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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柔依看了片刻,道:“我咋觉得……这么像扶摇大哥。”

无忧满腹狐疑地观察了一会,道:“我觉得也像扶摇那小子,是换练小号了吧。”

陆少容道:“他就是扶摇……这事说来话长,先装着不知道,别说破。”

无忧炸毛道:“擦!装屁!刚还让我喊了声爹,老子捅了他——!”

柔依忙按着无忧道:“别冲动,我也叫了声叔呢……”

陆少容正要感激柔依,柔依续了下半句:“……让我拿凝碧崖砸。”

陆少容抱着柔依大腿,求饶道:“老妹!你别搞破坏!”

无忧唤道:“擦!过来!”

展扬喝道:“什么!”

陆少容和柔依忙把无忧按着,陆少容道:“没事,我妹刚夸你。”

陆少容又朝柔依发去私聊,道:“配合一下,好歹是扶摇……你们都认识的么。”

柔依倒也识趣,甜甜笑道:“对呀,夸你。”

展扬道:“哦,说什么?”

柔依道:“你说话语气好像男明星,好酷唷!”

展扬对柔依印象还是不错的,闻言笑了笑,答:“谢谢。”

展扬又问道:“像哪个明星?”

柔依笑吟吟道:“马景涛。”

展扬:“……”

咆哮展的第一个预言完全不差,陆少容再一次感叹商人的眼光锐利的同时,心中更对清风与展扬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都曾经说过同一句话:游戏不能当职业,今天赚得盆满钵满,明天就会彻底破产。

所以清风从游戏里赚走了第一桶金,便迅速转到现实,作为启动资金开始经营餐馆。

游戏公司只要稍微修改一下暴率,便能彻底断了某些人的财路。机关魔不像从前一般值钱了,基本上是个竹山教的高级弟子就能做。

这意味陆少容已经失去了全服第一机关师的交椅。

配合调整的是,制造两件特殊装备:星辰金凤翼与仙光云界炮的重要材料太玄­精­金经过修改,只能从某些大BOSS身上获得,不再由野外怪物掉落。

陆少容动过把库存的二十台仙光云界炮卖掉一半的念头,却被展扬制止了,理由是:越到后期这些装备价格一定越高,不能目光短浅。

数日后,系统发放了正邪大战的奖励,两教平手,邪派略胜,这引得所有邪派玩家产生了极大的愤怒。

正教NPC重新刷新,邪派提前开放新地图——碧落黄泉,神魔之井。正教承担失败惩罚,一月后才开放新地图。

所有参战玩家检视任务面板,获得海量奖励的经验,没有金钱。

任务奖励是单独分发到人的,所以谁多谁少,全由系统判定。邪教作为胜利方,额外获得三颗复活用消耗品软星。

陆少容听着那叮叮叮的声音,如闻天籁,升到了八十二级。问展扬:“你得了多少经验?”

展扬道:“我又没有参加大战,你效率点,别分心。”

陆少容叽叽咕咕,片刻后邀功请赏道:“我是全服第一了。”

展扬嘲道:“全服第一很了不起么?晚上还不是要挨­操­。”

陆少容把机关炮转过去,展扬忙不迭地躲开。

“升级了吗……”

“没有……”

“升级了吗?”

“没有没有……”

陆少容无聊地问:“升级了吗……”

展扬咆哮道:“没有!还差10%经验!”

队伍里只有展扬与陆少容俩人,在东海到处杀怪。

陆少容只觉得与展扬一起练级既挠心又无聊,展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专心得要死,杀起怪来很少聊天,简单地交流也是:“老婆,我打到一个珊瑚”“老婆我打了个贝壳”诸如此类的对白。

展扬现实里人就帅气,游戏里经过20%的­骚­包级美化,穿着一套极品好装。

琼华派心法五灵归宗化为光剑围着自身旋转,再御起千方残光剑,一身紫蓝­色­剑仙袍飘逸出尘,眉目英俊,风流潇洒,直看得陆少容心痒痒,想过去化身深海章鱼扒着他不放,又被展扬怒吼着赶到一边。

陆少容杀怪杀得近乎麻木了。

最后叮的一声响起时,陆少容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终于七十了……”陆少容筋疲力尽,道:“我升七十那会儿咋就没你这么累。”

展扬笑道:“不到一周时间七十,速度勉强只能算可以。”

陆少容点开交易频道,把七凤玺给他。

展扬道:“这不是你最心爱的法宝么?”

陆少容想了想,笑道:“对啊,是我最心爱的,所以给你。”

展扬道:“不要。”

陆少容嘴角抽搐,道:“那你要什么?”

展扬嘴角一勾,答:“望舒本来就是琼华派的镇山之宝,给琼华弟子用,配合心法正好……”

陆少容犹豫道:“这个是无忧送我的……我再给你,不厚道……”

展扬欺近身来,低声道:“给不给?”

恶霸威胁小娘子,陆少容没辙了。

展扬道:“最后问一次。”

陆少容在交易平台上摆上望舒剑。

展扬笑了笑,接过七凤玺,道:“望舒你用吧,走,老公带你去打材料赚钱。”

陆少容扒在展扬肩上,二人共乘一剑,又恢复了昔时扶摇与飞鱼的亲热时光。

然而刚飞出不到一里,帮派频道:

无忧道:“妈妈唷——!终于忙完了!经济危机磨死老子了!老三在哪儿!想死你了!哥来找你玩!今儿陪你通宵……”

陆少容征询地问展扬:“我……先下线买菜?做饭?”

展扬无奈道:“过来吧,欢迎,东海蓬莱,杀太古毒龙。”

无忧愕然道:“马教主怎么也在?!”

展扬登时炸毛,咆哮道:“爱来不来!”

蜀剑世界没有止境,它的疆域是完全开放的,然而再大的服务器也有尽头,于是程序员巧妙地利用了等级递推法则,拦住了玩家探索外疆域的脚步。

或许它确实有个边界,然而世界地图越朝边界处推进,怪物的伤害就越高,到了无限接近海外的区域,海中水怪几乎是以变态来形容,在海里喷出水箭,能瞬间秒杀空中七八十级的玩家。

这也令不少高级玩家津津乐道,探索地图的边界成为一种成就与乐趣。

珊瑚礁漩涡是临近游戏边界的最后一个练级区,难度可想而知。漩涡深处分内外两层,外层守着九只小龙,内层则盘踞了一只九十二级的太古毒龙BOSS。

无忧叫上柔依,飞了足足半小时,抵达东海区域。刚一抵达,柔依便诧道:“快看那是谁。”

只见远处一名玩家御剑带着数十人飞来,在海中央的漩涡附近打了个转。

正是钻石公会帮主海稼轩在分配任务,两个队伍,十人,柔依一眼便认出了女刺客黑月。

无忧蹲在飞剑上,伸长脖子张望,道:“靠,冤家路窄,也是来杀毒龙的?”

正邪大战时,陆少容回了香港,无忧便把望舒交给铃铛玩,然而数天后,铃铛自称被人杀了一次,望舒爆出来被抢走了。

无忧追问是谁,铃铛回答没看清楚,发现望舒被爆出去时难受得很,不敢再上线,本想删号不玩,然而终觉得欠了无忧一个解释,数日后想清楚了,才上来打算赔钱。

无忧怎能让她真赔?只得说算了,以后再打听望舒下落。

这么出名的一把神兵,经谁的手中总会有迹可循,御剑盟嚣张惯了,在游戏里从来就是横着走不怕撞墙,要杀回来是迟早的事。

陆少容与柔依都一致嘲笑无忧又当了次冤大头。自那次后,无忧的游戏婚姻便名存实亡,无忧也没打算去主动修补关系,免得又招朋友埋怨,光留个夫妻称号挂着。

陆少容与柔依交换了个眼­色­。

陆少容以眼神询问,柔依微微摇头,继而同样回以询问的眼神。

陆少容的问题:无忧知道那女刺客是铃铛不?

柔依的回答:还没告诉他,现在说?

陆少容摇了摇头。

柔依极有默契,说:“嗯,哥啊,嫂子在线吗?”

无忧一怔,道:“怎么?我看看。”

柔依道:“我一个医生只怕看不住你们的血,让她也来呗。”

无忧道:“算了。”

陆少容道:“来吧,我不和她吵了,你先看看她在不。”

无忧点开帮助之光看了一眼,答道:“在,真叫她来?柔依你成不,实在不成再叫她。”

陆少容与柔依同时傻眼了。

陆少容对柔依私聊:“怎么回事?她俩不是一个人?”

柔依答道:“晕,刚怎么就忘了能私聊呢,眉来眼去的半天。”

陆少容:“……”

展扬开始分配任务:“太古毒龙一共有十只,一只大,九只小。”

“我们只有五个人,强抢是抢不过的,正好有海稼轩开路,只要跟在他们后面补最后一下……”

陆少容道:“不太好吧,不如把话说开,各杀各的,而且你抢了一只,还能抢到下一只么?海稼轩应该没那么笨。”

展扬道:“海稼轩确实有这么笨,被我们抢走一只后,他一定会继续杀,并设下埋伏,等我们自投罗网,我们不一定每只都抢,虚虚实实,让他料不到我们什么时候出现……”

柔依眼睛里冒星星,道:“吃鱼哥真厉害!”

陆少容恼火道:“不要叫他这个名字。”

陆少容又道:“抢怪是不、好、的!老……展先生!”

展扬怒道:“什么叫抢怪!怪是他家养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圣母?!”

陆少容道:“你这样跟着他们,在后面补刀拣东西,简直就是强盗。”

展扬道:“我谢谢你了!这群人不是和你们有仇?!”

柔依道:“哎哎,你俩别这么激动……”

无忧道:“我听老三的哦,他不那啥我也不那啥……”

柔依蹙眉道:“你搀和什么呢二哥,别煽风点火了成不……”

展扬下线了。

陆少容道:“这脾气真……”

陆少容话说到一半,也掉线了。

无忧:“??”

柔依道:“这是什么情况?你给三哥打个电话看看?”

无忧道:“老大让我别给他乱打电话,说他家里复杂得很,要么你给他打个?你是女生说话好听点儿。”

柔依道:“那我问问去。”

无忧告诉了柔依电话,柔依下线,片刻后再上线道:“三哥说他家停电了。”

无忧半信半疑,道:“美国也停电?他家不挺有钱的么?”

柔依嘴角抽搐,道:“谁知道呢,三哥声音杂这么奇怪……”

无忧道:“怎么个奇怪了?老三声音不蛮好听的吗?”

柔依想了想,道:“听起来挺难受的。”

无忧吓了一跳,道:“被气哭了?不会吧。”

柔依忙道:“不是哭,像憋着,又像累得很,一直喘气。好像说是停电,走楼梯问人去了。”

无忧道:“哦……难道在嘿咻么?不会吧。”

无忧忽然脸红红。柔依道:“想啥呢?!傻不傻!”

二十分钟后,羊羊爱吃鱼上线了,得瑟且挑衅地看着无忧。

无忧道:“你怎么了?”

展扬得意洋洋道:“没怎么,网络不好,掉线了,嗯哼?”

飞鱼也上线了,柔依哭笑不得道:“你俩住一起呢啊,怎么掉线也一起掉的。”

陆少容简直抓狂,展扬道:“怎么样?”

陆少容屈服了,道:“听你的,你最大。”

展扬道:“嗯,意见终于达成一致了,我们把重点放在最大的太古龙神身上,小龙能抢就抢。”

陆少容忽然觉得这个办法也挺不错。

如果铃铛与黑月有勾结,那么自己数人的偷袭,一定会被她以私聊形式告诉黑月,展扬通过她来进行试探,恰好能验证两人是否有牵连,太狡猾了。

chapter44(游戏)

珊瑚礁外围,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海水中到处都是漂浮的锋利碎礁,龙鳞与血水几乎遮没了钻石公会玩家的视线。

“Surprise——!”陆少容快乐地大叫,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出现。

“有人抢怪!”

所有钻石公会帮众就像是约好的,齐齐将飞剑­射­向珊瑚礁岩顶!

展扬一招上清破云剑飞出,将那小黑龙斩成两截!无忧现身,小黑龙爆出来的闪光碎石兀自在空中,便被无忧以乾坤探囊术一兜,跑得没影儿了。

半小时后,海稼轩把第二只小龙杀得快死,十分紧张,万分期待,没人来。

“御剑盟的人怎么不抢了?”黑月疑惑道。

海稼轩道:“是不是回去了?”

黑月道:“我再问问。”

海稼轩开始杀第三只,黑月道:“他们的头儿又不来了。”

以海稼轩的智力完全猜不到展扬的心思,只得道:“你和你姐随时保持联络。”

黑月点头,海稼轩继续开杀。

第四只小龙快死时,黑月道:“这次他们派无忧亮剑来补刀。”

海稼轩通知道:“换成范围法术轰炸,都到BOSS身边去,随时准备拦截刺客。”

命令刚下完,打手们纷纷靠近狂暴化的小龙,站成一圈。

柔依隔得远远地亮相,笑道:

“Surprise——!”

柔依优雅地扔出凝碧崖一砸,瞬间把小龙周围的玩家砸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无忧唰地一下出现,又把爆出来的东西一卷,收走了。

海稼轩勃然大怒道:“我­操­!把我们当猴耍呢!都别杀了!先把他们找出来!”

“还有谁在线的!全给我过来!”

海稼轩急怒攻心,吼道:“我就不信二十多人还杀不掉他们五个!”

五人躲在珊瑚礁深处,陆少容问:“没得玩了,怎么办?”

展扬狡猾地笑道:“等,海稼轩向来就是废物一个,打不过就叫人。”

无忧道:“我们也叫人来?­奶­­奶­的……”

海稼轩与黑月商量了几句,发布命令,众人竟是知道他们的藏身地点,形成一个包围圈,掉头朝他们躲藏的珊瑚礁中冲来!

无忧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藏在这里的?”

“待会再来,先走!”展扬粗心大意,棋差一着,完全忘了铃铛会泄漏他们的行踪,藏身地一被发现,四人连忙从珊瑚礁内御剑­射­出,开始逃跑。

无忧兀自不甘心,喊道:“帮里还谁在的?都来东海……”

清风的声音笑道:“几天没来,老二老三又在闯祸了么?”

无忧与陆少容同时大叫道:“老大万岁——!”

清风问道:“羊羊爱吃鱼是谁?新成员?”

展扬护着四人一边逃,一边说:“别问了,快来东海帮忙!”

清风笑道:“在路上了,就知道你们又要出幺蛾子。”

无忧不忘叫道:“多喊点人手!他们二十多个人呢!”

清风笑答道:“用不着,看哥的厉害。”

海稼轩率领帮众穷追不舍,奈何正邪大战后,十阶飞剑都被重楼的走狗得了去,九阶飞剑无论如何追不上十阶的飞速。

当下柔依御起羲和,展扬踩着望舒带上陆少容,无忧用百灵斩仙剑带着铃铛,三把十阶飞剑遥遥带着海稼轩等人,在珊瑚礁外没完没了地绕圈。

陆少容一边飞一边打趣道:“我们的飞行路线不是圆的么?他们怎么也不分头包抄?”

展扬大笑道:“一定是忘了,那蠢货!”

陆少容刚说完没多久,海稼轩便分了两队,开始拦截他们。

“哟!”陆少容醒悟过来,又忘了铃铛这个­奸­细。

铃铛担忧地说:“不杀了吧,回去好么?”

无忧安慰道:“别怕,老大马上就来了。”

“别说。”陆少容与柔依异口同声在帮派里斥道。

无忧一楞,继而问道:“为啥?”

没有人吭声,无忧眯起眼,想到唯一不在帮派中的铃铛,明白了什么。

“老三,说明白,咋回事呢,刚羊羊指挥那会你们就神神秘秘的。”

清风道:“队里出­奸­细了吧,组了外人?”

陆少容暗赞厉害,无忧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媳­妇­是­奸­细?!”

陆少容道:打完再告诉你,总之别乱说话。”

绕圈策略不能再持续下去,数人只得正面迎战,清风笑道:“好类——哥到了,现在听我指挥,辛苦羊羊了!把他们引到珊瑚礁内层入口来。”

耍猴小分队二话不说,掉头就逃,柔依尚且叫嚷道:“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海稼轩气不打一处来,堪堪追到珊瑚礁外围的入口处,道:“杀了他们!”

飞剑齐出,绚丽光芒映亮了整个海底,五灵轮亮起,五行之力如仙术炮般狂冲而去,海稼轩更瞬间耗光整条蓝槽,以蜀山心法召唤出一只巨大雪女,风雪冰天席卷了整个海底。

清风从另一边引来了剩下的五只小黑龙,朝入口处一冲,不偏不倚落在海稼轩等人的攻击范围内。

海稼轩仓皇叫道:“快跑——!”

然而大招已出,全部轰上了清风拖来的五只八十级大怪,仇恨值一转,五条黑龙同时转向,朝钻石公会的人咆哮着冲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海稼轩等人被五只小黑龙追得落荒而逃。

清风进了组队,问:“你们在刷这个?大家把装备药水整理一下,继续杀吧。全搞定那五只小的起码还得半小时,我们杀得完就没事。”

陆少容想到海稼轩再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毒龙巢|­茓­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简直是笑得肚疼,介绍道:“老大,这是……羊羊。”

清风想起陆少容说过快结婚,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礼貌地与展扬握手,笑道:“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清风带领队伍,分工合作就简单得多了,展扬在前方吸引火力,无忧追着巨大毒龙寻机刺杀,俩机关师在外围炮轰,还有闲暇聊天。

清风端详许久,问陆少容道:“你表哥他……这不就扶摇么?出剑路子也一模一样的。”

陆少容哭笑不得,柔依笑道:“就是他。”

陆少容想起铃铛还在身后,只得以眼神示意柔依别乱说话,清风又道:“这是重新练的小号?”

陆少容答:“大家都知道了,剩他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清风笑得打跌,又问:“圣诞节来上海玩不?”

陆少容道:“你的店开起来了?真开的火锅店?”

清风笑道:“无忧元旦前要到上海去做点生意,听说看个时装展,顺便来我店里喝酒,得在上海住好几天,你也一起来不?”

陆少容心不在焉,把炮口对准无忧,轰地一炮过去,无忧骂道:“别乱打袍!”

陆少容笑答:“都经济危机了,还有生意谈呢,看不出他那家伙也能办正经事。”

清风道:“危机是危机,吃饭穿衣服总是要的,你也来吧,美国的圣诞,新年都放假,闲着也是闲着,大哥带你俩去迪斯尼玩。”

“今年冬天顺便搞个网聚啥的,见个面,来店里喝酒,吃火锅。”

陆少容想到展扬,只得道:“再说吧,我问问扶摇。”

清风道:“不忙,还有一个月,认真说起来,这店还有一半是你出的钱呢。”

陆少容笑道:“好吧,我去商量商量。”

太古毒龙血量被轰光,不见狂暴,倏然就停了攻击。

“接着杀!别停!”清风吩咐道。

盘踞了整个珊瑚礁丛的巨龙全身一闪一闪,龙首中有件法宝闪烁金光,缓缓坠了下来。

无忧道:“杀不动了,全攻击免疫。”

展扬道:“你们过来看看。”

柔依把无忧和展扬的血量加满,好奇飞上前去,道:“这杀完了么?”

“小心点儿。”陆少容追着上前。

清风观察了片刻,回头道:“弟妹的太乙五烟罗呢?借来用用。”

铃铛支吾道:“被爆出去了……”

清风道:“好像还没死,逐步推进,别慌。”

数人围到毒龙周围,柔依捡起那法宝,道:“怎么就掉了这么个东西?阿拉丙神灯?神马玩意儿?”

柔依小手捏着一盏金­色­的神灯,摇来摇去,众人好奇围观。

无忧接过看了一眼,晃了晃,道:“需配合灯油使用,十一阶法宝?能召唤出超级大怪,我……”

倏然间铃铛尖叫道:“小心——!”

展扬的动作最快,抽出望舒剑,侧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名女刺客,正是黑月!

无忧反手挥出折扇,然而黑月觑机已久,一匕首捅进无忧肋下,无忧化作白光去复活,黑月抄住那法宝,开始逃跑。

短短两秒内发生的事,陆少容才醒悟过来,黑月捅无忧那一刀仿佛捅在了他的心上。陆少容愤怒地大吼道:“我他妈今天杀不死你就删号!”继而御起飞剑直追出去!

展扬道:“谁守的门口,飞鱼回来!”

阿拉丙神灯被夺走,太古毒龙怒吼一声,发生了狂暴化!

无忧,陆少容一离开,剩清风与展扬二人,险些被那狂暴毒龙拍去复活,清风不住在帮派频道里吼陆少容归队,陆少容却置之不闻,愤怒难言,追着黑月­射­出海面,直飞了几十里。

黑月冷哼一声,与海稼轩汇合。

陆少容孤身一人,被二十余名钻石公会的帮众截住了去路。

陆少容看到那神灯被黑月交给海稼轩,海稼轩又传送走了,知道法宝再抢不回来,他放出四台机关魔,在飞剑栏内装备上神光碧海剑,面无表情道:“一起上吧。”

刹那间竹山剑法展开,四台仙光云界炮狂轰滥炸,朝着近二十人形成的包围圈疯狂轰击!

黑月万万想不到陆少容这般嚣张,只以为与己方大部队汇合后,这机关师会自知不敌遁走,然而陆少容却似是认了死理般穷追不舍,一炮轰溃了包围圈,拼尽全力朝着黑月而来!

黑月转身就跑,陆少容杀红了眼,紧追着黑月不放,机关魔的炮火掠过大海上空,形成四条鲜明的尾焰。

陆少容穷追不舍,茫茫沧海,只见一团碧绿的光球中飞­射­出无数锋锐竹叶,四道炽热光炮­射­出,终于将黑月当空轰死!

陆少容血量见底,挨了数十名玩家合击,险些与黑月同归于尽,然而身上­射­出一道星光,包裹栏中的软星消耗一个,满血原地复活。

无忧的痴情咒发动,从万里之外挪来。

“我擦!差点又死回去!”

“那女的呢?!你杂自己追出来了?”无忧怒道。

陆少容答:“不知道,我刚一肚子火,就……”

清风在帮派里吼道:“无组织无纪律,快滚回来!正打到一半呢!”

陆少容只得挠了挠头,无忧这才明白过来,声情并茂地喊道:“老三!你追了上百里就是为了给哥报仇吗?!感动死我了!”

陆少容郁闷道:“别提了,阿拉丙神灯没了,走吧,回去。”

同一时间,钻石公会驻地:

海稼轩志得意满,准备明天,不,待会就开始全面进攻报仇,把御剑飞风杀个灭门,黑月却道:“帮主,先等等……别忙出发,再确认一下法宝。”

于是海稼轩开始检视新得的十一阶法宝——神器中的神器:阿拉丙神灯。

阿拉丙神灯。

品阶:十一。

功能:可随机召唤出魔尊重楼、武尊玄霄、金尊景天、仙尊长眉其中一名,令千级以上开山级首领协助战斗,存在时间三分钟。

限制:每召唤一次需要消耗一滴灯油。

海稼轩拿着那灯摇了摇,里面没有灯油。

另一面,御剑盟的人渣们杀完毒龙后,无忧忽然问:“老三,望舒剑怎么又跑到你手里了?”

陆少容漫不经心答道:“喔,上回我杀黑月……就那女刺客爆出来的。”

柔依笑吟吟道:“我也杀了她一次,还爆了个太乙五烟罗呢。”

铃铛嘴­唇­紧紧抿着,脸­色­铁青。

陆少容道:“哟,你刚咋不用?”

柔依支吾道:“那啥……送人了。”

无忧道:“把队长头衔给我。”

清风传让了队长,无忧把铃铛踢出组队,把她杀去复活,什么也没说,直接下线了。

几场秋雨一过,冬天便来了,陆少容每天依旧上游戏,完成展扬制订的任务——打怪,刷副本,赚钱。

这天柔依从慕容紫英处死皮赖脸地坑回来个帮派建筑物——矿石魔枢。作用是增加帮派周围的矿石产量。

然而魔枢也是个半成品,只有几张图纸,清风与陆少容两名机关师照着做完零件,要拼起来却是大大地伤了脑筋。

于是数人蹲成一圈,开始拼这个特殊建筑。

展扬道:“飞鱼错了,让我□后面。”

陆少容道:“我Сhā它前面也可以啊,接口都一样。”

展扬道:“你还万能Сhā座呢!前后都能Сhā么?Сhā得进去么?”

清风道:“得调整一下,最好还是别乱Сhā。”

展扬道:“从一开始方向就没对!”

陆少容不耐烦道:“你是机关师还是我是机关师?老大比你会,听他的成不?”

展扬怒道:“他会个头!大家都没做过这个,你可不可以不要盲目崇拜!”

陆少容道:“那你有本事来啊!你Сhā啊!”

清风反倒不好Сhā嘴,只得和稀泥道:“好了,听吃鱼的……”

陆少容怒道:“叫他羊羊!不许喊后面俩字!”

羊羊爱吃鱼下线了。

陆少容知道完了,于是只好放弃抵抗,主动下线。

清风道:“怎么掉了?”

柔依道:“不知道,又停电了吧。”

清风疑道:“他俩……飞鱼经常停电?扶摇怎么也下了?老二打个电话问问。”

无忧撇嘴,不吭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柔依道:“应该吧,扶摇哥我不知道,三哥一天到晚停电,待会儿就来了。”

清风郁闷道:“等多久?”

柔依扭了扭,道:“平均停一次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你没来那会儿他们天天停电,一天得停四五次呢……”

清风嘴角抽搐,点了点头。

片刻后展扬和陆少容先后上线,陆少容道:“是是……是Сhā后面。”

无忧没­精­打采:“我不会拼这个,走了。”

“哎!”陆少容正要叫,无忧却已传送走了。

清风道:“老三去陪陪他,我们继续弄。”清风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展扬。

展扬大方笑道:“去吧。”

陆少容给了展扬一锅,传送回渝州城。

无忧自个静静坐在永安当门口,见陆少容来了,问:“咋知道我在这儿。”

陆少容道:“猜的,咱们做啥去?”

无忧猫耳朵动了动,道:“重楼病好了么?我忽然想去看看他。”

陆少容道:“应该好了,羊羊来玩游戏以后,我基本就不怎么上去找他玩儿了,带你去看看。”

赤贯星上,重楼的眼神中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陆少容走上前去,一手在重楼面前挥了挥,重楼不耐烦道:“怎么?”

陆少容狗腿地笑道:“病好了吧?”

重楼沉声道:“无碍。”

无忧歪着脑袋,看了重楼一会,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只游戏中最强的BOSS,心里不免有点惴惴。

“你对紫萱那娘儿们咋这么痴情呢,兄弟。”无忧问道。

陆少容炸毛道:“你找死别拉上我成么!”

重楼起身,迈出一步,单手虚按。

灼热的火焰携着岩浆滔天涌起,重楼侧脸上的妖纹绽放出红光,一只手臂瞬间魔化,直摧出去!无忧下意识地闪躲,将陆少容护在身后。重楼那只魔化的妖爪却跨越整个赤凰殿,抓向殿外的另一个人!

玄霄停下脚步,翻掌前推,剑仙袍前襟被劲风激得微微飘荡。

重楼冷冷道:“武尊?所来何事?”

玄霄一哂道:“非是抢你地盘,有人托我来寻飞鱼。”

陆少容擦了把汗,想起赤贯星、九幽之渊这几个超级BOSS的领地都是切断联络状态,展扬该是找不到自己,才让玄霄来确定他的位置。

“待会再回去吧。”陆少容道。

重楼不信任地打量玄霄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重楼不吭声,玄霄也不走,遥遥相对,气氛说不出的诡异。陆少容想不通了,岔开话题:“哥,你到底爱她啥?”

无忧没­精­打采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陆少容道:“不需要么?”

无忧道:“需要么?”

陆少容道:“别这么认真嘛,说说而已。”

玄霄与重楼的嘴角都抽了抽。

陆少容道:“看,你教坏NPC了。”

无忧道:“她和我一起那会儿,都不把自己当人看,有啥好的都给我……有次你没在,哥带她去杀怪,背包满了,那怪给爆了件法宝,哥就把法宝收了,清包的时候拿出个垃圾矿石,随手就给了她。”

陆少容:“???”

无忧又道:“她说:‘呀,真漂亮,蓝­色­的呢,还会发光’,就收下了。”

陆少容:“……”

无忧续道:“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把矿石收着。有次哥刚上线,恰好在永安当前看到她了,躲起来瞧了她一会,看她正握着那块破石头发呆。”

陆少容忽有点伤感了。

玄霄忽然道:“装的罢。”

重楼道:“我也觉得。”

陆少容:“你俩也太不浪漫了吧!”

无忧道:“算了。”

陆少容想了想,安慰道:“你给我的我也收着呢,看。”

陆少容稀里哗啦把一堆东西摆上交易窗,里面有清风给的十级二十级破烂装,无忧换下来的三十、四十级装外加一把毒龙刺,扶摇给的五十、六十级装和虎咆戒。

无忧傻眼了,道:“你留着这些­干­嘛?”

陆少容笑道:“这是我游戏里的成长之路啊,里面有朋友们给我的记忆,没事让我回忆回忆。”

玄霄道:“这个倒不像装的。”

重楼道:“嗯。”

陆少容:“关你们屁事!”

无忧笑了起来,道:“你给我的玩意我倒是都送女人了,走吧,不说了。”

重楼忽道:“留步。”

陆少容:“啥?”

重楼道:“我发给你们一个任务,你,是徐完的徒弟?”

无忧猫耳朵动了动,道:“啥任务?短的接,长的不接。”

重楼蹙眉道:“我要进鬼界一趟,寻一个鬼魂,你师徐完乃是鬼圣,当知如何从转生台中寻到此人。”

陆少容动容道:“你要去找紫萱?”

无忧道:“我过几天有点事,再回来得新年之后了……飞鱼你说呢?”

陆少容想了想,道:“接吧,先接下来慢点做。”

重楼难得地说:“能快点不?”语气中带了一丝征求的礼貌。

玄霄Сhā口道:“我也要去鬼界找一个人,顺路,我也给你们发任务。”

无忧道:“接吧接吧,都是可怜人,唉,男人真的命苦……”

陆少容只得分别接了两名大BOSS的任务,无忧又道:“再过十天后,成么?”

重楼淡淡道:“此乃本座心病,十天就十天,不要拖得太久就是。”

“果然是找紫萱,玄霄你找谁……你找……云天青?!你找男的做什么?喂!我擦!”无忧一边检视任务面板,一边叫唤道:“玄霄呢?!”

玄霄已经失踪了。

陆少容道:“他又没说找爱人,说不定是仇人要鞭尸啥的,你管他。”

无忧耷拉着耳朵,只得说:“好吧。”

陆少容又道:“还难过么?”

无忧耳朵竖了起来,恢复正常,答:“不拉……本来也没多喜欢她,就是被骗了挺那啥的。”

无忧痞笑道:“还是老三好,你去泰国变个­性­,当我媳­妇­儿吧,手术钱哥出。”

失恋刚过,马上又没点正经了,陆少容顺手一锅把无忧拍得扁扁的趴在地上。

chapter45(游戏番外)

咆哮展的第二个预言实现了。蜀剑游戏公司果然厚颜无耻地推出了圣诞节活动。

圣诞节跟修仙有什么关系?然而游戏公司要圈钱,说不得就不伦不类地开始过洋节了。

圣诞活动简单却又麻烦,说白了就俩字——烧钱。

玩家可以在王蓬絮与星璇处购买爱情雪球,二十元宝一个。

雪球可以对城里,野外地图中随机出现的雪人使用(策划不愧姓白),雪人被雪球打中后会开始逃跑,用数个雪球把雪人砸到扑街,会掉落一个战利品——圣诞礼盒。

开启圣诞礼盒,随机获得十阶飞剑(头奖)、十阶法宝(头奖)、八阶到五阶法宝飞剑(二等奖)、圣诞帽、圣诞围巾(安慰奖),­棒­­棒­糖(安慰奖)。

简直就是专门坑有钱人的活动!陆少容把大堆绕口令一样的活动规则念完,放出四台机关魔,仙光云界炮轰轰轰炸过去,将岷江沿岸跑来跑去的雪人炸了个光,什么也没掉。

“你要拿雪球砸它……三哥你咋这么笨呢!”柔依道:“这下全没了!”

陆少容道:“待会又刷新出来了,老子穷人玩不起,看着挠心。”

确实,陆少容想到二十块钱砸一下,得三四下才能砸死,那可都是钱呐!本来就经济拮据,展扬不用三令五申,陆少容也不敢参加这活动。

然而雪人生怕玩家找不到,成天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又肥又白地到处跑,看得陆少容窝了一肚子火。

上哪都见到,就连渝州城里也满大街都是雪人,陆少容回门派做个任务,竹山老人座前雪人密密麻麻。

陆少容终究是小孩子脾气,大家都在笑呵呵地扔雪球,开盒子,就他自己光站着没法玩,实在忍不住,于是下线问展扬:“我可以玩圣诞活动么?”

展扬正在餐桌前与郑士元讨论债务的问题,头也不抬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保证你能玩雪球玩得手软,今年就先忍忍吧,乖。”

陆少容只得道:“好吧。”

他百无聊赖,趴到沙发上看书,展扬看了陆少容一眼,问:“不玩了?”

陆少容道:“不了,他们都在做活动,无忧又出差去了。”

展扬想了想,说:“去扔雪球吧,扔十来个,礼盒开着玩,别破罐子破摔就没太大问题。”

陆少容“耶”的一声,冲上线,买了五个雪球,一百元。

他在渝州城里闲逛,瞄准某个雪人,心想:这个会掉装着九阶法宝的盒子么?要么是飞剑?

人都是有赌博心态的,这与有钱没钱无关,九阶法宝能卖几个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开盒子的刹那,金光闪闪带来的极大满足感。

陆少容又换了一只雪人瞄准,刚刚那只总感觉不太靠谱,虽然它们长得都一样。

“开始了。”陆少容自言自语道“宝贝,你别跑太快喔!”

他飞了个雪球出去,正中那雪人屁\股,雪人受惊了!叽地一声拔腿就跑。

陆少容道:“哪里跑——!”继而狂追,三四个雪球刷刷过去,准头无误!

雪人跑出小巷,在空中绊了一跤。

横里不知何处飞出来个雪球!打中最后一下!

陆少容:“……”

雪人扑倒在地上,爆了个圣诞礼盒,被旁边冲出来的十级玩家拣走了。

陆少容的神经绷断了。

“我杀了你——!”陆少容悲痛欲绝地怒吼,放出四台机关魔,使出九龙七海阵,把那抢了自己盒子的玩家小号轰成白光去复活。

柔依道:“三哥你……雪人被抢了么?”

陆少容道:“对,你咋知道的!”

柔依道:“刚刚你那下……差点把半个渝州城都给炸了……在乐山都能见到呢,我猜就一定是被抢了。”

陆少容:“呜呜呜……”

柔依忙道:“别哭别哭……到处都是练小号的,用大号抢雪人会结仇,这些人­奸­得很,全用十级小号到处抢,技术又好,我也被抢好几个呢。”

陆少容嘤嘤嘤嘤,柔依也嘤嘤嘤嘤。

柔依嘤嘤完后提醒道:“找人少点的地方打,就不怕被抢拉。”

陆少容一想也是,他传送到赤贯星上,却没见半只雪人。

重楼永远是独自安静地坐在他的王座上,见陆少容来了,问:“怎么?”

陆少容转了个圈:“没有雪人,你的体质太热了么,连雪人都不来这儿。”

重楼道:“雪人?”

陆少容道:“下面都在过节呢,很多雪人跑来跑去。”

重楼点了点头,又问道:“过什么节?”

陆少容道:“算了,解释不清楚。”说完就走了。

回帮恰好遇见清风,陆少容脑袋上灯泡一亮:“老大,给我买点雪球吧。”

清风道:“别傻了,你是成年人,这活动就是专坑钱多人傻的小孩,这都不懂么?”

陆少容扒着清风道:“给我买点儿呗,我就玩五个,要么你给我打个盒子。”

清风哭笑不得,只得捋了袖子,道:“就一个啊,别缠着我。”

陆少容“嗯嗯”,清风亲自上阵,扔了四个雪球,最后一个下去,瞬间又被跑出来的小号给抢了。

清风:“……”

陆少容:“哈哈哈哈!我刚刚也是这样!”

清风抓狂道:“把周围一里地先无差别轰炸一次,我靠,这小号怎么和蝗虫似的到处都是!”

陆少容丧心病狂地屠杀完小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一个胖雪人,把它赶向清风,清风得手了,陆少容欢呼着去拣礼盒。

清风道:“能开出十阶飞剑?”

陆少容道:“肯定啊,看我的运气。”于是搓手。

清风道:“我来我来……”

陆少容道:“你说了送我的!怎么还你来!”

清风道:“我开完给你,还算你的。”

陆少容道:“不行!让我自己开!敢抢,我和你拼了!今天就兄弟反目!”

清风道:“别不信,哥来开一定是十级飞剑,你开就是圣诞围巾了。”

陆少容说:“吹吧你。”

陆少容心中狂跳,深呼吸,默数一二三,开了礼盒,得到一条安慰奖的无属­性­圣诞围巾,于是转过身,用围巾勒着清风脖子,打了个死结,把他挂在帮派古木上,走了。

“老婆?还在玩活动?”钻石之光里,羊羊爱吃鱼的声音充满了阳光与快乐。

“没玩。”陆少容无­精­打采:“怎么上线了?”

展扬笑道:“士元去银行划账了,你在哪儿?”

陆少容站在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前,把一张小卡片折了折,挂上圣诞树枝头,心不在焉道:“我在写圣诞愿望……系统说的,随机抽取三名玩家,达成他们的圣诞愿望。”

展扬打趣道:“该把情缘任务做了,有戒指可以随时传送到你身边。”

陆少容好奇张望,翻阅树上满满的卡片,答:“哦。”

展扬道:“我打了几个盒子。”

陆少容­精­神一振:“给我开!”

展扬哈哈笑道:“……已经开完了。”

陆少容憋屈地抽了抽鼻子,展扬戴着圣诞帽,围着条红­色­围巾,御剑飞过来,落地,拿出柔软的圣诞围巾和帽子,笑道:“看,我们一人一套。”

陆少容笑了起来,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展扬总有些恰到好处的小浪漫,时刻令他心里温暖。

展扬帮陆少容戴好圣诞帽,围上围巾,又道:“还多出来一个帽子,你拿去送人吧。”

他们站在青绿­色­檞寄生下,穿着情侣圣诞套装,默契地接了个吻。展扬笑道:“卡片上的愿望写了什么?在哪里,让我看看?”

陆少容忙去遮自己的那张卡,展扬笑得快抽过去,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少容大窘,怒道:“快下线!”

展扬笑道:“不急,最后一笔债务今天偿清了。”

陆少容终于知道展扬今天心情好的原因了。

“嗯?让我看看?”展扬站在陆少容身后把他搂着,双手环过他的肩膀,开始写卡。

“愿世界和平,经济危机快点过去。”陆少容歪着头看那小卡片,念道:“我爱容容。”

展扬微笑道:“嗯。”他把小卡片挂上,翻到陆少容那张,念道:“愿每个家庭都和睦,小孩子们都幸福……我爱扬扬。”

“还想去上海……”展扬蹙眉道:“去上海做什么?”

陆少容尴尬道:“老大说,圣诞节让我去上海玩。”

展扬不置可否,像是在考虑,陆少容笑道:“算了,窝在家里,在暖炉边抱着过冬吧,其实我也不太想去。”

展扬随手翻开清风的卡片,道:“他自己呢?写的什么?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我有钱了,你回来吧……”陆少容认真念道。

展扬与陆少容都十分出乎意料。

“­骚­包的呢?”展扬又开始好奇了。

陆少容叫苦道:“别看了……你这个偷窥狂,他没上线呢,咦,无忧来过?”

无忧写完卡片便下了,陆少容也没听到他吭声。

无忧的卡片热血澎湃:我爱老大!我爱妹妹!我爱飞鱼!!!!

陆少容:“……”

展扬怒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把你放在最后一个,还写清楚了名字?”

陆少容抓狂道:“你……可以的了,你是疑心病没地方发吗?!”

展扬道:“为什么还加了三个感叹号?你给我说清楚!”

陆少容道:“快点下线吧!成天就在这疑神疑鬼的……”

展扬伸手去摘陆少容的圣诞帽,怒:“帽子围巾还给我!找那­骚­包要去!”

陆少容忙按着圣诞帽跑开,叫嚣道:“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了!小气鬼!”

展扬要去追,陆少容踩着把十阶飞剑,瞬间飞得没影儿了,展扬气急败坏地把无忧那卡片揉成一团,正要扔掉,然而仔细想想又不敢,只得把它随手挂上,怒气冲冲地下线。

陆少容手里拿着多出来的那顶圣诞帽,飞向琼华派。

慕容紫英不伦不类地围着大红围巾,戴着顶圣诞帽,站在洗剑池边。

陆少容嘴角抽搐,道:“谁给你的?”

慕容紫英嘴角带笑,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陆少容手指头顶着尖帽转来转去,茫然道:“刚开完盒子,多出来一个,想说送你的。”

慕容紫英道:“谢,刚有朋友送了我一套。”

陆少容挠了挠头,再次传送到赤贯星上。

陆少容在赤贯星进进出出,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常常带着材料,在魔尊重楼眼皮底下做机关,他习惯­性­地把赤贯星当作自己的小领地——没有任何人能进入的,单独的安静的地方。

重楼已经对飞鱼毫无理由地出现,又毫无理由的消失见怪不怪。

陆少容拿着圣诞帽上前,把它戴在重楼脑袋上:“这和你衣服挺相称的。”

重楼随便陆少容折腾,也不在意,只问:“这又是什么?”

陆少容解释道:“节日活动的赠品,不是什么好东西。”

重楼嗯了声,陆少容又调整了那圣诞帽,把他火焰般的红发理顺,从帽子白­色­的边缘捋出来,道:“很帅。”

“你要写什么圣诞愿望么?”陆少容交给重楼一张卡片。

“??”重楼完全没听懂。

陆少容解释道:“写点自己想做又办不到的事,说不定能达成。”

重楼蹙眉,嘲道:“世间有何事是我办不到的?”

陆少容正­色­道:“当然有,‘情’不就是么?”

重楼淡淡道:“那便是情了。”他随手在许愿卡上写了个“情”字,落款处的金­色­火焰栩栩如生。

陆少容折好许愿卡,转身时碰上玄霄,又被吓了一跳。

“现在连BOSS都有圣诞套装穿了么?”陆少容抓狂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鬼一样的突然出现!”

玄霄手里提着条圣诞围巾,圣诞帽的末端垂在面前,挡着一边眼睛,像个傻子。

玄霄无辜地说:“吓到你了?我只是闲着没事做,来串串门,好看么?”

陆少容哭笑不得,把玄霄头上的圣诞帽拨了个转,让尖头垂到脑后,道:“应该这样戴,你帽子和围巾都哪来的?”

玄霄想了想,道:“刚刚在闲逛,看到到处都是雪人,不知道过什么节……我身上刚好有钱,就用钱换了点元宝,再用元宝买了几个雪球,又学着他们用雪球砸雪人,最后掉了个盒子,打开就是这个……”

陆少容:“……”

重楼道:“围巾和帽子是一套?”

玄霄道:“对,多出来一条,你要么?”

他把围巾交给陆少容,陆少容随手给重楼脖子捆上,打了个结,漂亮的圣诞围巾与他黑红­色­的王袍极其相衬。

玄霄微微一笑,道:“这样大家就都有……什么蛋套装了。”

玄霄又拿出两根安慰奖­棒­­棒­糖,发给重楼和陆少容各一根。

陆少容彻底没脾气了,点了点头,道:“于是圣诞快乐。”

重楼满意地说:“生蛋快乐。”

陆少容:“……”

正文 chapter46(50%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书评里别提到有话说内容~

看剧情的可以直接跳到正文部分

这里作者有话说4000,正文4000喔没有偷工减料~下章开始去上海过圣诞节了,欧耶~

史提芬,孙亮,锋哥,陆少容,展扬,大家一团闹哄哄~

展扬在超市里漫不经心地推着车,陆少容仔细对比商书价格,掏出购物单在买好的物书上画了个勾,把一包麦片扔进车里。

陆少容看到卡夫麦片包装上的老人头像,忽然想起展父,问:“爸说的什么?”

展扬无所谓道:“让你圣诞节去和他们过,又让我去参加一个国际时装展,他有朋友出席,或许能谈成一笔生意。”

陆少容蹙眉道:“在哪里?法兰克福?”

展扬耸了耸肩,道:“上海。”

陆少容想起清风的邀请,无忧恰好也要去上海出差:“你不去么?”

展扬道:“别开玩笑了,老婆,付订金的钱都没有,你在合同上画个猪头,别人就会把货交给你么?”

陆少容道:“你爸怎么说的?既然是朋友,可以宽限嘛……”

展扬道:“我没有告诉他钱的问题。”

陆少容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还有五万多,都让你带着去?”

展扬哭笑不得道:“五万多,够做什么?!你以为买生日蛋糕是吧媳­妇­。”

陆少容撇嘴道:“也有四十万人民币呢,找爸妈借点吧,反正都是亲人……”

展扬一口回绝:“不行。”

陆少容道:“为什么不行?一家人就该彼此帮助啊。”

展扬道:“我十七岁开始就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谁像你,嗯哼?次次没饭吃就跑回家去,也看不出人嫌弃你。”

陆少容抓狂道:“还不是你害的!”

一个单身妈妈带着三个小孩过来,叽叽呱呱,把展扬吵得头昏脑胀,怒道:“到那边去!我不想告诉他们,你不要多管闲……”

陆少容道:“这怎么叫闲事?我也有知情权,你不好开口的话我去给爸爸打电话……”

展扬怒道:“你够了!你们不要过来!到你妈那里去!”说着赶­鸡­一样赶开那几个小孩。

陆少容随手拆了个礼包,掏出几个­棒­­棒­分给他们。

展扬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人?想被抓去坐牢吗?!”

陆少容道:“我自己也想吃这个,待会它就是我的了谢谢!”

展扬道:“只有四根,分了三根给他们,你吃一根我吃什么!”

陆少容求饶道:“再买一包嘛,别叫别叫。”

展扬黑着脸,跟在陆少容后面继续推车。

“订金要多少钱?”陆少容心不在焉道。

展扬没好气道:“至少要准备十五万美金,还不包括别的,中国人喜欢用吃饭,娱乐等形式来谈生意,消费也是不是一笔小钱。”

陆少容嘲道:“打肿脸充胖子……”

展扬冷冷道:“老婆,你这样说我真会生气的,谁想陪他们浪费钱?”

陆少容意识到说错话,忙道歉:“对不起老公,我爱你的,只是开开玩笑。”

展扬这才郁闷地扒着车继续前进,像只没吃饱的大狗。

“给你买个巧克力。”展扬道,他顺手从货架上取下个漂亮的巧克力盒子,拆开包装,拿了块心型比利时牛­奶­巧克力,喂进陆少容嘴里。

“唔……”陆少容道:“你也吃一块。”

他也喂了展扬一颗,又道:“味道不错,换那盒没拆过的吧。”

展扬怒道:“想吃就再买一盒,别做这种丢人的事!”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金钱上的以及气候上的。

经济危机令许多家庭变得拮据,收银台前到处都是喋喋不休的家庭主­妇­以及小孩子们,身边陪伴着她们的一脸沉重的丈夫,陆少容想想,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开始清理那些一时兴起买了,却又非必须的消费书。

“这个不用也可以……”陆少容挠了挠头,把果汁放到一边,只留了展扬喝的啤酒。

“这个……也不用了。”陆少容道:“家里的拖鞋还可以穿。”

展扬道:“这样会令我心里很难过,宝贝,请你都买下来吧。”

陆少容道:“同甘共苦嘛。”

展扬哭笑不得道:“去去去,你别管了。”说着霸道地抢过购物篮,开始摸陆少容的屁\股,找自己的金卡付账。

陆少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憋屈,这比他在香港过的生活好了太多,身边有爱人,回家有饭吃,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他就是个没追求,容易打发的家伙,并永远带着满足的笑。

“士元!你们也在啊!”

陆少容见到隔壁付款队伍里的郑士元,笑着朝他打招呼。

“午安。”郑士元搂着他的女朋友,礼貌地笑道。

展扬付完款,陆少容从袋子里抽出一盒未拆过的巧克力,送给郑士元的女朋友当圣诞礼物,他们在停车场处聊了一会才互祝节日快乐,分开,展扬把袋子提在肩后晃来晃去,拉着陆少容的手,小俩口去坐地铁回家。

“你不吃那盒巧克力了?”展扬道。

陆少容答:“士元当助理很辛苦,你又总凶他,偶尔也要送点小心意嘛。”

展扬“嗯”了声,带着陆少容回了家。

展扬依旧没什么­精­神,到家便躺着睡午觉,陆少容去书房上网,搜索上海时装展的消息。

欧洲国际时装展,严冬时尚盛会,12月24日至1月5日……陆少容看了片刻,戴起虹片,上了游戏。

赤贯星里,重楼戴着圣诞帽,寂寞地坐在王椅上,勇气不知道怎么上来的,扒在他肩头玩他的圣诞帽穗子。

“怎么?”重楼难得地开口问道:“心情不好?”

陆少容想了想,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得到十阶飞剑么?或者是……高级法宝?”

重楼蹙眉,道:“你要钱做什么?”

陆少容忽道:“我说正经的,认识你到现在,头一次拜托你做点事儿呢,你会变钱吗,变点给我吧,以后有了还你。”

重楼:“……”

陆少容又道:“你们既然可以发任务,也有任务奖励在身上的不是么?不然完成任务的时候怎么给玩家钱?”

重楼起身道:“没有,我陪你下去抢点吧。”

陆少容忙道:“算了,我再去想办法……”

开什么玩笑,重楼要是把峨眉山再推平一次,估计整个游戏公司都得找上门来了。

重楼沉吟片刻,而后道:“要生财之道,找我无用,不妨找永安当里那厮。”

陆少容猛然醒悟,景天就是大金主!不找他找谁?!

他直奔永安当,景天却不在,雪见眉毛一挑,懒懒道:“他带着小楼去打雪人了。”

陆少容在永安当里等了半天,不见景天回来,随手点开拍卖行界面,浏览各种求购信息。

展扬这几天忙现实的事,上线不多,高级装备都在陆少容身上,陆少容取出七凤玺,那是他们珍贵的纪念。

他看了七凤玺很久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定了个八千万游戏币的高价,注明可用元宝折算等值支付,摆上交易行。

七凤玺能召唤出上古神鸟,是蜀山中最漂亮的法宝,不知多少女生喜欢,外加50%的复活机率,卖上高价游戏币完全不是问题。不久前曾有人求购柔依的凝碧崖,也开出过五千万的天价。

陆少容看着自己挂卖的商书,心中想起与展扬一起做任务的点滴回忆,不止一次地想点取消拿回来,然而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只是一个虚拟物书而已。陆少容不断安慰自己,能在现实里帮助展扬更值。

他看着那串天文数字,又开始祈求它被人买走,患得患失,想修改价格,又生怕卖亏了。

“哎,老三,你啥时候来上海玩?”无忧的声音响起,把陆少容吓了一跳。

陆少容心不在焉道:“没钱呢,估计不去了,明年再说吧。”

无忧道:“哥给你出机票钱,你叫陆少容对吧,又回美国了?香港那张卡还在么?”

陆少容忙改口道:“不不不,我爸妈不让我去。”

无忧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陆少容叫苦道:“别闹了!正烦着呢,我也想去啊,现实一大堆事没办完,你别吭声了,让我静静吧。”

无忧听得出陆少容心情不好,后者却什么也不说,陆少容随口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给你邮个圣诞礼物吧?美国的喔。”

无忧置若罔闻,道:“老三,咱哥俩要绝交了么?我真舍不得你呢。”

陆少容道:“啥意思呢?”

无忧又道:“你和刚认识那会儿比起来,变了个人似的,哥哪对你不好了,你也不吭声,有啥话也不给哥说了,上线也不找了……”

陆少容心里有点难受,道:“没有的事,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待会我给你打电话聊吧,你在哪儿呢?”

无忧摸了摸少容的头,笑道:“我到上海了,刚到酒店呢,这不上网来看看你了。”

陆少容这才发现无忧也在永安当里,转身道:“怎到这来了?”

无忧一脸疑惑,问道:“你在买材料?”

陆少容道:“嗯,你出差忙不?”

无忧道:“还成,待会得去请客吃饭,哥下了,不用打电话了,你认真考虑考虑吧,我和老大都想和你见个面呢。”

陆少容笑道:“好吧。”

无忧身影淡去,陆少容静了片刻,再次打开拍卖行,七凤玺被买走了。

“……”

陆少容深深吸了口气,元宝进了包里。

他再看货架,七凤玺被买走的玩家再次摆了上去,标价999亿游戏币,注明“蜀剑中最浪漫的法宝,背后有着许多故事,无价。”卖家:匿名。

999亿,一定是脑子抽了,这下估计就连景天也买不起……卖家是故意在炫耀么?

钱已到手,陆少容不再缅怀这件超级法宝,果断地下了线,划账转成美金,他又认真思考一会,自己陪着展扬去总是不行,于是给郑士元打了个电话。

陆少容先是向郑士元的女朋友道歉,再问他是否能在假期中抽出时间,陪展扬飞一趟上海。

郑士元倒是出乎意料的爽快,笑道:“当然可以,您太见外了展夫人。”

陆少容笑着说了谢谢,问来身份证号码,上网订了三张电子机票,继而一阵风似地进了房间。

展扬睡得正爽,被陆少容收拾东西吵醒,憋了一肚子火,怒道:“小声点行不行?!”

陆少容拖出旅行箱,蹲在箱子前,折衣服,不鸟他。

展扬定神,被吓了个惨,连滚带爬地起身,道:“你要去哪?要回香港?不要啊,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别生气!少容!”

陆少容扑一声笑了出来,展扬刚睡醒,一脸迷茫地跪在陆少容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想去哪?不要离开我。”

陆少容道:“我刚刚把七凤玺卖了,你可以去参加那个时装展了,顺便带上我成不?我去看看老大,和他聊天,保证不­干­涉你的生意。”

展扬道:“卖了?!卖了多少钱?去买回来!谁让你卖的?”

陆少容求饶道:“别吼别吼……卖了五十万,现在买家标了个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买不回来了。”

展扬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那玩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它代表了我们的爱情……”

陆少容茫然道:“是我朋友扶摇送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展扬语塞,陆少容窃喜。

展扬道:“那也不行。”

陆少容道:“我们不是已经相爱了么?要不你给我买个钻石结婚戒指呗,比游戏里的虚拟物书实在多了嘛……”

展扬一头黑线:“你要什么戒指?”

陆少容续道:“……没事的时候看谁的车不顺眼,还可以戴着去划玻璃……”

展扬道:“你和无忧那流氓学坏了!我去上海可以,你不许去!”

陆少容把东西一摔,道:“那我回香港去了!”

展扬忙拉着陆少容,道:“好好,走吧,一起去。展扬想了想,又道:“最好得叫上郑士元,我需要一个助理……”

陆少容笑道:“都给你安排好了。”

展扬悻悻道:“哦,你真是个贤内助,作为奖励,明天要让你塞着跳\蛋上飞机。”

陆少容:“……”

正文 chapter47(现实)

翌日在陆少容的坚持下,展扬终于没有把跳\蛋塞进去。

毕竟过海关时金属检查器是要嘀嘀嘀的,在身上任何地方藏匿金属物书都是不允许的,展扬只要一想到自己老婆在众目睽睽下把跳\蛋扯出来的场面,就险些流鼻血。最后还是只得让步。

然而展扬却看到陆少容的挎包里露出一截像尾巴的东西。

“这是什么?!”展扬道:“拿出来看看。”

陆少容捂住包,把那截尾巴一样的东西戳进去装好,无所谓道:“没什么。”

展扬­阴­恻恻地说:“我要动手了。”

陆少容唰一下躲到墙边,惊恐地说:“别……别过来啊!我要喊了啊!”

展扬:“……”

周围的乘客以谴责的目光看着展扬。

陆少容恢复正经模样,道:“送给无忧的圣诞礼物,你好奇什么?”

展扬道:“你还没有送我呢。”

陆少容:“你不会想要的。”

展扬道:“你没有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拿出来看看!现在!”

陆少容只得拉开挎包拉链,展扬从里面掏出一顶狐狸耳朵的毛织绒帽。

陆少容道:“我在网上买的,你要么?给你买个兔耳朵?”

“你戴上可以这样……”陆少容手指比着兔耳朵,开始装可爱,一下杵到展扬面前,又道:“那家店叫国王坛,还有长筒渔网丝袜,和高叉黑­色­兔女郎套装,屁\股上还有一团白尾巴,配上你修长的腿,唔……”

展扬捂着陆少容的嘴巴,把他从安检口拖走了。

飞机上的空姐都戴着圣诞帽,笑容灿烂地分发食物,展扬出差几乎都坐头等舱,他手长脚长,身材高大,这时坐在狭小的经济舱里满脸不高兴,像个受到虐待的小朋友。

陆少容笑道:“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坐头等舱了。”

展扬用食指恶狠狠地杵了陆少容脑袋一下,把他推到窗边,示意他看外面,别丢人,郑士元还在一旁呢。

飞机餐里有个小小的礼物盒,陆少容拆开它,发现居然是张蜀剑的试玩充值卡,以及周边产书——蓝­色­戴着圣诞帽的勇气猪钥匙扣,背后刻着周边设计师“蠹”字。

他把钥匙扣随手拴在单肩包的一边,望向窗外黑暗的云海。

机翼的夜灯一闪一闪,远方有一道金光在温柔的夜晚铺满云端,陆少容产生了短暂的幻觉,仿佛看到一个全身蓝­色­剑仙袍的玄霄在云层上漫步。

他定了定神再看,窗外一片黑暗。

飞机抵达虹桥机场,地面气温3~12度,郑士元活动酸麻的手脚,在冰冷中呼出一口雾气,展扬忽然发现陆少容没了自己,也并非完全活不下去。

陆少容早在来前就把机票,便捷酒店订好,更在网上查清楚路线,下机后展扬与郑士元几乎成了路痴,由陆少容领着上巴士,进酒店,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无需展扬­操­心。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么?士元。”展扬不悦道。

陆少容笑道:“我想你们可能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所以就提前包办了。”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间连锁的全球便捷酒店,不贵但环境很好,展扬不得不对此表示满意,他与郑士元进了酒店,便开始取出资料,商量翌日去参加时装展的细节。

陆少容躺在床上玩手机,听着他们的交谈,Сhā口道:“你们还没有票么?会不会被保安赶出来?”

郑士元忍俊不禁,展扬不耐烦地解释道:“待会士元会去拿请柬,明天的平安夜晚宴只是一个机会,我需要在晚宴上和一个人谈谈……”

陆少容漫不经心道:“明天的主要任务是勾搭。”

郑士元笑道:“是的。”

展扬道:“你说得很对,我需要去出卖­色­相,嗯哼?和我爸介绍的那家伙搭上线以后,接下来才是说生意的事。你担心么?你一定很担心吧。”

天亮了,郑士元出去拿请柬,陆少容手机上的小太空梭被敌人打爆,他收起手机,打了个呵欠,道:“宴会前要先做点准备么?我可以帮你灌肠。”

展扬:“……”

翌日下午,郑士元取回来三张请柬,展扬道:“见到他们的老总么,是怎样的一个人?”

郑士元的脸­色­不太好看,答道:“没有,他的秘书亲手交给我的。”

陆少容好奇道:“怎么有三张?”

郑士元道:“我说我们有三个人。”

展扬猜也能猜到郑士元基本是吃了闭门羹,料想对方不会把他们这种小企业放在眼里,几张请柬就打发了,只得道:“没什么,晚上还有机会。”

陆少容也能猜到,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展扬这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与数世财富积累的大财团老板不能比,凭他的实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张请柬?”陆少容好奇道:“我也可以去么?”

展扬道:“你别去丢人了!”

陆少容马上道:“绝对不会给你丢人,我假装不认识你们就好了,可以省一顿晚饭呢。”

郑士元:“……”

展扬只得道:“你……好吧。”

展扬本来也不抱太大期望,权当圣诞节来旅游一趟,大家一起吃个自助餐再回去好了。

宴会地点在浦东新区的金茂大楼,展扬与郑士元都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展扬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绒西服外套,洁白的衬衣领子竖起,袖口翻出,在手背上形成一道好看的白边。

陆少容则穿着毛衣,牛仔裤,白球鞋,俩手揣在兜里,东张西望。

展扬连咆哮也咆哮不出来了,彻底败给了陆少容,道:“你该去买套西装穿,我觉得你会被拦在门外。”

陆少容无所谓道:“这样挺好,我又不是没进过这种级别的场合,反正上去以后也不会缠着你。”

“我的目标很明确,进去吃饭,吃完就撤。”陆少容笑道。

郑士元紧张得很,此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展扬眉毛一动,问:“你在香港也参加过?”

陆少容道:“嗯,以前到了赛马季,这种宴会多得是。”

展扬敏锐地嗅到了什么,质问道:“以什么身份出席的?!”

陆少容道:“当门童。”

展扬:“……”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金茂酒店裙房二层。

门口置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两扇水晶门朝内推开,宴会厅内熙熙攘攘,尽是富豪与名媛,不少欧洲人到上海来过圣诞节,便是为了严冬里的这场盛会。

侍应们穿梭来去,长桌上摆满了食物,陆少容的口水流下来了。

展扬咳了一声,领头进去,门童礼貌地拦住了走在最后的陆少容,陆少容只得道:“老板,他不让我进。”展扬额上青筋暴突,转过身用英文道:“纽约,展。”

陆少容指指展扬,道:“我是……展老板的马仔,姓陆。”

陆少容交出请柬让门童翻阅,这时他们身后又来了数名白人,门童忙彬彬有礼地交回请柬,作了个“请”的手势。

“马仔。”展扬不可一世道:“很贴切,嗯哼?你就是被骑的马仔。”

陆少容窃笑着跑开,奔向食物的海洋。

他取了个大盘子,把芝士龙虾,栗子­鸡­,香草蜗牛,­嫩­羊排扒到一个盘子里,倒了一大杯果汁。见身边有名珠光宝气的女人站着,便主动为她的酒杯里舀了点奇异果汁。

那贵­妇­人笑着说:“谢谢,蔬菜也要吃点,营养搭配。”

陆少容笑道:“谢谢。”

贵­妇­人又笑道:“我儿子也不喜欢吃蔬菜。”

陆少容注意到女人身后有两名保镖跟着,便知不可乱说话,识趣地躬身,握着她的手背亲吻,转身告辞。

他端着盘子,走到角落,放好杯子,开吃,钢琴就在离他不远处,音乐声叮咚响起,酒会显然还未曾正式开始,富豪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炫耀彼此的情­妇­,讨论今年最新的时尚话题。

展扬站在宴会厅的另一侧,端着酒杯,彬彬有礼地与几个老头子说着什么,他一进入这种高档场合,便似乎从头到脚变了个人,风度翩翩,笑容真诚,形容举止到位且优雅。

陆少容就是爱展扬这点,脱光衣服是只发情的公狗,是他床上的国王;进了公司是个工作狂,是嚣张且不可一世的老板;穿上西装又成了公子哥儿,是系着领带的纨绔。

与豪门子弟相比,几乎看不出区别,除去眼中一现即逝的迟疑神­色­,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时装SHOW开始了,特别搭建的T台两侧放出小发礼炮,袖­色­幕布缓缓拉开,维也纳组曲响起。

展扬无意识地在大厅内扫了一眼,看到圣诞树背后端着个盘子的陆少容。陆少容挑挑拣拣,专吃好吃的,每样好菜尝几口,剩的都扔到一旁。

展扬深深吸了口气,额上青筋暴突,决定回酒店以后好好调\教他。

他盯着陆少容看了一会,见到陆少容小心地把一只烤全­鸡­用锡纸包好,被锡箔烫得轻轻抛来抛去,又小心地收进挎包里,知道陆少容在打包,准备带回去给他当宵夜吃。

展扬改变了主意,决定回酒店以后把他调\教到死。

乐声中,女模特儿轮流走上T台,一轮今冬新款后是男士礼服,休闲服,继而是内衣。

女模特儿穿着蕾丝半透明内衣出台转了一圈,内里竟都是真空上阵,陆少容探头张望片刻,见男模出场了。

男模身高平均和展扬差不多,只穿着一条­内­裤,肤­色­健康,身材匀称却没有展扬好,略仰起下巴,站在T台上,陆少容开始幻想这些­内­裤让展扬穿的话不知道有多好看。

宾客们围聚在T台下,闪光灯不断,展扬抢到了一个好位置,他的身边是一名欧洲时装设计师。他一边看,一边小声向那设计师发表自己的见解,表情拘束得恰到好处。

设计师十分欣赏他,频频点头。

宾客最外围,一名金发男人看了片刻,转身朝钢琴这处走来。

大厅角落里,钢琴师已离去,陆少容在享受一份冰淇淋。

那男人似乎十分无聊,随手取了桌下的小提琴,倚着陆少容身旁的一张椅子背,闭上双眼,将小提琴架在锁骨上,调了调音,开始拉琴。

他半长的金发遮住了耳朵,耳下现出一枚发亮的钻石耳钉,带着白种人富豪的自信,鼻梁高挺,­唇­­色­袖润,面颊皮肤白皙。

“夜曲。”陆少容道。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弦间流淌而出,他睁开眼,笑了笑,瞳孔是迷人的深蓝。

犹如爱琴海人种与北欧的混血儿,却没有英国人的严肃,有意法人的浪漫,却又不似他们风流。眉目间充满匈牙利的英迈,却没有分毫维京人的野蛮。

他放下琴,先前拉的正是肖邦的夜曲。

“史提芬·吉尔。”他与陆少容握手,后者笑道:“展。”继而起身去为他端来­鸡­尾酒。

史提芬接过杯子,说:“香港人?和他们的口音不一样。”

陆少容笑道:“对,带了点粤语腔,你是哪的人?”

史提芬道:“我在欧洲念书,家父加拿大人。”

陆少容点了点头,道:“你是乐师……还是他们请来的客人?”

史提芬耸肩,笑了笑:“我没有请柬,混进来看内衣展的。”

陆少容:“……”

陆少容取来盘子,与史提芬并肩ρi股倚上长桌坐着,史提芬捏着叉子,朝那一群富豪宾客中指了指,道:“那位是著名的时装设计师,欧洲每年流行的新款有一半出自他的手。”

陆少容点了点头,见到展扬身边的矮个子设计师。

展扬鹤立­鸡­群,在一群将军肚的名流间显得风度不凡,陆少容好奇起展扬的知名度,道:“他旁边那位是谁?”

史提芬笑道:“谁知道呢,估计是哪家暴发户缠着巴结。”

陆少容心想这话要是被展扬听到了,估计不把整个宴会厅掀翻踏平,绝对不算完。

陆少容又见到先前取食物时简短交谈的贵­妇­,好奇道:“那位太太是谁的夫人?”

史提芬神秘地嘘了一声,道:“要叫她女士,叫她太太她会生气。”

“那位是北京任氏财团的老总,旗下产业涵盖房地产,饮食业与服装业。”史提芬笑道:“不过我觉得,她没有她的儿子出名。”

“是么?”陆少容笑道,他想起了那贵­妇­提到的儿子,估计也被她儿子弄得焦头烂额,陆少容又道:“刚才我和她聊了聊,感觉不像很难相处的。”

史提芬无所谓道:“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他们懂礼貌,知道保持距离的重要­性­,也会察言观­色­——无论对象是谁,只有暴发户说话时才那么不可一世。”

陆少容点头道:“很有道理。”

史提芬道:“她的儿子有些……奇怪的想法,穿衣服格调很别致。我今天就是来看他的。”

陆少容乐不可支,想起展扬经常说他丢人,看来有钱人家的二世祖也不能免俗。

史提芬刚说完,那迟到的二世祖就出现了。

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带着四名保镖,进了宴会厅。

陆少容笑道:“果然很别致。”

史提芬道:“他叫任亮。”

那男人走进来时,不愧他的名字,令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雪白的丝巾,脑袋上戴着一顶黑白相间的羊毛格子贝雷,帽沿斜斜垂下,挡住了眼睛,碎发从帽子下延伸而出,衬出白皙的耳朵轮廓。

二世祖嘴里叼着根烟,懒懒道:“妈。”

任夫人微有不悦,道:“怎么现在才来?”

二世祖两手Сhā在裤兜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周围的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笑声远远传来。

有名媛为他端来酒,他便懒洋洋地撩了下额发,现出被头发半遮着的一只眼,嘴角透出狡黠的笑,点了点头,摘掉叼着的那根烟,随手按进酒杯里,礼貌地拉起名媛的手,亲吻,道:“谢谢。”

周围的人哄笑。

陆少容忍俊不禁,见展扬似乎找到正主儿,然而任夫人与她的儿子被人簇拥着,展扬也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默默等候。

“暴发户想做什么?”史提芬敏锐地看到了展扬想靠近宴会名人身边的动作,调侃道:“他又想去巴结任家了?”

陆少容尴尬道:“或许吧……”

展扬递出了他的名片——非是给任家呣子,而是给了她们的保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陆少容的手机响了,清风发来短信,陆少容看了一眼,把手机收好,道:“我去朋友的开的火锅店里吃饭,一起去玩么?走吧,请你吃火锅?”

史提芬似乎十分有兴趣,正要答应陆少容的邀请,展扬递完名片后却匆匆走来,手指在陆少容脑袋上戳了戳,道:“又在做什么?”

史提芬:“……”

陆少容道:“没做什么,介绍你认识我的新朋友,这位是史提芬。”

展扬瞥了史提芬一眼,黑着脸,道:“您好,谢谢您照顾他,我叫展扬。”

史提芬蹙眉道:“你也姓展?你们是……兄弟?”

陆少容讪讪笑道:“这是我的……暴发户……同­性­恋……丈夫。”

史提芬瞬间优雅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忙不迭地转身找纸巾捂着。

陆少容道:“老大发信息来了,请我们去店里吃火锅。”

他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史提芬,史提芬忙摆手,道:“我不去了,两位……玩得尽兴。”

展扬客气且疏远地说:“再见!”

陆少容还未来得及问史提芬的联络方式,已被展扬拖着出了宴会厅,史提芬高声喊道:“圣诞快乐!”

陆少容朝他挥了挥手。

那二世祖听到史提芬的声音,怒道:

“擦!史提芬!你小子啥时候来上海的!”

史提芬笑道:“昨天和老师一起来的上海,听说你在睡觉就没找你。”

二世祖撇开保镖与自己的老妈,过来殴打史提芬了。

二世祖又道:“不喝酒,躲在这里­干­嘛?”

史提芬一边避让,一边笑道:“刚见到个小弟,眉毛眼睛,和我继母说不出来的相似,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二世祖想了想,道:“哦,叫什么名字?”

史提芬道:“没来得及问就被喊走了。”说着给了那痞子一拳,道:“好几年不见,还是一样,结婚了?”

二世祖叹道:“没呢,老了老了……

任夫人挽着那位名时装设计师的手臂,相谈甚欢,二世祖则与那服装师的弟子——史提芬勾肩搭背,四处调戏少女。

正文 chapter48(现实)

清风的小店开在靠近外滩的商业区,是间自助火锅店。

自助好!自助美!自助万岁!

陆少容决定今天就把清风欠他的全吃回来!

清风的店名叫“竹山小筑”,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店内面积不大,却装修得十分别致,竹桌,竹椅,电磁小火锅,每人一炉,店中居然还栽了不少真竹,进店便闻到火锅的清香以及竹叶的新鲜气息。

设计犹如日式的回转寿司店,几名厨师在透明的柜台后切鱼片,捏牛­肉­丸,排素菜,一个个放在青花陶瓷碟里。

他们背后的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画,以及苏东坡的字: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展扬嘲道:“看不出还是个有文化的。”

陆少容道:“那当然,老大一向有文化得很,上次还知道深渊凝视你什么的……”

店内环境极其幽雅,桌前坐着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厨师把生的火锅配菜切好装碟,再放在面前经过的塑料小船上。

小船排队进入水槽,一米高的水槽在店里蜿蜒盘旋,途经每一桌的客人身旁,食客无须起身走动,便可伸手直接在小船上取菜。

陆少容心怀大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底料有三种:虫草鸭、人参炖­鸡­、海马炖­鸡­;鸳鸯小火锅任搭,调料自选。

他探头张望,没发现谁是清风,服务生托着两个小锅过来,道:“老板请您先吃着,他待会忙完了就来。”

展扬道:“一位多少钱?”

服务生礼貌地答道:“老板吩咐,陆先生来了就不收钱。”

展扬道:“那不行。”说着去摸钱包,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别丢人!”

展扬恶狠狠地瞪了陆少容一眼,陆少容道:“好了别闹了,吃吧,我看你酒会上没吃什么。”

服务生又端来一小碟XO酱和一瓶梅子酒,陆少容道:“谢谢。”接着便开始疯狂端菜,反正是清风的店,吃倒了活该,他笑着拧开小瓶梅子酒,帮展扬斟上,笑道:“我在宴会上吃了龙虾,你多吃点这个。”

展扬悻悻道:“是啊,光顾着监视你了……你和那老外一勾搭上,我连酒也没喝,正事也没办成……”

陆少容道:“什么叫勾搭上,你自己没勾搭上就妒忌我。”说着用筷子把熟肥牛­肉­一涮,直接塞进展扬嘴里,把他烫了个半死。

展扬捂着嘴唔了片刻,又舍不得吐出来,怒道:“你老实交代,那欧洲人对你有意思?!”

陆少容道:“没有!随便聊了几句勾搭上的……认识上的。你知道我人畜无害,容易吸引人接近,像你那模样,一天到晚谁欠了你钱似的……”

展扬嘲道:“是啊,瞧你那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圣母气场,待会指不定又有人来勾搭你了……”

陆少容心中一动,朝柜台后望去,见到一个帅气的男人笑着朝他眨眼,知道那一定是清风了。

周围的厨师都戴着帽子,只有清风没戴,身前穿着­干­净的围裙,在用两把刀剁蒜泥,他朝陆少容笑了笑,便低下头去,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天花板­射­灯照在他的头发上,染上一层金晕,他的睫毛,英气的双眉透过火锅的雾气看去,显得成熟而有魄力,脸侧还有一条浅浅的,不太明显的疤痕。

展扬道:“那是你老大?不像嘛。看起来比游戏里帅点。”

陆少容道:“估计游戏里不是用的现实容貌,吃,别啰嗦了。”

陆少容填鸭式地把展扬拼命塞,凡是自己喜欢吃的都使劲喂给他,自己也不要命地狂吃,展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险些被吃撑着,倒在靠背竹椅上,吁了口气,道:“你和他有仇吗?”

陆少容自顾自地把冬笋塞进嘴里,道:“当然,我打算报复他很久了。不愧是我们竹山教的,这冬笋太好吃了喂……”

展扬再也吃不下了,平安夜也过去近半,时间接近九点,店内的客人逐渐减少,都到外滩去闲逛谈恋爱。

手机响,展扬搭着陆少容的椅背,脸上带着喝过酒的袖晕,一晃一晃接了电话。

“谁啊?”展扬难得的与爱人相处的时光被打断,十分不悦,然而一接电话便马上转了口气:“您好,平安夜快乐!”

陆少容心想:标准的前倨后恭。

展扬道:“是的,您现在有时间么?好的,那太好了,我有时间,马上就过来。”

陆少容吐了吐舌头,等他挂了电话,便问道:“你的生意来了?”

展扬心花怒放,笑道:“应该是,去见个面,说不定有机会。”

展扬与陆少容对视片刻,展扬威胁地说:“这是私人宴请,你不能再跟着去丢人了。”

陆少容恼火地说:“我知道!”

展扬从陆少容屁\股后摸出自己的钱包,掏出金卡,扔在桌上,叮嘱道:“一定要付钱。”

陆少容帮展扬系好扣子,担心地说:“你吃得这么撑……没问题么?”他按了按展扬有点凸起的小腹,差点把展扬按得吐出来。

“别闹!”展扬艰难地穿上西装,起身,陆少容又帮他整理好领带,道:“加油啊。”

展扬朝陆少容比了个拇指,系好西装扣,推门出去了。

店里几乎没什么人了,那名穿着围裙的大男生亲自过来收拾桌子,温柔地笑道:“他上哪去了?你怎么吃这么少?”

陆少容懒懒道:“谈他的生意去了,我刚在君悦吃了点自助餐,便宜你了。”

清风笑道:“哥给你做点别的吃。”

清风收拾了展扬那边的桌子,顺手端走了陆少容面前的锅,入内做了份巧克力火锅。

陆少容瞬间又有食欲了,哎呀,老大你咋这么上道NIA!

小铁锅里装满融化的巧克力,外面再套着个稍大点的沸水锅,摆在电磁炉上,清风亲自挽了袖子,坐到陆少容身旁,服务生又端了个果盘,清风便把切片的黄桃,草莓等物用长签挑到巧克力浆里打滚,再亲手放到陆少容的小碗里。

“喔喔喔——!”陆少容的眼睛瞬间就绿了。

清风笑着说:“老二没找你?”

“唔唔——”陆少容险些被噎死,答道:“他说平安夜有点事儿,尽量早点忙完,打电话给我。”

陆少容虽与清风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双方却毫不生疏,仿佛心有灵犀,陆少容不拘束,清风也不客套,陆少容一边享受老板级的VIP服务,又好奇道:“老大,你以前­干­嘛的?”

清风反问道:“你看哥像­干­嘛的。”

陆少容想了想,道:“学国画的?你这店里装修得可真别致。不对啊,你的菜做得也好吃。”

清风打趣道:“穷当兵的,从前是粗人。”

陆少容喷了,又问道:“当了多久兵?在哪当兵?”

清风淡淡笑道:“华南之剑。”

陆少容:“……”

清风一笑置之:“吹的,别信,哈哈!”

陆少容倒不觉得清风在吹,起码在游戏里认识的玩家中,极少有像清风这般蓄意隐藏能力,并且有大局观与战略眼光的,若说是特种兵出身也丝毫不奇怪。

陆少容又道:“我看到你的圣诞卡片了。”

清风静了片刻,从围裙兜里掏出盒烟,若有所思地摇了摇,陆少容顺手取过桌上的火机给他点烟。

清风饶有趣味地答道:“是么?觉得哥是好男人么?要给哥介绍媳­妇­不?”

陆少容道:“算了吧,嗯……我再想想。”

清风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无忧呱啦呱啦的声音。

“我忙完了!你在哪儿呢!老大!老三找你了么?我给他打电话?”

清风道:“我在喂老三吃巧克力呢,你直接过来吧。”

无忧又说:“不认识路,叫老三过来接我,我顺便带他去买点圣诞礼物啥的。”

无忧那声音大得连旁边的陆少容都听得到,陆少容只得接过电话道:“你在哪儿?”

无忧道:“金茂56楼,你过来,哥带你去逛逛,介绍你认识个好朋友。”

清风道:“打车去吧。”陆少容收了东西,正要起身,清风瞥见陆少容的金卡,便顺手提着陆少容领子,笑道:“你还没付账,老三。”

陆少容:“……”

“你说了我来吃不用钱!”陆少容去掐清风脖子。

清风笑道:“你来吃当然不用,你老公要付钱。他刚刚不是一直强调么?哥在里面都听见了。”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好、好……”

展扬上完洗手间,坐回座位上,笑道:“任亮先生打算在上海逗留多久?”

二世祖道:“叫孙亮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姓的,虽然我妈不喜欢。”他拨了拨贝雷帽,斜瞥了身边的史提芬一眼,道:“待会给你介绍位个­性­小妞,长得比你还漂亮喔。”

史提芬手里玩着个打火机,显是对这种联络感情的客套颇不耐烦,道:“你泡个妞,够玩几天?”

孙亮神秘地笑了笑,展扬打趣道:“是哪家的小姐?”

孙亮不答,朝展扬略抬起头,道:“我妈回北京去了,既然展伯伯是你爸,过几天咱们约个时间,叫上你秘书……你带秘书来了么?”

展扬温和地笑道:“当然。”

孙亮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推高帽檐,现出双眼,终于正式看了展扬一眼,忽觉得他有点熟悉。

展扬也觉得孙亮似乎是熟人,然而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孙亮想了一会,道:“你……上过杂志封面?”

展扬和煦笑道:“对,一本小杂志。”

孙亮点了点头,又在脑子里搜索话题,发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一向很厌烦这种笑嘻嘻的,彼此都不熟的应酬。

展扬却误认为孙亮生­性­傲慢,然而他倒是习惯与这种人打交道,心里再瞧不起二世祖,表面上也得装出笑容应付着。

展扬又道:“吉尔先生,刚刚的事很抱歉,晚宴的时候我肚子有点饿了,所以心情不太好,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史提芬笑了起来,道:“晚宴的什么事?”

展扬一笑置之,没有再说。史提芬道:“你的名片给我一张吧。”

展扬忙掏出两张名片,双手递过,分给孙亮和史提芬各一张,孙亮随手塞进裤兜里,史提芬却掏出卡夹,仔细收起来,道:“过几天我们聊聊。”

展扬虽不太明白,然而看史提芬与孙亮关系倒不错,便礼貌地答道:“我在上海会逗留很久,您随时可以找我。”

于是又冷场了,展扬搜肠刮肚,正要想点共同话题,孙亮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解救了他们。

陆少容在楼下拨通孙亮的电话:“我到了,几楼?”

孙亮阳光灿烂地笑道:“你别上来拉!哥下去接你!”

陆少容道:“电梯停在一楼呢。”

孙亮道:“哦,那到五十六来,我们走了。”侍应取来账单,展扬忙道:“我来。”

展扬去摸西装口袋,发现钱包在陆少容那里,身上只有几百元人民币,暗道天杀的,陆少容真是克夫!

孙亮笑道:“没事,我来吧。”

孙亮随手在账单上鬼画符般地签名,继而起身,四名坐在一旁的保镖跟了上来。

孙亮像个流氓,男人女人的油都揩,与史提芬的手指头勾在一处,一晃一晃走向电梯。

展扬看得一头问号,孙亮也是个GAY?他忽觉这二世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气场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孙亮站在电梯前,歪着头,对着电梯门照镜子,得意洋洋地跳了段踢踏舞。

史提芬面无表情地鼓掌。

展扬看得嘴角抽搐,片刻后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孙亮等了一会,又拨通电话,道:“媳­妇­,到了吗?”

陆少容道:“我在电梯里,谢谢!别叫我媳­妇­!跟你不熟!”

陆少容对着电梯内的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也长了不少,过几天该剪了。

镜中人眼睛清澈,眼神带着一丝机灵与善意,仿佛这纸醉金迷的排场与他全然无关。

没有半分自卑,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白球鞋,毛衣与金碧辉煌的酒店格格不入,似乎只有他是特异的,从未受到过钱、世俗以及铜臭气的半分影响。

无论身处何地,他都无可无不可,逆境不能令他屈服,亦不会激励他变得更强。

穷小子,帅民工,落魄的乞丐王子——陆少容想起从前热恋时,男朋友对他的评价,以及展扬不屑一顾的嘲笑“你这朵圣母白莲花”,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门朝两边打开,展扬,孙亮,史提芬,陆少容,四人打了个照面。

孙亮叫道:“我擦!老三——!你咋这么卡——哇——伊——啊!!!”

陆少容道:“卡你妹……”忽然发现了站在无忧身后的展扬和史提芬,于是彻底懵了。

孙亮摘下帽子,卷起袖子,把帽子扔到一边,动作一气呵成,热情地扑了上去,叫唤道:“来亲个!”接着把呆若木­鸡­的陆少容扑倒在电梯里。

正文 chapter49(现实)

电梯门缓缓合拢,孙亮跨坐在陆少容身上,嘴巴伸长,恶魔般滋滋响,不断靠近。展扬脑海中一片空白,与史提芬站在电梯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不知要说什么。

陆少容哀嚎道:“饶了我吧……你这白痴!”他绝望地看见了展扬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道不尽的无奈。

电梯开始下降。

孙亮抓了抓头发,道:“老三,你不高兴了?”

陆少容连哭也哭不出来,挣扎着起身,孙亮跪坐在地上,笑道:“咋不说话了呢。”

陆少容爆出一阵忍不住的大笑,从包里翻出猫耳朵毛线帽,随手扣在无忧脑袋上,笑道:“送你的,新年快乐喔。”

“嗯,这敢情好。”无忧傻乎乎地朝上看,调整帽子。

电梯到了一楼大厅,无忧的电话响了。

孙亮接了电话,道:“你不下来见我媳­妇­儿了?”

陆少容抓狂地吼道:“别叫媳­妇­!跟你不熟!”

孙亮跪着一手作了个求饶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笑道:“那……成,你陪那姓展的喝咖啡吧,铁子,你的联系方式给史提芬一个成不?”

陆少容:“??”

陆少容道:“他手机号码多少。”无忧给他看了一眼,俩人凑在一处,陆少容拨通了史提芬的号码,对方挂了,陆少容便收起手机。

孙亮满不在乎道:“走,咱们逛逛去。”说着牵起陆少容的手,离开了金茂。

时近十点,外滩的人不太多,各国风格的建筑上,几乎都挂满了檞寄生,门口摆着圣诞树。路旁栏杆上铺满浪漫的彩灯,一闪一闪,到处都是两相依偎的小情侣。

陆少容被孙亮牵着手,略有点不自在,他不动声­色­地松了。

孙亮却笑了笑,在俩人手指错开的瞬间,小手指一勾,勾着陆少容的小指头,俩男生拉着手晃来晃去,似乎十分自在。

陆少容哭笑不得,孙亮只比他高一点点,穿着西服,头上再戴了顶猫耳朵帽子,显得十分可爱。

“你的公事谈完了么?”陆少容道。

孙亮道:“嗨,哪有啥公事呢,哥就是游手好闲的货,老大要不吭声,我也不来上海。”

陆少容差不多可以猜到这里面的细节了,先前在酒会上见了一次孙亮,再见时却是与史提芬、展扬在一处……陆少容正忖度要如何开口,孙亮却先道:

“你在哪儿住?收拾收拾,搬过来咱晚上一起睡吧。”

“不——”陆少容百无聊赖道。

“过几天跟我回北京去?来我家里玩到过年?”

“不——”

“刚酒会上给你端酒那姑娘呢?”陆少容好奇道。

“不——”这下换孙亮拖长了声音,继而愕道:“啥端酒?你咋知道的?”

陆少容咂吧嘴,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道:“我也是上流社会的呢。”

孙亮眯起眼,道:“你也去了?咋没见你?”

陆少容不答,忽然一点冰凉沁在脖颈里,他笑道:“下雪了。”

他和孙亮拉着手,一同仰头,望向夜空,星星点点的雪花温柔地飘了下来。

孙亮道:“下雪拉!”他抖了抖脑袋,猫耳朵上的细小雪碎被抖落下来。

陆少容终于打好腹稿,问道:“你家也是做衣服生意的?”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忽有点负疚感,孙亮几乎一直都宠着自己,他们从游戏里认识,到现实中见面,不料自己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帮展扬来争取他的生意。

言不尽,心不诚,这是他第一次有对不起朋友的感觉。

孙亮却完全没感觉到陆少容话中有话,懒懒道:“我妈的生意,她做大笔的……你要衣服么?”

他们路过一家店,站在橱窗外,里面摆放着蜀剑的周边产书,孙亮哈哈大笑道:“瞧那是啥。”

陆少容失声叫道:“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周边大礼包一套,羲和剑,望舒剑,勇气、花楹、蓬絮公仔,景天雪见的钥匙扣一家亲,角落里摆着个平底锅,锅的手柄上还绑了丝带。

陆少容道:“给我买套这个当圣诞礼物呗。”

孙亮想了想,道:“这有啥好的,哥送你套汤臣一书吧。”

陆少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听名字只以为是衣服,便道:“哦。”

雪越下越大,孙亮顺手拍了拍一边的栏杆,捏了个小雪球拍在陆少容的脸上。

“哎!”陆少容怒了,转身去抓雪按着孙亮猛塞。

孙亮不住倒退,说:“别过来哦,我跳江了喔。”

陆少容正要报复,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展扬的电话来了。

这醋缸子……陆少容郁闷了,他接了电话,展扬沉声道:“几点回来?”

陆少容小声道:“待会,别骂人,这可是你的生意合作伙伴。”

展扬道:“不用你多事,我自己能解决。”

陆少容忍着不快道:“他也是我的朋友,不说了,先这样。”说着便挂了电话。

孙亮道:“那铃声是啥,蛮好听的,给哥也设个?要刚刚内女的唱的……”

陆少容道:“给你单独设个更好听的?”

孙亮侧着头打量陆少容一会,指指点点:“别的不要,就要那个。”

陆少容只得改了手机设置,展扬给陆少容设过特殊的手机铃声,一响起便是浪漫的爱情音乐。

无忧见陆少容收了手机,便拨了他的号码。

惠妮休斯顿的嗓音沉厚,抒情,唱着十数年前的歌,那个反复吟咏的“LOVE”字在雪夜里显得尤其清晰。

孙亮十分满意,陆少容正要挂掉,孙亮却道:“别挂,开着。”

“会跳舞么?”孙亮坏坏地笑了笑。

“不会。文趣吧”陆少容答道。

“嗯”孙亮点了点头,道:“来,教你。”

陆少容道:“俩男的怎么跳?”

孙亮道:“你当女的。”

陆少容道:“转身,跳海去吧,拜拜。”

孙亮只得让步道:“那我当女的?来来来,速度的,待会音乐没了。”

他俩身高差不多,孙亮比陆少容只略高了一点,他拉过陆少容的手,让他环着自己的腰,宅男的身材虽没有展扬好,却有种年纪相仿的亲和感。

孙亮的容貌清秀,表情促狭,短发发梢染了细碎的金­色­,犹如岛国上的小男优,半闭着眼,道:“飞鱼,请!”

陆少容笑了起来,抱着孙亮的腰,随着音乐的节奏走了一步。

“我怕踩到你的鞋,得赔不少钱吧。”陆少容揶揄道。

孙亮煞有介事地“嗯”了声,道:“都记着呢,待会得踩回来。”

陆少容莞尔,漫天小雪下,浪漫的乐声中,穿着修身西装的孙亮更显得英俊潇洒,他们随着惠妮高亢的声音转了个圈。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孙亮牵着陆少容的手,优雅地前倾,把他推得斜了个四十五度,俩人同时大笑。

陆少容笑完才意识到问题,抓狂道:“不对!我怎么跳着跳着又变女的了!!”

他起身抓了雪要去塞孙亮脖子,孙亮一边大笑一边逃跑,道:“电话!接电话!”

手机又响了,陆少容只得接了电话,展扬的声音已降到了冰点。

“在做什么?”展扬道:“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陆少容笑道:“刚在听手机音乐玩。”

展扬冷冷道:“马上回来。”

陆少容道:“我们在外滩,还没去见老大。”

展扬道:“不是已经见过了么?展、陆、少、容先生!你现在不回来,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

陆少容可怜巴巴道:“让我再玩一会儿嘛,好不容易见朋友一次……”他忽然发现孙亮一头雾水地在旁听,便只得不吭声了,道:“十一点回来成么?”

展扬不容多说,吩咐道:“你在哪里,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陆少容只得道:“算了,我自己打车回来吧。”

他挂了电话,对上孙亮充满疑惑的目光,想了想,没趣道:“我回去了,家里人等着。”

孙亮疑道:“你爸妈也来了?电话给我,我给他们说说。”

陆少容道:“算了,明儿再见面吧,老大说明天带咱们去迪斯尼。你几点起来?”

孙亮只得道:“我送你回去。”

陆少容忙道:“不不,你去老大那儿吧,我自个打车回去。”

孙亮十分不快,然而保镖们刚刚都被甩在了酒店里,想送陆少容也找不到人,他失望地说:“再呆一会成不?平安夜呢,你这就回去睡觉?”

陆少容摆了摆手,没有再说,去拦的士回酒店了,把孙亮扔在了雪花纷飞的外滩上。

孙亮目送的士离去,朝他抛了个飞吻,陆少容作了个Сhā他双眼的手势,以口型示意道:明天见。

孙亮这才点了点头,点了根烟,俩手揣在裤兜里,耷拉着猫耳朵,没­精­打采地走了。

展扬洗完澡,穿着件浴袍,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陆少容回来了。

“才出去了半小时……你不是和史提芬去喝咖啡的么?”陆少容爬上床,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说:“就在外滩上走了走。”

展扬赞叹道:“真浪漫啊!跟二世祖去谈情说爱了?”

陆少容蓦然火起,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展扬把杂志一摔,道:“为什么骗我?你明明可以单独约他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不行么?”

陆少容起身,认真道:“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无忧?他根本没对我说过。”

展扬道:“哦,败家子没送你什么礼物么?光拿你东西了?游戏里坑你,现实里也坑你?”

陆少容:“有啊,他说送我个汤臣一书,明天给我。”

展扬:“……”

“你知不知道汤臣一书是什么?是冰淇淋家庭装么?”展扬蹙眉道,看笑话般看着陆少容。

陆少容茫然道:“是什么?”

展扬黑着脸,不吭声了,陆少容又道:“史提芬约你去,是谈生意吗?”

展扬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陆少容正要去洗澡,忽又想起什么,解释道:“你看,我根本没有怀疑你,也从不往这方面想。”

展扬无所谓道:“跟这群纨绔有什么好谈的?一个小白脸诗人,一个浪荡子,成天东摇西晃,拿着爸妈的钱到处败家。”

陆少容道:“凡是我的朋友你就一定看不顺眼对吧。”

展扬道:“要让我尊敬他?他首先得尊敬我,谢谢。我想不出这种人有什么本事,每天什么也不做,混日子到处嫖……”

陆少容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们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不堪!无忧虽然是二世祖,对人还是很真诚的,他不像你想的这样,到处和女人上床!”

展扬嘲道:“嗯哼?你连这个也知道了?怎么观察出来的?二世祖的­肉­\­棒­既­干­净,又没有黑­色­素堆积么?是不是连包\皮也没割……”

陆少容心里骂道我去你妈的,完全无法与展扬沟通。

片刻后陆少容道:“我想帮帮你,所以就和他聊了会,还没问到你的生意,电话就来了……”

展扬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吼道:“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非常感激你!就差给你下跪了!需要么!需要么——!!”

陆少容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伤了展扬的自尊,便答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展扬­阴­着脸,陆少容又道:“你……我比较了解他,和他那种­性­格的人打交道,可能不需要……他也不太在乎利益。”

陆少容组织了下语言,又道:“我觉得对他直接说‘你帮我这个忙吧’,比起商场上惯用的交际手段……讨他开心,效果要更好,我没别的意思。”

展扬还是不吭声。

陆少容说的正是心里所想,像无忧这种不在乎钱的人,赚多赚少本来就没区别,展扬总是将人情等价于利益,纵是蓄意地迎合,也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这套对无忧或许没什么作用。

展扬其实也明白,从孙亮说出“既然是展伯伯的儿子”开始,他便知道孙亮厌烦商业应酬,更注重人情,然而这口气他无论如何吞不下。

展扬岔开话题,冷冷道:“史提芬是孙亮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少容道:“我不知道!你从开始对他的态度就不太好……你对没有利益交集的陌生人都这么凶,这不行……”

展扬道:“陆少容,我做人不用你来教!”

陆少容叹了口气,小声续道:“……爸也这么说,这习惯最好改改。”

展扬深深吸了口气:

“你以为我卑躬屈膝是为了谁?”

“我阿谀奉承是为了谁?”

“陆少容!你不要太嚣张了!”

手机响了,屏幕上名字一闪一闪:孙亮。

展扬堆积的郁闷与怒气终于抵达顶点,他猛地抓起手机,摔给陆少容,吼道:“你只是回来换衣服的对吧!别让人家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

陆少容被展扬那一吼吓懵了,他尚且是第一次见到展扬发这么大的脾气,展扬把气都出在手机上,狠狠摔过来的瞬间陆少容下意识便躲,然而恰好闪到了展扬扔手机的方向,那一下力度既足又狠,摔在陆少容眼角上,登时令他眼睛一阵惨痛。

展扬摔完手机意识到不对,忙下了床。

陆少容眼角被手机砸得通袖,左眼痛得难受,他蹲在墙角,把手机捡起来,还在响。

展扬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茫然地站了一会,不敢上前去。

陆少容竭力稳住声线,接了电话。

孙亮道:“到酒店了么,咋不发个短消息?”

陆少容道:“嗯,你呢。”

孙亮道:“声音听起来咋不太对劲?被骂了?”

陆少容擦了把左边眼角流下的泪,道:“没有。”

孙亮道:“老三,哎。”

陆少容没吭声,孙亮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笑道:“刚忘记说了,平安夜快乐,晚安。”

陆少容道:“晚安。”

他们都挂了电话,陆少容收起手机,一手捂着左眼,拉开卧室的门出去,展扬道:“你去哪!”

陆少容答道:“去找点雪,敷眼睛。”

展扬道:“我去,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陆少容没有搭理他,离开了酒店。

展扬追出几步,意识到仍穿着浴袍,赶紧回房间换衣服,换完再出来,门口却找不到陆少容了。

正文 chapter50(现实)

竹山小筑,打烊时间,孙亮趴在桌子上,一脸厌烦地喝着梅子酒。

清风在柜台后埋头切凉菜,笑道:“那酒后劲有点大,别猛灌。”他把一小盘牛­肉­码整齐,放在瓷盘上,小船顺着水槽慢悠悠地飘来,无忧伸手端了,闷声不吭,斟酒。

清风道:“吃点菜,别空腹喝,这熏牛­肉­是老三捎来的。”

孙亮道:“哦,老三家里咋这么复杂呢。”

清风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听说过?是你日子过得太好了吧,青春叛逆期还没过?二十多岁的人了,也不让你妈省点心。”

孙亮道:“别提这个成不!”他恹恹地喝酒,清风又道:“有钱人也这么多烦恼?有啥不开心的,给哥说说……”

孙亮正要开口,清风又道:“……让哥开心一下?”

孙亮:“……”

孙亮彻底闭嘴,不再搭理清风了,又道:“老三的­肉­再来点。细皮­嫩­­肉­的……吃了他。”

清风笑道:“没了,这味道不错,刚我也吃了不少呢。”

孙亮喝了不少梅子酒,醉得晕头转向,趴在桌上,咕哝道:“咋就这么复杂呢……”

清风蹙眉道:“什么?”

孙亮懒懒道:“哎。”

清风凑上前去,把无忧脑袋上的猫耳朵帽子摘下来,无忧哇啦一声吐了。

“去你妹的!”清风冷不防被无忧吐了一围裙,只得脱下外套,把孙亮半抱着带到柜台后,铺了张垫子,让他躺在地上。

孙亮又咕哝了句啥。

清风道:“什么?”

孙亮道:“没什么,喝醉了。”

清风开始擦桌子,不听孙亮吭声,料想是睡着了。陆少容在门外站了片刻,默默推门进了店里。

清风愕然道:“怎么了?”

陆少容道:“没地方去,过来坐一会。”

清风放下抹布,快步到门口,拉开陆少容的手,检查他的眼睛。文趣吧

陆少容道:“没瞎,别担心。”

孙亮听到陆少容的声音,一手撑着地板要起来,却又晕头转向,只得继续躺着,手里抱着那顶猫耳朵帽子,把它放在胸前,静静看着天花板。

清风让陆少容坐下,去柜台后取来冰块,又找了块止血贴,拉过椅子坐到陆少容面前,道:“扶摇还打老婆?怎么回事?”

冰块敷在眼角,令陆少容一阵颤抖,他答道:“没事,是我的错,我和他吵架……自己不小心把眉角给撞了,转身的时候刚好撞墙角上……”

清风道:“是被硬的东西砸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人在哪。”

陆少容道:“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清风吼道:“他是不是拿烟灰缸砸你了!说清楚!**!”

陆少容吓了一跳,忙道:“不小心的,他只是想把手机给我。”

陆少容知道清风聪明且细心,只得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次,清风的怒气这才消了些许。

陆少容道:“是我的错,他想和无忧做生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没法介绍,怕无忧觉得我俩是同­性­恋恶心,又怕扶摇觉得要靠我去拉人情……会没面子。”

清风笑道:“按老二那脾气,要为你好,估计得先劝你分手,再说给你介绍美女,别搞同­性­恋了吧。”

陆少容笑了起来,清风打趣道:“哥刚听到你和男人处大象那会儿,第一个念头,也是想把你扳直呢。”

陆少容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道:“我猜他也是这么想的。”

清风沉吟片刻,笑道:“我觉得他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他自己的气。游戏里认识了这么久,他应该知道你和老二的关系。”

陆少容沉默了。

清风又莞尔道:“最后还是伤扶摇自尊了,两面不是人。”

陆少容道:“嗯,难办。”

孙亮看着天花板,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清风叹了口气,安慰道:“不是蓄意打你就没关系,一时失手可以原谅,以前部队里的哥们也是。文趣吧”

“不过如果动手打人,就千万不能和他过下去了,说什么也得分手,知道么?”

陆少容点了点头:“我爸从前就打我妈来着。”

他又有点哽咽,清风帮他敷了冰,脸上这种伤势又不能贴纱布,只得让它敞着,又涂了点消炎药水,摸了摸他的头,道:

“好了,幸亏是手机,没破相。待会回去把话说开,估计那小子现在也后悔着呢。”

陆少容点了点头,清风又小声吩咐道:“见了别人这事儿别说,不然老二又该心疼了。”

陆少容道:“好。”

清风给陆少容做了盘袖豆刨冰,浇上牛­奶­,看着他吃,陆少容吃完以后坐着发了会呆,想起展扬平时对他的好,抽了抽鼻子,道:“我走了,老大。”

清风漫不经心道:“你把我的手机号码设成一键直拨,要真打起来了,搁兜里按一下,不用吭声我就知道了,哥过去帮你。”

陆少容笑道:“不会的,再不吵了。”他帮清风把大门前的暂停营业牌子翻好,走出了大街。

孙亮酒醒了,一个打挺坐起来,清风道:“你……没喝醉?!”

孙亮不答,追着陆少容推门出去,道:“老三!”

清风道:“蠢货!别追!”

陆少容在大街上缓缓走着,雪越下越大,遮没了上海的街道,这竟是数十年罕见的一场冬雪。

“你刚刚一直在店里?!”陆少容转过身,难以置信道。

孙亮不答,反问道:“老三,你是……你喜欢男人?”

陆少容忽有种被欺骗的愤怒,道:“我和老大说话,你在一边偷听?!”

孙亮不敢追过来,道:“对不起,哥刚喝醉了,躺在里面……不关老大的事。”

陆少容身上都是雪,他转身继续走,脑海中一片空白,孙亮又追了几步,道:“老三,哥都知道了,扶摇打你了么?”

陆少容忍无可忍道:“跟你没关系!”

孙亮道:“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是我把兄弟!”

陆少容自暴自弃道:“我是同­性­恋!别过来!小心我缠着你!”

孙亮笑了起来,道:“同­性­恋也是我兄弟啊,哥找人教训他一顿吧,你别难过。”

陆少容道:“不用了。”

孙亮追上几步,要去勾陆少容肩膀,陆少容闪开,道:“小心我喜欢上你喔。”

孙亮讪讪缩回了手,道:“你不是要结婚了么?”

那个动作令陆少容心里仿佛被剜了一刀,他埋头边走边踢着脚下的雪,答道:“是啊,要结婚了。”

孙亮道:“结婚没意思,别结了吧。”

陆少容道:“要结,我爱他,而且也答应好的。”

陆少容与孙亮一前一后走着,到处都是雪,铺天盖地的雪。

“你不喜欢男人对吧。”陆少容漫不经心道。

孙亮俩手Сhā在兜里,答道:“嗯……到目前为止……还不太喜欢。”

陆少容又问:“你觉得俩男的上床恶心么……”

孙亮一头黑线,道:“有点……”

孙亮忙又道:“不过你不恶心。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哥是怎样的人么?”

陆少容叹了口气,他近乎无数次地听过这种对话,凡是男生,上一秒还能亲昵的勾肩搭背,下一秒听到­性­向后,便不敢再碰他,生怕惹上了不该惹的桃花债,债主还是个同­性­。

孙亮的手机响了,他笑道:“是史提芬那小子……”他伸手来牵陆少容的手,陆少容却抬手避过。

孙亮一边接电话,一边抓了几次,最后把陆少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不愿放手,他的手掌温暖,湿润,令陆少容心情好过了些许。

史提芬道:“孙,把你朋友陆少容带到酒店来,我有话想对他说。”

“去你那做啥?”孙亮疑道:“不去了,我铁子正不高兴呢。”

史提芬道:“想办法,总之带他过来一趟。”

孙亮道:“史提芬说想和你聊聊,我俩住一个酒店,去么?老三。”

陆少容道:“今天不了吧,都几点了,我得回去。”

孙亮朝电话里说:“听到了?”

史提芬只得挂了电话,孙亮想了想,道:“我送你,再和扶摇说说吧,今儿是哥的错。”

陆少容道:“不……不用了。”

孙亮正要坚持,陆少容的电话再次响起,孙亮笑道:“给你打电话了?”

陆少容蹙眉道:“不是他,铃声不一样。”

他低头掏出手机,孙亮心疼地去摸他被撞伤的眼角,手指在陆少容眼睛上揉了揉。

手机上是个陌生的国外电话。

陆少容道:“不认识的,打错了吧。”他随手接了,凑到耳边。

“您好,找哪位?”陆少容道。

电话那边静了很久,女人的声音带着紧张与不安:“少容?”

陆少容的思维中一片空白,睁大了双眼,不住发抖,眼泪刹那盈眶。

女人声音焦虑,带了一丝颤抖:“喂,是少容吗?听得见吗?”

陆少容急促地喘息,女人听到了,她颤声道:“少容,是妈妈,你在听吗?”

那一刻,积聚了二十年的泪水决堤而出,陆少容在风雪遍地的上海大哭起来,他对着电话哽咽道:

“你还记得我吗……说好是去买菜的,买完就回来,为什么丢下我就走了,为什么不回家了,你不要我了吗……妈……”

陆少容蹲了下来,痛苦地对着电话哭着,孙亮怔怔看了一会,跪在陆少容身边,揽着陆少容的头,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陆少容哭得快断气,他不住抽搐,近二十年的等候仿佛只是一瞬,又显得无比漫长。

他终于再次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并哭着朝他的母亲倾诉他那悲伤的童年,说他对她的怀念,说她给他留的玩具被父亲锁了很久很久,听得孙亮袖了眼眶。

十二点,平安夜的钟声响起,商业区无数人齐声欢呼,礼炮鸣响,汇成欢乐的海洋,在上海的夜空中回荡。

——Part3·End——

正文 chapter51(现实)

陆少容双眼袖肿,目光呆滞地回来了,展扬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身上铺满了雪,像个雪人,身边按灭了五六个烟头。文趣吧

“你到哪里去了?”展扬焦急地说,他顾不得拍掉雪便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盒,脚边还摆了个纸包。

陆少容道:“在老大的店里坐了一会。”

展扬只以为陆少容是被砸了难过,心内愧疚得无以复加,他认真道歉道:“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管你的朋友了。”

陆少容勉强笑了笑,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展大哥,老给你添麻烦。”

展扬一听这架势竟似是要分手的语气,慌忙道:“少容,我错了,你砸回来吧,我让你砸,你看,我刚刚去给你买了个周边产书,蜀剑游戏里的铁锅……你可以随时打我,揍我吧,少容……”

陆少容捋起袖子,接过铁锅抡了抡,呼呼风响,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呢。”

展扬道:“我写了保证书,还给你买了圣诞礼物,你看,戒指……别生气了,我仔细想过,是我的不对,­骚­包是直男,我不该怀疑你的。”

陆少容叫苦道:“够了够了……”

展扬道:“我对不起你,少容,我想明白了。”

陆少容一头乱麻,­精­神恍惚,道:“回房间吧,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展扬登时五雷轰顶,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后道:“你先看我写的保证书!”

陆少容怒道:“我没要和你分手!”他拽起展扬,把他拖了回房。

展扬既赔不是又狗腿,少容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有重要的事。”

展扬这才知道陆少容真的不气了,他躺在床上,让陆少容躺在自己的怀里,展扬又道:“不生气就好,我给你讲故事。”说着去抓床头柜的漫画书。

陆少容静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展扬愣住了。

陆少容的母亲离开他近二十年,展扬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的记忆便是小时候的印象。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时尚,常常成为他们街道里师­奶­们讨论的话题,陆父碌碌无为,讨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家庭不和是必然的。

她没有什么朋友,和她的丈夫关系也不好。隔着一条街,小展扬经常在晚上听到对面陆少容家争吵,摔东西以及陆少容母亲的尖叫,偶尔看到小少容哭着跑出来,小展扬便在对面楼道喊他,让他躲到自己家里来。

陆少容妈妈唯一的朋友就是展扬的妈妈,展母脾气虽不好,却很能理解陆母的处境,她们聊的那些话,小展扬基本是听不懂的。

陆少容三四岁时,丧偶的加拿大富商吉尔曾将很小的史提芬托付于北京,自己则来往香港、上海、北京三地忙生意。

小史提芬住在亲戚家时,一墙之隔便是孙亮,于是成了儿时玩伴。

吉尔在香港的一场服装展中认识了陆少容的母亲,他对这个女人十分感兴趣,并主动接近,了解她。那时间她已被自己糟糕透顶的婚姻烦得焦头烂额,便与陆父打了场官司,然而作为主动离婚的一方,她在陆父的报复中输掉了抚养权。那时候陆少容还很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某天他的妈妈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过了近二十年,她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而且是以吉尔太太的身份,史提芬的继母。

她把失去儿子的母爱都倾注在史提芬的身上,­精­心培养他,教他画画与音乐,更为他介绍她的大学同学——法国的艺术家,继而将史提芬引荐到服装书牌的名设计师门下。

史提芬很有天分,在欧洲混得风生水起,只差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了。他完成学业后抵达上海,来找孙亮,不想却偶遇陆少容,史提芬记得继母不止一次提及到她有个亲生儿子,与展扬的交谈更肯定了他的设想,当夜喝完咖啡后,史提芬便拨了个越洋电话,把陆少容的手机告诉继母。

展扬难以置信道:“把自己的儿子扔在香港,去和别的男人结婚,她把你当作什么?”

陆少容疲惫道:“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回来,我爸每次接到她的电话就搬家,换地址……他不愿意让她联系上我。”

展扬道:“她不是嫁了个有钱人么?嗯哼?既然那么有钱,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陆少容道:“相信她吧,她也难受啊,哪有妈妈不想念自己儿子的。”

陆少容说着说着,眼泪又快出来了,展扬不敢多说,片刻后陆少容又道:“她让史提芬明天带我回加拿大,你觉得呢?”

展扬几乎要崩溃了,他万万没想到和史提芬几句闲聊,就被他套了这么多话出来。

没有人征求过他的意见,从抵达上海的一刻起,所有人都像在搞地下党接头,神神秘秘,偷偷摸摸,他简直受够了!

“不行,万一不是亲妈呢?”展扬道:“现在骗子多得很,还要再核实。”

陆少容道:“我自己的妈还听不出来吗?”

展扬又道:“都快新年了,怎么订机票?以后回美国再说,从美国去加拿大……”

陆少容道:“史提芬会安排。”

展扬道:“这事情还得再商量……”

陆少容道:“现在不就在商量么?还有什么意见?其实这事情是不用你­操­心的,我探望完她以后,会自己回纽约去,你只要把事情办完回去等我……”

展扬道:“怎么不用**心?我难道可以不用管么?到时候我妈又要说我没礼貌,你这明显就是在害我挨骂!”

陆少容道:“她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你妈也同意我先过去。”

展扬:“……”

“这、绝、对、不、行!不可能!免谈!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你!”展扬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你去了加拿大万一不回来怎么办?!”

陆少容道:“只是去见个面而已!”

展扬道:“你疯了!那种女人有什么好见的,儿子是可以随便他要不要的么?把她电话删了!当作不认识!以前不认识,现在也不认识!以后更不认识!你有我就够了!”

陆少容知道展扬一激动起来就容易乱说话,这时候也没心思与他计较了,只得当作展扬又气昏了头,道:“那咱们一起去?”

展扬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道:“我可以抽时间陪你去一趟,但绝不是现在,分开几十年的老妈跑来认亲,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太狗血了!”

陆少容既想见一见亲妈,又生怕刺激到展扬,好不容易才和好,只得再次让步。

他小心翼翼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生意呢?可以尽快吗?”

展扬没好气道:“这要问你的哥们,他没有主动和我约时间……过几天再说吧,或者生意就先不做了。”

陆少容蹙眉道:“这怎么行,不就白来了么?”

展扬道:“你和你的朋友们其乐融融,把老公晾在一旁,认识了个金毛基佬哥,又认回了亲妈,还得了套汤臣一书,收获甚丰,怎么算白来,嗯?白来的是我才对吧!鞍前马后,又当马仔又要赔礼道歉……”

陆少容道:“哦,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基佬一样,原来还在发火呢,来,把话说开,你到底看史提芬和孙亮哪儿不顺眼了,刚刚才说了知道他是直男,现在又要吃­干­醋么?!”

展扬道:“我只是看不顺眼二世祖而已……”

陆少容道:“你就是看不顺眼别人什么都不用做,又很有钱嘛!”

展扬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道:“没错!你已经有一套汤臣一书了!现在比我还有钱了!你要分我一间狗屋住,帮你和二世祖看门吗?!”

陆少容哈哈大笑,倒在床上,展扬恼羞成怒,跪在床上,抓着陆少容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看到陆少容哭完没多久,还在发袖的双眼,以及被自己砸肿了的眼睛,忽然心头一痛。

陆少容认真地问:“什么时候回去把结婚手续办完?”

展扬气消了,道:“回去就办吧,拖得太久了。”

陆少容道:“这次别公证了。”

展扬道:“钱都身外之物,算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公证的……”他小心地摸了摸陆少容的眼角,担心地问:“还痛么?”

陆少容道:“不痛了……老大给了点药,让我睡觉前涂一次。”

展扬取来陆少容的包,翻出一包锡纸包着的烤­鸡­,道:“冷了。”

展扬帮陆少容涂完药,彼此分着吃了那只烤­鸡­,抱在一起睡了。

翌日陆少容醒得很早,蜷在落地窗边的扶手椅上,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妈。】

手机很快便响了,展扬在床上翻了个身,陆少容忙把它调成振动。

【是少容?她哭了一下午,刚刚睡着,需要叫她起床吗?我是吉尔。】

陆少容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继父,回道:【不用,让她睡会儿吧,我在上海还有点事,今天没办法与史提芬回来了。】

那边过了许久才回消息:【没有关系,照顾好你自己,我也建议先让她情绪稳定点再来,史提芬不会处理问题,给你们的刺激都太大了,我很抱歉。】

陆少容笑了笑,回道:【谢谢你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吉尔回道:【我很爱她,也愿意爱你,过去的许多年里,我们找了你很久,感谢上帝,终于找到你了。希望你尽快抽出时间,到我们的家里来一起生活。随时保持联系。】

“老婆呢?!”展扬醒了,警觉地翻身坐起,问:“你在和谁发短信?和金毛?!”

“在这里。”陆少容收了手机,哭笑不得道:“才八点,你继续睡,我在和老大聊天。”

展扬满腹狐疑地看了陆少容一会,才躺倒了下去,像是在梦游。睡了几秒,又疑心病般地起来,把他们的行李箱提到床边,以便监视,又把陆少容的护照收了起来,不让他偷偷溜去加拿大。

陆少容又好气又好笑,趴到展扬身旁,让他抱着,开始补眠。

中午十二点,陆少容的手机响了。

无忧恹恹道:“睡醒了么?”

陆少容笑道:“怎么中午才打电话来?”

无忧道:“老大说让你多睡会儿……等得我脑袋都长草了啊啊啊!”

陆少容道:“来了来了,在哪集合?”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清风接过电话,道:“睡醒了么?准备出发,来竹山小筑,你会有大惊喜的!老四等着见你,等一上午了,快点,午饭都准备好了,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

老四?陆少容十分茫然,正要问时清风便把电话挂了,展扬睡眼惺忪地站在洗手间里刷牙,陆少容道:“士元也一起去么?”

展扬叫苦道:“别闹了,钱包在床头柜上,玩得开心。”

陆少容道:“你也得去,本来就想给朋友们介绍你的。而且游戏里大家不也认识么?”

展扬抽出牙刷,满嘴泡沫,从镜子里看了陆少容一会,问道:“不怕我丢你的人么?”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丢什么人,快,换套帅点的衣服。”

展扬想了想,道:“好吧。”

陆少容又解释道:“我来的那会儿就想……大家一起玩,不过我不知道无忧是你的生意合作人,所以一开始不知道该不该说。”

展扬郁闷道:“知道了。”

陆少容手机又响了,展扬脸­色­一沉,陆少容笑道:“铃声是无忧要求改的,我给你换个别的吧。”

展扬道:“先接。”

陆少容接了,无忧哇啦哇啦地催了几句,清风又接过手机,笑道:“让扶摇也一起来,哥要教训他。”便挂了。

展扬接过陆少容手机,开启录音功能,对着哼了几句歌,陆少容登时天打五雷轰。

展扬得意洋洋地说:“这个设成老公的专属铃声,作为对你的惩罚。”

陆少容可怜巴巴道:“可以不要么?”

展扬道:“不可以,出发,你只要听话,并且不离开我身边太远,我就不打你的手机……”

陆少容惨叫道:“让我死了吧——”

正文 chapter52(现实)

竹山小筑门口。

所有人都在打呵欠,只有陆少容最­精­神。

“Surprise——!”

陆少容险些被柔依扑倒,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柔依捋了把头发,白羊毛外套白贝雷帽,像只小绵羊,得意地笑道:“老大让我来过节,早上飞机来的,咋样,美女吧。”

陆少容笑着摸了摸柔依的头,道:“美女美女……小美女……”

柔依得理不饶人道:“咱比那啥破铃铛破铜锣的,漂亮多了吧——”

清风与陆少容异口同声道:“那是当然!”

陆少容又瞥了一眼孙亮,忽然想起刚认识柔依那会儿,她便倒追过来向无忧表白,想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动,无忧与铃铛分了手,于是柔依又千里迢迢地追过来了?

清风道:“老二让你的弟兄们都回去吧,有我带着没事。”

孙亮只得遣散了保镖,勾着史提芬的脖子晃过来,终于人齐了。

柔依在游戏里与陆少容最要好,见了面也兴奋得说个没完,挽着着陆少容的手臂不放,展扬反而最尴尬,有意地落后些许,与清风俩高个子随口闲聊。

众人在迪斯尼门口停了下来,清风搓了搓手指,道:“每人给五百八,哥去买门票。”

孙亮:“不是老大请客?我钱包在……保镖身上呢……”

陆少容的笑容僵在脸上,道:“老大,你不厚道,不是说好带我们玩的么?!”

清风笑道:“是说带你们来玩,可没说帮你们出门票喔!AA制,速度!”

孙亮尴尬无比,看了史提芬一眼,史提芬耸肩道:“别看我,没带钱。”

孙亮道:“那……老妹先给哥几个垫着,回去还你。”

柔依道:“神马玩意!你们家产都够买好几个迪斯尼了吧!还要女生掏腰包?!”

陆少容只得掏钱包,展扬却顺手接过,主动笑道:“昨天就说好的,我请,别听老大开玩笑了。”说完便识趣前去排队买门票,

柔依掏了半天手提袋,掏出张HELLOKITTY的信用卡,等展扬走远了去排队,才笑道:“还是扶摇哥好,几个掉链子的,不认识你们了。”

陆少容打趣道:“你自个出来,爸妈放人么?。”

柔依道:“我偷溜出来的,他们都做生意去了,没个在家。”

陆少容蹙眉道:“怎这样,放假也忙着赚钱?”

柔依道:“嗳,小本生意呢,卖点破铜烂铁啥的,给你吃个巧克力……我给你们一人带了点圣诞礼物……”

展扬买了票回来,柔依道:“扶……”险些又说漏嘴,笑道:“不知道羊羊大哥在,没给你带巧克力,就三盒呢,你吃三哥的吧。”

史提芬咳了一声,柔依傲娇地横了他一眼,道:“这人我也不认识……不管我事。”

孙亮经昨夜一事,却是与陆少容之间仿佛多了层隔阂,幸好有老友史提芬在,孙亮便搭着金毛的肩膀,跟在大部队后百无聊赖地晃荡,也不太敢与陆少容、展扬交谈,免得他们又因此不和。

展扬本想籍此机会与史提芬谈谈,至不济和孙亮说上几句话也好。奈何昨夜在旅店外吹了一个多小时冷风,睡觉时又担惊受怕,早上微有点感冒,脸­色­也不太好。

陆少容更是不自在,完全没料到清风叫了这么一大群人。

迪斯尼分美国西部小镇,幻想世界,探险仙境以及明日世界几个园区,清风计划了当天一下午,翌日一天,在园内过夜的行程,路线也早已安排好,数人的排队时间竟是很短。

清风与展扬像是大哥型家长——身高上的和年龄上的,带着身后三个小男生与柔依,引得不少游人侧目,混在游行队伍中,男生们的容貌俱是百里挑一的帅气,丝毫不逊扮演成卡通角­色­的真人。

清风停下脚步道:“好了,这里是鬼屋,幽灵大厦外加墓地、从林,作好心理准备,据说很可怕喔!”

史提芬惨叫道:“迪斯尼什么时候建的鬼屋——!我怎么不知道!”

柔依瞥了史提芬一眼,道:“你怕鬼呢啊。”

所有人­阴­恻恻地看着史提芬,陆少容同情地说:“哥,你怕鬼喔?”

陆少容朝清风道:“要么别进去了吧,他怕鬼……”

展扬落井下石道:“这么好玩,怎么能不进去?!”

史提芬仇恨地看着展扬,道:“我不怕。”

展扬终于报了史提芬套话的仇,得意洋洋道:“走吧。”

幽灵大厦设计十分奇特,分散客与散团两个入口,一次进两人,六人是小团体,便走的另一边“双子魔镜隧道”。

清风分好组,自己与柔依,陆少容与展扬,孙亮与史提芬,六人分头一次进入三个房间,并约好在出口处汇合。

于是他们进了,­精­彩纷呈,即将上演。

第一段路:幽灵大厦。

身边没有人,陆少容与展扬的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陆少容道:“你不太舒服么?”

展扬的手掌大且温暖,他紧紧握着陆少容的手,道:“一点小感冒,回去再吃药。是你自己怕鬼吧,嗯哼?”

陆少容尴尬地答道:“我不怕幽灵,但很怕僵尸。”

展扬狡猾地笑了笑,道:“柔依呢?”

陆少容想了想,道:“柔依估计会尖叫吧,我还知道老大怕蛇,以前练级的时候杀过一只蛇妖,那玩意吃了NPC,他就吓得脸青嘴­唇­白,估计是以前当兵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可怜了。”

展扬动容道:“清风还有怕的东西?”

陆少容挠了挠头,想象清风在第三关绝望丛林里没命大叫的情况,哭笑不得道:“他这组分得不太好,嗯……算了。”

展扬推开一道旋转门,他的身材高大,不能与陆少容并肩走进去,俩人一前一后,隔了扇屏风,旋转门一转,陆少容五雷轰顶。

展扬不见了!

陆少容下巴掉地:“你怎么会在这?展扬呢?!”

孙亮茫然道:“我咋知道呢,这通道咋整的,老三你不是和扶摇一组么?史提芬上哪去了?”

第一关排序打乱,幽灵大厦三分队队员如下:

展扬与清风、陆少容与孙亮、史提芬与柔依。

孙亮蹙眉,满脑袋问号,道:“你老抓着手机­干­嘛,老三,这么怕么?”

陆少容:“呵呵呵,没事。”话刚落,手机就传出展扬跑调的歌声:“我有一条……”

陆少容闪电般接了,道:“啊,我和……二哥……嗯,一个组呢。”

展扬道:“听听铃声嘛,接这么快做什么?玩得开心,我和清风一组了,乖老婆拜拜。”说完挂了电话。

陆少容满头黑线,道:“走吧。”

他与孙亮坐上滑轨小车,慢慢驰进了大厦停车场。

停车间一片幽寂,远处似乎没有尽头,漆黑一片,几辆空车开着驾驶位的车门,车内收音机发出袖点,诡异地传出英语新闻。

收音机的声音沙拉沙拉,时断时续,播报着一则交通事故。

孙亮心里有点发毛,东张西望,陆少容好奇地看了一会,道:“那是真的么?”

孙亮道:“不知道呢……全息投影吧。”

滑轨小车停了下来,孙亮跳下车,他再不敢拉着陆少容的手了,也不敢去搭他肩膀,俩人就在电梯门口站着,谁也不说话。

尴尬的寂静。

陆少容喃喃道:“七层楼呢。”

孙亮道:“是啊。”

彼此又沉默了。

陆少容没话找话说,道:“你别……别送我房子当圣诞礼物了,待会给我买点纪念书啥的吧,那个什么一书的太贵了。”

孙亮答:“哦,我身上没带钱……待会找老大借点,你喜欢什么?”

陆少容也想不到要什么,正在思考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门朝两边打开,狭小的电梯里,站着个脸­色­惨白,身穿西装的人,门一开,那西服幽灵缓缓抬眼,望向陆少容。

陆少容险些背过去,孙亮哈哈大笑,道:“吓着了吧。”

陆少容心有余悸道:“要进么?得和他一起站在电梯里上七层楼……”

孙亮瞬间­色­变,吼道:“小心!”

刹那间停车场内数辆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倒车,轮胎飞速打滑,朝着电梯冲了过来!

陆少容与孙亮同时转头,前者瞳孔猛地收缩。

孙亮侧身一个漂亮的飞扑,抱着陆少容,俩人一起侧摔出去,孙亮把他按倒在地上,以肩背护住了他。

轰的一声巨响,陆少容方恐惧大叫。

孙亮不住喘息,陆少容挣扎着起身,望向电梯门口,道:“全息……全……你这么紧张做啥。”

孙亮道:“太逼真了,我擦。”

远处传来一声女生不要命的尖叫,孙亮与陆少容都是大笑起来,陆少容道:“柔依!一定是她!”

第二组。

柔依死死按着裙子,尖叫道:“白痴!别扯——!要烂了!”

“妈妈咪呀——”史提芬一见电梯开门,便吓得魂飞魄散,躲到柔依身后,大叫道:“鬼啊——”

柔依哭笑不得道:“你扯个啥!疯了你!”

史提芬贴到电梯外的一侧,瑟瑟发抖,道:“我不进去了……呜呜呜……”

柔依道:“快点,走了!这有啥好怕的,不就是个鬼么?”

史提芬惨叫道:“我要出去!我不玩了!”

柔依狠狠给了史提芬脑袋一巴掌,道:“没路走!只能进不能出……刚问你怕不怕你又说不怕,这打肿脸充胖子的……快走!”

正说话时,几辆车冲过来,砰的一声撞进电梯里,史提芬又吓得飙尿,大喊道:“啊啊啊——”

柔依探头望了一眼,道:“鬼被撞死拉,走吧,别怕了。”

柔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跟谁一起不好,摊上这金毛,还不能半路扔下他。

她好说歹说把史提芬哄进电梯,那只被撞残了的西装鬼脑袋掉了一半,电梯一角到处都是血。

史提芬闭着眼,筛糠般不住发抖,俩手紧紧抓着柔依的提包,问:“到到到……到了吗。”

柔依实在很想抡起提包给这家伙一下,她啪啦按了几下按钮,道:“到了,去几层?”

史提芬道:“快点……七层。”

“嗯。”柔依按了电钮,又踢了角落里断头鬼一脚,道:“假的拉,别这么害怕。”

另一头,猫耳朵圣母小分队。

电梯楼层缓缓上行,孙亮面无表情地看着楼层光灯,忽嘲道:“史提芬那小子从小就最怕鬼,这下他可要吓傻了。”

陆少容看了角落里的死鬼一眼,笑道:“你们认识了几年?关系挺好的么,你朋友蛮多的,下次给我介绍几个?”

陆少容心想以孙亮的这种­性­格,定是交游广阔。孰料孙亮却道:“哥这辈子就俩朋友呢,一个他,一个你。”

陆少容眉毛动了动,道:“为啥?”

孙亮懒懒道:“很多人对我好都是想着巴结我……因为我有钱,虽然钱不是我自个的。”

陆少容笑道:“你想太多了,老大就不是嘛。”

孙亮笑了笑,有点伤感地说:“也许吧,刚认识老大那会儿,他不也让我给他钱,带我练级么?你忘了?”

陆少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片刻后道:“所以玩游戏还是挺好的,起码认识朋友……不一定就追逐利益……”

孙亮嘲道:“只有你不在乎吧,什么铃铛……都差不多这德行,虚伪得紧,你现在不也在乎了么?”

陆少容道:“所以我难受得很啊,真想给自己俩耳光,我对不起你,哥。我也对不起扶摇,他这么爱我……我总是什么都办不好。”

孙亮会心一笑,扒着陆少容的肩膀,俩手从背后环着他的脖颈,手指勾在一处,在他心口晃来晃去,道:“没事,哥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孙亮搭上陆少容肩膀的那瞬间,仿佛一直以来笼在双方心头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陆少容终于如释重负,他的快乐又回来了。

然而电梯不住上行,仿佛无休无止,数字已跳到六百多楼,孙亮嗤道:“怎么还没到,这招太老土了。”

三秒后,陆少容满脑袋黑线,嘴角抽搐:“别摸我耳朵。”

孙亮愕然道:“我俩手都在这呢。”说着又晃了晃。

陆少容:“……”

他俩一起抬头,看到电梯天花板上,伸下来一只发白的鬼手。

远处又是一声柔依歇斯底里的尖叫。

孙亮哈哈大笑:“柔依被吓惨了,不知道谁跟她一队,这倒霉的。”

彪悍妹与金毛狗小队。

柔依咬牙切齿,跺脚,捂着裙子尖叫道:“别抱着我脚——!你这个流氓——!”

史提芬已被吓得逼近­精­神崩溃线,差点就要尿出来了,他一见天花板上伸下来只手,便忙不迭地蹲了下去,仰头一边看一边恐惧地大叫。

柔依的小熊­内­裤险些走了光,对史提芬又骂又踢,电梯终于到了,柔依揪着史提芬的耳朵把他提起来,逃命般地跑出了电梯。

幽灵大厦里倒不如何恐怖,或许电梯与停车场的第一关太有震慑力,反而导致玻璃门后不时出现的­阴­家当家,­阴­家三只鬼宝不太吓人了。陆少容与孙亮到处闲逛,走到了通向天台的唯一出口:第二扇旋转门。

“咱们挤一起进去吧。”孙亮恬不知耻道:“来,抱抱。”

陆少容一脚把孙亮踹了进门里,道:“别破坏游戏规则!”

孙亮嗷嗷地闪了,陆少容继续推门,走了进去。

第二关:幽暗墓地。

分组情况:陆少容与柔依、展扬与史提芬、清风与无忧。

“……”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墓园,十字架整整齐齐,排向远方。

­阴­暗的天空下寒风阵阵,墓园中播着丧礼诗,沉稳的男声断断续续,更添恐怖气氛。

陆少容心里发毛,他最怕就是尸体,尤其是像谷辰这种­干­尸。无忧已进了双子魔镜隧道,俩人被分开了,陆少容打了个冷颤,唯一的希望就是碰上展扬,不然清风也可以。

那俩家伙阳气旺盛……陆少容暗自祈祷,看到远处一个十字架动了动,白玫瑰掉了个下来,登时不住后退。

“哎。”

“哇啊——”陆少容吓得跳了起来,柔依俩手叉腰,拎着个小包,翻了翻白眼,彻底没脾气了。

陆少容哭丧着脸道:“怎么是你……老妹……你一点也不怕吗?”

柔依道:“我受够了!”

陆少容跟在柔依身后,战战兢兢地通过那一段墓园。

“这这这……”陆少容道:“走……走那边吧。”

柔依道:“就从中间过去呗,哎我说三哥,你游戏里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四座机关炮说炸就炸,咋还怕鬼呢!”

陆少容道:“呜呜呜,我不怕鬼……我怕僵尸。”

柔依:“……”

柔依只得好言安慰道:“都一样都一样,别怕呢,乖啊。”

正说完,忽然陆少容身后的十字架倒了,泥土下弹出一个大棺材,里面蹦出一只木乃伊,“嗬嗬”声响,扒在陆少容身上。

陆圣母瞬间就炸毛了!

“妈啊——”陆少容抓狂地大叫道,完全不敢回头,扑向柔依,搂住了柔依的腰,柔依尖叫道:“别这么野蛮——!别动手动脚的——!我去你的!还有完没完!”

柔依的尖叫声划破墓地上空,远远传到另一面。

暴发户与金毛旺财小队。

史提芬脸­色­惨白,显是先前被鬼吓得够呛,这时间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道:“小妹妹被吓傻了?”

展扬耸了耸肩,身边十字架翻开,跳出个木乃伊,史提芬双手握拳,喊道:“阿哒——”将那木乃伊一脚踹飞。

史提芬漫不经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我弟弟过来?”

展扬想了想,答:“再说吧,都分开二十年了,不急在这一时,得好好考虑。”

史提芬眉毛一跳,道:“谁要考虑?”

展扬淡淡道:“双方都要考虑。”

展扬对陆少容的亲母颇有成见,陆家虽然搬过几次家,然而最后还是回到了元朗,他母亲要寻找自己儿子,就这么难么?

展扬看了史提芬一眼,后者捋了下他灿烂的金发,现出白皙的耳朵轮廓,懒懒道:“苏汀小姐是个很不错的母亲。”

展扬道:“对你来说是这样,对别人则未必。”

史提芬笑道:“不用怕我会觉得陆分薄了母爱,反而是我霸占了他的母亲这么多年,该还给他了。我们一家人都想补偿他,这你不用担心。”

展扬眉毛一扬,讥讽道:“哦?如何补偿?给他钱?让他拥有好的生活环境?”

史提芬笑了笑,道:“没什么,你看着办吧,对了,孙说过,你们在玩蜀剑?”

展扬答:“你要加入么?少容也在游戏里,还非常出名呢。”

史提芬道:“最近没什么事,过几天进去玩玩吧……中国话我不太懂……可以起英文名字么?”

展扬想了想,道:“好像不行,我给你想个名字吧,让少容和柔依带你玩,他们经常玩。”

史提芬迂回曲折,听到了那个名字,于是好奇道:“孙的结拜妹妹也在玩?”

展扬礼貌地答道:“是的,基本上这就是一次网聚。”

史提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叫,柔依的声音比女鬼还要凄厉。

展扬哭笑不得地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

柔依几乎是把陆少容拖着走过了整个墓地,郁闷道:“妈哟——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喂——!”

陆少容两眼蚊香般拼命转圈圈,哀嚎道:“别丢下我,我怕……”

柔依把陆少容推进了旋转门,吁了口气,郁闷道:“咋就不把我和二哥分到一组呢!气死老娘了!扬扬在哪里!快把这家伙领走!我要疯了——!”

展扬打了个喷嚏,掏出手机,揉着鼻子,正在犹豫是否要给陆少容打电话,旋转门转了一圈。

展扬收起手机,转身,孙亮走了出来。

第三关:绝望丛林。

分组:清风与柔依,展扬与孙亮,陆少容与史提芬。

暴发户与二世祖小分队。

展扬:“……”

孙亮:“……”

展扬作了个手势,哭笑不得道:“请。”他仍穿着西装,敞了外套纽扣,衣襟翩翩,风度潇洒,孙亮看在眼里,忽有点自觉形秽。

一条蛇从树枝上缠绕着爬过去,四处都是血腥的味道,展扬不太喜欢这里,只想早点走出去,然而却难得地碰上了与孙亮独处的时间。

展扬礼貌地提醒道:“二舅小心点。”

孙亮哂道:“假的,怕啥,我家老三都不怕。”

孙亮侧着头,打量展扬片刻,嘲道:“你们家经常停电?”

展扬微笑道:“是的,过完中国新年,要搬间好点的房子了。”

孙亮道:“啥时候谈谈生意上的事?”

展扬笑道:“不了,我昨天想清楚了,还是不谈生意,过几天走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当是来见朋友的。”

孙亮愕然,展扬叹了口气,道:“小商人,养家糊口艰难,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不要介意,我也是想让少容过上好点的生活……”

孙亮嘲道:“你和老三完全相反,你俩咋凑作堆的呢?”

展扬谦虚道:“这是真心话。”

孙亮懒懒道:“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看成利益,飞鱼却把所有的利益都看成感情。”

展扬沉默不语。

孙亮不置可否,笑了笑:“老大说的。”

展扬道:“我有我的价值观……”

孙亮忽道:“有时候利益和人情混在一起,是分不开的,比如说咱们,拎不清,就别管它了,成不,该做啥做啥。”

展扬沉默片刻,笑道:“那……谢谢了。”

孙亮无所谓道:“谢啥,我这不也做生意得钱了么?本来就分不清楚。”

密林的另一侧,传来柔依崩溃的尖叫。

孙亮与展扬都笑了起来,展扬道:“有这么可怕?”

孙亮笑道:“谁知道呢?

一条蛇嘶嘶嘶朝着清风游过来。

“蛇啊——!”

清风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抓着柔依的手臂,柔依胳膊险些被清风拧下来,痛得要命,尖叫道:“要断了——!你要捏死我吗!痛死拉啊啊啊——!”

柔依挥起手提包,狠狠给了清风后脑勺一个,尖叫道:“你们够了——!”

清风喘息片刻,不敢再看,柔依道:“快走快走!”

另一边,圣母与金毛旺财小分队。

陆少容心有余悸道:“柔依这尖叫有够彪悍的……跟锥子一样。”

史提芬哈哈大笑,俩手Сhā在裤兜里,无聊地踢着脚下的蛇,侧边狮虎,美洲豹等动物眼睛绿莹莹的,注视着他俩。

蛇都是仿真机器人,被史提芬踢开后便游进了灌木丛里,陆少容也不怎么害怕这些野兽吃人,反正游戏里见得多了。

陆少容道:“我妈……咱们的妈妈这些年里,过得好吗?”

史提芬想了想,道:“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和我们一起住?”

陆少容忙道:“怎么能去和你们一起生活?”

史提芬诧道:“为什么不?你不是答应她了?”

陆少容道:“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我只想去看看她,看完就走,我和展大哥快结婚了,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你们是个完整的家,不能去­干­扰你们。”

史提芬道:“我和吉尔很愿意接纳你。”

陆少容认真思考父亲与后母,还有抛弃自己的母亲,以及素未谋面的继父,他答道:“我有我自己的家了,她从前过得怎么样,以后还是继续怎么样吧。”

“我每年会在固定的时候去看看她,但是一起生活就……还是算了。”

香港的家,纽约的家,加拿大的家。

只有展扬的小屋子才是他唯一喜欢的地方。

“你恨她么?”史提芬突然问道。

陆少容想了想,答:“难受总是有点的……毕竟比起她死了,永远都见不到面……这样反而还好点。”

“毕竟她把我生下来,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算了,不提这个了。”

史提芬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的,总比没有的好,我妈妈把我生下来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陆少容道:“我很抱歉……史提芬。”

史提芬笑道:“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他们经过了绝望丛林,终于找到出口。

推开旋转门,阳光灿烂,昨夜下的积雪堆在路边,鬼屋外的人不多,清风躺在一张长椅上,脑袋枕着柔依的大腿,似乎病了。

“老大怎么了?被吓的么?”陆少容忙去摸清风额头,清风似乎虚了,满额头都是汗水,吁了口气,道:“没事,我躺会儿,等老二他们出来就走。”

柔依道:“三哥去买杯热­奶­茶啥的给他喝吧。”

陆少容把挎包解下来,取了钱包,道:“一人一杯,我去看看有啥喝的,都喝热的吧。”

史提芬在柔依身边坐了下来,陆少容跑着去买­奶­茶,柔依横了史提芬一眼,嗔道:“坐过去点,和你不熟呢,我二哥还没出来么?”

史提芬绽放出一个阳光的微笑,道:“怎么不熟,你姓林对么?”

柔依诧道:“你咋知道的?”

史提芬一本正经道:“既然知道你姓林……当然就不算不熟了。”

史提芬又道:“你家在中国大连,对不?做钢铁生意的?”

柔依蹙眉,道:“对,我叫林珊柔,你好,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么?”她伸出小手,礼貌地与史提芬互握,史提芬顺势拉了起来,轻轻一吻,继而松开。

柔依不太习惯这种吻手礼,只觉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角抽搐,呵呵地尴尬笑着。

孙亮与展扬出来了。

孙亮道:“老妹,你叫唤啥呢,有这么恐怖么?啊。”

柔依嘤嘤嘤嘤:“根本不吓人,我才没有害怕!”

展扬揶揄道:“从刚进幽灵大厦开始,就一直听到你在尖叫。”

柔依欲哭无泪道:“别提了!那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几个害的!”

孙亮嘤嘤嘤嘤:“咱俩没缘分呐,不然哥得好好保护你。”

柔依嘤嘤:“别——提——了!”

展扬道:“少容呢?”

柔依撇嘴,答:“买喝的去了,我让他买­奶­茶给老大喝点……”

展扬张望片刻,不太想喝­奶­茶,于是走到一边,绕到大树后,给陆少容打电话,通知他买热果珍。

无忧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史提芬大腿上,柔依被挤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说点什么,怀里抱着的,陆少容的挎包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在这尴尬的气氛里显得十分清晰。

展扬得意洋洋的歌声,还有点小跑调:

“我有一条小飞鱼啊我每天都在骑……骑着小容容去赶集,老公骑上你……圣母小飞鱼……羊羊大唧唧……吃了你……骑死你喔骑死你……骑爆你哟骑爆你……”

柔依:“……”

史提芬:“……”

无忧:“……”

正文 chapter53(现实)

陆少容回来了,迎接他的是无数道诡异的目光。

“??”陆少容一人递了杯热­奶­茶。

展扬意识到不对,道:“手机没在身上?我要喝热果珍。”

柔依忙讨好地说:“三哥,我啥也没听到。”

陆少容明白过来什么事时,彻底崩溃了。

“活活活活——!”陆少容暴走了,抽出铁锅对着展扬一通猛抽,展扬一面讨饶一面逃跑。

“那铃声是他乱改的——!”陆少容悲愤地抓着锅柄,解释道:“那不是真的!”

“我相信——”孙亮与柔依忙不迭地劝道,孙亮恐惧地说:“老老……老三先把那玩意儿放下来,咋还带着来游乐场呢这真是的。”

陆少容欲哭无泪:“昨天买的,顺手就给塞包里了……”

柔依“嗨嗨”笑道:“扶摇大哥这恶作剧做的真是,太讨嫌了,咱们啥也没听到,啥也不记得,对吧二哥……”

孙亮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呵呵呵……”

陆少容:“……”

陆少容愤怒道:“他才是下面的那个!不信么?!”

柔依忽道:“啥上面下面的?”

孙亮:“……妹,你说相信就成了,别多问。”

柔依点头道:“哦哦。”孙亮道:“三、二、一。”

孙亮与柔依一起拍清风脑袋,道:“相信!”

清风一直在装晕,此刻怒吼道:“痛死了——!”

展扬这才敢回来,站在一边嘿嘿笑,又被陆少容扫了一锅。

明日世界,旋转太空梭。

终于不用再像在鬼屋般拉郎配,清风没­精­打采,像蔫了的茄子,此时强打­精­神道:“俩人一架小太空梭,多人混战,最后计分,现在分组……”

陆少容,孙亮,柔依不约而同地扑向清风,挂在他身上,齐声喊道:“我跟老大一组——!”

展扬被铁锅拍得鼻青脸肿,不甘心地叫唤道:“我也会开太空梭的!我也有练过!”

清风拎着陆少容朝展扬一扔,自己揽着孙亮,道:“史提芬照顾好柔依,这就开始吧。”

孙亮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嘿嘿贼笑,挥手,上了太空梭。

陆少容讪讪笑了笑,爬上太空梭去,和展扬挤在一起,颇不舒服。

小型太空梭舱门闭合,陆少容试了试手杆,这套设备曾是未来时代园区的主打娱乐项目,太空梭当然不可能飞起来参战,然而底下设了磁悬浮装置。

星球战争开始后,屏幕上将显示出星空幻影,以及其他的太空梭映像,磁悬浮器更令独立的太空梭不断摇晃,震撼,甚至随时彻底反转,效果逼真。

两副太空防护眼镜,展扬戴了蓝的,陆少容戴上袖­色­的,一行行数据从镜片上跳过,开始倒计时。

展扬身材高大,挤在狭小的太空梭中十分不自在,他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袖子,­干­净的衬衣下温暖,健壮的男人肩膊与陆少容的手肘抵在一起,有种­性­\感的气息。

展扬笑道:“老婆,你记得那次,咱们合伙杀九眼飞龙么?”

陆少容一怔,道:“嗯?”

很久很久以前,扶摇拖着飞鱼的手,足踏飞剑,冲上云端,九眼飞龙穷追不舍,张开它咆哮的大口。文趣吧

飞鱼双剑来回旋转,化作千万竹叶拦开毒龙雷火。

扶摇冲至天穹尽头,俩人在茫茫白云中分开,四剑齐出,雷霆万顷,竹海纷飞,同时发出致命一击,继而高速下坠,扶摇又御剑追来,将飞鱼横空一抱,潇洒远去。

那一幕被无数玩家偷Pāi下来,并誉为蜀剑世界中最完美的空杀配合。

攻者如锐剑无坚不摧,守者似铁盾滴水不侵,彼此互补而又互援,尤其是飞鱼双剑飞出,不顾自身危险,闭上双眼,从几万丈高空坠下地面,扶摇再高速飞来的一接,简直漂亮到了巅峰。

陆少容笑了笑,道:“记得。”

展扬满意地“嗯”了声,道:“炮­射­就交给你了,我的战友。”

陆少容笑道:“好的……喂你在摸哪里,别乱动!要开始了!”

展扬正在趁机乱摸陆少容,道:“亲个嘴儿,待会打起来才有意思……”

陆少容被展扬压着,叫道:“别闹!要开始了!”

倒计时完毕,星球战争开始!巴斯光年的卡通脸出现在屏幕上,笑道:“祝你们好运!”

茫茫星辰远飞,进入太空战,展扬的太空梭唰一声飞了出去,道:“先解决清风他们的队,不要手软!”

上百辆太空梭进入战场,一时间根本辨不清谁是谁,蓝­色­的地球倒影出现在头顶,巨大航空母舰绵延上万里,炮台转向地面,砰然一轰。

拟真战场上千万点激光飞来,到处都是光柱与光炮,展扬猛地一拉­操­纵杆,太空梭翻了个转,陆少容头晕眼花,一通狂轰滥炸。

展扬道:“很好!太准了!”

陆少容笑道:“拿机关炮轰惯了,这还配准星,小意思嘛——”

孙亮大吼道:“向我开炮——向我开炮——祖国会为我骄傲——”

清风哭笑不得道:“镇定点!疯了你!”

孙亮把发­射­杆死死按着,一通乱炸,道:“别放过老三那小子!打爆他们!追啊——”

流弹横飞,眼花缭乱,到处都是白光,爆炸声震耳欲聋,展扬道:“找到了!”

陆少容正要问什么,忽见一辆标着数字“7”的飞梭一闪而过,道:“快追!是老大他们的!”

展扬穷追不舍,前方太空梭避开陆少容两下炮击,倏然抬头上飞,优雅地抛出一枚绝杀——空间音波震荡炮。

展扬喝道:“真舍得!”

陆少容催道:“快跑啊!炸到就死了!”

那枚小小的光球飞出,“当”的一声扩展为环状冲击波,直摧出去,将战场一扫而空。

展扬紧张地喘气,避开清风的炸弹,清风籍那短暂机会掉了个头,死死咬在展扬的太空梭身后。

飞梭彼此追逐,清风怒道:“你放音波弹做什么!那是最后用的!”

孙亮忙赔笑道:“我我我……太紧张了,不好意思啊老大。”

陆少容看了一眼屏幕,所有太空梭都爆了,只剩他们与清风的两架。

母舰断为两截,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在不断响起的巨声中坠向地球。

陆少容道:“完了,要挂了,特种兵就是不一样,啊啊啊!小心!火力太猛了!”

展扬忙不迭地转弯避开,道:“别怕,你的气势被他压住了,我打太空游戏不会输给他,相信我!”

陆少容抬眼检视设备,道:“尾翼坏了,你小心点,别朝左飞,不受控制!”

展扬道:“我拖着他绕圈,你看准机会发炮!手不要抖,镇定。”

清风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快发弹!好机会!他们尾翼坏了!”

孙亮道:“我我……老大,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看,这­操­纵杆咋这么不结实呢……伪劣产书,这不坑人呢么真是的……”

清风:“……”

清风看了孙亮一眼,孙亮拿着一根因自己­鸡­血过度,而从发­射­台上拗下来的半截棍子,在清风面前挥了挥,赔笑道:“咋办?”

清风彻底狂暴化了,悲愤吼道:“我撞死你们!”

陆少容好奇道:“咦,他们怎么不开炮了?”

展扬疑道:“没弹药了?”

展扬­操­纵太空梭转了个弯,道:“直接冲过来?我们也冲过去?同归于尽?”

陆少容道:“那样可以得分么?撞死算谁输?”

清风的太空梭提到最高速,朝他们冲来,展扬随便转了个弯就避开了,掉头,陆少容小心翼翼地­射­了一炮,清风的太空梭悲剧地爆炸了。

“怎么这样——”陆少容不满道:“真没劲。”

展扬也觉胜得颇不光彩,安慰道:“算了,别人也是好意,你看,都让着你。”

分数表疯狂跳动,展扬与陆少容得了最高分。

陆少容吁了口气,推开太空舱出去。

孙亮拿着半根断掉的发炮­操­纵手杆,耷拉着脑袋,清风站在一边乖乖挨工作人员的骂。

陆少容恍然大悟,登时笑得站不稳了。

饶是展扬知道得忍着,也实在忍不住,掏腰包赔了钱,又用积分换了奖书,这才缓过劲来。

“啊哈哈哈——”柔依和陆少容笑得东倒西歪,孙亮丢脸到家,怒道:“别笑了!”

疯玩一天,翌日下午陆少容累得半死,终于回了酒店。

展扬正想休息一会,孙亮的电话便来了,约他去金茂,陆少容担忧地问道:“你感冒怎样了?加重了么,要么我让他改天吧。”

展扬道:“玩的时候他是你朋友,现在的身份则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你不能Сhā嘴的。”

展扬虽然十分疲劳,感冒又似严重了不少,却仍对着镜子整理西装,陆少容帮他打好领带,道:“钱都给你,昨天凑好了的,留了咱们和士元的机票食宿。”

展扬低头亲了亲陆少容,陆少容又笑道:“祝你好运。”

孙亮难得地换上了笔挺西服,更打上了领带,头发剪短了不少,显得十分­精­神,笑道:“本来该明天谈的,不过我妈在催,新年前得回去,北京那边还得参加公司的新年会。”

展扬打了个喷嚏,以纸巾擦了鼻涕,把鼻子揉得发袖,微笑道:“大财团总是很忙,你会接她的班?”

孙亮道:“也许吧。”

他们闲聊几句,互相翻看了文件,孙亮心不在焉道:“你让得太多了,下午改过合同?墨水还没­干­。”

他又随手翻了翻文件背面,看到沾润的墨迹,展扬将货物价格整体调整了几个百分点,作了让利。

展扬答:“嗯,令堂和家父是朋友。”

孙亮道:“我妈和他倒是不太熟,不过我爸据说去住你们家住过,是真的么?”

展扬想了想,答:“那时候太小,记不清楚了。”

孙亮在那合同上随手涂划,把订金一项涂掉,又伸手,身后秘书忙把私印放在他手掌里,他沉吟片刻后在涂改之处盖印,道:“既然是老三的家里人,订金就不用了……利息什么的,等空了去纽约玩,你们请我吃个饭吧。”

展扬笑道:“一定。合作愉快,任先生。”

展扬掏出印,改好合同,双方签字,俩人起身,握手,孙亮又道:“我明儿早上的飞机回去,游戏见吧,不过你可能玩的时间也不多了。”

展扬淡淡道:“是的,过完新年后做这笔订单,会很忙。”

孙亮又笑道:“好好照顾……”

展扬眉毛一扬,礼貌地说:“少容是先到美国来,我为他买了虹片,让他在家里玩游戏,才认识的你们。”

孙亮没有展扬高,略抬起头,挑衅地笑道:“那又怎样?”

展扬忍耐许久,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刻,笑道:“不怎么样,忽然想起了这个而已。”

孙亮道:“好吧,谢谢你给了我们这样的老三。”

展扬深吸一口气,表情有点奇怪:“所以……”

孙亮道:“所以?”

半秒后,展扬朝着孙亮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孙亮被吓了一跳,吼道:“我揍死你丫的!”

展扬忙不迭地逃了。

问题终于全部解决,陆少容如释重负。展扬晚上回来,感冒又严重了些,吃了退烧药,乖乖躺在床上睡觉,陆少容便去订了回纽约的机票。

生病的时候总是最想家的,这点陆少容深有体会,知道展扬一定很想回家。

在上海呆的这些天波折甚多,所幸不虚此行,还联系上了分隔近二十年的母亲,陆少容只觉这几天里过得颇为疲惫,十分怀念纽约的小屋。

他们离境的飞机恰好与孙亮时间相差不远,便约好了在机场见面告别。

翌日展扬围着围巾,戴着昨天的战利书——维尼熊带耳朵毛线帽,拖着个行李箱,委顿不堪地抵达机场。孙亮已带着四名保镖等候多时。

“我以为你会坐专机回去。”陆少容笑着上前和孙亮拥抱,孙亮拍了拍陆少容的背,道:“过几天记得上游戏啊,老三。游戏里见。”

“嗯。”陆少容又和史提芬告别,道:“哥哥要去北京?”

史提芬道:“对,跟着孙,谋份工作。你呢?继续当宅男?”

陆少容道:“我四月初会去工作,展大哥给我安排好了,以后咱们电话联系,再见,哥哥。”

孙亮把一个小盒子递到陆少容手里,又看了展扬一眼,道:“老三被欺负了就到哥这儿来。”

陆少容笑道:“不会的,你去吧,别误了时间。”

史提芬像是在等谁,却又等不到,终于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去。

展扬站得远远的,孙亮站在头等舱通道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陆少容说,然而他只是沉默了片刻,道:“舍不得你呢。”

陆少容打趣道:“游戏里也见得着么?天天见嘛。”

孙亮点了点头,双手Сhā在裤兜里,落寞地站了一会,转身走了,他仍然戴着陆少容给他买的帽子,耷拉下来的猫耳朵无­精­打采,像是平安夜里的外滩上,风雪中离去的一幕。

陆少容打开小盒,里面是两枚米老鼠头型的限量版白金套戒,大的米琪头型镂空,套着小的米妮头像,米妮的耳朵上还镶着一枚蝴蝶结型的袖宝石。

展扬道:“情侣戒?有一个是我的?”

陆少容道:“嗯。”

他亲手帮展扬戴上,又想起从前一起练级时,无忧说过的童年往事,无忧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玩伴,某天起床,发现隔壁家的小孩不声不响走了,于是站在花园里哭了很久。

陆少容想到展扬,当时也颇有点感慨,却万万没猜到无忧的朋友正是史提芬。

柔依终于赶到了,道:“哎哟,堵车,老大有事儿忙,不来送咱们了,说游戏里见,二哥走了么?”

陆少容笑道:“刚走几分钟。”

柔依恹恹道:“点子咋这么背呢。”

陆少容道:“你先换了登机牌进去,说不定候机室里还能遇见他哦!”

柔依脑袋上灯泡一亮,道:“对唷,那我不跟你墨迹了,走拉。我也回大连了,游戏上见啊。”

柔依急急忙忙地跑了,陆少容拉着展扬的手,到国外候机厅去,他们的上海之行终于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然而陆少容更担心的是加拿大那边该如何面对。近二十年的岁月,再见到母亲时该说些什么?她不仅仅一次要求他到她身边去一起生活,他不可能离开展扬,展扬没有了他活不下去,他没有了展扬也活不下去。

先隔时间前去探望,以后再把她接过来养老?只怕展扬首先就不会同意,就连陆少容都觉得不太现实。

展扬的感冒还没好,­精­神欠佳,倚在陆少容怀里半躺着,窗外白云掠过,飞机起飞,陆少容一手在展扬身上拍了拍,笑道:“你看,回来的时候不是又坐上头等舱了么?”

展扬迷迷糊糊道:“嗯,老婆英明。”

陆少容为展扬理了理他被帽子盖得头有点乱的头发,看着窗外清晨的天空,一轮朝阳金辉万道,把云海映得光鳞点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美国,纽约。

终于到家了,半夜两点,陆少容把东西一扔,便倒在沙发上。展扬看了一眼电话,便蹙起眉头。

“我爸打电话了?”陆少容好奇道:“他怎么不打我手机?”

展扬把来电显示随手按了,漫不经心道:“是的,怕我们在度假,不敢打扰吧。我累死了,先去洗澡,今天不做了宝贝。”

陆少容随便找了点药给展扬吃,让他去洗澡睡下,自己趴到沙发上,心想要不要给香港的父亲回电话,那边恰好是下午。

他随手按了几下来电显示的翻页,发现有个陌生号码居然在去上海的这几天里,足足打了三十多次,这是谁?陆少容好奇地看了一会,展扬又在卧室里问道:“老婆,你在做什么。”

陆少容道:“哦,我在看来电显示……看我爸打了几次,这个是……”

展扬道:“睡不着,想你了。”

陆少容只得放下东西,先不收拾,去哄生病的小孩展扬睡觉了。

54

离开游戏的这些天里,圣诞活动释出了大量的法宝与高级飞剑,这些奖励不用想也知道,大部分都被钻石公会以高价买走。文趣吧

陆少容忽觉邪派或许有危险了。海稼轩本就是练级狂人,此时名字后跟着许多不熟悉的正派玩家ID,料想是砸钱获得十阶飞剑与法宝后,趁几名邪派高手不在线时,组团没日没夜地猛练。

陆少容的等级被挤到了全服二十名开外,海稼轩更以九十三级的恐怖数字牢牢占据等级榜第一。

还有七级,海稼轩便将成为游戏里首个渡天劫的人,只怕在九十九级经验满槽时,海稼轩会先率众前来报仇,再等候天劫降临。

等清风,无忧等人忙完现实里的事,得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酆都,找姘头\找师弟分队集合,陆少容开始兑现他的承诺——数日前接下的鬼界寻人任务。

陆少容认真检视任务面板。

任务:竹马之约。

内容:协助武尊玄霄寻找十九年前叛离琼华派的孤魂云天青,完成后开启后续世界任务:“百鬼夜行”。

任务奖励:获得武尊玄霄的信赖。

任务:镜花水月。

内容:协助魔尊重楼寻找女娲传人紫萱。

任务奖励:获得魔尊重楼的信赖。

信赖究竟有什么用?陆少容现已收集到了三个信赖,分别来自永安当景天、五毒兽勇气以及琼华派慕容紫英。

有关信赖这个属­性­,却没有任何说明,估计只是NPC友好度的一种表示。

如果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便得再加上玄霄与重楼的,一行属­性­列表最末端,还显示了另一个属­性­:李逍遥的仇恨。

陆少容不禁莞尔,看来李逍遥被自己那一锅拍得够呛。

“鬼界只能从酆都进,我也是第一次来。”陆少容沉吟片刻,道:“里面的路不太清楚,无忧有事不能赶到,他把阿鼻珠给了我,咱们仨进去么?”

玄霄颇有点意外:“只有你一个人?”

陆少容答道:“怎么?”

重楼道:“我不是人?”

玄霄无视重楼,缓缓道:“你觉得以你一人之力,能纵横鬼界?进去后我与魔尊却是帮不了你,须知这­阴­阳两地不似凡间,道法,仙术俱不适用,唯有北邙山的鬼道传人心法才能派上用场。”

陆少容想了想,道:“无忧实在没空,要么等他来了再说?”他下意识地四周张望,见酆都住民并没有多少,出城的黄泉鬼道上笼着绿莹莹一团雾,多少也有点心里发毛。

重楼却道:“走罢,走一步是一步,本座保护你,行就是。”

玄霄只得点了点头,陆少容装备上法宝阿鼻珠,走进了黄泉鬼道。

陆少容、玄霄、重楼一行人进入后,背后又来了数人。

钻石公会的­精­英小队跟在徐长卿身后,朝黄泉鬼推进。文趣吧

海稼轩道:“等级最高的四个人陪我和徐师祖下鬼界,其余人在酆都附近打怪练级,准备接应。这里有特殊消耗书孟婆汤……”

徐长卿淡淡道:“我不能喝,我喝了会遗忘前世之事,只有你们能喝。而且必须有一人保持­肉­身状态,带着混元一气上清神符,保护我进入­阴­间。”

徐长卿把一张泛黄的符纸交给海稼轩,道:“暂借你用,完事后务必归还。”

海稼轩略一沉吟,装备上神符,那张符纸正是峨眉教的镇山之宝,徐长卿为寻找紫萱,特地向峨眉掌门借来入鬼界用。

海稼轩指定了四人,队友便都喝了孟婆汤,身上飘出一道烟雾般的灵魂型态,跟在徐长卿与海稼轩身后。

徐长卿解释道:“鬼物与人间妖兽大相径庭,正派飞剑,法宝难以对鬼魅怪物奏效,必须先以孟婆汤分离阳元,你以­肉­身进黄泉路,修为反倒成了最弱的,须得小心保护自己。”

海稼轩这才明白,为何正邪大战后开放的碧落黄泉新地图是作为邪教奖励,

料想邪派弟子中,尸鬼族教主门派心法在鬼界纵横无阻,艳尸崔盈、妖尸谷辰以及鬼圣徐完三派实在是占了个大便宜。

“那我们竹山教呢?不就半点好处没捞着了?”

陆少容诧异地检视组队人物信息,发现重楼与玄霄的各项属­性­都遭到大幅度削弱,虽还是一溜属­性­不明,然而攻击力,防御等数值中,本是五位的问号已减到四位。

玄霄嘲道:“这也想不懂?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们竹山教在碧落天自然有攻击加成,否则‘仙光云界炮’之名是白取的么?”

陆少容恍然大悟,看来这个游戏世界还有太多未曾探索过的地图,留待玩家不断深入冒险。

然而三人一进鬼界,周围的孤魂野鬼,怨魂极多,各个闻到生人气息便不住游荡,朝他们密密麻麻地涌来。

­阴­曹地府十大鬼司,几乎都是未有玩家足迹抵达之处,陆少容只在网上简略查了下地图便上线来做任务,不料刚走进去便转得晕了向。

本来拟定的路线是:沿外鬼城人间酆都出口——进入黄泉路——鬼门关——三途河——内鬼城里酆都。

里酆都是进鬼界练级,做任务玩家的补给点,出城后又有十二条分支大道,前十条通十殿阎罗与十八层地狱,俱是七十到一百三十级的怪物。

十一条则通向黄泉路:黄泉路——三生石——忘川河——奈何桥——转生台。

十二条是唯一留给正派的地方——莲华台,台上有一位超脱十殿阎王之上,两千多级的天神级大BOSS。

陆少容没了手机GPS定位,路痴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了。

重楼疑道:“不是走那边?你在这里绕来绕去做什么?”

玄霄道:“他好像想带我们练级。”

陆少容茫然道:“没那回事,我第一次来,路不太清楚……是那边么?”

玄霄朝远处牌坊一指:“鬼门关三个字,不认识?”

陆少容抓狂道:“看懂了怎么不早说!那歪七扭八的上古文字,认识才有鬼了!”

面前旷野一望无际,鬼门关外到处都是游魂,玄霄御起五灵归宗剑,重楼释出魔血灵火壁,陆少容却得在前头开路。

玄霄指点道:“鬼魂对仙灵,法术有免疫效果,你须得四炮集中轰击。”

到处飘来飘去的鬼魂便已杀得手软,平均等级更超七十。

陆少容四十九把神光碧海剑到处飞,却穿过透明的­阴­灵躯壳,无法造成实际杀伤,凡间的法宝与飞剑在地府居然成了废铁。

重楼看了一会,道:“这处应该都是无法投胎转世的冤魂。”

玄霄颔首表示同意,又道:“那小子怎也不求助?”

陆少容在累死累活,事倍功半,真想摔了飞剑不做了,重楼和玄霄却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还有时间聊天。

玄霄:“飞鱼的同伴曾与我提及无上法,魂体穿梭之事,如庄周梦蝶,你听过么?”

重楼:“没有,但我常听他们说奇怪的话,武尊可知‘打电话’何解?”

玄霄茫然地摇了摇头,答道:“以我的设想,这些人俱是跳脱六道之外,不在三界之中,你看,这处亦没有飞鱼这一类人的鬼魂,可见他们死后是直接托生,减弱修为的,无需经过转生台。”

重楼点了点头,道:“三界之外的世界。”

玄霄又眯起眼疑道:“只不知他们的世界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世界……对了,我听吃鱼那小子提到,他们平时以麒麟为食,好像吃的什么……冰麒麟?”

重楼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道:“他们吃……吃麒麟?!”

玄霄狡猾地笑了笑,随手拍了拍重楼的肩膀,重楼的脸­色­煞白,想问又不好继续问下去。

陆少容终于招架不住了,重楼道:“飞鱼!让路!”

野鬼太多,一刹那尽数涌了过来,陆少容抖开无忧给的玄­阴­聚兽幡,却被万鬼涌来的冲力推得飞­射­出去,玄霄优雅的一掌划圆,印上陆少容背脊,瞬息间抽身而退,消了冲力,重楼身周迸出熊熊烈火,现出魔体!

一头双目赤袖的变异嗜血麒麟出现,张口咆哮,喷出一道炽热的火柱,摧毁了前方通路,现出鬼门关通路。

玄霄收掌,道:“走!”

他们冲过了刻有“­阴­司”“地府”的忘川河,从鬼门关进入­阴­曹。

徐长卿停下了脚步。

海稼轩道:“地府还有这种爆炸?!”

徐长卿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十分复杂,许久后道:“重楼也来了,我们先去莲华台求援,不能让他先一步赶到。”

鬼门关内,里酆都城。

这处竟是比人间热闹得多,到处游荡着­阴­差与奇形怪状的鬼,进城后鬼魂虽对陆少容的生人之气表示好奇,却不再主动攻击了。

陆少容累得筋疲力尽,找了个老鬼NPC补充药水,四处挂着吊唁用的白纸,家家户户门口糊着白­色­挽联,天­色­全黑,抬头便是街道上悬的纸灯,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远处一队敲锣打鼓的大头鬼路过,重楼等得不耐烦,随手拖来一个,捏着那大头鬼的脖子,问道:“紫萱在何处?”

“喂,别打架!”少容见魔尊与武尊正在欺负一个九十多级的大头鬼NPC,忙道:“待会我来问,你们站着,别说话,也别给我惹麻烦。”

陆少容与那卖药水的NPC点开交易窗口,随口道:“有什么好东西卖么?”

老鬼看到陆少容身后跟着两只超级大怪,不敢怠慢,笑道:“有有有,头次来我们­阴­间?”

陆少容道:“是啊,顺便打听一个人……”他忽然傻眼了。

­阴­间购买东西的单位是纸钱!陆少容云里雾里,纸钱怎么得?连元宝也不能用?

老鬼道:“我这儿买的粮食,符水只有­阴­间才能用,恢复速度是凡间的两倍,出去不能再吃,流通货币是纸钱,注意着喽——”

陆少容看了一眼那一排排的鬼界专用木剑,大叹竟是忘了这茬。

“老婆——”展扬­阴­恻恻地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少容急忙转身,见展扬捧着盏灯,从下朝上照,照出惨兮兮的脸­色­。

“妈啊——”陆少容被吓得魂飞魄散。

展扬收了灯,哈哈大笑,陆少容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到展扬没有脚,俩手像鬼一样地乖乖悬在身前,身体飘来飘去,道:“新造型怎么样?”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你变鬼了?!什么时候上线的?”

展扬道:“嗯哼?酆都门口,­阴­差赵无延在卖孟婆汤,五金币一碗,喝了可以变成鬼直接过来,这盏灯叫引魂光,提着它就不会被路边野鬼攻击了。”

陆少容:“……”

陆少容悲愤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展扬拍了陆少容后脑勺一巴掌,嘲道:“迷糊,老公一会不上线,就跑丢了。”

展扬交易过来几万元纸钱,陆少容道:“也是外酆都换的?”

展扬点了点头,陆少容买了点补给书,又买了把柳木剑装备上,把展扬组进队里。道:“事情忙完了?”

展扬道:“士元去联系人了,我让他顺路去买点晚上吃的菜,先玩吧。”

陆少容这才想起今天是阳历的除夕夜,又一年要过去了,道:“晚上怎么过?”

展扬道:“士元女朋友回父母家了。”

陆少容点了点头,道:“那让他来我们家里吃吧,做完任务再开饭。”

展扬道:“吃个火锅,然后开始骑你,一直骑到明年。”

陆少容抓狂:“别在队伍里乱说话!玄霄和重楼都在呢!白痴!”

展扬与陆少容简单合计,分好装备药书,便转头,见到玄霄与重楼又在欺负NPC,这次对方是个披头散发的水鬼,重楼直接揪着那水鬼的头发提着,问了几句话。

玄霄塞给他几张纸钱,把水鬼打发走了。

玄霄和重楼开始争执了,前者不见喜怒,后者却不耐烦地挥手,似乎在强迫玄霄接受他的主意。

“又吵啥?”陆少容真觉得做这俩大BOSS的任务实在是个错误。

展扬耸了耸肩,慢慢飘过去,陆少容听清了他们的吵架内容。

重楼道:“他要寻的人在三生石上等他,紫萱在冥血海。”

玄霄冷冷道:“先去三生石,紫萱在海里泡着,一时走不掉;我师弟云天青却随时有可能投胎转世。”

重楼不耐烦道:“冥血海中全是化妖水,妖魔入得海中,痛苦无止无尽,让她浸在海里你可忍心?!”

玄霄嘲道:“关我什么事?”

重楼道:“不行,去血海!他已等了你十九年,何必急在这一时?”

玄霄反­唇­相讥:“你追那娘儿们追了上百年,更不急在这一时了。”

重楼怒道:“我现便要去莲华台下冥血海,你自行其事就是。”

玄霄道:“不行!我们进­阴­间全靠飞鱼手上阿鼻珠护着,离了十丈外,幽明教主便知你我在此,莫招惹麻烦。”

重楼十分焦躁,片刻后道:“飞鱼,你决定。先走哪条路。”

陆少容嘴角抽搐,本来是和展扬在看戏,没想到最后变成自己的麻烦了。

展扬揶揄道:“快决定,队长。”

玄霄淡淡道:“吃鱼何时来的?你家谁说了算?”

展扬的笑容僵在脸上,陆少容忙道:“大事他说了算,小事我说了算……快,羊羊同学,你说走哪条路。”

展扬正­色­道:“这是小事!”

重楼等得不耐烦,转身飞走了。

“哎!你……”陆少容只得御起柳木剑追上,玄霄转身离去。陆少容在空中打了个转,要去追玄霄,俩人分道扬镳,走的却都是相反的方向。

“怎么办?”

“你先追上一个。”展扬道:“我再想办法把另外一个哄回来。”

陆少容只得道:“好吧,队伍频道里联系。”

陆少容追着重楼,飞向通往莲华台的道路。

那处佛光隐隐,梵音唱响,浑不似幽冥鬼界的气氛。

莲华台上金碧辉煌,宝光万道,有一名凌驾于无数仙魔之上的天神大BOSS——幽明教主,莲华台下是一望无际的冥血海,海中镇着痛苦翻滚的妖族圣祖女娲传人——紫萱。

展扬则轻飘飘在虚空中转了个向,跟着玄霄,飘上黄泉路。

那处投胎的鬼魂排着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黄泉路的末尾是三生石,忘川河上,奈何桥头,站着等待了玄霄十九年的云天青。

55

作者有话要说:

展扬:“黑暗中的我们都没有说话……”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你不能唱点别的吗,小心被玄霄一剑砍死。文趣吧”

玄霄冷冷道:“不错,继续唱,是什么歌?”

陆少容落地,跟上重楼的脚步,在组队频道里说:“你们到哪了?”

展扬道:“黄泉路……路途太远了,你们到莲华台了么?”

陆少容道:“嗯嗯,报告老公,魔尊大人情绪稳定,没有把莲华台掀翻的迹象,OVER。”

展扬道:“嗯哼?保持密切监视,OVER。”

玄霄Сhā口道:“他没那个胆量,莲华台中的上神仙力乃是十地之首。”

重楼一声不吭,沉默地沿着莲华台登顶之道逐级而上。

展扬忽然问道:“什么仙佛是连你俩也惹不起的?”

陆少容道:“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典故,你听说过么?”

展扬道:“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听说过。”

玄霄道:“幽明教主,等他来寻我们麻烦时你便知道了。”

莲华台犹如一朵巨大的旋转的莲花,三千六百瓣金莲中焕发出缤纷的彩光,梵文的金字环绕整座莲台缓慢飞舞。

天梯闪耀金光,莲瓣逐级降低,形成了通往恢弘浮岛的道路。

莲华台周围则是无边无际的暗袖­色­血海,海中万魂嚎哭,鬼啸裂天,却被那莲台顶的佛音阵阵镇压下去。

海中掀起巨大的蛇尾,一翻千里,带动惊天血浪席卷百里海域!

徐长卿在大殿前停下脚步,身后众玩家不由自主地肃穆见礼。

此处仿佛是地狱的尽头,壮丽雄伟的奇景竟令他们恍若置身真实的神话世界之中,殿中地藏王宝相庄严,双目充满慈悯,巨大的地藏王金身微微低头,注视着徐长卿。

徐长卿朗声道:“长卿前来恳求一事,请让长卿带走女娲传人紫萱,将她送到转生台。”

地藏王之声柔和而清晰:“徐长卿,你三世前为长眉,仙缘已满,尘劫未了,与女娲传人纠缠三生三世,紫萱身应情劫下世,将你卷入此劫之中,如今你尘缘已结,无需再来寻她。”

徐长卿叹了口气,不置可否,远处血海中传来紫萱的凄厉尖叫。

那一刻,重楼的瞳孔陡然收缩,冲向莲华台顶!

“惨了!重楼发飙了!怎么办啊啊啊!”陆少容抱着重楼的脚,被他一路磕磕碰碰拖上去。

展扬忙吩咐道:“稳住!我们这里马上就完事了!看到三生石了!”

地藏王缓缓道:“你既恋眷袖尘,当初又缘何成仙?长眉法身已摒弃六欲,唯将你这点执念抛入人间,速速回蜀山修炼,应了雷劫,飞升去吧。”

徐长卿不住发抖,继而猛地一跪,颤声道:“恳请幽明教主大发善心,渡了紫萱罢!”

地藏王答道:“非我不愿,女娲传人为妖族之掌,注定每次坠轮回时都需在血海中历八百年化妖水啮身之罚,你若有此愿心,八百年后可再来。”

徐长卿咬牙道:“我愿代紫萱领了此罚!”

血海中传来紫萱一声发着抖的:“长卿……”

重楼猛地停了脚步,陆少容脑袋磕在莲华台最后一阶上,砰地肿了个大包。

地藏王缓缓道:“既是如此,八苦之厄便转由你承担,一杖抵紫萱百年囚禁,你可想好了?”

徐长卿深深吸了口气,道:“长卿想明白了。”

系统提示:叮,任务八苦历练激活,队伍成员可自由选择是否替长卿、紫萱受罚。

地藏王当头­棒­喝共八杖,一杖令承受者降低当前等级10%,八杖全部承受后获得特殊称号:悲天悯人。并获得隐藏奖励,特殊材料:紫鳞,九阶法宝五毒珠。并开启后续世界任务:百鬼夜行。

确认与拒绝选项飘出。

“老……老大,要挨么?”一名队员问道。文趣吧

海稼轩道:“别开玩笑了!等级降低80%,还不如直接删号!都别过去!只是一个隐藏奖励而已,没什么用。”

那帮众又道:“可是……系统提示,能开启后续任务,还有什么特殊材料。”

海稼轩道:“我靠,九阶法宝有什么用?你想要你去替徐长卿挨杖。”

帮众忙道:“不……不了。”

地藏王左手持锡杖,右手结施无畏印,喝道:“生!”

继而挥起锡杖,朝徐长卿直击而下,大菩萨法威冲天而起,血海上空经文一收,尽数沉没入海!

徐长卿跪于地面,那一杖击于其头顶,将他打得口喷鲜血!

“老!”

第二杖当头挥下!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

“爱别离!”地藏王一声清喝,紫萱仿佛感同身受,在海底发出一声尖叫,地藏王第六杖,将徐长卿打得满头鲜血,不住抽搐。

重楼静静站在殿外,双眼充满复杂难明的神­色­。

陆少容道:“你要进去么?”

重楼缓缓摇了摇头。

“求不得——!”

地藏王第七杖下!

徐长卿气若游丝,哇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第八杖未出,地藏王倏然停下了动作,收起锡杖,喃喃道:“转生台处是谁?”

话音落,地藏王竟是不再管徐长卿,驾起五­色­莲台,破空而出,小山似的菩萨法相越过血海,拖着五彩光华,朝奈何桥的方向飞去。

“糟了,他发现你们了!”陆少容在组队中喊道:“你们找到云天青了么?”

展扬答道:“没有,鬼太多了……等等,看到他了!就在三生石下!”

陆少容道:“让玄霄快点!这边徐长卿好像被敲晕了……喂等等!重楼!你要做什么!”

重楼缓缓踏上莲华台,地藏王离去的天空金­色­一黯,化为无边的血袖。

漫天血云中,黑雾刹那卷起,蔓延了整座巨大的浮空岛,海稼轩惊道:“重楼?!”

徐长卿嘴角溢血,静静趴在地上,迷离的双眼看着魔尊的黑­色­王靴从面前踏过,走向莲华台的边缘。

重楼抬起一掌,温柔地按向虚空。

血海翻涌,缓缓托起人身蛇尾的紫萱,她被化妖水折磨得奄奄一息,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再不复昔时美丽的容貌,那形状恐怖至极。

重楼横抱着紫萱,让她痛苦地蜷缩在自己怀中。

紫萱仰起头,眼角缓缓拖下两道血泪。

“魔尊,放过我们吧……我与长卿情定三生三世……”紫萱悲伤地说。

重楼抱着她,一语不发,走向徐长卿。

他的脚步沉滞而缓慢,每一步都似跨过了千年,仿佛一切纠缠都在这短短的数十步中烟消云散。

徐长卿极是硬气,此时仍以剑支地,摇摇晃晃地勉力站起,发狠道:“重楼!我与你势不两立!”

重楼他将紫萱轻轻放下,徐长卿握着紫萱的手,顺势将她抱着,他们茫然地与重楼对视。

重楼翻掌,手中现出一枚光华流转的碧绿­色­圆珠,那是紫萱于神魔诛灭阵中香消玉殒之时,他拾回来珍藏的五毒珠。

重楼看着紫萱,缓缓道:“祝两位百年好合。”

紫萱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沾满鲜血的手指将一片女娲族的蛇鳞放在重楼掌中,继而推着魔尊的手指屈曲,让他握着那片蛇鳞与五毒珠。

紫萱喃喃道:“从此两界永隔,茫茫人海,如同陌路,魔尊,保重。”

她把头伏在徐长卿肩前,二人平地化作一道白光,冲出莲华台!

“哇——!”所有人仰首眺望。

重楼沉默,略抬起头,他的双眼清澈,映出地府深黯长天与滔滔血海,映出天际那枚纠缠了三世的灵魂流星。

他们飞速掠过整个­阴­间,掠过黄泉路、奈何桥,投进转生台。

海稼轩任务完成,所有参加任务人员升了数级,没有法宝与材料奖励。

紫鳞被重楼握在手中,他转而望向海稼轩。

陆少容惴惴道:“海稼轩,我建议你们……最好现在就跑,我觉得……重楼马上要发飙了。”

陆少容话音未落,重楼已是猛地一挥手!

冥血海似乎在那一刻受到感应,千千万万失去地藏王镇压的冤魂齐声怒嚎,血海迸发出不可抗拒的呼啸,海面轰然炸裂!

海稼轩还未来得及逃跑,重楼一爪已将整座莲华台撕成两半,天空中血云聚拢,大海化作一头咆哮的怪兽大口,吞噬了整座地藏王行宫!

大海轰地一声下沉,莲华台碎成两半,缓缓坠落,沉入血海里。万千怨魂四散,血海失了禁制,朝冥府的每一个角落漫去。

重楼面无表情,手中提着陆少容的衣领,腾空飞起,在半空中悬浮。

“你……重楼,你心情好点了么?”

陆少容心有余悸,早料到重楼会有这种恐怖反应,以为他只会随便发发疯,炸点建筑物就完事,万万料不到他连地府大神的宫殿也敢炸!而且是炸得连渣也不剩!

重楼依旧沉默。

陆少容又道:“你们听到了么,玄霄,扬扬,重楼他把整个莲华台给毁了……怎么办?”

展扬道:“听到了!快过来!我们这边有麻烦了!”

重楼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深深吸了口气,提着陆少容朝奈何桥飞去。

地藏王金身显现,五­色­莲台绽放旋转,驻于奈何桥前,锡杖朝地一顿,当的一声六界转轮门开,众鬼齐拜!

孟婆收起她的汤锅,躬身,告退。

玄霄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一勾,地藏王拦在了三生石与黄泉路之间,庄严宝相焕发佛光,左手锡杖一抖,幻化为金刚幢,右手掐降魔印,质道:“武尊为何以­肉­身入地界?”

玄霄不答,地藏王宝光隐现,身后朦朦胧胧,三生石前,依稀能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天青站在奈何桥头,转身,笑道:“师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玄霄静静看着云天青,无数自小时便印在脑海中的画面飞闪而过。

那时尚是琼华派弟子的云天青结识了夙玉与玄霄,三人青梅竹马,同门之谊深厚。

十九年前,昆仑山琼华派铸出“望舒”“羲和”两把神兵;琼华全派欲以剑修仙,凭两把神剑之威开启天路,令全派飞升。玄霄执羲和剑,夙玉掌望舒剑,然而某日云天青察觉若以剑威强行引领全派飞升,势必令昆仑山下,西域地区生灵涂炭,此法乃是修仙外道。

于是云天青带走了夙玉与望舒剑,隐居于青鸾峰,失去望舒冰力相辅的玄霄登时走火入魔,琼华派上下只得将其囚于冰层之中,这一封便是十九年。

羲和剑与望舒剑本不可分离,夙玉与云天青俱遭到剑中冰寒之力反噬,不久后俱病逝,云天青死前将望舒交给独子云天河,黯然辞世,在奈何桥前一等便是十九年。

如今,终于等到了玄霄前来。

云天青道:“师兄?”

玄霄喝道:“幽明教主!我来见我师弟,烦请让路!”

地藏王不为所动,道:“六道转生台受天规所束,野鬼不得徜徉奈何桥头,云天青徘徊十九年,已违地府之诫,现便着你速入轮回!”

玄霄一手握拳,不住颤抖,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与地藏王硬撼。

云天青痞笑道:“这大婶是谁?你的熟人?”

玄霄嘴角抽搐,沉声道:“不用管他……你有何话想对我说?”

云天青缓缓道:“天悬星河,繁星灿烂,望之令人心胸开阔。”

玄霄安静听着,云天青又道:“昔年我与你、夙玉师妹三人于琼华后山观星,你曾说过此话。”

玄霄淡淡道:“那又如何?”

云天青续道:“十九年前,我们叛出琼华,夙玉为我生了个儿子,起名天河。”

玄霄道:“我曾听过。”

云天青叹了口气道:“天河父母早死,望你视为己出,那些往事,是我有负于你……”

玄霄答道:“罢了。”

云天青终于等到了这漫长岁月中的一句“罢了”,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孑然转身,走上奈何桥,取过搁在桥栏上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玄霄道:“天青!”

云天青再无牵挂,孤身走向转生台。

玄霄上前一步,地藏王挥起金刚幢,拦住他的去路。

系统提示:叮,任务竹马之约完成,激活世界任务:百鬼夜行。

点击确认将进入地府旷世之战,战斗方式根据队伍平均等级略作调整。

敌方:地藏王菩萨,等级2095。击败地藏王只有一次机会,战斗一旦失败,每位参战成员等级下降80%,战斗胜利则获得特殊称号:宿命追寻者。

同时十一阶神兵“青索剑”现世。

点击取消则视为放弃下一环任务,当前任务完成,可获得经验值奖励。

“确认”与“取消”选项飘出,展扬看着那两个按钮,伸出的手竟是不断发抖。

陆少容与重楼风驰电掣冲向忘川河,展扬看着任务选择按钮,心内紧张无比,问道:“快过来!接不接?!”

陆少容道:“接!”

陆少容落地,抓着展扬的手腕,二人点亮了“确认”图标,地藏王金光散出,身形拔地而起,法相幻化为两丈高的巨人!

地藏王指诀轻捻,须弥山纳于芥子,强行开辟出独立战场。

时间流逝变得异常缓慢,四周万物静止。

长天唰然远退,滔滔忘川河水凝驻,空间化为碎片错开,视角被拉得无限远,五灵轮高速旋转,倏然静止!

重楼、陆少容、玄霄、展扬四人各占一位,头顶现出血条与内力值标志,比起平时作战,还多了一条行动力槽。

双方行动条不断攀升。

陆少容茫然四顾,道:“这就开始了?怎么是回合制?!”

展扬道:“这是地藏王的特殊作战模式,外界的时间被封停了,只要能打倒他还有机会,大家加油!”

双方行动条蓄满,第一回合开始。

我方:

陆少容82级,展扬73级,重楼1661级,玄霄1690级。

敌方:

地藏王菩萨2095级。

ACTION!

地藏王将攻击目标锁定陆少容。

第一回合:

玄霄发动五灵归宗,五把光剑环绕自身缓慢旋转!

重楼发动魔血附体,身上散发血雾!

陆少容召唤四台机关魔,展扬选定援护目标!

九头神龙咆哮着于地底冲起,漫天冰华退去,地藏王挥起金刚幢,一道金光冲向陆少容。

展扬于站位上无声无息消失,横剑当胸,出现于陆少容身前,九龙七海阵被破,展扬瞬间倒地!

展扬抓狂道:“那一下扣了我三千多点血!”

陆少容抛出一枚软星,展扬身上绽放复活光华,回归本位。陆少容哭笑不得道:“这怎么打?!一招能把我俩秒掉一个。”

重楼道:“你们别管,集中攻击。”

玄霄略一颔首,道:“援护交给我们。”

地藏王单掌竖于面前,开始默念咒法。

第二回合:

玄霄施展千方残光剑!终极杀招登时填满了整个战场,到处都是飞舞的碎剑,远非慕容紫英的剑式可比,一时间银光万道,地藏王现出血槽:99371,疾速削减,定在9万数值。

重楼发动烈焰燃雷,天地间充斥着灼热的雷光与真火,铺天盖地呼啸而去,万顷火雷狂轰滥炸。展扬使用五灵归宗,陆少容四台机关炮能量填充完毕,聚集发炮点,轰然一炮,将地藏王推得退开半步。展扬一剑飞来,破去金刚幢外围彩­色­佛光!

地藏王大喝道:“大金刚印——!”

四道金光佛手印轰地一声离开地藏王手中,朝四人飞来!陆少容叫道:“哇!要挂了!”

陆少容与展扬同时扑地,玄霄、重楼头顶现出血条:玄霄6675,重楼10079。

第三回合:

玄霄发动雨恨云愁,全队恢复3000点生命值,陆少容与展扬复活站起,重楼翻掌祭出五毒珠,碧绿­色­五毒珠焕发出瑰丽光彩,缓缓悬于五灵阵高处,所有人攻击附带毒­性­。

重楼道:“我缺了南明离火,否则不至战得如此艰辛。”

玄霄道:“罢了,与他磨便是。”

重楼道:“不可!须得集中力量,一次突破。”

展扬道:“现在呢?继续攻击?”

玄霄道:“你俩防御。”

重楼道:“迟则生变,集中火力!”

玄霄道:“听我的!”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别管他俩了。”

展扬只得点头,地藏王身周佛家真言轮转,尽数朝重楼冲来,每一下便是千多点伤害,一轮九连击后,重楼血槽见底。

第四回合:

玄霄略一沉吟,道:“望舒给我。”他接过展扬递来的望舒,施展仙术,发动烟水还魂。

重楼血量恢复八千,怒吼一声,化作一团袖云冲向地藏王,魔爪两下,扣去其上万血!

展扬发动上清破云剑,陆少容发动碧海千竹剑,琼华与竹山心法最高层同时施展,激活合击技天河倒挂,四道机关炮的白光中,皓皓银河漫开,对地藏王造成巨大伤害!

地藏王佛光转为碧绿,不住摇撼。

“他中毒了。”重楼沉声道:“无法治疗自身。”

玄霄冷笑道:“很好……”

地藏王念咒完毕,挥起金刚幢,朗声道:“去!”

一团光飞向玄霄,没入他的体内。

“??”陆少容与展扬诧异地看着玄霄。

玄霄疑道:“这是何法?没有产生作用?”

第五回合:

“啊啊啊啊——”重楼魔化!魔尊开始蓄气,血量不断减少,攻击值疯狂攀升,右爪化为墨般的漆黑。

玄霄脚下冒出一团烟,砰地散了,烟雾散后,高大的武尊竟是凭空消失。

展扬道:“玄霄呢?!”

陆少容傻眼了,玄霄被强行逐出战场了?是即死技?即死也得留下尸体吧。

玄霄:“在……这里。”

众人低头看了一眼,玄霄被地藏王的法术变成了个胖墩小孩,转头仰视重楼,茫然道:“你怎么变高了?”

重楼聚气聚到一半,噗一声险些破了功。

陆少容抓狂地大笑道:“啊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你还能用法术么?”

玄霄恼火道:“不能了,我%¥……”

展扬放声大笑,实在很想伸手去摸胖墩小玄霄的头,玄霄道:“完了,这技能持续几回合?”

重楼满腔斗志都被那胖墩玄霄弄得无影无踪,深吸一口气,冲上前去,给了地藏王惊天一爪!

地藏王喝道:“执迷不悟!”

地藏王反击!重楼双□错,拦在身前,被地藏王一杖直击,倒地!

陆少容与展扬齐声大叫,战局再次逆转,重楼与玄霄两大战力都已瘫痪,地藏王还剩不到一万点血。

陆少容道:“怎么办?把重楼复活起来?还有两枚软星。”

展扬沉声道:“不,敌人的行动顺序在我们之后,复活后虚弱一回合,被地藏王一式群攻还是得死……还能用合击技么?”

陆少容道:“不行了,内力不够。”

展扬道:“拼了,两次炮轰能把他轰死,他不到一万血了!”

时间条到,陆少容炮轰,地藏王一杖击下,展扬援护陆少容,挨了正面攻击,瞬间倒地!

五灵轮中还站着的,唯剩小胖墩玄霄与陆少容。

展扬道:“还有六千血,玄霄援护飞鱼一招,再轰两次能死……”

话音落,地藏王头顶华丽地飘出一个扣9000血的伤害数字,中毒损血!

“太好了!”所有人松了口气,地藏王爆­射­出璀璨金粉,自动消失于空中。

天神级大怪爆出三件物书,金刚幢、锡杖、如意金轮,陆少容上前收了法宝,认真检视,诧道:“金刚幢十一阶,锡杖和如意金轮十阶!”

展扬道:“不忙激动,先看看有什么限制。”

展扬很聪明,法宝果然有限制——仅在地府中能发挥作用,然而也十分不错了,陆少容收起三件法宝,时光交错,再次回到奈何桥头。

重楼复生,玄霄幼童状态解除。

地藏王菩萨被刷新,周围恢复原状,玄霄一步踏上奈何桥,云天青立于转生台前,并不回头。

56

陆少容与展扬拉着手,站在三生石外,三生石面平滑如镜,映出他们二人与背后的重楼。文趣吧陆少容仍是飞鱼的模样,展扬映在石中的身影却缓缓发生了变化,现出从前的峨嵋派弟子——扶摇。

重楼道:“三生石能照出一个人的三世三生。”

钻石之光在这时候嘀嘀嘀响了,陆少容接通传讯,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嗨——弟弟——”

陆少容:“史提芬?”

史提芬道:“珊柔呢?她上线了么?我完全忘记大家名字了,只记得你叫飞鱼。”

展扬道:“谁?­骚­包又来了?”

陆少容笑道:“你大舅子来了。”

展扬微一颔首,现出狡猾的笑,道:“叫什么名字?”

史提芬发来好友请求,陆少容点了同意,看到史提芬的游戏名是:“金毛旺财。”

陆少容:“怎么起这种名字?”

史提芬道:“扬扬建议的,他说你们中国人有和气生财的说法,所以叫旺财,好听么?”

陆少容彻底无言了,只得道:“你还是……换一个吧。”

史提芬笑道:“孙给我买了白金VIP,删号重建就没有新手福利了,你和珊柔在一起么?我来找你们玩。”

陆少容看了一眼史提芬的等级信息,道:“哥你先在新手村做任务,升到十级,我让柔依去新手村门口接你。”

史提芬笑道:“太好了,快点啊!”

陆少容想也知道,史提芬这家伙完全是上游戏来泡妞的,不到三句话就问了两次柔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少容点开钻石之光,问道:“老妹在么?”

柔依笑道:“在呢啊,咋拉?”

陆少容想了想,道:“无忧快来了吧……史提芬练了个新手号,你有空不?去带他玩一会。我在地府呢,做完任务就把他领回去。”

柔依道:“哎哟喂,咋又来了NIA!”

陆少容笑道:“待会无忧也得来了吧。你去看看,把他带到20。”

柔依嘤嘤嘤嘤:“你们进地府玩也不叫人家……”

陆少容千赔笑万赔不是,把柔依晃点到新手村去了,展扬却道:“任务做完了就下线吃除夕饭吧,士元应该把菜买回来了。”

陆少容点了点头,重楼忽道:“去何处吃?一起?”

展扬和陆少容都尴尬了,陆少容只得解释道:“在我们的世界吃,你过不去,以后等过年,咱们在游戏里一起吃吧。”

重楼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片刻后他伸出手,道:“辛苦你们陪我跑了这一趟,任务奖励没有经验,这两件东西送你。”

重楼手中是五毒珠与紫萱掉落的女娲族蛇鳞,陆少容忙推辞道:“不行,这是她留给你的纪念。”

重楼道:“给你的就拿着,孟婆汤去帮我端一碗来。”

展扬与陆少容大惊道:“不行!”

重楼不置可否,陆少容只得接过五毒珠与紫鳞,道:“别喝孟婆汤,万一忘了我们怎么办?”

重楼叹了口气,一叹百年光­阴­,那些岁月中执着的情与炽热的烈火,仿佛随着这一声奈何桥前的叹息尽数飘散,陆少容生怕重楼坚持,遂岔开话题:“你看玄霄。”

他们望向转生台前的玄霄与云天青。

云天青负手于背,玄霄道:“你将投胎去何处?”

云天青莞尔道:“三千世界,谁能知道自己将投往何处?人鬼殊途,师兄请回,今生天青已再无遗憾。”

玄霄道:“我门中一人晓移魂之术,你与我回琼华去,再寻法子与你重塑­肉­身。”

云天青道:“罢了,重活一世,不如无牵无挂的好,师兄,以剑飞升之术不可再修,你为琼华劳心这许多年,也该过点自己的日子了。文趣吧”

玄霄道:“天青!”

云天青走进转生台,玄霄快步追上,转生台感应到活人气息,轰然合拢,将玄霄阻在门外。

云天青的鬼魂消失了。

玄霄静静看着转生台上顶天立地的玉石大门,两扇门上铭刻上古文字:前世已逝,今生不再。

玄霄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抽出腰间望舒剑。

陆少容喝道:“他要做什么!”

重楼喝道:“玄霄!不可毁了这扇门——!”

玄霄舒展四肢到极致,凌空飘起,望舒剑聚集了整个地府凛冽的寒光,一式上清破云剑直摧出去,巨大古剑从天而降,狠狠击破了转生台!

重楼快步踏上奈何桥,却迟了一瞬,玄霄剑气全开,横摧出去,忘川河水被斩成两截,地府猛烈震动,十殿阎罗化作黑烟腾空而起,飞向转生台——!

天音震响:“何人斗胆在转生台撒野——!”

玄霄吼道:“破——!”

刹那间上清破云剑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将转生台大门无情地斩破,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向,玉石门化为粉末飞散。

血海,忘川河中的鬼魂得了感应,冲天而起,地府的枢纽被玄霄震怒之下摧毁,连带着整个人间界剧烈摇撼!

鬼城外酆都被地底迸出的忘川河水与血海彻底摧毁,现出荒原上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系统提示:叮,世界任务第二阶“百鬼夜行”顺利开启,启动后续任务正邪相争第二场,正邪两教玩家请尽力剿灭逃出地府的鬼魂,世界秩序恢复正常后,将启动下一环正邪大战,正派玩家请准备剿灭破坏六道秩序的魔尊重楼、武尊玄霄。

中立门派琼华全派暂归正教统辖,武尊玄霄被逐出琼华……

转生台一破,到处都是锁魂水,忘川河失了控制,漫过整个地府,十八层地狱大开,冤魂朝人间飞去,陆少容与展扬已焦头烂额,到处都是游魂野鬼,到处都是爆炸的飞石,根本听不见系统广播。

最后重楼终于在一片混乱中吼道:“快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玄霄仍怅然若失,望着肆虐的忘川河水。

火龙冲破地府壁障,携着数人冲向人间。

重楼将少容与展扬扔下,缓缓落地,玄霄则悬浮于空,一脸­阴­沉地俯视大地。

鬼魅从酆都城下涌出不到一刻钟,便席卷了整片川蜀大地,峨眉山双峰焕发金光,形成壁垒,永安当中飞出镇妖剑,悬于渝州城上空缓慢旋转,拦住了漫天漫地的恶鬼。

正派各教掌门俱以法宝护住了本教范围,所有游戏公会中的特殊建筑五亟天柱蓝光铺展,形成了安全区。

百鬼夜行世界任务正式开始。

陆少容虽然早料到做完玄霄的任务会产生剧变,却万万料不到惹出这种大麻烦。两次正邪大战都是自己亲手开启,颇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他们都不知海稼轩其实是先一步接到了这一环任务,只是无人敢上前替徐长卿受责,于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游戏公司已为正教设置了较小的代价,至少不用与地藏王正面对战,海稼轩自己错过了,又有何办法?

终于做完了任务,到处乱飞的鬼魂陆少容已经没心思管了,时间已不早,他便与展扬相继下线,留重楼与玄霄在渝州城外。

重楼道:“投胎转世的人,总能寻到,别想了。方才转生台被毁之时,我拾来一块三生石碎片,可照人前世,你不妨将天下凡人依次照一次,总能寻到那人。”

重楼摊开手,掌中正是一片三生石碎片。

玄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与重楼并肩走进渝州城。

陆少容满脑子里都是玄霄最后的一剑,尚未回过神来,­精­神恍惚地走出客厅。

展扬哭笑不得道:“你玩得这么投入了?都是假的!小心走火入魔。”

陆少容道:“这太震撼了啊,我差点把游戏当成真的世界了。”

展扬笑道:“是游戏公司借NPC的手开启这一环任务,一切都是编好的程序,包括玄霄的感情,别太沉迷了。”展扬亲了亲陆少容,便去查看郑士元下午买回来的菜。

陆少容两眼一直转圈圈,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电话声响了,才终于把他拉回现实。

“喂。”陆少容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不吭声,陆少容又道:“您好,展府,请问找哪位?”

电话挂了,展扬从厨房里探出头,问道:“谁打来的?”

陆少容正要答不知道,看了一眼那电话号码,正是前几天打了三十多次的未接来电,他改变了主意,答道:“打错的,估计是推销吧。”

展扬没说话,陆少容进了厨房,笑道:“士元去坐着吧,我来做。”

郑士元道:“好的,麻烦您了。”

展扬围着围裙,正在切菜,陆少容便在一旁炖火锅汤料,他正寻思要问句什么,客厅电话又响了。

展扬道:“我去接。”

陆少容接过刀,展扬小跑着出去,接了电话,不悦道:“唐克斯?”

陆少容眉毛一动,侧过耳朵,展扬的声音低了下去,郑士元识趣地起身,到书房里去,避开展扬的谈话。

陆少容光明正大地走出客厅,坐于沙发,顺手把菜刀放在茶几上,展扬本来小声说着什么,一见陆少容来了,便阳光灿烂地笑道:“是啊,过得很好。”

陆少容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展扬身边,展扬穿着睡衣,把俩脚搁在茶几上,一晃一晃,道:“圣诞节去了上海,谈一笔生意。”

展扬看了陆少容一眼,指指厨房,陆少容满不在乎道:“切好了。”

展扬十分尴尬,又恬不知耻道:“我像是会破产的人么?”

陆少容嘴巴啧啧响,展扬道:“至少我对目前的家庭生活很满意,对,在玩,偶尔忙完了,就玩玩游戏。”

展扬扬眉道:“嗯哼?­性­\生活也过得很好,哈哈!”

陆少容几乎可以猜到唐克斯是谁了。

陆少容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作了个小人的形状,手指小人在茶几上走来走去,顺着展扬的脚踝爬上去,沿着他的长脚走啊走,走过他的膝盖,展扬笑着一边打电话,一边看陆少容的手指小人。

展扬道:“你的­性­格确实该改改了……”

他与陆少容对视一眼,把脚抬起来,脚踝架到陆少容肩膀上,作了个九十度劈叉,摇了摇。

陆少容的手指小人走到展扬大腿内侧,停在他的睡裤中间,拨开他的裤裆。

展扬的棉质睡裤裤裆处是纽扣,他没有系上扣子,此时半敞着,陆少容从展扬的裤裆中掏出他的阳\物,手指夹着,左右晃了晃。

展扬半软的­肉­\根被陆少容晃来晃去,像在摇头,又像是陆少容的小人在宣告此物的所有权。

展扬也不管陆少容,随口道:“嗯,在家里过除夕,不打算出去,人太多。你玩得开心。”

陆少容手指夹着展扬那软物根部,捏着它轻晃,把展扬晃得硬了起来,展扬舔了舔嘴­唇­,说:“你朋友不是很多的么?怎么想起我了……”

郑士元恰好从书房走出来,道:“老板……”

陆少容:“……”

展扬:“……”

郑士元:“……”

展扬与陆少容都忘了郑士元在家里,陆少容把展扬那阳\根弄得笔挺,直直对着郑士元。三人的脸都唰一下袖了。

郑士元转身就走,陆少容满脸通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展扬­肉­\根塞回裤裆里,展扬忙不迭地系好扣子,一脸想哭的表情。

陆少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起身到厨房去做饭了。

陆少容把菜切好,装盘,几乎忘记唐克斯了,他把菜端上桌,药材老火汤锅,雪花肥牛、青笋、各式丸子拼盘,以及山菌,还有一盘海鲜——虾,蚝和鱼片。对三个人来说,这确实是一顿丰盛的火锅。

郑士元饿得很了,陆少容便去叫展扬来吃饭。

展扬的电话还没打完,他得意洋洋地朝唐克斯道:“那当然——我们中国人讲究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他当然听我的话……”

话没完,展扬后脑勺上挨了响亮的一锅。

陆少容微笑道:“吃饭了。”

展扬马上朝电话里道:“我去吃饭了,唐克斯,祝你早日寻到真爱,再见!”

陆少容这才悻悻回餐桌前去,电话里又传来唐克斯的喊声,似乎是还有话想对展扬说。

展扬眉毛一蹙,不耐烦道:“有话简短点说!”

电话里静了,片刻后唐克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展扬还没听完便直截了当地说:“还以为你转­性­了!现在告诉你,我、没、钱!再见!新年快乐,唐克斯!”

说完把电话挂了。

展扬仿佛受到了羞辱,前任男友打电话来,拍了他半天马屁,最后的目的居然是借钱!这令他沾沾自喜的个人魅力又打了个大折扣,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还是觉得陆少容最好。

陆少容什么也没说,眼中有一抹揶揄的笑,他开了瓶洋酒,为郑士元和展扬斟上,自己则开了罐黑啤。

“吃吧,新年快乐,士元。”展扬道。

三人举杯,郑士元笑道:“祝老板和陆先生家庭美满。”

展扬道:“愿经济危机快点过去。”

陆少容笑道:“祝士元也家庭和睦。”

他们碰了杯,展扬只觉胯\间火辣辣地疼,忽然发现桌上的调料是泰椒沫与酱油,嘴角抽搐道:“你刚刚……切了辣椒。”

陆少容微笑道:“对。”

展扬捂着唧唧,几乎要崩溃了。

郑士元吃完火锅,便礼貌告辞,剩小俩口坐着,展扬喝了点酒,脸上有点发袖,看着火锅,不知道在想何事。

陆少容帮展扬烫了生菜,夹到他碗里,道:“唐克斯怎么了?”

展扬道:“没什么,我和他分手后就不太联系了,之前怕你想得太多,所以没告诉你。”

陆少容道:“他找你借钱?”

展扬想了想,没有吭声,陆少容又道:“如果你觉得不管他过意不去的话,借他点钱也无妨。”

展扬叹了口气,道:“他走投无路才打电话朝我求助,他把朋友放在他那里的一笔钱拿去投资,结果前段时间投资公司破产了,只得把房子卖了去还钱,没有全部还上,现在东躲西藏,睡在公园里。”

陆少容疑道:“既然是朋友,先欠着有什么关系?”

展扬笑道:“你的朋友与他的朋友完全不同,他认识的人都是些……势利鬼,有钱的时候可以很熟络,一旦借钱不还……那就翻脸了。”

陆少容道:“哦,那他现在怎样了?也不回父母家?”

展扬耸了耸肩,道:“很早就和家庭断绝关系了,是个法国混血儿。”

陆少容想起登记结婚时,展扬说的那句法语,明白多半便是与前男友唐克斯学的。他夹了块脆­肉­鱼吃着,又道:“你想借钱给他,对吧。”

展扬坦白道:“我们……少容,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觉得呢,他要的不多,只想找我借五千美金,他的钱已经快还上了,但是现在大萧条,他找不到工作,他承诺一有工作就还我钱。”

陆少容心想几千美金也没多少,不过就是台机关炮,平时柔依拿去玩爆了也不用赔的,便道:“不借的话,你会觉得于心不安么?”

展扬道:“有点……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看到他这么落魄,多少会不忍心,但是我以你的意见为前提。”

陆少容道:“借吧。”

他能理解展扬的心情,前男友找他借钱他也量力而为,多少借点,做不成爱人,多少也有朋友交情,然而若让他去找前男友借钱,陆少容却是打死也不能接受的。

展扬松了口气,吃完火锅后便换上风衣,道:“我去取点现金给他。”

陆少容提醒道:“早点回来,外面很冷。”

展扬道:“谢谢你的理解,我爱你,老婆。”展扬围上围巾,在除夕夜出了门,陆少容收拾好桌子,便躺在沙发上发呆。

等了很久,展扬还没有回来,时间临近十二点,他出去三个小时了,应该是堵车……陆少容知道这种节日时候外面人都很多。

他起身趴到窗前,看着街上狂欢的人群,不知道哪个是展扬,心想他或许正在赶回家的路上,十分焦急。陆少容试着拨展扬的手机,占线。

时间接近倒数,又一年即将过去,不到三十秒。

电话响了,无忧打来电话。

陆少容随手接了,无忧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老三!这是电话录音!听好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月三十一号十一点五十九分!哥在王府井门口,哇——这里到处都是人!”

陆少容笑了起来,静静听着。

无忧道:“史提芬那小子被挤丢了,就剩哥一个了!周围没一个人认识!这破网络打给谁也打不通!信号都大塞车了!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惜咱们有时差!只好先录像,等你那边新年的时候,放给你看!”

“准备好了么?!”无忧快乐地喊道:“我们一起倒数喔!”

陆少容笑道:“准备好拉!”

手机屏幕上现出孙亮又帅又痞的脸,他戴着猫耳毛线帽,围着厚的围巾,坏坏地朝陆少容抛了个飞吻。

孙亮站在广场的人群中央,把手机举向天空。

陆少容对着手机,看到夜空飘满雪花。

无忧手机传来的映像中,北京王府井大街到处都是人,千万气球在那一瞬间飘离地面,飞向天空,欢乐的倒数声震耳欲聋:

“五——四——三——二——一!”

两地的新年钟声几乎同时敲响,纽约的大街小巷上,欢呼的声音震撼无比。

北京:“新年快乐——!”

纽约:“HAPPYNEWYEAR——!”

陆少容怔怔看着手机,爆破声接连响起,录像画面现出漫天焰火,他转而望向窗外,纽约也放起了烟花。

“喂,喂,少容,听到了么?”孙亮的声音有点沙。

陆少容把电话凑到耳边,笑道:“你在做啥?”

孙亮道:“过新年了么?刚好吧!”

陆少容道:“嗯……新年快乐。”

孙亮嘴巴滋滋响,作了个亲的动作,笑道:“新年快乐,少容!你和扶摇一起么?哥不多说了,空了上游戏!游戏里等你!”

孙亮把电话挂了,剩下陆少容对着窗外的烟花出神。

展扬砰一声开了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死掉,挣扎着爬了过来:“老婆,我错了……对不起,只差一分钟——我靠!”

陆少容把爬到沙发边的展扬拖起来,后者瘫在沙发上直喘,陆少容哭笑不得道:“你一路跑回来的?”

展扬伸长舌头呼哧呼哧:“我……我……路上堵车,好不容易回到楼下……十一点五十七……两部电梯,都……都……停在四十六层,我……跑楼梯……老了老了……”

陆少容笑倒在沙发上,和展扬滚成一团。

陆少容笑着去关门,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展扬道:“别……先别关,有客人。”

陆少容蹙眉道:“客人?”

展扬吁了口气,疲惫道:“唐克斯想亲口向你道谢,他……坐一会就走。”

57

陆少容知道自己逊了半筹,然而他还是真诚地微笑道:“你好,唐克斯。文趣吧”

唐克斯身高与展扬差不多,长着一头柔顺的棕黑­色­头发,双目如同浸了水的琥珀,皮肤如牛­奶­般白皙,双­唇­柔润。

他把一个脏兮兮的破烂旅行包放在门口,夸张地笑道:“嗷——这里真温暖。”

他戴着一顶肮脏的牛仔帽,进屋把它摘了下来,放在胸前,礼貌地鞠躬,答:“您好,我是唐克斯·班比特,容容,谢谢你对我的援助。”

“喝点什么?”陆少容避开他的拥抱,嘴角抽搐,去为唐克斯倒咖啡,唐克斯搬开展扬的腿,舒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唐克斯打量四周,笑着说:“家里的摆设还是没有变,展。和我们以前一起生活的时候一样。”

展扬脸­色­略一沉,没有说什么,陆少容把咖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与唐克斯对视一眼,唐克斯又道:“扬扬和班班过得怎样?”

陆少容笑道:“还好,一些旧照片被我扔了,小的那条神仙鱼,名字改成容容了。”

展扬:“……”

展扬舔了舔嘴­唇­,用中文道:“看不出你这么聪明。”

陆少容掂了掂铁锅,展扬忙道:“唐克斯,把咖啡喝完就……”

陆少容微笑道:“慢慢喝,我失陪一会。”

陆少容进了书房,拿着虹片,听见客厅外传来呜呜的哭声,是唐克斯在哭?他按捺住自己出去看的好奇心,摇了摇头,戴上了虹片。

“妈啊——”史提芬凄惨万分地叫道。

“妈啊——谁来救救我啊——”柔依悲惨地尖叫道:“三哥,你可来了,在哪儿呢!”

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大头鬼,无头鬼,骨瘦如柴的饿死鬼,挺着肚子的饱死鬼,舌头拖得老长的吊死鬼,还有无数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上过刀山火海,下过油锅锯阵的残废鬼。

史提芬终于见识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玩意,他一出新手村便吓得大喊大叫,死死抱着柔依不放,要下线又不甘心,要杀怪练级又不敢看。

柔依道:“你这是在怕啥呀——!不就是几只鬼么!我家勇气猪都不怕鬼的!还有完没完了!”

史提芬惨嚎道:“柔依我的女神……不要抛弃我……”

“三哥你在哪,我不成了……”柔依大声嘤嘤:“快来把这家伙领走。”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渝州城里呢,过来吧,我来认领了。”

柔依随手挥出幻波池七­色­绫罗,勒着史提芬脖子,御起飞剑,直飞渝州城,陆少容无聊地坐在城墙上等候,满脑子都是展扬和唐克斯,却未曾发现,有许多人在远处盯着他。

柔依绫罗扯着史提芬脖子飞过来,道:“二十级拉,任务完成了喔,交给你了……”话还未说完,史提芬已化作一道白光去复活了。

柔依:“……”

陆少容:“你把他勒得太紧了!”

柔依讪讪道:“你再带他一会吧……就一级嘛经验也不多,呵呵呵……”说完赶紧心虚地跑了。

陆少容点开帮派频道,道:“哥哥,你在哪里……”

史提芬抗议道:“请叫我旺财,珊柔呢?”

柔依尖叫道:“我关帮频了,有事私聊!”

陆少容道:“好了好了,旺……旺财,你加的哪个门派?”

史提芬道:“­祼­\体教。”

陆少容抓狂道:“有这个门派?”

史提芬道:“这个词不是­祼­\体的意思么……”

清风Сhā嘴道:“应该是赤身教吧?”

陆少容又道:“老大你来拉?”

新手小白史提芬道:“余寒锋,带我练级,我付钱。”

清风笑道:“爷不缺钱,上来存点元宝,改天给老三玩新年活动,下了,你们先玩。”说着头像黯了。

陆少容只得道:“哥,你在赤身教总坛等我吧。”

史提芬道:“给我带点好的装备,飞鱼,九阶十阶的飞剑法宝,都来一点。文趣吧”

陆少容怒道:“你等级没到,用不上!”他做了一套从二十级到七十用的机关,御起飞剑,朝峨眉山飞去。

赤身教总坛在峨眉山侧峰,与蜀山教只隔一箭之遥,陆少容心不在焉,打算把机关交给史提芬,再带他一会便下线去看看唐克斯走了没有。

然而他刚飞出渝州城五分钟,背后便来了一道凛冽的剑光。

系统提示:叮,你遭到玩家海稼轩恶意攻击,未脱离战斗状态不可下线,所有传送术失效。

陆少容措手不及,完全没料到会有人在此时偷袭,瞬间便挂了,消耗一枚复活用软星,这次他迅速放出四台机关魔,转身道:“海稼轩?又是你!”

海稼轩­阴­沉着脸,喝道:“别啰嗦!大家一起上!”

霎时间数十把九阶飞剑朝陆少容­射­来,法宝光华映得天空灿烂无比,海稼轩手中赫然是十阶丙火雷泽剑,引动­阴­暗天空下密布的雷云,封锁住了陆少容的逃跑去路。

陆少容竭尽全力,然而海稼轩纠集来的打手实在太多,各个用的都是高阶武器,陆少容四炮瞄准合围的薄弱处,接连轰死两人,又死了一次。

最后一颗软星也被消耗掉了,陆少容转身就跑:“谁在线的!过来帮忙!”

海稼轩穷追不舍,陆少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再挂,否则势必全身装备爆光,一面朝帮派频道里仓皇求援,一面朝西面高速飞掠。

海稼轩背后又来一剑,雷霆万道,毁去陆少容护身的机关魔。

“飞鱼?你叫什么?”史提芬好奇道。

陆少容连腾出手来召唤机关的空当也没有,喝道:“我被追杀了!被轮了两次,要完了!”

史提芬亢奋了,问道:“是被中国的仇家追杀了?哥哥来帮你!”

陆少容悲愤道:“别闹了!你来了也是送死……”

陆少容御着神光碧海剑,在沙漠上拖出一道耀眼的青­色­火焰,将飞剑催到最高速,没命逃向昆仑山,只要抵达琼华派,向慕容紫英求援,多半还逃得掉。

海稼轩先一步截住陆少容去路,话也不说,近十名帮众飞剑齐出,将陆少容彻底砍死。

陆少容在游戏里被杀死爆装仅有四次,这时满背包材料,飞剑以及装备下雨般哗一声全爆了出来,把海稼轩看傻了眼。

白光一闪,陆少容在门派中复活。

史提芬仍不住追问道:“你在哪?飞鱼?我来救你!”

陆少容连答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对无忧的痴情咒保护,七凤玺的复活效果习以为常,身上更有数枚免死软星,几乎以为自己是不会死的。

新年的第一天就憋了满肚子火,这次真是栽在了­阴­沟里,他点开装备,人物面板,掉了一级。

飞剑格中的十阶神兵:神光碧海剑爆了出去,无忧给他用的两件法宝阿鼻珠与玄­阴­幡也没了,一大包机关材料爆得­干­­干­净净,四台机关魔折胳膊断腿,几乎全部损毁。

只有重楼给的五毒珠与紫鳞还在,铁锅也在。

陆少容彻底郁卒了。

竹山老人静静坐在殿中高处,此时忽道:“飞鱼?修为这么高也战败了?你可是为师最看好的弟子。”

陆少容叹了口气,道:“我太轻敌了,对不起,师父,我把你交给清风过山的神光碧海剑给爆出去了。”

门派法宝被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神光碧海、阿鼻珠这类师尊出借的宝物象征了整个门派的最高实力,徐完与竹山老人都只借给首席大弟子用,这下要怎么交代?

竹山老人指了指自己心口,安慰道:“我竹山一脉,本不以飞剑称雄,机关虽有被毁之时,机关术却永存于你心内,谁也夺不走。”

陆少容心情好过了点,道:“是我的责任,会想办法找回来的,谢谢你,师父。”

竹山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陆少容抱拳施礼,走出门派,却见海稼轩带着钻石工会数十人堵着山门。

叫柔依来也没用,陆少容彻底放弃了抵抗。

黑月挑衅地笑了笑,亮出手中神兵——遁土破天钩。

“终于轮到你被堵山门了,飞鱼。文趣吧”又有人懒洋洋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陆少容嘲道:“是么?海大帮主终于趁我的两个兄弟都不在,要来报仇了?二十多人围我一个,也不怕丢脸?”

海稼轩嚣张地笑道:“识相的就赶紧下线……”

陆少容优雅至极地抛出一物,“当”的一声狠狠敲上海稼轩那张扭曲的脸,铁锅绕了个圈,飞回手中,陆少容发动手上烙印,平地消失了。

“**!那小子怎么能攻击后传送的!”海稼轩怒吼道。

陆少容传送上了赤贯星,收好铁锅,这是他唯一剩下的武器了,铁锅敲人不会扣血,自然也不会进入战斗状态,重楼难得的不在赤贯星上。他又选择了一处传送,回到神州大地,一来一回已彻底摆脱了海稼轩等人的跟踪,史提芬问道:“怎么拉,这么久?很远么?”

陆少容没好气道:“来了。”

史提芬问:“你被杀死了吗?”

陆少容抓狂道:“我刚一下被杀爆了几百万的东西!”

史提芬笑道:“我给你钱,来。”

陆少容叫苦道:“别提钱了,那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的。”

陆少容踩着很久之前清风给的竹山派新手飞剑,终于到了峨眉山。

他把残缺不全的机关牛,狮,天狼等物交易给史提芬,在赤身教大门外坐下,道:“今天没心思玩了,一会就下线,你先试着练练­操­作吧。”

史提芬莞尔道:“这里没有鬼,可以练级,等一会,我看看你送我的木头牛怎么用。”说完便开始试陆少容给的机关,玩得不亦乐乎。

新手总是幸福的,陆少容想起自己刚进游戏的那会,踩上新手飞剑,到处乱飞的时光。后来认识了扶摇,无忧等人,玩游戏的乐趣转移到一起杀怪,下副本,打装备上;再逐渐化为对高阶宝物的追求,不再抱着当时打发时间的消遣心思了。

连我也不能免俗,陆少容心想。

史提芬头次自己御剑,踏上飞剑,在空中“哟呵”地转了一圈,落下地来,摔掉半条血,打开交易面板,笑道:“这把剑送你了,哥哥刚才做任务得的。”

陆少容哭笑不得,二十级用的飞剑——大天魔剑,平时自己打到肯定随手扔了,免得占背包空间。

他把交易窗关上,道:“用不着,我有这个。”他抽出铁锅,朝史提芬挥了挥,风声呼呼作响。

史提芬道:“据说是好东西,可以升级呢,拿着吧,你是我弟弟,没什么送给你的。”又点开交易窗口。

陆少容心中一动,新手飞剑也可以升阶?他认真检视大天魔剑,发现介绍上确实注明了“杀敌数量累积后可幻化出子剑”字样。

他接过飞剑,道:“我先拿着,空了帮你问问练剑宗师是怎么回事,你的师父没说?”

史提芬道:“说了,很多话听不懂。”

陆少容一想也是,史提芬汉语本就不太流利,蜀剑世界中的NPC对白设计又带着点文言白话,金毛定听得一头雾水。

史提芬又召唤出赤身教的独门心法:九子母天魔。

天魔虽为“赤身”教招牌召唤物,身上还是披了几块布的。

赤身教门人每隔十级可以多召唤一只,九十级时可同时召唤出九只天魔,天魔的作用是释放威力不太强的­阴­雷,火法;玩家更可借助天魔之力施展媚惑术。

媚惑之术随着天魔的数量增加,成功率不断上升,每增添一只天魔,玩家便可提升5%的媚惑成功率,九只天魔备齐后达到45%,被媚惑术控制住的玩家或者怪物俱会攻击同类,是个相当实用的法术。

当然与竹山教相仿的是,召唤兽越多,门派攻击心法与飞剑就越弱,像史提芬这类控制系职业,必须有朋友带着练级才能升上去,单练的道路异常艰辛。

史提芬得意洋洋地开始试法术,于是两名身穿布料极少的,近乎□的女天魔围着史提芬开始跳艳舞。

陆少容咆哮道:“把这些玩意收起来——!恶心死了!”

史提芬一本正经道:“这是门派心法,是艺术,怎么能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你看,她们可以让我施展魅惑术……”史提芬抛了个媚眼,又道:“飞鱼,看她们漂亮完美的**……”

陆少容:“……”

艺术你妹!简直是□,史提芬多半就是冲着这个门派有下流心法来的。

陆少容道:“快点给我收回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了,带着俩脱光光的天魔到处走,马上就得出名,快!否则我要告诉柔依了!”

史提芬只得收了回去,陆少容想了想,展扬没有来摘自己的虹片,便是客人还没走,此时下线也是没趣,便道:“走吧,我们在附近逛逛,带你熟悉地图去。”

史提芬又召唤出那两只天魔,一边扭腰跳舞,一边跟着陆少容离开了峨眉山山腰。

陆少容御起飞剑,带着史提芬,掠过蜀山双峰,介绍道:“那里是蜀山派。”

史提芬“哇”的一声,道:“太漂亮了!下去看看。”

陆少容道:“不行!你的天魔一出现,我们都会被乱剑砍死的。”

史提芬道:“我保证不召唤出来,飞鱼,你很厉害么?今天在论坛上看到,到处都是你和孙的战斗视频,还有个叫扶摇的峨眉弟子。”

陆少容道:“我曾经是全服第一机关师,那时候确实挺辉煌的,不过仇家也多。”

二人缓缓降落在蜀山后山的偏僻处,陆少容道:“有正教弟子来的话,咱们就得跑了,我的武器法宝刚刚爆了个清光,打不过。”

史提芬笑道:“等孙忙完回来,让他给你报仇。”

陆少容没好气道:“等他来了再说吧。”

史提芬又好奇道:“你和这些游戏NPC打,能打得赢?”

陆少容道:“机关完好,飞剑和法宝都在,单挑基本能摆平一百级左右的NPC,再高就有点吃力了。”

史提芬下巴哐当掉地。

陆少容笑了起来,俩人在蜀山到处逛,陆少容又一指远处的锁妖塔,道:“上次正邪大战,那里就是被我轰爆的。”

史提芬一脸茫然,陆少容便像个导游般,朝他讲解徐长卿与紫萱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从他还是个与史提芬一样的新手小白开始,讲述他的游戏经历,直到正邪大战。

史提芬听得入了神。

峨眉山曾经被重楼毁成一个大坑,而后系统又缓慢修复,恢复了原有的风景,然而徐长卿与紫萱相继离去,古镜台缺了一隅,锁妖塔也维持着破碎的半截塔身,作为第一次正邪大战的见证。

史提芬赞叹道:“你游戏玩得真好!”

陆少容道:“是喔,游戏很会玩,现实里没什么用,连大学都没念……”他忽然觉得有点乏味。

史提芬安慰道:“以后来加拿大,我想妈妈会给你联系学校的,不用担心,你很聪明,学习一定很快。”

陆少容敷衍地答道:“再说呗。”他又想到展扬,展扬一定不愿意和他分开,大学一念就是好几年,按展扬那臭脾气,说不定连公司也不开了,每天要在学校外蹲着。

展扬又不喜欢自己的老妈,回学校再深造根本不现实,啊啊啊啊烦死了!陆少容很想把史提芬从峨眉山上踹下去。

史提芬见到蜀山教的大殿,又啧啧赞叹,快步跑上前去。

陆少容忙道:“别乱闯,里面是正教的宗师级大怪。”

李逍遥负手而立,孤身站在偏殿的最里处。

蜀山派掌门静静看着墙上悬挂的画像,画上女子俏颜如花,戴着一顶苗帽,手执巫月神刀,双眼带笑,极其神似,正是阿奴。

“他是谁?是大怪?”史提芬在私聊频道里问。

陆少容答:“他是仙剑一的男主角李逍遥,画上的人是阿奴。”

陆少容觉得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李逍遥两个老婆等着他陪,居然还在这里看第三个女人的画像,实在是个没良心的。

陆少容忽然心生一念,抽出铁锅,道:“哥,你在这里等着,别靠近。”

史提芬似懂非懂地点头,躲在柱后,屏息,凝视陆少容缓缓从背后接近李逍遥。

陆少容十分紧张,铁锅没被收回去,或许还有效果。

他举起铁锅,走到李逍遥背后。

一个巨大的人型张牙舞爪,举着十三阶神器,投影被映在墙上。

李逍遥侧过头,看到墙上的人影,猛地转身,抽出太极剑,回手便是一剑。

陆少容狰狞地吼道:“李逍遥——觉悟吧——!”

继而把那铁锅竭尽全力一抡,当的一声巨响,将李逍遥拍得横飞出去,一锅秒杀!

史提芬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李逍遥再次华丽丽地挂了,爆出数件东西,化作一道白光飞出蜀山教大殿,飞向东面。

陆少容好奇地捡起李逍遥爆的战利书,史提芬已经傻眼了。

陆少容道:“你升了几级?”

史提芬道:“二、二、二……”

陆少容道:“不对吧,我也升了一级,你才升两级?”

史提芬战战兢兢,望向陆少容的目光充满恐惧:“二十级……”

陆少容满意地笑道:“很好,他飞去哪了?我们再去找找,刷新后再给他一下。”

陆少容掉的一级总算捡回来了,他拾起李逍遥爆的一个小瓶子,检视属­性­,嘴角抽搐道:“正宗印度神油?李逍遥怎么会有这个?”

他拿着小瓶子摇了摇,里面满满一瓶,还有五本书。

史提芬Сhā嘴道:“他老婆很多?用这个不错……我知道……”

“知道你个头。”陆少容哭笑不得斥道。

他们拣起书,挨本翻了翻,知道这是好东西,蜀山派弟子拜师学艺时,门派师父都会根据选择授予一项仙术,水,火,风,土,雷任选,学到的都是最基础的入门级法术。

仙术使用次数越多,则不断累积熟练值,达到升级条件后能学会下一式——正如竹山派的机关术。

除了蜀山派,别派弟子是无权在李逍遥处学习仙术的,然而这五本技能书,却可以直接使用,习得蜀山道法。

换句话说,只要把书交给史提芬,他便是身兼蜀山派、赤身教正邪两道法术的第一人了。

陆少容把书都交易给史提芬:“你把这几本书选着学点,练级的时候不断用法术磨熟练度,是好东西……”陆少容还没说完,钻石之光里传来通讯,张扬上线了。

“老婆。”展扬问道:“你在做什么?”

陆少容答道:“在带我哥玩,唐克斯走了么?”

展扬含糊地应声,陆少容又道:“你先别忙走,我刚刚出了点事……”陆少容正想让展扬陪自己去找海稼轩报仇,展扬语气中却带着点不安,打断道:

“能下线一会么?老公有事想和你商量。”

陆少容只好打发史提芬自己去练级,摘下虹片,走出客厅,展扬早已站在书房里,道:“小声点。”

陆少容不悦道:“还没走?这都几点了?”

他望向桌上时钟,凌晨四点多。

展扬道:“他哭了很久,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少容注意到展扬的牛仔裤膝前湿了一滩,料想是泪迹。

他冷冷道:“哦,是么?”

展扬道:“能让他在客厅睡一晚上么?”

陆少容深呼吸,静了许久,这时间让唐克斯走,也得让展扬送他去酒店,总不能把客人赶出门口就不管了,他想清楚后,只得再次让步:“好吧,明天早上必须走。”

展扬如释重负道:“谢谢。”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你以什么立场说的谢谢?新年第一天就想挨铁锅么?”

展扬忙一臂抱着陆少容,笑道:“是我说错了,你真是个……嗯。”

陆少容道:“再告诉你一次,明天早上必须走,否则别怪我做得太过分。”

展扬忍不住嘲道:“你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或者滚地板?”

陆少容:“……”

展扬笑着来吻:“开个玩笑,你很有胸襟,我爱你。”

陆少容自嘲道:“我真是个圣母。”

展扬嘿嘿地赔笑,陆少容正­色­道:“现在,请你迅速前去洗澡,换睡衣,上床……待会记得兑现你昨晚说的,要把我一直骑到明年的承诺,现在是一月一号,到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

展扬:“……”

58

卧室里熄了灯,一室静谧。文趣吧

陆少容侧躺在床上,背对展扬,展扬侧身来抱,道:“还不开心?”

陆少容答:“没什么。”

展扬的鼻梁在陆少容脖颈上轻轻摩挲,道:“把睡衣脱了,来次开年骑,乖。”

陆少容吁了口气,颇不自在,道:“睡醒再做吧,我没什么心情。”

展扬调侃道:“叫几声给唐克斯听听?你不是要使劲浪的么?”

陆少容蹙眉,不爽道:“开玩笑的,没那兴趣,睡觉吧,我累得要死。”

陆少容心里堵着,十分不舒服,片刻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孙亮的名字一闪一闪。展扬瞬间伸手,把它挂掉,继而关了。

铃声一响便知是无忧,无忧从史提芬处听到陆少容被海稼轩追杀,爆了装备法宝,匆匆上线,却恰好与他错过,现在打电话来问情况。

陆少容忙伸手去抢,展扬随手把手机一扔,落进了装衣服的篓子里。

客厅里的唐克斯醒了,他坐起身,打了个呵欠,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取了个­干­净的玻璃杯,接了点自来水,喝了一口。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客厅里喝水,朝鱼缸里的两只桃花鱼吹口哨。

小桃花鱼瞪着眼,游过来看了他一会,转身跟着大桃花鱼游到假山后,不出现了。

唐克斯吐了吐舌头,喝完水,继而耳朵一动,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外。

陆少容道:“你­干­什么?!”

展扬道:“四点了,亲爱的,­骚­包不知道你这时候在睡觉?又要找你倾吐什么人生大事,空虚生活?情感话题?”

陆少容起身去拿手机,展扬道:“不许去,听话!”

陆少容道:“有正经事!”

展扬道:“大半夜的,有什么正经事?你可不可以规矩点?现在是新年第一天,你对我说你想睡觉,现在­骚­包给你打个电话你又……”

陆少容不再挣扎,跪在床上,一手指向门,冷冷道:“想让我关机,先把外面那家伙打发走,谢谢。”

唐克斯听得懂一点中文,他把空杯子翻过来,倒扣在门上,耳朵贴了上去。

展扬蓦然火起,也翻身跪着,道:“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

陆少容在游戏里惨遭侮辱,本就一肚子火,难得地主动搦战:“你也知道­性­质不一样?!你的前任男友躺在我们家的沙发上,我只是接我兄弟的一个电话,谁比较严重?!”

展扬道:“那是经过你同、意、的!唐克斯他做了什么?他只是在外面睡觉!你要吵架么?嗯哼?!吵完你要把我赶去客厅睡沙发?和唐克斯一起睡?来啊!”

陆少容大怒道:“你想?随时都可以!出去啊!你是怎么对我朋友的?!我又是怎么对你朋友的?!你不要太双重标准!”

展扬跳下床,掀了被子揪着,喘了片刻,陆少容发完火,一头侧倒在床上,背对展扬,不吭声了。

展扬放下被子,爬上床,哄道:“好了,老婆,别这样嘛,新年的第一天……”

陆少容道:“把手机给我拿来。”

卧室里声音小了下去,唐克斯蹙眉,听不到什么了,正要离开时,却听到展扬难得地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唐克斯听懂了那句中文的“对不起”,遭了晴天霹雳,深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陆少容呻吟起来,展扬笑了几声。

唐克斯持续吸气,耳朵死死挤着玻璃杯,脑子里血液上涌,陆少容的呻吟声又大了点,唐克斯心脏怦怦跳。

陆少容难堪地放声呻吟,越来越清晰,唐克斯听得脑子发晕。

卧室门被瞬间拉开,唐克斯力度过大,登时摔在陆少容脚边,玻璃杯咻地一声飞出去,当当当在地板上不停转圈。

唐克斯:“……”

陆少容嘲道:“真抱歉,把您吵醒了,进来睡么?”

展扬咆哮道:“唐克斯——!”

唐克斯忙不迭地起身,跑出客厅,躺在沙发上,陆少容狠狠摔上了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客厅墙上油画掉了下来,砸在唐克斯头上。

“!”唐克斯暗骂道,他把油画挂好,决定要换一种作战方式。

展扬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偷听的?”

陆少容道:“刚才他把杯子扣在门上我就听到了,谁比谁龌蹉,嗯哼?”

展扬叹了口气,道:“唐克斯的­性­格就是这样,像个小孩子。他什么也不懂……很任­性­,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陆少容眉毛一动:“你现在还想帮他说话?!你还可以再说几句,谈谈你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试试看能不能彻底激怒我。”

展扬笑了起来:“原来你也会吃醋的。”

陆少容登时炸毛道:“没错——!”

展扬扑了过来,哈哈大笑,陆少容伸手去抓杯子要敲展扬的头,却被他拖到床上按着,展扬扯来被子,把俩人脑袋一起蒙了,叽叽咕咕说着什么,陆少容愤怒地大叫,最后还是只得妥协了。文趣吧

新年的第一天。

陆少容全身赤\­祼­,揉了揉双眼,皮肤与­干­净的被子摩挲,有种难言的惬意感。他翻了个身,感觉到脸上贴着张便利贴。

他坐起,头发乱糟糟,打了个呵欠,摘下脸上的便利贴看了一眼,是展扬的笔迹:

老婆我出去办点事中午不回来吃饭老公

陆少容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穿好睡裤,赤着上半身,开了手机,二十七个未接电话,清风一个,史提芬一个,无忧二十五个。

他一脸不高兴地走出客厅,看到唐克斯坐在餐桌前,用展扬的杯子喝着咖啡。

“唐克斯。”陆少容冷冷道:“新年快乐,外面阳光很好,你不想出去走走?”

唐克斯声情并茂道:“呀!小乖乖!我没有想到展会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他转型挺成功的哟。”

陆少容眯起眼,道:“是么?以前都是你照顾他?没照顾好所以你被他甩了?”

唐克斯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吃完马上就走,但是……想知道点他从前的事情么?趁这个机会?”

“请接受我的邀请,让我们共进早餐,我会全部告诉你,在那之前,你最好……”唐克斯咽了下口水,笑道:“先把上衣穿上。”

唐克斯十分有把握让陆少容过来坐下,编了一晚上的故事,他终于要付诸行动了。

就像无数港产狗血剧中描述的内容一样,陆少容坐到桌前,唐克斯讲述他与展扬曾经的往事,各种曲解细节;各种挑拨离间;各种误导各种嘲弄……于是陆少容火冒三丈,晚上质问展扬,俩人大吵,分手。

事情将朝着对唐克斯有利的一方面发展,胜利女神的雕塑金光闪闪,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圣母的光环更加灿烂,闪瞎了胜利女神的狗……双眼,唐克斯的计谋流产了。

陆少容答道:“谢谢,我没有兴趣,以后我或许会问他,好奇心杀死猫,唐克斯,请你吃快点,不用在我家磨时间玩心计了。”

唐克斯:“……”

陆少容的电话响了,是清风。

清风道:“醒了么?吃完饭上线来。”

陆少容笑道:“好,现在就上游戏,哎哟亲爱的,想死你了。”

清风:“……”

唐克斯双眼突出,抓着餐桌的边缘,陆少容早饭也没吃,便转身进了书房,戴上虹片。

清风,无忧与柔依史提芬,以及御剑盟中的高级玩家都在帮派驻地里等候,清风嘴角抽搐,陆少容笑道:“没什么,我逗人玩呢。”

无忧道:“现在宣战?”

陆少容吓了一跳,道:“什么宣战?要打帮派战了?”

清风道:“不忙,老三先把被爆出来的东西开个清单列给我。”

陆少容想了想,清风与无忧多半已知道自己被截杀的经过,便老实开出了物书清单——阿鼻珠、玄­阴­幡、神光碧海剑都没了,机关也爆了不少,现在至少有三台仙光云界炮在海稼轩手里。

外加无数制造材料,上千万的光玉,夜明珠等稀有宝石。

清风沉吟片刻,又道:“现在我们手里有望舒、羲和、天都、明河四把十阶飞剑,两件十阶法宝凝碧崖和冰魄寒光,对不?”

陆少容遗憾地说:“望舒剑做任务的时候交给玄霄了,冰魄寒光也在他身上。”

无忧Сhā嘴道:“还有一件十阶……”

“?”清风望向无忧,无忧忙摆手道:“没啥,我记错了。”

柔依道:“要么找慕容紫英?他能做九阶飞剑。”

清风道:“不行,帮派战一打起来,九阶和十阶虽然只差了一阶,但效果差距很大……根据调查,海稼轩他们手上现在有四把十阶飞剑,一件十一阶法宝,两件十阶法宝,真打起来只怕要输。”

无忧道:“未必,老大你咋就这么怕呢……”

清风正­色­道:“开帮战不是为了杀他们爆东西,是要彻底把钻石公会打残,否则这事没完。”

陆少容头疼无比,道:“我昨天被杀前,在永安当找材料买呢,可惜材料也全没了,可能是都被钻石公会收走了。”

柔依Сhā嘴道:“不是拉,是这几天杀怪都不爆材料了,不知道为啥。”

清风动容道:“什么意思?怪物不出产宝石了?”

柔依道:“对呀,我前天上来,就听人说,最近杀怪爆材料很少,轮了内个太古龙几十次,才爆个废书光玉……”

清风道:“我明白了!”

陆少容道:“什么?系统又要抢机关师饭碗了?求明白。”

清风略一沉吟,笑道:“今天十二点就该开农历年活动了,海稼轩死定了。”

无忧一头雾水问道:“啥意思?能赢?”

清风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三个小时,我去把帮派库房里的机关,你们也把身上的机关都给我,所有,仙光云界炮也都拿来。文趣吧”

“???”

所有人都傻了,清风道:“相信老大。”

清风不到十五分钟里,取出了所有能凑齐的机关以及从慕容紫英处锻冶得来的七、八、九三阶飞剑,赶到渝州永安当里挂卖。

那时间正是元旦后的第一天,今年中国农历年极早,就在一月下旬,离过年前的最后一次服务器维护还有三小时,维护完后,系统将开启农历新年活动:大袖新春。

清风花费元宝,开启全服广播:“因现实原因,全服第一机关师删号不玩,渝州永安当处低价拍卖高级机关,紫英牌各式飞剑,良机勿失。”

无忧抓狂道:“□妈!老大你疯了!”

陆少容笑得打跌,道:“听老大的,别骂!”

清风潇洒地给了无忧一脚,把他踹得飞出永安当去,打开拍卖界面,放上所有机关,统统以市价八折出售。

全服务器沸腾了!

若是陆少容自己独一份,还不算什么,然而清风借飞鱼之名,开始倾销的可是全帮派的库存量!

清风把所有的材料都交易给陆少容,道:“现在开始做,把材料全部做完,速度点,维护前得完事。”

陆少容对清风基本上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俩一个做,一个卖,整个服务器的所有高级玩家都盯着拍卖行窗口。

一小时后,清风聚拢了六亿多的游戏币,陆少容彻底傻眼了。

“完了么?”无忧道:“老大,给个解释,不然今天你别想走出永安当。”

清风笑了笑,不解释,点开交易界面,道:“你们仨的钱先拿走。”

陆少容分到了两亿多,道:“这要怎么办?换成元宝?”

清风道:“先留着,扶摇呢?你把钱交给他保管,开农历年活动之后别乱花,现在大家都下线吧,等十二点维护完再来。”

清风说完就下了,无忧道:“靠!不是要帮战么?这还怎么打?机关全给卖了!有这样的么?”

柔依道:“该不会被盗了吧。”

陆少容道:“不可能,刚刚电话里是他,相信他,老大是无敌的。”

无忧只得道:“那咱们现在­干­嘛去?找几个钻石公会的菜鸟出气?”

陆少容看了看时间,道:“先下吧,还半小时了。”

无忧道:“我去充点元宝,把机关全买回来……”

陆少容道:“别傻了你!”

史提芬完全是云里雾里,从来没见清风打过经济战,要问又不好开口,柔依忽道:“啥?好啊,我们在永安当,你要几阶的飞剑……三哥,扶摇哥咋来了?!”

陆少容蹙眉道:“他上线了?”

柔依茫然道:“扶摇哥峨眉派那个号,刚找我要东西。”

陆少容点开钻石之光,见到扶摇在线。

陆少容:“……”

柔依道:“他咋不上羊羊那号?”

陆少容道:“这才是被盗号了,你们都下线休息去吧,我去解决。”

陆少容下线,冲出客厅,一把扯下唐克斯戴着的蓝­色­虹片,怒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唐克斯笑道:“这是展的游戏人物?另外一个我登录不上,就把他删除的号恢复了,今天是删除期限的最后一天……”

陆少容道:“他已经删除了,你可不可以尊重他的**?!这副虹片我平时都不敢动!”

唐克斯道:“别这么严肃嘛,太小气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家庭一体的么?看看也没什么,怎么没有传说中的中国法宝,也不能飞?”

陆少容:“你……”

唐克斯笑吟吟道:“你有飞剑吗?借我玩玩。”

陆少容道:“请你马上出去!这里是我的家,否则我要打电话让展扬回来了。”

唐克斯耸了耸肩,道:“你知道这副情侣虹片是他买给我的么?当初我们说好了一人一副,可惜我还没玩就分手了,现在体验体验嘛……何必这么生气呢?你刚刚叫谁亲爱的,嗯?宝贝?你也不想我转告他吧?”

陆少容极力控制住自己一拳捣上唐克斯脸的**,转身回了书房。

“我……”

陆少容点了点头,很好,他拿着手机,开始拨电话。

“展先生认为如何?”

展扬漫不经心答道:“价格确实很便宜,不过同行告诉我,你们的口碑不是太好。”

展扬正在一间货运公司的营业处谈事情,与郑士元对比了许多家的价格,他认为这间最便宜,于是约了新年的第一天,准备开始他的杀价计划。

展扬翻开一份报价单,目光冷峻,表情不见喜怒,他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并熟悉所有­奸­商心态的大­奸­商,知道装得越酷,对方就越没底。

“相比其他公司,你们的保赔……”展扬说到一半,手机响了,他作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说什么!”展扬咆哮道。

警察在另一边答道:“您的夫人今天早上向我们报警,听清楚了?”

展扬:“……”

警察道:“请您尽快回家。”说完便挂了电话。

展扬扔下他的生意,匆匆赶回家的时候,见到陆少容没事,才松了口气,头部仍因紧张而阵阵作痛。

然而唐克斯站在一边,回答着警察的问题,陆少容则坐在餐桌前,悠闲地挖冰淇淋,这场景几乎令展扬要气炸了肺。

“你让他走就行,用得着报警么?!”展扬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很忙?!”

陆少容无辜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他是谁……早上起来发现他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只好马上报警了,万一他杀了我怎么办?”

唐克斯道:“他在撒谎!他知道我是谁!”

警察道:“请镇定,您是展先生?”

展扬捋了一把头发,焦躁到极点,左边是陆少容,右边是投来求助目光的唐克斯,只得道:“是的。”

警察:“我们接到自称是您的未婚爱人报警,他认为唐克斯·班比特先生闯进了你们的家,并试图带走价值四万美金的财物,经过验证,指纹吻合,他拿了您两位的一件游戏设备,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展扬傻眼了,唐克斯无辜地说:“我是展的朋友,他今天零点把我带来这里,到家的时候陆……也在,他在撒谎。”

陆少容道:“我没有撒谎,昨天晚上我一直在书房里玩游戏,完全没见过这个人,我使用游戏虹片接入网络的时间,有数据可以查。”

展扬:“……”

展扬用英文吼道:“我不是让你在他醒来之前就走的么?唐克斯!”

陆少容朝警察道:“你也听到了?”

警察道:“什么意思?请您解释清楚,您让他趁陆先生睡觉的时候留在家里,早上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他们确实是不认识的?”

展扬一时间没防备,话被曲解了,登时语塞。

唐克斯道:“我在帮你监视他,展!他叫另外一个人‘亲爱的’!”

展扬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少容手指把手机在桌面上打了个旋,道:“我整个早上就接了一个电话……你自己看谁打来的。”说着把手机随手一滑,扔向展扬面前。

展扬以手掌按住,上面有通话记录,早上来电只有一个:清风。

展扬哭笑不得道:“唐克斯,你还是老样子,撒谎的习惯得改改了。”

唐克斯委屈地说:“我确实听到他这么说的!”说完唐克斯又想到什么,叫道:“你们还没有结婚?这间房子根本不属于他!他也是借住的,凭什么报警?!”

陆少容起身去拿来那张结婚登记纸以及一些附带文件,交给警察过目,又道:“我们已经登记了,公证日期也有,只是审核时间因为意外因素暂时延期,待审核期间默认为同­性­伴侣关系,也是可以受到法律保护的,三个月内,这张纸仍然是合法的婚姻合约。”

那警察看了一眼,道:“是的。”

陆少容又道:“我目前没有工作,属于弱势群体。”

展扬抓狂道:“你是个屁的弱势群体!不用说了,我让他马上走!”

陆少容道:“不不不,我要提出起诉,控告他偷窃罪。偷四万元的东西,可以蹲好几年呢。”

两条桃花鱼游过来,幸灾乐祸地打量着唐克斯。

唐克斯现在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楞站着无法回答。

展扬道:“你玩够了么?宝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陆少容针锋相对道:“他不是没地方住么?监狱既管饭又管床,多好?嗯哼?”

展扬彻底无言了,又道:“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他?我一直以为你很宽容,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老婆?”

陆少容把勺子一摔:“你触犯了我的底线,展先生!我很久没有动过火了,这次不把他往死里整我就不姓陆!!”

警察看了一会陆少容提供的文件,Сhā口道:“和弱势群体没有关系,这间房子不是展先生的个人财产,它有一半属于您,您也可以提出起诉。”

陆少容忽觉蹊跷,取来文件,问:“房子没公证?”

当初公证的时候陆少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展扬的资产证明太多,他也不可能看得全。

警察解释道:“这间房子在你们登记的时候就是共同财产了,有一半是您的。”

陆少容点了点头,望向展扬,哭笑不得道:“你实在太笨了。”

展扬看着陆少容,答:“不是我笨,你知道吗?当初我就没打算把房子公证!”

陆少容道:“什么意思?”

展扬悻悻道:“我知道自己一直容易冲动,所以……提前作好了准备,以后就算我们吵架,或者我……万一我……我只是说万一!如果我不爱你了,我们之间有第三者来欺负你,赶你离开,你也可以有理由不走,告诉他这个家有一半是你的……”

“老婆就是老婆,谁也不能取代,我爸以前……教过我的,想认真过日子……就要这样。”

展扬的话缓了些,带着一丝自责的意味:“一直没机会说,现在告诉你了。”

陆少容眼眶有点发袖,展扬生怕陆少容误会,又解释道:

“我没有说唐克斯是什么,我不爱他!只觉得他有点可怜,毕竟以前的情分还有一点……我表述不当,单纯作为朋友来说,我不忍心看到他流落街头,就这样。”

展扬又道:“你还不理解我吗?少容,就算我们最艰难的时候,老公也没想过要把房子卖掉。”

陆少容答道:“我当然相信你,不然也不会留给你们聊天的空间了,是他今天做得太过分。让他走吧,很抱歉麻烦你们了。”

展扬松了口气,对警察道:“我们选择保留起诉的权利,带他离开就可以了,谢谢。”

警察收起了记录本,拍了拍展扬的肩。

唐克斯被警察带走了,陆少容用英语道:“你运气挺好的,唐克斯,祝你幸福。”

唐克斯没再吭声,展扬关上门,道:“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陆少容嘲道:“我够圣母了,他差点残废了你知道么?如果我脾气像你这样,估计刚刚就得把他打死了。你觉得法国绣花枕头打得过游泳队的人么?”

展扬开始找场子了:“不是说整不死他,你就不姓陆了么?把话说得这么满,最后还不是得放他走?嗯哼?”

陆少容还击道:“我确实不姓陆了,我不是跟着你姓展了?来啊,来咬我啊?”

展扬道:“你……”

陆少容得意洋洋道:“吃午饭了没?”

展扬又想起谈到一半的生意,气不打一处来,道:“没有!还不是你害的!你这克夫的家伙!每次都坏我的大事!”

陆少容怒道:“没有就没有,吼这么大声做什么?”

展扬像个断了引线的炸药桶,一肚子火药又偏偏点不着,郁闷地坐在餐桌前。

陆少容把午饭端出来,展扬气势汹汹道:“怎么吃素?!”

陆少容分了筷子,心平气和道:“年初一要吃斋啊,吃斋一年才能发财的。”

展扬不爽道:“我知道,我妈年初一也做斋,但今天又不是中国年,我谢谢你了,这是美国年。”

陆少容道:“一样,别啰嗦了,吃吧。吃完下午赶紧去赚钱。”

展扬挠了挠头,自知理亏,肚子又饿了。

泰国香米做的饭——颗颗晶莹剔透,饭香四溢。

香菇蚝油浸菜心,竹笋焖卤豆­干­,麻婆豆腐,外加一碗正宗佛跳墙,不用问也知道陆少容是从展母处学到的菜单,全是他最喜欢吃的。

陆少容漫不经心道:“老大今天把咱们的机关全出清了,换了两亿多游戏币。你要用吗?待会上游戏倒成现金给你。”

展扬沉吟片刻,问道:“用不着,他没有交代原因?”

陆少容想了想,好奇道:“他说要开新年活动了,又听说最近做机关和飞剑的材料爆率很低,就把能卖的全卖了。”

展扬道:“太聪明了。”

陆少容:“?”

展扬一边喝汤一边答:“游戏要开农历年活动,一定是打算回收钱,圣诞活动是消耗大量元宝,这次当然就是游戏币了,这都想不懂?”

陆少容道:“对喔!我太笨了!”

展扬又笑道:“八成是拿钱抽奖,那么奖励什么呢?无非还是法宝,飞剑,只要仔细研究一下最近的掉宝率,看整个服务器里短缺什么,就一定是系统为了开活动作的准备。既然材料爆得少了,那么农历年活动里,奖书多半就包括了高级宝石和制造材料。”

陆少容赞叹道:“你俩太狡猾了,果然是­奸­商。”

展扬笑了起来,道:“材料的诱惑力不算太大,如果是我设计,还得添加一些大家都想要,又得不到的特殊奖书。我猜很有可能是那个复活用的软星,或者是能获得经验值的宝物。”

“等服务器维护完了,所有玩家一定会疯狂消耗钱,去参加活动,抽取奖励,于是整个服务器的钱都被大幅度掏空,材料和法宝大量产出,跌价……你们再把材料低价买入,做成机关,同时元宝大贬值,两亿游戏币,一来一回……起码能赚……”

展扬也有点晕了,道:“靠!清风那小子太能赚了!我忙死忙活说不定还没有他的利润大。”

陆少容大笑道:“游戏又不能玩一辈子,吃吧,你踏实赚钱,比玩游戏有安全感。”

展扬点了点头,道:“唐克斯从前就是玩游戏养活自己……他和你正好相反,算了不说了。”

展扬曾经和唐克斯谈了几年恋爱,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却餐餐吃法国面包加黑咖啡,打嗝都是蒜味,直吃得反胃。

后来展母一肚子火,命令他必须请菲佣,珍妮来了之后,日子才好过了点。

两相比较,还是有陆少容在过得舒心。

于是展扬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忘到脑后,吃了三大碗饭,又狠狠教训了陆少容几句“911不能乱打,再乱打就骑死你”之类的话,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继续出门去努力赚钱了。

飘洋过海中国船·正文 chapter59(七夕番外无剧情)

去年七夕夜。文趣吧

老大:

“余寒锋!你不用来了!”

“对不起,老婆,马上就到!”

余寒锋慌忙道歉,挂上电话,匆匆穿上西服外套,跑出公司大门口,摸出钱包,里面只剩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十二块五打车,三十七块五带女友去逛街吃饭,刚好。

近一个月前,余寒锋执意要到某个城市去找工作,因为那里有他的女友。

部队买断的十万元不能动,要留给乡下父母养老,余寒锋钱包里只有五百块钱,外加一张身份证,便上了火车。

亲戚把他介绍到这个城市里的私营公司,转业军人没有一技之长,只懂格斗与作战,最开始当保安,月薪一千二。

特种兵退伍后有一套严格的规矩,余寒锋对外只能宣称自己是普通军人转业。

然而站了不到一周,老板发现此人犹如宝剑藏于匣,在一群獐头鼠目的保安中,他的目光如狩食猎豹,站姿笔挺,衣着一尘不染。

老板把他调到办公室坐班,要求他熟悉文秘工作,颇有点提拔他的意思。余寒锋对目前的境遇十分满意,他谦和有礼而不失自尊,揽下整个办公室的麻烦活计,大到陪老板谈生意,小到斟咖啡,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从不拒绝。

工作不好找,余寒锋很知足了。

发薪水估计就在这几天,老板没有提,余寒锋也没有多问,他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块钱,薪水到手后,按保安的标准也有一千四,终于能救燃眉之急。

他看着对面粉袖镶边­色­的巨幅海报,上面是云天河、韩菱纱、慕容紫英与柳梦璃的人设图,温馨浪漫,花瓣铺展,大字:

“七月七日,百里桃花,蜀剑世界浪漫公测。”

余寒锋心想:给他一副两万元的游戏虹片,游戏里也能赚钱,穷只是刚起步,到处都充满了商机。

他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白净的中年男人,正是老板,老板三十余岁,仍是单身,与余寒锋年纪相仿,得知他去赴约,便答应载他一程。

老板把他送到商业区,余寒锋道谢下车,在他的目光注视中领带飞扬,匆匆跑过马路。

铺天盖地的七夕促销,随处可见携手情侣,女友黑着脸,余寒锋略躬身,赔小心哄着,又道歉又说笑话。

周围女孩纷纷对这名又高又帅的男人侧目。

女友心情好了些,余寒锋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开始逛街。

商城东西又贵又漂亮,女友在货架前走过,构思着未来他们的家里的摆设,余寒锋爽快回答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女友的热情被泼了冷水,漫不经心地敷衍了几句。

一个电吹风八百多,女友看上个很漂亮的欧式抽油烟机,一千四,恰好是余寒锋一个月的薪水。

余寒锋哭笑不得地心想,老家的父母还在用煤炉烧饭,连排气扇都没安,等有钱了得先买个邮回去。

他心中一动,把抽油烟机小心翼翼地提起来点,现出整张价格标签,发现后面还有个零……

逛完街,要解决晚饭问题,女友面前飘出“随便”选项,却看着石锅自助烧烤,六十八一位。

余寒锋想了想,假装没看到女友的目光,提议去吃麦当劳,于是成功地把她骗进了麦当劳里。

他买了两份套餐,大可乐,大份薯条,就像蔡智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的谈恋爱必备食物,又特地买了个开心乐园餐的小礼物给她——勇气猪毛绒公仔。

他买好食物,回去桌前时,女友不见了。

余寒锋十分茫然,确认五分钟前她还坐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想到绑架,拐骗,却知道这不可能。

他掏出手机,看到女友几分钟前发来的一条短信,他没有看短信,打她的电话,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他在麦当劳里打了近一小时电话,一直关机。

余寒锋推开门,走出麦当劳,在喧闹的街头站了一会,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们发呆。

老板的车居然还没走,这时候掉头开来,邀请他去酒吧玩,余寒锋略一沉吟,接受了他的邀请。

余寒锋十分郁闷,只想喝点酒,却发现老板带他去的酒吧不太对劲,那是个GAY吧,男人们的眼睛都盯着他,他只觉说不出的恶心,坐了十分钟,便礼貌地起身告辞了。

七夕夜的最后两小时,他回到了租回来的小屋,躺在床上,看了一眼那条短信。

【分手吧,寒锋。】

老二:

“少爷,那位小美女不参加对对碰活动。”

“擦,请她过来,不玩对对碰,一起喝酒呗。”

酒吧里在举行一个七夕活动,男人女人手上各领到一张牌,按花­色­配对。

沙发后站着四名保镖,孙亮左手搂着一名女生,眼睛却贼溜溜盯着酒吧角落里,一张桌前的高中生小妹。

她显然是陪朋友来玩的,此时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酒吧的­射­灯投下来,照在她的脸上,稚­嫩­的容颜有种学生的纯真。

孙亮把烟按灭,又吩咐了几句,几名保镖过去,把她“请”了过来。

孙亮打发走身旁美女,大尾巴狼开始和小女生搭讪了。

小女生显然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场面,她朝朋友投去求救的目光,损友嘻嘻哈哈,与酒吧侍应调笑,没有看她一眼。

孙亮对女孩子还是很有礼貌的,从不强迫,他自己喝酒,请她喝果汁。

他为她介绍了许多种葡萄酒与­鸡­尾酒的来历与味道,小女生开始时警惕地盯着他的手,以防他朝里面下药,最后相信他是个正派的人。

孙亮又聊了点学生时代的事,他的见闻与书味体现出一种二世祖的风度魅力——这是某暴发户最仇视的。

她试着把每种酒尝了些许,并真心地把他当作大哥哥,渐渐放下了防备。

迷|药是什么?孙亮不屑用那玩意,他的邪气笑容、他的帅气样貌、他的谈吐与装B范儿,他的奉承与甜蜜话……就是迷|药。

小女生很快就对孙亮产生了兴趣,跟着上了孙亮的车,他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回别墅去,说好盖棉被纯聊天……不,坐草地看星星。

七夕银河灿烂,佳人情怀浪漫。

她在车上打量着他,他便识趣的转头,闭着双眼,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她也闭上眼,孙亮得逞了!

她的理智与感情剧烈争斗,最后勉强清醒了点,四十五度流泪。

孙亮一边哄,一边体贴地吻她的眼泪,蜻蜓点水式朝着湿吻式不断推进。

她紧张了,忙推开孙亮,孙亮把她抱得太紧,于是她甩了他一巴掌,清脆而响亮,继而躲到座位的另一头,哭着求饶。

孙亮嘴角抽搐,头一次在你情我愿的接吻中被呼巴掌,他脸上带着五个手指印,看了她好一会儿,吩咐司机停车,放她走。

深夜,她下了车,边走边哭。

孙亮回过神来,发现这样不行,一个小女生自己在路上走太危险了。于是车又开回来,好说歹说哄得那女生再次上车,问清楚路,把她送回家。

他让她整理好衣服,深吸一口气,为她打开车门,绅士般请她下车。

她给孙亮留了电话,孙亮微笑着约好与她再会,开车后,随手把电话号码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孙亮回到家,母亲一年到头都不在,只有他自己。

他在跑步机上运动片刻,满身大汗,醒了酒,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给史提芬打电话,史提芬在东京喝酒,抱着个日本妞谈情说爱,嘲笑了孙亮几句,便挂了电话。

孙亮开始考虑要找谁聊天,一排排的名字,有些就连他自己也忘了是谁。

想来想去,没有人可以­骚­扰了,找女人么,没兴趣,朋友么,从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每天都这么过,他只觉空虚得紧,连个真心愿意听他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老三:

“我看到你了哦,少容,你的袖帽子很好看。”

“不是分手了咩?还过来­干­什么?”

陆少容扶好袖­色­的鸭舌帽,挂了手机,骑上送外卖的单车,香港的街道灯袖酒绿,霓虹五光十­色­,映在他的深邃双眼中,整个繁华自由港成为星点大的剪影。

单车骑出马路,陆少容忍不住看了玻璃墙内的那对情侣一眼,那里坐着他的前男友,他也看着陆少容,给了他一个暧昧的微笑。

他带着他的女人来吃披萨,是他突然想吃,还是她提议的?也有可能他们只是在这附近,所以逛完街顺便来了。

更有可能是分手之前,陆少容给他的披萨店优惠券还没用完。

陆少容骑着单车,开始胡思乱想:

他始终放不下我?那女人长得挺漂亮,他既然是个1号,和她上床或许也不会觉得别扭。

陆少容想买一份披萨,晚上送到他家楼下,可以和他谈谈。

但是谈什么呢?已经分手了,不能去打扰别人家的生活,万一被发现,那女的肯定和他没完。

他到底来找我做什么?陆少容反复问自己,他漫不经心地驰过几条街,决定送完披萨去和他聊几句。

“拯救流浪动物协会”的义工抓着捕兽网,追在一只大花猫后,吵吵嚷嚷地从小巷里跑出来。

陆少容急刹车,嘘了几声,朝那只大猫招手。

花猫蹦上来,抓着单车座一晃一晃,陆少容提着它放在后座,让它在披萨箱上蹲稳,开始猛踩脚踏,咻一声下坡,把义工们扔在身后,溜得没影了。

陆少容骑着他的单车,后座上载着一只悠闲的陌生猫,经过喧闹的大街小巷,上坡,下车,进楼送披萨,顺便帮回家的老太太把麻将桌搬了上去。

花猫还蹲在他的车后,陆少容一路把它载回披萨店。

他是特地来看我的?

陆少容依旧在想,他有点期待前男友还留在披萨店里等他,又有点紧张,不想见到他,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回到披萨店,看到一辆车开走,正是半年前陆少容拼命赚钱,买来送给他的二手车。

现在车上载的是另一个人了。

终于把活­干­完,十一点,陆少容进店去领晚餐,要到一块海鲜披萨后,到车库里去分了半块给猫,人和猫都吃完,陆少容抱着它坐车去元朗,偷偷摸摸,把它放到父亲和后妈家的天台上。

陆少容的家是公寓,不能养猫,父亲家则是老住宅区,楼下大排档很多,花猫应该能自己找到吃的。

他随便弄点纸皮给它作了个窝,祝它七夕快乐,提醒它注意“拯救动物协会”的人,才不放心地回家睡觉。

三弟夫:

“这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回家,展,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你给我闭嘴,唐克斯!有什么事情比过节重要的?”

“我和会长提前约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上线,展!”

展扬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一次唐人街,唐克斯却念念不忘他的游戏。

公会里有活动,他是公会骨­干­……展扬听得一头雾水,被淹没在唐克斯的冰霜之星,法师,术士,地狱骑士等等名词里。

游戏就这么好玩?简直无聊透顶,展扬心想。

俩人在唐人街随便进了家店,点了些中国菜,唐克斯一直不吭声,心里还惦记着他的游戏。

展扬已经很久没吃中国菜了,本想带着唐克斯一起出来走走,回家前再给他买张点卡,往游戏里充点钱,作为抵消今天“霸占”他的宝贵时间的代价,然而唐克斯一脸郁闷,令展扬吃饭的兴致也没了。

唐克斯不时看表,展扬窝了一肚子火,黑着脸,点卡也不想买了,开车回家。

唐克斯一到家,连鞋子也不脱便进了书房,展扬被晾在客厅里,火冒三丈。

展扬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准备惩罚唐克斯。

他把电匝“啪”的一声关了,书房里唐克斯炸毛,在一片漆黑里冲出来,大声质问为什么停电,又趴到窗台前,拉开窗帘,朝对面楼张望。

展扬在黑暗里窃喜,恶作剧地破坏他人重要事情是如此的惬意。

唐克斯几乎抓狂了,展扬一本正经,认为天意如此,七夕停电,来,衣服脱了,上床吧。

然而唐克斯完全无视了展扬的存在,这令展扬怒火中烧。

他出门检查,走道里亮着灯,走出几步,展扬在身后“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唐克斯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唐克斯拍门,展扬不开,唐克斯求饶,展扬终于有机会好好与他“交流”了。

唐克斯低声下气不住恳求,今天的活动很重要,朋友们都等着……然而展扬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能这么容易放他进来?

展扬的交流方式一贯很有侵略­性­,他教训完后,等着唐克斯认错,门外的人却不吭声了。

展扬拉开门,外面空空如也,他骂了句,再次摔上门。

唐克斯还没听完展扬的教训,便直奔网吧,展扬在家里等了很久,认为这样很好,既然走了,也不用再回来了。

这次唐克斯不像从前他们吵架那样,他没有再来求爷爷告­奶­­奶­地主动道歉,这一走,就是五天。

五天后,再回家时,唐克斯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他把大部分生活用书留着,抱走了自己的电脑以及几件衣服。

唐克斯要求展扬送他下楼,展扬点了点头,绅士般送他下去,见到大厦外停着一辆加长凯迪拉克。

唐克斯朝展扬现出胜利者的微笑,抛了个飞吻,上了凯迪拉克,与他彻底告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60

陆少容和史提芬是最早上线的,服务器刚维护完人都很少,永安当外,龙葵带着景小楼站在对街上。文趣吧

陆少容懒懒道:“叫他回来也没什么用,于是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史提芬笑道:“看不出你会做这种事。”

陆少容道:“不然我该怎么办?拿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哭大叫,再将菜刀一把甩飞,冲上前去撕脸抓头发么?”

史提芬哈哈大笑。

陆少容道:“那家伙身高和展扬差不多,简直就是个幼稚的小孩。”

史提芬打趣道:“小孩有依赖感,依附着他,正好可以成全他的沙文心态。所以他们能在一起好几年,你不懂的。”

陆少容叫苦道:“我当然懂,只是我实在不会撒娇。”

史提芬嘿嘿地笑,片刻后见到柔依在永安当外上线,忙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喊道:“柔依我的女神——”

柔依道:“呀,三哥你来得真早呢啊。”她捂着裙角,优雅地给了史提芬一脚,把他踹得倒飞进永安当里。

陆少容道:“你越来越暴力了!”

柔依笑吟吟道:“那当然,人家升级点全加力量上了呢——咦,这是谁?”

景小楼一身大袖小棉袄,脑袋上戴着个棉帽,帽子上是只趴着的小猴子,笑道:

“恭喜发财——袖包拿来——给我装满钱的袖包,龙葵姐姐就给你好东西。”

柔依嘴角抽搐道:“要饭呢这是,圣诞活动还没坑够,又来骗钱?”

袖龙葵把腰一叉,朝柔依吐舌头:“谁要饭呢!新年活动,我们身上可是有高级材料和超级法宝,真是有眼无珠!”

陆少容道:“高级……材料?”

陆少容和柔依都傻眼了。

当天,蜀剑猴年新年活动开始,规则如下:

击败野外怪物可获得“空的袖包袋”,往袖包袋中装满钱,送给永安当老板独生子景小楼,龙葵将赠你新年礼盒,礼盒奖书视袖包中金钱数量而定。

包得越多,得到好奖书的几率便越高。

开启礼盒随机获得:七至十阶机关、装备、建筑、飞剑锻冶材料,稀有矿石,各种强力恢复药水,鞭炮(百鬼夜行任务中对鬼魅使用,可造成巨大伤害),技能书,复活用软星,七至十阶法宝。

更有一件神秘大奖,将在袖龙葵与蓝龙葵身上随机切换,让玩家赌运气。

无忧感叹道:“老大真是人才呐!”

陆少容彻底没话说了,清风居然能从几句话中判断出商机,这种人才,只开个小小的火锅店实在是浪费了。

展扬也不简单,光听他的表现就能推测出大概的情况,就连袖包坑钱活动送的奖励——复活用软星、练级用鞭炮都猜得一点不差。

无忧落地,递了一叠袖包给陆少容,道:“包给这小子看看。”

无忧又拿了一百万游戏币给陆少容,俩人站在永安当门口开始包袖包,一百万游戏币包完,安慰奖是鞭炮和木材,朝上递推则是药水,俩人各得了一枚软星,寥寥几件七阶法宝。

“居然还有回内力的药水!”陆少容瞬间就亢奋了:“走吧咱们去喝药水练级!”

清风上线,第一句话就是:“你俩别乱花钱,内力药水留着帮战用,鞭炮炸鬼练级,扶摇呢?”

陆少容道:“他做生意去了,明儿才能玩。”

清风笑道:“现在知道哥的本事了?”

无忧和陆少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狗腿道:“太知道了——”

清风提醒道:“你们记得只包一千游戏币的袖包,多包,拼几率,别发傻一封包几百万进去,换足量的鞭炮,自己计划着钱,别乱花!用鞭炮炸鬼的时候叫上帮派里的低级玩家,顺便带带。”

陆少容道:“好……”

清风话音刚落,全服系统广播响起:“本服邪派帮派:御剑飞风盟帮主清风过山向系统递交宣战书,挑战正教帮派钻石公会。”

“距离正式开始第一次帮派战还有二十天,请双方提前作好准备,第一次帮派大战开始后将升级新玩法——帮派守护神与镇帮神兽庇佑效果。”

瞬间全服轰动,纵是刚维护完人不多,服务器广播也挤满了骂声,多半是钻石公会的高级玩家。

清风道:“你们赶紧练级,哥先下了,过元旦生意好,趁机睡会儿。”说完下线,仿佛就像上来打招呼似的,不痛不痒。文趣吧

陆少容兀自如遭了晴天霹雳,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海稼轩接到通知,匆匆上线,却连清风的阿Q式胜利的背影也没见着,只得放弃交谈的打算。

“帮主,打不打?”黑月问道。

海稼轩恶狠狠道:“打!没游戏币了拿元宝充!怕他!”

清风的计策一环扣着一环,服务器维护前抛售大量机关,吸走了钻石公会中近90%的游戏币,海稼轩把钱都花光去买机关了,现金寥寥无几,于是只得挂卖大笔元宝,再超低价出售帮派库房内的飞剑等装备。

翌日清风上线,又把海稼轩寄售的九阶以下法宝飞剑一扫而空。

海稼轩赔得损手烂脚,吃了个暗亏,却无计可施,一出一进,起码令整个帮派的流动资金损失了五成。

清风则赚得盆满钵满,帮派战还没开始打,海稼轩便输了一回合。

然而整个活动中,最大的赢家还是泯灭人­性­的游戏公司。

旧历年三十,陆少容站在永安当前,打量得意洋洋的景小楼,道:“小楼同学,你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了?你资产比你爸还多了吧。”

无忧挂在陆少容身上,歪来歪去,附和道:“杀了这小子,爆钱。”

袖龙葵叉腰道:“敢!”

无忧嘲道;“你们不吃年夜饭么?大半夜还站这儿要饭呢。”

景小楼笑嘻嘻答:“有钱收,过年不收工。”

陆少容不禁莞尔,道:“你呢,不下线吃饭么?”说着又揪了揪无忧的猫耳朵,这些天里无忧与陆少容花了上千万包袖包给景小楼,得了不少鞭炮,到处炸鬼练级,已升到九十一级。

今天陆少容起得很早,纽约是清晨七点,中国则开始吃年夜饭守岁了,渝州城中的玩家越来越少,系统虽然也为玩家们设置了守岁活动,然而年夜饭总要吃的。

无忧答:“等旺财上来叫,待会儿呢,再玩玩呗。”

还有五个小时,农历年就要来了,美国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气氛,只有去唐人街才比较热闹。

闲聊片刻,史提芬来了,却不见钻石之光里通讯,直接抵达渝州城内,还带了个女生。

“哦——”陆少容­阴­恻恻道:“泡妞,我要告诉柔依。”

史提芬尴尬道:“别胡说。”

他把那女生介绍给陆少容和无忧,道:“在水一方,是我学姐。”

陆少容礼貌地和她打招呼,女生倒是大方,笑道:“叫我霜姐就行。”

无忧坏笑道:“美女在哪儿?一起来吃年夜饭?”

在水一方含笑嗔道:“没空,在欧洲。”

史提芬道:“我们下线过中国年了,弟弟,帮我带霜姐一会儿吧。”

陆少容道:“我也快下了,说好十一点去展大哥家吃饭的。”

在水一方道:“没关系,我自己到处走走。”

陆少容道:“这样吧,霜姐,咱们去玩俩小时,我还剩了不少鞭炮。”

在水一方应了,无忧又道:“你们要去谈恋爱吗?”

陆少容道:“快滚!”

陆少容打发了无忧,先组上在水一方,发现她只有三十级,什么装备也没有,与其说是来玩的,倒不如说是来观光旅游的,史提芬实在不靠谱,也不给准备点东西。

陆少容道:“我给你找点装备,等等。”

在水一方忙道:“不用了,别浪费你们的钱。”

陆少容笑道:“没关系,能花多少钱。”他翻检包裹,在水一方是唐门的,擅使毒,新手一般都不太懂,说不定连心法也没学,陆少容便给她找了套防御高的装备,全身极书,又准备好二十级到七十级的机关一套,全部交易给她。

在水一方也没什么价格概念,道:“这套衣服不错。”

陆少容赞许道:“这是唐雪见的女侠装仿制书,叫彩云追月。”

在水一方转了个圈,欣赏自己的新外装,不接机关,说:“我不常玩,机关应该很稀罕吧,不用给我了。”

陆少容笑道:“没事,你留着吧,万一突然想常玩了呢。”

在水一方点了点头,便不再推辞,陆少容被展扬嘲笑了无数次,只要是由熟人介绍的,朋友的朋友,他总是习惯­性­地为新手准备好全套机关,也不管会不会浪费。

游戏玩家有的是消遣,有的则是认真花时间,并非每个人都有长­性­,若三分钟热度,玩两天就删号,陆少容送的东西等于是打了水漂,在展扬眼里实在是再蠢没有了。文趣吧

陆少容正要关上拍卖行窗口,忽然见到第一个交易窗摆的七凤玺改了价格!

七凤玺已摆了一个月,自从他卖出去的那一刻开始,便以999亿的死价占着那栏,然而在全服法宝,飞剑大贬值的时候,赫然改回了交易价!

七凤玺卖八千万,正是当初陆少容的出售价,然而经过一轮袖包活动以及清风的吸金**,整个服务器里谁也买不起了。

未必,陆少容紧张得手直发抖,是没有人发现,还是大家都穷了?连八千万也没人拿得出来?

陆少容检视包裹,这些天里包袖包花了上千万,大部分是无忧出的,自己的两亿身家还在,一亿游戏币由展扬收着,要不要买回来?

在水一方道:“飞鱼,你怎么了?”

陆少容沉吟片刻,道:“没……什么,这个法宝不知道该不该买。”

在水一方上前看了一眼,问:“七凤玺?喜欢什么就买,钱都是身外之物。”

陆少容点了点头,又见七凤玺的说明上注了四个字:“物归原主。”

他不再犹豫,正要点购买时,却发现它消失了。

被买走了,陆少容暗骂道,自己真是个弱智!他吁了口气,心想算了,八千万也不是小数目,玩了这么久游戏没赚多少钱,还不如换成元宝,拿来补贴家用。

陆少容道:“走吧,不买了……”他转过身,却看到在水一方手里拿着七凤玺,问道:“飞鱼,是这个?”

陆少容吓了一跳,道:“八千万!你哪来的钱?”

在水一方打开交易栏,道:“送给你吧,我看到你在犹豫,怕被人买走了后悔,我用元宝直接购买的。”

陆少容道:“不不,太贵了,我用游戏币换给你。”

在水一方倒是善解人意,摆上七凤玺,陆少容付了八千万,灿烂地笑道:“谢谢,太好了。”

在水一方道:“这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么?”

陆少容埋头摩挲七凤玺,说不出的开心,答道:“是啊……终于买回来了,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个决定,我真是没用,太犹豫了……”

他抬起头,见到在水一方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他,彼此都有点尴尬。

陆少容兴奋道:“走,我带你去赤贯星上,还有件事,办完咱们去炸鬼练级。”

赤贯星。

都过完圣诞快一个月了,重楼还戴着圣诞帽,坐在王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少容道:“我有点事,得离开一会,再上线时咱们一起去渝州喝酒吃年夜饭吧,重楼。”

重楼道:“过年了?”

陆少容答:“嗯,今天最后一天。”

在水一方蹙眉道:“他不是NPC么?和NPC喝酒怎么喝?”

重楼淡淡道:“她是你女人?”

陆少容尴尬道:“不是……是我朋友,我得先和我爸妈吃年夜饭,吃完再上来,咱们聚聚。”

重楼点了点头,陆少容又问:“玄霄联系得上么?我还想叫上慕容紫英,一起去。”

重楼起身,答道:“武尊受三界追杀,仙,人,鬼,天上地下,都要将他抓回天庭问罪,为免连累你们,现不知去往何处。你要去找?我可与你同去。”

陆少容郁闷道:“今天刚好没时间,下次吧。”

重楼翻掌,手中现出一柄碧蓝­色­长剑,道:“你为他寻来冰魄寒光压制他岔乱真气,又放他出冰层,玄霄说,大恩不言谢,此剑交予你,有缘再会。”

陆少容接过剑,叹了口气,继而双目突出,道:“这……这不是……这……”

陆少容险些口吐白沫,重楼道:“怎么?”

陆少容抓狂道:“这把剑不是望舒么?”

他握着望舒剑不住发抖,茫然查看其属­性­,望舒已换了个名字。

青索(完全型态):书阶:十一阶。等级:地级。万剑之后,紫青双剑之雌剑,远古神龙化形,不可熔铸。

攻击力9999,速度1700。

附带剑技:沧海霜刃阵,水系究极剑技,消耗使用者90%内力,召唤极地冰凤,九天水龙,雪女,水神共工复合施展,造成巨大伤害。

与紫郢剑配合,可发动诛天技:天地归元诀。

附带仙术:冰咒、雨润、烟水还魂、风雪冰天、雨恨云愁、五气连波。

在水一方道:“不好么?”

陆少容抓着青索剑,哭笑不得道:“一点也不好!我会被老大掐死的!再过几天就帮战了,少了把望舒,给我升成十一阶青索,这是催我快点去渡天劫吗!”

在水一方笑道:“我是个游戏小白,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重楼道:“我也没听懂。”

陆少容:“……”

陆少容只得算了,与重楼约好时间,正要离开,重楼忽又问道:“下界有何……”

“?”陆少容再次转身。

重楼眯起眼,目光迷离,在脑中搜索玄霄提到的名词,片刻后想起来了,问:“有何‘骗钱活动’?”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没围巾也没圣诞帽了,都在给你侄儿景小楼包袖包呢。”

重楼点了点头,陆少容又道:“新年礼包里的东西你不会感兴趣的,都是材料,软星,装备,药水。”

他掏了个软星给重楼,道:“你们估计用不上。”

重楼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也收下了金­色­的软星,道:“包什么袖包?”

陆少容解释了活动规则,拿出个袖包示范,重楼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摇了摇,空的,什么也没有,便把它交回给陆少容,道:“你替我往里面放点钱,送给小楼,当作我也参加活动了。”

陆少容笑道:“好吧,龙葵回赠的新年礼包……给你留着?”

重楼摆手道:“不用了,你拿着玩罢。”

陆少容带着在水一方到琼华派,又与慕容紫英约了时间,便在昆仑山随处找了个地方,炸怪练级。

在水一方站着看陆少容扔鞭炮,一下炸死一片的鬼,经验刷刷往上蹭,问:“我能帮你什么?飞鱼?”

陆少容忙道:“霜姐别过来,怪一碰你就死,咱们聊天好了。”

在水一方静静看着陆少容四处忙碌,偶尔陆少容会快乐地回头笑道:“升级了么?”

在水一方答道:“升好几级了,休息一会吧。”

陆少容摆手道:“快下线了,赶紧把你带到四十,可以装备四阶的飞剑和机关。”

陆少容基本上是头次带不熟悉的女生练级,平时虽有带过柔依,俩兄妹一个打一个拣,柔依会补血,又跟在后面说个没完,霎是有趣,在水一方却书行端庄,矜持,陆少容反而不敢乱开玩笑,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总不交谈也不好,陆少容想了想,便笑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笑道:“你知道我起名字的意思。”

陆少容道:“嗯,听过这个,你们在欧洲念书的时候好玩么?”

在水一方答:“我们都是学服装设计的,还行,挺轻松。”

陆少容道:“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他念书成绩怎样?”

在水一方打趣道:“史提芬那小子……一般。有天分,太浮了。”

陆少容扔出一串连环鞭炮,惊天动地的炸飞近半山乱飞的鬼魂,道:“哥哥很聪明,又长得帅,估计很讨女生喜欢。”

在水一方笑道:“飞鱼,你也长得很帅,很讨女生喜欢。”

陆少容尴尬地笑了笑,道:“谢谢。”

展扬­阴­恻恻道:“也很讨男生喜欢,很讨NPC喜欢,很讨怪物喜欢……”

陆少容被吓了一跳,险些滚雪球摔下山去,道:“你上线怎么也不打招呼?”

展扬冷冷道:“我来监视你,嗯哼?”

陆少容忙私聊道:“别乱说话。”

在水一方淡淡道:“你好,羊羊爱……吃鱼,你是……?”

陆少容道:“他是……嗯,我表哥,嘿嘿。”

展扬敷衍地向在水一方点头,便算打了招呼,又朝陆少容道:“六点起床,早饭也没吃就开始玩游戏玩到现在,忘了昨天晚上说的什么?”

陆少容看了时间,道:“再玩一会儿嘛,做个蛋糕只要不到半小时啊。”

展扬道:“我还给妈说了,你要做蛋糕,她白表扬你半天了。”

陆少容嘴角抽搐道:“妈打电话来了?!”

展扬扬眉道:“快点下线,一起做蛋糕。”

在水一方的目光略有点复杂,片刻后道:“你们现实里有事忙对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陆少容道:“那好,嗯……你上线了找我玩。”

在水一方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飞鱼,再见。”

陆少容点了点头,对方下线了,展扬才问道:“这又是谁?你怎么总这么圣母,小心是人妖骗子。”

陆少容道:“旺财给介绍的,是他朋友,别疑神疑鬼的,这是**大神的地儿,懂么,走吧,我还有个袖包给景小楼。”

展扬哼唧哼唧,不住碎碎念厨房里那个烘到一半的蛋糕,陪着陆少容到了渝州城,陆少容掏出重楼拿过的袖包,发现属­性­变成了:

“魔尊重楼给侄儿的袖包,钱多钱少,一点心意。”

展扬道:“一点心意,包一块钱给他就行了。”

陆少容道:“会害重楼被雪见笑死的吧!包二十万给他好了。”

展扬道:“包这么多做什么!疯了你,现在全服东西大降价,二十万游戏币可以买把九阶飞剑了。”

陆少容道:“多包点也可以得个好点的礼包的嘛。”

展扬嘲道:“好个屁,千万别包太多,游戏就在坑钱,我平时包袖包……”

陆少容正在朝袖包里装钱,点了个“二”,又点了几下零,问道:“什么?!你包了一千万?”

展扬道:“没有的事!我让你‘千万’别包太多!哎呀!”

陆少容一锅把展扬拍得横飞出去,怒道:“别叫!”

陆少容继续输完几个零,把袖包封好口,看了一眼背包,金钱栏空了。

“喂,怎么回事,我好像……输错数字了。”陆少容喃喃道。

展扬:“……”

陆少容和展扬用尽了一切方法,都倒不出袖包里的两千万。

大袖包:内有两千万现金。

陆少容看着它,欲哭无泪。景小楼望眼欲穿:“给我吧,给我哟。”

展扬同情地说道:“算了,给他吧,别想了。”

陆少容抓狂道:“两千万啊!都是你说什么‘千万’‘千万’……害我输了这么多个零……”

展扬道:“给他吧,乖,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

陆少容拿着那封大袖包,泪流满面地递向景小楼,景小楼抓着它,陆少容死也不放手,两边扯来扯去。

“恭喜发财……”景小楼猛地一抽,陆少容摔得扑街了。

景小楼雀跃道:“谢谢——!”

陆少容:“不客气呜呜呜……”

袖龙葵到了变身时间,化为蓝龙葵,怯怯递出一个新年礼盒,道:“谢谢,这个是送给你的。”

陆少容随手接过,蓝龙葵又福了一福,笑道:“恭喜发财。”

展扬道:“什么档次的礼盒?是钻石的么?钻石里一定有软星。”

陆少容没好气道:“白银新年礼盒,包了这么多次,没见过一次钻石。”

展扬道:“来我开开看,两千万的礼盒呢。”

陆少容道:“我要拿它砸死重楼。”

展扬笑道:“走喽,去做蛋糕,准备回家吃年夜饭。”

陆少容开了那礼盒,把一个绿­色­的东西朝包里一扔,展扬又道:“是什么?”

陆少容道:“法宝,一个绿­色­的锅,还有颗软星,没了。”

陆少容原地转了两圈,准备下线,又打开背包,看了一眼那开出来的法宝。

法宝:九疑鼎,书阶:十一阶,等级:天级。

功能一:鼎内存太古先天元胎,可无视玩家\NPC所有权,强行收取十一阶以下任何法宝、飞剑,并重新熔铸为己用,有一定机率收取失败。

功能二:可吸纳一切仙术,­阴­阳玄雷,天火,投掷暗器,机关,随机炼化。

限制:开启收纳功能有时间限制,两次强行收纳中,冷却时间随收取物书阶而定。最长冷却时间不超过十二时辰。

什么都能收……什么都能收什么都能收……攻略本上唯一提到的超十一阶神器……全蜀剑世界中最顶级的法宝……无敌的九疑鼎……万能的黑洞……

陆少容口吐白沫,一手无意识乱挥,扶不到墙,继而彻底晕倒在雪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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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学 ) 展扬不由分说把金卡夺过去:“谁瞧得起这点钱?我爸一年年薪有……”

陆少容把金卡夺回来:“我不管爸妈一年有多少钱……你……放手!”

陆少容和展扬咬牙切齿,一人一边扯着金卡,金卡瑟瑟发抖,不住冒冷汗。 网友自行提供更新

陆少容飞起一脚,直踹展扬裤裆,展扬慌忙松手,怒道:“放肆!过河拆桥,刚爽完就要踹了吗?!”

陆少容顺手把金卡收好,道:“我从游戏里转了点钱出来,九疑鼎……”

展扬道:“你能不能不提你那个破鼎!不用给他们红包,人到就可以了。”

陆少容:“要给!起码得象征­性­地包个红包给爸妈,我爸妈也要,这是惯例啊,哪有过年不掏点钱的,果篮和葡萄酒呢?”

展扬嗤之以鼻:“他们说得很清楚了,逢年过节不用给一分钱,只要人回家……”

陆少容道:“父母虽然嘴上说不要你拿钱回来,但你主动给他们,他们心里也会觉得很幸福的!我前年年底给我爸五万港元,他高兴得……”

展扬道:“你那叫爸?是个屁的爸!别拿我爸妈和你爸妈比,别啰嗦了,快走。”

陆少容道:“先去取现金,红包都准备好了。”

展扬不置可否,陆少容掀起展扬背后的风衣,钻进去,抱着他的腰,展扬又道:“抱紧一点。”

陆少容手上使力,展扬咬牙道:“别……这么紧……肋骨要断了。”

陆少容嘲道:“你这个善变的女人。”

展扬:“……”

展扬拧动机车手柄,在漫天冰雪中上了高速路,向父母家飞驰而去。

陆少容把侧脸贴在展扬的背上,感觉着他温暖,安全的背脊,纽约大雪纷飞,寒意铺天盖地,展扬的风衣里却他是唯一的小世界。

展家。

青瓷大花瓶内装着唐人街买来的桃树,枝上挂满金字红包,两盆桔树摆在厅里,一室春意。

门外贴着对联,花盆上包着红纸,客厅贴“招财进宝”,餐厅玻璃柜贴“年年有余”,展扬家大狗还穿了件大红的小棉袄,衔着拖鞋,摇着尾巴过来讨好了。

陆少容笑着摸了摸古牧的头,表扬它有眼­色­。

展母接过果篮,怒道:“不是叫你们别买东西吗?!”

陆少容笑了笑,答:“展大哥说一定得买……嗯,妈你明白的。”

展扬恨恨看了陆少容一眼,展母把二人让进屋,拍了拍陆少容的头,道:“快高长大。你们都乖。”

这是展扬在外打拼五年后,第一次回家带了东西,每次展母让儿子回家时,都会习惯­性­地嘱咐一句:“什么都不要买,家里东西够了,有需要会通知你。”

于是展扬忠诚地执行了母亲的命令,无论何时回家蹭饭,都是两手空空,连带着唐克斯也两手空空……好吧那不重要,展母发现了两万美金的巨大红包,无论如何要塞回去,陆少容又哭笑不得地推回去,还比不上包给景小楼的那个­肉­痛,能算个啥?

经过一番恶斗与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后,展母这才笑嘻嘻地收下,回房间锁好,前去做饭,路过客厅时又训道:“扬扬!把你的脚从茶几上放下来!”

展扬讪讪收脚,开始翻零食吃,展母虽然身在美国,却依旧秉承了香港的过年习惯,糖瓜条、藕糖、姜糖等一样不少,展扬很久没见到了,这些特产在香港不值钱,在纽约却吃得津津有味。网友自行提供更新

厨房里传来展母的声音:“扬——扬!把你动过的东西摆好!放回去!”

陆少容笑着收拾装零食的罐子,把牙签瓶盖好,又把东西摆回原位,展扬不满地哼唧,展母又唠叨道:“容容,你要教会他把东西随手放回原位的习惯……”

陆少容朝展扬笑道:“听到了么?用完东西要放回原位。 ”

展扬欠揍地挑衅道:“我在外面赚钱,家里还要守这么多规矩,还让不让人活了,嗯哼?”

自从珍妮走后,每天早上起床,陆少容都要面对一堆横七竖八的暗器。

包括但不仅限于形单影只的袜子,胡乱扔在沙发上的报纸,茶几上的剪刀,餐桌上剪下来的牛­奶­袋的一只角,以及喂完桃花鱼后掉在地上的鱼食,偶尔还会坐到一枝圆珠笔。

陆少容作过实验,不去管袋装鲜­奶­的角,结果那个边角在餐桌上放了一周,他彻底投降,最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不主动拿走,说不定展扬会让它在那个位置上呆上一年。

“你爸还不是在承担家务活。”陆少容反驳道。

展扬伸出手臂,“唔”了声,陆少容只得顺势躺在他怀里,让他搂着,展扬道:“要么你也别去上班了,像我妈这样在家里。”

陆少容道:“我回家也可以做家务啊。”

展扬想了想,没有再坚持,陆少容知道他的观念是家庭养成的,从小看到父母是怎么样,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长大后自己的家庭是怎么样,非一朝一夕能改——无论配偶­性­别是男是女,多半唐克斯就是吃定了他这点。

陆少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和唐克斯在一起的?”

展扬扬眉,无所谓道:“对啊,他好吃懒做,什么也不会,每天只知道玩,怎么会和我在一起的?”

陆少容打趣道:“他很依赖你么?”

展扬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倔?不能乖点、听话点么?”

唐克斯曾经没了他不能活,然而直到分手的那一天,展扬才明白过来,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个。

于是他有了心理­阴­影,警惕地观察新来的(陆少容)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付出得太多,更生怕陆少容只是下一位唐克斯。

展扬又高又帅,什么条件的人找不到?然而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懂,为什么无论和谁在一起,谈起恋爱来,他都是被欺负的那一方。甚至连陆少容这种圣母也能吃得他死死的,这究竟是什么世道?!谁才是圣母?展扬在内心悲愤地咆哮,凭什么?

陆少容心不在焉道:“怎么能让你包养?唐克斯就是被你包养了,才落魄得……”

展扬恼火道:“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我不想谈!”

陆少容:“大过年的,你发火­干­嘛……”

“开饭了!”展母打断了展扬的感情检讨。

陆少容“耶”的一声,从展扬的手臂箍中挣扎出来,扑向饭桌。

一顿丰盛无比的年夜饭,吃完展母也不收拾了,支开麻将台,道:“来来来,你和扬扬坐对家,妈和爸坐对家,谁也别想出千……”

陆少容哭笑不得,敢情还怕他俩作弊,于是大家各自入座。

展母这许多年里难得按够习俗过个中国年,一家人各归位,展扬与其父用一个烟灰缸,每人一杯铁观音,大家哗啦啦地搓起了麻将。

展父打了张牌,微笑问:“容容的游戏玩得怎样了?”

展扬嘲道:“要献宝了,他会告诉你……”

陆少容一瞥就知道展扬缺什么牌,随手打了张红中给展扬碰,展扬忘了继续羞辱陆少容,汪汪汪地奔着白板去了。

陆少容笑道:“早上托妈的福,过年抽奖,我抽了个大奖,叫九疑鼎。”

展母赞道:“大奖!容容厉害。 .coM”

展扬吠道:“你跟妈说这些,她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

展父打了张八索,展扬登时闭嘴,紧张起来,展父道:“胡不?”

展扬道:“不了,我自己摸。”说着悻悻去摸牌。

陆少容心想,你胡个屁的八索,大三元少个发财,连你妈都看出来了。

展母和陆少容一人扣着张青发,都不打,展父Сhā嘴道:“九疑鼎内有先天元胎,炼化万物,这我知道。”

陆少容笑道:“对,老爸英明!”

展父哈哈大笑,展母听得一头问号,又问:“听说游戏里的东西,也能换成钱?以前姓唐的告诉过我……”

展扬不悦道:“妈!”

展母道:“容容又不是小气的人。”

陆少容好半天才想明白“姓唐的”是谁,又见展扬有点情绪失控,料想是即将胡把大的,紧张过度,有点毛躁了,便笑道:“九疑鼎确实可以卖不少钱。“

展母摸牌,笑道:“能卖多少?”

陆少容脑子里全是数字,把九疑鼎换成游戏币又换成元宝,算了半天,取了个零头,答:“几十万港元吧,实际上可能有点出入……”

展父和展母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展母道:“扬扬!容容坐在家里玩游戏就能赚几十万!”

陆少容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这玩意儿有价无市,不一定卖得掉的。”

展扬瞬间被伤了自尊,怒道:“不是我在外面赚钱,他能坐家里玩游戏么?!”

展父忙打圆场道:“几十万,分摊到月薪里不多……”

展母惊讶道:“你来了不到半年!”

陆少容忙道:“就一笔横财,作不得数,展大哥的钱出出进进都是上千万的呢。”

展扬一脸郁闷,看到麻将牌逐渐少了下去,有掀桌的迹象,陆少容又笑道:“运气好。”

展母唏嘘道:“这年头真是……”

展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展母捏着最右边那张牌,看到陆少容玩够,想点炮,便先一步把发财打了出去。

展扬瞬间心花怒放,吼道:“住手!我——胡——了!”

陆少容笑道:“妈你打错牌了,他就胡发财呢,还打出去。”

展母唏嘘道:“妈太笨了!下次要注意!”

展扬泪流满面:“胡牌!大三元!给钱!”

陆少容心想胡一次牌有这么激动么?展母掏出当筹码的扑克牌,扔了两张K给展扬,撇嘴,什么也没说。

展扬唏嘘道:“七年里的第一次呐!”

陆少容:“……”

展扬并非不懂揣摩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谈生意时敏锐地捕捉到对手的心态,然而当他脱下西装,换上拖鞋,回到家时便是完全不设防的——无论是牌局上还是餐桌上。

家人逗他玩,他却完全没有发现,也从不朝这方面想,把他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陆少容刚开始与展扬独处时,展扬仍保持着防备与警觉,他们互相揣测对方的心事与行动,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防备都放了下来,展扬渐渐开始对陆少容不设防。

展母一边搓牌,一边絮叨道:“扬扬,年初二要记得打个电话给陆生。”

陆少容不禁莞尔,年初二是女婿回娘家,这家人还真把自己当媳­妇­了,展父码好牌,道:“加拿大那边也要打电话,待会抄一份宅电给你们,要注意礼貌。”

展扬没好气道:“知道了。”

陆少容道:“我有我妈的电话。”

展父点了点头,展扬道:“少容他妈打过电话来了?你们聊的什么?”

陆少容随手打了张牌给展扬碰,展扬又忘了要说啥,展父难得地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飞温哥华一趟?”

陆少容沉吟片刻,实在难以措辞,展扬却没好气道:“催他做什么?”

展母忍不住问:“容容,你愿意见她么?”

陆少容道:“当然,毕竟是她生的我,有血缘,不知道她下落的时候,我经常想她,到了知道她在加拿大,反而不太敢去了。

“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又什么也不敢问了。”

展父道:“如果她和你,只是单纯分离十几年的朋友呢?”

陆少容笑了起来:“那倒没有什么关系。”

展父道:“那你就把她当作一个分别了很久的朋友,试试与她交流,重新建立感情,不一定是亲情,但总比避开不见的好。”

“人活一辈子,就只有这几十年,有的事,如果现在不去积极面对,以后错过了,就会一直压在心上,难以释怀。”

展父的话在这充满喜庆的春节中不合时宜,却触动了他一直以来心里的矛盾。

陆少容道:“我会去的。”

展父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她提议让你在加拿大念书。”

陆少容蹙眉问:“她和你们提出来的?”

展父道:“我们认为,这件事要看你的想法。”

展扬道:“好了,我们自己商量吧。”

展父没有再多说,点了点头,展扬脑海中却仍回响着父亲数日前的嘱咐:

如果容容不愿接受他母亲的安排,就带他回来,其他事情,不管是念书还是工作,少容是好孩子,爸妈很愿意帮你们解决。

北京时间年初一早上,蜀剑世界中的守岁活动结束。

渝州城外,仙剑客栈分店内,重楼、景天,陆少容与展扬围坐一桌,独缺了玄霄。

一柄飞剑从万里之外的昆仑山而来,落于渝州城外,慕容紫英到了。

重楼问:“你也有生蛋帽?”

慕容紫英答:“朋友送的。”

紫英与重楼是旧识,不久前又与景天见过面,也不客套,拱手见礼,入席,又问:“玄霄呢?”

重楼答道:“自那日地府被毁后,武尊与我渝州一别,便不知去向。”

景天Сhā口道:“年前天庭发下仙令,要将地府重修,料想便在这几天了。”

慕容紫英点了点头,接过酒杯,打量陆少容面前的青铜鼎,动容道:“这便是九疑鼎?”

他扣起手指头,在九疑鼎身上敲了敲,发出沉闷声响,陆少容把九疑鼎翻转过来,让慕容紫英看鼎内的结构。

九疑鼎中竟是又有一番小天地,山川,河流,各式兽灵缓慢游动,鼎中一物浑若­鸡­子,流光溢彩,正是先天元胎。

“能照着做一个么?”陆少容好奇道:“这玩意要到我一百级才能装备上,你要能仿个赝品出来的话,品阶低一点也无所谓。

慕容紫英答道:“不可能,世间仅此一鼎,我甚至不知道鼎内元胎来历,如何仿制?”

慕容紫英询问的目光投向景天,景天挠了挠头,答道:“我也不知这物来历。”

重楼冷哼一声,嘲道:“世间竟有东西是连你也不知来历的?”

景天道:“此鼎或许源自九天之外,天道裁决之人所制,天外有天,不知来历有何奇怪?”

紫英略一沉吟,答道:“是的,这鼎中又是另一番天地,只怕元胎乃是活物,不,该是洞天。”

展扬动容道:“你们是说……九疑鼎里的元胎,还有个小世界?”

景天道:“有何不可?自那次于琼华派回来后,本老板便存了一份心思,我见世间有一物可起死回生,名唤软星……”

慕容紫英道:“软星?与此鼎有何­干­系?”

景天忽然似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便不再多言,片刻后忽抓着鼎脚,认真道:“卖给我吧,飞鱼。”

“不卖!景大老板!你要抢玩家的东西吗?!”

“我用镇妖剑与你换……”

“我不!”陆少容抓狂地扯着九疑鼎的一只脚,与景天用力拔河,斥道:“快放手!等我过了百级……镇妖剑我自己会来收!”

陆少容觉得景天的思维模式实在十分诡异,重楼看得一头黑线,吩咐道:“财不可露眼,收起来罢。”

美国时间已是深夜,中国却是年初一的上午,玩家们纷纷上线,到了渝州城,第一个进客栈的人蓦然发现一个玩家与三只NPC坐一桌喝酒!这是什么概念!

“你……你是那个飞鱼……”某玩家下巴掉地。

陆少容忙一整衣冠,摆了个“耶”的手势,接受采访,说:“我们正在商量怎么把钻石公会灭帮的事!重楼,景天和紫英答应待会喝完酒,就陪我去推平钻石公会驻地……”

“哇——!”所有人沸腾了。

瞬间客栈里挤满了玩家,闪光灯啪啪四起,更有无数人开启录像,重楼淡淡道:“没兴趣,魔务繁忙,走了。”

景天道:“楼哥不到永安当来走走?顺路进城,看看小楼?”

重楼略一颔首,答道:“也好。”

魔尊与景天起身,玩家不敢围拢,便纷纷退了出去,景天与重楼刚离开客栈,陆少容道:“那咱们……”

陆少容起得太早,现在困得不行,正要与紫英告别,便听到男人清晰的呐喊:

“柔依我的女神——”

陆少容仿佛听到了金毛旺财的声音,便探头出客栈去看,见到一个身影咻一下掠过去,金毛旺财开足马力跑过来,陆少容笑道:“哥……”

“小心!”

慕容紫英随手扔出太乙五烟罗,把陆少容笼住,拽了进来。

外面漆黑一片,天大一座巨山轰一声砸了下来,泰山压顶,砸得整座渝州城猛地一顿,只见金毛旺财被凝碧崖波澜壮阔地一砸,挂了。

客栈外看热闹玩家被清得­干­­干­净净,上百道白光平地而起,回门派复活去。

那个身影又咻一声飞回来,正是柔依。

柔依收回凝碧崖,道:“咦?三哥,紫英?你们在这儿喝酒呢啊。”

慕容紫英:“……”

柔依尴尬笑道:“呵呵呵呵,刚那家伙老跟着人家,最讨厌了。对了,紫英呐,你见韩菱纱了么?”

正说话间,柔依身后又出现了个肩披兽皮,一脸茫然的英俊猎户,挠了挠头,问:“找到菱纱了么?”

陆少容抓狂道:“云天河?!你怎么在这里的?”

系统提示响起:叮,玄霄特别委派任务,寻找走失天河达到第一阶段条件,请玩家将云天河护送到琼华派,交给玄霄则任务完成。

柔依云里雾里,问道:“不是找韩菱纱么?怎么又变成找玄霄了?”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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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更新 柔依女侠玩蜀剑,向来有两大乐趣:

一:千里独行,人猪(勇气猪)相伴闯天下。

除非清风三兄弟召唤,否则无论去哪,柔依都喜欢单逛,既省了组队配合的麻烦,又方便磨练技术。幻波池本是补血辅助职业,需要高攻击输出玩家带着才能杀怪玩,然而柔依彪悍的火力配置——四台仙光云界炮、圣灵珠、五毒兽、紫英送的高杀伤力飞剑等等,有极书装备就解决了输出不够的问题。

平时只要无忧不上线,柔依便自去找事做,路边野草从不采,凡有人自告奋勇要当护花使者,柔依都将其尽数打发。从前是五毒兽将人喷得一身碧绿归西去,如今则是以凝碧崖砸扁之。

二: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突发奇想去主城逛街,有时去新手村带新人玩,有时去探索未知地图,反正幻波池皮厚防高,又能给自己加血,打不过逃跑就是,再不成还有软星复活。

然而这两个乐趣都被史提芬打破了,金毛旺财每次见到柔依上线便汪汪地吠,跟在她身后跑到西,又跑到东,令柔依狂躁无比。

今日柔依逛到寿阳,恰好接到“迷路的小孩”任务,云天河跟着韩菱纱下山,却在寿阳城里跑丢了,她也不太清楚云天河是谁,便答应帮他找韩菱纱。

云天河下山已久,仍是不通世事,一边找菱纱找菱纱地疯跑,柔依累得半死,追上云天河,金毛又追在柔依身后,三人组拖泥带水地跑到渝州城外,柔依终于忍无可忍,回身拍了旺财一砖。

“所以咱俩的任务重叠了。”陆少容嘴角抽搐,解释道:“按发布任务的NPC等级规则,现在以我的为准,要带他去找玄霄。”

柔依有听没懂,笑逐颜开道:“那正好拉,三哥你做任务去吧,反正做完我也有经验,紫英拜拜!”

柔依把拖油瓶扔给陆少容,旺财和天河都没了,于是身轻如燕,屁颠屁颠地跑了。

重楼与景天见怪不怪,入城去永安当,展扬道:“你……自己想办法,我不行了,下线睡觉去了,你快点来。”

于是客栈内剩陆少容、慕容紫英与云天河三人。

陆少容哭笑不得,对着云天河这个累赘,玄霄早已不知所踪,要怎么办?

慕容紫英听了来龙去脉,沉吟片刻后道:“他是云天青的儿子?玄霄师兄也在找他?”

云天河懵然道:“你认识我爹?”

陆少容道:“同派的,你爹就是琼华弟子。”

云天河又道:“我要找菱纱,你能帮我找到么?”

陆少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道:“目前关键问题不是韩菱纱,玄霄早就走丢了……勇气,你怎么不走?”

勇气咕叽几声,扒在陆少容肩膀上,打量云天河。

慕容紫英道:“有几句话问你,过来。”他朝云天河略一招手,二人走到客栈角落。

陆少容知道慕容紫英所谈之事或许涉及琼华派秘闻,便不去打岔,由他们相谈。他捏着勇气猪的后颈,把它提着晃了晃,让他坐在客栈的柜台上,掏出重楼给自己的五毒珠。

“这个才是你的。”陆少容笑道:“送你吧。”

“唔——”勇气猪一见五毒珠便知道是重要东西,那物与它的体质先天契合,五毒珠与五毒兽配在一处,登时发出奇异的彩光。

勇气很满意,接过五毒珠,它原本就抱着颗圣灵珠,现在又多了一颗,于是短猪蹄并排夹着两颗珠子,捧在胸前,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陆少容莞尔道:“圣灵珠不要拉,这个不是你用的……”

“唔——”勇气猪眯起眼,侧过身,不愿意放弃圣灵珠。

陆少容:“……”

“少拿一颗珠子……”陆少容伸手指去拽,勇气死也不给,陆少容威胁道:“抱着两颗有损形象……出去不要说认识我!放手!听话!”

“唔!”勇气猪把五毒珠和圣灵珠分开两边,一边腋下夹着一颗。

“你咋又欺负它呢!”柔依不知何时回转,揪起勇气就跑,陆少容抓狂道:“你好歹给哥留个法宝啥的,我就剩个七凤玺了!”

五毒珠没了,圣灵珠也没换回来,把陆少容郁闷的,慕容紫英与天河谈了一会,便过来道:“云天河交给我了,你不用再管。 ”

陆少容心中一动,问:“你带他去找玄霄?”

紫英淡淡道:“不,须带他回琼华派,玄霄师兄受正教所有门派通缉,身负滔天大罪,如何能将天河带去他身边?”

陆少容一想也是,云天河跟着玄霄,玄霄又受各大仙山通缉,日子定不好过,又问:“那玄霄如果回琼华来找天河呢?”

紫英道:“你说呢?”

陆少容蹙眉道:“破转生台,毁地府的时候我们都在场,云天青是把天河托付给玄霄,你如果不让他带天河走绝对说不过去……”

云天河挠了挠头,问道:“咸烧?咸烧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

陆少容生平头一次遇上这种­鸡­同鸭讲的事,彻底没辙了。

三秒后,陆少容道:“长话短说,天河事情是这样的,人有­阴­晴圆缺,爹有旦夕祸福,你爹昔年一挂,过了很多年,你大伯咸烧进地府找你爹……”

慕容紫英:“……”

“可惜你爹跟你大伯拉拉扯扯,一脚叉错掉坑里找不着了,你大伯一怒之下,顺手就砸了阎王场子,把菩提老祖……不,地藏菩萨给惹毛了,现在阎王班足人马,卯足了劲儿找你咸烧大伯报仇……”

云天河大致听懂了,又问:“那我□呢?”

陆少容道:“跑得没影儿了,你先跟着紫英上昆仑山去……”

云天河道:“不,我要去救□,他在哪里?我找菱纱一起去。”

陆少容:“……”

紫英:“……”

陆少容道:“你不是阎王的对手!”

云天河道:“也要救,他是我爹的什么人?”

陆少容:“姘……”陆少容观察紫英脸­色­。

云天河:“??”

紫英终于忍无可忍,把陆少容一脚踹了个仰八叉,怒道:“不要再啰嗦了!跟我回琼华派去!”

云天河道:“□……”

紫英伸出一手,阻住云天河的问题,又道:“玄霄师叔纵然回来,天河也断然不能跟他走。”

陆少容道:“咸烧要是发起火来,你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紫英淡淡道:“略尽人事。”

陆少容未想紫英如此固执,早知不该告诉他云天河的身世了。

陆少容仍尝试说服慕容紫英:“咸烧如果知道,一定会来琼华带他走的。”

慕容紫英坚持道:“绝不能让他跟随咸……玄霄。”

陆少容完全没辙了,慕容紫英道:“此事我一人担当,你随我与天河回琼华,权当你将他送上昆仑去找咸烧……玄霄,受我强留便可,来日若问起此事,你便如此答他。”

慕容紫英被陆少容一连串的外号说得晕头转向,几次险些称呼也被带了过去,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上这档子事。

陆少容只得点头,道:“天河,你相信我不?”

陆少容接了系统的任务,天河虽不懂,潜意识里却是遵循任务规则中,NPC相信玩家的基本定律,他回答:“我相信你,他又是谁?”

陆少容道:“你跟着紫英走就对了,他以后会给你解释。”

云天河看了紫英一会,紫英却淡淡道:“你不相信我?”

云天河想了想,道:“你在骗我,不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陆少容道:“很好,意见达成一致!这就走吧,我要下线睡觉了。”

云天河又道:“那菱纱呢?”

陆少容答:“菱纱的意见无视……算了,我负责帮你带话给她,让她去琼华派和你汇合……”

系统提示:叮,接到任务,协助迷路的小孩找到韩菱纱。

陆少容几乎要疯了,这任务说难不难,然而把人给恶心的……没完没了地找人,找完这个找那个,青春都浪费在找人上了!

终于,紫英御剑带着天河,与陆少容离开渝州城,朝极西昆仑山而去。

云天河首次御剑,大赞出声,紫英负手催动剑光,一道碧蓝火焰于大漠上高速掠过,他冷漠的双眼凝视天地相接之处,并不作声。

陆少容紧随其后,知道紫英此时在考虑玄霄之事,他暗自祈祷来日千万不要紫英仗剑战玄霄的场面,否则那可是件大麻烦。

西北大漠沙尘万里,一望无际,远处大漠中央一团黑云滚滚,慕容紫英来了个骤停,云天河摔了个结实,扑在他的背脊上,大声呼痛。

“是妖怪?大BOSS?”陆少容赶来,好奇眺望。

雷云隐隐焕发袖光,纠结火雷藏在云层中发出闷响,乌云不断扩散,卷起浩瀚的漩涡,看上去颇像大怪引发的法术。

“不是。”慕容紫英的瞳孔中映出远处四迸的火雷,答道:“有人在渡百级天劫,是你们的对手,距帮派决战还有不到五天?”

陆少容眉头一蹙,深深吸了口气,想到了唯一那个有可能破百级的玩家——海稼轩。

当初海稼轩在慕容紫英眼皮底下杀了陆少容。陆少容仍记得,那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结果便是海稼轩永远无法在慕容紫英处接到任何铸造任务。

陆少容打趣道:“你看他能渡得成不?”

慕容紫英眉毛微一动,道:“难说。”

天劫雷云­射­出无数陨石,拖着绚烂的尾焰朝沙漠中央隆隆落下,陆少容十分紧张,渡河未济,击其中游,若换了清风在此,说不定放出四门机关魔就冲去杀海稼轩了。

一旦渡劫成功,升到一百级,将进入游戏中的第二个阶段,发生质与量的飞跃。

百级以上的玩家再遭遇死亡,将不似普通玩家般死一次掉一级,而是直接把等级强行清回一百。

慕容紫英道:“你九十三级了?”

陆少容道:“对。”他明白紫英的意思,他们安静旁观海稼轩的整个渡劫过程,陆少容更开启了录像,以便自己到了九十九经验满槽时,能够顺利度过天劫。

云天河茫然道:“他在做什么?被雷劈了?”

慕容紫英解释道:“玄石天火雷劫,专破修金雷仙术之人。”

陆少容明白了,看来系统根据海稼轩的善恶值,为他设计了难度极大的关卡,火克金,他的十阶丙火雷泽剑遇上天火,剑光被重重破去。

陆少容又道:“到我渡劫时,你觉得我会遇上什么天劫?”

慕容紫英淡淡道:“你若佩青索,土克水,兴许是陨天土煌雷劫;若用南明离火剑,则冰克火,多半就是太古玄冰雷劫……”

陆少容道:“南明离火没了,青索是十一阶的,我用不上。”

慕容紫英道:“如何用不上?你大可在升上百级的刹那,装备好十一阶飞剑与法宝。”

陆少容心里砰砰狂跳,他竟是忘了这事,那么海稼轩……他又道:“海稼轩也太小心了,居然不找帮派里的人来附近守着,咱们要是趁机杀他……”

慕容紫英似是看穿了陆少容那蠢蠢**动的小聪明,冷哼一声:“你想行此令人不齿之事?纵是由他成功渡劫,你便不敢与他一战了?”

“大丈夫堂堂正正,以这种伎俩胜他,来日你胜得安心?”

陆少容讪讪不语了。

本想骗慕容紫英出手,趁海稼轩渡劫的时候一剑把他砍翻,顺便把雷云带到蜀山派去狂轰滥炸,这计划本是完美。

不料慕容紫英为人正派,只有看的份了。

陆少容说:“海稼轩也有一件十一阶法宝,从我们手上抢来的。”

慕容紫英嘴角微微一勾,道:“看到了。”

陆少容话音刚落,天火雷云闷声炸响,已到了最后关头,整团乌云放出蓄积已久的巨量威能,缓慢旋转,漩涡中央现出耀眼的白光。

陆少容道:“天劫如果被人破坏会怎么样?”

慕容紫英答道:“每个人入世时,魂魄于星辰之道转生,俱有一名接引人,若有人­干­扰他渡劫,这名接引人负有责任,须得全力保护他。雷劫来临之前,天音会询问你是否需要接引人护驾。”

陆少容点了点头,道:“他怎么没有?”

慕容紫英答:“自负,多疑。”

陆少容明白了。

雷云发出第七道霹雳,斜斜贯穿了整个天地,冲击波掀起大半个沙漠里的沙尘,铺天盖地的卷来。

慕容紫英袍袖一拂,挡住风沙,天昏地暗中,辨出丙火雷泽剑碎裂的反光。

海稼轩取出最后的十一阶法宝——阿拉丙神灯。

陆少容道:“他没有灯油,怎么用?”

慕容紫英道:“应该有,否则也不会空取出来。”

海稼轩对那盏阿拉丙神灯可谓是殚­精­竭力,到处打听,虽得不到正宗印度神油,却在不久前,于永安当向景天打听到了替代书的下落。

景天**喜收集古董与奇异物事,神兵谱中便收录了这件来历不明的神灯效果,当即指点他去寻另一种替代书——古佛灯油。当然,景天也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

海稼轩耗尽整帮人力,物力,于西方地极乐童子处领到任务,艰难完成,最后奖励了三滴古佛灯油。

古佛灯油作为消耗书,亦是每次消耗一滴,然而威力却大不如原装印度神油,印度神油能召唤出四大开山怪;古佛灯油却只能召唤出自己的新手接引NPC,以及各门派宗师级大怪,效果比之正宗神油逊了一筹。

宗师级NPC应付雷云仍颇有点凶险,然而海稼轩再顾不得了。

天劫一旦失败,便会被打回七十,三十级的练级漫漫长路,他不想再熬,遂祭起阿拉丙神灯,开始召唤。

“他在召唤他的接引者。”

陆少容忍不住好奇起来,问道:“他的接引者会是谁?”

慕容紫英淡淡道:“是我。”话音落,身上泛起蓝光,平地横移上百丈,出现在海稼轩身前。

陆少容:“……”

海稼轩道:“保护我——!我命令你保护我!”

慕容紫英一语不发,随手展开太乙五烟罗,笼住海稼轩,琼华第一剑仙抽出腰间凝玉剑,仰头凝视天顶雷云。

他清澈的双目中映出一团炸裂的火光,身周五灵剑阵旋转。

陆少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八道闪电无情地劈下,慕容紫英指掐剑诀,决然喝道:“引!”

雷电如纠结的腾龙,绽放出万丈耀目电刃,劈啪乱窜,在慕容紫英剑身上聚集成型,受他牵引之力在大地上咆哮。

最后一道雷光轰然而至!

慕容紫英身周剑阵飞散,御起那团雷光,迎着第九道奔雷狠狠甩出,轰的一声巨响,雷云消陨。

翌日早上:

展扬漫不经心道:“后来呢?”

陆少容抓狂地说:“后来他受伤了!受了重伤!内伤!”

展扬正在刮胡子,被陆少容一叫,差点又破皮,怒道:“那么激动做什么?要吓死人吗!”

陆少容自己也险些内伤,又道:“我把他送回琼华派……”

展扬敏锐地发现了­奸­\情:“背上去的还是抱上去的?!你给我说清楚。”

陆少容道:“我用了绝技——公主抱,横抱着紫英小乖乖上去的喔!”

展扬:“……”

陆少容:“没有拉,云天河背着他回去的。”

展扬这才悻悻道:“算你识相。”

陆少容道:“怎么他会是那种人的新手接引人,我从来不知道……”

展扬叫苦道:“不就是个NPC么?这么认真做什么,好了快点换衣服,把你的头发梳一下,今天很重要,千万别出错。”

陆少容一边刷牙,一边咕噜噜地吐泡泡,手上拿着展扬写的单子默记。

单子上是他们从认识开始,竹马成双谈恋爱的过程,直到最后正式同居,准备结婚的年表与“重要甜蜜浪漫事件描述”。

当然大部分都是展扬杜撰的。

展扬与涉外婚姻办事处约好时间,早上九点,审查员会到他们的家来取证,确认他们的恋爱关系——以防一方以契约、合同婚姻形式骗取绿卡与美国居留权。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每年办事处都能查到大量的“假夫妻”,同**恋伴侣中,造假人群更多。

展扬钱再多也拧不过政府,又不能贿赂,只得提前认真作好准备。之前华人圈里曾有正常夫妻的结婚申请被驳回,导致双方无法再领结婚证,最后不了了之,便是最后这一关出了岔子。

展扬心里没底,他与陆少容分隔得太久了,爱与不爱彼此能感觉到,但要如何确保审查员也感觉得到?况且十余年的分别后,中间的空窗期本就说不太通,展扬大清早起来就认真计划,他对自己撒谎的能力很有信心,却对陆少容的撒谎本事完全没有信心。

他有点神经质地在房间与客厅之间走来走去,又不放心地说:“你给我认真点,背熟了,要叫我哈尼。万一他们觉得你不爱我,我们就没有办法结婚了,这后果很严重!你听到了吗?!”

陆少容郁闷道:“知道,你提醒我第六次了。”

他扯过毛巾擦嘴,心想这有什么好骗的,按事实说不就成了么?

陆少容一如既往地做早饭,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如果他们觉得咱们是假结婚,那怎么办?”

展扬如坠深渊:“那我们就一辈子不能结婚了!”

陆少容道:“只是不能领政府的证明而已嘛!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么,你写个结婚证,我们按个手印……”

展扬火山爆发,歇斯底里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乌鸦嘴!!”

陆少容本意只想让展扬轻松一点,然而却起了反效果,只得讪讪笑了笑,片刻后又道:“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国家结婚啊,比如说挪威……”

展扬没好气道:“万不得已就只能这样了,又要移民是件很麻烦的事,总之你给我配合点。”

陆少容道:“哦——”

展扬又道:“你别在关键时候出错,要什么东西我都买给你。”

陆少容:“……”

敢情结婚是你一个人的事么?!我对你来说就这么没有安全感么?!陆少容哭笑不得。

陆少容假装眼睛一亮,道:“真的?”

展扬道:“嗯哼?”

陆少容道:“行!一定努力!说定了!”

陆少容开始装作十分认真地背那张单子。

早餐还没吃完,门铃便响了。

展扬手忙脚乱地把单子揉成一团,随手塞进冰箱里,施展变脸神技,微笑着前去开门。

“您好。”展扬礼貌地笑道。

“展先生,早上好。”对方是一男一女。

展扬请两位调查员坐在沙发上,又亲热地用英语微笑道:“达令,过来答问题了。”

陆少容犹如被一道十万伏闪电贯穿了灵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呵,哈尼,我在准备咖啡,马上就来。”

他们正式结婚前的最后一次考验开始了。及时更新大文学

63

女调查员道:“我们到书房里去谈?”

陆少容笑道:“好的。[]”

展扬不安地坐直了身子,道:“还要分开谈?”

男调查员漫不经心道:“今年1月1日开始实施的新方案,请您谅解。”

展扬:“嗯哼?没问题,我们这就开始吧?”

展扬点了根烟,陆少容与女调查员进了书房,他顺手关上门,踮着脚去取书架最高层的茶叶,笑道:“怎么称呼您?”

女调查员温和地回答:“您可以叫我琳达,陆先生。”

陆少容开了电壶,泡了两杯普洱,介绍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中国茶。”

琳达笑道:“谢谢,你们中国人的家庭都非常好客。”她把一本钱包大小的便携式电脑放在书桌上,陆少容注意到电脑一侧的红灯开始闪烁,知道录音功能开启了。

“很快将是美国人了。”陆少容颇有点伤感地回答。

琳达道:“喜欢纽约吗?”

陆少容想了想,答道:“坦白地说,我还没有融入这个社会,到目前为止,还是比较喜欢香港。”

琳达说:“你是为了他而留下来的。”

陆少容微笑道:“第一次为了我自己的生存而来,第二次因为爱他而留下来。”

男调查员问道:“展先生,您的未婚妻从香港到纽约,在社会环境的改变中,有表现出不适应吗?”

展扬愣住了,这问题对他来说仿佛有点太高深,片刻后他回答:“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他在家里,日常大部分时间是戴上游戏虹片,与中国人交流。”

男调查员点了点头。

琳达又问道:“你觉得因为爱情而支持你留在纽约的动力,能维持多久?”

陆少容想了想,答:“说不准,不过我会努力,最好能一直持续下去,人的希望都是理想化的,对不?而且我相信我能一直爱他,或许彼此陪伴一段时间后,爱情会转化为亲情。这其实很难定义,只要不触及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琳达问:“什么是原则­性­的问题?”

陆少容想了想,答:“出轨,赌博,家庭暴力,吸毒。”

男调查员道:“那么您觉得要如何帮助他习惯这个环境呢?”

展扬道:“习惯?他现在就过得很好,只要他觉得开心,我可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男调查员:“……”

男调查员又道:“也就是说,他目前还没有经济能力?”

展扬哭笑不得道:“他有经济能力!甚至比我赚的还多了。经济危机对他的行业完全不造成任何影响!今年回家给我父母的礼物还是他买的!你说!这见鬼的经济危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过去?!”

男调查员无言以对,笑道:“别激动,老弟,我能理解您的感受。”

展扬要给那男调查员点烟,后者摆手道:“我戒烟很久了……您明白的。”

展扬拍了拍他的肩,答:“我觉得我也快了……”

男调查员问:“那么如果他没有经济能力,你将承担家庭基础。”

展扬道:“当然!我一直在主动承担,作为丈夫,有义务养家糊口,我觉得他的劳动所得可以当作他的零用钱,家庭责任大部分由我来解决,这也是我想要的。”

琳达问:“你打算在今年夏季去工作?那么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陆少容想了想,答:“收拾,做饭……空闲时间玩玩游戏。”

琳达点了点头,陆少容又说:“光是家务活也不轻松。”

琳达道:“那当然,每天没完没了的家务能让人抓狂。”

陆少容笑了起来,又说:“玩游戏也能补贴家用,不过和展在外面赚的钱根本无法比。”

琳达道:“我儿子也在玩,他的学校里很多中国人。嗯……其实他和他爸爸讨论的,关于游戏的内容我很多听不懂,或许我也该了解一下。”

陆少容道:“我给你看看这个游戏。”

他在转椅上侧过身,打开光屏,按了几个键,播放蜀剑中有名的场面中的游戏录像。

男调查员道:“这不现实。”

展扬道:“为什么不现实?保护妻子是作为丈夫的责任。”

男调查员强调:“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展扬道:“这与他有没有能力无关,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们华人的观念,中国父母抚养子女直到22岁念完大学,甚至更长时间,这在美国人中是比较少见的,但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天经地义的,16岁后,孩子能独立的六年期间,父母愿意继续抚养,那是爱的表现。”

男调查员点了点头,展扬又道:“因为我爱他,所以要保护他,这与他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无关。”

男调查员道:“我可以理解,我刚结束了对一个中东家庭的调查,阿拉伯男人遇见这个问题的表现比您更激烈,然而您如何保证,未来在某一天,当您不爱他了,他要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展扬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决了调查员的疑问:“这不可能,我会永远爱他。”

男调查员:“谁能保证自己永远爱另一个人?”

展扬嚣张地回答:“我可以,嗯哼?!”

男调查员:“……”

展扬得意道:“好拉,开场白结束拉?请不要再讨论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了,快点开始调查吧?午饭后我要陪我的宝贝玩游戏。他想要快点升到一百级去挨雷劈……”

男调查员:“展先生,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刚刚询问您的就是调查内容,已经开始录音五分钟了。”

展扬傻眼了。

陆少容笑得打跌,关上游戏录像,又说:“后来他试探失败,把游戏人物删了,我是过了很久才知道,感觉他处理感情的方式像个小孩。”

琳达忍着笑:“听说这是爱情里心理不平衡的一种体现,我念书的时候与我丈夫认识,他就喜欢经常蹲在图书馆外面偷看,看我每天自习时都和谁在一起……”

陆少容道:“这种情结曾经在中国古代被搬进剧院,叫‘庄子劈棺’。隐喻人喜欢试探另一半是否忠贞。”

琳达颔首表示同意,又说:“西方文化里人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不容试探……不过我往往把它看□情在失去理智下的行动,觉得可以理解。”

“当然,必须确认它的出发点是好的。话题离得太远了……嗯……是我在调查你,怎么被你牵着走了。”

陆少容哈哈大笑,道:“我也觉得可以理解。”

他为琳达斟满茶,琳达饶有趣味道:“你觉得你的父母能接受他么?”

陆少容耸了耸肩,道:“这很重要么?是我与他结婚,又不是我父母和他结婚。”

琳达正­色­道:“但是没有得到父母和朋友祝福的婚姻或许是……很遗憾的?”

她委婉地采取了另一种说法,然而陆少容听懂了她的意思。

陆少容道:“所以这是我的目标,我相信只要努力,事情一定会是最好的结果。就算一时不接受,结婚以后总是可以慢慢寻求化解方式的……”

“更何况我父亲……曾经恨不得自己和他结婚呢。谁反对我和展结婚,谁就是我父亲和我继母的敌人……”

琳达从开始与陆少容交谈便笑到现在,只觉与他聊天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她关了录音,陆少容道:“你儿子多少级了?”

琳达一副头疼的样子:“别提了,他玩得太沉迷了。”

陆少容道:“我送他点东西。”

琳达忙道:“这不行,我们的工作……”

陆少容哂道:“我知道,价值不超过五美金就没有问题。”他从书架下取出一套竹山教的机关人模型,肩上还扛着仙光云界炮的缩小版。

“这里有定价,从上海带回来的。”陆少容翻过盒底,给琳达看了一眼,后者道:“机关炮,嗯,谢谢!我儿子一定非常喜欢,纽约买不到这个,他们要保护本土游戏……魔兽世界的模型倒是很多。”

陆少容道:“我带您看看我们的睡房。”

琳达起身道:“好的。”

陆少容知道调查员有一项主要任务,就是从生活痕迹中来判断夫妻双方是否同床,有­性­生活,他主动带琳达进入卧室。

琳达扶额道:“这太糟糕了。”

陆少容去拉好被子,道:“你们来得太早,我还没有开始整理……展从来没有把用完的东西归位的概念……”

琳达感同身受:“我丈夫也是,我要负责把所有他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去,加上我儿子,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陆少容续道:“接着过了一下午,第二天又要重复同样的事!”

琳达悲愤地说:“是的!养成把东西随手放好的习惯很难吗?!”

琳达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又出外看了阳台,她的任务基本结束了。

“你们打算要孩子吗?”琳达问。

陆少容说:“他一定会要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琳达善意地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陆少容陪她出了客厅,道:“我会尽量……嗯,当一个好父亲的。”

琳达随手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笑道:“你们都喜欢吃中国菜。”

陆少容道:“是的,他非常喜欢……那个……”

琳达从冰箱里拿出纸团,好奇地展开,陆少容傻眼了。

展扬滔滔不绝,忽然一下卡壳,客厅和餐厅里的气氛都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了?”男调查员问道。

琳达看了一眼,好奇道:“纸条上写的什么?”

展扬道:“那是菜谱……我喜欢吃的菜谱。”

琳达点了点头,笑道:“菜谱还放在冰箱里,很有趣。”

陆少容尴尬地接过,念了几句,打趣道:“不是菜谱,我给你念念是什么。”

“小时候我骑儿童单车带你去我家……你在后面抱着我的腰……”

“每天上学我都给你买糯米­鸡­……让你吃­鸡­翅膀我吃糯米……”

琳达打断道:“我明白了。”

陆少容笑道:“我们的爱情罗曼史。”

展扬:“……”

琳达又问道:“为什么要放在冰箱里?”

陆少容把纸团扔回去,顺手关上冰箱门,一语双关地答道:“因为可以保鲜,那笨蛋认为放在冰箱里,它就永远不会过保质期。”

展扬知道琳达问完了,于是他摊在沙发上,大声地背书一样,主动开始说他与陆少容的爱情罗曼史。

他大言不惭道:“我们从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我的唯一……”

琳达道:“你们过得挺浪漫的。很可爱的桃花鱼。”

陆少容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上前把茶几上的咖啡杯收走,又随手扯了张纸巾擦­干­净桌上的烟灰以及咖啡渍。

琳达惊呼一声,打断了展扬的背诵,道:“这这这……它怎么了?”

陆少容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见到琳达担心地看着鱼缸,琳达问道:“它吃多了吗?”

鱼缸里,大的桃花鱼假装翻白,肚子朝上,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陆少容解释道:“这只叫扬扬,它太无聊了……最近一直很喜欢这样,被小的那只欺负几下就开始装死。”

小桃花鱼游上去,用嘴巴推了它半天,把大桃花鱼推得翻过来,大桃花鱼摆了摆尾巴,若无其事地跟着小桃花鱼游走了。

琳达:“……”

陆少容道:“扬扬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太薄弱,所以经常闹别扭。”

琳达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展扬恼火道:“说谁?”

陆少容笑道:“我说它,不是说你。”

展扬“唔”了一声,示意陆少容过来,陆少容却不知琳达还要调查什么,便道:“要去浴室……参观参观么?”

展扬充满威严地命令道:“宝贝猪,快过来老公这里!”

陆少容只得坐到展扬身边,男调查员的任务并不多,通常长期在美国生活的人都习惯于政府的办事方式,他对展扬也没打算套出什么话来,只听着他海阔天空的一通胡侃。琳达结束了她的询问,便等于这次调查接近尾声了。

展扬道:“我们可以领结婚证了么?”

琳达温柔地笑道:“还没有,接下来还要问两位一些例行公事的小问题。”

展扬蹙眉,伸手揽住了陆少容,道:“这么麻烦?”

陆少容优雅地用中文道:“擦,耐心点。”

琳达忍着笑,翻开一本小本子,道:“这些问题需要两位分别回答,私下请不要用中文交流,我们就不录音了。”

陆少容知道这是放宽标准,笑答道:“好的。”

琳达问:“您的另一半……生日是几月几日?”

陆少容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是8月13日?狮子座的……”

展扬:“……”

琳达又问:“展先生,您知道您的另一半生日是什么时候?”

展扬:“他是巨蟹座的,这我知道。”

陆少容尴尬了,片刻后道:“我……七月十五,巨蟹座。”

他想起去年,八号风球肆虐,自己被解雇,片刻后用中文笑道:“我生日当天刚和前男友分手,混了一个多月……台风过境,被炒鱿鱼,后来回家接到你的电话,让我来纽约,和你结婚。我的印象很深刻。”

展扬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少容笑了笑,摸了摸展扬的头,展扬伸出手指,满脸不乐意地戳了戳陆少容。

琳达又问道:“您的另一半喜欢吃什么食物?”

陆少容道:“他喜欢吃冰淇淋。”

展扬点了点头,答道:“他喜欢吃……”——卡壳了。

展扬:“……”

陆少容:“……”

展扬脑袋上灯泡叮地一亮,终于想起来了:

“蛋挞!葡式蛋挞!”

陆少容嘴角抽搐,琳达笑问道:“是么?”

陆少容道:“是的,小时候很喜欢吃蛋挞,现在还喜欢吃薯条……”

展扬瞬间就毛躁了,直接说声“对”不就应付过去了么?又搞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展扬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垃圾食品!全是淀粉和热量……”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所以他不让吃。”

展扬道:“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这是我爱你的表现!”

陆少容表示投降,展扬很明显就是在进行催眠和自我催眠,外面这名男调查员也不知道被催眠了多久,真是难为别人了。

琳达笑着合上本子:“今天先到此为止,看来剩下的问题也不需要问了,我们先回去整理资料。”

展扬起身,与陆少容把琳达送到门口,陆少容笑道:“两位,欢迎你们有空过来做客,尝尝我做的中国菜。”

琳达友善地笑道:“好的,我把它当作您的邀请了,再见,祝你们幸福。”

展扬与陆少容向他们告别,关上了门。

展扬火冒三丈:“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别人是工作人员,你要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今天调查完了就结束了!等着领结婚证了!你期待每天被他们问一堆问题么?”

陆少容道:“也可以交个朋友嘛!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展扬又怒道:“还有刚刚那个蛋挞的问题,你可以把全身涂成蓝­色­去当猪了,站在勇气旁边正好当帮派吉祥物——!”

陆少容抓狂道:“你有完没完!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后面人家不是相信了么?!”

展扬咆哮道:“总是关键时刻出状况!你对待这个问题完全不认真!万一结不成婚怎么办?!”

陆少容:“那不可能!我告诉你,爱不爱这回事,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写一堆琼瑶腔台词,什么从四五岁开始,看星星看月亮,谈什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很爱很爱你,山无棱天地合……简直就是在扯蛋!扯你的大鸭蛋!”

展扬:“扯蛋也比把事情搞砸的好!这是结婚!是咱们的人生大事!”

陆少容:“家和万事兴你懂吗?!我很怀疑整个美国的金融海啸就是被你吵出来的,每次都这么大嗓门!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展扬火冒三丈,控诉道:“是个屁!明显就是你克夫!你在香港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一回美国就金融海啸……”

“叮咚”,门铃再次响起,展扬一肚子火开了门,见到琳达忍笑忍得十分痛苦。

她拿着笔指了指,道:“两位……十个工作日后……记得……记得……”

那男调查员一脸古怪,似乎没明白琳达在笑什么,解释道:“十个工作日后来登记处重新盖章,领结婚证明。”

展扬松了口气,道:“一定准时!”

琳达朝陆少容挥了挥手表示告别,这才笑着走了。

陆少容道:“你这个大鸭蛋,她老公和儿子都是中国通,听得懂中文,也看得懂方块字……”

展扬:“……”

这算通过了?算吧,展扬午饭后又上网查询,审核状态打上了“通过”的标志。

他坐在书房,对着电脑,心中百感交集,片刻后他取来去年的台历,朝前翻了几页,从陆少容抵达纽约的那一天起,一天一天地看。

台历上偶尔有陆少容记下的,展扬回家的时间,提醒自己下线,也有零碎的一些备忘录。

展扬忽然觉得自己人生中的二十多年,仿佛只是一瞬而过,自从陆少容来了,生活才真正地充实了起来。

每一天都有回忆,回忆起每一天,都充满了乐趣。

他的人生至少还有五十年,五十年里,若天天都能这么过,该有多好?

陆少容洗好碗,道:“发什么呆?”

展扬把台历放回去,起身道:“没呆,在选日子,看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陆少容疑道:“你不是发呆,是发烧吧,用去年的台历选婚礼日子?”

展扬咳了声,道:“那个……好了好了!”

陆少容道:“我要奖励。”

展扬完全忘了先前说好的这茬,道:“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说得好像你没得好处一样,还要什么奖励?”

陆少容挑衅道:“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谁说让我好好回答问题就有糖吃的?”

展扬道:“茶几下有糖,自己去拿出来吃。”

陆少容捋袖子道:“不要糖,上线,陪我练到一百级,还有三天,豁出去了,我直接拿用九疑鼎砸,都要砸死那群钻石公会的!”

展扬抓狂道:“三天!要练五亿多的经验!你当我是GM吗?!”[名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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