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表,10点不到,还早,“速溶雀巢,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请你上去喝一杯。”
我前几日刚买了牙买加蓝山,还没开封,就放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姚谦墨眼尖,“好东西啊!”
我笑,没接话,开了咖啡壶,煮开水,磨咖啡豆……我每周末的闲暇娱乐,就是煮一壶香味馥郁的咖啡,我靠这个来调节心情。
“我这咖啡机买来还没用过。”
见他带着讶异地看着我拆开咖啡机的包装,我如此解释。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坐在朝内的高脚椅上,双手交叠放在台子上,惬意得很。
机身里传出咖啡豆细腻的摩擦声,水也快煮沸了,正冒着汩汩水泡,我正欲按下保温键,被姚谦墨阻止,他看看操控面上显示的水温:“再等等,用95度的水煮咖啡最好。”
原来是行家。
我这才忆起,这个人不光是个大有成就的律师,还是新加坡国内最老资格的姚家第三代公子。
品味高,也实属正常。
“问个问题行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实在是好奇。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这房子可是用来结婚?”
他笑,“你对这个感兴趣?”
“想听故事而已。”我掩饰自己的好奇,“我为你煮咖啡,得有报酬。”
“等价交换?不愧是商人。”他啧啧叹道。
随后,睨我一眼,“没错,是用来结婚。”
“这公寓不错,可如果是你们姚家娶儿媳妇,这里……寒酸了点。”
“买房子的时候,她……不知道我家里的背景。”
“哦?”
我尽量表现出一个听众该有的好奇。
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我和她一起付的首期。余款我一次性付清了,没告诉她。”
他盯着咖啡壶,水滴正滤过漏斗,一点一点融进褐色粉末中。
浓郁的辛香正缓缓蔓延。
“后来呢?”这故事应该会很有趣。
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没有后来。”
我点头,表示理解。
沉默片刻,他抬起头来,“不想知道原因?”
我看他一眼。我并不是个好奇的人,问题,点到即止便可。我避开他的盯视,转身开橱柜,取来两个咖啡杯。
我把咖啡杯送到他面前,出了厨房,到CD架前,将里面的婚戒盒拿出来。唤一声姚谦墨的名字。他一回头,我便把婚戒盒丢给他。
他稳稳接住,随后摊开手掌,看了看手中东西。
见他脸色有点茫然,我提醒道:“你落在这里的。”
他拿起盒子,打开,再抬头看我,难免尴尬,抚着自己额头道:“我还真忘了。”
他将盒子收进口袋,用勺子搅拌咖啡,迅速喝完,起身,拿了外套穿上。
到了玄关,他穿好鞋子就走。
“我送你。”我这么说,他顿住片刻,看着我,点点头。
我送姚谦墨到楼下,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的停车区。上了车,他降下车窗,把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摊开手一看,还是那个婚戒盒。
“帮我扔了。”他面无表情的说。
“你怎么不自己扔?”
他答的轻巧:“我会舍不得。”
我来不及回应,姚谦墨的车子已发动。
车子在我面前绝尘而去,留下这个盒子。
我兀自摇摇头,盒子握在手里,四方的棱角张扬着它不容忽视的存在。
就在我转身的一瞬,旁边停车位上的车霎时亮起了车灯。
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反射性闭起,手也抬起,挡住这两道白亮的光。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撑开眼帘,我隐约可以看见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周身被黑暗包裹着,处在与车灯的光明戛然相反的另一面。
他和我,隔着挡风玻璃,对视。
我任命,走过去敲驾驶座的车窗。
里面的人依旧直视前方。
隔着玻璃,给我一个冷峭的侧面。
隔着挡风玻璃,我看着此人不甚清晰的脸,心中纳闷:饭局结束后他和苍大美人一道走了,我以为今夜不用再见到他。
他沉默,我却等不及,不耐的敲车窗:“喂!”
夜里在下雨,我不想在大马路上淋着雨和他浪费时间。
敲了半天车窗,里面人还是没反应。
我苦笑。自讨没趣。不再理会他,绕过车头,径直朝大楼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车窗降下的声音。
随即,胡骞予的声音响起:“上车!”
我讪笑,继续往里走,又蓦地止住脚步。
叹口气,转身,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位,拉门上车。
车子立刻发动。
胡骞予一路无话,车子一直开,沿途风景渐渐变得很是熟悉。
这是要回胡家的别墅?
“停车!”我叫道。
他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不置可否。同时,换挡加速。
“我叫你停车!我不去胡家!”
他嘴角是若有似无地讥笑,我被他无言的挑衅弄得理智尽失,不管不顾地欺身过去和他抢方向盘。
刺耳的摩擦声瞬时窜进密封性极佳的车厢。
他猛地一转方向盘,踩刹车。
车子差一点就撞上隔离道,但终究是停下了。
我顿时脱力,双手从方向盘上滑下。
车子熄了火,停在路边。
我侧过身跨到胡骞予腿上,解他的领带。
他有些茫然的捉住我的手,“干什么?”
我不看他,解开了领带,之后,专心与他衬衫纽扣作斗争:“车里做一样。我说了,不去胡家。”
他挑眉,忿恨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他生什么气?我比较委屈才是。
我继续,解开衬衫纽扣。
衣领散开,他的脖子上,现出几枚吻痕。
我一怔,心底陡升厌恶。
恶心!
这个男人……
不对,是这只沙猪,这匹种马!
难不成是刚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我?!
我别开视线,忽略那一枚刺眼红痕。
不再留恋纽扣,直接探到他的裤头,拉下拉链,然后停下。
他一反常态,沉浸在被动的旋涡中,只是那双眼睛,黑曜石的颜色,不肯放过我,一直,一直盯住我,要望穿我眼底一般。
我提起腰身,一手勾住他脖子,一手窜进去,在那灼热的顶端,轻拢慢捻。
他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不复锐利,焦躁不安。
他突然拉开我的手,将我的胳膊反折到我背后。
我整个人被迫后仰,胸部挺起,被他捞住腰身。
身体不自觉开始发烫。
**
直到他硬挺地抵住了我,我的神智才忽然清醒,手脱开他的桎梏,“带套……”
他原本埋首于我的胸前,此刻停止吮咬,抬起头,看向我热度的中心。摇头。
恍若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热情迅即冷却,我褪开,颓然地坐回副驾位,整理衣服。
胡骞予分毫不让地贴过来,我躲开:“脏……”
他刹那间停住,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周身蓦地散发出一股锐利、毫无顾忌的怒意。他一手攀住我的肩,一手降下靠背,顺势将我推倒,整个身体随即覆上来。
他的身体,看似倾长,也瘦,却一点不轻,死死压制住我。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恨由心生:“你去找别人!!去找苍然微!去找Michelle!别碰我!”
身上的重量,霎那间消失。
我被拉了起来,拉到一个怀抱里。
我不要他的拥抱,拳头抵住他胸口,抗拒。
可他比我强势,按低了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没有别人,只有你……”
脾气也发过了,架也吵过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残局。
我身上只有一件连衣衬裙,其余衣物都散落在地上或车椅上。胡骞予一件一件拾起。
他猫腰蹲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寻着,起身之后,手上除了我的衣服,还有一个盒子。
姚谦墨的婚戒盒。
“谁的?”
我已自方才的混乱与浑沌中冷静下来,“姚谦墨。他叫我扔掉。”
“扔掉?”
他似反问,又似自言自语,眼里闪过某种残忍的情绪,手撑住靠椅,开了我这边的车窗,盒子从我耳边飞过,丢到车外,带起一阵风。
车依旧熄着火。
我穿好衣服,茫然地看着前方。
目不斜视,尽量不与胡骞予对视。
车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凌晨1:30,我再沉不住气,抬头,迎向胡骞予透过后视镜投在我身上的视线。
“送我回家。”
他不回答,眼中散出轻忽的眸光。
我粗喘一口气,重复一遍:“请,你,送我回家。”
**
车子在胡骞予的沉默中发动,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
我无所事事,开了车载音响,选了一张CD塞进读卡口。音乐流溢而出,缓解车厢内的沉闷。
我很喜欢神秘园的歌,压力大的时候听,可以平复心情。
却不知,胡骞予是否也同样喜欢神秘园。
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音乐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我疑惑地抬眸,正见胡骞予关了音响。
我瞪他,他不予理会。
我重新开音响,他下一秒就又给我关掉。
再开,他便再关。
三番两次,我不耐烦,霍然正对上他的眼:“你怎么这么幼稚?!”
下一秒,我愣住。
只因他突然无防备地笑开,笑意从眼底扩散。
“笑什么?”
我心里发憷,他仍不置可否,专心开车。可我明明看见,他的嘴角,还保持着那么一抹若有似乎的笑。
车子开进了住宅区,却没有直接开到公寓楼。
胡骞予在24小时便利店外停了车,我看着他进感应门。店里亮如白昼,在车里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我见他在柜台站定,不久拿出手机打电话。
下一秒,我的手机响起。
看号码。是胡骞予。
“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
“草莓?西瓜?还是冰激凌?都是新口味。”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忿忿挂电话。
片刻后,胡骞予上了车,把一个盒子丢给我。我低头一看,瞬时脸颊发烫。抬起头,正对上胡骞予促狭而揶揄的笑。
“你进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胡骞予的脸立刻冷下去:“你不是嫌我脏吗?一打12个,足够用了。”
我回到家,开门,先行进去。胡骞予跟在我身后,反手关了门,回转身揽过我。我反应过来时,已被他逼得退到门边。
他的嘴唇毫无预警地贴上来。
黑暗中,他压抑地喘息,瞳孔透亮。我迷迷糊糊地想,接吻时他似乎从不闭眼。
我手移到灯擎上,按亮玄关的灯。
胡骞予立刻把灯重新关上。
和方才的音响一样,我一开,他便关上。
“你到底……”
我话一出口,便被他的唇齿堵住。
所谓来电
我直被胡骞予吻得嘴唇生疼,他才终于放开。
我呼吸急促而凌乱,拼命汲取失而复得的空气。
他面无表情,从我的口袋里摸出那一盒杜蕾斯,撕开包装。
我推他的肩,立刻换来他不满的嘀咕:“别动。”
“我很困。”我摸着额头,说。
他低头,脸埋在我肩颈里,轻轻蹭了蹭,对我的抗议,不予置评。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加大音量。
他抬起脸,眼睛清明一片,唇线僵直:“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懒得理他,只想快点进屋去。我试图推开他,他离得太近,我呼吸困难。
他制住我双肩:“回答了以后就放开你。”
我艰难地端整了脸色,“你问。”
“那时候为什么要转学?”
“……”
“是不是因为我?”
我垂下眼,咬着嘴唇。
“说话。”他捏起我下巴,我被迫迎向他。
“是。”
“你没必要。”
我笑,“我没得选择。那天晚上……被胡欣撞见。”
“我怎么不记得我妈有看见?”
他一脸不明所以。
我继续抚额头,无奈:“你喝太醉,快烂成一滩泥了。”
“是么?”他嘴角牵出一抹弧度,笑一笑,带点调侃,“可我怎么还记得你这张小嘴亲上去的感觉?”
说着,伸出一指,揉我嘴唇。
“是吗?”我扯一扯嘴角,算是回他一笑,拍开他的手,“胡欣要求我转学,不准再见你。”
“这个答案你满意?”我等了一会儿,他兀自陷入沉思,没有要松手的迹象,我不得不提醒的问。
胡骞予有些走神,像在想事情,我趁机脱出他掌控,进了屋。
我累极,到了卧室,脱了大衣,倒头就睡,衣服都没换。
胡骞予拉我,“不洗漱一下?”
我挥挥手,甩脱他的钳制,顺便把被子裹紧。
他压低声音嘟哝:“到底谁脏?”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我耳朵。
我不予理睬。
他应该是觉得索然无趣了,于是乎,自行离开。
不久,浴室传来水声。
俄而,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我再度被拉起来。
“我的毛巾和牙刷呢?”
我眯开眼,“你半个月没过来了。”
他的声音刻意低了几度,“所以?”
“我以为你不再来,把东西都扔了。”
“这算什么?”
他不依不饶,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别闹……”我翻个身,脑袋缩进被子里,阻隔一切声音。
浑浑噩噩间,我感觉到被子被掀开,旁边的床垫陷下去。
而被子再度盖上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也从我身后绕过来,环上我的腰。
我“嚯”地抬眼,再困也被惊醒了。
胡骞予脸侧向我,在我太阳|茓亲一亲,在我的瞪视下表现的极若无其事。
“睡吧……”
我不习惯这种睡姿,背脊僵硬,感受他胸膛因心跳而震动。
如斯亲密,这样不好。
我最后还是睡着,且一夜好眠。
再醒来,差不多已是日上三竿。
我很少睡得这么沉。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眨了眨眼,酸涩。
声音就从我耳边的床头柜上传来。
我一只手探出被子,拿手机。
房里开了暖气,可还是冷。
电话还来不及接,对方已经挂断。
我立刻缩回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可下一秒,铃声又再度响起。
我被闹得心生烦躁,极不情愿,再度摸出被子。
腰被人掌握着,下不了床。
试着掰开箍住我腰的手,结果只是徒劳。
手伸长,好不容易够到手机。
我想都没想就接起:“你好,林为零。”
对方立时没了声音,我揉眼睛,重复一遍:“你好?”
那头沉默良久,就在我不耐的准备挂电话时,疑惑的反问:“VIVI?”
听筒里传来的这个声音,让我想到一个人。
这个叫着我名字人,拥有一副很沉静,如深潭水一般的嗓音,听来有些莫名的熟悉。他……还叫我,Vivi……
“是我。你是?”
听着这个人的声音,我很容易猜到这人是谁。
但是,我宁愿相信自己猜错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淡淡说一句说:“请胡总听电话。”
我只觉脊背一阵发凉。来不及反应,腰上的手已松开,绕过来,接过手机:“喂。”
我醒过神来,回头,看胡骞予,看他的手机。
再调转视线,看床头柜上,我的手机。
“……我现在赶不回去,叫Reny代我去……”
“……就按原先讲好的出价……浮标不要超过一千万……”
趁胡骞予讲电话的空挡,我离开他胸口,坐起来。
等我迅速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胡骞予已经收了线。
我开衣柜,找衣服,身上的缎面衣服皱的不成样子,我得换下来。
透过柜门上的镜子,我看见胡骞予坐在床头,正直直看着我。
我换下外衣的时候,听见他在后头吹了声口哨。
我不是害羞的小女生,对他的戏弄保持忽视。
待我换好衣服,回头,走到床边,拿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胡骞予突然一下子就捉住了我的手。
他抬头,观察我脸上表情,然后一把拉着我躺下,手重新拢过来。
我看着他交叠在我腹部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上班!”
“已经迟到了,”他唇贴在我脑后,声音清楚,不带睡意,“你现在去公司,只会被Mike盘问。”
我心中一紧,无来由地生出一丝烦躁:“刚才打电话来的是王书维,王特助?”
“他一定猜到我们……”我叹惋,自言自语。
胡骞予紧了紧双手,没说话。
半晌,胡骞予笑一下:“你和Mike又不熟,被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你用得着这么紧张?”
我心下大惊。我自认一点也没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胡骞予怎么看得出我是否在紧张?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片刻,说:“还是说……其实你和Mike挺熟的?”
我偏过头去,不看他,只看着他捉着我手腕的大手:“我和王特助怎么可能熟悉?”
我掰他的手,许久都没有成功,最后,我只能气馁,重新看向他:“让我起来。”
“不困了?”
“……”
他似乎笑了笑,不明显。松开手。
我支起身子,可下一瞬,即被他再度攥紧手腕。
我被拉得坐下,而胡骞予立刻挪过来。
两个人面对面。
“放手。”
他攥得更紧,“你很爱说‘放手’。”
“因为你总不放手。”我无比气馁。
他瞳色幽深,手绕到我背后,指尖游走,顺着脊椎滑下,速度慢,像是挑逗。
暗示明显。
我摇头,抓住他的手:“不行。”
他表情愕然,不解:“不是不困?”
我实在佩服他的理解力:“那也不能大白天发情。”
他仔细看我的眉眼,手改变方向,从我裙底探进去。
他熟悉我的身体,我被碰到敏感处,“啊”的一声叫出来。
他的唇过来,我别开脸:“你还没刷牙。”
我抓着这唯一的借口。
他终于放开手,起身朝浴室走。
我在他身后提醒:“顺便洗个澡。”
胡骞予洗澡速度慢,没有半个小时出不来。
我得以脱身,拿了手机就准备走。
所谓踟蹰
我正要出卧室门,听见浴室里传来的胡骞予的声音,“毛巾在哪?”
我顿住脚,“就在柜子里。”
“找不到,”顿一顿,里面说,“进来,帮忙找一下。”
我在门后踟蹰许久,还是进去。
里面雾气缭绕。
热的蒸汽扑面而来,我看不清里面情景。
摸索着打开柜子,浴巾、毛巾、牙刷一股脑翻出来。
浴缸里,胡骞予的身影隐隐约约。
我把毛巾递给他,他湿漉漉的手突然拉住我,力道往里一带,我跌进浴缸里,头磕在坚实的胸膛上,一阵吃痛。
头顶适时传来“呵呵”笑声,我抬眼,就看见他诡计得逞一般的笑颜。
我的耳朵贴着下方不断起伏的胸口,几乎可以听见皮肤下,呼吸在回转。
整个浴缸的水漫上来,暖流包裹住我。立时,衣服全湿。
我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来,脚一滑,再度跌回去。
看着胡骞予,我无可奈何:“全湿了!”
“那就脱掉。”
他是一点都无所谓,甚至动手脱我衣服。
我推拒不是,迎合不是,只能看着他。
而他,脸上表情缺失,眼睛陷入一片氤氲中。脱了我的外套,手隔着湿沉沉的衬衫,解开我的胸罩搭扣,绕过来,擒住我胸部。
他的腿,缠上我的,坚硬的部位抵住我大腿内侧。
不安分地放在我胸上的手指,渐渐收紧,紧接着,整个掌心迎握而上。
我不自禁,浅吟一声,立刻咬住下嘴唇。
而在我胸前温软摩挲的手指,突然被坚硬的指甲代替,沿着敏感处画圈,要其上的蓓蕾为之挺立。
我胸口又疼又胀,全身无力,瘫软的枕在他肩上。
侧仰着头,不甘心地说:“你这半个月没碰女人还是怎样?”
胡骞予的肩膀忽地绷紧,停下动作。
我疑惑,抬头看他,他避开。
趁这个空挡,我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不巧,手扫过胡骞予腿侧。
那里的热度烫得我手一缩,慌忙移开,却碰到了更高热的部位。
胡骞予的视线忽然落了下来。
“该死!”
他看着我,低咒。即刻,抿紧唇,压抑着什么似地,猛然间翻身压上来。
刹那间我只觉天翻地覆,下一刻背脊已撞到缸底。
一阵钝痛传来,我来不及惊呼,双唇已经被胡骞予占据。口腔里,滑腻的舌尖纠缠而上,不温柔地吮吸。
他一手托高我的腰,一手拉开我套裙的拉链。
我几乎任命,今天这班是彻底不用上了。
他太急,手在我腰上一阵乱来,弄得我阵阵酥麻。
裙子却一直卡在膝盖上,脱不下去。
我浅浅地呼吸,已经心猿意马,推推他。
他以为我在抗议,胸口贴得更紧,手上的力道也更劲。
我几乎可以听到薄透的皮肤下,彼此的心跳。
“我……自己脱……”
他抬头看我,不确定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
最终,他不甘心地放开我,身一滑,便坐到了浴缸的另一边去。
我解开衬衫。
忽略另一边投来的灼热视线,拉掉胸衣。
在水的掩护下,将裙子连同内裤一同解下,丢到地板上。
最后一层阻隔消失,胡骞予霍然欺身过来。
一切进行地太快,我随波逐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托住我一条腿,架在浴缸边沿,拉高我另一条腿,将我的身体全部展开。
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被钉在他身下。
有些屈辱,更多是麻木。
他托住我,缓慢进入。
水清澈见底,我低头。
结合的部位,他缓慢而坚定的挺入,一览无余。
别开视线,我无处着力,只能揽上他颈项,身体无力晃动。
谈不上疼痛,只是觉得那里胀得难受。
胡骞予看看我的眼睛,再看看我的嘴巴。
视线顺势而下,盯住我的胸口。
他看着,一瞬不瞬,用指尖轮番挑弄,不时抬头,观察我的反应。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烫,凑过去和他接吻。
他却躲开我的唇,略微躬身,埋首进我胸口,含住|乳首,舌尖挑弄,轻轻辗转。
水波流转,我小心翼翼呼吸,深怕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感受着他肌肉线条起伏的背脊,他壁垒分明的身体,他深邃无底的眼……我有些无力地别开目光,不容许自己沉溺其中。
撞击的力道突然间变得激迈,我终是耐不住,呻 吟出声。
“专心点……”胸口传来胡骞予迷蒙的抗议。
身体慢慢变得奇怪,开始疼,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燥热难捱。
胡骞予这时落下一吻,解我的渴。
我拼命吮 吸,换来他一声轻呼,和下身越发密集的抽撤。
我看着他眼里执拗的闪烁,瞬间堕入高 潮的漩涡。
我重新放一缸水,加浴盐和精油,闭着眼泡澡。
胡骞予在镜子面前刮胡子。
少顷,耳边传来一声痛呼。
我忙不迭望过去。
“怎么了?”
胡骞予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示意我看他的下巴。
他的下巴被刀片划了一刀,正冒着血。
他的刮胡泡沫和剃须刀被我扔了,此刻只能将就着用刀片。
我跪坐起来,接过刀片,“过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俯下身子,坐到浴缸旁。我一手捏住胡骞予下巴,一手捏刀片。帮他刮胡子。
青色的胡渣一点点落下。
捧点水浇上他下巴。
他伤口碰着了水,疼得他倒吸口气,没有躲开,只是吃痛地看着我。
直到他下巴终于变得光洁,我才把刀片交还给他。
他接了刀片,仍坐着不走,视线胶着在我脸上,手摩挲我的脸颊。
他突然,阴侧侧瞅我一眼,刀片的刀锋蓦地指向我,像是叹气:“真想在你脸上划一刀……”
我一惊,肩膀一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
可转念一想,这人应该是在等着看我出丑,我逃了,不就让他得逞?
于是,我冲他嫣然一笑,一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指尖细细掐弄他的|乳 首。
是他教会我,男人的这个部位也是分外敏感的。我两指轻巧地弄着,看到他眼里渐渐升起了情 欲。
我提起膝弯,慢腾腾地蹭到他坚 挺的器官上,温柔地摩挲一阵。
他气息陡然转急,他的手伸到了下头,似乎想要拉开我挑逗的膝盖,又似乎是想揽住我的腰,要我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我突然支起身体,身子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我挑起半边眉毛,微微咬住下唇。
他说过最喜欢我轻咬下唇的动作,说那样会让他很兴奋。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媚眼如丝,微微倾身,将胸前大片大好春光送到他眼力所及,手却不及的地方,巧笑着道:“我出去了,你慢慢洗吧!”
然后款款离开,朝门边走去。
可就在我已经握住门把的时候,身后原本毫无动静的胡骞予突然低声笑了一下。
我直觉不会有好事,赶紧拉开门。
门竟然拉不开?!
我又试着用力拉了拉门。
门关依旧紧闭。
“忘了告诉你,我刚才把门反锁了。”
他用小指挑着一把铜色钥匙,轻轻巧巧的说。
我讶异地回头瞅他。
他什么时候锁的门?
我怎么不知道?
我冷汗已经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好整以暇地朝我走来。
最后,他停在了我面前。
他只围条白色浴巾的下身狠狠贴住我,同时,他的嘴凑到我耳边,舔了一下我的耳垂。
“你刚才是在诱惑我?”
然后他俯下身来,亲吻我。
我讨厌他的吻。
因为他总是只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之后就迫不及待把舌伸进来。
那样野蛮,迫不及待。
我的舌尖被他勾进自己嘴里用力含吮,我努力推拒,无奈身前是他,身后是门,要逃,无处可逃。
突然,他用力咬住我的唇瓣。
我唇上一痛,正要痛呼,他就在这时一把把我身上的浴巾扯下来。
他这样狡猾,温柔的含住我的唇,却那样粗鲁的揉捏我的胸部。
在我痛的时候,嘴上给点甜头,在我尝着甜头的时候,要我心口发胀。
我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化成一滩水。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松开我的胸部,轻轻地说:“现在……换我来诱惑你,如何?”
所谓密码
生活还在继续。
恒盛上下员工都在忙。胡骞予到香港公干,作为秘书的我,被他钦点随行。
早七点,我结束每日例行的一小时晨跑,沿着维多利亚港滨海人行区回到酒店。
胡骞予特别助理,王书维正在我房门外等我,见到我,淡淡一句:“胡总找。”
我用毛巾擦汗,点点头。随后随王书维抵达胡骞予的套房。
这时的胡骞予似乎刚洗完澡,居家服,顶着头湿发来开门。
我和王书维先后进门。
总裁住的是双层豪华型套房,落地窗,可见维多利亚港全景。
胡骞予开了门,也不引我们进去,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兀自回到餐桌上用早餐。
我瞥一眼餐桌,满目都是精致可口的港式早点。
蛋挞,虾饺,叉烧包,脆皮虾肠,芋头糕,米粥……小碟摆放着,整个桌子满满当当,很是丰盛。
落地窗外,蓝天、白云、碧水,宽阔的水面上,繁忙的渡海小轮穿梭于南北两岸之间,渔船、邮轮、观光船、万吨巨轮和它们鸣放的汽笛声,交织出一幅美妙的海上繁华景致。
胡骞予看看我,筷子点一点他对面座位:“坐。”
我颇有些尴尬,看一眼王书维。
王书维对我几乎是彻底的视而不见,从他包里拿出PDA,开始向胡骞予报告今天的行程。
今天是我们待在香港的最后一天,行程安排上没有前几日那么密集。
“8点半,同伦明总裁程顺成谈东区的合作开发案。”
“9:40,在酒店顶楼的Felix餐厅吃brunch,花旗银行驻港的负责人也会出席。”
“11点,企业家峰会。座位安排上,章臣集团的章朝志坐你左边,右边是李氏的李兆佳。资料在这里,你看一看。”
胡骞予放下筷子,接过A4纸大小的获奖感言,随意的翻了翻。视线随即再度转回到我身上。他笑一笑:“你不饿?”
王书维闻言也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又继续说道,“12点半,李辉泽邀你出海,他对东区的开发案也很有兴趣。”
我在王书维深潭水一般清澈的声音中,坐下,拿筷子,吃早餐。
王书维丝毫不被我们打断:“3点半,40192号地皮的拍卖会,李兆佳、李辉泽两兄弟主牌……”
胡骞予的行程表,我竖着耳朵听。
拍卖会是胡骞予此次香港之行最重要的目的,说实话,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胡骞予夹了只虾饺到我的餐碟里:“味道不错,试一试。”
我已经认命,王书维已经知道我和胡骞予的关系,我也没必要再装。
“谢谢。”我说。
胡骞予见我夹起那只虾饺塞进嘴里,颇满意,轻笑一下,淡淡点头,随后看向王书维,语气却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淡然:“从这里到伦明大楼要多久?”
王书维沉默片刻:“不堵车的话,25分钟。”
闻言,胡骞予看了看挨着对面墙壁的落地钟,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了低头,随后站起身。
“怎么了?”王书维推了推无框眼镜,问。
“我刚打电话到总台,听客房服务部的人说半岛这里的壁球室很棒。走,陪我去打壁球。”
“可你8点半就要……”
胡骞予笑一笑,“我算过了,打半个小时的壁球,8:50可以赶到他们晟天,”
他起步朝外走,对身后的王书维说,“20分钟是等待的极限,到时候再跟他们谈,效率会高很多。你怎么忘了,这还是你教我的。”
王书维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啊,我怎么忘了?”
下一刻,王书维敛去笑,放下存储满了行程的PDA,快步跟上胡骞予的脚步。
我继续吃我的早餐,听到身后胡骞予问:“为零,你不去?”
我没搭话,摇摇头。
我其实对壁球这一类的运动尤为钟情,原因很简单:壁球运动强度大、对抗性强,压力大的时候与朋友或合作伙伴来一局,异常的畅快淋漓。
我和胡骞予也打过几回,知道他是个中高手。
可我刚跑完步,实在是没力气和他来上几个回合。
听见关门声,我放下筷子,擦拭一下油腻的嘴角,起身朝客房卧室走去。
胡骞予习惯在卧室看文件或用电脑,我在卧室找到胡骞予的手提电脑。
抬腕看看时间。胡骞予打球,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我时间应该够。
我把自己的U盘Сhā入USB槽,电脑开机,密码破解程序开始运行。
破除密码之后,我找到那份地皮标书,将标书导出,发到李辉泽私人邮箱。清除了使用痕迹之后,关机。
此时离胡骞予离开已是一小时之后的事。
我舒口气,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换好衣服,化好妆,这时,我电话响。
我接起,对方立刻出言:“林小姐,你在耍我吧?”
所谓利益
我接起,对方立刻出言:“林小姐,你在耍我吧?”
我笑一笑:“收到标书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标书?”
李辉泽紧张的声线之中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自有办法。”
李辉泽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顿了顿,心情似乎突然大好,语中带笑:“要是我知道那场慈善晚宴给我带来那么大麻烦,我真不该去的。何万成那只老狐狸真是害死我了。”
我笑,表现无知:“你对这块地皮也是势在必得,我这怎么叫害你?而且,就我所知,你二哥最近把你压的很死。”
“胡骞予可不是什么……”他说到这里,蓦地顿住,很快改口,“你真的确定是2亿1千万?”
我自然是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但却只能装作不知,明知故问道:“什么意思?”
“那块地皮,可远不止这个价格。”
我当然知道这块地不止这个价格。
以我事先对这块地皮的了解,和为此搜集的资料看,位于九龙的这块地皮确实值钱,又首开了内地与香港政府合作开发新概念绿色园区的先河。
我的估价,在3亿1千万上下浮动。
可是,我并不打算告诉李辉泽。
这些讯息,我知道,李辉泽也一定知道,我没必要告诉他。
而我要告诉他的是,我有能力弄到胡骞予的标书,也因此,有和他合作的资格。
“那么……你的估价是多少?”我问。
李辉泽那头笑出声,随即声线一僵:“林小姐,你该不会是和胡骞予派来,要套我话吧?”
我也不与他再绕弯子,直接说:“我的估价是3亿1千万。”
那头明显顿了顿,随即问:“林小姐,为什么要把假的标书mail给我?”
“那份标书未必是假的。”我说。
“哦?”李辉泽似乎被我引出了兴趣。
我缓缓地继续我的话:“这份标书是我从胡骞予的电脑里得到的。李先生,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即可。”
我在车里等胡骞予和王书维。
胡骞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开车,助理也就单单王书维一人,现在,又加上个我。
他总的来说还算不怎么爱讲排场,因而不用浪费时间在等司机来接或者和联络其他助理这等琐事上。
也算不幸被王书维言中,车子行到中途果真遇上了堵车。幸而胡骞予是开惯了快车的人,车流疏散开了之后,他只淡淡对我说了句:“坐稳了。”
随后方向盘一打,油门一下子踩到底,中规中矩的黑色bmw立刻在中环高架上飞驰起来。
8:50整,我们抵达位于中银大厦中段写字楼的伦明。
时间掐的很准。
程顺成的两个助理就在电梯口旁等着,心急火燎的样子,见到胡骞予,立刻奔过来。
“胡总,您总算来了!怎么打您电话都被转接,我们程总都急得快掀桌子了!”
胡骞予和王书维相视,不易察觉地一笑。
我们由这两个助理引路,一前一后走进晟天的会议室。
胡骞予和程顺成谈得很愉快,很快签署了合作意向,这比之前恒盛方面预期的要快。
但之前双方在利润分成上的分歧,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在胡骞予入主恒盛之前,公司一直有侧重股票方面的传统。
胡骞予在担任公司CEO之后,转而投资大炒房地产,在新加坡国内发展的顺风顺水,旗下新组的房产公司在海外挂牌上市,也顶住了各方势力的打压,收益颇丰,不止如此,这一举还开创了新加坡国内楼盘在国外销售的新纪元,令全球各地的资深金融业者啧啧称奇。
而他近年来将视线投回弹丸之地——香港,正筹备进入竞争激烈的房地产代理行业,而能否像在国内以及海外那样大展拳脚,这与同伦明的合作至关重要。
反之,伦明也很需要通过和恒盛的合作打开新加坡市场。
可即使是这样双赢的生意,在利益分布的问题上,双方还是无法做到妥协让步。
不过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胡骞予手上还有一张牌:下午李辉泽邀了他出海,既然李氏对东区的开发案也很有兴趣,胡骞予就算无与李氏合作的打算,但到时候他和李家公子一起出海的消息一经香港媒体爆出,这消息,自然是对恒盛有利无弊。
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中慢慢掌控一切,是胡骞予的拿手好戏。
这是我对这位对手的评价。
虽然,他也许从未把我当对手看过。
告辞之后,回半岛酒店。
顶楼的Felix餐厅外聚集了不少媒体,胡骞予由服务生领着自贵宾通道进入餐厅。
放眼望去,香港排的上数的商界名流大多携伴出席。
触目处,女士或光鲜亮丽,或衣香鬓影,精细,美丽,一丝不苟;男士则多风度翩翩,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我们刚出现在门口,就已经有眼尖之人前来打招呼。
胡骞予见此人越走越近,眼睛立刻瞟向一旁王书维,下一秒,王书维附到他耳边:“季廷伟,亚寰国际总裁季立业的侄子。”
此时,季廷伟已走到胡骞予眼前,“胡总!”同时递出手,“怎么这么晚才到?”
胡骞予弯出一抹笑,握了握他的手:“季立业先生可好?”
季廷伟状似受宠若惊:“叔叔正在巴厘岛渡假。”
“他老人家可真是逍遥快活。”胡骞予淡淡答。
可刚开始还是好好的对话,却因这季廷伟拐弯抹角地提到了东区的开发案而变了调。
胡骞予只得借口看到别的朋友,要过去打个招呼,拉着我速速远离季廷伟。
上流人士的聚会大多如此,吃个早午餐也必须全副武装,寒暄,打招呼,做任何事,任何举动,都目的明显。
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利益的熏陶全都无法加以掩饰。
花旗银行驻港负责人并未如期出席,胡骞予不用再一门心思的想着公事,心情轻松很多,也就在摆放了各式餐点的长桌前逛起来,挑几样看起来可口的,犒劳一下他的胃,也不时把东西送到我嘴边。
他似乎很喜欢喂食这样的游戏,百试不厌,我也懒得抗争,安安心心让他喂着。
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
所谓身份
Felix餐厅的铝制桌子及玻璃底面营造出一种现代的冰山感觉,银质平底杯、T型发光舞台桌、各种奇形怪状的极简主义吧椅。
而此时,在这个很有些艺术家氛围的地方,充斥的却尽是光鲜亮丽之下□祼的名利场。
吃brunch习惯,没有一个小时,不会结束。
众多政商名流需要胡骞予去应付,王书维跟在他身后,做他的移动名片夹。
我偷得浮生,乘餐厅专属的木雕电梯下楼。
回房间。
2亿1千万,我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一个数字,美味早午餐,于我,是味同嚼蜡。
我开笔记本,在线联系我的投资顾问。
重新计算。
香港政府这个财政季度共拍卖6块与40192同等价值的地皮,投资运作率在30%左右。
这次投到标牌的公司总共11家,其中3家有实力与恒盛竞争,但出资不会超过他们流动资金账面上的50%,对恒盛构不成威胁。
李氏是恒盛这次投地的最大对手,可李兆佳和胡骞予一向关系良好,这次虽然获得主牌,但是李氏在新加坡的众多房产开发案投入了太多流动资金,这次的底标应该不会超过李氏最近在新加坡购买的那块地的70%。自然,李兆佳这次出席拍卖会,十有八九是烟雾。
这样算来,这次的地皮,远远超出2亿1千万。
李辉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最近又和李兆佳闹得很僵。他和我,成为同一阵线的几率颇高。
但说实话,何万成当初在慈善晚宴上介绍我和李泽辉相识,说他能帮我,我对此抱怀疑态度。
况且何万成并不知,我和李辉泽其实早已相识。
此番介绍,真是多此一举。
李辉泽其人,做事过于不温不火、八面玲珑,虽算不上毫无能力的二世祖,在外头也有自己私人名下的公司,但与他那位在家族企业里独当一面的二哥李兆佳相比,却要逊色许多。
由于一些限制,我不能让人查到我名下资产,所以以我为法人的公司只能在香港注册,也因为这样,我和这些港商多少有过些合作。
香港最热的两样东西,一是港股,一是房地产。李辉泽的公司曾和我的公司在地标筹划方面的生意上有过几次往来,但合作结果均是糟糕透顶。
何万成这只老狐狸到底是在帮谁,我并不确定。
对于李辉泽,我不知自己能不能信赖他。
**
我头疼,捏一捏太阳|茓。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想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没有一点头绪。
资金不足,人力不够,没有盟友。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在一点一点购进恒盛散股,但效率,不高。
面对胡骞予,我处于完全的被动状态。
我在他面前收起所有锋芒,乖乖做只宠物,也并非长久之计。
胡骞予对我若即若离,如若他爱上我,注定要栽在我手里,可惜,我一点也不确定,他对我,有几分认真。
他看我的眼睛,总还是透露出不信。他的目光,仿佛一直在告诉我:你,还没有摆脱嫌疑。
他一面用着我的身体,一面防备我一切行动,让我从接触恒盛资金流向的财务部,调到服侍人的助理室,不让我接触任何大型商务案。
此刻的我,差不多已被逼到绝路。
我之前并不想对付他而损害恒盛的利益,现在我才明白,这样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我抬腕看看时间,brunch差不多快结束,我得赶紧回去。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
东方风格的安乐椅旁,中国漆木茶几上,摆着酒店赠送的时令水果和新鲜手工巧克力,我捡了颗巧克力塞进嘴里,品味一下这难得的甜蜜。
之后,起身出门。
到了门边,刚碰到门把的时候,门铃响。
我开门。
我以为是胡骞予。
原来不是。
王书维。
我朝他点点头,他回应我,也微微颔首。
一路无话,我走在前,王书维在后,我和他一道穿过光线黯淡的长廊,朝电梯走去。
进入电梯间。
王书维站在我身后。
透过电梯间内光可鉴人的金属墙壁,我看着自己的脸,还有王书维1/4的脸。
电梯一路上行,中途没有停,眼看电子屏上的数字即将跳到顶楼,28层。这时,王书维唤我一声:“Vivi……”
我定住。
该来的躲不掉——
这么想着,我按下27层,电梯门开,我走出电梯间。
27层同样是酒店套房。红色地毯,木质纹路墙壁。
走廊极其安静,有白帽白衣、条纹西裤的服务生从旁经过,驻足,朝我们30°躬身。
不久,看着服务生朝走廊另一头而去,渐渐远离的身影,我转身,看身后的王书维。
我笑一笑,尽量表现和善:“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和我做陌生人。”
他也笑:“这不正是你要的?”
我没有搭话,因为,无言以对。
他见我沉默,一步,一步,朝我走近,随后抬手,我几乎要以为他要摸我脸颊了,他却指尖方向一偏,拨了拨我的头发。
然后,他褪开半步,瞅一瞅我的脸:“你还是做成了。”
我咬咬唇,本不打算回答他,却在看见他微波动摇的眼睛,心里有些动摇,俄而,我开口:“是。”
“他爱上你了?”
我低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于是只能说:“我不清楚。”
“你爱上他了?”
我摇头:“没有。”
“Vivi……”他又一次这么唤我。
“嗯?”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他说,脸上没有表情,“以后,你是林为零。”
我想了想,点头。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说到这里,他闭上嘴,不再出声。
王书维一直习惯话说到一半便禁言,让我去猜他的下一句话。
“你想说,他太聪明,太冷静,哪怕爱一个人,也不会愚蠢到拿自个儿身家利益去换?”
他又笑,无奈中隐含宠溺:“你总是猜错。”
“谁说不是呢?”我不禁一怔,随后笑着反问。
是啊,谁说不是呢?
不仅猜错,还做错,还选错。
可惜,不到死胡同,我不死心。
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正了正脸色:“我想说,你总是对自己太没有自信,这样的林为零,是赢不了胡骞予的。”
我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可惜一时间理不出丝毫头绪。
他叹了口气:“下午,拍卖会,不要让自己受影响,你……只要相信你自己,就好。”
王书维说完,转身,走到了电梯口,按下电梯按键。
我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开口:“Mike……”
王书维没有回头。
我自知失言,闭上嘴,咬了咬牙。
**
此刻,我的心里有些懊恼。
他半分钟前才说过,以后,我不是Vivi,是林为零。
我怎么忘了?
噤声片刻,我改口:“谢谢你,王特助。”
闻言,王书维肩膀一颤,不多时,他转身,重新回到我面前。
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托住我的后颈,最后,还是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这一吻,时间有些长。
电梯已经抵达,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叮”的一声,在寂静的此处听来甚是清晰,在火热的吻中加入一道冰冷的水流,提醒我们清醒。
我们同时睁眼,我看了会儿他褐色眼瞳,头随即一偏,就见电梯的双开门正从中间缓缓开启。
于此同时,王书维放开我,说:“别再吃巧克力。你也该长大了。”
说完,笑一笑,之后便转身,进入电梯间。
我看着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上,王书维的脸随之消失在那道缝隙后。
我拿手机,拨号码,打给不久前才在线见过的投资顾问:“我私人名下目前可以调动的动产有多少?”
那边停顿片刻,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随后:“6千万。”
“那加上持有的欧洲债券呢?”
“林小姐,现在行情很好,不建议你抛售债券。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抛售了欧洲债券,你在瑞士银行的贵宾等级会降级。这得不偿失。”
我想了想,道:“那你帮我抛掉多贝特的股份,债券抛售3成,我要你在下午3点半之前给我凑到1亿5千万。”
“这……”
他似乎很为难,声音踟蹰。
“最迟4点。到时候,凑不到的话……你知道,我不需要无能的投资顾问。”
说完,我挂断电话。
所谓联手
胡骞予参加世界青年企业家峰会,我没有随行。
李辉泽约我在他的私人会所见面。
私人会所在太子道,我到的时候,李辉泽亲自出迎。
李辉泽正经事没做过多少,倒是个上乘的玩家。
这间会所由李辉泽一手创办。吃喝玩乐的设施齐备,是香港出了名的销金窝。此时正值白天,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和表演以供观赏。
李辉泽很大方告诉我,下午的拍卖会,他已确定出席。
不是和代表李氏集团的李兆佳共享一个标牌,而是以他私人名义单独拥有标牌。
这就意味着,李辉泽已确定投入到这场地皮的争夺战中。
可他似乎要拉我进战局。
“也许,我们可以联手。”
我笑:“我现在在胡骞予手下做事,你这么做岂不是害我?”
他扯一下嘴角,眼睛钩子一样盯着我:“说谎的女人可就不美了。”
“什么意思?”我笑问。心里不是不惊讶。
他没我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么好应付。
“你在香港的那间公司,任他胡骞予请全港最顶尖的徵信社来查,都查不出法人是谁。林小姐,不要耍我。”
李辉泽的这个提议,最后还是被我婉拒。
我的理由:“暂时不能和胡骞予撕破脸。”
李辉泽倒是一点都没有顿觉索然无趣,竟还有好心情在这里和我胡侃:“身为胡骞予最爱带在身边的美丽秘书,心里想着如何吃里扒外,却又没有胆子真的动手试一试。有趣,很有趣。”
“这场好戏,李公子你来出演,就已足够,我何必再Сhā一脚?”
我浅笑妍妍,调侃回去。
“你的嘴很厉。”
他突然板着脸说。
我保持笑容:“谢谢夸奖。”
他啧啧出声,数着指头,朝我晃一晃:“相信我,我刚才这句话,之于女人,绝对不是什么溢美之词。”
我没和他多聊,回到酒店。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致电香港财务司办公室,以海外委托人名义拿到了最后一张拍卖会的标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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