但就单单缺了一份烟火气。

忍不住走过去,伸出双臂想要从背后搂住云锦书,但手臂伸到一半还是垂了下来,最终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默默地退出了厨房。

云锦书把炝锅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出来摆在桌上,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看了韩江一眼,也没招呼他来吃,就一个人走出了餐厅。

韩江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面条的味道不怎么好,远远不如上一回云锦书做的那碗“清汤面”,可是他却吃的很满足。

时钟已经指到了零点十六分,又是新的一天,云锦书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已经把夜­色­染上了纯白。

回头看着正在吃面的韩江,云锦书没什么表情的说,“你的生日已经过了,面吃完就走吧。”

韩江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把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吃­干­净之后才抬起头来,半响才简短的说了一声,“好。”

云锦书没想到他能答应的这么­干­脆,一下子倒是自己先愣住了。

韩江把碗筷拿到厨房洗­干­净之后,走到客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摆在了他面前,目光灼灼的说,“我说了只要二十分钟,就不会食言,不过我要说完自己该说的再走。”

他折叠的纸张摊开,指着它说,“这份是当初我们签的合约,当初我想过无论如何也逼你来一趟翡翠山庄,咱俩再谈这件事情,可是今天来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带上了它,锦书,我答应过要给你自由,所以这张契约以后你拿着,想撕掉也好,存着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云锦书盯着白纸黑字的合同,上面还有自己一笔一划签下的名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这一世的剧情翻转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世界,前世他用了整整五年也没逃开这份契约的束缚,如今竟然就这样轻松的握在了手里。

他抿着嘴­唇­握紧这张薄薄的纸片,沉默了片刻才开始动手,没几下这张像魔咒似的东西已经碎成了几片,掉在­干­净的地板上显得有些刺眼。

从今以后他自由了,再也不是被韩江提着线­操­控的木偶,也不是任何人的挡箭牌了。

韩江看着他撕掉之后,心里虽然因为云锦书如此迫切的想要离开他而失落,但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平等的追求你了?”

云锦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了指大门说,“回去吧,门口有雨伞。”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韩江也只是苦笑了一声,拿着门口的雨伞打开了大门,“那……我走了,锦书,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云锦书挥了挥手,却仍旧没有看他一眼,大门缓缓的关上了,韩江最后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他才抬起头来,胸口闷得厉害,却不知道为什么。

大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呼的刮着,很快马路上就看不清人的影子了,云锦书逼着自己不去想韩江这会儿步行在这样的街道上会多么艰难,硬着心肠洗了澡钻进了被窝。

风雪之夜,整个S市冷得像个冰窖。

后半夜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好不容易入眠的云锦书蜷了蜷身子,仍然睡不踏实,结果过了没一会儿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他蓦然惊醒,披上一件衣服跑出来,房门还在咚咚作响,他打开门一看,却发现了蹲坐在地上的韩江。

此时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明明冻的瑟瑟发抖,神­色­却浮现出浓浓的惊恐和绝望,云锦书惊愕的刚要开口,韩江却突然狠狠地抱住了他。

云锦书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挣脱之后推了他一下,“韩江,你大半夜的不回家在我家门口守着到底想­干­什么?”

韩江一只手抚着额头,头发凌乱再也没有了之前风度俊雅的模样,“锦书……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被人扔进海里了,而我就站在岸上眼睁睁的看着你沉下去,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我一下就醒了,然后忍不住就想看看你。”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一张脸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38、

云锦书抬起手碰了碰韩江的脸,入手一片冰凉,他的心也跟着抖了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除了这些你还梦到些什么?”

韩江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红彤彤的有些吓人,他把手叠在云锦书的手背上,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袋里很乱,之前一直不停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梦,但醒来的一刹那又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你从我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我却只能站在原地,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紧紧地握住云锦书的手,像是害怕他就这样从眼前突然消失。云锦书抬起头望着他,一双黑­色­眼睛仿佛化不开的浓稠墨汁,过了很久才艰难的勾起嘴角说,“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哪怕是真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再后悔也没有用。”

韩江没有注意到云锦书说这话的深意,只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抱歉,我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你吵醒的,呵……让你看笑话了。”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虽然神­色­非常疲惫,但是已经收拾起刚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重新变成那个张弛有度的韩江。

云锦书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冷,裹紧披在身上的衣服之后问他,“为什么刚才不走?你堂堂韩家大少爷跑到我家门口吹冷风,很好玩吗?”

韩江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勾起嘴角说,“外面的风雪太大了,你们楼下的保卫看我一个人说什么也不放我出去,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韩江苦笑一番,“你都那样说了,我还有什么脸再敲你家门?”

云锦书的心口一窒,看着韩江半响也没有说话,门外的冷风呼呼的吹着,整个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韩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脚边还放着那盒一口没碰的蛋糕和红酒。

他冻的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云锦书再也没法把这样的韩江扔在外边,叹了口气让出了房门,“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韩江顿了一下,接着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神­色­非常温柔,跟在云锦书身后走进了屋子。

屋里的暖气非常充足,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地灯,显得格外温馨,虽然是第二次踏入这里,但韩江的心情却跟之前有了微妙的变化,因为云锦书愿意第二次敞开家门,意味着他又靠近了他一步。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会为了一个敲错门的人开一次门,却不会为他开第二次,除非你默许了他的接近。

韩江喝了几口云锦书端给他的热茶,身上涌过一阵暖流,紧接着又从骨子里渗出寒意,让他瞬间冷得颤了一下,嗓子也有些­干­痒,“咳……咳咳……太晚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坐在沙发上的云锦书看他一眼,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为了韩江一而再的让步,但是他这个样子明显是感冒了,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体温计递过去,“给你,量完再说。”

韩江失笑,接过体温计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没关系的,咳……咳咳……”

云锦书根本就不搭理他的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指了指大门,意思是要不你就量体温,要不就滚出去。

一直以来云锦书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在乎,而韩江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强硬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几分欢喜。

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浓了几分,把体温计乖乖的夹在腋窝底下,他望着云锦书,云锦书挪开视线,不愿意看到他的脸。

五分钟很快过去,38度7,韩少爷果然发烧了。

看着体温表上的数字,云锦书有些头大,这间公寓是他临时找的,一共还没住了几天,甚至连感冒药都没来得及准备,这时候韩江烧得温度这么高,外面的雪又下的这么大,想出去买药都不现实。

云锦书这边着急,可韩江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没事的,不用担心,咳咳……只是受了点风寒,我……咳咳……睡一觉就好了。”

“我不是担心你!”云锦书一把甩开他的手,用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给他,“我是怕韩少爷你死在这里,我跟警察交不了差!”

韩江笑出了声,摆摆手乐得看他这副难得有生气的表情,“好好好,你不担心行了吧,你去睡吧,我在沙发上躺会儿明天一早准没事了……咳咳咳……”

韩江一阵猛烈地咳嗽,烧得一张脸都红了,明明是个很高大的男人,此时却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身上那件薄的像葱皮的风衣早就顶不住寒了,这时候却还要咬着牙死撑,也不知道究竟是想怎么样。

云锦书很想说服自己他在玩苦­肉­计,千万不能相信,可是想到前世自己生病的时候,韩江总会守在床边,端茶送水,甚至打点滴的时候怕他的手疼,就用凉毛巾一遍一遍的冰敷,帮自己减轻疼痛。

记得有一次,他在拍一场年代剧的时候,导演要求他淋着大雨去追哭的泣不成声的女主角,那时候气温零下好几度,他又扮演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少爷,不得不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和礼服马甲在大雨里奔跑。

本来这样子已经够受罪的了,可导演却总说感觉不对,连续让两个人NG了十几次之后,云锦书光荣的发烧了,体温到了晚上直接飙到了快40度。

韩江当时急的连夜喊来家庭医生,帮他打了退烧针之后,又让张妈熬了一大锅热腾腾的姜糖水,一勺一勺的喂到自己嘴里。

那时候云锦书那么的依赖和相信着韩江,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变成这样。

心里微微的发酸,接着混合着苦涩涌上喉咙,云锦书收回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抓着韩江的一根胳膊就往卧室走。

本来打算在客厅里过夜的韩江,这时候也愣住了,不由得开口,“锦书,你做什么?”

云锦书不搭理他,直接把人强硬的按在卧室的床上,又把松软的被子裹在他身上,“这里没有药给你吃,你盖着被子睡觉,自求多福。”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往外走,韩江却在背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里?”

云锦书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我家只有一张床,让给你当然要去客厅睡。”

韩江微微一僵,卧室这张床虽然没有翡翠山庄那张KINGSIZE宽敞,但也是标准的双人床,云锦书宁愿去外边睡沙发也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

心里有些难受,不过终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锦书,如果你去外边,大家就一起,反正我是不会自己睡床的,咳咳……”

云锦书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个公寓里只有这一床被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怎么可能把唯一的床让给韩江,可是如果让他跟韩江又睡在一起,这算什么?

“韩老板,你自己病成这样还非要赖着我­干­什么?咱俩的契约已经毁了,我没义务再给你暖床!”

避开韩江灼灼的目光,云锦书逃似的往外走,身体却被韩江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

滚烫的胸膛贴上来,韩江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即使烧得有些发昏,他的双臂却还是紧紧地箍在一起,像是要把云锦书嵌在怀中。

“这跟契约无关,我也不是故意要赖着你,我只是想……至少一会儿睡着了再做恶梦,能在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你。”

云锦书的鼻腔里有些发酸,站在那里僵硬的一动不动,韩江的碎吻落了下来,顺着他的耳后一直吻到耳垂,双臂也越箍越紧,甚至云锦书使劲都推不开他。

挣扎中,剧烈的咳嗽从身后传来,韩江的双臂再也使不上力气,捂住嘴巴咳得蜷缩在一边,双颊通红,冷汗也淌了下来。

云锦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总有一种已经把韩江这个坚不可摧的男人踩在脚下的错觉,可一晃神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

伸出手把韩江扶到床上,他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这样一来倒是韩江先愣住了,一边咳嗽一边问他,“锦书……咳咳……你……这是?”

“少废话,别再折腾了,睡觉。”

云锦书声音硬邦邦的,根本没什么起伏,抬手就关了床边的台灯,站在一边的韩江过半响才从喉咙里滑出一声轻笑,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两人并排着躺在不算宽大的双人床上,彼此的胳膊之间隔了大约有半寸的距离,云锦书本来以为韩江还会跟他说点什么,可是他却没有,只是陪着自己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韩江的呼吸声慢慢的沉稳规律起来,云锦书翻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兴许是这一天实在是太过疲惫,兴许是生物钟作祟,云锦书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就睡着了,静静地侧躺着在被子里弓着身子,双臂紧紧地搂住自己,像是缺乏安全感。

时钟滴滴答答的往前走,一室宁静之时,韩江却睁开了眼睛,努力压制住喉咙里的不适,低咳了几声,他轻轻的挪动着身体,慢慢的向云锦书靠近,最终在肌肤相贴的一刹那,他伸出手紧紧地从背后搂住了他。

用滚烫发热的嘴­唇­吻了一下云锦书的脖子,安心的闭上了双眼,一夜无梦。

***

云锦书醒来的时候韩江已经走了,如果不是体温计放错了位置,他差点以为韩江在这里睡了一晚是自己的幻觉。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拿出手机下意识的想要给韩江发个短信,问问他感冒的好的怎么样了,但是等脑袋清醒过来,又赶忙把手机扔到一边。

韩少爷是死是活与他有什么关系?既然能悄无声息的离开,那说明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更何况就算是离死不远了,就当他赔了自己一命,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事情还是让温泽云来吧。

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他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早餐,旁边还留了一张纸条:

【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让外卖随便做了几样,你将就着吃。对了,谢谢你昨晚的招待,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很多,放心吧。】

一看这说话的方式就知道是韩江了,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早点,水晶包汁虾饺、芙蓉椰­奶­包、三鲜蛋花汤和一碟撒着芝麻的小菜,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也非常符合云锦书的口味。

最贴心的是,早点盘子底下还垫了一层水炉,保持着食物的温度,用手一碰,不烫也不凉,果然是韩江一贯的做事风格,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云锦书嗤笑一声,把纸条扔进了垃圾箱,从厨房拿出一双筷子坐在了沙发上,反正既然是人家韩少爷的一番心意,他没道理不领情,至少昨晚为了他折腾到下半夜,现在也该要点­精­神补偿费。

一边吃着,一边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昨天还闹得沸沸扬扬的“温泽云贩毒卖­淫­”事件,今天竟然已经销声匿迹了。

大多数的频道都在播放着无关痛痒的节目,几个以犀利见长的娱乐频道,甚至根本就选择­性­失忆,昨天的主持人还在明夸暗讽官僚腐败、娱乐圈黑如泥沼,今天不仅全都改了口,而且连之前的主持人都没了踪影。

昨天在星辉门口,温泽云跟记者粉丝闹得那么厉害,甚至连警察都出动了,今天媒体竟然连个屁都没放,鬼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施压。

云锦书冷笑一声,捏着筷子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也明白凭借温家的势力,自己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绝对抵挡不了太久,他也从来没想过一招制胜,但是心里一想到温泽云嚣张狂妄成那副样子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就还能逃得开这烽火浪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想到这里,云锦书再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关上电视,随便往嘴里塞了几口,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因为《树犹如此》的无限期停工和顾彦的临时罢演,现在剧组基本处于停摆状态,而趁着这段时间,赵翰川帮云锦书接了几个新戏,今天就是去片场试镜的日子。

匆匆忙忙的赶到片场,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了,云锦书赶紧笑着赔罪,几句俏皮话哄着大家都很开心,再加上他本身就爱笑,剧组几个化妆师小姑娘被他逗的心花怒放,真正上装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能发光的东西都往他脸上抹。

云锦书赶忙抬手阻止,一脸可怜兮兮的说,“我是演的是敌国二世子,又不是演穿越到四爷身边的电灯泡,各位姐姐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脸吧。”

主化妆师是个圆脸怪阿姨,拍了拍他的脸,有拿着闪粉往他头上撒了一把,“臭小子,求饶也没用,姐姐一定帮你化的帅到逆天,你别乱打岔!”

云锦书哭笑不得,哀叫几声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几个女人捯饬。

这次拍的电视剧是个传统古装剧,单单扮上一身行头的就需要六七个小时,云锦书本来就被韩江折腾到半夜,这会儿又起了个大早,所以没一会儿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也不由自主的垂下去开始打盹。

而这时候,化妆师正好要把他脑袋后面的头发藏进假发套里,结果却一眼看到了云锦书脖子后面那个颜­色­不深,但格外刺眼的吻痕。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子气氛有些尴尬,甚至都开始脑补是怎样热情火辣的女人才能把男人的脖子跟啃成这样。

气氛在这最微妙的时候,赵翰川姗姗来迟,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咳……”

赵翰川低咳一声,瘫着一张脸走过去说,“刚才我看见导演正四处找化妆师,说是女主角的装画得太浓了,你们去看看吧。”

一句话把一群女人打法走了,而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云锦书到这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暴露出了什么。

忍不住上去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云锦书“哎呦”一声疼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赵翰川,迷迷糊糊的说,“唔……赵大牌你怎么来了?”

赵翰川恨铁不成钢似的使劲捏着他的脸转了两圈说,“我再不来你小子就面子里子都丢净了,你说你也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云锦书一脸的错愕,捂着被捏红的脸说,“我又­干­什么事儿了?赵大妈,你怎么比居委会的大娘还能念叨?”

赵翰川黑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放到他脖子后面,指着对面的落地镜说,“瞧见了吗?我昨晚为你的事儿担心的一夜没睡,你倒是逍遥的跑去跟人滚床单,看看你这一脸萎靡的样子,身寸的太多肾虚了吧?”

这一番话说的可够损的,云锦书一下子就清醒了,凑到镜子跟前又仔细的看了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右耳靠后的位置有一个不算大的吻痕,之前藏在头发里看不出来,但戴上假发套之后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想起昨晚韩江就躺在自己的右边,这东西肯定是他弄出的之后,云锦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握着手机的手也攥紧了。

赵翰川看他神­色­忽明忽暗,显然是状况外,只能叹了口气把他拉出化妆间,藏到一个小角落之后才开口问,“这是顾彦弄得?”

云锦书瞪大眼睛,­鸡­皮疙瘩瞬间炸起,“喂喂!说什么呢,这跟顾彦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韩江喽?”

云锦书挪开视线,脸­色­变得有点苍白,赵翰川了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啊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这时候跟韩江又靠这么近做什么?如果让他知道温泽云的事情是你做的还得了?”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冷笑一声,“其实我真不怕被他知道,我不信温泽云做这种事情韩江还能丧心病狂的包庇他。”

“他不帮忙,但架不住温家人能坐视不理啊。”赵翰川烦躁的扯了扯领子说,“你知不知道昨天全国但凡有点影响力的媒体全都接到了上面的通告,你拿给我的那些视频和录音也被迫裁了下来,温泽云昨天在警局被关了一天了,温老爷已经急眼了,昨儿大半夜的还在追查到底谁是幕后推手,你可是受害人,温家很容易就怀疑到你身上。”

云锦书听到这话一把抓住了赵翰川的手腕,“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赵翰川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有人脉有的是,你给我的东西我都没有亲自出面抖出去,而是换了一个冰岛的IP,黑了一家居民的网络抛出去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就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万一他们找不出源头,心里愤恨交加,抓你泄愤怎么办?”

云锦书笑了笑,长呼一口气,“你没事那就好了,其他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温家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温泽云这个人少爷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没有把我放到过眼里,他大概想着我从来只会隐忍不发,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第一个怀疑我,可就因为这样我的嫌疑反而最小了,因为这种做法太白痴,温家怕是会第一个排除。”

赵翰川揉了揉额角,拍了怕他的肩膀,“唉……随便你吧,我知道你那倔脾气,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赵翰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紫罗兰­色­的邀请函,上面还扎着一根珠光白的丝带,印着“诚邀”两个字。

云锦书疑惑的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下个月一号,温家老爷子六十岁大寿,李恪跟温家关系不错,所以星辉的艺人到时候都得去意思意思,我知道你大概不想去,不过要想以后继续在这个圈里混,露个脸是必须的。”

云锦书拿着邀请函,突然觉得有些烫手,恨屋及乌,让他跟温家人见面是绝对不愿意的,但混了五六年的圈子里,这里面的游戏规则他也懂。

笑着点点头,他收下了请函,“我懂的赵大哥,你不用替我担心,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39、

“子虚哥哥,如果有来世,倩蓉只求再也不必遇见您。”

坤国的三公主穿着一身华衣,挽着高高的发髻,走出宫门的一刹那,美丽的凤眸流下一滴眼泪。

名唤子虚的二世子,整个人直直的僵在原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虽然挂着笑容,但脸­色­却苍白的可怕,“呵,为了辽国的皇帝,你可以抛弃公主的身份,抛弃这个国家,又怎么会为了我甘愿留下。”

倩蓉紧紧咬住嘴­唇­,眼睛里还滚着眼泪,“对不起……子虚哥哥,可是我真的爱他啊,为了他哪怕用我的命来换也无所谓!”

子虚低低的笑了一声,始终背对着她,只是挺直的脊背透露出了些微的颤抖,“好……好,你走,走的远远的!去找辽国的狗皇帝,从今没有青梅也没有竹马,你我二人情义已断,不死不休!”

他抽出腰间佩剑,斩断了自己披在身后的青丝,却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倩蓉终于忍不住哽咽的哭了,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子虚哥哥……再见了……”

“滚!”

红­色­的衣衫消失在雕廊画柱之间,子虚慢慢的回过头来,白­色­衣衫随风飞舞,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卡!”导演一声令下,拍了拍手说,“拍的不错,锦书的表现非常完美!今天是情人节,给你们放半天假,收工了!”

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欢呼一声,为了拍这一幕整个剧的最Gao潮,所有人从昨天晚上半夜开工开始到现在的下午一点,终于算是结束了。大家归心似箭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美美的补个觉之后,再陪自己的男女朋友去逛街吃饭。

长相甜美可人的女主角,挽起水袖拍了拍云锦书的肩膀,笑着说,“锦书,今天辛苦了啊,好几次我说错了台词都是你帮我圆的场,为了表示感谢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赏个脸吧?”

美女笑的极其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放电视的冲云锦书眨了眨,其深意再明显不错,更何况选在情人节这一天请客,怎么看都有点微妙。可惜云锦书此时没有这个心情,笑着勾了勾嘴角说,“算了,怎么能让美女破费呢?一会儿我还有事,怕是扫了你的兴致,下次换我请你吧。”

云锦书本身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嘴巴又甜又会哄人,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打回去,一点没有拂了美女的面子。漂亮的女主角以为他一会儿要配女朋友,只好可惜的耸了耸肩膀,对他挥挥手说,“那好吧,下次见,你说要请客我可是记下了喽。”

说着她带着笑容走到一边跟其他女演员聊天去了。

云锦书看她走远才一把扶住门框稳住身形,连轴转了几天几夜,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此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恶心想吐,之前导演要求表现出子虚痛苦挣扎的心情,这苍白的脸­色­倒是帮了大忙。

想到这里,有人端着一个盒饭从他身边走过,他的胃里接着一阵翻腾,捂住胸口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以前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是家常便饭了,也没见自己这么“弱不禁风”,怎么偏偏这几天变得这么反常?

他不得思解的皱了皱眉头,给赵翰川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收工了之后,刚要转身去化妆室换衣服,背后却突然传来一群女人惊喜的尖叫。

“哇塞!好漂亮的花啊!”

“就是啊,这是不是送给我们女主角的啊?好幸福哦!”

“老娘活了三十几岁,也没收到过红玫瑰,羡慕嫉妒恨了!嘤嘤嘤!”

一群女人凑在一起惊喜的吱呀乱叫,送花的快递小哥却一脸淡定的说:“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云锦书先生?”

话音刚落,云锦书愕然的回过头来,所有的女人也惊讶的掉了下巴,接着下一秒就奔放的扑上来对着云锦书就是一顿“狂捏”。

“锦书啊,看不出来你女朋友这么热情啊!”

“快快交代你女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火辣倒追妹才是真绝­色­!”

“完了完了,我们家锦书也有主了,我的玻璃心有碎成了八瓣啊!呜呜~”

整个剧组算是被这一束玫瑰花给点炸了,云锦书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就在状况外,被一群女人推到快递小哥面前,硬着头皮说,“那个……我就是云锦书,不过你确定没有找错人?”

快递小哥一脸茫然,对着卡片又看了看,“没错啊,就是云锦书,‘云中谁寄锦书来’来那个云锦书。云先生,我还有别的花要送,请您签收一下吧。”

云锦书没办法只好签了字,收下了玫瑰花。

这是一捧三十朵的火红­色­玫瑰,用鹅黄|­色­的轻纱裹着,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露水,旁边一个女孩往这里看了一眼,暧昧的冲云锦书眨眨眼睛,“哎呀,三十朵红玫瑰的花语是‘请接收我的爱’呢。”

云锦书愣了一下,在花束中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他非常的熟悉。

【MISSYOUSOMUCHbyHAN】

看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和卡片上最后的落款,云锦书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请你接受我的爱”吗?

云锦书嗤笑一声,心想自己把一颗心挖出来等待着他韩少爷的爱情的时候,他人在哪里呢?现在随随便便就送玫瑰花,说着这些讽刺的甜言蜜语,到底心里怎么想的鬼才知道。

拿着这束玫瑰花走进化妆间,他随手扔到了一边,连仔细看的兴趣都没有。

反正韩江这种人从来都是一副温情款款的样子,谁知道这个情人节有多少人收到了韩老板的玫瑰花呢?

换下一身戏服,赵翰川已经在剧组门口等他了,他拿着剧本顺手把花扔进了垃圾桶里,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随便扔在剧组里,保不准会被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无奈的揉了揉眉毛,他还是拿着花走了出去。

赵翰川远远地看着他拿着一玫瑰花走过来,打趣的冲他挥挥手说,“哟,桃花运不错嘛,被剧组哪个美女给看上了?”

云锦书笑了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之后,把玫瑰花塞到了赵翰川怀里,“错,不是人家送给我的,是我觊觎你的美­色­很久了,忍到今天实在是心痒难难只能对你表白了,赵大妈,你感受到我的熊熊爱意了吗!?”

“我呸!”赵翰川冲着车顶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抽出玫瑰花里的卡片看了看说,“下次胡说八道的时候记得先把卡片上那个晃眼的‘HAN’给去掉行吧?”

云锦书大笑几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就不允许我借花献佛吗?反正都是玫瑰花,你将就着收了它吧,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赵翰川这此直接没搭理他,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下,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瞬间驶出去十多米。

云锦书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一下子被晃了出去,原本就眩晕的脑袋猛地嗡一声,胃里接着涌上来一大股酸水。

“唔……”他只觉得反胃的厉害,捂住嘴巴说,“开慢点,我……我恶心……”

赵翰川愣了一下接着把车速降了下来,担心的问他,“怎么回事?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犯恶心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云锦书赶紧摆摆手,“没事,我估计可能是昨晚通宵拍戏,脑袋缺氧压迫神经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你撑不撑得住啊?不行下午的服装代言就退了吧,我给厂家招呼一声就行了。”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云锦书最怕赵翰川唠叨,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点音乐吧,说不定我听着歌,换换脑子就好了。”

赵翰川翻了翻眼皮,随手按下了随车收音机,一阵沙沙声响之后,收音机里传来了声音:

“……近日吵得沸沸扬扬的温泽云丑闻事件终于尘埃落定,昨日消失了多日的温泽云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声称这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陷害……”

话音刚落,赵翰川紧张的立刻换了频道,云锦书的脸­色­陡然一僵,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定定的看着他说,“赵大哥,温泽云什么时候开的记者招待会?我怎么不知道?”

赵翰川一脸为难和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难得结巴的说,“就……昨天,你一直在剧组封闭的环境里赶拍摄进度,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

“哎呀,锦书,你也知道他温泽云是个什么东西,温家替他洗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何必听了这些事情给自己添堵呢?听我的,咱不听这个,换个频道。”

“听下去。”云锦书脸­色­­阴­沉的可怕,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还带着一股子决绝的恳求。

赵翰川猛然一窒,最后只得自暴自弃的把频道换了回去,眼睛紧紧地盯着挡风玻璃,根本就不敢看云锦书此时的脸­色­。

“……温泽云声称视频和录像全部都是经人伪造,并不真实,以下是从现场获得的实时录音”

录音机里又传出一阵沙沙声,紧接着就传来温泽云的声音,他似乎在流眼泪,一边说一边抽泣。

“……我并没有给被别人下毒品、也没有逼迫任何人他卖­淫­,是那个所谓的受害者Y先生,主动来找我说,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迅速上位,我当时为了筹措资金也昏了头脑,因为跟王川以前略有交集,所以鬼迷心窍的同意帮他牵线,还说出……说出那种话……”

“但我保证网上爆出的视频是经过处理的,如果视频是真实的,为什么没有那位助手给Y先生下药的画面?这人故意混淆视听,就是为了栽赃陷害,对这个我无能为力。至于我给王川的那个纸袋里面也不是致幻剂,而是安全套和润滑剂,我这里有购买清单,警方可以替我证明。还有录音里的那句话,也是被人剪辑出来拼凑在一起的,警方已经做了技术判断,这个我不会说谎。”

“虽然事情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但是我作为一个导演却答应帮演员拉皮条的确是我的错,我感到深深地愧疚,失信于各位媒体人和娱乐圈朋友,对此我真的很难过,为了表示歉意,我……我愿意永远的退出娱乐圈,之前的《树犹如此》基本已经完成大半的拍摄,我也愿意免费把版权送给各大影院,谢谢大家!”

说到最后温泽云几乎泣不成声,闪光灯的声音响成一片,云锦书的手背已经绷住了青筋。

而此时节目似乎还没有到头,收音机里又传出主播的声音。

“温泽云召开记者会之后的当天下午,警方就给出了官方声明。第一,视频里出现的纸袋经检测并不含致幻剂成分,视频和录像也的确有剪辑的痕迹。第二,没有切实证据能够证明是温泽云指使王川的助手给Y先生下致幻剂,所以警方无法定罪。第三,受害人Y先生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到警局报案,按照不告不理的原则,疑罪从无。”

“……最终警方将此次事件归结于双方自愿的潜规则事件,虽然应该受到道德谴责,却不构成犯罪,温泽云也于昨日无罪释放。关于本次事件的后续报道,本台还将继续关注……”

广告的声音从车厢四面八方的涌来,云锦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如果此时他的面前有镜子的话,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脸又多么扭曲狰狞。

赵翰川害怕了,停下车子,紧紧地搂住云锦书的肩膀,轻声说:“锦书,别这样……你要是愤怒就打我,或者砸车都无所谓,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想不开你这个样子我……我觉得很可怕……”

过了良久,云锦书轻轻的笑了,他笑的越来越大声,原本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涌出几道血丝,恨意从眸子里迸发出来。

他拍了拍赵翰川的手,笑的一脸的无所谓,“赵大哥,你想太多了,我没有生气,更不会想不开,我还要留着这条命跟他们继续都斗下去。”

赵翰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云锦书,他像是彻底把外表那份随和撕碎了,露出了心底最­阴­暗凶狠的一面,不由得他心口一颤,后背都出了冷汗。

“这个温泽云岂止是狠毒!他根本就是认准了你在娱乐圈里混,最怕丑闻和­性­茭易,不可能随便跳出来承认自己就是那晚的受害者,所以他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还有温家那个老古怪,心疼儿子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收买警察瞒天过海,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赵翰川越想越愤怒,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滴——!”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云锦书却眯起眼睛轻声笑了几下。

“赵大哥,你知道吗,我要谢谢温家这一招釜底抽薪,让我对温泽云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你……想怎么做?”赵翰川脸上闪过浓浓的担忧。

“呵……不想怎么样,无非就是拼命罢了。”

云锦书笑的特别的随意,仿佛之前那些迸发出来的恨意都是赵翰川的幻觉。

他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眼睛里波谲云诡晦暗不明,扯过一瓣玫瑰花,在手里轻轻一捏,一手的玫瑰花汁,像极了血液。

真正的仇恨不需要血雨腥风,只要轻轻一点火苗就能点燃整片草原,软弱了这么久,傻Ъ了这么久,他也该为自己讨回个公道了。

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就让他一个一个亲手解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天上午的某句台词,云锦书轻轻勾起了嘴角……

【我们不死不休!】

40、

紧锣密鼓的拍了整整一个月的古装剧终于杀青完结了,因为之前制片人早就把放映权卖了出去,所以电视台早早的就排好了当期,等这剧一拍完马上就上映了。

这个古装剧其实投资不算大,除了男主角请了当红小生孙烨以外,其他人全都是清一­色­的新人,但因为剧情足够狗血、画面足够凄美,也可谓小火了一把。

而扮演炮灰男二号的云锦书却意外得到了众多女­性­观众的热捧,毕竟女人的母­性­经常泛滥,每次看到二世子挣扎在家国仇恨和儿女情长之中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流下几滴热泪。

特别是倒数第二集,子虚在战场被辽国俘获,亲眼目睹心爱的倩蓉嫁给辽国皇帝为后,毅然自刎,用自己的鲜血来巩固倩蓉的后位,为心爱的人送上最后的礼物。

当鲜血染红那一袭雪白的袍子的瞬间,收视率顿时飙高了整整一个百分点,把制片人乐得直合不上嘴。

随着电视剧的热播,云锦书的人气也水涨船高,接连收到几个大品牌厂商投来的橄榄枝,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忙碌起来。

直到月底的最后一天,赵翰川给来电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喂?喂,锦书,你在听吗?喂?”

赵翰川在电话那头问了好几遍,云锦书才回过神来,赶紧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有点走神,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明天就是温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了。”

赵翰川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你也别装了,说实话是不是明天不想去?”

云锦书笑了笑,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我觉得自己去就是个多余,论资历,星辉艺人有这么多,给政商们贺寿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论交情,我连温泽云的脸都不想看见,你说去了有什么意思?”

“你当我想你去?”赵翰川在那头烦躁的抬高了声音,“如果不是李恪定下名单之后根本没和我商量,就把礼单给了温家,咱俩现在也不用烦了。”

“温泽云不知道你要去也就罢了,现在礼单都送过去了,你要明天不去,他肯定会觉得视频那件事情是你从中作梗,现在是心虚了,咱不去也得去了。”

赵翰川在那边暴躁的揉了揉头发,倒是云锦书先笑了,“赵大哥,我明白了,明天我去就是了,你别为我的事儿再­操­心了,你说的对,我要是不去,温泽云还真以为我怕了他。”

“唉……”赵翰川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礼物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放在了你家邮筒里,你直接下楼那就行。明天我估计会很忙,没空去接你了,一会儿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你。”

云锦书点点头,“知道啦,我保证准时到。”

赵翰川嗯了一声,又不放心的叮嘱几句,“锦书,我现在右眼皮直跳,明天没有我陪着你,你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云锦书失笑出声,“放心吧,赵大妈,我会的。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掬花开,该小心的是你哟。”

“滚犊子!”

“哈哈哈哈……”

也不知韩江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当云锦书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下楼的时候,正好在家门口看到了站在黑­色­莲花车旁边的他。

在看到他的瞬间,韩江的眼睛亮了亮,接着挥挥手招呼了一声,“锦书,这边。”

云锦书的脸­色­一僵,却不能这样装看不见的走过去。这是从那日共处一室分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期间韩江约了他很多次,甚至还去片场探过班,但都被云锦书以各种理由巧妙地回避了,如今迎面碰上只能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韩老板,好久不见,你的感冒应该好了吧。"

韩江不由失笑,心想过了这么长时间才问这种话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心。

不在意的耸耸肩膀,他挑了挑眉毛有些戏谑的说,“多亏了你的热被窝,第二天我就好了。”

反讽不成反被将一军的云锦书,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脸上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笑着说,“嗯,那最好不过了,我替我家被窝谢谢你的夸奖。”

“韩老板,我还有事要忙,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谦逊的点了点头,拿着赵翰川给他包裹的整整齐齐的礼物,转身就要走,韩江却在身后叫住了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大概我们两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不过你打算就这样走着去?”

云锦书当然明白他的话,韩江一身黑­色­的礼服,领口还束着领结,一看就知道也是要去参加温老爷的寿宴,只不过一想到一路上两个人还要费一番­唇­舌,只能开口说,“韩少爷大概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出租车。”

韩江笑意更浓,“嗯,那你就去坐出租车吧,据我所知咱们要去的地方周边已经被交通管制了,除了特殊标记的车子,其他车根本不允许通过。”

“哦,对了,只要你不怕自己这张脸被影迷认出来,完全可以去乘地铁和公交车,到时候你这一身白­色­礼服估计就要遭殃喽。”

韩江很少像这样恶劣的拿别人开玩笑,但他非常怀念云锦书气的瞪眼挑眉的样子,一时间嘴巴也管不住了。

果然云锦书回过头来,非常不悦的扫他一眼,秀气的眉毛挑的老高,显然是生气了。

他冷笑一声,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狗官”,接着淡淡的开口说:“多谢你的好意了,韩老板,我想自己两条腿还没废,可以自己走过去。”

韩江抬起手腕一看,装模作样的说,“嗯,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六点四十分,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否则就要迟到了。”

该死!

云锦书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从他的公寓到那个酒店步行至少要一个多小时,以他这种三流小艺人的身份如果迟到的话,不仅仅是让李恪这个老总下不来台,而且会直接得罪温家。

现在,还不是他正面跟温家队对立的时候。

心里又暗自骂了几句,云锦书走到黑­色­莲花旁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韩江笑着摇了摇头,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想,跟云锦书能够这样有­鸡­飞狗跳的对话,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可惜当他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还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足够让他后悔一生……

****

温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理所应当要办得隆重而喜庆。

豪斯大饭店最顶层已经全部被包了下来,寿宴也果真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完美无趣,从走上楼梯的那一刻起,整条走廊两边已经全部用鲜花装点,上面缠绕着红绸,上面印满了金丝绣线的寿字。

走到顶层,推开宴会的大门,引入眼帘的是正中央巨大的红­色­幕布,两边摆着一排成­色­鼎好的寿山石,中间是一副长达两米的山水画,劲松梅竹簇拥着高山流水,远远看去正好组成“万寿无疆”这四个大字。

宴席采取中西结合的方式,除了红­色­幕布下的八角桌上摆着传统中餐以外,其他全部采用自助餐的形式,大厅里宾客满堂,绅士淑女谈笑风生,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云锦书把礼物放到前台之后,漂亮的礼宾小姐冲他甜美一下,“先生,请您出示一下请帖,然后在一边的纸板上签下您的名字。”

云锦书正要掏口袋,旁边的韩江却拦住了他的动作,对着那个小姐笑了笑说,“他是我的朋友,这些就不必了吧。”

这种五星级酒店的迎宾小姐早就成|人­精­了,又怎么会不认识韩江,于是对两个人笑了笑就退到了一边。

云锦书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韩江一眼,从口袋里拿出请帖放到了一边,又仔细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往里走。

韩江无奈的笑着跟上去,问他,“这些都是糊弄人的,你有何必较真。”

“我不是较真,只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因为你韩少爷才被邀请。”云锦书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不理站在一边的韩江,兀自走了进去,韩江哭笑不得的刚想跟上去,却突然被一群溜须拍马的官员围住了。

云锦书趁机赶紧快走了两步,可越往里走,却越觉得别扭。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前世自己当红的时候也经常跟公司去各个酒会串场,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参加跟政界沾边的宴会。

先不用说这满眼里的明星大腕,就仅仅是几十个经常在新闻X播上常见的官员就已经让人咋舌,他一个三流小明星在这里胡晃悠实在是有些难堪。

从侍者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杯香槟,他漫无目的在宴会里转悠,而不远处被一群官员和大明星包围中间,也不知道站了个什么样厉害的人物,但凡路过的人都要凑上去露出谄媚的笑容打声招呼。

他没什么兴趣,喝了几口香槟,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赵翰川的影子,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时候,韩江却从背后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韩江的脸之后就更没好气了,“你不去跟别人打官腔,又跑过来找我做什么?”

韩江失笑,温柔的眉眼舒展开,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捏了他的手一下,“那些人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一套,我听着烦,结果一转眼你就跑了,我当然得追过来了。”

云锦书退后几步跟他拉开距离,扫了一眼全场,没有看到今天的主人公,“你怎么不去找温泽云?”

韩江脸­色­一僵,接着又释然的笑了笑,“温家的寿宴他该出场的时候肯定会出场,我又何必­操­心?”

说着他拉住云锦书的手腕,轻巧的从他的手里拿走了那杯香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不要喝香槟了,我带你去找点别的吃的。”

云锦书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人拉着走了,结果这时候不远处层层包围的那群人突然散开了,在众人簇拥之间,站着一个面容硬挺冷峻的中年男人,他原本在跟一个银行行长聊天,视线往这里瞥了一眼之后立刻笑着摆摆手,冲着云锦书和韩江走了过来。

这人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虽然看起来很温和易接近的样子,可是眸子里闪烁的光亮却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被他盯上的人有一种被时时刻刻审视一般的感觉。

这人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他笑着举了举杯,“韩江,在跟朋友聊天?”

韩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笑容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父亲。”

云锦书错愕的抬起了头,男人挑起眉用深邃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那种长久居于上位的优越感和侵略气息虽然被掩盖的很好,可是却还是能感觉的到。

“韩仲天。”他对云锦书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手,“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41、

这不是云锦书第一次见到韩江的父亲。

前世的时候,韩江曾经带着他去过军区大院里的老宅,那天韩江的母亲跟司令的太太打麻将去了,两个人坐在站满佣人的客厅里等了很久将近一个下午,刚刚练完毛笔字的韩仲天才从书房里出来。

那时,他站在楼梯上只是跟韩江说了几句话,几乎没有给过云锦书一个正眼,再加上两人离得很远,所以直到今天云锦书才真正看清了韩仲天的脸。

心脏莫名的抽痛了几下,云锦书赶紧回过神来,笑着握住了韩仲天的手,“韩委员长您好,我叫云锦书,是星辉的艺人。”

韩仲天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云锦书感到了莫名的压力,却依旧好整无暇的笑着。

过了良久,韩仲天笑了几声说,“云先生一表人才,将来必将大展宏图,我看刚才云先生与犬子聊得很是投机,看起来关系不错?”

“父亲!”韩江突然Сhā进话来打断了韩仲天,脸­色­依旧不好看。

韩仲天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阴­郁,不过仍旧带着“和善”的笑容,“韩江,怎么你的朋友这么宝贝,连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也不行?”

韩江的脸­色­一僵没有搭腔,气氛陡然一僵,旁边溜须拍马看热闹的人顿时没了声音,倒是云锦书轻笑一声开口,“韩委员长,我与韩先生今天是偶然遇见才多聊了几句,如果像我这种三流小明星都可以随便介绍给您认识,您这一天不得忙坏了?”

云锦书这一番话说的极其­精­明,四两拨千斤的就化解了尴尬,不仅没有让韩仲天失了面子,还恰到好处的活络了现场的气氛。

旁边的人陪着笑了起来,韩仲天看云锦书的眼光多了几分玩味,“云先生这话可是自谦了,如果韩江能经常跟我介绍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我当然是欢迎的。”

韩江听出了韩仲天话里有话,脸­色­更加难看了,虽然自己没有跟韩仲天明说他是GAY,但他不信以韩仲天的控制欲会调查不到他的私生活,既然心里一片明镜,如今却说出这话,分明就是点给自己听的。

云锦书对官场这一套十分不习惯,笑着从旁边拿了一杯葡萄酒主动敬酒,“承您的吉言,我敬您一杯。”

韩仲天挑了挑眉毛,端起杯子算是接了这个礼,碰杯的刹那,云锦书收到了旁边不少羡慕妒忌的眼神。

也对,像他这种三流艺人,能跟大名鼎鼎的韩委员长说上话,在别人眼里怕是攀上高枝了吧?

云锦书用杯子遮住了自己脸上讽刺的笑容,韩仲天“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云先生先忙,我还有事,失陪了。”

云锦书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韩仲天带着笑意走了,跟韩江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睛陡然沉了沉,对身后跟着的一大帮人说,“儿子大了,也到了拎出来锻炼的时候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跟韩江说吧,轻重缓急我心里有数。”

说着他和善的笑了笑,带着助手走了,身后那些人再也不敢黏上去,纷纷凑到韩江旁边把他团团围住,又开始了一番溜须拍马。

云锦书嗤笑一声,端着葡萄酒转身就走了,韩江想要追上去却被那群人围着进出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就在此时,宴会厅的大门打开了,顾彦挽着一位光鲜亮丽的女伴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西服,头发高高的梳上去,透着点法国二三十年代上流绅士的味道。

影帝的到场在现场掀起了一阵热潮,大大小小的女星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不少年轻的官二代也是他的粉丝,有男有女都开始议论纷纷。

自从那日在度假村分别之后,云锦书就一直没再见到顾彦,本来想这时候凑上去打招呼的,可是一看现场这狂热度,只好乖乖的退到角落。

谁想到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撞上来一个人,云锦书被撞的一个踉跄,玻璃杯里的葡萄酒瞬间洒出来大半,正好泼到眼前人的衣服上。

云锦书的头当即就大了,快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给您擦一擦,衣服我再给您赔一件。”

“没事儿,没事儿。”一道清亮好听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年轻人胡乱的拿着手帕在衣服上擦了擦,抬起头倒是先对云锦书笑了笑,“我这衣服不值钱的,弄脏了也没关系。”

云锦书在看到他脸的瞬间一下子顿住了,过了半响才瞪大眼睛,嘴里情不自禁的喊出一个名字,“周锐?!”

年轻人愣了一下,傻乎乎的抬起头也很吃惊的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锦书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咙也开始发痒,如果他没有认错人,这就是五年后红遍整个娱乐圈的天才编剧——周锐。

前世,他对周锐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一心想跟这个鬼才编剧合作一把,但是到死都没有找到机会。

说周锐是鬼才一点都不假,08年的时候他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因为不是编剧专业毕业,所以他的剧本总是没人要,直到09年他用自己全部积蓄自编自导了电影《浮夸》,创造了8亿的票房奇迹,还夺得了内地电影第一个奥斯卡最佳编剧奖,从此“周锐”两个字成了影坛神话。

云锦书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第一次觉得来温家的寿宴是正确的选择。

周锐见他不说话,连忙拿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的青涩稚气,“先生,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云锦书回过神来,笑着对他说,“没什么,就是听说过一编剧叫周锐,我看着你也有点眼熟,就试着问了问,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真的吗?!”周锐此时完全是个傻小子的样子,一听到有人竟然听说过他连忙惊喜的抬头,“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你看过我写的剧本吗?”

云锦书想起前世那个被媒体神化了的天才导演,再看看眼前这个有点脱线的傻小子,突然觉得命运有时候真的非常神奇,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没有人猜得透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可以,如果这时候能在周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他一把,自己就是他的伯乐。

轻轻笑了一声,云锦书开口说,“拍戏的时候有人给我看过你的剧本,我觉得非常­棒­,只可惜导演当时没通过,我一直觉得特别可惜,想找个机会认识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到了。”

周锐怀才不遇多年,再加上年纪又轻,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一听云锦书这话当即就感动了,“哦哦,我认出你来了,你是云锦书对不对?就是那个敌国二世子!谢谢你的支持!”

云锦书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蠢萌的年轻人跟周锐两个字化上等号。

他笑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说,“嗯,那个死的特别惨的二世子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我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来找我,反正今天是我弄脏了你的衣服,就当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机会真希望能和你合作。”

周锐受宠若惊一般接过名片,也不管一身的红酒渍了,连忙狠狠地点了点头,“锦书……呃……我能这样叫你吗?谢谢你!今天我本来是跟着一个师兄来宴会上蹭机会的,没想到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你……嗯……就拍戏加油!”

云锦书情不自禁又被他逗笑了,这种窥测到未来大神曾经黑历史一般的微妙感觉,让他有些恶劣的勾起了嘴角。

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周锐的头,点点头说,“你也加油,未来的大编剧。”

周锐的脸顿时红了,云锦书没忍住又笑喷了,而这巧这时候顾彦发现了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锦书,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这是你的朋友?”

云锦书笑着跟他打个招呼,指了指周锐说,“嗯,刚认识的新朋友,周锐。他的剧本我看过,写的非常好,正在聊以后合作的事情。”

“哦?”顾彦感兴趣的挑起了眉毛,对周锐眨眨眼笑着说,“锦书这人眼光毒辣着呢,他说好就肯定不会有错,周编剧你好啊,以后你们合作记得带上我哦。”

周锐的脸顿时红的快要爆炸了,他估计是顾彦的粉丝,此时紧张的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又是鞠躬又是拽衣角,“我……我……谢谢顾影帝!我我我喜欢你!你要加油,锦书你……你也是!”

说着他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慌忙逃窜了,留下一脸莫名的顾彦和笑的前仰后合的云锦书。

顾彦举起杯跟云锦书碰了碰,笑着问他,“几天不见,过得好吗?”

云锦书轻轻一笑,点点头,“还不错,过得去,比你这个大忙人应该是轻松不少。”

说完他把杯子里剩下的葡萄酒全都灌进了肚子里,结果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阵酸水,顺着食道就泛了上来。

“唔……”云锦书捂住嘴巴,弯下了腰。

顾彦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问,“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痛吗?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没……没事儿……”云锦书赶紧笑着摆摆手,压下胃里一阵阵的恶心说,“这毛病有一段日子了,估计是拍戏赶进度没按时吃饭把胃给弄伤了,不要紧的。”

顾彦往四周扫了一眼,看到站在一边跟几个政客聊天的韩江,心里有些不悦的开口,“韩江呢?你拍戏之后不都是回翡翠山庄吗,他就不知道吩咐管家给你准备顿饭吃?”

云锦书语塞,一下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跟韩江混乱的关系,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那个……他忙,再说我是我他是他,我俩不搭界。”

顾彦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敷衍,心里有些发闷,不过还是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拿起桌子上一杯清水给他,“喝点水吧,以后记得吃饭,实在不行我让我的助理每天也帮你准备一份。”

“不用不用,你这话让赵大妈听见会伤他自尊的。”

云锦书赶紧笑着拒绝,本来韩江三番两次的跑去片场探班就惹别人怀疑了,如果顾彦再派助理给自己送饭,那还不得人家的口水给喷死?

正当两人聊天的时候,会场的音响里传出了贺寿的音乐,大厅的等瞬间暗了下去的,只留下一盏华丽的水晶灯照红­色­的寿字幕布。

寿宴终于要正式开始了,所有人按照侍者的指示,自发站到了幕布周围,因为云锦书和顾彦离着那里本来就不远,所以等大家围上来之后,他们两个反而成了最靠近前台的几个人。

云锦书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韩江。

【我在你的正北方向,一会儿等宴席开始,我就从后面绕过去带你走。】

云锦书抬起头四处搜寻了一番,就看到自己正前方被水晶灯笼罩的圆圈中,韩江正朝着口袋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韩江对他温柔一笑,像极了两人当年初见的情景。

云锦书一瞬间有些恍惚,竟然忘记了躲避他的视线,韩江静静地注视着他,英俊的面容在昏暗交界的边缘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泽,更显得他的表情明暗不清。云锦书的心跟着右眼在这一刻陡然跳了跳,心里悄无声息的蔓延出一丝丝的疼痛,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

闪过视线,他不愿意再跟韩江对视,一回头却发现顾彦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两人的视线一碰触立刻弹开,顾彦笑着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层层人群中,仿佛一切都是云锦书的错觉。

会场的音乐热闹的响了一会儿,接着喇叭里传来司仪的喜气洋洋的开场白,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大灯一闪照到了旋转楼梯上,这时候今晚的主角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

温老爷子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今天六十大寿,理所应当的穿了一件传统的暗红­色­唐装,更衬得红光满面,喜气逼人。

而搀扶着他走下来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温泽川相貌英挺不假辞­色­,小儿子温泽云俊秀可爱眉梢带笑。

宴会掀起一阵热情的掌声,温老爷子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对着所有人摆摆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温某的寿宴,温某不胜感激,有生之年结实各位实乃三生有幸,希望大家今晚能够开怀畅饮,玩的开心!”

又一阵掌声响起,温老爷子笑弯了眼睛把一旁的温泽云拉到身边,笑着说,“今天除了给我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庆祝生日以外,温某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各位同仁认识一下我的小儿子,温泽云。”

说着他拍了拍温泽云的肩膀,一脸的宠爱,“我这个小儿子很小就去法国读书了,最近才刚回来,偏偏惹上些麻烦,多亏了各位照拂才能洗刷冤情,这孩子心思细,知错能改,以后会来帮我照顾温家的生意,希望各位友人多多支持,小云,来给叔叔伯伯打声招呼。”

说着,宴会里不少政客纷纷应和,恨不得把温泽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现场热闹的像极了菜市场。

云锦书站在非常靠近前台的位置,可以近距离的看到温泽云脸上的表情,他今天穿了一件非常衬他肤­色­的白­色­暗纹衬衫,搭配浅粉­色­修身西装,显得那张娃娃脸煞是可爱。

云锦书看见他已经习惯­性­胃痛了,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时候温泽云却走到麦克风前,先是展颜一笑乖乖巧巧的说,“感谢各位前辈来参加家父的寿宴,也给了我一个认识大家的机会,以后我会帮助大哥一起料理家里的生意,不过我是个门外汉,很多东西还需要向各位前辈学习,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麻烦难搞哦,呵呵。”

说到最后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现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温泽云笑眯眯的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之前媒体上流传着一些有关我的不实传闻,对此我无话可说,即便我是清白的但也不能推脱责任,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以力承担,只希望……”

“啊——!”

温泽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现场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就听咔嚓一声,温泽云背后的那块长达两米的红­色­幕布支架突然倒了下来,翘起的钢筋一下子挂在了头顶的水晶灯上,巨大的拉力瞬间把水晶灯扯了下来……

现场顿时一片疯狂的尖叫,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四处逃散,而温泽云就站在正中间,在水晶灯砸下来的一瞬间,他已经彻底僵在了原地连躲闪都忘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不远处的韩江突然大喊一声:

“泽云——!”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声嘶力竭,云锦书两辈子也没有听到过。

韩江几乎奋不顾身的朝着温泽云扑了过去,而云锦书就站在离他们两个不远的地方,那个位置也会被水晶灯砸中,可是韩江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云锦书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地一滚,水晶灯"砰"一声砸在了地上,碎片飞溅出来,割伤了很多人,一场奢华喜庆的寿宴变成了灾难。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云锦书忍着剧痛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所有韩江发来的短信全部删掉了。

“锦书,我想认真的跟你重新开始。”

“撕掉契约是不是以后我就可以平等的追求你了?”

“一会儿等宴席开始,我就从后面绕过去带你走。”

“锦书……”

“锦书……”

一声声依然在耳的话变成了天大的讽刺,说再多遍的“认真”也比过逢场作戏,在生死面前,才能真正看出谁是真爱。

云锦书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输的那么狼狈,可是眼泪却疯狂的往外涌。

傻Ъ了两辈子,他却仍旧执迷不悟,说要给韩江最后一次机会,可谁又给过他机会?对这个男人,云锦书在这一刻才彻彻底底的死心……

爱死了,剩下的也只有恨了。

【第二卷·醒悟】

42、

云锦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无休无止没有尽头,懵懵懂懂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父亲的公司还没有破产,母亲也没有重病而亡,他有大把的时间跟同学泡在舞蹈社团里学跳舞,不管是节奏动感的HIP-HOP,还是热情的奔放的民族和爵士,似乎充斥了自己全部的生活。

这一天,阳光非常的明媚,父亲拿着公文包上班去了,母亲为他做好了香喷喷的煎蛋之后,就提着篮子买菜去了。他偷偷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翻过两天的窗户跑到天台去练习第二天艺术节的舞蹈。

音乐响起,他舒展身躯,在原地旋转,音乐越来越快,他感到力不从心,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眼前一阵阵眩晕,这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他“锦书!锦书!”

这个声音那么温暖熟悉,像是又把人拉出水深火热一般的力量,他惊喜的回过头来,张开嘴努力想叫出这个人的名字,可喉咙却像被人狠狠的扼住,怎么也发不出那两个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身子却没有掌握好平衡,被一边的录音机绊倒,直直的从楼上掉了下去……

“!”

云锦书猛然睁开眼睛,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和自己右手扎着的点滴。

他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可当意识渐渐回笼,眼前闪过一道道惊险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水晶灯坠落前韩江惊慌失措的表情上时,他回想起了一切。

做了那么久的梦在这一刻也终于醒了。

旁边人似乎听到了声响,惊喜的叫了一声,“锦书,你醒了!?”

云锦书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赵翰川,接着扯出了一抹笑容,“呵……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赵翰川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不愿意听这个,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喝。”

摇了摇头,云锦书刚想起身坐起来,右腿却传来一阵疼痛,赵翰川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别乱动!你的腿骨折了,得静养。”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扯开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对了,我差点忘了,那个灯架砸到了我的腿,其他人怎么样了?”

赵翰川一脸的­阴­郁,本来就面瘫的脸­色­这会儿更黑了,“没什么太大的事情,至少没死人,温泽云的胳膊骨折了,韩江伤了脑袋,其他大部分人都是擦伤,当天就被温家和韩家送到了医院。”

云锦书点点头,笑了笑没说话,似乎也不诧异和悲痛自己的伤情,更不关心韩江的死活。

“顾彦呢?他没事儿吧?”

“他更没事儿了,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门外打电话,逃过一劫。对了,今天他也来医院了了,刚才说是要去找医生问问你的病情,估计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

赵翰川嘴上碎碎的念着,还不忘给云锦书背后塞了个枕头,扶着他坐了起来,脾气依旧很暴躁,“我就说那天我的右眼皮为什么狂跳个不停,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有人他妈的跟温家过不去,凭什么让这么多人给他们陪葬,卧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锦书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不是个意外吗?”

“当然不是!”赵翰川气的砸了手里的苹果,“政界那几个老王八这么怕死,怎么会允许现场出这种意外?后来警察去了现场,一查才发现那个幕布后面的钢架是被人故意弄断的,八成这人是想给温家点颜­色­瞧瞧,没想到那个钢架把水晶灯扯了下来,误伤了无辜。”

云锦书若有所思,想了想之后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反正以后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赵翰川没有听出他这话的深意,以为他只是说以后不会再去参见温家的宴会,附和着点了点头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说,“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想,反正电视剧也拍完了,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你要安心休养。”

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过了很久才仿佛随意般问道,“韩江他……在这家医院吗?”

赵翰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他伤了脑袋,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毕竟这个部位可大可小,所以现在在加护病房里,你想见他?”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云锦书狡黠的眨了眨眼,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阴­暗的在想如果当时灯架砸的再­精­准一点,也许韩江就能跟温泽云在那边做一对苦命鸳鸯了,这倒是了了他十年的痴恋,呵。

正在这时候,顾彦领着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赵翰川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顾彦点了点头跟他寒暄了几句,接着笑着说,“赵老师,我之前接到电话说李总正在找你,你不用回公司看看吗?锦书这里我看着就行,你放心。”

赵翰川之前一直担心锦书的伤情,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出门没带手机,连忙拍了拍脑袋说,“坏了,我就说怎么像忘了个事儿,李恪找我向来是急事,看来我真得回去一趟了。”

“锦书,你要是腿疼就睡觉,我晚上再来找你。”

“行了,赵大妈,快去投入李总的怀抱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了。”云锦书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这时候都不忘损赵翰川几句。

赵翰川暴躁的炸毛了一通,急三火四的走了,只留下顾彦和医生在病房里。

云锦书勾起嘴角,轻松地对他说,“不就是受个伤吗,值当顾影帝特意跑一趟吗?”

顾彦这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着跟他胡闹,而是用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深沉的看着他,表情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诧异?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笑了笑说,“你故意支开老赵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事情?这里有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说啊。”

这时候顾彦的脸­色­仍旧很古怪,他跟医生对视了一眼之后,似乎非常艰难的才张开了嘴巴,“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恶心反胃,还泛酸水没胃口?”

云锦书茫然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很早就跟顾彦说过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问出这种古怪的问题,难道现在他的胃比腿更严重吗?

想到这种可能,云锦书额头上开始往下冒汗了,“是不是我的胃……出什么毛病了?”

医生的面­色­也很古怪,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的胃很健康。”

听完这话云锦书更迷茫了,疑惑的望着顾彦希望他有话直说。

顾彦跟医生交谈了半天,神情越来越复杂,最终医生拍了拍的肩膀说,“小彦,照实说了吧,虽然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无法解释,但是他总归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

顾彦沉默了很久,对医生点了点头说,“王叔叔,我知道了,您出去一下吧,我想……单独跟他说。”

医生表示理解,对云锦书温和安抚似的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云锦书和顾彦两个人。

云锦书的耐心这时候也到了尽头,毕竟作为一个病人最怕看到医生给自己检查时露出疑惑沉重的表情,这种感觉跟等待死刑有的一拼。

“顾大哥,我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吞吞吐吐的,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顾彦沉默了很久,脸­色­深沉的近乎可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听你受了伤我很着急,跟着救护车就跑来了医院,知道你只是腿受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正好这家医院的院长跟我家很熟,我想着你最近总说胃口不好,我就想着让他帮你做个体检,结果……”

云锦书的心情跟着他上下起伏,情不自禁的开口,“……然后呢?”

顾彦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云锦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想过报告是错的,但王叔叔不会骗我,他行医快要四十年了,是全国首屈一指的泰斗级人物了,也许……锦书你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不过没有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彦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来解释这个事情,之前不想说完全是因为震惊和担忧,他不知道云锦书一觉醒来怎么面对这个诡异的真相,更不愿意在他受伤的时候雪上加霜,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许他们逃避。

云锦书的手在不断颤抖,化验单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是它们拼凑在一起却变成了陌生的句子,盯着检验结果那一栏“阳­性­”两个字,他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这个单子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嘴­唇­都控制不住在发抖,顾彦看着心疼,可又不得不面对,闭上眼睛抿着嘴说,“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知道这个结果很难接受,就连我……也不相信,你明明是男人,为什么会……”

“够了!”云锦书慌乱的打断了他的话,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

他低着头沉默,头发挡着眼睛也看不出表情,接连的打击让他根本就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顾彦说,“顾大哥……这件事老赵知道了吗?韩……其他人呢?”

他差一点把“韩江”两个字脱口而出,因为自己是被韩、温两家送进的医院,要有个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顾彦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只有你、我和王叔叔,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明天我帮你转院好不好?锦书你……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云锦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睫毛跟着不停地颤了颤,“我明白……顾大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麻烦你先出去行吗?谢谢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

顾彦看到云锦书苍白的脸­色­,心里非常难受,他明白这件事情太诡异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云锦书需要时间自己来想清楚。

“好,我先出去,锦书,明天我再来看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

云锦书嗤笑一声,“不会的,这一条命我珍惜的很,傻Ъ的事情做了太多,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顾彦无言以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室的寂静。

这一夜云锦书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做了这么多傻事,终于恍然大悟决定要抽身的时候却又碰上了更诡异的问题。

有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拍了这么多电影,一直在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但不管主角们如何折腾最终都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事情为什么到了他的身上就变了样子,他也想求个圆满,但是现实总在他最奢望的时候给他最响亮的一个耳光。

前一世惨死,是他蠢,这一世还眼巴巴的贴上去,是他贱,跌了一次又一次跟头,再不醒悟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傻Ъ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他不明白前世没有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就有了,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是不能凑合的。

他不会因为这个而原谅韩江,也不会因为仇恨而扼杀无辜的生命,因为他现在已经学乖了,别人欠他的东西必须亲手一样样的拿回来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第二天,天还没全亮,透着微微的灰蓝,一夜未眠的云锦书趁着赵翰川还没来的时候,给顾彦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知后,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干­脆利落的开口。

“顾大哥,我要离开医院,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我带出去。”

顾彦在那头沉默了,半响才说,“去圣安医院吧,那里是私家医院,很注重保护病人的隐私,我这就去接你。”

“我不是想转院,只想让你带我离开这家医院就可以。”云锦书淡淡的开口,面­色­是从没有过的坚定,“我知道说这些实在无礼,但顾大哥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就借给我两千万,限期一年,一年后我付双倍的利息给你。”

顾彦愣住,接着心跟着颤了颤,“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云锦书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换给地方重新开始。”

“你要去哪里?”顾彦的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

“嗯……就随便转转,去各地发财啊,哈哈……”云锦书笑了笑之后,表情沉了下来,认真的说,“顾大哥,你应该明白的,我……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再留在S市了……韩江早晚会知道,你就当可怜我,别问我去哪里,总之我……会回来。”

顾彦听着心酸,眼眶有些发红,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才轻轻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我答应你。”

两天后,在所有人都在寻找云锦书下落的时候,一个腿上带着石膏的男人坐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

当天下午,赵翰川收到了一封匿名E-mail,伤心地砸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

“赵大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坐上了飞往某国的飞机,具体是去哪里你不用问,中途我会换班机,没傻到让你们找到。在娱乐圈这一年,多谢你的照顾和支持,等哪天我回来了还愿意跟着你混,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你真的不用太想我^-^

我往你的账户上打了一千万,然后注销掉了自己所有的信用卡,你帮我把这些钱还给韩江,告诉他,我云锦书再也不欠他什么。

如果他跟温泽云在一起了,记得帮我给他俩送红­鸡­蛋,哈哈。

对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去监狱看看我爸爸吧,给他送点吃的用的,他年纪大了,在监狱了总归要吃亏,他向你问起我时,你就说我在外边赚大钱等他出来团聚。

好啦,就说这么多,再见了,最暴躁面瘫老妈子的赵老师。

云锦书上”

当天晚上,S市的媒体刊登了云锦书息影的消息,因为版面太小,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43、

夏天的温哥华没有S市那样的炎热­干­燥,空气中总是带着湿漉漉的海洋气息,温和的像一双看不见得宽厚大手,轻抚着人们的脸庞。

云锦书今天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后,没有急着坐车回家,而是拎着东西顺着宽阔的柏油马路往回走。

加拿大的确是个悠闲地国家,任何人到了这里仿佛都会忍不住慢下自己的脚步,享受着小镇独有的幽静和安详。

在娱乐圈里适应了高强度二十四小时轮转的云锦书,初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是不习惯,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坐在阳台躺椅上发呆,脑袋里什么也不想,一晃就是一天,总有一种虚度光­阴­的奢侈感。

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贪恋起这种无忧无虑、独行侠一般自由散漫的生活,S市发生的一切虽然仍旧历历在目,却已经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走到离住处不远的地方,迎面走来了一位棕发胖太太,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面包和一袋子杂物,看见云锦书之后热情的挥着手臂跟他打了招呼。

云锦书展颜一笑,走过去跟她寒暄几句,脸上的表情相当的愉快,来温哥华一年多,这位住在楼上的房东太太对他十分照顾。

“Kevin,早知道你去了超市,就让你帮我捎一罐梅子酱回来了,也省的我去完表姐家还要再去商店买。”

房东太太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云锦书轻轻一笑,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梅子酱递了过去,“史蒂芬太太,今天梅子酱在打折,我顺手拿了一罐,这个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怎么经常吃。”

房东太太一脸惊喜和感动的接过梅子酱,热情的给了云锦书一个拥抱,“哦!Kevin,你真是太贴心了!非常谢谢你的礼物!”

外国人总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当然也把彼此的账单的分的清清楚楚,她从杂物袋里翻了半天,拿出一罐­奶­粉递给云锦书说,“这个你应该用的到,反正我拿了两罐想着给表姐送去,这个你收下吧。”

云锦书本想推辞一番,但想想还是收下了,外国人的逻辑其实很奇怪,如果不收他们的礼物就是看不起,而在房东太太眼里,自己这个单身爸爸,独自“收养”一个小孩,实在不怎么富裕,她大概是想帮帮自己,才会想到“­奶­粉换梅子酱”这种亏本的交换。

收下­奶­粉,两个人又笑着交谈了几句之后,云锦书才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到家里。

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屋里婴儿呜呜的啼哭声,云锦书无奈的笑了笑,急匆匆的脱下外套跑到卧室,就看见他儿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小手微微握着,一边含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抽泣。

走过去把儿子从婴儿床里抱出来,云锦书那手指轻轻的戳他胖乎乎的小脸蛋,“芸豆啊,我才刚走半个小时,你就饿了?不是刚才还吃过米粥吗?”

名叫“芸豆”的小盆友,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眼眶里还滚着泪珠,小脸紧紧地贴着爸爸蹭了蹭,手指还攥着云锦书的衣领,抽噎了几声倒是不哭了,那意思分明是在控诉:人家是因为一觉醒来找不到粑粑才会哭的!

云锦书对儿子这一套撒娇的手段早就见怪不怪,失笑几声,用手擦掉他眼角的泪花说,“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以后爸爸没事儿绝对不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好不好?”

芸豆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含着一根手指头,眨了眨眼睛,接着撅起小ρi股趴在了爸爸肩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身上的水蓝­色­小背心被他拽了起来,露出了一截圆嘟嘟的小肚子。

云锦书见他不买账,故意冷着一张脸说,“再不听话爸爸就要把你重新扔回垃圾箱了啊?反正你也是爸爸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扔掉一点也不会心疼。”

“呜呜~”

芸豆这下又不­干­了,腆着一张小脸跟云锦书对视,长睫毛忽闪忽闪,双手紧紧地抓住爸爸的耳朵,使劲摇了摇脑袋。因为摇的太使劲,小家伙把自己都摇晃晕了,可手还是黏在爸爸耳朵上,说什么也不放开,生怕自己被再次扔掉。

云锦书被儿子逗的哈哈大笑,戳着他的小鼻子说,“不想被扔掉就像上次亲隔壁小萝莉那样,亲亲爸爸。”

芸豆非常懂得傲娇也需要分寸,见爸爸不生气了,连忙凑上来使劲亲了亲,可因为他太小了不懂得怎么亲,就知道把脸在爸爸脸上蹭,结果啃了云锦书满脸口水。

云锦书心情大好,跟儿子玩了一会儿,又冲了一些­奶­粉给小家伙喂下,看着他又呼呼睡着之后,才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打开了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电脑。

芸豆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父子二人就这样相互依赖着生活,日子过得平淡却幸福。而初到温哥华的日子对云锦书来说简直就是果然噩梦,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经常整夜整夜的做恶梦,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怪物,还要用火烧死他。

可是云锦书毕竟经历过一次重生了,再查了无数资料都无法解释自己身体的状况之后,他开始愿意接受,甚至顺其自然。

十个月的过程是漫长而艰辛的,充满了恐惧和未知,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有这种诡异的功能,那么孩子是谁的毋庸置疑,因为从前世到现在他只跟韩江上过床。

不是没想过把孩子彻底的扼杀,但说实话,他虽然已经不爱韩江了,但并不想跟自己过不去,连医书上都无法解释他的身体,那他应该用什么方法弄死这个孩子?自己又会怎么样?

一切都太诡异玄妙,他也的确心肠软,不愿意亲手弄死一条无辜的生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花昂贵的治疗费住保密最好的私人医院,手忙脚乱的迎接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煎熬,终于芸豆跟他见面了。

当第一眼看到这个眯着眼睛,浑身皮肤还皱巴巴的小东西时,当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感受彼此的温度时,当他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咧开嘴笑的时候,云锦书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感觉到了温暖和感动。

也许一直以来太过孤单,所以只要一点温暖出现就不会松手,有时候他甚至会感谢芸豆的到来,陪他熬过最痛苦煎熬的时光。

收回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云锦书低头点开一个网址,输入了一长串密码之后,界面一转变成了一片蓝­色­,屏幕上哒哒的出现一行行字幕。

认真的看着上面的个人信息,确认无误且没有被人破解的痕迹之后,云锦书才放心的退出来,打开了今日的股市大盘。

云锦书在加拿大的名字使用的是“Kevin”,而护照和签证全部上用的名字却是“金帛”这两个字。

想要一­干­二净的离开一个地方而不被任何人找到实在是太难了,韩江的势力遍布整个S市,如果自己用真名登记飞往加拿大,他根本都不需要废任何功夫就能轻松查到。

虽然云锦书拿不准韩江醒来之后会不会想着来找自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待在S市,要想­干­­干­净净的抽身就必须用这种手段。

索­性­在离开S市之前他做了充分的准备,顾彦借给他钱也发挥了大用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信息网络高速发达的社会,每个人的个人信息已经不是隐私,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很多贩卖这种信息的记录。

云锦书当时找了三家,前两家嘴里听上去就没有实话,他不放心又找了第三家。而这一家的老板是这个行业的老手,看起来相当可靠,云锦书把钱汇过去的当天下午,新的身份证和全部资料都已经快递到他家。

在临登记之前,云锦书特意去查过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也果然像卖家说的那样,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人粗心大意自己丢了身份证,补办之后酒就把旧的给抛到了脑后,而公安局有时候也不会面面俱到,把所有的就户注销。

所以这就让贩卖个人信息的卖家钻了空子,轻松拿到了新身份,这期间云锦书根本就没有出国面,所有交接和手续都是别人帮忙代理,当然当新身份证到手之后,他也支付了将近三百万巨额报酬。

拿着新身份证和剩下的七百万,云锦书用自己的名字买了一张去温哥华的机票,有用新身份飞往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站到美国,最后终于坐船落脚到了温哥华。

为了躲开一系列的麻烦和韩家的追查,云锦书可谓是煞费苦心,但得到的却是一年的安稳,他觉得非常合算,不仅如此,他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和新的身份开始自己的所有计划。

拖动鼠标,他看着股市大盘上一路走低的A股,已经比昨天跌了将近十个百分点,这年头全球都在闹金融危机,很多股民被股市套牢,不得不快速出手打短线。

看着A股如此低迷,基本上没有人再有信心,该抛掉的几乎都抛了,可云锦书却逆风而行,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波动的曲线,始终没有把A股抛掉。

在他印象里09年A股曾经创造过一次历史奇迹,一上午的时间暴涨了百分之五十,但当时股民回本心切全都没有坚持到最后,白白错失掉一次发财的机会,所以云锦书现在就在等这个契机。

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他不太记得到底A股翻盘能够净赚多少,但原来他为了迎合韩江的喜好,也经常硬着头皮买一些财经杂志看,偏偏原来那些让他看着就头大的经济术语,到了现在反而成了他的生财之道。

分针一秒一秒的前行,还有一分钟就到了十一点,云锦书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当时时针落到十一点整的时候,他果断的点了“交易”。

一百万的股票瞬间抛出,在他交易的那一刻,A股果然奇迹般陡然涨了上去,眨眼之内净挣了五十万。

看着资金入账,云锦书长舒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心情相当愉快,最近芸豆和他的伙食费够本了。

炒股是他最近才迷上的东西,刚来温哥华的时候,他一直因为芸豆的事情担惊受怕,直到现在孩子平安健康,他又无事可做才想起了这一招。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经济常识,在商业圈里混手段当然也比不过一些老手,但以前他的父亲毕竟是搞商业的,多少他也懂一些,所以最近才试着伤手,没想到收益非常可观。

以前是他太傻,重生之后陷在韩江和温泽云两人之间,苦苦挣扎、整日煎熬,明知道前面是熊熊烈火却奋不顾身,那时候他被前世的不甘和爱情冲昏了头脑,甚至没有想着利用自己重生这天赐良机开始新的生活,反而再次黏上去,却落得现在的现场。

但所幸一切都不算晚,他能记住的股市行情不多,但小打小闹挣点小钱,还是足够生活,等以后慢慢攒起来还给顾彦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锦书站起来对着窗外浓郁翠兰的花园伸了个懒腰,芸豆睡醒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鼻子里冒出个鼻涕泡泡,接着又翻了个身继续撅着ρi股睡觉。

云锦书失笑出声,帮他拉了拉被角落,关掉股市大盘,打开网页开始浏览最近的新闻,却在点到娱乐版的时候,被突然弹出来的电影广告片花惊呆了。

“……一部历经波折遗憾夭折的电影,一个争议颇大的新锐导演,一个还未升起就已坠落的新星与演技老辣影帝的比拼,温情而绝望的兄弟情究竟感动了谁?敬请期待――《树犹如此》!”

《树犹如此》不是没有拍完吗?怎么会突然上映了?!

云锦书吃了一惊,脑袋瞬间有点发懵,连忙点开这条新闻,一看才明白,一年前温泽云为了洗白自己退出娱乐圈的时候,曾经把这部电影的版权放了出来,如今沉寂一年,星辉正好要为顾彦的新片造势,所以才把这部电影推上了市。

云锦书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张他跟顾彦对视的海报,有一种恍然入世的感觉。

这是他重生后拍的第一部电影,也是让他这一世厄运的开始,因为这部电影他见到了上一世未曾谋面的温泽云,也因为这部电影他跟顾彦相识了,更因为这部电影,他跟韩江的感情走入了前所未有的死胡同。

如今再次看到,心里微微的颤动,心情变得苦辣酸甜无法形容。

鬼使神差,他打开了更换IP地址的软件,登上了自己一年都没用过的MSN,而电脑右下角却在他登陆的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一条又一条消息冲进来,他点开一看竟然是周锐——

44、

周锐MSN消息是在云锦书出国登机那天发的,也许那时候赵翰川还没有来得及帮他刊登出息影的消息,所以周锐的留言里仍然是兴致勃勃的邀请他参演一部电影。

【周锐2008-3-520:36:12】

锦书你在线吗?我是周锐

今天我去医院看望你,可惜你已经出院了,所以我就找别人要了你的MSN擅自来打招呼了,希望你别介意^-^

【周锐2008-3-520:40:33】

不在吗?555……T.T那我说完这几句就走……

那天谢谢你鼓励我,还夸赞我的剧本,我真的非常感动,所以这一次才有勇气来找你,希望你能看一下我写的新剧本,如果可能我想请你出演这个剧的男主角。PS:剧本我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

【周锐2008-3-521:06:12】

我知道自己不出名,拉不到大的赞助,更请不到大牌明星,但就当圆一个我自己的梦想吧,我把父母留给我的房子卖掉了,加上零零碎碎的存款勉强能够开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借钱来请你来演这个角­色­,因为在我看来你非常的符合我心中的形象,也许它不会卖座,甚至没法把你捧红,但我觉得拍电影是一个找知己的过程,一群人凑在一起为了同一个梦想努力,远远比商业价值更重要。

不好意思说了很多没用的废话,不过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邀请你来出演,如果你真的不感兴趣请尽快拒绝我,因为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你一天不回复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周锐的邀请在很大程度上相当的不靠谱,如果拿这种话去直接跟其他明星说,估计肯定会遭人白眼,毕竟演员也是要吃饭的,你的电影连资金都没到位,谁会傻傻瓜瓜的凑上去让你糊弄。

但云锦书毕竟重生过一次,他知道周锐是那种真正有才华的人,而他的话也在很大程度上感动了自己,毕竟没有多少编剧和导演愿意无限期的等待一个演员的回归。

看着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日期,云锦书心里有些愧疚,连忙打开自己的邮箱翻找着周锐一年前发给他的剧本。

可当找到这封邮件,看到剧本上的名字的时候,云锦书猛地愣住了,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因为这个剧本叫《浮夸》,正是前世周锐创造票房神话的那部电影。前世这部剧的两个主角全都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本来随着电影的爆红,他们的人气也应该水涨船高,可当年这两个学生的家长怕耽误他们的学习,毅然决然斩断了两个孩子的星途,所以这部电影只捧红了周锐这一个人。

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重来一遭,历史却改写了,周锐没有去找那两个大学生,反而邀请了自己,这种仿佛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惊喜和震撼,让云锦书半天缓不过神来。

《浮夸》这部电影讲的是一对同­性­情侣相知相守的故事,因为敏感却意外的符合同­性­恋圈子的心声,所以云锦书当年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剧情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以前一心想和周锐合作一把,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他却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怦怦的乱跳,既然想接下这部电影,又担心复出之后就再也无法过现在这样安宁的生活。

他从床底的皮箱下面翻了好久才找到周锐的名片,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既紧张又忐忑的在客厅里踱着步子。

他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像股票大盘一样,巅峰一点过去就不可能有下一次了,更何况他不能像个懦夫一样永远的在温哥华守着芸豆过一辈子,韩江欠他的一条命,温泽云欠他的一场羞辱,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

下定决心之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婴儿床上的芸豆一眼,拨通了周锐的电话。

***

这天,S市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韩江穿着一件开身的深灰­色­上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出神。

房门敲响了,管家在门口躬了躬身子说,“少爷,李恪少爷到了,您现在方便见面吗?”

韩江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对着门口说,“让他进来吧,你退下就行了。”

“是。”

门外传来老管家毕恭毕敬的声音,过了没一会儿李恪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深褐­色­的衬衫肩头已经被雨水淋湿了。

韩江抬头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说,“今天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串门子了?”

李恪看他一眼,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最近头还疼吗?”

韩江挑了挑眉毛,轻轻的勾起了嘴角,“呵,还是老样子,经常地疼,有时候还会产生幻觉。这都一年多了,做了这么多检查,也住了这么久的医院,连医生都查不出我的脑袋到底有什么毛病,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呢?”

李恪听到这话脸­色­严肃了几分,长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开口,“江子,要不行你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觉得你这样真的不太正常,谁没事儿有事儿的总能看见自己给别人扫墓啊,听着怪慎得慌的。”

韩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算了吧,反正这应该都是受伤之后的后遗症,以后总归会好的。”

“你就没想过自己撞邪了?”

韩江往窗外看了看之后,半响才艰难的开口道,“我不知道,受伤的那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脑袋里像是被人突然塞进去很多的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总是梦见一个跟今天一样的雨天,我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然后跪在他的墓碑前哭,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每次梦醒之后我的心里就钻心的疼,就像着魔一样。”

李恪一脸惊悚的看着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我看你八成上辈子做了太多亏心事,这辈子才会遭了报应。”

韩江勾起嘴角苦笑几声,拿起桌上一张《树犹如此》的海报看了看说,“没准吧,总之自从我受伤之后,什么事情好像都变了,云锦书也给我留下一大笔钱之后就失踪了,这都一年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李恪抿着嘴看他一眼,思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江子,其实我一直就想问你,你对云锦书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你俩当初不过是一场买卖,现在人你也玩过了,人家也把钱都还给你了,你俩本应该钱货两讫,现在人家退出娱乐圈了你又翻天覆地的找他是什么意思呢?”

提到这个韩江的眼里弥漫起深深地疲惫感,他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像是突然沧桑了许多。

“小恪,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想认真的找一个人定下来,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甚至还想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这些我并没有说谎。”

“既然来真的,又怎么闹成现在这样?”李恪挑了挑眉毛,神­色­非常严肃,“你应该比我清楚,云锦书他走的多坚决,当时他腿上的石膏都没拆掉,听说跟你一个医院,就逃似的走的,整整一年多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如果你俩真的在好好相处,你能把他抛下去救泽云?”

韩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苦涩的像一杯鸩酒,“小恪,我想你应该明白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很难改掉,泽云他从小就赖着我,我已经养成了任何时候都护着他的习惯,就像小时候我们三个捉迷藏,我们两个总是故意被他抓到,你从小也宠着他,应该懂这种感觉……我当时……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所以多年的习惯已经比我的身体被脑袋更快的行动了。”

“出事之后的这一年,我每次想到锦书就在我身边,可我却没有去救他,心里就像被人……掏空了一块……”

说道最后韩江苦楚的闭上了眼睛,胸腔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那张总是岿然不动的温柔面具也终于在这一刻有了裂痕。

李恪跟韩江做了几十年的兄弟,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心里也酸涩的不成样子。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自私的要命,根本容不下半粒沙子,他相信韩江哪怕已经从心底放下了温泽云,也不会忍心看着他去死,但就是这种不忍心对云锦书来说,就等于逼他去死,三个人的游戏注定有人会受伤。

微微的叹了口气,李恪拍了拍韩江的肩膀,轻声的转换了话题,“最近有锦书的消息了吗?”

韩江的眼眶微微地发红,英挺的身躯背对着窗户,被­阴­霾的天气衬托的有些压抑,他无声的摇了摇头说,“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打给我的钱是通过赵翰川的账户打过来的,顺着转账记录一查他的信用卡已经全部注销了。我查过他失踪那天机场的航班,直到飞机起飞他也没有登机,手机也停用了工作也扔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不知道到底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韩江用手抚摸着那张《树犹如此》的海报,上面的云锦书坐在高高的篱笆墙上,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夕阳,美好的像一幅画。

他禁不住自嘲的勾起嘴角,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犯贱,总是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个人的好。

李恪他这看这副样子,也有点不忍心了,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说,“一年多了,他要是会出现早就出现了,你也别每天废寝忘食的找他了,如果他还愿意见你总有一天会出现,你先把自己的失眠和头痛治好再说吧。”

韩江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点了点头,刚想笑着回复李恪的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韩江一看号码,接着迫不接待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大的连李恪都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我们追查到云先生最近一次上MSN的时间,就在昨天晚上凌晨四点,IP经过破解就在加拿大温哥华!”

韩江听到这话手指猛然一颤,端在手里的咖啡杯一下子跌落在白­色­的长毛地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充满了相逢和错过,当韩江在一年的寻找中终于查到云锦书的下落的时候,云锦书却已经带着芸豆坐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到了S市。

一年多没有回到这座城市,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这里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们仍然忙忙碌碌停不下脚步。

云锦书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提着一个小型的旅行箱从机场往外走,他本来就长得俊美潇洒,身形也高挑挺拔,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条纹T恤配上磨白的浅­色­牛仔裤,显得更加随­性­帅气,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回头张望。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云锦书,而是他胸前绑着的背篼里坐着的芸豆。

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地不得了,再加上坐飞机的时候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这时候更加­精­神饱满,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停地到处瞟,看见机场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就自顾自的傻笑。

头上戴着一顶­嫩­黄|­色­的鸭舌帽,身上穿着跟云锦书一摸一样的绿­色­T恤,小手抓着爸爸的衣领,嘴里含着一个大大的­奶­嘴,看见有人拿出手机给他拍照,也不害羞,直愣愣的看着人家妹子咯咯地笑。

引得周围路过的女孩和阿姨全都想凑上来捏一捏他的脸蛋,害的云锦书不得不一直低着头,不停地推眼眶上的墨镜,就怕自己被别人认出来。

离开温哥华的时候,云锦书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用金帛这个名字事先在网上租到一间公寓,里面水电家具一应俱全,只要人去了就能直接入住。他还网购了一张S市的电话卡,顺便买了很多芸豆需要用的东西,直接快递到公寓。

这一趟回来他没有打算通知任何人,就连周锐都不知道。

那晚他突然给周锐打电话,激动地这家伙在电话那头就哭了起来,说自己等了一年多终于盼来了春天,把云锦书逗的前仰后合连声答应接下《浮夸》这部电影,但条件是周锐必须把好口风,自己要回归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两人约定好在S市见面的时间之后,云锦书就提前一个星期回来了,他明白当初自己心血来潮登陆了原来的MSN肯定会暴露身份,即使用了更换IP的软件,也靠不住,他必须先下手为强,才能躲开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机场,云锦书打了一辆的士,直接去了公寓,路过广场中心公园的时候,正好遇上塞车,不远处的公园草坪上似乎有人在拍戏,他拉开窗户往外看了看,芸豆好奇的也探出了脑袋,云锦书抱着他往里坐了坐,拍着他的小脑袋说,“坐车不许把头伸出去,否则今晚别想跟海绵宝宝一起睡觉。”

芸豆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赌气了嘴巴,把脸蛋紧紧地贴了上来,跟云锦书靠在一起,好像为了抱着海绵宝宝在努力的跟粑粑表决心。

司机大哥被逗笑了,回过头来说,“你们父子俩感情真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媳­妇­在家里呢?”

云锦书笑了笑,摸着芸豆的脑袋说,“媳­妇­被别的汉子拐跑了,家里就我跟儿子两个人。”

司机的脸一抽,以为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赶紧忙着道歉,顺便转换了话题,云锦书笑着跟他聊天,似乎一点也没有伤心。

车终于不再堵了,司机师傅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不远处的公园草地上却在这时候跑出来一个人,后面跟着好几个助理和化妆室。

“顾大哥,你跑慢点,下一场戏就要开拍了,你要去哪里啊?”

小助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顾彦看着那辆远走的出租车,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头笑了笑说,“没什么,刚才以为看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没想到事眼花了,走吧,回去继续拍。”

顾彦的表情有些失落,转身就往回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助理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怪叫一声跟了上去。

45、

七月三十一日。

夭折了整整一年多的《树犹如此》终于上映了,虽然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这部电影根本就没有拍完,但这年头决定一部电影能不能火的关键在于它有没有话题­性­。至今没人知道顾彦当初打着档期不够的借口推掉这部电影是因为什么,更没人知道温泽云和那个视频爆料人所说的哪一个才是真话,这一个个话题成了商业炒作的最佳工具。

但这些对于观众来说都没有意义,他们只关心八卦和绯闻,而这部打着纯爱兄弟片的电影,连海报都透着浓浓的“基情”,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吸引观众的眼球,再加上星辉公司的大肆宣传,《树犹如此》未播先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首映式前一个星期,电影票已经全部售罄,首映当天更是天还没亮,卡萨国际影院的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龙,周围更是聚集了大批的记者在这里抢新闻。

上午九点整,离放映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云锦书戴着墨镜,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地摊货背心走了进来,拿出电影票之后,门口的前台小姐礼貌的递给他一份海报和书签,笑着对他说,“先生,一会儿电影结束的时候顾影帝会抽出三个幸运观众,在海报上签名,所以请你妥善保管。”

云锦书礼貌的笑着点点头,走进大厅找了个偏僻角落站定之后,展开海报看了看,又笑着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只不过是来看一场电影,可不想被熟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抬手推了推眼镜,谁也没有发现这部电影的主演就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而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人疯了似的挥舞着手里的海报高喊着顾彦的名字。

云锦书愣了一下,连忙退后几步,顾彦却已经踩着长长地红地毯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礼服式西服,肩头配着银­色­的徽章,显得格外器宇轩昂,英气的眼睛带着微笑,对着所有人友善的挥着手,像个脾气温和的好好先生。

云锦书低下头笑了笑,一年多没见,顾彦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帅的天怒人怨,实际上眼里那抹痞子似的神情怎么都掩盖不掉。

当顾彦带着微笑把视线转到他这里的时候,视线微微的顿了一下,云锦书连忙用手里的一本书遮住半张脸,钻过一层层人群,离开了喧闹的红毯。

老朋友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见面才能表达思念,对于这个无条件帮助自

己的朋友,云锦书不是不想念,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所以不想轻易的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云锦书绕到影院的偏门,乘上电梯想直接去三楼的放映室门口等着,当电梯走到二层的时候叮地一声停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却看到了韩江的脸。

他曾经想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韩江,也曾想过如果再次遇见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这个男人对他是否有过一丝后悔,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那一刻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用书挡住了脸,接着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走,韩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电梯,却突然停了下来。

“先生,请等一下。”

云锦书陡然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疯狂的打鼓。

韩江轻轻的笑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橡胶做的小鸭子钥匙链,走过来说,“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云锦书听到钥匙链晃动的声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家门钥匙果然掉了。那只小鸭子是芸豆那小家伙最喜欢的,每天都要拿着捏一捏,最惨的是房东只给了他这一把钥匙,如果不拿回来今天他就别想进家门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回过头来,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伸出来压低声音说,“谢谢,请把它还给我。”

韩江在看到他的露出来的半张脸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由自主的走过来,一把就握住了云锦书的手腕,“你……是锦书!?”

云锦书挣开他的手腕,抢过钥匙链之后低声说,“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说着他转身就走,心里简直后悔到了极点,他怎么就忘了温泽云拍的电影今天首映,韩江怎么可能不来捧场,如果早点想到这个,他绝对打死也不会来的。

他走的非常快,韩江也仅仅是顿了一秒钟,紧接着追了上来,“锦书,你别走!锦书!”

云锦书一个头两个大,脚下跑的越来愈快,路过一个交叉回廊的时候,他一闪身跑到了消防安全通道里,而韩江却跟一路寻找他的李恪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哎呦我­操­!江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韩江焦急的想要追上去,英俊的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连眼神都急切无比,

“小恪,我看到锦书!刚才那个跑过去的人一定是他,你放开我,我得去找他!”

李恪一把拖出他,没好气的冲他吼,“你他妈的又出现幻觉了吧?前几天不是刚查出来云锦书在温哥华吗?他躲你一年多了,能这会儿出现在你眼皮子底下才有鬼了!”

韩江的脸­色­一白,僵在当场再也没有挣扎。

是啊,云锦书躲了他这么久了,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当初整个S市他都已经翻遍了,早就证实锦书不在这里了,现在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韩江无力的揉了揉额角,之前头痛的毛病又犯了,英挺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

李恪看他这副样子,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想这么多了,电影快开始了,你不是说想再看看锦书演的戏吗?这会儿别再错过了。”

韩江扯开嘴角笑了笑,墨黑­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消防通道,最终轻轻的叹了一口跟着李恪走了。

等走廊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云锦书才从楼梯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整个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兀自冷笑了几声。

韩江这个人总是这个样子,握在手里的时候从不懂的攥紧,当失去了才开始幡然悔悟,他云锦书何德何能,才能被韩少爷挑中,成了他伪装深情的好道具。

****

等云锦书走到放映厅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索­性­云锦书选的位置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因为视线不好,周围一圈都没有人。

他盯着电影屏幕静静地看着,将近十五分钟的广告过去,电影慢慢的拉开了序幕。

傍晚的阳光和煦而温暖,金灿灿的笼罩着整个村庄,村口的孩子们闻到了饭香味,全都背着书包笑嘻嘻的往家跑,翻过一整座山头,就能看到村落里的袅袅炊烟,这时候,在乡间的泥泞小路上,一个高大的青年正背着弟弟往家走。

青年有一副好身板,白­色­的旧衬衫高高的挽起了袖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和汗津津的额头,他笑着回头看了看弟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宁,再走几步咱们就到家了,等一会儿哥哥给你熬­棒­子面粥喝。”

眉目清秀柔软的阮宁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失明的缘故,视线没有焦点,可细瘦的手臂却紧紧地搂着哥哥,“哥,你说人会死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没法让你背着我去上学了。”

阮坤抬手打了一下阮宁

的ρi股,皱起眉毛说,“别胡说八道,咱俩从小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就算死也是哥哥先死。”

阮宁低低的笑了起来,靠在哥哥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夕阳在他柔软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镜头越拉越远,耳边响起大提琴优雅却哀伤的旋律,眼前还是那一片金­色­的夕阳,而村庄口却只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远远地望着夕阳,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抚摸着那一棵形单影只的柳树,眼角滑下一滴泪,嘶哑的嗓音从音响里滑出一声“小宁……”

悠扬的琴声响起,屏幕上出现巨大的标题:

星辉国际娱乐有限公司出品

导演:温泽云

主演:顾彦、云锦书

——《树犹如此》

古朴的深褐­色­字体缓缓的消失了,云锦书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失神,电影拍到最后,连他都不知道真正的结局是什么,所以对这个故事期待,他一点也不比其他观众少。

抛开温泽云这个让他不愿想起的人,仅仅是看顾彦­精­湛的演技,其实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电影就像一部回忆录一样,把两个兄弟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观众会因为阮宁故意在哥哥洗澡的时候偷走他的衣服而发笑,也会因为阮坤为了给阮宁凑学费去打黑拳而揪住心。

随着剧情的展开,阮坤放弃自己上大学的机会,走出大山去城里打工给弟弟攒钱治眼睛,留下阮宁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的世界。

那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笑话他是个瞎子,是个走路都会撞墙的白痴,阮宁伤心极了,变得越发内向和脆弱,他知道哥哥放弃一切就是为了让他考上好的学校,但越来越大的压力让他变得敏感和多疑,甚至开始猜忌阮坤嫌弃他是个累赘,其实早就想甩掉他了。

故事的节奏陡然加快,兄弟两个的矛盾也在暗中滋长,直到有一次阮坤带着他去县里的医院看眼睛,遇上了善良温柔的护士李霞,两个人陷入了爱河,阮宁更觉得自己是个多余,每次去医院的时候,看到哥哥都兴致勃勃,心里就更加的沮丧和绝望。

这一天,天空中飘起了大雪,阮坤在城里被大雪困住了没法赶回来带阮宁去复诊,阮宁自己去了医院之后,却发现李霞竟然背着哥哥已经有了男朋友。

长久积攒的怒火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阮宁没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哥哥竟然被人伤害,也没法接受李霞跟哥哥走到一起就要抛弃自己,于是在绝望和极

度的偏执之下,他动手掐死了李霞……

当李霞咽气之后,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时,阮宁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微笑。

这时候电影院的观众倒吸了一口凉气,云锦书看着自己在镜头前疯狂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让这些观众知道他当时演这一幕的时候,是用了对韩江和温泽云多大的怨恨才会演的那么淋漓尽致的话,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东窗事发了,钢琴声伴随着单簧管低哑的轰鸣,把所有人的心陡然拽了起来,阮宁亲口告诉阮坤他杀了李霞之后,阮坤第一次动手打了这个从小护在手里的弟弟,流着眼泪跟他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阮宁生无可恋主动去自首了,因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法院的判决下了的很快,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这时候环绕立体的音箱里传来一个老者沙哑苍老的声音,他说,“一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也足够改变你我,在阮宁等待死亡的时间里,我仍旧没有原谅他,甚至从没有去监狱看过他一次,哪怕……我是那么的爱他。”

镜头里出现了开篇那个迟暮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手里那张阮宁的照片,放在书桌上的书本刷刷的被风吹响,被关在监狱里的阮宁用一根磨得细长的牙刷把刺进了喉咙,血­色­的夕阳染红了一切。

“阮宁死了,而我到死为止都没有去看过他一面,即使每次走到监狱门口我都没有勇气往里再走近一步。收到阮宁骨灰的那一天,警察同志留给我一封信,告诉我,这个孩子很乖,而越乖的孩子越容易做傻事。”

苍老的老者坐在低矮的柳树下,村口依旧是背着书包成群结队的孩子,站在村头的山上仍然能够看见袅袅炊烟,只是陪伴着自己看这道风景的人已经不在了。

“哥,你还记得吗,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让所有同学都去读海伦凯勒的那本《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读完之后要写一篇读后感,但我看不见,是你花了一个晚上一个字一个字念给我听的,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给我三天光明,我不想做海伦那么伟大的人,只想亲眼看一看你的样子,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十多秒后,夕阳渐渐地落山了,顾彦佝偻的身躯一点点的消失,屏幕上闪出了黑­色­的字幕

阮坤-顾彦饰

阮宁-云锦书饰

……

整个影院沉默了整整一分多钟,渐渐地才有抽泣声传来,几个前

排的女孩哭的双眼红肿,大多数观众都沉浸在诡异的悲伤气氛中无法自拔,等到大灯亮起,所有人都退场的时候,云锦书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电影到了后期,他并没有再参与其中,但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温泽云当初为什么会说阮宁这个角­色­上有他和自己的影子。

阮宁得不到爱,别人也别想得到,这一点分明就是温泽云的写照。

而爱的轰轰烈烈、执迷不悟的阮宁,却像极了他自己。

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一条周锐的短信冲了进来。

【锦书,我刚看完《树犹如此》,《浮夸》的另一个角­色­我想我找到了!】

46、

《树犹如此》火了,火的连星辉公司都没有招架,本来只是想着为顾彦的新片做宣传,才想起了这部压箱底的电影,没想到上映的效果这么好,好的所有人都咋舌的地步。

从首映开始的那天起,这部电影的票房就以疯狂的势头往上涨,力压一众大牌加盟的商业巨作,本来像《树犹如此》这种文艺腔调十足的电影并不受大多数观众的青睐,但在这个腐女当道的年代,轻易见不到一部完全没有­肉­欲却基情满满的电影,再加上电影最后阮家两兄弟那悲剧式的结尾,足够让所有人津津乐道。

电影的走红,也让云锦书这个默默无闻的三流艺人重新走入了大家的视野,所有人在唏嘘阮宁偏执又疯狂的恋兄情节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荧幕上那个帅气又­干­净的年轻人是谁。

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云锦书的演技这么的­精­湛,在顾彦这种强大对手的压制下,他不仅没有任何逊­色­,那双时而灵动时而疯狂的眼睛反而深深地留在了观众的脑海里,

一时间,云锦书三个字的成了某知名搜索引擎的第一名,他以前拍过的广告和电视剧也被人们重新翻出来,昔日那个冷冷清清的“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明星论坛再一次热闹起来,只可惜这么好的苗子却这样轻易的退出了娱乐圈,留下唏嘘一片。

参加完一场电视访谈之后,顾彦走到后台刚推开在化妆间的门,就看见几个小助理正抱着一个PSP,一边看一边的唧唧喳喳讨论的热火朝天。

顾彦本来­性­子就开朗,忍不住走过去想吓唬他们一下,结果几个小助理看的太入迷竟然没发现他已经站到了跟前。

顾彦低笑,咳咳两声说,“喂,你们几个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干­什么呢?要不要我告诉老板,你们上班摸鱼啊?”

几个人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是顾彦,冷汗都下来了,手里的PSP“哐”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顾彦心里好奇,拿起来一看却发现PSP上正在播放着云锦书之前演的那部古装片,当即他的眼睛就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几个小助理见他很久没说话,以为自己惹到了影帝,赶忙道歉,“顾大哥,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们不敢了,您把千万别告诉老板。”

顾彦抬起头笑了笑,在屏幕上按了下暂停,指着云锦书的脸说,“你们喜欢他啊?”

一个女孩脸红了,拽着衣角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声说,

“小云……小云挺帅的,我们都喜欢他,特别是他演的阮宁,只可惜他息影了,所以就想看看他的其他作品。”

旁边一个女孩赶紧用手撞了他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小云再帅也没有顾大哥您帅!我们最喜欢您了!”

几个女孩反应过来,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对对,顾大哥你最帅了!”

顾彦被他们逗笑了,嘴角勾起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拿着PSP敲了敲她们的脑袋说,“行了,别拍马屁了,东西还给你们,下次偷看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其他人逮住。”

女孩被他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连忙接过PSP点了点头,想趁机溜走,接过顾彦却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们,“对了,你们如果真喜欢锦书,就别叫他小云,他不喜欢人家这么叫他。”

女孩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走出门之后才反应过来,顾影帝怎么知道云锦书不喜欢人家这么叫他?

难不成……哇塞!这是红果果的JQ!

化妆间的们关上之后,顾彦伸了个懒腰,想起刚才PSP屏幕上云锦书的那张脸,心里微微的有些难过。

一年多了,锦书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如果他一直不出现,自己是不是也要像那群影迷一样,只能守着他演过的电视剧看一辈子?

他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嘴巴里灌了几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一看是经纪人的电话。

“顾彦,昨天有个导演来找我,想让你接个电影,我看这本子不错,可惜这导演没什么名声,而且题材还有点……总之我帮你给推了。”

喝着水的顾彦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已经很多年没听你夸过那个剧本不错了,既然是好剧本为什么退掉?题材能冷门到哪儿去?”

“是……同­性­恋题材,最近《树犹如此》吵得这么热,我怕你绯闻缠身啊。”

顾彦愣了一下,说实话这个题材他一点也不抵触,自从认识了云锦书他也有意识的关注过这个群体,可是他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他拍同志片。

“剧本你发我邮箱吧,我一会儿在车上看看再说,对了,导演是谁?”

“听说叫什么周锐,这剧本也是他写的,编导一体机啊,哈哈。”

顾彦皱起眉毛头深思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想到锦书临走前还特意把周锐这个人介绍给自己认识,心里

突然觉得有些微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导演。

“我下午反正只有一个剪彩仪式,你帮我安排一下吧,我想见见这个导演。”

经纪人在那头笑了,“这可是同­性­恋题材啊,你真不怕?”

顾彦轻轻一笑,“反正《树犹如此》上映之后腐女已经把我推选成什么绝世忠犬攻了,借这个风头再炒作一下也不错啊。”

****

云锦书接到周锐电话的时候,股市大盘刚刚结束,他用这种重生之后的小手段,按着记忆里的数据买进卖出,前前后后已经挣了五六百万。

其实如果他有更大的本金做基础,掌握着这么­精­准的股票动向完全能够挣来更多的钱,可谁让他是个穷人呢。当初跟韩江在一起的时候,缺心眼的钻了死胡同,怎么就没想起来在他韩少爷身上多榨一点钱出来。

对了,还有当初那辆白­色­的宝马车,按照市价怎么着也得有二百多万,要是那时候把车子卖掉,顺便在翡翠山庄里搬走一个古董花瓶,可比拍戏挣钱多了。

合上笔记本,满床乱爬的芸豆正趴在一沓报纸上乱抓,嘴里还发出呼呼的声音。

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凑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豆子,跟爸爸说说你一个人玩什么呢,这么起劲?”

芸豆现在还不会说话,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白胖软的小手捏着一张报纸上下拽了拽,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音调,接着鼓起腮帮子自顾自的又开始傻笑。

这小家伙从小就爱笑,很少哭闹,多数的表情云锦书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但是这一次看到自家儿子拎着报纸就是不松手,心里还是很诧异,“报纸有什么好玩的?再捏一会儿你的小手指脏了,黑乎乎臭烘烘的,休想再抱海绵宝宝。”

要是以前用海绵宝宝一威胁,小家伙保准乖乖听话,运气好的话还会凑上来黏着你的胳膊求蹭蹭,但这一次这个法宝也失灵了,芸豆就是抓着报纸的一角不放,别看小手­肉­乎乎的,可是力气还挺大。

云锦书这下更奇怪了,抽出那张报纸在床上摊开想看个究竟的时候,芸豆突然又呜呜几声,撅着小ρi股一点一点的蹭上来,啪嗒一下趴在报纸的一角就开始咯咯地笑。

云锦书把报纸抽出来,翻过来一看是财经板块,旁边印了一张清晰地半身照,不是别人正是韩江。

照片里的韩江穿了一件藏蓝­色­

的西装,白­色­的衬衫配上银­色­的领带显得器宇轩昂,他盘着手坐在一边,勾起嘴角看着镜头,表情却刚毅冷峻,CEO的派头十足。

云锦书看着照片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芸豆,想了半天才把报纸又摊开摆在儿子面前,结果小家伙拿着手对着韩江的脸拍了好几下,笑的特别开心,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血脉天­性­,能让芸豆看一眼就高兴成这样?云锦书的心里往下沉了沉,哗啦一下把报纸团成一团扔到一边的垃圾箱里,小家伙反应没有那么快,呆呆的张着嘴巴,两只手无意识的抓了抓,脑袋歪到一边看着爸爸:哇,肿莫一下子就米有了?

云锦书把床上的小鸭子玩偶递到芸豆手里说,“以后不许乱抓乱摸,刚才那个人你见不到就算了,若是见到记得尿他一身,不用替你爸考虑形象问题,听懂了吗?”

芸豆眨眨眼,把手指头塞进了嘴里,一脸的呆萌,云锦书无语的抚了抚额。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周锐的短信冲了进来,让他早点过去今天有大惊喜,云锦书早就习惯了周锐的一惊一乍,对所谓的“惊喜”也不抱什么希望,翻出抽屉里的两张信用卡塞在口袋里,又给芸豆换上衣服之后,才匆匆忙忙的戴上墨镜和帽子出了门。

跟周锐预定的地点是一家非常偏僻的私家菜馆,因为远在郊区很少有人出没所以环境清幽,很适合聊天喝茶。

云锦书抱着芸豆走进餐厅的时候,周锐已经到了,远远地看见他坐在那里,脑袋上还翘着一撮呆毛,云锦书笑了笑走过去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编剧来的好早啊。”

周锐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云锦书的时候惊喜的要扑上来,结果看见他怀里的芸豆之后就……傻了。

“这……这怎么回事?一……一年多没见你从哪儿弄来个孩子?!”

云锦书看着他跟芸豆大眼瞪小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拉开椅子坐下之后才开口,“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这个是我儿子,以后估计拍戏的时候你俩还会经常见面。芸豆,来给叔叔打个招呼。”

芸豆还太小,当然听不懂这些,鼓着包子脸不明所以,倒是云锦书拉着他的小手对周锐挥了挥,萌翻周围一圈女服务生。

周锐瞪大眼睛,傻乎乎的长大了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崇拜似的说,“锦书,你这一年没出现原来是偷偷溜走‘造人’去了?!乖乖,嫂子一定是

大美人,要不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娃来!”

云锦书嘴角抽了抽,头上垂下几根黑线,低咳几声说,“芸豆是我领养的,你别胡说八道。”

芸豆可怜兮兮的从亲生的娃变成了被人扔掉的小可怜,受伤的鼓起了腮帮子,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云锦书,云锦书装作没看见似的抬头望天。

这种骗人的话其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但是偏偏周锐这个人除了电影这方面灵光,其他的事情都很脱线,所以竟然相信了云锦书的话,嘴里不住的夸奖他有爱心,捡到宝了。

云锦书又随口逗了他几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信用卡推到周锐面前,“小锐,咱说正经的,我这里有两张卡,里面有大概七百万多万,你收下算是我为咱这部电影的投资。”

周锐瞪大眼睛,目瞪口呆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锦……锦书,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云锦书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告诉他真相,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以前拍戏攒下的,我平时花销很少,也用不了这么多,拿来投资你这部电影我觉得挺合算的。”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你愿意来演我已经很开心了,按说应该我给你钱的才对,更何况……”周锐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说,“更何况我是称砣体质,拍什么题材都冷的要死,你说什么也不能拿你的全部积蓄打水漂啊。”

云锦书端起铁观音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傻小子当然不明白《浮夸》以后会创造多么大的奇迹,自己拿出七百万说起来是投资,其实更是一种只赚不赔的捷径,说起来怎么着都是自己沾了光,何来打水漂一说呢?

“呵,小锐,你告诉我实话,你现在到底有多少资金来拍这部电影?”

“三……三百万……但我可以借钱的!”周锐有些着急地说。

云锦书笑了笑,把信用卡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那这七百万就当我借给你的,等电影拍完了你挣了钱再还给我。《浮夸》这种题材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掏钱来拍的,毕竟这年头同­性­恋还是被歧视的群体,你去找别人借钱,也许不仅借不来还要遭别人白眼,拿你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呢?拿我的钱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云锦书说话像来有分寸,也很­精­准,一下子戳到了周锐的伤心事,为了拍好《浮夸》他已经把所有能借的人都借遍了,可是除了碰的头破血流以外,一毛钱都没有拿到,这时候云锦书的话

就像一个火炉,直接暖到了他心里。

想了很久,周锐最终点了点头,“锦书,你说得对,谢谢你愿意这么帮我,但这电影制片人的位子留给你,版权也全都给你,如果你不同意,这个钱我绝对不收!”

云锦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出入娱乐圈那股豪情壮志,过了良久他点了点头,伸出手跟周锐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正当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周锐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地址和包间号码之后,转过头对云锦书眨了眨眼睛说,“锦书,我说要给你的惊喜马上就到了。”

云锦书挑了挑眉毛失笑一声,抬手戳了戳芸豆的小脸蛋,“你能给我什么惊喜?是不是,豆子?”

芸豆咧开嘴笑了笑,小手抓住了爸爸的手指就往嘴巴里塞,脸上的酒窝又露了出来。

这时候房门推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摘下墨镜说,“抱歉,路上塞车,来晚了。”

云锦书顺势抬起了头,接着整个人都猛地僵住了,芸豆跟随着爸爸的步调,含着手指头也抬起了小脑袋,大眼睛眨呀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彦。

47、

嗨,好久不见。

云锦书想笑着这样开口,可是笑容却僵在脸上,心里微微的有些酸楚。当初在接受了顾彦这么多恩惠之后,他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到了国外,这一走就是将近两年,哪怕过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再怎么说此时相见也是愧疚的。

顾彦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目光灼灼的盯着云锦书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怀里白白胖胖的芸豆,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也曾想过再次见到云锦书会是个什么情景,甚至想象过两个人会不会像那些狗血偶像剧一样,重逢在街角。

可是这时候他也只是走过去给了云锦书一个友情式的拥抱,像以前一样抬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勾起痞笑说,“妈的,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我当你跑到国外逃债去了呢。”

尴尬又有些暧昧的气氛被顾彦的话冲散了许多,云锦书展颜一笑,“怎么会,你可是我最大的债主,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说着云锦书抱起芸豆,拿起他的小手对顾彦挥了挥,“芸豆,给叔叔打个招呼。”

芸豆哪里懂这么多,含着手指头对着顾彦咯咯一笑,倒是很给老爸面子。

顾彦失笑一声,心里即使非常想念云锦书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而是走过去抱起了小家伙,用微微带着点胡渣的下巴蹭了蹭他,“哟,叫芸豆啊,这名字好。来,小家伙给叔叔抱抱,呵,小子你可够重的,浑身都是小­肉­­肉­,真随你爸。”

芸豆被他的下巴扎的缩了缩脖子,抬起小手扯住顾彦的衣领,毫不认生的贴过来,糊了顾影帝一脖子口水。

“顾大哥,你也好久没见锦书了吧?刚见面咋就知道这小家伙是他儿子?”

粗神经的周锐本来看到顾彦和云锦书重逢,不愿意打扰的,可是秉持着十万个为什么的优良传统,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

这话一出,剩下两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顾彦看了一眼云锦书,发现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他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逗弄着芸豆说,“这么点大的小孩不是他儿子还能是他孙子啊?”

顾彦顾左右而言他,一下子把话题扯偏了,周锐也是个脱线的二货,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话貌似很有道理,竟然点了点头,傻呵呵的说,“对哦,叫孙子就差辈了。”

本来捏了一把冷汗的云锦书这会儿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顾彦这话也就骗骗周锐行,但凡有点智商的也不会被他这样轻松的糊弄过去。

抬起头感激的冲他笑了笑,顾彦冲他眨眨眼睛,捏了捏芸豆的脸蛋,那表情好像在说: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云锦书没想到彼此将近两年没见,竟然还能像现在这般轻松地笑闹,而顾彦也没有露出一点责备甚至厌恶的眼神,不得不说这让他非常的感动,心里也暖暖的升起一股热流。

三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家伙逗了半天,被白胖软深深地治愈了,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想起来正事。

周锐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剧本递到顾彦面前,紧张的看了云锦书一眼之后才小声的开口,“顾大哥,这是之前我说的那个剧本,我希望你能考虑看看,先别急着拒绝我,我是真心诚意的想邀你来参演的。锦书已经答应接下两一个男主角了,就差你了。”

顾彦拿起剧本翻了翻,看着云锦书老神在在的低头喝着茶,笑着问周锐,“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接?你这剧组连资金都不到位,凭什么让我接啊?”

周锐语塞,其实他还真没把握,但是想到云锦书跟顾彦的交情又有了几分信心,抬手推了推云锦书,想让他帮忙说几句话。

云锦书放下茶杯,托着下巴看着顾彦说,“顾影帝,你就别拿乔了,你要真是对这个本子不感兴趣会提出今天见面吗?我现在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哎,你就当给老搭档个面子呗。”

云锦书嘴上是这么不在意的说着,可是心里却很清楚,《浮夸》这部电影的价值足够把顾彦推上国际影坛,他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在这方面其实他也是个相当护短的人。

顾彦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却微微的有些发痒,“这个剧可有床戏啊,你这意思是愿意跟我演床戏喽?那行,反正不是我吃亏。”

他这话说的非常流氓,连神情都透着痞气,云锦书惊得猛咳几声,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丫的,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么能胡说八道!?

他呛的很厉害,脸上泛起了潮红,水珠还沾着嘴­唇­上,顾彦的眼眸沉了沉,笑着对周锐说,“为了跟芸豆他爹演床戏,这戏我看来真的推不掉了,赶紧趁我没反悔之前拿合同来,否则过期不候啊。”

芸豆似乎听见了别人提到了他的名字,在云锦书怀里翻了一下,露出半截小肚皮,眨着眼睛抓住了顾彦的衣角。

周锐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就请到影帝来参演,一听这个兴奋地手舞足蹈,连忙又是鞠躬又是感谢,嘴上还不忘碎碎念着,“我就知道锦书是我的吉祥物!自从碰上他我就开始转运了,放心!顾大哥,你只要愿意参演,床戏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不用跟锦书客气!”

“喂喂,我还坐在这儿呢,能不能顾忌一下当事人的感受。”云锦书翻了个白眼。

顾彦哈哈大笑,云锦书恼羞成怒,把芸豆放到他脑袋上说,“豆子,替你爸挠他!顺便拉他一身热翔!”

顾彦抬手抱住芸豆,顺便也握住了云锦书的双手,气氛一下子就微妙了,云锦书的笑容僵在脸上,把儿子抱回来端起茶杯掩饰着什么,顾彦看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而完全在状况外的周锐在包里掏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没有带合同,哀叫几声之后说要回去拿合同,等明天去星辉找顾彦签约,接着就急匆匆的跑了。

只剩下包间里,顾彦和云锦书两个人面对面的对着,气氛更加的微妙了。

***

两个人相对无言,明明应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云锦书先去结了帐说要回家的时候,顾彦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顾彦开着车看着跟儿子玩的正高兴的云锦书,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锦书……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云锦书拿着小鸭子的手顿了一下,勾起嘴角笑了笑说,“还过得去,幸亏有你的那些钱帮忙,说起来我没想到这么快能碰上你,所以欠你的钱还差一些,等过些日子绝对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顾彦抓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我不是催你还钱,那些钱你留着也不要紧,我只是不明白你就算为了隐瞒芸豆的身份,也不应该这么久不联系我……我们。”

说到最后顾彦打了个哏,把我换成了我们,云锦书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低垂着眼眸坐在那里摸了摸芸豆的脑袋,过了良久才开口,“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可是我实在不能连累你跟老赵,韩江的手段你根本想不到,他如果真的想找我,你们的电话说不定也会被监听,到时候他会对你们怎么做我连想都不敢想。”

顾彦紧紧地抿着嘴,看着坐在旁边的云锦书,眼眸深沉的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看着含着手指头的芸豆他又吞了回去,嗓子微微沙哑的开口说,“所以……芸豆是韩江的吗?”

这个问题当初他就想问了,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偏偏就是不死心。

云锦书扯开嘴角笑了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只是说,“跟他有没有关系已经无所谓了,虽然我还没弄明白芸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但我也算是看开了,什么狗屁爱情,没了它人照样能活的好好的,我现在有儿子有工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所以你是想通了放下了,才决定回来拍戏?”顾彦的语调有些不稳的问道。

云锦书点了点头,拍着顾彦的肩膀笑着说,“不拍戏我去哪有钱还给你啊,是不是‘黄世仁’?”

顾彦被他挤眉弄眼的神情逗笑了,把车子停在了云锦书现在住的公寓楼下,看了看已经玩累睡着的芸豆之后才低声开口,“锦书,既然决定重新拍戏了就别再逃避了,回来吧,老赵也很想你,《树犹如此》的势头现在还没过去,你复出正是好时机。”

云锦书轻轻的抚了抚芸豆的脸,深思片刻之后说,“我接《浮夸》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剧本,现在芸豆还小,我太早复出谁来照顾他?”

“你可以请保姆啊,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平淡一辈子?韩……那个人只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顾彦有些着急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云锦书在心里笑了笑,他当然不甘心这样一辈子,韩江和温泽云欠他的还没有亲手还回来,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复出的最好时机,他必须韬光养晦,等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奋力一击,当然这些话并不能跟顾彦说。

“我并不是为了韩江,他的死活早就跟我没关系了,只是复出也需要时机,等《浮夸》上映的时候我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走到公众视线面前。”

顾彦沉思片刻,觉得他说的也的确有道理,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锦书,就算你现在不想复出,那人脉也得提前打好,娱乐圈今天能让你上头条,明天就可能连你叫什么都忘了,这周五是星辉的十周年庆典,是你重新站到别人眼前的最好时机,你跟我去吧。”

云锦书侧着头沉默了片刻,收下了这张请帖,也许顾彦说的是对的,即使现在不付出,为《浮夸》做做前戏宣传也是好的。

“顾大哥,你说的我明白,庆典的事我会考虑,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下上楼了。”

说着云锦书抱起睡的香喷喷的芸豆,推开了车门,顾彦却从旁边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疑惑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

“既然你回来了,能不能……”顾彦的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晦暗不明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表情。

云锦书耐心的听他说完,“能不能什么?”

“没事儿,就是想告诉你,既然回来了记得常联系。”

云锦书失笑,关上车门从打开的窗户里对他说,“当然喽,你可是我的铁哥们,不用你说我也会经常­骚­扰你的,芸豆淌了我一身口水,我先上楼了啊。”

顾彦点了点头,目送着云锦书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过了很久才低低的笑了一声。

其实他只是想问一句“既然你回来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的对你,不会让你在失望了。”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

云锦书复出的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没有料到遭遇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第二天一早,当他打开电脑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竟然全都是顾彦的绯闻。

【影帝­性­向大揭秘!深夜密会某神秘男­性­,举止暧昧是真是假!?】

【不恋红颜爱蓝颜,顾影帝与神秘男子保时捷内激|情热吻!】

【已婚男人还是另有乾坤?顾彦五年零绯闻,原来竟然是断背!?】

一个又一个惊悚又惹眼的标题争先恐后的钻入眼帘,云锦书看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随便点开一个网站的娱乐头版,赫然刊登着昨天晚上他与顾彦在车上说话的照片。

因为夜­色­浓重,他现在住的公寓外面灯光昏暗,所以照片拍的并不清晰,但是也不知道是取景还是位置的关系,照片中的他和顾彦举止的确非常暧昧,特别是最后顾彦拉着他的手腕说话的那几张,因为连个人的脸离的很近,在照片上看去分明就像是在接吻,但天地良心他跟顾彦一点特殊关系都没有!

照片中但凡灯光明亮一些的,都上了马赛克,只有顾彦的脸仍然露在外边,可就算是这样,云锦书的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顾彦自从出道以来就很洁身自好,几乎没有跟任何女明星传出过绯闻,如今他跟自己演的《树犹如此》刚上映,本来就引来一片“基情大讨论”,如今又爆出同­性­绯闻,媒体难免就拿出云锦书在《树犹如此》里面的镜头来炒作。

现在网络的传播速度快的惊人,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这条重磅绯闻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不管是嘲笑的、讥讽的还是兴奋的,云锦书毋庸置疑再一次被捧到风口浪尖上。

看到这里,云锦书的心都凉了半截,不管这件事情是狗仔队爆料还是有人故意发坏,他想要大隐隐于市的想法最终还是破灭了,凭借韩江的手段,上一次查到他的IP都能直接追到温哥华,这一次自己就在S市,即使脸上打了马赛克,韩江也肯定能认得出自己,这下他设计好的复仇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云锦书暗暗地锤了一下桌子,惊得睡梦中的芸豆哇哇大哭起来。

云锦书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拿着小鸭子玩偶哄儿子开心,看着芸豆粘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握住自己的小手指头不放的时候,云锦书混乱的脑袋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这样被动的坐以待毙肯定不行,韩江不知道又准备玩什么花样,他必须尽快的调整以前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翻出了顾彦昨晚交个他的那张星辉十周年庆典的邀请函,知道这一趟他不得不去了。

话分两头,正当云锦书这边暗自调整计划的时候,韩仲天突然打电话吧韩江叫回军区大院的老宅。

站在书房里,韩江表情很平淡,铁灰­色­的西服衬得他像一株挺立的白杨,而韩仲天坐在红木摇椅上,挑起一根眉毛看他一眼问道,“最近身体回复的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韩江淡淡的勾起嘴角,可是眼里却没什么表情,“已经好很多了,多谢父亲挂念。”

韩仲天“嗯”了一声,拿起一杯金骏眉啜了一口,“听说你最近很忙,公司也不管了,连泽云新开的公司剪裁你都没去捧场,是吗?”

韩江脸­色­不变,双手抄在口袋里说,“我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父亲你每天已经够繁忙了,不用替我­操­心了。”

“放肆!”韩仲天突然站起来,狠狠地一拍桌子,从桌上拿起一沓照片摔在了地上,“你忙?我看你是被灯架砸傻了吧!天天不敢正事,我交给你的账目也不管了,我让你准备新一届的政委选举你给我当耳旁风,天天满世界找那个姓云的小明星,现在还敢动用家里的势力,去给那小明星擦ρi股,掩饰他跟别的男人的丑闻,你还真是忙啊!”

韩江脸­色­­阴­了下来,刚毅的脸上毫不退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政的事情我也说过很多遍,我没兴趣跟那些老匹夫搞尔虞我诈,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锦书,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所以你就凌晨三点,把家里的势力全都派出去,就为了在天亮各大报社上班之前,给那个姓云的小明星脸上打个马赛克?!呵,这就是你嘴里说的正事!”

“够了。父亲我不想与你争吵,锦书那边你也休想打他的主意,政委不是我们姓韩一家的,不从政我就不信我们韩家吃不上饭。”

韩江实在厌恶了跟父亲争吵这些事情,把权力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简直是荒唐!

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更加的想念与云锦书再翡翠山庄里度过日子,想到这些,韩江不顾韩仲天的咆哮,径直推开门走了出了书房。

48、

当顾彦的绯闻炒得甚嚣尘上之时,星辉的十周年庆典也如期而至。

周四的时候,顾彦也曾打电话问过云锦书,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参加庆典,可是在这满城风雨的关头,云锦书自然也不会往狗仔队的枪口上撞,笑着婉拒了他的邀请之后,转过身就去服装店里买了一件像样的礼服,为第二天的庆典做准备。

庆典当然不能错过,但靠着顾彦的名气来给自己的复出制造话题,这种缺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云锦书就提前把预约好的保姆叫了来,叮咛了一番之后,才亲亲芸豆的脸蛋,拿着星辉的邀请函,走出了家门。

一路乘车到了目的地,此时会场方圆二百米以外已经全部戒严,狗仔队全都蹲守在外面严阵以待,想最早一个拍到各个明星的风采,抢一个好彩头。只不过这些都与云锦书无关,他一个沉寂两年的小明星,淹没在一群俊男靓女之中,自然不算惹眼。

心里这样想着,云锦书勾起嘴角自嘲般笑了笑,拿着请帖走进了位于饭店顶层的庆典会场,结果还没推开大门却被人突然从身后叫住了。

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肩膀,顾彦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刚才我在楼下就觉得眼熟,结果走过来一看还真是你,锦书,你骗我不来,又自己偷偷跑来,不厚道啊。”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无奈又好奇的笑出了声,他都已经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了,怎么还能被顾彦认出来?难不成他身上装了自动定位装置?

抬起头看了一眼笑的晃眼的顾彦,他勾起嘴角说,“顾大哥,我有心避开咱俩的绯闻,你却偏偏要凑上来,这时候跟我说话小心被狗仔队抓住,又是一场满城风雨。”

今天顾彦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休闲礼服,衬着胸口的孔雀毛装饰,显得既花俏又帅气,他挑了挑眉毛,半真半假的笑着开口,“我都已经被腐女叫成‘绝世忠犬攻’了还怕这些绯闻什么?倒是你之前不跟我说实话,现在又怪里怪气的,难不成是害怕被什么人撞见?比如韩江?”

云锦书听见那连个字当即脸就黑了,他既然敢来就做好了遇见韩江的准备,哪里是怕被人撞见。就算是撞见了又如何,那人的死活早就在一年多前就跟他没关系了。

顾彦见云锦书脸­色­不对,神情闪过一丝落寞,接着又痞里痞气的说,“好了好了,逗你的,看你这张脸臭的快成豆腐­干­了,走吧,咱俩进去吧。”

说着他一副邀请同伴似的欠了欠身子,弯起了胳膊对云锦书眨了眨眼,好像在邀请他与自己同行。

云锦书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逗笑了,天下哪有他这样的人,明知道外边的绯闻炒得有多热烈,偏偏还不管不顾,拿出一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黏在一块的决心,是闹哪样啊?

“顾大哥,你别胡闹了,人家进会场的人要不就带着女伴,要不就孑然一身,咱俩挽着手进去像什么样子?”

顾彦的脸­色­又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里其实非常想告诉云锦书,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跟他传绯闻,那天新闻爆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窃喜,如果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跟云锦书是那种关系,也比现在这样强装着当兄弟要好。

他挑了挑眉毛,孩子气的笑了笑,一把抓住云锦书的手用胳膊夹住,甚至还利用身高优势凑过来在云锦书耳尖处说,“你啊,就是顾虑一大堆,我就当为了拍《浮夸》现在找找感觉还不行吗?再说,你这次是要复出哎,没有点话题来炒作靠什么博眼球?哥哥我是在帮你。”

他笑的非常低沉,声音透着磁­性­,热气喷到云锦书耳廓上,说着大义凌然的理由,其实心里无非是想抓住一切机会与云锦书靠近。

云锦书被顾彦孩子气的话搞得哭笑不得,一时间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也许顾彦说的对,的确是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把什么都看的太重,才会顾虑一大堆。

心里一旦这么想了,他也轻松了,笑着弯起嘴角,抓住顾彦的手塞进自己的臂弯里调笑道,“小姐,今晚你是我的舞伴了,记得别进去给我丢人现眼。”

顾彦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就不管不顾的捏了捏云锦书的脸,而这时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韩江挽着一个美艳优雅的女伴正巧走了出来,这一幕一丝不差的尽收眼底。

顾彦的表情当即就僵住了,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云锦书的表情,他以为会在他的脸上看到震惊或者伤心的表情,至少也得是尴尬或者不自在。

但云锦书在这一刻分明看到了韩江,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神­色­自如甚至轻松地对顾彦说,“咱们走吧,宴会估计快开始了,你这个影帝别迟到给人家留话柄。”

话语是十足十的真诚体贴,字里行间都透着对老朋友的关心。

顾彦愣了一下,接着心里微微的有些激动地发颤,但脸上仍然带着痞笑,对韩江礼貌的点了点头,跟云锦书并肩走进了会场,留下韩江一个人站在原地。

旁边美艳的女伴似乎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古怪,抬起头轻声问道:“老板,怎么不进去?”

韩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的毛孔都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是拿着小刀子悄无声息的在心口不起眼的位置划了一道,眼睁睁的看着血液流出来,­肉­眼却找不到伤口在哪里,可就是疼得难受。

刚才那一刻,他甚至已经压下心口初见云锦书的那份惊喜,勾起嘴角准备给他一个笑容的时候,却被云锦书这样毫不在乎的给忽略掉了。

他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般,跟顾彦挽着手,用那张总是对自己笑的脸,关心的看着别的男人。

今天的相见本来是个意外,韩江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形与云锦书再相遇,之前为了处理他跟顾彦的绯闻,他疲于奔命,根本来不及去找云锦书,想着既然他人在S市,总有一天会见到。

如今真的见到了,云锦书仍然像原来一样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始终带着盈盈笑意对待所有人,只是这个“所有人”里已经不包括自己了吗?

韩江的嗓子有些­干­哑,看到顾彦与云锦书刚才的互动和那天晚上两人在保时捷里的密会,他承认自己越来越抓不住锦书这个人了。

原来从始至终,云锦书并不是一直会留在原地等他,他也会有新的开始,认识新的人,这世界上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看着云锦书拿依稀比从前圆润一点的脸,韩江苦涩的勾起了嘴角。

看,他没了我原来可以过得很好。

女伴看着韩江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也惴惴不安,她只是韩江的一个秘书,今天有幸来参加星辉的庆典,本来以为是飞上高枝的好机会,可韩江却从始至终对她礼貌有礼,没有丝毫亲近,这会儿更是脸­色­深沉,墨­色­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吓得她也不敢动弹。

“老板……我们进去吧,庆典要开始了。”

女伴又催了一次,韩江这才回过神来,把脸上泄露出的太多情绪妥帖的收拾­干­净,扯开嘴角点了点头。

*****

侍者推开宴会大厅的门的那一刻,云锦书悄无声息的垂下了自己的手臂,只是并肩跟顾彦往里走。

顾彦心里不是滋味,望着自己空落落的臂弯,犹豫了半天才低声的对他说,“锦书……抱歉,我没想到今天韩江回来,早知道就不该拿请帖给你,让你们彼此尴尬。”

云锦书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即使心里对于韩江的出现霎时掀起了波澜,脸上也只是笑了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吗?我是来为复出和电影做准备的,见到他只是个意外。”

顾彦听了这话很久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云锦书对韩江的冷淡而开心,还是为韩江的出现让云锦书不舒服而低落,只是抬起手臂紧紧地楼了他一下,笑着说,“既然没有不开心就笑一个给哥哥看看,­棒­子剧里是怎么说的来着?来来来,smile。”

顾彦拿着手指在嘴角画了个微笑的弧度,神情要多二逼有多二逼,云锦书一下子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脚踩了顾彦的白­色­皮鞋一下说,“喂喂,你够了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别犯二。”

两个人的互动看起来只是笑闹罢了,但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毕竟顾彦的绯闻还没有过去,虽然大家不知道那天晚上坐在保时捷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但混娱乐圈的哪有不手眼通天的,即使云锦书息影了一年多,也一下子认出了他,瞬间不少人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远处有不少刚入圈的新人,还没有练就前辈那一手笑面虎的道行,看到顾彦跟着一个男人走进来之后,接着就不淡定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可那声音大的连聋子都能听见。

顾彦不以为意,脸上带着痞笑,继续在云锦书耳边开着不疼不痒的玩笑,韩江从身后走来,危险的看了他一眼,云锦书正好看到,接着嗤笑一声,挑了挑眼皮毫无惧­色­的回视过去,甚至嘴角勾起的笑容都透着些讽刺。

韩江的眼睛瞬间沉了下去,看着顾彦搭在云锦书肩膀上的手臂,分外刺眼,在女伴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快步走过来。

云锦书当即皱起了眉头,对顾彦知会了一声,转身就走了,顾彦也看出了苗头,本想跟云锦书一起走,却突然被走过来的国际大导演史密斯拦住了去路。

“小顾啊,你最近风头正劲,有没有兴趣来演我的《XXXX》啊?”

顾彦的经纪人为他安排了去好莱坞发展的方向,之前也为他的国际星途铺了不少路,这次史密斯导演亲自来打招呼,他根本就找不到理由脱身,只得勾起嘴角笑着打招呼,却眼睁睁的看着云锦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云锦书走到宴会的落地窗户旁边,随手端起一杯香槟灌了几口,因为喝的太急,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趁着他今晚的宝蓝­色­礼服和白­色­缎面礼巾,显得分外耀眼。

他今天为了这场“复出首秀”可谓是花足了心思,不仅在衣着上格外注意,甚至连发型都用梳了上去,衬着一身笔挺的衣服简直像从欧洲三十年的画报上走出来的优雅绅士。

所以毫无疑问吸引了一大片女孩的目光,有几个刚出道不久的女明星,看见他已经红了脸,其中一个长相甜美又高挑的美女比较大胆,端着一杯红酒袅娜的走过来,红­唇­整合之间香水气息扑过来,“先生,能够请你跳支舞吗?”

云锦书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看女孩,礼貌的欠了欠身子,轻声的笑着说,“虽然被美女邀请是我的荣幸,不过抱歉了……我并不擅长跳舞,一会儿跳起来怕是要出丑,美女你就当给我留点面子。”

他的声音清润好听,说的话也俏皮逗趣,女孩虽然被拒绝的,却还是被他逗笑了,“我就是学跳舞的,一看你的身形就知道你一定学过,说不会跳舞不会是蒙我的吧?”

云锦书的右腿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笑容不变的摆摆手,“魔术家也长了一双修长的手,可是并不一定各个都会弹钢琴,我也就这个皮囊骗骗别人,跳舞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拒绝一位美女两次的邀请,的确是有些无礼了,不过女孩也不介意,笑着跟他聊了几句,拿着酒杯就走了。

云锦书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人却走到他的背后叫了他一声,“锦书。”

回过头来,身后站着赫然是一身黑西服的韩江,云锦书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要说好久不见吗?当然不必,他与韩江即使见面也是陌路了,还谈什么时间长短。

“韩先生。”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付,看不出一丝情谊的那种应付。

韩江窒了窒,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偏偏看见这样淡然自若的云锦书就说不出来了,所有的话梗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一最俗套的一句问候,“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云锦书扫他一眼,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笑着说,“嗯,还不错,娱乐圈太累,偶尔给自己放个大假也是种享受。”

“当初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韩江很想这样问,可是这种话一旦开了口就显得他失了分寸,抿着嘴角沉了一下,开口说,“我最近才知道你去了国外。”

“啊,是啊,国外没几个人认识我,息影了也情景,虽然在国内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我,哈哈。”云锦书不甚在意的说着,闲闲的倚着墙壁,笑的极其坦荡自如。

“为什么要息影?一年前你的人气明明已经不错了,为什么选择在那时候走?”

为什么?你韩老板竟然跑来问我问什么?

云锦书觉得哭笑不得,连应付的心情都没了,“韩先生,你关心的是不是有点过多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就像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喝牛­奶­,而我爱的是咖啡一样简单,没有什么为什么。”

“也像你可以接受顾彦的亲密一样简单?”韩江眯着眼睛,握着酒杯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

云锦书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复他,挑了挑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反而转换了话题,“对了,温导演最近怎么样了?”

韩江顿了一下,平静的开口,“温家把他送到了国外治疗,半年前回来了,现在开了一家公司。”

“哦,那很好。”云锦书不咸不淡的开口,意思相当明显,其实我真的不关心你们两个人,只是想堵住你的嘴巴。

气氛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旧情人哦不,应该是金主和暖床人的偶遇,客套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按照狗血的剧情发展,大家随后就应该挥手道别,该潇洒风流的继续潇洒风流,该暗自伤神继续内伤垂泪。

可韩江偏偏不死心,定定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刚才我听到你说自己不擅长舞蹈,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以前……”

“呵,以前?”云锦书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可以就带着笑容,“你也是那是以前了,人的兴趣就是这样,跟所谓的感情一样短命,以前喜欢的、在意的,甚至把他当成生命一样的东西,现在也可以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掉。”

云锦书的话意味深长,话里有话,聪明如韩江,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去理解里面更深的意思。

“既然喜欢过,为什么不能坚持?”就像我愿意等待你回来,坚持自己的选择。

云锦书觉得太讽刺了,如果可能他很想大笑几声。

韩江没有上一世的回忆,自己随便迁怒也许是个错误,生死关头,韩江选择了温泽云而不是他,也许是包养的关系始终敌不过十年的暗恋,这一世在他的角度出发,也许救他是情分,不救他是本分,可如果韩江是无辜的他又何其冤枉!

关于爱情,他又怎么会没有坚持过?就是坚持的太久,久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傻Ъ了,才彻底看透。

这世界上的人大概都是如此,当你犯贱黏上去的时候他冷血无情,等你冷心冷肺彻底死心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犯贱倒贴。

忍了再忍,云锦书恨不得拿手里的红酒洒在韩江的脸上,而这时候,顾彦却在远处对他挥了挥手,云锦书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他韩江说,“韩老板,人呢得向前看,我已经往前走了,你还留在原地是你的问题,如果一定要拽上我就没意思了。顾彦在找我了,韩先生失陪了。”

云锦书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连“再见”两个字都吝啬说出来。

韩江僵在当场,面­色­青白,受过伤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乱七八糟的闪过一段段嘈杂的画面,直觉告诉他应该留住云锦书,可是话已至此,他还怎么开口挽留。

他说,自己已经往前走了,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选择顾彦?

韩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坚韧有力,宽大温厚,可是他却像是看到自己握着一捧沙子,努力的攥紧手指,却阻挡不住沙子从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走……

49、

星辉的庆典办得如火如荼,当庆典进行到最Gao潮的时候,按照流程每个艺人都要上台表演点节目助助兴,不管是一哥还是一姐,基本上都能歌善舞,表演的节目一点都不比某些大型舞会的规格差。

顾彦表演玩一段踢踏舞之后,庆典的气氛被推到了最Gao潮,只剩下云锦书这个半红不紫的小艺人还没有节目。

主持人尴尬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云锦书,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上台,按照规定他跟星辉的合同并没有到期,应该上去助兴,可是按常理来说,他又息影了将近两年,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身份十分的微妙,根本就没法介绍。

顾彦看出了这个情况,趁着自己还没下台走到主持人旁边笑着说,“乔哥这个多年的‘名嘴’原来也会卡壳啊?咱俩不是商量好了,等我一表演完,你就赶紧让别人上台清除观众被我雷翻的脑袋嘛,这会儿怎么忘了?”

台下观众哄笑一片,尴尬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乔哥也是个老滑头了,一看顾彦给自己救场连忙顺坡下驴,“哎呀呀,老年痴呆了不是,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下面的节目单给忘了,要不小顾你来替我介绍吧,那啥……李总您千万不要扣我月钱啊!”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坐在下面的李恪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顾彦接过麦克风笑着对观众说,“既然乔哥罢工了,我就得接上,不过最近挺有意思,据说我又多了个昵称叫什么‘绝世忠犬攻’,还把我跟另一个位明星扯到了一起,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忠犬攻’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秉着娱乐群众的心态,就请我的‘受’上来助助兴呗。”

底下的观众被他逗笑了,有几个刚签约的小姑娘还热闹的起哄,“顾影帝您就装吧,连受都知道了还不明白啥是攻吗?哈哈哈……”

云锦书站在原地彻底的被顾彦娱乐了一把,看着他在台上眉飞­色­舞,甚至还带着坏笑的表情,他实在有点无奈,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韩江,他已经能感受到他冻死人的目光。

顾彦这种见缝Сhā针跟韩江过不去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锦书来不及细想,硬着头皮走上了台,周围不少星辉配乐师都因为之前他跳的那段“梁祝”认识了他,可惜云锦书这辈子没打算再跳舞,所以只是走上去接过麦克风笑了笑说,“今天能够来参加星辉的庆典是我的荣幸,相信之前我退圈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以前是我太任­性­,没有好好珍惜星辉的栽培,让李总和各位前辈失望了,这一次回来还能被星辉这个大家庭接受,我很感激。”

这番场面话说得足够煽情,也非常符合十周年这个契机,顾彦和李恪带头鼓起了掌,韩江却在下面抿着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既然顾影帝都开口了,我怎么着也得给狗仔队们一口饭吃,就上来给大家随便唱两句,助助兴吧。”

其实云锦书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除了演戏和跳舞,他在文艺方面就像个白痴,唱歌更是音准跑偏,而这一点韩江非常了解,如今亲耳听他说要唱歌,他心里诧异不已,之前被顾彦的Сhā足而搅乱的心情才稍微的舒缓一些。

云锦书跟配乐师私语了几声,音响里缓缓的放出Eason的那首《浮夸》,这首调子极高的歌曲被降低了两个八度,连曲调都变得舒缓起

他抓着麦克风,静静地看着场下的所有人,等着旋律到了就张开嘴慢慢的唱着。

他的音­色­不怎么样,高音的时候嗓子还会变调,比起之前登台的那些明星大腕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可是他却唱的很认真,脑袋嗡嗡作响,撇过头却看见了韩江深沉的眼睛。

“最不该是我天真,偏去猜这场疑问

透不过命运的齿轮,读你的眼神

若早知结局如我断开的掌纹,情愿彼此是路人

总好过最后你转身,这般残忍……”

因为歌曲变调的原因,这首歌的旋律变得悠长而缓慢,云锦书始终带着笑意的握着麦克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歌词,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态放松,还是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韩江远远地看着他,很想上去夺下他的麦克风,告诉他不要再唱了,可惜当云锦书冷淡的视线扫过他的时候,心又当即沉了下去。

一曲终了,台下的人应景的鼓起了掌,可从表情上看就知道没有几个人觉得这首歌唱得有多好听,不过云锦书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听别人说几句夸赞。

礼节­性­的欠了欠身子,云锦书鞠了一躬,“因为之前接了一部电影叫《浮夸》,今天忍不住唱了这首同名歌,希望电影拍出来之后,大家能多多捧场吧。”

平淡无奇的宣传手段,自然得不到多少人的关注,而云锦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需要一个恰当的借口让自己复出,因为绯闻的突然搅局,他不得不出现在韩江面前,而如今借着这不没什么名气的电影,自己既能顺利成章的复出,又不会引来在场不少明星的嫉妒,一举两得。

随便应付了几句他笑着下了台,庆典也基本上到了尾声,李恪上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大家也终于散场了,这时候时间已经逼近了晚上十点。

云锦书急着回家照顾芸豆,顾彦本想送他回去,可是又被一群导演和女明星缠住了,怎么也脱不开身。

调笑了他几句,云锦书独自一个人从会场的后门离开,而韩江似乎怕他逃似的跟了上来,快跑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急切的说,"我们谈一谈。。"

他这样追上来,云锦书连逃跑的借口都找不到,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把什么都想得很清楚,大家既然见面又偏要躲来躲去什么的,实在矫情的厉害,根本没有必要。

"韩先生,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行吗?"

韩江苦笑,"我怕过了今天,你又逃得没了影子,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你不会吃了我,只会杀了我,这比吃更可怕。

云锦书勾起了嘴角,双手抄进裤子口袋说,"行,你说,我在这里听着,你说完我就走,省得一会儿连出租车都难打到了。"

韩江的脸­色­一僵,还是拉着云锦书绕到了饭店后面的跨江大桥边,夏夜的风带着凉爽的气息,可到底还是热情有余矜持不足,两个大男人从空调房里走出来,没一会儿身上的礼服就浸透了。

云锦书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短袖衬衫,一直往前走没有要开口跟韩江攀谈的意思。

两个人在桥边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暗中较量着谁先开口,最终等到时针快要指到十一点的时候,韩江才开了口,"我打电话找人确认过了,你最新接的那部《浮夸》是不是资金很紧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了,我们剧组里的人彼此都是朋友,大家小本经营比不上韩先生看中的豪华巨制,清淡一点比较可口,太重的口味容易齁到。"

"你非要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

韩江总是小瞧了云锦书挤兑讽刺人的本事,以前即便是知道他伶牙俐齿,也没想到他能字里行间都夹枪带­棒­。

"要不然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还是用对大金主那一套吗?那也OK,那一千万我已经付清,其他的请先付费再陪聊,。"

韩江听完这话,像是突然被人在胸口塞了块海绵,它不断地膨胀,让自己咽不下吐不出。沉默了很久,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扳过云锦书的肩膀定定的看着他,"锦书,我以为至少我们还有感情。"

"然后呢?"云锦书带着疏离的笑容看着他。

"我说过想跟你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并不是撒谎。"

"嗯,还有呢?"他的确说过这话,只不过这种没滋没味的话就像空头支票一样虚无。

"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再给我一次机会。"

韩江极力压下自己略微紧张的心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对云锦书有这么大的执念,明明能够选择的人大把抓,偏偏就是过不去"云锦书"这个坎,将近两年的寻找不仅没有耗掉他的耐心,反而让他更加期待想念着对方的出现。

而云锦书听完这话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想跟我认真的在一起,但经历了温老爷子寿宴上那出事故,这种话你还说得出口吗?我以前觉得你的'认真'很廉价,现在简直觉得分文不值。"

"你问我能不能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转过头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什么答案?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填满不能跟温泽云在一起的空虚,等他回过头来对你笑一笑,你就能立刻转身跑走。我没兴趣当你俩之间的调剂品,像个小丑似的被你耍着玩,所以以后我们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吧。"

云锦书说完就走了,走的非常坚决和­干­脆,没有一丝心软。

韩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着云锦书这样独自转身离开了,他明明身形不算高大和坚毅,偏偏有一个挺直的脊梁,即使茕茕孑立,也这样毅然的离开,绝不回头。

云锦书再也不是那个被李天华逼得走投无路,被迫跟他签订卖身契约的那个男人了,以前从他的眼里能够看到依赖和温情,可现在这样的神­色­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的心像是在不知何时悄无声的紧紧地关上了,自己怎么努力也触碰不到。

过了很久,韩江回过神来,他突然明白云锦书再庆典会场跟他说的那句话"我已经往前走了,你还留在原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跟温泽云是绝对无可能的,总有一天会放下,而到了那个时候云锦书却不会在原地等他了。

*****

那晚云锦书离开之后,韩江独自开车回家,一夜无眠。

接着整整三四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过老宅,只是寂寂无聊的坐在沙发上,一遍遍的翻看着云锦书从前拍过的电视剧和广告。

不得不说,云锦书真的很有大红大紫的天分,他演戏非常灵活,没有多少科班出身的匠气,再加上那一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黑­色­眼睛,几乎满足了所有出名的条件,只是他的运气差了那么几分,接的片子也都是二三流的小制作,再加上出道时间短,又息影了将近两年,才把积攒的人气全都败光了。

所有跟云锦书沾边的东西,韩江已经全都看遍了,只剩下放在CD柜最下层的那一张《树犹如此》他还没有看。

在电影院看过的那一次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都不愿意回想,再加上这片子又满满都是他跟顾彦暧昧不清的对手戏,韩江想到这些就心烦意乱。

把光碟放进去又取出来,重复了三四次,他最终还是认命的按下了播放键,电影默默地放着,他坐在沙发上无声的看着。

"哥,你喜欢李霞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哈哈……小宁,你俩没有可比­性­,哥都喜欢。"

"如果我死了,那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就是李霞姐了?"阮宁枕在阮坤的腿上,手指抓着他的裤脚,似乎透露出些许的不安。

阮坤抬手给了他ρi股一下,"别胡说八道,我弟弟的一定长命百岁。"

阮宁笑了笑,手指摸索着找到哥哥的手掌,固执的抓住,带着笑意说,"哥,以后的事情我想不了这么多,你要不就在我身边别离开,要不就彻底的忘记我,别给我第三条路。"

韩江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疼得并不是那么撕心裂肺,只是随着脉搏起起伏伏,一下有一下的挠着他的神经,即使他并不想这样,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把云锦书从他身边完整的剥离掉之后,他有多么的不习惯。

就像云锦书在戏里说的那样,他也只有两条路,要不就一心一意的爱上他,要不就彻彻底底的忘掉他,没有第三个选择。

思绪就像纠结在一起的毛线,越想理清却越扯不分明,他把靠垫放在脸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电话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他不明所以的接了起来却是省医院打来的就诊调查。

"请问是韩江,韩先生吗?"

韩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每年都要对重大伤情做一次回访复查,这一次只是想来问问您跟其他几个伤员恢复的情况。"

"我的头已经好了,没有大碍。"韩江回了一句,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你说的'其他几个伤员'是什么意思?"

"根据病历档案记载,两年前您与将近二十多个伤员被锐器砸伤,最后结账的时候也是您集体付的钱,所以我们直接给您打了电话,听您的意思,您的伤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麻烦您联系一下云锦书先生跟其他几个重伤的人,让他们来医院复查一次。"

"等一下,云锦书他怎么了?我当初问过他的主治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啊。"韩江有些恍惚,疑惑的问道。

"请您等一下,我查一下当初的病例。"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翻页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声音,"哦,是这样的,病历上说他的伤的确没有大碍,但是因为伤了神经,所以被我们医院归入了重伤病例档案。"

"伤了神经……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护士小姐甜美的说,"伤神经有会有很多种后遗症,即使以后能正常的走路,也没法进行跑步、跳舞这种剧烈的运动了,而且当时云先生打着石膏就擅自出院,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院方并不了解,请您转达他务必回来复查。"

"……还有恢复的可能吗?"韩江的心尖锐的疼了几下,呼吸都有些不稳的问道。

电话那头笑了,"神经­性­损伤是一辈子的事情,无法治愈,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正常行走。"

韩江手里的电话落在了地上,胸口闷痛的想要炸开。

难怪他三番两次拒绝美女的邀请,难怪他宁愿站在台上唱跑调的歌曲也不露出自己的绝活。

他不是不愿意,只是不能,再也不能了……

韩江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头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脑袋里嗡嗡作响,连耳边都出现了幻听。

"我没学过舞蹈,就是业余兴趣,自娱自乐当个消遣,原来还梦想着着毕业之后开一家舞蹈工作室的。"

云锦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边又一遍,韩江低着头,手臂上的肌­肉­都开始微微的发颤。

只有那么一次,唯一的一次,云锦书跟他提过自己的梦想,他想开一家舞蹈工作室,也许只是教教小朋友也好,跳舞远比娱乐圈对他的吸引力大,只可惜……

他伤了一个舞者最宝贵的腿,就在水晶灯掉落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他埋葬了爱情,也永远的埋葬了唯一的梦想。

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韩江整只手都在颤抖,他不敢再想想当时的情景,只是向在这一刻听一听云锦书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不停地响着,云锦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直接又放到了一边。

许久不见的赵翰川坐在他的对面,之前聊的话题被电话打断了,他看了一眼手机问道,"你不接?"

云锦书笑了笑,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

50、

赵翰川挑了挑眉毛看云锦书一眼,"真不接?"

正在逗儿子玩的云锦书听了这话,笑着抬起头说,"都是些无聊的人打­骚­扰电话,没必要接,是不是豆子?"

芸豆坐在云锦书的腿上,­肉­呼呼的小手握着小鸭子钥匙串玩的正开心,听见爸爸叫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傻了呱唧的跟着笑,露出了脸上的小酒窝。

"啧啧,乖不死你啊小家伙。"云锦书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心情十分的愉快。

坐在对面的赵翰川看着父子俩互动,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好无奈的抚了抚额,"锦书,你跟我说实话,这小家伙真不是你跟哪个女人滚完床单的产物?你俩连笑起来的表情都一样!"

云锦书顿了一下,拿起服务生刚送来的热牛­奶­,一边用小勺往芸豆嘴里喂,一边笑着说,"这说明我运气好,领养的儿子都这么像我,你要是羡慕也去领养一个啊,不行就背着李恪去找个女人生一个。"

赵翰川噗嗤一声把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暴躁的说,"谁羡慕你有儿子啊!有儿子了不起啊!老子才不稀罕。"

"哟~那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抱着我儿子又亲又捏,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被戳中萌点的赵翰川瞬间脸就涨红了,瞥了一眼嘟着嘴,一脸渴望的看着被子里热牛­奶­的芸豆,他的心又……瞬间萌化了。

端起咖啡掩饰的灌了几口,芸豆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嘴­唇­上一圈白­色­的­奶­边,伸出小手对着他举了举,然后赵翰川就彻底被俘虏了,在云锦书怀里抱过芸豆,狠狠地蹭了蹭。

云锦书被他搞得哭笑不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喂,喂,赵大妈,你注意点影响,在这样别人会把你当成诱拐小盆友的怪蜀黍的。"

赵翰川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接着又顶着一张面瘫脸跟芸豆玩了很久才想起来刚才要问的正事。

"星辉庆典那天我临时去了外地,没想到就跟你硬生生错过了,要不是回家李恪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小子真他妈没良心。"

云锦书苦笑一笑,拿着勺子在咖啡杯里搅了搅说,"其实那天是个意外……我本来没想这么早复出,准备再等几天再跟你联系,结果顾彦的绯闻一闹出来,我不出来都不行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赵翰川逗芸豆的手指顿了一下,半响才看着他说,"那天在顾彦车上的是你吧,你俩现在在一块了?"

"没有的事儿,我跟顾彦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对他更没有那种想法。"云锦书哭笑不得,赶紧忙着解释,"那天顾彦送我回家,正好被狗仔队拍到了,你也知道他们胡说霸道的本事,都是乱传的,你可别信。"

赵翰川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声说,"你没那种想法,不代表他没有。"

"你说什么?"赵翰川的声音太小,云锦书没听清楚,把椅子又往前拽了拽。

"没什么。"赵翰川摆摆手,把芸豆放在自己腿上之后开口道,"你没有觉得这次的绯闻很奇怪吗?我记得报纸上登出来的那几张照片上都有马赛克,既然狗仔队都拍到了你的脸,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暴出来,这样的卖点不是更大吗?"

云锦书顿住了,赵翰川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个绯闻你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很显然背后有人动了手脚,既没让你露了脸,又扯上顾彦,还恰到好处的逼你现了身,有这种手段的人整个S市都不多啊。"

话说的这里已经足够,云锦书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到了,勾起嘴角笑了笑,"韩江的手段不用你说我早就见识过了,不过之前我也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既然说清楚了,刚才那通电话又是怎么回事?"赵翰川勾起嘴角,大有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云锦书耸耸肩膀,笑的有些无奈,"总有些人喜欢絮絮叨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屁话,所以关机是最好的选择。"

赵翰川被他逗笑了,芸豆看两个人大人都笑了起来,自己不明所以也跟着傻乐,小手挥舞了几下,脑袋上的小黄鸭帽子吧唧一下掉下来盖住了圆圆的脸蛋。

毕竟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了,云锦书跟赵翰川聊到将近午夜才分开。

因为之前息影的缘故,李恪以为云锦书彻底不会回来了,所以又安排赵翰川重新带了两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这样一来,云锦书就没有了单独的经纪人跟随,不过他也乐得逍遥,反正按照他的计划,牵连到越少的人越好,老赵对他这么掏心掏肺,他也不愿意把他拉下水。

两人分别之后,云锦书抱着睡熟的芸豆往家走,路上把手机打开之后,就接到了顾彦的电话。

因为今天没有云锦书的戏份,所以他就没有去片场,顾彦在电话跟他闲聊了几句之后,开始说起片场今天的趣事,逗得云锦书不停地忍笑,生怕吵醒怀里的芸豆。

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云锦书看了一眼手表,小声说,"顾大哥,我到家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电话那头传来顾彦的笑意,"靠,咱俩好几天都没见面了好吧,这么急着挂电话我伤心了,你不想我> 云锦书被他这副装出来的可怜劲儿给逗笑了,堵住儿子的耳朵笑着说,"行了行了,想你还不行吗,快点去睡觉。"

顾彦在那边得意的哼哼了两声,"那……晚安好梦,明天片场见。"

"嗯,晚安。"

扣上电话,云锦书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刚要把手机塞进口袋,它却在这个时候又突然震了起来。

云锦书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看到它接着果断拒接了,良久之后他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

这样熟悉的嗓音让电话那头的韩江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几天已经试过了无数次,终于打通了电话,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情那么复杂而低落,手心也跟着微微的冒汗。

"找我有什么吗?"

云锦书客气而疏离的开口,韩江没有作声。

接着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云锦书一直在等他开口,没想主动去打破这凝滞的气氛,两个人的呼吸通过电波在听筒里回响,寂静的夜里听得尤其分明,

此时此刻,韩江莫名觉得这样的场面那么熟悉,仿佛曾经在云锦书拍戏的时候,他也这样给他打过电话,两个人抱着电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就是不舍得放手。

那一刻的感觉是那么甜蜜而温情,即使韩江不明白脑袋里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样奇怪的回忆,甚至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受伤之后带来的后遗症。

再次回过神来,恍如过了一世那么久,韩江的喉咙­干­­干­的,现实和幻觉交织在一起,一半是苦涩一半是甜蜜,他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开口。

云锦书抱着芸豆的手臂有些发酸了,不愿意再等下去,"很晚了,没事儿我就先挂电话了,晚安,不见。"

韩江回过神来这次下意识的挽留他,"锦书,等一下!"

"怎么了?"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音调。

"今天……"韩江抿了抿嘴­唇­,嗓子每发出一个音节仿佛都被烫伤一般难受,"今天,我接到了省医院的电话,他说你的腿需要复查。"

云锦书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表示他理解了,还是在嘲笑韩江的迟钝。

他口气依旧没什么变化,开口道"已经是快两年的事情了,没什么必要了。"

韩江的喉咙一哽,握着电话的手指绷出了青筋,"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伤的这么严重?你伤到了神经,以后都……都没办法跳舞了,为什么当时不说?"

云锦书兀自笑了笑,很想反问他一句:韩先生您给过我机会说吗?

"没什么,反正跳舞只是兴趣,不跳也不会死人,习惯就好了。"

这样平平淡淡的话却一下子让韩江的心都颤了起来,他是用多大努力和多少的时间,才能说服自己永远的放弃自己最爱的舞蹈,把这种痛苦当成吃饭睡觉一般的习惯?

"你在温哥华看过医生吗?当时他们怎么说,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韩江急切地问。

"那天受伤的不止我一个,大家明白对方还没死不就足够了吗?剩下的问题是我该考虑的问题,韩先生你问的太多了。"

"可你从出事之后再也没有跳过舞,甚至在星辉的庆典上也没有,如果赶快不治疗你的腿可能会……"

"韩先生。"云锦书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真的没有必要特意打电话来,你这样做是想表达什么呢?是可怜、愧疚还是后悔?说实话,出事的时候你只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是我自己太迟钝,没有躲开那个灯架,与你真的没有关系。如果你只是关心,不对,应该是好奇,我的腿究竟有没有废掉,那真的不用大费周章了。"

"锦书,不是这样的……"

云锦书没有再听下去的欲望,话已至此其实也没什么好再纠缠下去的了。他没有管韩江在电话那头究竟是个什么表情,简单直接的说了一句晚安,就挂上了电话。

芸豆在他怀里安稳的偏了偏脑袋,小脸紧紧地靠在他怀里,睡的特别的甜,鼻尖下面还冒出了个大大的鼻涕泡泡。

云锦书勾了勾嘴角,抱进儿子往楼道里走,不远处的树影下却走出来一个人影,远远地望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一步也没有靠近。

等云锦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栋里的时候,灯火昏暗处的韩江才掏出一根烟来,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上午他查到云锦书住址之后就开车来了,一直坐在车里等,一遍一遍的打着他的电话,直到刚才看到了云锦书的身影,才急匆匆的从车里下来,而那时他却在接顾彦的电话。

刺眼的笑容和那些暧昧不清的话,韩江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本来云锦书不接电话,甚至直接关机,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也许他在忙拍戏,没有功夫接电话,可是直到刚才他亲眼看见云锦书接起顾彦的电话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云锦书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不愿意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了。

还有云锦书怀里那个小孩子,他已经派人去温哥华调查过了,据说是领养回来的孩子,整个《浮夸》剧组的人都见过他,顾彦更是把这个孩子当成了­干­儿子,天天跟云锦书抢着抱。

而他即使从看到这孩子照片的那一刻起,就从心里觉得喜欢,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走过去看看这个孩子。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呢?孩子的法定监护人是云锦书,他有顾彦当­干­爹,还有一整个剧组哄着逗着。

他不过一个旁观者,在没有得到别人父母的同意下,即使靠近了也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韩江慢慢的走回车里,浓稠的夜­色­把他紧紧地笼罩起来,晕眩头痛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睁开眼睛甚至看到云锦书趴在他背上,笑着拿出戒指问他愿不愿意在四十岁之前被他套牢。

呵……又是幻觉吗?

那真好,至少在梦境里,他还能自欺欺人下去……

云锦书回到家里,轻轻的把芸豆放进婴儿床里,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云锦书看看时间,凌晨两点钟,嗯,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查资料。

最近这几天,云锦书一直在注意着S市的楼盘地皮情况,他记得非常清楚,如果五年前的记忆没有差错的话,2009年最近这几天,S市有一个大型的地皮买卖竞标大会。

而之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周锐也跟他闲聊的时候提过,说他爸爸的同事原来住的那个地段最近要拆迁,因为位置偏僻又都是棚户区,所以政府只给了五万块的补偿金。

云锦书为了这个特意打听了那个地段,正是S市这次地皮竞标大会上拍卖的地皮。

按照现有的线索,他快速的登陆了电脑,找到相关网页之后,这个地皮买卖大会已经结束,期间一共提供了十二块地皮,只有周锐提到的这个地段没有卖出去,而且标价极其的低。

云锦书把手头能够拿出来的钱全部提了出来,用金帛那个身份购下了那块地皮,等交易完成,他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抢到了。

这块地皮也许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对云锦书这个拥有未来五年记忆的"未来人"来说,那些不选这块地皮的人才是没有眼光。

2009年夏末秋初的时候,会有一群德国人来S市投资,当初他们选的就是云锦书买的这个地皮,之后的几年里,这个地区兴建起一大片高档别墅群和超级购物商场,短短两年时间就发展成为整个S市最寸土寸金的贵族区。

云锦书如今只是花了八十万就买下了这块地,只要再等最多两个月,时机到了,他一转手卖给那些德国人,基本马上就可以翻个十几倍,这种巨大的利益差价,完全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

伸了个懒腰,他查了一下纽约股市大盘交易情况,之前投资的两支股票涨势喜人,再等几天就能出手赚个不少钱,想想就爽到不行,之前被韩江搅乱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他选择从温哥华回来可不是要跟韩江腻腻歪歪下去的,有些事情跟买股票地皮一样,时机错过了就什么都晚了。

第二天一早,云锦书早早的起来,芸豆小家伙也跟着爸爸醒了,呜呜的抓着他的衣角,像只小乌龟一样在床上爬,云锦书抱着他起来去洗脸,结果小家伙张开嘴嗷呜一下咬住了粑粑的手指。

"嘶……"

云锦书抽回手指一看,嗬,两个小牙印。

"豆子,你又长牙了啊,快让爸爸看看。"

云锦书惊喜的不得了,把儿子抱进怀里,轻轻捏着他的腮帮子看了看,就见小家伙上下各长了一颗牙齿,小小的跟米粒差不多大小。

芸豆不愿意让爸爸捏,小手抓了好几下,小脚也不老实的胡乱踢了几下,正好有一脚提到云锦书的脸上,他接着自顾自的咯咯笑起来。

"好你个小坏蛋,敢欺负你老子了,看我不收拾你。"

云锦书笑着拿着手去咯吱芸豆的下巴和胳肢窝,小家伙笑的不停地乱动,鹅黄|­色­印着小鸭子的背心卷起一大截,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

跟儿子笑闹了一阵,一看表都八点多了,云锦书赶紧给保姆打了个电话,等她来了之后,就慌慌张张的往片场跑,结果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因为一个男主角没到,另一个到了也没法拍,所以整个剧组直接在周锐的带领下围在一起开起了茶话会,等云锦书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这时候周锐看见他来了,赶紧挥了挥手,指着一份报纸对云锦书吆喝,"锦书你来了啊!快来看,劲爆大消息啊!今天报纸上说温家要跟董家联姻,下个月温泽云就要跟董家千金董晓蝶订婚了!"

51、

温家与董家的联姻无疑在整个S市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的大型媒体对这件事情都给予了非常大的关注,甚至主流媒体还特意开辟了一整个专栏来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这件喜事成了很多S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所有人都喜欢看童话,特别是白富美与高富帅这种强强联合,更是吸引眼球。

温泽云自从退出娱乐圈之后,就鲜少在出现在公众面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胳膊受了伤,去国外治疗了将近一年,没有功夫和时间蹦跶。

另一方面,自从视频丑闻爆出之后,温家就极力的在挽救他的公众形象,没事儿就报道一下他资助了哪个贫困学生,又给什么爱心组织捐了多少钱之类的正面新闻,所以一共两年的功夫,温泽云的形象就彻底从一个嚣张跋扈的官二代洗白成温文尔雅充满爱心的青年企业家。

这样的“青年才俊”和主流媒体的推波助澜,无疑让他成了很多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和优质钻石王老五,这次“王子”要娶别的女人了,当然引来一大票人关注他的这个准未婚妻——董晓蝶。

但凡关心政治的人都知道,S市的政坛几乎是韩、温、董三家的天下。三个背景雄厚的高­干­家庭,只有董家生了个宝贝女儿,自然当成公主一样养着,而人家大小姐也不负众望,长得极其漂亮又很温婉可人,据说跟温泽云在宴会上一见钟情,火速坠入爱河,两个年轻人现在如胶似漆,简直一对璧人。

云锦书坐在一边的躺椅上,托着下巴看剧本,周围一圈人还在唧唧喳喳不停地讨论着这个八卦,他百无聊赖的扬了扬眉毛,端起矿泉水喝了几口,就听剧组灯光师小刘坐在那里对着董晓蝶的照片流口水。

“哎呀呀,这美女长得太够味了,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摸样,还自备家产而光明前程,如果我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屁咧!”旁边的剧务小张,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听说这个董晓蝶是个母老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彪悍着呢!我有一个在XX商场做导购的朋友,说有一次她去商场买衣服,就因为另一个顾客抢走了她看中的那一件裙子,结果就堵着人家不许下楼,硬把那条裙子让保镖给剪碎了才罢休,你说这种女人娶恐不恐怖?”

“卧槽!真的假的啊?”旁边围着一圈挺热闹的人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那温泽云不是死定了?据说是董晓蝶先追的他,以后温泽云要是跟哪个女人多聊几句,回家岂不是要跪搓板!?”

云锦书听到这里忍不住失笑出声,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他连忙摆摆手说,“你们继续,别看我啊,我在听热闹。”

这时候旁边有人突然一拍大腿,惊喜地说,“对了锦书!这一次温泽云的订婚宴不还邀请了你吗?你肯定知道内幕的,快给我们透露透露!”

云锦书盘着腿,翻着剧本笑了笑,如果董晓蝶真是个“悍­妇­”那难怪会看上温泽云了,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人家高­干­子弟的事情,我哪里了解?接到邀请也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其实我只是个围观群众啊,哈哈。”

一群人不信他的话,围上去死活要听实话,这时候画完妆的顾彦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况吆喝了两句,“喂喂!你们够了啊,这点破八卦都念叨了一个多星期了,人家娶老婆跟你们有啥关系啊,还不快去工作!小心周锐扣你们工资!”

影帝一发话,所有人瞬间鸟兽群散,云锦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顾彦一副“中老年人”扮相的样子,打趣道,“顾影帝,您是不是又得罪化妆师了?怎么三十岁的人被化成五六十大叔了?”

顾彦挑了挑眉毛,脸上覆盖的­肉­­色­胶质皱纹也跟着抖了抖,“这不是为了电影里咱俩再相逢做准备嘛,你也别笑话我,等会儿你也得被画成我这样。”

《浮夸》到了接近结尾的时候,顾彦扮演的沈前鸣和云锦书扮演的岳齐戈,会在分别二十年后再次相聚,而那时曾经风华正茂的两个男人已经变成了白发满头的老头子。

而此时顾彦用一副老态龙钟的脸做着痞子般的表情,怎么看都很……戳人笑点。

云锦书乐不可支,开口损了他几句,顾彦跟他打了一通哈哈,接着突然坐到旁边,拿起水瓶子灌了几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什么……你别管那群人胡说八道的人,他们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提温泽云,都是周锐把他们惯坏了,天天开茶话会养出一身懒骨头。”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耸耸肩膀,神态自如的说,“没事儿,我现在得抓紧听听八卦,否则下星期去了人家订婚宴,连新娘子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太丢脸了?”

顾彦无奈的揉了揉头发,“那你的邀请函哪儿来了的?韩江给你的?”

“当然不是,韩少爷估计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捡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呢,心爱的人要订婚了新郎不是我,啧啧,真是辜负了一片痴情啊,哈哈。”

云锦书笑了笑,耸耸肩膀继续说,“我的邀请函是老赵给的,虽然我跟温泽云的确是闹得不太愉快,但是人家现在可是爱心满满的‘青年才俊’呢,表面功夫必须要做到啊,更何况我也演过他的电影,他邀请我对外也好有个交代。对了,你也收到请函了吧,那天会去吗?”

顾彦抿着嘴摇了摇头,“收是收到了,不过我那天要赶飞机去开罗拍广告,所以没打算去参加,更何况最近其他剧组的一些人总缠着我,我躲都躲不及,恨不得早点出发省得麻烦”

云锦书听到这里好奇的挑了挑眉毛,“其他剧组的人为什么要缠着你?”

“你运气好,剧组的人都挺好的,所以不明白这个圈子里的脏事儿。”顾彦揉了揉眉毛,一脸烦躁地说,“我最近接拍的几个大制作电影,里面的演员各个大名鼎鼎,不过也就是外表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内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上次他们拽我去开什么庆功会,结果去了才明白什么狗屁庆功会,根本就是Xing爱派对。”

“下周六电影要杀青了,他们还准备晚上十点多钟在FREE酒吧再开一次Xing爱派对,我要是不赶快出国,到时候推都推不掉。”

云锦书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你说的FREE酒吧是淮南中路那个吗?”

顾彦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有点诧异的看着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想去。”

云锦书笑着摆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就随便问问。”

两人正聊天的时候,化妆师Lily拿着一个大箱子风风火火的从摄影棚跑了出来,老远就对着云锦书招了招手,“锦书!到你了,你丫的别想跑,老头衫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来化妆!”

顾彦看热闹似的对云锦书露出个“你也有今天”的表情,接着为了防止挨揍抱头逃窜了。

云锦书又好笑又好气,乖乖的去了化妆间,结果等LILY打开那个神秘的大箱子的时候,他震惊了。

里面有一套完整的“易容”工具,|­乳­胶、粉底、模型、假发、胡子……一应俱全。

“LILY姐,你这手艺搁古代快赶上易容术了!”

“那是,有了这个箱子基本上你连整形都不需要了,虽然不可能永久保留,但是至少短期内我敢保证能让你换一张脸。”化妆师特神气的挑了挑眉,继续往云锦书脸上涂|­乳­胶和布料,垫出沟壑纵横的皱纹感。

“嗬!听着挺有意思的样子,Lily姐,下次我一定拿你这箱子去练练手,看能不能把自己化的更­嫩­一点。”

Lily被云锦书鼓着腮帮子的样子逗笑了,抬手打了他一下,“去!混小子,别跟我提­嫩­这个字!你丫的才二十四,老娘都三十五了!!”

两人一阵笑闹,化妆间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跟着起哄,可是却没有人发现云锦书脸上玩味的表情和计算的眼神。

***

周三的时候,温、董两家的订婚宴如期举行了,地点依旧选在了温老爷子六十大寿那天的豪斯酒店,云锦书今天本来就是为了看戏,所以特意穿上一件款式极其简单的黑­色­西服,不加修饰的就去了。

到了地点,酒店周围早就等候了无数狗仔队,这一次温、董两家联姻,排场自然要比上一次的六十大寿要盛大许多,不少大牌明星早早到场,各个锦衣华服,像走红毯一样在酒店门口摆着pose。

而这些人也不过是这场订婚宴的点缀,真正让人咋舌的是那些天天在新闻联播上才能看到的政界名流、商场显贵扎堆凑在一起,各个满面春风,衬得整个会场更是喜气洋洋。

云锦书被安排在偏僻的小角落里,跟一些不知道哪个公司的三流小艺人凑合在一起,大家本来都没什么名气,偏偏有些人喜欢自吹自擂,听得云锦书哭笑不得,坐在那里简直就是受罪。

这时候,喜宴的大门开了,韩江跟韩仲天两人走了进来,温、董两家父母接着笑着迎上来,整个S市最顶尖的三个家族齐聚一堂,瞬间引来无数记者的闪光灯。

云锦书远远地瞥了一眼韩江,他今天一如往昔穿的极其讲究,头发也梳的零丝不乱,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在会场里扫过,像是在找什么?

难不成到了温泽云订婚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想再看一眼?

果然是深情不减,云锦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子灌了几口香槟,而这时候会场的响起了结婚交响曲,一对新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两年没见温泽云,他一如往昔,顶着一张娃娃脸,笑的非常开心,一身纯白­色­的礼服衬得他挺拔有型,而他臂弯里的董晓蝶,果然也像传闻中的那样漂亮,一身粉­色­的抹胸纱裙,配上一头咖啡­色­的波浪长发,亲昵的贴在未婚夫身边。

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韩江远远地看着,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似乎是麻木又似乎是不在意,依旧在现场找着什么人,但这时候云锦书也没心思再猜他是什么想法,附和着鼓起了掌。

司仪念完一段温馨甜蜜的开场白,温泽云挽着他的未婚妻走到了台前,对着董晓蝶笑了笑说

“很高心今天各位宾客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我与晓蝶虽然仅仅认识了一个月,但她的真诚和美丽依然打动了我,让我愿意牵着这个女孩子的手一直走到婚姻的殿堂,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祝福。”

说到这里,温泽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当众跪了下来,亲吻董晓蝶的手背,替她戴上了戒指,女孩儿羞得红着脸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现场的气氛被推到了Gao潮,宾客们纷纷起哄较好,祝福、掌声、鲜花、拥吻……每一样都温馨甜蜜的仿佛他们是世界上最相爱的恋人。

韩江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望着温泽云的方向没有再靠近,当红­色­的玫瑰花抛洒在半空中的时候,温泽云低下头吻住了董晓蝶的嘴­唇­,韩江也只是勾起嘴角跟观众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画面在云锦书看来着实有些讽刺,他能够想象的到最心爱的人投入别人怀抱的滋味,韩江到底有没有放下温泽云他不知道,但是站在原地看着暗恋十年的人最终娶了女人的画面,也许就是对他三心二意的惩罚。

把杯子里的香槟全都灌了进去,他再抬头的瞬间,视线却与韩江撞在了一起,只看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云锦书心头一跳,实在不愿意再跟他说没有营养的对白,赶忙起身去了卫生间。

韩江盯着云锦书的身影,急匆匆的走过去,却在半路被几个政客堵住,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因为这场订婚宴实在是无趣,云锦书不想这么早回去听同桌的人吹牛,又不想这时候出去被韩江逮住,直接坐电梯去了顶层最偏僻的卫生间里,百无聊赖的坐在隔间里的马桶上玩手机小游戏。

而这时候只听“砰”一声,卫生间的大门被狠狠地推开了,有一个人脚步凌乱的走进来,对着洗手池就是一阵­干­呕。

后面又有一个人跟了上来,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卫生间,拍了拍呕吐不止的人后背说,“少爷,您的脸­色­太难看了,不行我跟老爷说一声,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他妈的想让我死是不是!?订婚宴上我这个准新郎退席,你是不是想让爸爸和董家那老头把我给撕了!?”

温泽云暴躁的声音陡然传了过来,他似乎非常焦躁,呼吸急促的像是快要断气,他一把扯住管家的衣领,暴跳如雷的说,“快把东西给我!只要一针就好,我要痛死了!”

“少爷……您……您已经上瘾了啊!再这样滥用吗啡会把身体搞垮的!”管家啜泣的抚着温泽云的后背,声音都在颤抖。

“那你让我怎么办?!如果我的胳膊没有受伤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以为我想吸毒吗?可是伤口太疼了,我……我他妈根本忍不了!”温泽云越来越激动,整张脸都青白一片,“你只要再给我打一针我就会恢复正常,你不要说你没带药,快给我打针!”

“订婚宴还没结束,董晓蝶那个三八还在等着我,张伯伯……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打针吧!我求求你……我好疼,浑身都难受,如果我这个样子被爸爸和大哥看见会死的,你从小把我看大,你真忍心我被赶出家门吗?!”

“……”

老管家老泪纵横,温泽云一看他松动了,瘫在地上抓着他的裤腿流眼泪,“张伯伯……如果不是韩家势力太大,爸爸也不会让我娶董晓蝶,可我……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难道你真想让我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颜面尽失?”

温泽云见老管家依旧不说话,直接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扶着墙说,“好,反正我已经被毒品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您不给我打针,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就往落地镜子上撞,老管家吓得魂飞魄散,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泣不成声:“好好!少爷我答应您……我答应您啊!”

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瓶罐碰撞的声音,温泽云跌坐在地上,露出胳膊把注­射­器扎了进去,贪婪而享受的呻吟着,仿佛在吗啡进入身体的瞬间他已经上了天堂。

过了没多久,温泽云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发型,用理好自己白­色­礼服上的褶皱,满面红光的跟管家离开了洗手间。

等到顶层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的时候,云锦书推开了隔间的大门,挑了挑眉毛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呵,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52、

回到宴会,温泽云已经神采奕奕的带着自己的未婚妻,一桌一桌的开始敬酒。

他笑的非常的开心,本来就又大又圆的眼睛被水晶灯一衬显得更加水亮,脸上始终带着酒窝,旁人仿佛只要看他一眼就能体会到新婚的幸福。

走到韩江那一桌的时候,温泽云面­色­都没变,依旧笑容满面的跟他碰了碰杯子,一副哥俩好般的样子,拍着韩江的肩膀说,“江子,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敬你一杯,希望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韩江面­色­如常,只是墨­色­的眼睛微微的恍了恍,露出标志­性­的温和笑意与他举杯对饮,董晓蝶笑晏莹莹,还不忘打趣道,“泽云,以后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你叫他江子哥哥?”

温泽云失笑,转过头看了一眼韩江,接着对董晓蝶说,“那要看他认不认你这个弟妹喽。”

全场哄笑,董晓蝶娇羞的低下了头,举起茶杯说,“哥哥请喝茶。”

韩江接过茶杯,抬头看着温泽云说,“以后记得对媳­妇­好一点,弟妹这杯茶我先­干­为敬。”

他带着笑意饮下,神­色­那么自如而喜悦,仿佛他喝下去的不是盛满十年苦恋的穿肠毒药,而是真正味甜甘美的琼浆玉酿。

云锦书看的腻味,想起温泽云之前在洗手间里那副瘾君子的模样,又想起自己为了这种货­色­竟然当了五年多的挡箭牌,莫名其妙的就反胃了,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珍馐,只觉得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喧闹的订婚宴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终于结束,一对新人已经退场,宾客和明星们离开之后,整个会场只剩下一室寂静和狼藉,十几盏巨大的水晶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地板上一拍零碎的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韩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留了下来,独自一个人在空荡的会场踱着步子,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抿着嘴角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云锦书留到最后,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慢慢的走过去,远远地叫了一他一声,“韩江。”

韩江回过头来,因为距离太远灯光太暗,他也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只是看着身形他不自觉地叫出了名字,“锦书……?”

云锦书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很淡的笑了笑,“他们都跟着新人去看婚房了,你怎么不去?”

韩江自嘲般轻轻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语调低沉的说,“辜负别人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辜负,以前我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锦书,你想笑就笑吧。”

云锦书挑了挑眉毛,就当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走吧,这里一会儿服务生就要来打扫卫生了,你也不愿意自己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出去吧。”

这话说的有些刻薄,韩江却没有在意,摇了摇头,喝空杯子里的酒之后,坐在台子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说我的心没有空,不该拿你来填补失去泽云的空虚,其实你错了,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已经死心了,只是你已经不相信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温泽云会娶一个女人?”

韩江勾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解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把领带扯下来扔在了地上,“不是,只是感情变了……”

他苦笑着揉着发痛的额角,望着云锦书的眼睛说,“我明白,无论我说什么你已经不会再相信了,但是今晚……只有今晚,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云锦书躲开韩江深邃的视线,没有说话,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仿佛迷路在沙漠里的人终于看到了水源。

艰难的张了张嘴,他抽出自己的手,最终除一声“嗯”以外他什么都没有说。

韩江勉强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被窗外的月光映衬的有些冰凉,再张开嘴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嘶哑,“我对你做了这么多错事,你不愿意相信也是应该的。”

“当初受伤的时候,我一直在昏迷,等苏醒的时候你已经一声不响的消失了,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你,睡觉的时候脑袋里也全都是你的影子,我勒令自己不许再想,可是脑袋却像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

“我一边找你一边治病,有一次突然昏倒又被送进了医院,就在这期间,泽云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这是唯一一次电话,目的竟然是为了借钱。”

韩江自嘲的笑出了声,有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他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又被送去国外疗伤,不可能缺钱,我那时为了找你心思很乱,没有功夫想太多就把几万块给他了,可是慢慢地他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从几万块到几十万,最后变成了几百万,那时候我就知道不对了。”

“他向你借钱?”一直默不作声的云锦书突然发问,眼睛跟着轻轻眯了起来。

“……对,几百万的数目轻松地说出口,好像他跟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一堆废纸。”韩江给自己斟满酒,瞳孔因为酒­精­而变得有些涣散,“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多钱,他反而一副我欠他的样子,呵……几百万我不是没有,可他从小就没有缺过钱,突然要这么多我不能不问,结果……”

云锦书没有打断,坐在一边认真的听着,神­色­有些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性­韩江已经似醉非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呆着笑意说下去,“结果我派人一查才知道,他在美国根本就没有好好去疗伤,而是天天混在拉斯维加斯赌场里,跟那群赌徒厮混喝的烂醉如泥,却扔下烂摊子让我给他收拾,你说可不可笑?”

“锦书,你没有说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属于自己的从来不懂的珍惜,不属于自己的偏偏非要去强留……从头至尾,我就是个傻子,哈哈……幸亏你再也不愿相信我,否则连我自己都没法面对现你!”

那个做事从来都滴水不漏的韩江,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一副斯文俊秀模样的韩江,仿佛已经压抑的太久,在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面崩盘。

他坐在椅子的一端,与云锦书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伸出手仿佛在用力去触碰摸不到边的梦想,当他的手指抓到碰到云锦书指尖的时候,他轻轻的笑了,微醺的酒气飘散开来,“对不起……”

对不起,在最荒唐的时候遇到了你。

谢谢你,愿意给我最后的机会听这些话。

云锦书撇开头,看着窗外漫天的星光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过很久才站起来说,“韩江,你喝醉了。”

韩江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迷离,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呵……我很清醒,非常清醒。”

云锦书抿着嘴,拿走他手里的杯子,过了半响才开口,“别喝了,回家吧。”

“今晚我哪里……哪里也不想去,更不想回翡翠山庄。”

韩江喝的有点多了,连语调都变了,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却晃晃悠悠的有些站不稳了。

云锦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饭店已经快要打烊了,他想了一会儿,最终叫来服务生帮忙,把醉醺醺的韩江扶上出租车,带着他回了公寓。

***

回到家之后,保姆才下了班,云锦书把韩江放到沙发上,又倒了一杯温开水塞到他手里。

韩江其实醉的并不是那么重,在路上的时候睡了一觉,这会儿喝下温水之后已经舒服了很多。

他打量着云锦书这间不算大的公寓,微微的失神,接着勾起了嘴角,“我没想到你会带我回来。”

云锦书没有回他的话,拿了一条被子扔在他身上,转身进屋去看看芸豆怎么样了,结果一进门,小家伙似乎被开门的动静惊醒了,撅着ρi股趴在床上呜呜的哭。

哭声把韩江引了进来,他看到云锦书怀里的芸豆愣了一下,“这是你领养的那个孩子吧?”

背对着他的云锦书身体一僵,虽然他并不诧异韩江会调查芸豆的来历,可是一想到小家伙跟他的血缘关系,他还是非常别扭和不舒服。

“嗯”了一声,他没打算多说。

韩江走过来,芸豆还在不停地哭,小脸通红,眼泪稀里哗啦往下砸,­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爸爸的衣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韩江觉得这个小家伙长得真是可爱,拿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蛋,芸豆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韩江,眼眶还湿湿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打了个一个嗝。

韩江被逗笑了,胸口最柔软的部分好像被戳中一般,他微微有些赧然的问云锦书,“我……可以抱抱他吗?”

云锦书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给芸豆擦了擦眼泪,“芸豆很怕生,不愿意别人抱。”

这话说的很婉转,韩江不是没有听出他决绝的冷意,想到顾彦跟剧组的其他人都可以抱着个孩子,仅仅是他不可以,瞬间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他尴尬的收回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小家伙叫芸豆?你领养他的时候,他就姓云吗?”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云锦书撇他一眼,“他不跟我姓难道跟你姓?”

云锦书抱着芸豆安抚了一会儿,摸摸他的小ρi股已经湿了,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纸尿裤想要给他换上,小家伙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韩江,当爸爸把他的小裤裤脱下来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有别人在场,说什么也不把圆圆的小ρi股露给韩江看。

韩江哭笑不得,趁着云锦书给儿子换纸尿裤手忙脚乱的时候,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芸豆的脸蛋,小家伙的小手举在半空中,在韩江的下巴上划来划去,韩江趁机握住他的小手,用嘴亲了亲,胡茬蹭到芸豆的手背,惹的他嗷呜嗷呜的笑。

韩江有些明白为什么云锦书这么忙也愿意养一个孩子的心情了,小朋友真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生物,他们总有办法把你心口的­阴­霾扫去,瞬间让你忘掉很多烦心事。

趁着云锦书出去扔纸尿裤的时候,韩江把芸豆抱进自己怀里,软软胖胖的小家伙紧紧地贴着,水亮溜圆的大眼睛弯起来看着他,接着竟然伸出手抓住自己几根头发,凑上来用鼻子蹭他的鼻尖,糊了他一脸的口水,自己又高兴的一边打挺一边咯咯的笑。

当云锦书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玩“蹭鼻尖”的幼稚游戏,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凭什么我养到这么大的孩子让你又亲又抱?

“你喝的一身酒气,睡了一路,可芸豆还没睡,这么晚了你让他兴奋起来,是不是不准备让他睡觉了?”

韩江抱着芸豆的手臂一僵,接着笑了笑说,“我这就让他睡觉,不过小家伙太可爱了,我舍不得放手了。”

云锦书刚想回击,结果就听见咕噜噜一阵响,接着芸豆竟然这时候突然拉起了臭臭,天知道他这时候还没穿上小裤裤,便便直接就掉在了韩江身上,瞬间韩江的脸­色­都变了。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没忍住笑出了声,之前想批评芸豆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狼的念头瞬间没了。

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好儿子,真的见到韩江就拉了他一身热翔……

韩江从来没有如此的狼狈过,一身价值不菲的西服被芸豆彻底报废了不说,还要帮小家伙擦屁屁洗澡澡,等他把衣服里的手机钱包都拿出来,洗­干­净衣服又把芸豆哄睡了之后,云锦书竟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身体里酒­精­的热度还没有散去,他的头依然昏昏沉沉,他把芸豆抱到云锦书胸前,自己想了很久最终没有去客厅而是躺在了云锦书旁边,低下头盯着他安稳沉静的睡颜,心里开始微微的发酵。

就算这时候低下头吻一吻他的话,也不会被发现吧?

韩江心里这样想着,却最终没有行动,只是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他欠云锦书太多,也许礼貌的退出才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可是云锦书身上又有太多的东西让他贪恋,两大一小躺在窄小的床上,心情慢慢地沉淀,家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强烈的哪怕知道是奢望还是不愿意放手。

等到韩江沉沉睡去,只能听得到轻浅的酣眠声的时候,云锦书睁开了眼睛。

他回过头看着躺在一边的韩江,又看了一眼含着手指睡的香甜的芸豆,半响才消无声息的从床上下来,拿着韩江放在柜子上的手机走出了卧室。

手机还是两年前的那一个,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开机密码锁,他毫不犹豫的点了进去,莹莹的亮光把他的脸照的冷意森森。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按了几下,又在联系人那里找到温泽云的电话号码,他抿着嘴点下了发送键。

【泽云,以前是我不对,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钱借给你,抽空我们见一面。】

电话沉寂了很久才突然震了一下,是温泽云发过来的短信【几点,在哪里?】

【星期六晚上九点,FREE酒吧,我们不见不散。】

【好,我要整数。】

手机屏幕的光芒暗了下去,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云锦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指轻轻的按了几下,刚才所有的记录清空为零,了无痕迹。

他之所以把韩江带回家,为的就是这一刻,鱼儿已经上钩,真是可喜可贺。

53、

第二天,芸豆大清早就醒了,先是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粑粑床上,接着又发现床上多了有点眼熟的陌生人。

小家伙如今已经快八个多月了,动作也比以前利落了很多,歪着脑袋盯着韩江,接着爬啊爬,翻过他的肩膀,又顺着他的肚子一路爬到脸上,一ρi股坐下去,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韩江毕竟不是个死人,被小家伙的ρi股压着半边脸,不可能不醒过,他睁看眼一下子就看到芸豆圆嘟嘟的脸蛋,还有双溜圆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酒醉之后,脑袋还是有些发沉,韩江费了一些功夫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顺便也想起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就是云锦书领养的那个宝贝儿子。

哭笑不得举起手把他抱起来,撑着床坐起来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云锦书竟然不在屋里,他揉了揉芸豆的脑袋,笑着问他,“小家伙,你爸爸呢?”

芸豆不明白所以,只是觉得这个叔叔很亲近,所以咯咯笑了几声拿着床上那只小鸭子玩偶塞到韩江怀里,好像在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必须跟我玩游戏。

凭昨晚这小家伙拉了他一身的表现,韩江也不指望这么小的孩子能给他什么反应,笑着捏了捏芸豆的小脸蛋,他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床,芸豆这下不愿意了,扯住他衣服,笨手笨脚的爬上去,对着韩江的肚子就是一个“泰山压顶”,直接扑倒在床重新占领高地。

韩江被他的动作逗的前仰后合,笑着趴在床上起不来,而这时候房门开了,云锦书往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扔下四个字转身就走了。

“出来吃饭。”

韩江脸­色­一僵,继而有低头轻轻的笑了笑,抱着芸豆走出了卧室。

虽然云锦书至今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但是至少昨晚愿意把自己留下来,甚至还为他准备了早饭,这是个好的开始。

餐厅并不大,但布置的井井有条,温馨舒适,跟两年前云锦书住的那套公寓一样,让人有家的感觉。

早饭做的很简单,普通的煎蛋和三明治,素雅的瓷碗盛着一碗白粥,旁边摆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了不少腌酱瓜。

云锦书没有招呼韩江坐下来吃饭,而是抱着芸豆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把他怀里的小鸭子拿走,用手腕试了试­奶­瓶的温度,小心翼翼的喂儿子吃饭。

他的动作即使做了七八个月了,还是有点生疏,毕竟男人永远不会像女人那样细心,能把孩子的一切都顾忌的面面俱到。不过所幸芸豆并不挑食很好养活,胃口也奇好,爸爸给喂饭的时候,就乖巧的坐在一边晃着小­肉­腿,嘴里含着­奶­嘴儿吃的很香,大眼睛盯着盘子里的早点,似乎很眼馋。

韩江坐在一边一直看着,脑袋里莫名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是普通的一家三口,这也是一个平凡的早晨,大家彼此忙碌却让人感到窝心。

就在这时候,云锦书抬起头来,视线正好跟他撞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

“没。”韩江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避,灼灼的看着他说,“我在想你的手艺还是像以前一样好,这酱瓜跟外边买的味道不一样,是你自己腌的吗?”

“比不上你平时吃的五星级饭店。”云锦书帮芸豆擦­干­净嘴巴,没打算跟他多废话,“你快点吃吧,我还要去拍戏,保姆一会儿也要来了,衣服你自己拿走,对了,走的时候记得把昨晚的借宿费留下。”

韩江拿着勺子拨动着碗里的白粥,倒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

其实越接触云锦书就越会发现,他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就像包裹在铁板下面的暖流,碰上去冷冰冰硬邦邦,可是内里是柔软和温情的。

韩江明白自己已经跟云锦书错失了太多,之前没有理清楚关系的时候他摇摆不定,可如今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

“今晚你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剧组的进度很赶,我没有时间。”

韩江笑了笑,英俊的眉眼闪过温柔的神­色­,“锦书,你想太多了,昨天一晚我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我很明白如今跟你已经不可能了,就当是做朋友吧,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再勉强你,这顿饭只是想用朋友的身份来还你昨晚的人情。”

云锦书垂着眉慢慢的喝着粥,这次没有回话。

韩江再接再厉,看了一眼芸豆之后说,“如果你担心我会有什么把戏的话,地点可以你来选。你要是觉得把芸豆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着他一起来,只是吃饭没有其他。”

云锦书顿了一下,突然挑起眉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我每天拍完戏的时候,大部分酒店都关门了,都是去地摊和酒吧随便凑合着吃点,韩少爷能等到我这么晚?”

韩江知道云锦书的心松动了,他心下欢喜,听到这话竟然像十七八的小伙子约到初恋情人一般,紧张的手心都微微冒汗了

“既然要请人吃饭当然要圣意拳拳,不管几点,哪怕吃夜宵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来。”

云锦书夹起一块翠绿的酱瓜咬了一口,就着黏糯的白粥咽了下去,泛着水光的嘴­唇­透着点绯红­色­,显得格外惑人。

过了良久,他淡淡的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剧组这几天忙着赶拍大结局,所以要通宵,今晚是肯定不行了,等周六我闲下来再说吧。”

云锦书的话虽然没有正面回应韩江的邀请,可是离点头赴约也八九不离十了,韩江在心里松了口气,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如今再次重温却意外觉得滋味不错。

他看着云锦书放在桌子上的手,很想抓住握在手心,甚至很想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虽然这些绮念无疑路途漫长,但他耐心十足,因为这是一个光明的开始。

*****

之后的两天,韩江都没有再给云锦书打过电话,这样的态度仿佛真如那日他说的那样,只是希望彼此从普通朋友开始。

他不打来电话,云锦书也乐得逍遥,好像丝毫都没有把韩江的话放在心上,该拍戏就拍戏,该赚钱就赚钱。

周五的时候,美国H股重新上市,以前被他们公司套牢的股民也拨开乌云见天日,云锦书早就算准了时机,把手头的H股全都抛了出去,净赚了四百多万。

再加上之前他用金帛这个身份跟德国人交易,卖掉手里那块地皮之后,如今他的账户已经突破了两千七百万,刨去要还给顾彦的钱和利息,他手里可活动的资金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所以他开始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

他虽然有未来五年内的记忆,但是这不代表他的脑袋就是超级计算机,能够完完全全把所有的有用信息都一丝不差的记下来。

股市风云多遍,地皮买卖也不是总有商机,靠这种投机的方式挣钱很显然太冒险,他必须要找到一条稳定的发财路子,才能彻底防止自己如今挣到手的钱不会突然在股市打了水漂。

正在他苦苦思索商机的时候,那日拍戏赵翰川来探班,跟他闲聊的时候说起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开了一家投资公司,可惜经营不善已经破产了,最近总是来问他愿意收购公司,帮他渡过难关。

云锦书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剧本有些诧异的问他,“既然他是你亲戚,你就帮他一把呗,收购下来其实应该没有多少钱。”

赵翰川拍了拍腿,有些纠结的说,“就是说啊,他的这个投资公司规模和法人都是现成的,资金缺口也就是个一百多万,我不是不想买,但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这公司对我这个亲戚很重要,如果我买下来做了他的大股东,自己有一窍不通,不等着把公司再一次往火坑里推嘛。”

云锦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亲戚开的这个公司营业执照都是齐全的吗?”

“当然了,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大股东在背后撑腰,然后自己给别人打工,又赚钱又省心。”

赵翰川无意中说出的话给了云锦书一个新的转机,他旁敲侧击的在他嘴里打听到这家破产公司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之后,当晚就用金帛这个身份跟这个老板取得了联系,几日后就瞒着所有人买了60%以上的股份,成了这家投资公司背后最大的股东。

云锦书对这笔买卖非常的满意,像这种规模不大但是总能接触大笔现金和流水账的投资公司,只要经营得当很容易赚到钱,而且用假身份开公司来掩饰真身份,也能会轻松的帮他遮挡很多的耳目,简直是一举两得。

日子如水一般过去,转眼《浮夸》在国内的所有戏份都已经拍完了,剩下的所有戏份全都要去美国补拍,所以周锐拍完最后一场给所有人放了个一周的打假。

顾彦因为戏份结束的早,这会儿还在开罗拍广告,只剩下云锦书跟着补拍了一下镜头之后就完成了最后一天的任务。

坐在化妆室里,LILY正在帮他把脸上的胶布和假发套拿下来,云锦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吧来电显示,回头问了一句,“今天周几了?”

LILY手上一顿,接着笑着说,“今儿周六啊,怎么地?锦书你‘佳人有约’啊?”

云锦书挑挑眉毛,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在一众惊呼羡慕的眼神中站起来,走到外面接起了电话。

“喂。”

“锦书,是我。”韩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即使云锦书此时看不见也能描绘出他脸上的笑容。

“我听出来了,怎么了,有事儿?”

韩江在电话那头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笑了笑说,“今天周六了,那天我们约好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云锦书玩味的挑了挑眉毛,半真半假的问他,“你就这么期待这一天?”

韩江的喉咙里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我只是恰好记住你周六有空而已,今晚……可以一起吃饭了吗?”

云锦书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九点整。

“嗯,剧组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我走不开,你要是愿意等,那我们十一点见面吧。”

韩江终于听到了云锦书明确的答复,心里悄无声息的掀起了波澜,“呵,本来我以为你要是能早一点,我就提前订好位子,可惜……不过不要紧,你既然要忙到这么晚,胃里肯定受不了,我们就在剧组周边吃一点怎么样?”

云锦书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容非常的耐人寻味,“我们周边可没有什么东西啊,就一个FREE酒吧跟几个不起眼的麻辣烫摊子。”

韩江莞尔,“晚上吃辣的会刺激胃肠,对身体不好,我们就FREE酒吧,十一点我去接你?”

云锦书轻轻的笑出了声,“嗯,那就……十一点,不见不散喽。”

电话扣上之后,韩江的笑容晃得旁边的小秘书都有些眼晕,她红着脸低下头,实在不愿意承认像韩江这种钻石级王老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云锦书踱着步子走回化妆室的时候,剧组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LILY还尽职尽责的在原地等他。

“臭小子,知道回来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约会?”

云锦书低着头笑了笑,表情带着点羞涩,“其实……是别人帮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还不知道我是明星,所以……我有点紧张。”

LILY尖叫一声,“天啊天啊!这种好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多少女孩恨不得嫁给明星呢!你快点坐下,我帮你把脸上的皱纹弄掉,你快点去别让女孩等着。”

云锦书抿着嘴耳朵微微的发红,抬起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有点羞涩又有点孩子气的看着她说,“LILY姐……我能求你个事儿吗?今晚相亲其实我真的有点担心,我不愿意让别人因为我是明星才喜欢我,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能不能帮我随便画一下,就是能让别人一眼看不出我是谁就行,我想让她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这样脸才愿意跟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LILY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一直把云锦书当弟弟,本来就对他很喜欢,再加上现在的明星多少在外边乱搞的,难得有他这样老老实实愿意相亲的男孩子。

越想越觉得云锦书真是心思细腻又真诚,她想都没想拍着他的肩膀说,“没问题,交给姐姐吧,把你画不帅还化不丑吗?现在的女孩都很势力,你愿意这样也挺好,反正姐姐相信就单凭你这个人也能轻松拿下那个女孩儿。”

“谢谢您LILY姐,不过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说不出去啊,我怕别人都知道了肯定得笑话我……”

LILY十分仗义的点了点头,云锦书连声道谢,眼睛弯起来笑的非常开心,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闪过亮光,抄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也因为紧张的绷成了青白­色­。

*****

晚上二十点四十五分。

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穿着一身服务生的制服走进了FREE酒吧,没有人对他的到来表示惊讶。

穿过吵闹喧嚣的人群和拥挤夺目的舞池,他走到调酒台前,对站在那里的另一个调酒师笑着打招呼,“大哥,你好。”

年轻的调酒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你是昨天老板说的那个新来的服务生吧?调酒的活儿之前做过吗?”

男人点了点头,随手拿出酒器晃了晃,动作花俏而炫目,引来周边不少人的喝彩,“以前在别的酒吧­干­过,不过还是得跟大哥你学习,我今天刚来具体要做点什么?”

调酒师赞赏的看他一眼,推开台前的小拉门,“反正老板说让你跟着我混,你既然手艺这么娴熟,那我也放心了,今天客人太多了你先帮我照应着点。”

男人点了点头,看起来老实又本分,只是那张普通的脸看好几眼也记不住,调酒师放心走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只剩下男人站在里面,静静地擦着玻璃杯。

这世界上的事情大概用两种东西都能解决,一个是钱,一个是权。

云锦书仅仅是花了一万块钱,就买通了今天刚要来FREE酒吧上岗的服务生,反正在酒吧这种人员嘈杂的地方,不会有人去特意关注一个普通男人的长相,他只要演的漂亮,应付过今天这一晚就足够了。

而刚才调酒那手艺是前世他在拍一部电视剧的时候,按剧情要求特意学的,那时候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这个随手学的把戏,如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酒吧里放着热烈而动感十足地舞曲,男男女女拥挤在一起,疯狂的跳着舞,在时钟指向九点的时候,酒店的气氛更加的热闹起来,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头不高但身形好看的男人,他带着一个大墨镜,在酒吧里扫了一圈,接着走到了吧台。

云锦书冷冷的勾起了嘴角,终于来了,不过就算你戴着墨镜我还是能把你认出来,温泽云。

“来杯马提尼。”

云锦书看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驾轻就熟的从酒瓶里倒出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先生请慢用。”

温泽云端起酒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期间他连续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像是等到有些不耐烦了。

云锦书走过去,轻声问,“请问……您是温先生吗?”

温泽云抬起头看他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云锦书轻轻笑了笑,露出标志­性­微笑,“是这样的,先生,之前有一位姓韩的先生在等人,可是貌似突然有什么事急着走了,临走前告诉我如果看到一位姓温的先生就告诉他,稍等片刻他马上就回来。我看您似乎在等人,所以才冒昧的来问问。”

温泽云不悦的哐一下子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嘴里骂了几句,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和不稳定。

“是,我姓温,那个人还说什么了?”

云锦书抱歉的耸了耸肩膀,“抱歉的,其他的那位韩先生并没有说,不过他知道您喜欢喝马提尼加绿柠檬,之前帮您叫了一杯,我这就帮您端上来。”

温泽云本来还有点疑惑心思这会儿彻底放下了,他喜欢的这种马提尼配绿柠檬奇怪的喝法没有几个人知道,眼前这个服务生就更不可能知道,看来韩江是真的来过又走了。

该死的,如果不是他爸爸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如果不是赌博输的太多,连买吗啡的钱都没了,他也不会找韩江借钱。

吸毒的人脾气都会变得暴躁,怕热贪凉,温泽云也不例外,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口,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云锦书勾起嘴角玩味的笑了笑,把澄澈的马提尼倒进酒杯之后,他拿着冰块和柠檬榨汁,一“不小心”把藏在袖口里的兴奋剂掉了进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米粒大小的药片混在冰块和柠檬里被瞬间打成了粉末……

“先生,您的马提尼配绿柠檬,请慢用。”

冰凉的,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柠檬的香气,澄澈的酒杯里细小的冰凌浮在上面,一股清亮的气息扑面而来,又热又急躁的温泽云仅仅是看了一眼,喉咙就­干­的不得了,想也不想端起酒杯就灌了进去。

刺激的味道配上酸甜口感从胸膛里蔓延上来,他舒服了很多,忍不住大口直接喝到了见底。

站在一般仔细擦着玻璃杯的云锦书,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表情,但是却没能遮住他嘴角勾出的那一抹冰冷的笑意……

54、

夜越深,越疯狂。

十点刚过,酒吧的午夜场才真正拉开了序幕,振聋发聩的舞曲配上尖叫着扭动的男男女女,整个舞池HIGH到了极点。

温泽云觉得眼前一片片发黑,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脑袋晕眩的厉害,可是尽管如此,全身的血液却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疯狂的冲向大脑,让他若癫若狂。

他像那些磕了瑶头丸的小年轻一样,随着酒吧的节奏胡乱的舞动着,整个人飘飘欲仙,­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时候,一对拥吻的情侣搂在一起,一边接吻一边上下其手,火花四溅擦枪走火,激|情之下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温泽云本来就眼前发昏,再加上毒瘾似乎犯了,他又兴奋又暴躁,这会儿被人突然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心里那股一直压抑的火苗轰一下就窜了上来,抬脚就踹翻了旁边的高脚椅

“妈的,你们长眼了吗?!”

“砰!”

椅子翻倒的声音吓得那女孩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躲到了男朋友的背后,男人一看女朋友被人呛声也来了火气,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卧槽!你他妈横什么横,不就撞一下吗,你还能掉块­肉­啊?傻Ъ!”

温泽云本身就是少爷脾气,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一听这男的这话当即抬脚就踹了上去,“打的就是你这个傻Ъ,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你他妈的别找事儿,否则弄不死你!”

那男人本来就喝多了,在女朋友面前被人这么骂,顿时也火了,上去就跟温泽云厮打了起来。

现场乱作一团,女孩不停地尖叫,引来一大帮子人围观。

站在不远处的调酒师听见动静连忙放下酒杯,对旁边的云锦书说,“有人打架了,走,不能让这帮孙子砸了场子!”

“哎,就来!”云锦书吆喝一声,看见调酒师走远了才慢吞吞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抬手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兴奋剂果然已经起效了。

温泽云跟这对小情侣打得越来越凶,别人拉都拉不开,最后把酒吧保全和大堂经理都惊动了才平息下来。

问清楚来龙气脉之后,经理只得笑着给小情侣赔礼道歉,两人气哼哼的走了之后,他回头刚想跟温泽云理论一番,却发现刚才还在发疯的温泽云,这会儿竟然全身冒冷汗,脸­色­发白的像根面条一样的瘫在椅子上。

“这他妈怎么回事儿?他不是犯什么病了吧?”经理有点后怕的不敢上前了。

这时候周围聚集看热闹的顾客越来越多,旁边有几个服务生也有点着急了,“经理,这人越来越多了,把他扔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一时间经理也为难了,这时候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云锦书突然说,“经理,他刚才跟我要了两杯马提尼呢,估计这会儿是酒劲儿上来了,咱们先把他带到后面休息室再说吧,一会儿等他清醒了再谈赔偿的问题。”

其实经理很想把人送医院,但是一想到叫来救护车肯定会影响其他顾客,如果这人再好死不死的磕过药,酒吧真是抖都抖不下来。

想了半天,他最终点了点头,指着云锦书说,“就你了,把他带到后面的休息室,给他喝点水,别惊动其他客人,有什么事情你再来找我。”

云锦书点了点头,扶着神情迷乱的温泽云离开了,舞池里的人不明所以,一看没热闹可看,没一会儿就都散去了,经理和其他服务员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忙手头的工作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云锦书究竟把他带去了哪里。

温泽云此时已经完全被兴奋剂的药效控制住了,亢奋的不停的晃动头,可是身体里的毒瘾还没有散去,所以腿脚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任由云锦书扶着他一路往前走。

他咯咯的笑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看着他这个样子云锦书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心里泛起了厌恶。

想来自己当初被他害的吞了那么致幻剂之后,估计也是现在这幅德行吧?

不,应该说比他现在还不如,至少他没有发­骚­,不像自己当初那样,看见个男人就恨不得贴上去。

自嘲的勾起嘴角,他的眼里透出深深地厌恶,顺着之前已经打听好的酒吧路线,径自走到了1010房间,轻轻的敲了敲。

“您好,送酒水。”

其实所有的娱乐会所都是一路货­色­,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在决定实施计划之前,云锦书就已经查到FREE酒吧一直在背后做着皮­肉­买卖和毒品交易,但是当房门推开,那股糜烂情Se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云锦书承认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类似于KTV的里的VIP包间,昏暗的环境里,衣服仍的到处都是,里面的男男女女全身赤­祼­,几个人交叠在一起,呻吟和尖叫几乎响破了天。

巨大的液晶电视里正放着让人血脉喷张的“动作片”,情趣用具散了一桌子,润滑剂和香槟红酒搀在一起,泼的到处都是。

一个­精­壮的男人赤­祼­着上身,仅仅腰间为了一条浴巾,他不悦的看了云锦书一眼,似乎像在兴头上被人打扰了。

“让你们送几瓶红酒,动作怎么这么慢?”

云锦书心里在打鼓,脸上却装出一副非常困窘尴尬的样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瓶红酒说,“对不起先生,是我们的工作的失误,因为之前这位先生找不到1010房间,我带他来的时候在路上费了一些时间,非常抱歉。”

他扶着一边的温泽云,一脸的棘手和纠结,“这位先生似乎喝醉了,之前跟我说要来您的房间参加派对,但是找不到路,我想他大概是您的朋友,所以就带他来了。”

高大的男人看了云锦书一眼,似乎明白对于这样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服务生来说,眼前的一切太过刺激,如果不是为了把客人送进来,这会儿估计已经逃了。

斜眼看了一眼满脸潮红,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温泽云,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贪婪。

既然是来1010房间的,肯定明白Xing爱派对的游戏规则,虽然不认识,但说不准是屋里哪个小子找来的,反正来都来了,这么好的货­色­当然不能放过。

伸手把温泽云接过来,他搂住了他的腰,勾起嘴角对云锦书笑了笑,走进屋里在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沓钱给他说,“谢谢你把我朋友送过来,这是小费,你可以走了。”

云锦书诚惶诚恐的拿过小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您,那那……我先走了!”

他满脸胀的通红,看都不敢往浪声­淫­语的屋里看一眼,逃似的跑远了,男人笑着把温泽云抱了进去,顺手关上了1010的大门。

走到拐角处那个不算显眼的卫生间,云锦书把一沓子钱顺手扔进了垃圾桶,按着之前那个收买的服务生给他的路线图,他攀着卫生间隔断的板子,在天花板上用手一推,打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有一扇消防应急窗口,他顺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酒吧里少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服务生。

做完这一切,抬手看表,十点四十五分,他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

韩江开着车到了摄影棚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云锦书穿着一件白t恤,带着个墨镜坐在门口一个石阶上打电话。

他故意把车子停在很远的地方,慢慢的抄着口袋走过去,云锦书坐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已经到了。

“对,小家伙喜欢海绵宝宝,如果他不睡觉你就把它藏起来,他一定听话。”

“呵,应该的,李嫂你过奖了,芸豆没有妈妈,我当然得尽量仔细一点。”

“什么,他非要听见我声音才愿意睡觉?呵,好好好,你把电话给他。”

云锦书低低的笑着,声音在夜风里四散开,显得格外柔和安详,当电话那头传来芸豆呜呜啊啊的声音,他的眉眼瞬间绽开,墨­色­的眼睛弯了起来,“豆子,你乖乖的睡觉好不好?爸爸还有一点事情要忙,会很晚回去的,你不用等我了,知道吗?”

“呜呜~~嗷呜~”

芸豆在那边咕叽咕叽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听声音似乎在撒娇,云锦书轻声哄着他,“那,你要是听话就叫一声,明天我给你再买一只小黄鸭,如果不听话就叫两声,把你的海绵宝宝和所有玩具都没收。”

“呜……”

芸豆在那头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又被粑粑欺负了,云锦书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安慰了他两句才扣上了电话。

这时候,韩江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识的想要握他的手却忍住了,笑了笑说,“再跟芸豆打电话?”

云锦书回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只是见他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十一点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提前了,没想到还是让你等我了。”韩江笑了笑,神­色­很温和。

云锦书把手机塞进口袋,表情很淡,跟刚才与芸豆说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走吧,十一点多了,再不吃饭就要到明天的早餐了。”

韩江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子慢慢的往前走。他今天难得穿一件休闲装,整个人显得像个英俊勃发的小伙子,即使跟云锦书一路无言默默地往前走,已经很知足。

两个人的手无意识的会碰到一起,接触的瞬间温热的触感传来,接着转瞬即逝,像极了羽毛在心口轻轻的扫过,留下微微的痒意的感觉。

彼此之间的气氛既疏离又像是扯上了看不见的千丝万缕,云锦书快韩江几步,路灯投在身上,映得他的头发毛茸茸,可鬓角却带着点水汽。

“你的头发怎么还湿着?”

云锦书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说,“嗯,之前的造型需要往脸上黏胶水,卸掉之后我顺道洗了把脸,可能头发就是那时候溅上了水还没­干­。”

这时今晚云锦书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韩江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是什么样的造型?有照片吗?”

云锦书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耐人寻味的深意,“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看到的。”

韩江不明所以,接着突然失笑出声,觉得云锦书这话说的实在是很孩子气,“喂,锦书你还真小气啊,连剧照都不愿意透露,你不让我看,等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不是照样能看到的?”

云锦书抿着嘴轻笑了一声,抄着口袋往前走,“那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只要过了今晚那张普通到极致的脸就再也用不到了,即使是韩老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一样。

两人走进FREE的时候,酒吧里面仍旧喧闹不堪,沸腾的仿佛不知疲倦。

韩江一看这么嘈杂的环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云锦书耸耸肩膀,走到吧台前找了个凳子坐下,“地点是你选的啊,本来周围那几个麻辣烫摊子味道还是挺好的,可惜韩老板您毛病太多。”

他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好像从始至终这件事情都跟他无关,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他跟韩江已经认识七年整了,当初为了竭尽所能的接近他,几乎费劲了全部的力气去斟酌韩江的每一个喜好。

他知道韩江偏好清静,喜欢螃蟹,讨厌烟味,还有轻微的洁癖。所以把酒吧和地摊摆在面前让他选择的时候,他不可能会放弃FREE选择麻辣烫,而正因为这份笃定的了解,云锦书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反正地点不是他选的,就算韩江想怀疑都没有任何理由。

果然,韩江听到“麻辣烫”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有点纠结,即使这里环境嘈杂,但是至少要比去吃地摊好太多了。

云锦书看着他的表情了然的挑了挑眉,对吧台前的调酒师挥了挥手,“两杯威士忌加冰,一盘炸鱿鱼圈,两个提拉米苏,谢谢。”

调酒师没有认出他来,点了点头作了个OK的手势。

韩江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男有女,貌似并不排斥同­性­恋,甚至当云锦书走进来的时候,很多男人都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

心头微微的不悦,眯着眼看了那几个人一眼,他回过头问云锦书,“这地方你经常来?”

云锦书喝了一口酒,“就是来吃个饭,怎么你不喜欢?”

韩江拧着眉,冷毅的脸上闪过严肃,“的确不怎么喜欢,这里看起来很乱,你瞧见舞池里面那几个没?一看就知道磕了药。你怎么说也是个明星,来这种地方我担心被媒体知道,对你不利。”

“放心,吃喝嫖赌毒,我是不会沾的。”云锦书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鱿鱼圈递到韩江面前,“喂,这里的炸鱿鱼圈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的筷子就放在离韩江嘴­唇­很近的地方,只要韩江微微低下头就能吃到嘴里,他微微的愣神,心剧烈的跳了几下,接着笑着低下头刚要张嘴就着云锦书的筷子吃进去。

云锦书却突然把筷子抽回来,把那个鱿鱼圈塞进了自己的嘴巴,挑了挑眉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勾人的笑容。

韩江的呼吸猛然窒了窒,他承认云锦书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平和温顺,像温水一样虽然存在感没有那么强烈却温热着手心让人忘不掉,而如今云锦书这个看似恶作剧的动作,却带着浓浓的风情,像羽毛一样不轻不重的在心口滑过,让人瞬间有些口­干­舌燥。

韩江的眸子暗了下来,喉结滚动了一下,云锦书咬着蛋糕看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过什么。

该死的……

韩江承认自己有些控制不住,那晚睡在云锦书家里他就很想吻他,如今看着他嘴角沾着白­色­的­奶­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这种冲动就跟强烈了。

“锦书……”

他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刚想说点什么,酒店的大门却“砰”一声被推开了,接着大批警察涌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大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所有人吓了一跳,甚至有好几个人都尖叫了起来。

云锦书愣了一下,放下吃了一半的蛋糕,“出什么事儿了?”

韩江皱着眉看着那群警察衣服上的标志,神­色­疑惑的说,“这衣服……我记得是扫黄打非组的,难不成这酒吧……?”

想到之前舞池里那些疯狂扭动的年轻人,韩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拉住云锦书的手腕说,“锦书,我怕这些警察是来突击检查的,万一查出点什么来,你一个公众人物难免要遭人是非,你戴上墨镜,我带你出去。”

韩江下意识的保护行为,让云锦书微微的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又急忙掩饰下去,“门口这么多人,这时候出去不是往枪口上撞?”

“放心,他们会卖我一个面子的,锦书你低着头,一会儿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别说话就对了,一切有我。”

韩江的表情非常的认真严肃,甚至已经站起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云锦书的脸。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警察从口袋里亮出了警官证,“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聚众­淫­乱,卖­淫­吸毒,请各位留在原地,配合警方检查,没有检查完毕请不要擅自离开。”

55、

所有人一听这话惊呆了,愣在当场谁也不敢乱动,大堂经理和几个熟知酒吧背后勾当的服务生这会儿彻底慌了,面面相觑头涌出一层冷汗。

经理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带着讪笑赶忙走过来,点头哈腰的说,“警察同志,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一直做的都是正当生意,根本就没沾过黄赌毒啊!”

带队队长看了他一眼,一脸公事公办,“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群众举报我们不可能置之不理,如果警方搜查完毕没有发现什么,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可……可是……警察同志,您这样带着这么多人来搜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到时候您啥也没搜出来,我们的客人也跑光了,损失警察给承担吗?”

经理一脸的苦大仇深,良民的做派十足,好像受了多大的冤屈,可是警察仍旧不为所动,“先生,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察调查案件的义务,这个道理我想不用我多做解释,请让开一下。”

“三队出发去后门堵着,防止有人擅自偷溜,虎子你带着一队二队分两路进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给我搜,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YESSIR!”

队长一声令下,所有警察全都行动了起来,经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眼看着事情就要败露,连忙对周围十几个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服务员冲上去堵住了去包间的路口,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队长冷笑一声,回过头看着经理说,“你是这里的头儿对吗?你知道妨碍公务的后果是什么吗,如果你再恶意阻拦,警方完全有理由以妨碍司法对你提出控诉,到时候拘留个十天半个月都是轻的,先生你可想好了。”

警方这边已经下了死命令,经理却还在抵死挣扎,堵在门口的大票记者里面不知道是谁笑着朗声道,“这位经理,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这地方要真是清清白白,难道还怕被警察搜查吗?”

经理憋得满脸通红,被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队长看他一眼,拿出一张搜查证甩在他手上之后,大手一挥,“给我搜!”

警察呼啦啦的涌进酒吧的深处,舞池里的客人轻易见不到这个阵仗,有的兴奋、有的害怕、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没有注意站在角落里的韩江和云锦书。

韩江揉了揉额角,他实在觉得有些头痛,好不容易把云锦书约了出来一次,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他见一面,哪怕彼此什么都不说至少也有个光明长大坐在一起的理由,可谁知道偏偏遇上这种事情。

“我打个电话派车来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子这些警察都认识,不会随便为难你的。”

云锦书看他一眼,喝空了杯子里的酒,“你的车子不仅仅是警察认识吧?那些狗仔队肯定也认得,在这种扫黄打非的关口,你韩少爷的车子往门口一停,是嫌弃狗仔队的劲爆新闻太少了是吧?”

“到时候他们随便拍几张照片,就够你我死一万次的了。”

韩江的脸沉了下去,端起酒杯灌了几口,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管怎么样吧,我先送你出去再说,你听我的,我这就打电话,一会儿你挡着脸跟着我出去,他们愿意怎么说我就随便说,只要不牵连上你就行。”

云锦书心里这会儿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酸楚混杂着苦涩,他定定的看着韩江,“你愿意为了我沾上这种丑闻?你的身价、地位不要了?韩委员长要是知道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韩江又灌了几口酒,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如果今天不是我约你出来,你也滩不上这种事情。”

“其实你说得对,自从你遇上我就在倒霉,也许……我们真的受了什么诅咒也说不定。”

韩江说到最后自顾自的勾起嘴角苦笑了几声,黑­色­眼眸转过来看着云锦书,昏乱的灯光显得他的神­色­柔和而失落。

云锦书猛地一窒,偏过头去喝了一口酒,放在腿上的手指却在不断地颤抖。

他的手已经黑了,再也白不回来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韩江却偏偏要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在他决定要放弃的时候,韩江才回头,为什么非要等到他彻底恨透了决定报复的时候,韩江才后知后觉。

韩江看他不说话,兀自拿出了手机准备叫车来的时候,大批警察已经挨个把包间的门都踹开了,其中靠里的几个屋里真的逮住不少赤身­祼­体的男女,惊得整个酒吧大厅又是喧闹一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酒吧的1010房间因为距离大门口非常的远,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热烈的狂欢着。

温泽云被那个高大的那人抱进屋里之后,一开始还如坠梦中,根本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着眼前这群乱搞的人,还以为自己仍然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跟那群老外吃喝女票赌无恶不作,当即身体也亢奋起来,跟着屋里的人乱扭乱跳。

那个高大的男人看他这么热情,顿时­性­趣更高了,摸着他的后背就要吻他,结果温泽云身体里兴奋剂的药效刚好退去,毒瘾没了兴奋剂的克制,一下子泛了上来,顿时他身体痉挛起来,跌在地上开始不停地呕吐。

男人顿时倒了胃口,本来想要摘掉温泽云墨镜的冲动也没了,这么一个脏兮兮的男人,鬼才想上他。

把他扔到一边,男人又加入了其他人之中,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欢,等到所有人玩累了,瘫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才隐约听见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给我……把吗啡给我!我好难受……!救救我……给我吗啡!吗啡……”

没了兴奋剂的药效,犯了毒瘾的温泽云简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他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的墨镜早就掉了,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毒虫撕咬一般难受,嘴里还乱七八糟的说着胡话。

“强哥,你看这人眼不眼熟?他像不像那个温家小少爷?”

叫强哥的高大男人眯着眼扫了一眼,接着冷笑,“你他妈放什么狗屁,你当我第一天在道上混啊?这家伙一看就是毒瘾犯了,温家的小少爷会吸毒变成这熊样?你妈的是­操­人­操­傻了吧?”

“就是啊,温家小少爷那可是捧在天上的宝贝,矜贵着呢,怎么会像这贱货跑到这里来跟咱搞什么派对,你看着他现在这德行,估计只要给他毒品,他连鞋底都愿意给你添,强哥要不要咱来试试?”

一个黝黑的男人盯着温泽云被汗水浸透的锁骨,恶劣的勾起了嘴角。

这群衣冠禽兽玩腻了刚才那一套,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纷纷围了上去,叫强哥的男人也来了兴趣,用手捏住温泽云的下巴说,“喂,是不是给你吗啡你什么都肯­干­啊?”

温泽云早就被毒瘾折磨的痛苦不堪,此时除了“吗啡”这两个字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扯住强哥的裤腿,痉挛着说,“对……给我!快把吗啡给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有钱……”

一群男人讥笑了几声,对视一眼开始脱他的衣服,强哥之前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摸着温泽云光滑的后背,从桌子上拿起一瓶润滑剂泼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一手拿起一个腕子粗的按摩­棒­,另一手分开了温泽云的臀缝……

几个男人兴奋的眼都红了,眼睁睁的看着按摩­棒­Сhā进去了小半截,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从外边被人狠狠的踢开了,大批的警察和记者涌了进来,闪光灯瞬间闪成一片,霎时间屋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报告队长!有重大发现!这里1010房间真的有人聚众­淫­乱!”

刚到扫黄打非队不久的小警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对着对讲机兴奋的大叫起来,而这声音也从队长的对讲机里被放大了十几倍,搞得整个酒吧的人都听见了。

韩江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看着乱作一团的酒吧说,“这下好了,刚才没走掉,现在还真被警察给查出事儿来了,看这阵仗估计明天要上头条了,一会儿趁乱我们抓紧走。”

“嗯。”云锦书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没有太多表情,可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了,心脏剧烈的搏击着,好像再多说一句话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韩江偏过头看着云锦书,半响突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别害怕,一切有我,只要你不开口说话,那些记者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的手掌依旧宽厚有力,像是七年前两人初见时那样温暖,以前云锦书总是在想,如果韩江能够永远握住他的手不放开,自己就会一直一直陪他走下去,哪怕面前的路黑暗的看不到方向。

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全身冰凉,连奔走在血脉里的鲜血都像冻住一般,让他只觉得握在手腕上的这只手是如此的刺眼。

韩江一路带着他往门口走去,穿过层层的人群,眼看着大门就在前方,云锦书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的努力不能这样白费了,机关算尽一切为的就是今晚这一刻,在真相彻底暴露之前他绝对不能让韩江走出这个大门。

“怎么了?”韩江疑惑的回过头来问道。

“我突然想起手机落在了椅子上,得回去拿一下。”

云锦书的表情几乎被脸上的墨镜覆盖了,韩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听他这么说接着低笑了几声,“得,那一起回去吧,反正就算溜走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我怕咱俩分开之后,你被记者认出来会更麻烦。”

云锦书抿着嘴“嗯”了一声,被韩江牵着往回走,而这时候,大批的警察和狗仔队从回廊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群赤身­祼­体的人,狼狈的披着一件衣服往外走,酒吧里的其他客人惊呆了,纷纷凑上去看热闹,韩江和云锦书被大部队挤来挤去,迫不得已走到了舞池里面,正好能把回廊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警察押着1010房间的男男女女走出来,他们个个神情狼狈,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被两个警察扶着,光­祼­的身躯已经被汗水和润滑剂浸透了,整个人若癫若狂,散发着糜烂的气息,不是温泽云还能有谁。

韩江在看到温泽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表情僵硬震惊的像是失去了魂魄,甚至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怎么……泽云他……怎么会……!?”

云锦书偏过头看了韩江一眼,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复杂,“那人……是温泽云?”

韩江整张脸惨白如纸,脑袋里混乱的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虽然已经知道渐渐地疏远了温泽云,也清楚他在美国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可是他的确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颓废­淫­乱的男人就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那个青梅竹马。

这样的打击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他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而就在他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警队队长皱着眉头看了蜷缩在一边的温泽云一眼问道,“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他KE药了?”

旁边的警察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队长,难怪你也觉得眼熟,他不就是温家那个小儿子么,之前跟董家大小姐订婚的那个。”

“从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他似乎之前吸了毒然后来跟这群人开Xing爱PARTY,结果中途毒瘾犯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准备跟其他几个男人群P呢,果然这世道变了,男女通吃成时尚了。”

警察队长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不过却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是招呼一个警察给温泽云披上了件衣服,算是对他的优待了。

周围的记者像疯了一般拼命拍着照片,这样的大独家让他们激动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现场混乱的简直像是要把房顶掀开。

云锦书看着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韩江,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温泽云被警察带走,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云锦书以为韩江会失去理智的冲上去,甚至会不惜一切的调动自己所有势力把今天在场的人通通封口,可是韩江却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高大挺拔的身影被昏暗的灯光衬得格外寂寥。

云锦书偏过头来,低声唤了他的名字,“韩江。”

韩江慢慢的转过头来,盯着跟警察跑出去的各路记者,伸出手握住了云锦书的手心,“我们走。”

“韩江,那个人是温泽云。”

“嗯”韩江应了一声,露出一抹苦笑,“我看的很清楚,的确是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他拉着云锦书的手一路走出了酒吧,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温泽云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来关注他俩。

两个人走在夜­色­中,彼此无话,衣摆被夜风吹得嗦嗦作响,直到走到江边才停下了脚步。

云锦书看着他,目光被墨镜遮住看不清喜怒,“刚才,既然认出来是温泽云,为什不去救他?

韩江坐在石阶上,望着波涛一片的江面,过了很久才开口,“没用的,我救他一次,他就会以为有人会救他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每一次都那么有恃无恐。”

他双手撑在背后,面­色­除了刚才初见温泽云的一刹那出现了裂缝,此时可以说平静如水。

“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为什么会迷上赌博,直到今晚我才彻彻底底的把整件事情想清楚。”

“他从小就是个非常怕吃苦的人,哪怕一丁点疼痛和委屈都不能忍受,小的时候我还能当他不成熟,可他现在已经是二十七岁的男人了,如果什么事情还需要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那这不叫不成熟,叫愚蠢。”

“他吸毒估计就是忍受不了胳膊上的伤痛才沾上那玩意儿,为了买毒品想尽一切办法又沾上了投机取巧的赌博,赔的一塌糊涂就开始找我借钱,呵……如今订了婚还能跟人乱搞,你说如果我再去帮他,我还是人吗?”

云锦书笑了笑,抄着口袋看着江面,“你不帮他,他也许会身败名裂。”

韩江回过头望着江边的云锦书,目光非常认真,过了很久才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人只有吃过亏才能清醒,当初我不明白,现在已经懂了,如果泽云注定要身败名裂,只能说他收敛的太晚了,自作孽不可活,没有人能够逼迫另一个人去犯罪、吸毒、赌博,除非这个人自己愿意,我不是救世主,不能救他一辈子。”

“更何况,我曾经用一条命去救他,换来的是什么?锦书,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用你一条腿的代价去救另一个人,我说过,对于泽云我已经放下了。”

云锦书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因为韩江的话起一点波澜,夜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他的身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

“很晚了,回家吧。”

他没有给韩江之前的话一丝回应,就像是耳边风一样,听过了就算了。

如果韩江这一番话在两年前告诉他,也许当初的自己就会心软了,可是他的手如今已经彻底染黑了,不可能再为韩江有一丝心软,更何况他因为这个男人失去了一条腿,配上了一条命,怎么可能不还回来?

韩江把云锦书送回家之后就走了,云锦书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小区门口之后,才悄无声息的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拿出温泽云的手机。

这部手机是他送温泽云去酒吧房间的时候悄悄摸出来的,他知道今晚的事情一旦成功,温家势必会查到韩江给他发的短信,到时候问起韩江来,自己绝对会暴露了。

为了消灭所有的证据,他把手机的SIM卡拿了出来,用锯齿剪刀一点点的剪碎,然后再把整部手机拆开,所有的零件全都毁掉,接着把这些碎片全部扔进火盆里,一把火烧

56、

一夜的时间,整个S市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的报纸、媒体、网络门户,全都被一条重磅新闻席卷,铺天盖地的丑闻在眨眼之间飞速的传播着,即使有人有心阻止,但也控制不住它瘟疫一般的传播速度。

【温氏小公子温泽云,青年才俊OR衣冠禽兽?】

【吸毒、­淫­乱,糜烂不堪,红二代的悲哀还是社会的道德的沦丧!】

【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且看红­色­圈子里的肮脏与真实!】

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标题和绝对吸引眼球的内容,把温家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也让所有人在两年后又一次把注意里放到了“温泽云”这三个字上。

“昨日深夜十一时许,警方对我市所有酒吧和餐饮娱乐机构进行突击检查,共捣毁卖­淫­女票女昌窝点二十多个,其中在某酒吧的Xing爱派对内,警方发现温家小公子温泽云也在其中,据现场多位目击证人称,温泽云在被捕时,正与多名男子交欢,神情极度迷乱,疑似吸毒。

上午八时,我台得到警方最新司法鉴定,证实温泽云有吸毒历史,且在其住处搜查到大量吗啡和注­射­器,今日温泽云以窝藏毒品罪和聚众­淫­乱罪被警方正式批捕……”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太大,很多记者都在场,所以温泽云在FREE酒吧做过的一切,全都被完整的记录下来放在了新闻的头版头条。

照片里的温泽云全身赤­祼­,神情恍惚,跟几个男人黏在一起,一副瘾君子的丑态,配上之前他与董晓蝶订婚时那副神清气爽,两人恩爱有加的样子,简直成了天大的讽刺。

温家两年来给温泽云树立的青年才俊、爱心人士的形象已经崩塌的连渣都不剩了,公众被温家的谎言欺骗了这么久,到头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成了“红­色­贵族”手里维护温泽云这个人渣的棋子,所有的怒火和对腐朽官僚的痛恨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所有人都要求政府给公众一个交代,否则决不罢休。

两年前,有人爆出温泽云窝藏毒品,给演员拉皮条的视频的时候,温家还能动用手里的权利给他洗白,可如今有几十个警察和成百的记者亲眼所见,温家再想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已经是无力回天。

毕竟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相信骗子一次也许是无知,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骗子的鬼话,那就是愚蠢。

温家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重创,温老爷子一气之下心肌梗塞差点一命呜呼,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没了温老爷这根“定海神针”,温家树倒猢孙散,政治地位一落千丈,旗下公司的股票也狂跌了上亿元,大少爷温泽川一边要照顾老爷子,一边要挽救濒临倒闭的公司,已经是分身乏术,根本来不及调查温泽云做的这些丑事,而偏偏这个时候他这个宝贝弟弟仍然不知悔改。

这天,温泽川接到医院通知,说温老爷子已经苏醒了,他当即往医院赶去,推开病房大门的时候,温老爷子正虚弱的带着氧气罩,整个人苍老的不成样子。

“爸爸……您醒了?”

温泽川走过去握住温老的手,这几天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声音都有些发抖。

温老看了他一眼,虚弱的喘了几口气,“……家里还好吗?”

温泽川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家里很好,您不用放心,泽云他……”

“够了!别给我提那个逆子!咳咳咳……”温老一听见小儿子的名字当即气的猛咳一阵,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愤怒和心痛,“都是命啊!这都是命啊……当初我明明知道他赌博,却没有阻止,反而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图一时新鲜,一次又一次的给他钱,可是结果呢!?他竟然……竟然给我去吸毒!咳咳咳……”

“爸爸,您慢点说,千万别再动气了,说不定这一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温泽川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误会?误会个屁!我生的儿子我会不了解?”温老痛心的捶着胸口,老泪纵横,“我一直把他当手心­肉­似的疼着宠着啊,即使明白他不学好,也尽心尽力的护着他,可是他什么时候为我这个父亲的脸面和咱们温家的地位想过?现在我们彻底得罪了董家,以后还怎么在S市立足!?”

“……爸爸,您的意思是泽云这件事我们不管了?”温泽川紧紧地握着拳头,神­色­冷峻。

“只要不伤及我们温家的脸面,他要星星我也给的起,但是他这么胡作非为,把温家置于何地?以前他闹出来的小打小闹,我动动手指就能摆平,可现在呢?外边几百只眼睛盯着我们啊,若是闹到中央里去,我们温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您想……弃车保帅?”温泽川猛地窒了窒。

温老眯起眼睛,即使躺在病床上仍然能看出纵横官场那股子狠辣,“弃掉,我们一家还能翻身,跟董家也不会彻底结仇,反之……泽川,你我父子儿子都会死……一旦从高位上摔下来,我们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是只要这次不被揪出来我们仍旧是天。”

“爸爸不是不爱泽云,从小到大你也明白,爸爸有多喜欢他,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如今也是他回报温家的时候了。”

他紧紧地握住温泽川的手腕,目光灼灼,“泽云让我彻底的失望了,幸好我还有你。泽川,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不能让父亲再失望。”

温泽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清明。

生长在红­色­圈子里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一切的爱情、亲情、友情在家族利益面前都是放屁,就像古时候宫廷里的尔虞我诈一样,在权力面前没有父子,只有输赢。

病房的大门这时候打开了,秘书快步走进来对温家两父子鞠了一躬,“老爷,警局那边传来消息,说小少爷在里面闹得厉害,说自己是冤枉的,还说……”

温老爷子冷着脸开口,“还说什么?说下去。”

秘书忐忑的看了父子两人一眼,战战兢兢地说,“小少爷还说……还说就算他杀了人,温家也有办法让他毫发无伤,警察局在老爷您面前就是条舔鞋底的狗……”

“逆子!这是逆子啊!”温老爷子气的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捂着心口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温家已经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时候他若是乖一点服个软也就罢了,偏偏还少爷脾气大放厥词,难道还嫌温家死的不够快!?

“老爷,既然小少爷说自己是冤枉的,我们是不是派人去查一下这件事?”

“不必了!”温老爷子痛斥一声,缓了很久才颤颤巍巍的开口,“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做了吸毒、赌博,聚众­淫­乱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惊讶,我宠了小半辈子就养出这么个不知死活的白眼狼,难道现在还有搭进去温家所有基业?”

“可是老爷……”

“不必多说,回去告诉警局的人,我与泽川都不会去见他。”温老爷子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秘书继续说,“你去登报……今天就登,告诉所有人,我温某与温泽云今天起脱离父子关系,他的一切行为再与温家无关,王子与庶民同罪,犯了罪就要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们温家绝不姑息养­奸­。”

***

温泽云身败名裂的同时,董晓蝶也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星期前,温泽云还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愿意跟她共度一生,会一心一意的爱她娶她,可是转眼之间他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又是吸毒又是交欢。

董晓蝶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成了整个S市的笑柄,那些犹在耳边的甜言蜜语和对着神父发誓的忠贞,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

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董家大小姐,连一条自己看中的裙子都不肯让给别人,如今却被自己的未婚夫扣上一顶巨大无比的绿帽子,这种天大的委屈让她几乎快要崩溃,整日以泪洗面。

坐在董旭的办公室里,她哭的像个泪人,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我现在恨不得去自杀……还有什么脸面见人?那些人背地里都笑话我,说我嫁了个喜欢被人­操­的死同­性­恋……阿旭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董旭坐在她旁边,一直用手拍着她的后背,眼里燃起熊熊大火,可嘴上仍然和声悦­色­,“姐姐,别难受了,温泽云这个人渣他早晚会得到报应的,你别伤心,这几天我就派人去给媒体打招呼,谁再敢散步这些丑闻,我一定叫他好看。”

“就算那些新闻都删掉了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温泽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了啊!我是真爱他的啊……为了跟他结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现在真是恨不得那把刀子杀了他!”

女人一旦陷入感情就会变得固执可怕,董晓蝶也不例外,她现在又爱又恨几乎魔障了,董旭听得心里非常难受,气的脸都扭曲了。

他从小就暗恋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知道两人注定没有结果,本来想默默地守着就行了,可到头来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姐姐竟然被人欺负成这样,他这个当弟弟却无能为力,心里的痛苦和愤恨简直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

难道他温家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不成!?

温家猖狂,他董家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可能他真想让温泽云这个人渣死无葬身之地!

他柔声安慰着董晓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劝的不哭了,吩咐秘书把姐姐送回家休息之后,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抬脚就踹翻了旁边玻璃茶几,碎片散了一地他还不解恨,拿着几个古董花瓶一个一个的往地上砸,旁边的助手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少爷,现在我们怎么办?温家这么欺负人,我们可不能这么说算就算了!”

“废话!我还用你来教我怎么办?!”董旭眯着眼一脸狰狞,握紧的拳头都绷出了青筋。

助手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开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泽云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而且温老爷子溜得也快,已经在媒体面前跟他脱离父子关系了,我们要整他易如反掌。”

“你懂个屁!”董旭暴躁的把一桌子文件扫在地上,“当初撺掇我们两家结姻的就是温家那老不死的东西,如今温泽云被抓了,他又拍拍ρi股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我看那老不死的根本就是诚心骗婚,看着姐姐喜欢温泽云那人渣,就赶紧想借助我们董家的势力抗衡韩家,结果他那儿子不争气,还拖累了我们董家也成了笑柄,这仇可不是只教训温泽云一下就能解决的!”

“那少爷您想怎么做?”

董旭眯着眼冷笑一声,盯着电脑上温泽云吸毒之后的鬼样子,狠狠地撕碎了报纸,­阴­狠的说,“姐姐的仇和我们董家的耻辱不能说算就算了,我一定要整个温家来陪葬!”

“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有事情我再吩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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