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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心碎你好 > 03

03

年0月23日7:9:3网易文化石康

我们用了近半小时做嗳完毕,她似乎一下子获得了一种安全感,­精­神头儿大长,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一边跳起来找卫生纸,一边摇着头笑着自言自语:“没用啊——这么点胶水儿滑我一跟头都不够,你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回去写篇儿检查向我道歉道歉,又打雷又闪电的,就下几滴雨,吓唬谁呢?马路边儿一站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这么点能力,能叫人看

得起吗?人家小白领还准备着一夜销魂呢,你看看,这离天亮有多远?邻居们会怎么想?一会儿你自己在床上跳两小时,中间不许停,及时挽回影响,听见了吗?我告诉你,我刚刚才吊两下嗓子,京剧都说不上,也就是个昆曲小入门儿,憋了半天花腔儿全浪费了,你看你你看你,睡得跟个王八蛋似的,一点也不觉得惭愧,是不是还恬不知耻地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呀?”

她把用剩的卫生纸往床下一扔,用手指点着我的脑门儿:“你这叫什么袍友呀,也就是一吹口哨儿的水平。”

我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你别坐着豪华游轮还不知足,等哪一天不幸踏上小舢板才知道珍惜,到时候含着泪去对别人吹嘘吧——在搬家的那一夜,你也曾那么那么地**过——滚,开洗澡水去!”

第二天早晨我把袁晓晨送到公司,在车里,她与我约定,只要我晚上出来玩,就要叫上她,周末两人一起过,并且,她什么时候想找我,就可以找我,我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用眼角瞟她,她­干­脆蹲在前座上,面向我,结结巴巴地对我说着她的小算盘,写字楼前堵车,她却坚持要我把她送到门前,于是我只好跟着车队往前蹭,她不时转过头眼望窗外,每看到一个路过的男人,就尖叫着说:“这个比你帅!”每看到一个女的,就大笑着叫嚷:“哈哈,看,这个也没我漂亮!”中间时间则用充满心理暗示的腔调向我灌输:“瞧你多幸福,开破车还长那么难看,却有美女陪着。哎,我真羡慕死你了!”我一旦看路过的姑娘,她便斜一眼后不屑地说:“太黑”,或是“腿短”,或是“脸是歪的”,或是“­骚­货,假Gao潮”。

当我反驳“你怎么不直接对她们说”时,她便给我一下,然后说:“你想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车好不容易移到门口,她亲了我一下,穿着她的套装下了车,对我招一招手,混入无数个与她大同小异的白领队伍中去了。

我开车回家,路上,便接到袁晓晨一个电话,说公司里最帅的一个帅哥帮她安装电脑软件,还说她的顶头上司是个四十来岁的香港人,跟她说话嘴里带着股海鲜味儿,西服里穿一件鳄鱼牌t恤,“长那么糙还怕叫人联想不到鳄鱼,真够低估别人的智力的”!

中午,我看书时又接到她一电话,问我一个人吃饭觉不觉得寂寞,还说总经理助理回家生孩子去了,老总可能会把她要过去,又说公司的男职工私下里已悄悄对她议论纷纷,恨不得引起了轰动,总之,一副生怕我觉得她不够好的样子。

晚上又接到她一个电话,说和老总一起与好几个大客户吃饭,“一个人吃了两碗鱼翅!”

又说公司给她配了一个最新款的索尼笔记本,还说下个星期可能陪老总去新加坡谈定单,总之,新工作令她兴奋又满意。

三天后,我与大庆等一班朋友晚上在酒吧闲坐,我给袁晓晨打了个电话,她正在钱柜与公司的人一起唱卡拉o,说是晚一点过来,直到我们吃宵夜时她才出现,喝得醉醺醺的,一进来就坐我腿上旁若无人地亲我,没吃几口东西就跑洗手间吐去了,回来就横到两张椅子上。我们吃完饭,我送她回家,她执拗地叫我上楼跟她一起睡,我一直不喜欢跟喝多了的姑娘一起睡觉,于是推脱晚上要赶写东西,不能在她那里过夜,我把她送上楼,她靠在门上抱着我说醉话,对我说在钱柜的过道里遇到了前男友,就是以前公司与她搞婚外恋的老板,也就是那个在游泳池戴墨镜的家伙,说那人把她拉到洗手间说很想她之类的,然后又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更醉的话,我把她扶上床,她拉着我不放,直到我帮她上好明天一早的闹铃才让我离去。

从袁晓晨家出来,我在楼下感受到一股坚硬的夜风直吹到我的脸上,抬头望向天空,连星星也看不见,路灯光被快速摆动的树枝摇得七零八落,风声尖利难听,令人头皮发麻,我走到停车的地方,抬头望向袁晓晨的窗口,发现我临走时关的灯又重新打开,也许她又跑到洗手间吐去了。

70

我准备一个人做一次短途旅行,去温暖潮湿的南方小城镇躲过北京春天的风沙,谁知我告诉袁晓晨后,她执意要和我一起去,为此辞职也不在乎,我在电话里告诉她,我只去半个月就回来,她却突然变了腔调,说不想因为工作错过和我谈恋爱,出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我们一起去,另一条是我等她工作到五一,借着休长假一起去,周末我们在一个饭馆吃饭时

,她旧事重提,说我总想甩掉她,本来分居工作她就不放心,“你这一去,两个星期见不到面,不定会出什么事情!那帮南方狐狸­精­坏着呢,像你这样的人,又好­色­又傻,出门得让我看着才行,不然肯定会这样,你本来只想出去转转,结果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成了两个笨孩子的父亲。”

听她这么说,叫我觉得自己在她脑子里的形象一定是够可笑的。

《心碎你好》(7-75

2003年0月23日7:2:9网易文化石康

晚上睡在一起时,袁晓晨忽然叹了口气,说:“王菲都说了,既然男人统统都是王八蛋,不如找一个帅点儿的混一混。”

“别夸我。”

“哎,哎,哎,人家说的是谢霆锋,虽然比你强多了,可也就那么回事儿,这王菲也是,那么多帅哥,­干­嘛非挑出一黑螃蟹壳儿脸来,还不如陈冠希呢!”

“再往上说就是我了。”

“滚!帅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死心吧。”

“哎,王菲这事儿也跟你没关系,别忘了,那说的是成功女­性­。”

“怎么啦?什么成功不成功的,我就抓着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块儿,我抓着你就是成功女­性­,懂吗?笨蛋!像你这样的男人都叫­骚­逼给勾走了,我还成个屁功!”

一句话,说得我心中一紧,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她也许是对我认真了。

“问你句严肃的话。”片刻,她凑过来。

“问吧。”我说。

“你当我是什么?”

“我——我本来以为混一袍友,谁成想三下两下叫你弄成谈恋爱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兴高采烈地在床上直蹬腿儿。

“我年轻漂亮还省钱呗,”她得意地说道,“你们男的不就图这个嘛!”

说罢,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对着床头灯仔细看了看,然后摇着头长叹一声:“哎,你长这么难看,我要不是同情你,陪着你活,信不信?你早自杀了!”

“哎,我这么帅,馋得你差点失去理智吧?”

“疯了吧你!瞧你,第一次看到我时,气得直摔跟头,是不是真恨不得长成我这样子?不过,你也算够幸福的了,一年半载能免费看我一眼,运气真好,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你好看?别逗了,非洲选美倒数前十名你年年榜上有名!”

我们像平常一样,不过脑子地来了几句睡前斗嘴,然后相安无事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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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底牌突然露出来了,第二天她就高兴得更加肆无忌惮,刚一醒就摆出一副大绑的 地灵传说最新章节样子,拉着我去洗手间洗澡。

“这事儿我早想说说了!你不爱洗澡不要紧,也得为我想想,我说我怎么一天到晚醒不过来呢,都是叫你熏的,去去去,好好洗洗去,别忘了用超强力的洗衣粉和那把刷鞋的毛刷!”

我洗了澡出来,她在门口便用自己的香水往我身上狂喷,然后趴在我身上四处闻一闻:“真香,真­性­感,像个城里人了。”

随后,打电话到体育馆订了晚上的羽毛球场,放下电话对我说:“你这身体也得锻炼锻炼,以前的­性­服务搞得不好我不怪你,文人嘛,看上去酸不溜溜的就行了,现在你剧本也写完了,也该慢慢走上正轨了,走,咱买球拍去,你的十块钱以下,我的不能少于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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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来到一个体育用品超市,本来说好只买两个球拍,一筒羽毛球,谁知却每人加买了两套运动服和运动鞋,此外还有一些护膝护腕和吸汗棉袜之类,全是高档货,她一反常态,坚持付账,并且丝毫也不考虑打折不打折,“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当然用我的钱,我心疼之余,只希望这笔巨款花得值。”

看着她眼都不眨地花去近三千块,我惊得目瞪口呆:“哎哎哎,我能问一句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吗?”

我在走出商店门口时对她说。

“听好啦啊,这个月我小人得志,公司送我的笔记本值三万四,工资是五千,加班费最少是二千块,奖金怎么着也有一千块,还有公司替我交的医疗保险,替我存的住房基金,手机费也报销,七零八碎的加起来我都算不过来了,放心吧,我身价高着呢,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说到最后,她摆出一副土款样笑了起来。

“哎,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我颇为严肃地说,然后抱住她开玩笑说,“你知道我这岁数当小白脸儿已经有点勉强了,虽然我知道你是富婆,长得难看没人要,但也没惨到倒贴的地步,这事儿说出去会叫人笑话你的,哪儿有女的给男的花钱的,笨蛋!”

“我是北京的!”她回答我,“不像那帮南方妹,爱你就是卖给你,就会靠**理直气壮地挣男人的钱,太落后了,不知道王菲送谢霆锋跑车吗?我们北京人就这样!”

“别忘了我也是北京的,你这不是逼着穷作家在生活方面上档次吗?走,去马克西姆消费消费!少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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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来到位于崇文门的马克西姆餐厅,坐到最里面那个正餐厅大吃法国菜,龙虾蜗牛鹅肝牛排红酒地乱点一气,吃到最后,竟把袁晓晨吃颓了,她鼓着肚子从桌子对面蹭过来,叹着气坐到我身边:“有没有假钞付给他们?要是没有,以后咱们不要来了,这是公款吃喝的地方,吃在嘴里,疼在心上,你懂吗?一会儿我把那瓶红酒喝完了咱再走,我告诉

你,我不是爱喝,是想在这儿多呆会儿占他们的地儿。”

埋单的时候,袁晓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从钱包里数钱,又用仇恨的目光望向服务员,就像是要把钱抢回来似的,服务员还没转身她就恶狠狠地给了我一拳:“妈的这不是跟我们公司做的生意一样吗?越豪华挣得越多,以后你的钱留着给孩子买­奶­粉,别私下里当着我偷偷地摆阔,听见吗?一千四百块!一个多小时就连个影子都没了,早知道咱再买一副进口网球拍啊,一顿饭吃掉一项体育运动,这种事亏得你想得出,我说去外间儿吃点大众菜就得了,你非跑里面来当傻瓜,一千四百块,比毒药还贵啊!”

“你们上次不是一顿饭花一万多吗?”

“你有病吧,那花的是公司的钱,我去钱柜唱歌开顶级芝华士还挣加班费呢!一样吗?我都不舍得打球儿了,真想让吃下去的东西在我身上多呆会儿,很值钱呢。”她对我撒着娇说,脸上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几个迎面过来的行人把我们分开来,望着她在人堆儿里晃动的身影,一丝柔情涌上我的心头,我喜欢正直朴素的穷人立场,对虚荣与哗众取宠有说不出的反感,这是命中注定的,也是无法改变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血管里仍流着穷人的血,出卖劳力挣钱,厌恶豪华与奢侈,喜欢小家小户的节省与实用,我知道,在被社会上各种力量摆布时,要保持面子都不太可能,更不用提做人的尊严了,但我仍有一种要保持的企图,并且永远地记住这种企图,试着为这种企图而悄悄地奋斗。

我走到前面,拉住袁晓晨,我们一齐并肩往前走,那一刻,我已知道,她打动了我,就在阳光从高楼顶上照耀在我们脸上的时候,就在我们走回被商业大厦所遮住的­阴­影里的时候,就在袁晓晨回头冲我做鬼脸的时候,尽管我现在已完全算不上穷人,但我知道,世上再也没有比穷人的欢乐更动人的东西了,那是被完全压制的欲望所能获得的一点点满足,是镶在生活底层最珍贵的珠宝,是倾家荡产换回的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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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感触良多,有一种恨不能与袁晓晨死磕的决心在心头悄然升起——就一起与老百姓同生共死算了,过单纯的生活,­性­与食物就是一切,不再娇揉造做,不再幻想,不再羡慕,有一天,­性­会失去,最终,我们会与富人一起死去,告别我所知道的冰冷晦暗的宇宙,像一切微不足道的生灵一样,那才是我们的本分。

“嗨,你往哪儿走呢?”袁晓晨一把拉住乱走一气的我。

“啊,我走神儿了,街上美女太多,看得我Gao丸直疼。”

“呀!你不牛逼会死啊!”袁晓晨高声喊道,顺手儿踢了我一脚,“我早就怀疑你的­性­能力了,去把电线杆子上贴的小广告撕下来,回家好好研究研究去,说不准偏方就能根治你的臭毛病!”

我与袁晓晨吃饱了撑的在商业街上漫步,老花市被推倒了,原来的电影院与新华书店不知搬到了哪里,下面一站是磁器口吧,我都记不得了,这条街完全变成了商品的海洋,袁晓晨在前面带路,走进一个商场又一个商场,柜台上摆着的各种商品闪闪发光,把一种富足而舒适的光芒投­射­到逛商场的人身上,我看到袁晓晨的眼睛像自动探照灯一样,从每一件商品上扫过,最后聚焦在她感兴趣的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上,她一定在盘算着我缺什么,她缺什么,这些人人都可拥有的消费品迷住了她,衣服、鞋子、毛巾、浴巾、化妆品,在我眼里千篇一律可有可无的东西都叫她着迷,她使劲工作只是为了增加购买力,除此之外,她还关心什么呢?也许她只是想找到一个亲人,用于构筑她想像中的世界,与别人差不多的世界,小家小户、三口儿乐,休息日能够睡个大觉,看电视上评论娱乐明星相貌举止,外加一些到了中年就不会再听的流行歌曲,努力吧,加油吧,让你的头发散开,像海浪一样在风中呼吸,让你的­肉­体聚成一个富于弹­性­的生命,不被记录的生命,在城市的人潮中沉浮不定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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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因你穷而感动,我欣赏你穷,欣赏你发愁的每一件事,日常生活用品,住房,汽车,遥远的旅行,连这样一些事都办不到,你就会显得因穷而美丽,事实上,你因向往而美丽,而且,我知道,甚至只有向往才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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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打羽毛球的时候,我们都没劲儿了,但新买的运动服已换上,钱已花出去,所以要坚决打完一小时,打累了,我们坐一起喝饮料,话题仍是评论那些素不相识的打球者,袁晓晨看到一个像是陈冠希的帅哥,激动不已,回头有些不满地看看我:“哎,你要长成那样,我就给你买更贵的球拍,瞧人家跳得多高!”

“要是他脚底下是悬崖,就用不着跳那么高了。”这方面我回敬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在夜里看起来一定更帅。”

“当然啦,如果他的狐臭味儿从腋下悄然飘向你的嗅觉系统的时候。”

“哎,你怎么对别人的优点那么嫉妒?是不是怕我不要你啦?放心吧,猪肝酱,我没那么狠心,不过,我甩你的时候,只要你在我面前多哭几分钟,我就会心软的。”

“狐臭厉害就值得嫉妒吗?”

“你怎么那么缺德,说得我就跟闻见了一样,人家招你惹你了?”

“你心软之前,我就已经腿软了,叫这位帅哥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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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体育馆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但气温适中,走到停车场,抬头可以看到星星,我和袁晓晨就靠在车边喘气,袁晓晨不顾我的反对,用纸巾擦我脸上的汗水,擦得我一脸纸巾沫儿,她就看着我哈哈大笑。

“怎么样?猪头饼,这次有氧运动的效果怎么样?要不要就在汽车里叫我检查检查?”

“你就站车外面就行,去,把裤子脱了,趴后备箱上去!”

“那你站我后面啊?”

“我?我坐司机座上打电话报警,怕倒车撞死神经病。”

“滚!”已经佯装走到车后的袁晓晨回头大骂,见我没反应,又小声叫我,“过来,你过来。”

我走过去,她已坐在后备箱上,随后靠在后挡风玻璃上,我与她坐在一起,抬头仰望星空,停车场上寂静无声,也没有人过来,我们就这么呆着,姿势像电影明星,还不时喝上一口饮料,也不知看到我们的人会说我们是浪漫还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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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已死的人,活着的人,将来诞生的人,都要看到同一个夜空,同一颗天狼星,同一颗北斗星,同一颗织女星,同样的一点光亮,因为远而显得渺茫,因为远,而保持神秘,就像无数写字楼里坐着的无数白领,你看不到他们每一个人,或者,你看到一眼,接着便忘记了。但我无法忘记,袁晓晨就近在眼前,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夜风也扫过她的面庞,白银一样的面庞,能令人忘却烦恼,因为在我的幻想里,她愿意替我去烦恼。

第二天,袁晓晨的电话响起来,她开始接一些工作电话,从电话的内容看,我大至能估计出她的工作强度,可以看出,袁晓晨在工作上­精­明­干­练,而且诡计多端,“宁说十句话,不跑一步路”是她的座右铭,本来是一件她必须去现场处理的事情,叫她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地给解决了,临近晚上,她非要一起做饭吃,我只好与她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儿,因为昨天运动过猛,所以腰酸腿疼,这一走,姿势就像两个上年纪的人,买了半天菜才决定省事儿点,晚饭吃火锅,于是,我们不得不跑到附近一家超市又买了一个电火锅。

回家以后,我们一同洗菜,然后就坐在火锅边等,水开了,看着电火锅里冒出气泡,她竟自己傻乎乎地笑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犯傻的时候就像这样冒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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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上经常形容恋爱为炽热的、深沉的什么的,那多半是外国有产者的感觉,很难摹仿出来,中国人谈恋爱,图的就是一个轻松,生活压力大得叫人只能把谈恋爱当成娱乐休闲项目来搞,跟流氓­淫­乱活动基本没什么区别,即使是白领儿,也多半只能如此,晚上我送袁晓晨回家,她叮嘱我多做有氧运动,别勾三搭四,然后就在车里依依惜别:“你回去吧,要是明儿早上走,还得堵车,回去得一个多小时,我今天要早睡,下个星期估计忙得要死,天天都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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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被**的时候,我九岁,我舅舅­干­的,我表哥按着我,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窗外电闪雷鸣,下着暴雨——”回到家,我睡不着,闷闷不乐地挂在网上,写着狗屁不通的黄­色­小说,愁苦不堪地打发着空虚的时间,唉,没办法,孤独催人无聊,而且,再没劲的事情也得有人­干­呐。

回想这个周末,过得像打仗,一件事紧接着一件事,马不停蹄,我知道,这是袁晓晨的生活节奏,我是无意间踩上她的点儿的。现在,我坐在我的书房里,坠入一种冷冰冰的清静之中,草绿­色­的格子窗帘低垂着,楼下听不见汽车声,电话铃也不响,眼前是一直排到房顶的书,随手抽出一本《白话四书五经》,胡乱一翻,便看到这样的句子,“公子突说:派一些勇敢但没有毅力的战士,冲击一下敌军就赶紧逃离。”看得我直皱眉头,原来我国古代的部队是按­性­格分成一个个作战集团的,也不知道他们打起来什么样儿!

我把那本“四书”扔到一边儿,随手又拿起一本老得发黄的《罗丹艺术论》,那好像是我看过的第一本艺术文论,里面通篇漂亮话,我看到字里行间,到处是我用十几年的手画出的小道,看来当时觉得说得又好又妙,现在却已看不进去了,封面上是罗丹的著名雕塑《思想者》,当时觉得简直是对希腊雕塑的超越,一条条鼓起的肌­肉­处处显出思想者的优美与力量,现在看来却问题颇多,据我的个人经验,人在思想时,肌­肉­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相反,为了维持大脑高速运转,放松肌­肉­很有必要,但罗丹却不这么看问题,人们竟会相信他,这叫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猜罗丹若不是找了一位被便秘所苦的模特当思想者,那么他简直就是开欣赏者的玩笑,我暗想他之所以能够成功,定是因为欣赏者中很少有思想过的人。

哎,过去,过去,那些海绵一样的过去,那些不管青红皂白就点头同意的无知的过去,令我百感交集,拥有青春的骄傲、新奇与愚蠢,也不知该叫人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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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翻闲书成了我生活中占时间最长的一部分,房间里到处都是闲书,随手就可抓到,就如有人喜欢往家里四处乱放零食一样,闲书看多了令人见怪不怪,人生在我眼里,变成一场与空虚的消耗战,最后空虚战胜生命,死亡结束一切,宇宙法则永不更改,这么一看,无论什么样的人生,都像是一种垂死挣扎,从长远看,剩下的表现只不过是个风度问题,拼命维护必死的自我的,叫做没风度,顺从的人显得更从容,被关注的人叫做表演者,剩下的是观众,就是这样。还有一撮另类试图用怪方法超越生命,可惜一直没能说清楚超到哪儿去了,有时候我倒是挺希望谁谁谁能回来看一看,介绍一下超越了生命以后的情形,可惜的是,这种事儿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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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一些无名的痛楚袭击我的内心,叫我难受之余,试图用文字给它们命名,介绍给别人,可惜那不是故事,因此说出来也没人爱听,活人自有一套法则来使生活真实可信,北京就铺展在很大的一块土地上,人们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痕迹,但是,北京在哪里呢?一个词语如何讲述那么多的人和事呢?当我闭上眼睛,北京便像一团轻烟似地消散了。

然而我睁开眼,我想我仍在那轻烟中,我知道街道上有汽车穿行,有人从树下匆匆走过,而在北京之外,仍有一个幻想的北京存在,在每个人的心中,人们用欲望去轻触这幻想,就像用一个梦去轻触另一个梦。

电话铃响了起来,是袁晓晨,问她在哪里,她说在洗手间,然后就用神秘的口气贴着听筒对我讲:“我们老总这两天犯病了。”

“什么病?”

“花-痴!”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总经理办公室,人人都这么说。”

“该犯犯他的。”

“那不行,今天他第一次犯到我头上。”

“他怎么犯的?”

“我给他文件的时候,他不接文件,却一把抱住我,用手拍我的后背,我闪开身要走,他却趁机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一下子犯这么厉害?”

“是啊,据说比这厉害的还有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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