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心去化妆间卸妆换衣服时,聂皓就从后台走了出去。他后脚刚走,方才不动声色地化妆,做上台准备的女生们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围在了一起,炸开锅似地尖叫:“天啦!聂氏集团的总裁!”她们一窝蜂挤过去问:“冉心,真看不出来啊,莫非你是他的……?”艺校有不少女生傍大款,做小蜜倒也不常见,但傍上帅气多金的聂公子着实须要点本事。冉心抬头的一瞬间,那些浓妆艳抹的脑袋挤挤挨挨地把镜子给撑满了,吓了她一跳,她笑道:“他是我养父的儿子。”
那个扎朝天辫,挂辣椒的女生问道:“近水楼台呀。你刚刚还在台上表白来着,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钻石王老五啊。”
冉心只笑不语,刚刚也算是表白。人在激|情驱使之下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大概这两年在台上表演得多了,感觉渐入佳镜,如鱼得水,在上面反而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以前在文宫团跳舞时,有位老师就说了,你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人!可这口气中到底透着几分悲凉,跳舞的女人如果没成为艺术家,舞蹈演员的社会地位不高。如何才能配得上高贵的皓哥哥呢?
冉心换了衣服,梳好马尾辫跑出去了,怕聂皓等太久。同学在后面笑:“迫不及待呢。”
蓝丝绒似的夜空里悬着一弯钩似的新月,星星点点,好像少女脸上可爱的雀斑。气温还是有点低,风呼呼地卷着旁边的樟树哗啦啦地响着。操场上黑乎乎一片,一眼就看到聂皓手中烟的一点火星子在抖动。冉心一路小跑过去说:“皓哥哥,你又抽烟了。”
一个人抽烟时是因为想起她。果然,思念让人觉得相当寂寞。
聂皓把烟搌碎,说道:“你很冷吗?”
冉心是走得太急忘了披外套了,只穿一件开襟有小熊图案的毛衣,此刻才觉得风掺进来了,确实有点冷。她手Сhā进口袋里说:“不冷,我们去喝点什么,附近有个不错的清吧。”
聂皓看着她鹅蛋脸冻得像月光一样白,说道:“现在有点晚了,你别着凉了!回去休息。”
冉心摇头说:“你第一次来学校给我捧场,怎么着我也得感谢你吧。请你喝咖啡如何?”
聂皓不加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我送你回寝室,下次有时间再去。”见她冷得缩了肩膀,聂皓拉她靠近了些,握住她的手放进他大衣的口袋里,说道:“小小,走吧。”冉心第一次与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倚靠在他的身边,小手搁在他宽厚温热的手中,全身酥酥麻麻地似通了电流。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几乎激动起来,差点要掉眼泪了。她安安静静地走着——也许他只是把她当孩子罢?她在台上说了那句话,他依旧是这样无动于衷。终有一天,她会告诉他,她已经长大了,早长大了,她非常理智地爱着他。现在,就让她继续沉浸在这种他爱她的错觉吧。所以,她什么也不问。
到了宿舍楼门口,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像把大白伞,冉心不得不在突兀的光里和她的皓哥哥告别。这才记得把手松了,门口的舍监老太太正死死地盯着她呢。她一急,慌忙地把手伸出来,便把里面一个小东西带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聂皓迅速地弯腰拾了起来。冉心才发现是一个女人的水晶发饰,而且很眼熟,她笑道:“送女朋友的?”
聂皓摇头:“拣的。”
“我看看。”冉心正愁没话题可讲了呢,她实在不愿立即上楼。她把发饰拿了过来,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照了照,半晌,轻轻地“呀”了一声,语气中很惊讶的样子。
聂皓突然觉得自己随身带着个女人东西实在很可笑,凭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能找到那位天使小姐?那怎么可能?他问:“我打算扔掉的。……怎么了?”
冉心微笑抬头:“这个东西好像——是我的。”
聂皓有点讶异:“小小,你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冉心把发饰的珠子转了一转,说道:“你看到没有,这中间有一颗水晶珠子是偏黄的,还有一颗中间有一条黑丝儿。刚好,两颗一左一右,分布在两端。我买的时候没注意看,后来拿回去在灯光下一照就发现了,而且串珠的绳子也是紫色的,错不了!漾漾说,不要紧,这东西系手上,扎头发都还不错呢。”
聂皓猛地一惊:“漾漾?”
冉心看他很着急的样子,觉得很奇怪:“对呀,那东西我后来给她了。我不是和她住过一段时间么?那天洗澡她的扎头发的橡皮筋丢了,就问我要了一个。我刚在阿呀呀刚买了这个水晶发饰,嫌这颜色不统一还打算去退呢。我就说,你戴这个会不会幼稚了一点?漾漾想都不想系上去了,说,你丫头是觉得我老么?她的头发一向随意用黑色皮筋扎起来,系这个还蛮好看的,不过,有点松,里面还得用黑皮筋束好头发……”
聂皓没耐心听细节了,只抓住冉心的手问:“你确定无疑?”
冉心犹豫地摸了摸辫子说:“这个……精品屋里很多这样的女孩发饰,我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但我以前给她的一个发饰确实和这一模一样!因为这个是我唯一买的次品!”
聂皓眉头皱紧了,想了想,又问道:“你有没有和她说过,我做过视网膜手术?”
冉心被他问得云里雾里:“啊?你做的是视网膜手术?你眼睛有什么问题?你有和我说过吗,我以为又是胃出血!”
王泳!王泳!聂皓心里沉下来,在手心里慢慢地写着这两个字。王字和泳字叠在一起不和漾字很接近么?错不了,那个女人除了杨漾还会有谁。那次在病房里,她还为他点了烤肉味的PIZZA——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有谁会知道他的口味?出了事之后,他平时那些粘乎乎娇滴滴的女朋友一个个跑得老远的,避恐不及。她们现实得很,谁会挖空心思救一个前途未卜的瞎了眼的落魄男人?
据那些保安说,当天那个孕妇简直玩命,站在窗台上哭喊要跳楼。而且演技一流,把完全没谱的事顺嘴编成|人间惨案,感动得底下一般老幼妇嬬眼泪哗哗地流,直喊要惩罚凶手。后来,还拿刀要捅自己的肚子,吓死人了。
这样胆大包天,又口舌弹簧的人还有谁?他认识的女人当中也只有杨漾有这种本事,认定什么事她就能完全豁出去,有跟人死嗑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