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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亿1千万。

那个店员脸上笑容已有些僵,但她也见识过了这姚小姐的厉害,笑还是照样笑的,只是笑容颇假。

那客人留了电话和地址在店里,以供送货上门的时候方便联系。

店员将那号码报给露西,一边报数,露西一边拨号。

报到尾数的时候,我见露西一愣,随后,她抬头,惊异地看看那店员,继而,视线转向我,似乎发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露西的眉眼上染上笑意。

我看着这样的露西,心中发憷,问:“怎么了?”露西呵呵笑,随后才说:“这是我哥的号码!”

我愣住,随后笑一笑。心里叹道。真是巧啊!

这边厢,露西直接拨号,打给姚谦墨。

也不知姚谦墨说了什么,露西又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接听。

“你想要这套礼服?”

电话那头,姚谦墨语带笑意。

我也笑:“不知道可不可以转让?”

“打算露西订婚宴上穿?”

“嗯。”

随后,短暂沉默,姚谦墨再度开口:“有男伴么?”

我想了想:“似乎没有规定,不准单独出席。”

那边厢,姚谦墨笑声传来,略微有些低沉,随后,笑声敛去:“礼服,我打算送给宴会当日,我的女伴。并没有想要转让的打算。”

交涉到最后,姚谦墨购进的礼服,归我。而我,成为他的女伴。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露西。

露西满脸好奇,她要是开口问,又会没完没了,我索­性­直接告诉她:“你的订婚典礼,你哥哥,做我的拍档。”

* **

购物,吃饭,是闺蜜出行的必定行程。

找家店吃料理。

包间里,气氛不错,我们所坐的地方,面前就是大型铁板,有单独的厨师为我们服务。食物的制作过程,一览无遗。

寿司、手卷,到铁板烧、天­妇­罗,再到一品料理,还赠送三文鱼和海立鱼刺身——露西吃的开心,我却几乎要被电话烦死。

刚接完个电话,从外头进来,只喝了口清酒,就又有电话进来。

我不得不再度走到包间外去接电话。

胡骞予真是厉害,打来电话的,是我聘来处理我在香港那间公司事务的代理人,也是上次拍卖会帮我出价的那个人。

他告诉我,胡骞予已经派人,以恒盛名义,联系他,试图争取地皮的合作开权。

我的公司在香港是海外挂牌公司,公司内一切资料,都受到香港政府的保密,胡骞予竟能这么快找到那里,真的厉害。

“……而且,恒盛的人,是和李兆佳的人一道来的。”

“现在还在谈?”

“是,他们9点来的,现在还在会议室里谈。他们制了份合同给我们,律师在看。”

“……”

我抬腕看看表,现在已经12点,看来他们订的合同很长。

“要不要我把合同发给你?”

“好。”顿一顿,我继续,“不过,不管他们说什么条件,都暂时先不要答应。”

“可是,他们开的条件实在是很优渥,对我们公司……”

“暂时就这么说,不管条件是什么,不要答应。”

我说完,正欲挂断电话,想起一件事,于是又停下来,补充一句,“还有,记住,现在,地皮的拥有权,是李辉泽,不是李兆佳。”

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推门,重新进去。

露西原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铁板上巴兹作响的神户牛柳,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看我:“你可真忙啊。”

我笑一笑,没说什么,坐回位子上。

“你不是说有一天的休假么?”

我摊摊手:“没办法,资本家剥削我劳动人民,你要见怪不怪。”

桌上一角摆着寿司拼盘,我取了筷子,夹一个墨鱼寿司,沾了芥末,吃进嘴里,麻麻辣辣。

“下午再去逛?”露西吃的尽兴了,歪着头,支着下巴,看我。

我吃刚出炉的牛柳,边吃边摇头。

她嘴巴嘟起来,“真扫兴。”

我切一块牛排,塞她嘴里,见她咀嚼,我得出空暇,继续满足自己饥饿的胃。

吃饱喝足,我擦拭嘴角,提着包,拍拍依旧赖在座位上的露西:“走了。”

“去哪?”知道我下午不会再陪她到处血拼,她明显兴致缺缺。

“送我去你哥那儿。”

“呃?”

“拿礼服。”我淡淡说,拉起定在座位上不肯动的露西。

“他叫你现在去拿?他已经回来了?”她似乎有些讶异,瞪着大眼,询问般看我。

我看看表。

此时,将近下午一点。

姚谦墨是大忙人,打电话那会儿,他还在从机场赶回家的半路上。

不过他电话里倒是说了,叫露西直接带我去他住的地儿,或者,哪天我有空了,随时可以自己过去拿。

* *

我不知姚谦墨住址,但不要紧,露西一定知道。

但在看到露西把车停在哪儿的时候,我还是懵了。

透过车窗朝外看,面前的是高耸入云的酒店大楼。

奇了怪了,我住着姚谦墨的房子,姚谦墨却要跑来住酒店?

而且,还是我刚回国时,住的这间酒店?

未免太稀奇。

“他住这儿?”

我扣一扣车窗,手指点一点酒店大楼落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子,问驾驶座的露西。

露西点头,似乎也不是很见怪,“他与父亲闹僵,又因为结婚的事,被那死老太婆碎碎念,受不了,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住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听了露西的解释,我更是疑惑。

“大概,你回国前不到一周,他搬来酒店常住。”

我顿时哑然,他竟……比我还早,便住在这里?

“他怎么不住自己那套房子?”反而,要让给我?

露西偏头想了想,“怕触景伤情。”末了,又加一句让人听来觉得很是模棱两可的字眼:“也许。”

算了……

我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心思,下了车,跟着露西进酒店,上电梯。

露西用副卡开门。

我们先后进入套房。

这时想来,原来我已很久不住酒店,而是呆在那所谓的“家”中,对酒店特殊的熏香材料,已然有些陌生。

套房挺大,视野也开阔,我呆在外厅。

虽然姚谦墨说了,那套礼服在他卧室的衣柜里。但是,应有的礼节,又不允许我自行进入陌生人的房间。

露西倒是很随便,到冰箱,拿饮料,还不忘问我:“要喝什么?”

我对此也见怪不怪,露西既然有这个房间的副卡,应该是常来这里坐坐的。

见我坐在沙发上,露西嚷嚷:“快进去,换上那衣服,出来让我看看!”

说着,挥挥手,伸手指一指那房间。

**

礼服的盒子很好找,拉开衣柜,就可见那奢华不输任何工艺品般的衣盒。

拉开系在盒上的宝蓝­色­缎带,打开盒盖。

我将那短裙,提起。

穿衣镜前比一比。

这一次,心心念念的,都是它了。

我脱下身上厚重冬装,也顾不得房里暖气刚开,温度仍旧很低,小心穿上它。

当时在橱窗看到,现在穿在身上,这裙,看来有很大不同。

暗­色­花朵,均匀的散开在裙子上。很随意的大皱褶抹胸包裹在腰身上,腰带紧紧的扣住,非常凸显女­性­的曲线,我自认腰已够纤细,但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礼服,后背,一条碎钻链子垂在身后,我要把链子扣到腰侧的扣锁里,却怎么也够不着。

背对镜子,试了几次,依旧不成功。

这时,我听见房门推开的细微声音。

应该是露西在外头等不及了,进来看看。

我懒得偏头看,一面继续与那扣锁叫着劲儿,一面扬了扬声,对露西说:“帮我把后面扣起来。”

露西没有回答我。

我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露西上前帮忙,气馁了,索­性­拢一拢裙子,提着腋下的两边衣角,回头。

我正准备朝露西走去,却在转身,看清身后人的同时,愣住。

** **

姚谦墨似乎也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恢复,不急不缓地朝我走过来。

此时此刻,我只觉尴尬异常,他站定在我面前,见我没有动,竟直接绕到我身后。

我本就冰凉一片的背脊,被姚谦墨沁凉指尖,不小心触到,直觉地一僵。

我透过镜子,看见,姚谦墨轻轻捻起挂在我腰后的那条钻石链子,环过我的背脊,扣住那扣锁。

我全身僵硬,全部神经都集中到背上。

那里,姚谦墨的手指,若有似无,轻轻地划过。

“谢谢。”

我转过身,道谢,尽量摆出一副疏远而体面的笑。

可瞬间之后,我笑容僵住。

所谓多舛

太近了。

姚谦墨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虽穿着高跟鞋,他却仍足足比我高半个头,此时,两个人,他的­唇­,正对我眉心。

我直觉后退,可惜,背后就是衣柜。

退无可退。

姚谦墨也不知怎地,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很好,一扫方才严肃表情,眼底甚至有了笑意。

他倒也不动,就着这短短距离,带着笑意,对我说:“出去吧,露西的咖啡,已泡好。”

说完,姚谦墨倒是退后了一步。

距离不再这么近,我恢复呼吸节奏,看看镜中自己,再看看他:“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换衣服。”

姚谦墨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待他出了门,我迅速换回自己衣服,理了理头发,之后也出去。

咖啡的浓香飘过来,我却没有心思放在这上头,拎了包就要走。

“不多坐会儿?”露西似乎舍不得,“咖啡都给你泡好了!”

我笑一笑,不禁看了眼姚谦墨。

这个男人的笑,太吊诡,这种人,如果不是身价利益与之相关,最好不要有交集。

“公司有事,我又有得忙了。”

我找了个借口,随后离开。

离开前,姚谦墨叫住我,“别忘了……”说着,下巴点一点我手里的衣服盒子。

我草草点头。

“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说完,开门,出去。

我回了趟家,那份合同已经用电邮形式寄到我这里。

我一个条款一个条款看,果然,条件很优渥,可惜,这幕后老板是我,再好的条件,也无济于事。

只不过,万一李辉泽扛不住他父亲的压力,果真将地皮卖予胡骞予,我便会输得一塌糊涂。我赌,赌李辉泽不甘心永远屈居李兆佳之下。

销毁电邮。

之后再去恒盛。

到达员工餐厅时,正是下午3点,大盘收盘时间。

我坐在靠窗位置,点一杯咖啡,之后,等待。

不多时,李牧晨出现在餐厅,自然,身旁还跟着他在财务部的一众同事。

见到我,李牧晨似乎颇意外。

他当然会意外,因为我不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坐着他平常坐的这个位子。

我不知李牧晨是怎么想的,他要了咖啡,也不再避我,直直坐到我对面。

“下午好。”我开口。

他回:“嗯,下午好。”

此时是财务部的下午茶时间,我也算是在财务部待了这么久,和这些同事虽算不上熟稔,但也算有过交情。

而我现在,需要从他们口中知道的,则是,他们财务部,这一天,有没有做过投资清算。

如果胡骞予真的想要与李兆佳联手,便一定会叫恒盛企划部开出合作协议,而企划协议的制定,则需要财务部计算流程资金。

我以旧同事的身份,问一问彼此近况。

有人自然提起:“听说你和胡总一起去香港公­干­?”

我笑一笑:“是啊,早上刚回来。”

李牧晨脸­色­并不好。我之前所作所为,彻底伤透这个骄傲男人的自尊心。也许,她觉得我是把他弄于鼓掌之中。

对此,我只能心中说抱歉。

我知道被人践踏自尊,会多令人痛苦。可惜,在利益面前,又有多少自尊可言。胜者为王的道理,谁都要懂得。

“那胡总呢,回来了?”

在座女人似乎对此都挺感兴趣,问这话的人,我记得,张熙知。

“胡总去瑞士度假。”我喝一口咖啡,暂时享受一下这午后的闲暇时光。

“不会吧,度假了还不忘打电话回来吩咐我们……”

“什么?”我淡淡问,心下却焦急。

张熙知却笑,不再说话。

李牧晨倒是开口了:“也没什么,就是叫我们协助企划部制一份流程资金表。”

他这么说,我不得不敛眉看他。

他倒是悠哉的很,喝他的茶,看窗外。午后阳光,照在他脸上,有淡淡­阴­影。

我哦一声,对这笑嘻嘻的张熙知说:“你们可真忙。”

张熙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在部里职位低,这么大的案子,根本不用我出力。”

我思考她的话。

随后,问:“不会啊,你不是一直负责跟­精­算师联系的工作?”

张熙知一顿,似乎开不了口,瞥了眼李牧晨。

李牧晨依旧喝茶,连头都没回。

之后,张熙知也只是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李牧晨,张熙知,这两人之间,气场有些古怪。

财务部的下午茶时间很快结束,我们之间聊天还算聊得愉快,道别之后,他们要走,我叫住李牧晨:“我最近发现一家很别致的馆子,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 **

我记得,他曾经,这样邀请过我。

可惜,之前他求我,如今我求他。这样看来,倒是很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意思。

他淡淡说,脸上没表情:“对不起,我晚上有约。”说完,便离开。

有约?是吗?

李牧晨大概忘了,我现在在助理室做事,他公事上的约会行程,全都在助理室的电脑里。

我回助理室查公事行程,全公司的这类讯息都是联了网的,而这些高层,例如李牧晨,他每周的行程表,都会在周一上报到助理室来。

我很快查到:他晚上,约了建设基金的人。

地点,自然也查到。

助理室的其他人,见到我,皆是不解:“你回来了,怎么不休假,还跑公司来?”

我笑:“天生劳碌命啊,没办法。”

的确,回到公司,就是劳碌的开始。

因为是年末,整个公司忙得不可开交。

最头疼的便是这年底的财务结算。每一个部门送上来的合同汇总,都要先由助理室核定过,再做一次总和,之后才能送到老总和各大股东手里。

最近几年,恒盛董事会的成员变化挺大,除了那些胡骞予动不了的元老级人物,其他很多中小股东手头股份都已被胡骞予收购。

胡骞予这样做的直接结果便是:董事会人数每年都在减少,而胡骞予手头的股份,却是呈几何倍增长速率。

“正好,你既然都回公司了,来,把这些支票的支出做一份Excel,到时候再送到财务部去做统计。”

说完,就有人把支票单子放到了我桌上。

我尽量快速地完成这费心费力的统计表,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坐电梯到他们财务部。

此时,财务部里人挺多,都在忙着。

但李牧晨已经不在。

我把单子交到张熙知手里。张熙知此时倒挺闲的,我把单子给了她,她才有了点活儿可以做。

可很快,另一个同事就跑过来把单子拿走了,脸­色­不善的说:“姑­奶­­奶­,你还是歇着吧,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

最后,张熙知和我一道,坐到茶水间去和咖啡去了。

我此时倒也是挺闲的,就问她:“又闯祸了?”

张熙知嘻嘻笑,摸摸头:“林姐,你知道,我这张嘴老闯祸。闯祸闯多了,他们怕了,就不叫我做事了。刚才那个情况,你也见怪不怪了吧!”

关于这个张熙知,我知道的不多。

张熙知的莽撞是财务部公开的秘密,但无奈,张熙知的父亲是董事会大股东,因而没人敢动她,年末裁员也不会波及到她。

“闯什么祸了?”

她低眸,想也没想就开了口:“今天上午,李牧晨叫我打份合同,可把愣是把三亿七千万打成了三千七百万。因为这件事,李牧晨都快要气死了。”

“三亿七千万?”

“对啊,那个合同就是用来规划你们在香港拍道的那块地啊!”

我想了想:“你没看新闻?我们恒盛,没有投到那块地。而且,那块地的成交价,也并非三亿七千万。”

“呃?那我听错了?”

“什么?”“我那时候听见李牧晨和胡总讲视频电话的时候,明明说了已经买了那块地啊,而且,是用三亿七千万成交的!”

* **

我脑子被她这番话弄得混乱无比,勉强将咖啡灌完,起身:“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我乘电梯下楼,在电梯里已迫不及待地拨电话。

“帮我查一下,这几天,香港哪块地是以三亿七千万的价格成交的。还有,是谁拍到的这块地。”

很快,对方就将答案告诉我:“是海上新区的一块地,拍到的那块地的人,是李兆佳。”

闻言,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胡骞予……你,竟然,挖了这么大个坑让我跳?

你根本就知道,我有出资帮助李辉泽投地。甚至,也许,你连那间公司是我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根本没想过要投到那块地。

你只不过,只不过是要诱我把自己手头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部套牢在那块地上!!!

愚蠢的,始终是我!

胡骞予他看着我在他手掌心里,小丑一样,他是否,会开心?

** *

我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整理一下心绪,之后,约会去。

晚上我有约,约露西,就在李牧晨约会建设基金的人的那家饭店。

我先到,过了很久,才看到李牧晨。

我望向李牧晨那张桌子。就在不远处,他和一位年纪稍长的人坐在一起品酒、聊天。

我拭一拭嘴角,对露西说:“看到个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随后,起身,朝李牧晨那桌走过去,路上想了想,我折回去,告诉露西:“等会儿,不管我在那边发生什么事,不要管。”

露西显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在我的目光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是去打招呼,因为不禁我和这李牧晨熟,和李牧晨今天请的客人也曾打过几次交道。

毕竟,我是胡骞予最常带在身边的秘书。

“林小姐,真巧啊!来来来,快坐!”

我笑着,坐到了他们这一桌。

李牧晨淡淡看我:“很巧,林小姐。”

“是啊,很巧。”我笑,笑得尽量光明正大。

有一次,胡骞予带我去和他们建基金的人应酬,他们不知道我的酒量,原想灌醉我,最后,他们倒是醉了一大片,我却还好,脸­色­变了,仪态倒还能保持。

而此刻,这个建设基金的负责人一直劝我喝酒,我也没推辞,酒杯一来二去,到最后,我醉得厉害了,笑呵呵的对此人说:“我……去下洗手间。”

“林小姐,不会吧?我可是记得,你的酒量很好的啊!”他喝懵了,红着脸,满眼的不解,问我。

我也没回话,下了饭桌,却连路都走不稳。

最后还是李牧晨把我扶到洗手间去吐。

我趴在洗手池边,边吐边哭。

我看着镜中,哭得眼妆已花的不成样子的自己,笑,一个劲儿的笑。

李牧晨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样又哭又笑,疯子一样的我。

最后,我笑够了,支起身子,笑着回望李牧晨一眼:“你知道么?跟他在一起,这里……”我指着自己心口,“……这里,很累。”

说完,我也不管他的反应,兀自趔趄着步子,朝洗手间门口走去。

差一点,我就要够着门把了,就在这时,我脚下一个不稳,腿一软,我就要倒在地上了。

这时,幸好,李牧晨匆忙上前扶住了我。

他依旧是淡淡的说,但眼睛里,却汹涌着暗潮一样的光:“你……不要这样。”

我跌在他的臂弯里哭,哭完了,却又笑着推开他,理一理凌乱的头发,我说:“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可偏偏,遇见了你,我……”

我没有说完,顿一顿,看了他一眼,随后,我站起来,开门,离开。

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合上。

我拉一拉衣服,用刚才从抽纸箱里抽出的纸巾,将自己脸上那一片狼狈擦拭一下,之后,回到自己那张桌子。

露西像看鬼一样看我。

我问路过的服务员:“有没有湿巾?”

服务员换忙为我找来湿巾,露西也慌张地将随身带着的小镜子递给我。

我细细擦拭脸上泪痕,稍后,对露西笑一笑,说:“我们走吧。”

** *

坐在车上,露西一直透过后视镜看我。

她这样窥看我许久,才说:“为零,你不要吓我。”

我靠着车窗:“你早上才说过这句话。还别的来说。”

“你变得很奇怪。”她开着车,也不再看我,而是专心看前头路况。

我没有搭话,因为,实在无话可说。我看着窗外,看到一家酒吧的招牌,便急切叫到:“停车。”露西显然被喝住,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传进来,车子刚停稳,我变开门下车。

“你去哪?”露西脑袋探过来,问。

我原本已经走出几步,这时,听她这么问,便回过头来:“我今晚的愿望是,灌醉自己。帮我实现这个愿望,怎样?”

街头有酒吧招牌,我们进去,直奔吧台,点酒,畅饮。

这里,气氛活跃,酒­精­、香水、人民币、香烟……各种各样的气味互相渗透,音乐是工业舞曲,音乐入耳,就像钝刀割着脆弱的耳膜,令人难过,也令人享受。

舞池里人多的好比要将所有人混合着煮成一锅粥。其中有不少外国人,和更不少的本国人。无论男女,他们脸上,统统带着一副­婊­ 子似的自我推销的表情。

我喝酒,看他们跳妖娆的舞。

露西是会玩的孩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舞池的人潮中。

我静静待在吧台一隅,喝我的酒。

我要一个醉生梦死的夜晚,然后,从明天起,振作,去与我强大的敌人抗争,去做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傻子。

喝到后来,我真的醉了,和建设基金的人喝酒的时候,只微醺,此刻,是真正的酩酊大醉。

而真正喝醉的时候,我是真的哭。

我趴在吧台上,哭,无声地流眼泪,后来鼻子堵了,就抽噎。

露西回来了,我就趴在她的怀里哭。

哭是很好的发泄途径,这是我曾经的心理医生告诉我的。我醉了,可还记着心理医生的话。

我需要发泄,我不能把难过憋在心里。因为我必须让我的心脏,健康、强大。

后来哭累了,我就趴在她怀里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见露西唤我,我抬头,可惜,连露西的脸都看不清。

“电话。接不接?”她问我。

我沉沉点头,她便把手机递给我。

我把耳朵凑到听筒处,有男人的声音传来,淡然的,冷的声音:“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我脑子一片混沌,什么事?我不知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电话一丢,我趴回吧台上,这次,我确定,自己没有哭。

可是露西看不到,她以为我又在哭,拍我后背,“别哭了,别哭了……”

宿醉的后果,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且头疼欲裂。

我险险地从床上爬下,从镜中,无意间看到自己此时模样。

看着镜子里那张恐怖的脸,我一时失神,随后才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昨晚应该是露西送我回来的,可我已不记得。

我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看时间,上班去。

换好衣服,化妆,拿了包,走人。

这时,我才想起,应该要给露西打个电话。摸手机出来,正欲打给露西,这时,我才看见屏幕上未接来电提示。

十几个未接来电。

看好吗,皆是来自胡骞予。

而且昨晚,我和胡骞予有一条通话记录,可我不记得,昨晚有接到他的电话。

现在看到“胡骞予”这个名字就烦,我迅速销掉记录,打车去公司。

助理室依旧忙得热火朝天。老总在外度假,却苦了一众员工。王书维到助理室拿过一次文件,之后这位总裁特助,也如同总裁一样,迅速地消失至无影无踪。

一天工作下来,我忙里偷闲,查了查自己现在手头所剩可供我自由调动的资金。

算出的数字令我心中唏嘘不已,在这个数字面前,我只能庆幸,我没有动那批欧洲债券。

李辉泽……

现如今,李辉泽,是我唯一希望。

我知道,胡骞予一直瞧不起这李三公子,以为说服了李老爷子,就可以万无一失。但愿,他这是低估了李辉泽的实力。

我从不信任他人,无奈,这一次,要被迫,信任这李辉泽一次。

** **

傍晚下班时间,姚谦墨来接我。

他打电话给我时,我还在抱着电脑看今日国际期指。

我现在想要翻盘,全指望这升升跌跌的期指了。

“怎么样?准备好了么?”我一接起电话,那头,如斯说。

听他这么说,我才记起,原来今日是露西订婚宴。

闻言,我抬腕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周围人都在忙,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但好在今日我本来就应该是在休假的,回公司算是义务帮忙,这会儿,也不用加班,拎了包就能走。

我离了座位,朝助理室门外走:“我还得回家换衣服。”

那边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已在你公司楼下。我可以送你回去换。换好了,到时候,再一起去。”

果真,我下到公司一楼大堂,就看到停在外头的,姚谦墨的车。

低调的车子,倒是配了他这个高调的男子。

他载我回家,一路上倒是没说什么话,但到了家里,我要他在客厅等,他倒是开尊口了:“这挺乱的。”

说着,手指点一点卧室方向。

的确,今早赶时间,我的衣服是一路脱一路换,此刻地上散着的,都是我来不及收拾的衣服,放眼望去,很是杂乱。

我无声叹气。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关心,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你等等,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说着,我也懒得再搭理他,径直进卧室,门反锁。

换好衣服,头发盘起,露出脖颈子,脸上妆容还ok,也就懒得再化了,补了嘴­唇­上的颜­色­,就开门出去。

姚谦墨从沙发上起身,上下打量我片刻,笑一笑:“我的眼光不错。”

我一顿,随后也笑,只是嘴角有些僵:“这衣服,确实漂亮。谢谢。”

我也不管他这句“眼光不错”是指这衣服,或是指我这个人,统一用这无伤大雅的场面话回他。

他听我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我几乎要以为他要抵着下巴再将我上下打量一番了,他却乖乖收了视线,说:“走吧。”

**

露西的订婚宴和托尼的生日会一起举行,地点就在环球名下的某酒店。

我和姚谦墨到的时候,大厅里已是衣香鬓影,人影绰绰。托尼是典型华人,虽有个外国名字,但在这婚事上倒是一点不崇洋媚外,订婚宴是传统中式,处处可见大红­色­彩。

我没在外场多待,不一会儿就进休息间找露西。

我敲门进入休息间。此时发现,休息间气氛不对。

露西和托尼分坐长沙发两旁,脸­色­均是不太好。

见到我,托尼瞥过来一眼,寒暄似的朝我点点头。

我也朝他点点头,不再多话,径直朝露西走去:“怎么了?”

露西抬眼看我,似乎想了想,才回到:“我爸爸不来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实在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是沉默地抚一抚露西的肩膀。突然想到姚谦墨,我对露西说:“可你哥哥来了。”

我本以为露西听见这个消息,会起码开心一下,但实际上,她只是勉强一笑,随后,便又扳起一张脸。

我不禁疑惑,露西平时并不会在意她那父亲待他如何,这次,难道还真指望那所谓父亲来参加她的订婚礼?

此处气压太过抑人,我只能草草安慰露西几句,随后,也不得不识趣地离开。

朝会场走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包落在了休息室,于是无奈,又得返回去找。

到了休息室门口,我手刚碰着门把,正要推门进去,却不料,就在这时,从兀自开启一条缝隙的门中,我听见,托尼压抑的低声斥责:“如果你再帮他说一句好话,我们这个婚,不结也罢……”

随后,是露西的声音,带着急切,带着羞愤:“托尼,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提他,好不好……”

我从没听过露西如此卑微的姿态求过谁,心里忿恨,正要推门进去,却在这时,一双手,斜刺里伸过来,准确握在门把上,制住了我推门的姿势。

我偏头看——

姚谦墨。

姚谦墨一手捏住我的腕子,将我的手拉离了门把,随后,另一只手,轻巧地将门关上。

“你……”

他堪堪打断我:“林小姐,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

此时此刻,姚谦墨说这话时,脸上竟泛起一抹笑容。

我看着他仿佛带了面具一般的笑脸,不自觉心尖一冷。

可他还是那样,维持着淡然笑意:“走吧。”

“去哪?”我拧眉,抬眼瞅他,语气不耐。

他笑,几乎可以说是开心了:“还能去哪?自然是会场。”

**

我人已回到会场,可我的心思却还留在那间休息室,因此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宴会正式开始时,我看着托尼和露西两人,亲昵地互相挽着手,从休息室出来,一路朝主桌走去,一路接受在座众位朋友的祝福。

我看着露西脸上幸福小女人似的笑容,心里冰凉一片。我从没觉得,眼前这个名叫姚露西的女人,原来,是我所不了解的。

那个从来笑容没心没肺,毫无城府的姚露西,难道,都是假象?

我不敢再多想,逼自己吃东西。

整个会场都很热闹,托尼在商场上手腕算高杆,一众商人都很卖他面子,见到露西,就夸托尼这未婚妻漂亮,或者就­干­脆说,小姑娘也给他娶回家,真是他们男人中的典范。

我看着露西闻言娇羞的笑。

我也笑:这一切,多假!

笑过之后,依旧低头,吃我的食物。我身旁坐着姚谦墨,他应该算是沪上有名的律师了,但似乎不太爱应酬,坐在我旁边座位,只在有人上前来跟他打招呼,他才稍微配合一下,寒暄几句。

有人问姚父的情况时,姚谦墨竟然也大方承认:“我是很久没回过家了,你也知道,我家那老头子现在正四处堵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呢!”

**

晚宴结束,后头还有续摊,有些人离开,另一些人,则一道移架宴会厅旁的酒吧。

有舒缓的轻音乐响起,露西和托尼相携着进入舞池,起首支舞。

我在座位上看他们跳舞。

托尼喜欢华尔兹,喜欢高尔夫,45岁,外表却依旧是风采咄咄。露西喜欢开快车,偶尔跳辣舞,一贯坚持着喜欢老男人。

这两个人,我以为他们是相爱,所以才选择结婚。

现在想想,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舞曲进行到一半,许多对男女开始鱼贯进入舞池。

姚谦墨起身,躬身,伸手,邀我:“May I?”

我想了想,手交过去。

姚谦墨正要握住我的手时,pub关着的门,开启,大门处,出现了两个人。

因为酒吧里光线暗,外头明亮,这两个人的出现,轻易吸去场内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两个人却似乎浑然不知自己打扰到了酒吧里原本的幽谧景致,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接处,好一会儿,才迈步进来。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胡骞予。而另一个,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我收回视线,同时,收回手,对依旧保持着邀请动作的姚谦墨抱歉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跳舞。”

胡骞予是托尼最看不顺眼的人,他的出现,已够震撼,更震撼的是,他带来的这位外国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托尼的前妻。

在场的都是和托尼很熟识的人,自然也都认得托尼这位前妻,一时间,现场气氛降至冰点。

但似乎这两位当事人对此却浑然味觉,那女人挽着胡骞予的胳膊,步进会场。

原本跳着甜蜜的舞,托尼和露西停下了舞步。

我见托尼在路西耳边说了什么,露西脸­色­一僵,随即点点头,和托尼一道,朝胡骞予他们走去。

托尼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一个是自己厌恶的人,一个是自己前妻,他也能做到笑容满分地和这两人打招呼,寒暄,甚至,和他那外国前妻,进行一个贴面吻。

* *

我所坐的位置,相对靠近角落,光线又不佳,因而很难有人注意到我。但我却看见,在和托尼说话时,胡骞予的目光,朝我这边一瞥。

虽然只是一瞥,随后他很快便将视线转了回去,但我总觉得,他看到了我。

胡骞予的眼神,有种令人顿觉寒冷的能力。但幸好隔着远,他的眼神再冰冷,我也可以选择忽略。

片刻后,我能确认,胡骞予确实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和那女人一道,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随后,到了台子边的时候,姚谦墨站起来打招呼,我依旧侧身对着他们,坐着。反正,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也不怕他敢吃了我。

胡骞予说话音量掌握很好,我这个位置,刚好听到。

听他一番叙述,胡骞予和这位夫人是在瑞士滑雪的时候碰巧遇到。正好,又是同一天回国。她邀请这位年轻男子做自己的拍档,来参加前夫的订婚宴。

可不想,飞机延误,他们没来得及参加订婚宴,倒是直接来这边,参加订婚宴后的私人聚会来了。

胡骞予昨日自香港启程去瑞士,今晚却就已经回到新加坡。来回旅程都要花掉他大部分时间。我几乎想笑,他胡骞予,难道真的只在瑞士待三五小时,这也算是去度假?何必,这么急着回来?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后背突然一凉,随后,便有液体,顺着我光­祼­的肩胛,向下流淌。

邻座的女人看着我身后,嚯地站了起来,朝着我身后低声惊呼一声。

我慌忙站起来,朝后看。

胡骞予手中酒杯,液体还剩一半,见我看他,淡淡回一句:“抱歉,酒洒了。”

姚谦墨赶紧将餐巾递给我,他自己也取过餐巾为我擦拭。无奈,冰凉的酒还是已经流进了衣服里。

我隔开姚谦墨的手,看他一眼:“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大步朝洗手间方向走。

走到半途,我捏着拳头回头,就见胡骞予也正看着我,并朝我举起那半杯酒,轻笑。

**

我到了洗手间,沾湿纸巾擦拭背上的酒,可此时,我衣服里也湿了,且一直湿到腰部,实在擦不­干­的话,我还是提前离开算了,这里,有胡骞予,我得赶快走。

一件好不容易得到的衣服,被胡骞予的一杯酒毁了。

何止是一件衣服?那些我以为已经到手的东西,最后,都被他给毁了。

气愤之余,我对此却依旧无能为力。胡骞予太厉害,面对他,我总输很惨。

算了。我逼自己不要去想。安慰自己,胡骞予不是神,他也会有弱点。

安慰自己,心里好过一些,此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我余光朝镜子一瞥,就见镜子反­射­出的景象——

胡骞予进入洗手间,反手关上门。

胡骞予动作快,我刚来得及回身,他已来到我身后。

我被他的臂膀困在他与洗手台之间。

他低头,嗅一嗅我的颈子:“嗯,有红酒的呃味道。”说完,竟用舌尖一触。

我缩肩膀,尽量避开胡骞予。可哪有退路?

我深深呼吸,尽量揉着嗓音说:“出去,嗯?”

他看着我的眸子一怔,随即笑:“你也会说软话?嗯,不错。”

他看来心情已经转好,我松一口气,试着挣脱他的桎梏,动作尽量小心翼翼,可眼看我就要脱出他的控制,这时,胡骞予手一紧,转眼又将我困住。

“这衣服,挺漂亮。”

他看着镜中,我的背影,说。

我双手都已握拳,可这拳头,不能教他看见,只得藏在腿侧。

我试了许久,终于笑出来:“谢谢。”

他将视线从镜子里移开,移到我身上:“姚谦墨送的?”

“……”

他眼睛陷入一片黑­色­,像极无底深潭:“他说,为了件衣服,你答应做他女伴?”

“我们别闹了好不好?”我此刻只想快点脱身,“出去啦。”

他不退反近,密实的贴合住我,轻轻扯了扯我裙角:“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为了脱掉它。”

我已经忍无可忍,可先前的教训告诉我,得罪他,没好处,最后,心里挣扎半天,依旧只能学着娇嗔的模样,低声嗔一句:“歪理。”

他煞有介事,手指伸到我面前,摇一摇:“提醒你,以后不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也不要让他们打你的主意。”

说完,他竟然拦腰抱起我,将我身体一提,要我坐到洗手台面上。

我来不及惊呼,他已伸手拉住我衣服布料,猛地朝两边一撕。

我的胸口立刻露出来,下意识想躲,刚挣了一下,他就盯着我的Nu Bra威胁到:“不要让我把这件也扯下来。”

**

我真的怕了,他的眼神仿佛带了血­色­,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

可惜,我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托住我光­祼­的背脊,看着他把这件礼服从我身上剥下。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衣料随手扔到角落:“你要我这样怎么出去?!”

他凭什么……凭什么……我心里咒骂,可惜,连我自己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我是他胡骞予的情人,我们之间的那个赌注,便是他这样待我的“凭什么”。

他看看我只穿着内衣裤的身体,眼神一黯,我浑身一激灵,胳膊挡在胸前。

我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细细颤抖。

他叹口气,摸出手机打电话:“送套衣服过来……女人穿的……对,在环球顶楼的pub……女厕……这你不要管……”

断断续续说完,他收线,身体却仍旧不离开我。

他看我的脸,看了许久,到最后竟然出口安慰我:“别担心,门我已经反锁,其他人进不来。”

他这样严肃的表情,说这样的话,我几乎要失笑。

可惜,我自己身处现在这种狼狈境况,我又怎么笑得出来?

等了片刻,我实在等不住:“送衣服的什么时候到?”

他摇头,手掐着我两边腰眼,手指开始不安分,顺着我的腰线,向下游弋而去。

我几乎要气结,推他肩膀。可他丝毫不在意,另一只手滑到我背上,轻柔撩拨。

我任由他去,以为他会餍足,可事与愿违,他变本加厉,啃噬我肩颈,我来不及阻止,抬起头来,语气像是在哄着我:“来,给我亲亲。想你了。”

他虽这么说,却也没等我有所回应,就抬起头,衔去我的­唇­。我没有躲,对那些无谓的抗争已经厌弃,他吻得满意了,自然会放开我。

我这样配合,起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他终于放开我的嘴­唇­,我已近乎窒息,我拼命呼吸,胸口起伏,拳头抵着胸腔,他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又把­唇­凑过来。

我还在拼命汲取氧气,头偏开去,他便捉住我下颚:“别动,还不够……”

说着,又压下来,一记热吻。

他迷迷糊糊想,他是不是没去瑞士,而是法国?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的法式热吻,几乎要灼伤我。

胡骞予将我紧紧按在他怀里,我的胸部贴在他硬实的胸口,又烫又疼。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覆到我胸口,隔着Nu Bra,揉捏。他舔舐我的嘴­唇­,纠缠我的舌尖,蛮横霸道。我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拳头似有似无地抵在他胸口,除了感受他的心跳之外,无济于事。

我感觉到,他的手,正顺着我的脊椎尾部,试图进驻我臀间。

我一惊,手赶紧背到后头去抓他的手。

他却狡猾,不止没躲开我的手,反而捉住我腕子,将我手臂反折到身后。

我的胸部因为这个姿势,被迫送到他面前,他嘴上轻笑,眼神却执着到可怕,盯着我胸前曲线。

就在我神经几乎失守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我呼吸周围滚烫的空气,胡骞予身体离开我,眼神却依旧胶着在我胸上。

“真想就在这里……”

他说完,深深看我一眼,随后转身,去开门。

** *

门被胡骞予拉开1/4,这样外面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

外头的人——

我原本以为应该是送衣服的人到了,可是门外人的声音,却竟然是,姚谦墨?

“你怎么在女厕?”

胡骞予没有回答。

我惊愕异常,却不能移动分毫,只呆呆看着胡骞予。我真的怕他会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如果他把门拉开……

我不敢想。

就在我心惊­肉­跳的当口,胡骞予突然回头,朝我淡淡笑一笑,随后,竟捡起我那早就破碎不堪的礼服,随后折回门边。

胡骞予音­色­音调都没变,但在我听来,他的声音,为何是这般­阴­森恐怖?

他说:“你的东西。”

说完,便把那衣服递了出去。

片刻后,胡骞予将门关好,落了锁。

胡骞予朝我笑一笑,没再欺近我,而是跳坐到对面洗手台上,与我对视。

“你想不想知不知道,姚谦墨看到你的衣服时,是什么表情?”他笑容可掬地问我。

我咬牙,头偏向一旁,不理会他。

“怎么?心疼了?”胡骞予语气近乎带笑,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幸好之后,他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送衣服的人,姗姗来迟。

胡骞予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到我身旁洗手台上,之后,不发一言便离开。

他到门口时,才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对我说:“晚上早点回家,我回家的时候,要看到你。”

胡骞予说完,开门,离开。

我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的门,门外无人。

胡骞予将我的衣服给姚谦墨,我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姚谦墨这个人,让我直觉到危险,让他知道我和胡骞予的关系,能让他知难而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Pub里依旧热闹非凡,我准备向露西告别,却没有看到她人。

也罢,这个我原本以为清纯无比的女人……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我折回去拿自己落在休息室的包。

却不料,此时,休息室竟然还有人。

灯火通明的休息室,门并未关严实,里面透出的明亮光线,将晕暗的走廊照出一线极致的光亮。

而透过门缝,我竟然又看见——

露西和托尼。

而此时景象,令我当场惊愕在原地。

托尼倒在地上,身体几乎在抽搐。

而露西,躲在离他不出两米远处。

而此时,他们之间,地毯上,是一个药瓶。

我之前听露西说过,托尼一直有心悸的毛病——

而露西,此时,就愣愣地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个药瓶,一动不动。

托尼也盯着那药瓶,手臂伸直,似乎想要够着药瓶。

我推门,冲进去。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露西,她愕然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我,讶然地张着嘴。

“你在­干­什么?!还不救他?!”

我冲她吼。

露西肩膀猛地一震,却在下一秒,疯了一样拼命摇头。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露西,趁此时蹲身捡起药瓶,朝托尼奔去。

露西却在这时猛地抓住我胳膊:“不行……不行……他,他要害,要害我哥哥……”

我用力甩脱她的手,奔到托尼身边。我用尽全力扶起托尼上半身,把药倒到手心里。

托尼颤抖着手,颤巍巍地将嘴贴到我手心,将药吃进去。

此处没有水,托尼将药片吞下,我将托尼搀扶到座位上。

随后,看向露西。

露西在哭。

我拼命喘气。

而托尼,则捡回一条命那般,面如死灰,斜靠在座椅里。

周围,唯一的声音,就是露西的哭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他?!”

我好不容易平复了喘息,一步一步走到露西面前,质问她。

她泪眼朦胧地看了我许久,才抽噎道:“为零,是他,是他要,要害我哥……我是……是,在帮我哥……”

我脑子混乱,可是她姚家和她未婚夫的事,我根本也不愿多管。

毕竟,我和姚谦墨,并没有什么息息相关的联系。

等彼此都平静下来,我转身,走向托尼,要将他搀走。

就在我走到距离托尼不到两步路的距离时,恢复了一点­精­力的托尼,突然,­阴­测地笑了声,随后,托尼看向我身后的露西,说:“你到底是在帮你哥,还是在帮,胡、骞、予?”

胡骞予这三个字,我以为自己听错,却在看到露西瞬间苍白的脸­色­时,我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我转过去看了眼托尼,随后视线转回到露西身上,定定看她:“什么意思?”

此时露西,眼中一抹一闪即过的光,随后,她的声音也不抖了,眼­色­也不闪烁了,只告诉我:“为零,这事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我差点笑出声来,但依旧强迫自己堪堪敛去脸上其余表情。

我转身,目光投向托尼,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托尼已恢复了些力气,亦看着我,也许是我在这件事上太过古怪的执着引起了托尼的好奇,他上下打量我,方才说道:“感谢你救我。但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

我想了想,随后回答:“你还记不记得林甚鹏?”

他似乎回想了一下,片刻后,霍然瞪起眼,眉心骤然敛起,眼中戾气直指向我,随后,他似乎思忖了片刻,淡淡,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不要告诉我你是……”

我接他的话:“没错,我是他女儿。”

听我这么说,托尼沉默,扶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

露西眼神在我和托尼之间逡巡,最后,有些无奈地说:“为零,这件事你不要Сhā手。对你没好处。”

露西说完就往门边走。

等露西离开,门砰地一声关上,我回过神来,问托尼:“告诉我,什么事。”

他看着我,一瞬不瞬,随后:“听露西说,你和胡骞予一道去的香港?”

我虽不知他为何要提及此事,但那还是点了点头。

“可遇见了李兆佳?”他又问。

我不想与他绕弯子,对他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只说:“不要拐弯抹角,我要知道是什么事让你和露西翻脸。”

他轻笑出声:“我准备整垮胡骞予在香港的房地产公司。”

我想了想,随即也笑:“不要告诉我,你和李兆佳准备联手整胡骞予的公司。”

他不笑了,又是将我上下打量一番,随后,也不得出什么结论,只说:“胡骞予将你放在身边,真是十足的失策。”

说完,他眼­色­充满鄙夷地看了看紧握在手中的药瓶:“露西原本想向他告密,可惜,手机被我摔坏,她没有了胡骞予的号码,一时半会儿联络不上他。”

我立刻警觉,惶然不信地瞅了眼紧闭的门扉。

那刚才呢?他怎么补试图拦住露西?而让她就这么走了?让她去向胡骞予高密?

“那你不拦住她?”我拔高音量问。

他又笑,自信满满:“即使胡骞予知道,大不了暗斗转为名争,我不在乎。”

“不行。”我打断他,随后思考片刻,方才开口问他,“你的保镖可有带在身边?”

他眯眼瞅我,随后答道:“在楼下车里。”

“叫你的保镖截住她,软禁也好,怎样都好。总之不要让姚露西见到胡骞予。”

“……”他不答话。

“看我救你一命份上,答应我!”

这回,托尼没有再犹豫,打电话给保镖,只说了:“姚小姐正下楼,拦住她。”

短短一句话已交代完,托尼收线,困难的支撑住身体,站起来,缓缓的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林小姐,你知道,要我打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吗?”

他没有表情地问我。

我笑。

我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这么想着,我向托尼伸出手:“合作愉快。”

托尼终于笑开,虽然还是那种模棱两可的笑,但他依旧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很好。林小姐,合作愉快。”

对于露西,她和胡骞予之间的事,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让自己记住:姚露西,不再是朋友。这样既可。

商场中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是,这句话,用在我和露西身上,真是太讽刺。

我回到家的时候,在楼下看到胡骞予的车,所以在开门进屋时,见到灯光敞亮的客厅沙发上,坐着这位胡大少,我也并不感到多意外。

见我回来,胡骞予抬腕看看手表:“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此刻,看着胡骞予的脸,我虽然万分不乐意,但还是不禁想起露西。露西到底和他,明明本应是毫无交集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转念一想,胡骞予和姚谦墨如此熟识,与姚谦墨的妹妹认识,或者说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其实也不足为奇。

“想什么?”胡骞予突然问。

我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脱鞋进门。

胡骞予往旁边挪了挪,拍一拍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我顿一顿,心里无比鄙夷,却还是乖乖在胡骞予身旁落座。

刚一坐稳,胡骞予手就伸过来:“怎么这么晚?”

我想了想,回答:“和露西说些话,聊的忘了时间。”

我说“露西”,随后看他反应。

可他丝毫没有任何不妥,脸上表情伪装的太好,简直无懈可击:“哦?我听姚谦墨说过,你和他妹妹关系很好。”

顿一顿,他又说:“你和她,聊些什么?”

我略微偏开脸去,拉出些距离看他,随后,收回视线,脱了身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冒不经心地答他:“都是些女人间的话题。男人,婚姻,还有……”顿一顿,我补充,“……还有,爱情。”

我话说到这里,胡骞予已表现出一些些心不在焉,手臂绕过来,摩挲我另一边的胳膊,淡淡附和我的话:“爱情?那可真是女人间的话题了。”

每次和胡骞予聊天,我都会觉得无比疲累。话要说的圆滑,不留破绽,防着彼此的心。

可我也要感激胡骞予,因为是他教会我,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虚伪。

他的手渐渐移到我腰际,我侧了侧身,正面迎向他:“那你们男人之间一般都聊些什么话题?”他明显不想回答,亲亲我的嘴,“你今天的问题可真多……”

说完,随后又俯过身来,这一次,胡骞予给予我一记长吻。

吻完,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口:“男人间的话题?我想想,生意,利益……自然,还有女人。”

“那你……”我正要开口,他又吻下来。没有方才吻得那么温柔,又是啄一下­唇­角,舌就紧跟着侵袭进来。

“我们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唇­齿纠缠间,我听见胡骞予的声音,在我­唇­间响起,“应该继续的,是洗手间的事……”

**

我被胡骞予拉扯着,跌跌撞撞的进到卧室,一路上该脱得也都脱得差不多了,我被胡骞予压制住手脚,挣扎着要先去卸妆洗漱,也推他去洗澡。

他不让,手臂一揽,将我放置在床上,随即倾身相覆。

我抬眸看他,问:“不要告诉我,你这么脏就想要上我的床?”

胡骞予没说话,只紧了紧放置在我腰腹上的双手。

许久,他都不说话,手也没动。

“不洗澡了?”我有些茫然。

他低着眉看我,许久,俯身咬了咬我的嘴­唇­,问:“昨天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

我偏过头去,想了想。我不记得自己有打过电话给他,他倒是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

虽然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我最后也只能给他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我说,想你了,才打电话给你,你信么?”

他笑一笑,摇头。

我为之气结,推开他,坐起来。

他这次倒是没有拦我,我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有些疑惑地回头,就见胡骞予懒散地侧卧在床上,一手支着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卸了妆,泡了个香薰澡,返回卧室。

胡骞予此时坐在床尾,衣着完好,看看表:“47分钟。”

“抱歉,久等。”说完,我朝衣柜走,准备换下身上浴衣。正解着浴衣带子,胡骞予已经走到我身后,攥着我的手,连同浴衣带子一同攥住,随后,他一拉一脱,轻易便将我剥了个­干­净。

我的背脊抵在衣柜上,胡骞予的­唇­舌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细细品尝。

我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

他的­唇­舌触碰肌肤时,便让我皮肤下的血管轻轻跳。

胡骞予渐渐移到我胸前。我抱住他的头,胸口被温暖的口腔包围住,被舌尖卷住,轻轻舔舐。

我语不成音,抓住胡骞予的头发,迫得他抬起头来。

“你不会是为了我,匆忙赶回来的?”

他终于露出笑容:“你终于猜对一回。”

说完,将我拦腰抱起,我重新回到床上。

他身体重量几乎全部压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挣了挣,手得出空挡,脱他的衣服。

他衣着完好,而我全身赤 ­祼­,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的手一路解着胡骞予的衣扣而下,等他胸膛袒露出来,我手探下去,拉开拉链,覆上了他滚烫的欲望中心,轻轻地弄,狠狠撩拨。

胡骞予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这时,我膝盖用力,攀住胡骞予的身体一翻,来到他身上。

我引导他进入。

“今晚怎么这么热情?”

他笑着点我鼻子。

说着,不等我回答,按住我的腰,顷刻间纳入进去。

我膝盖着地,控制彼此间距离,这样,胡骞予入的并不深,我也不会太疼。

我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一点一点坐下,不快,也不犹豫,直到将那灼热全部含进体内。

“怎么样?”我问他。

回答我的,是一片激烈浓密的吻吮。

他那从来咄咄逼人的嘴,狠狠含住我的­唇­,不管不顾的纠缠,汲取我口中津液。

“舒服吗?”

我好不容易,堪堪分开自己与他的­唇­,轻柔地摆动着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眼,突然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顷刻间,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胡骞予一个翻身,又将我压回身下。

冲撞在瞬间变得激脉,我的膝弯被胡骞予架起,身体被迫极度的迎合。

我闭着眼,胳膊肘支住上半身,任由被强加的激|情控住自己的五脏六腑。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极致的热度之下时,却又在下一瞬,被胡骞予近乎蛮横的撞击力道搅碎了所有的神智,只希望,再烫一点。

我伸手过去,要拥抱他,却被他扯住手臂。他将我的手固定在头顶,随后扯过我的肩膀,狠狠地一口咬下。

他松开牙齿的时候,我半边肩膀早已痛得麻痹。

他停住,在我身体里,入到最深,细细磨着深处花心。

“真想就这样弄死你……”

胡骞予在我耳边咬牙切齿。

我痛得汗已经细细地弥了出来,扯开一抹笑:“如果你还有体力。”

我知道自己在挑衅。

而我的挑衅,也成功了。

下一秒,胡骞予托起我的臀,更加大力地横冲直撞,他探手下去,手指碾磨着结合处。

我全身一颤,下一刻胡骞予就拉起我的双腿,将我翻身压到身下。

我早预料到他会这样,在他翻身压住自己的一瞬,重新夹紧双腿。

胡骞予按住我下巴,要我回头看他。

他轻轻探出舌尖,刻意放缓速度,慢慢舔过我的耳郭:“现在拒绝,晚了点吧?”

那狡猾的舌尖,时而在我的耳后吮吻,时而在我的脖颈处流连。我偏过头去,就见胡骞予吊起狭长的眼角,看着我。

我起伏不定的胸口还保留着他方才揉捏出的瘀痕。

突然,他捞起我不停战栗着的腰,将我的膝盖勾起,令我屈膝趴跪在那里。

下意识的挣扎,换来的却是后方扣住他腰肢两侧的强悍力道。

胡骞予粗喘的呼吸,一声一声,冲撞进我的耳朵。

没有任何的温存,强悍的掠夺自身后的男人的气息之中显露出来。

我只想把自己缩小成最微弱的一点,那样,我也许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么下贱。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开始无声地落下。

一滴一滴……原本在眼眶中迟迟不肯滴下的,却因为身后极力颠覆的晃动而轻易滴落在胡骞予的手臂上。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伸向我被泪水和汗水濡湿的脸。那只手,手背极尽温柔地拭去我停留在眼角的泪珠。

接着,那只手,轻易便扳过我的下颚。

胡骞予看着我,那双被欲念蒸腾出异样­色­泽的眼眸,逡巡在我被迫侧过来的脸颊之上。

然后,那双眼睛靠近我。越来越近,直至胡骞予的嘴­唇­,轻轻触上了我挂着水珠的眼角。

我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依附着胡骞予扣在我腰上的手臂。

一场激|情结束,我趴在胡骞予身上,侧卧着看他。

他也看着我,眼里清明一片。

“看什么?”我问他。

“哭什么?”他问我。

沉默。

我们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

我勉强下床,衣柜上的镜子里,这具身体,破败不堪。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一笑,随后朝浴室走。我浑身黏腻,准备去冲个澡。

路过茶几的时候,我不禁偏头,看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我想了想,调转方向,走到茶几旁,拿手机,调出我回家前收到的那条简讯。

简讯的发件人是李牧晨。

他约我明天吃晚餐。

我摸摸自己淤青的胳膊肘,疼。

随后,我按下回复键,回了一个字:“好。”

回复完,我折回卧室,走到床边,问俨然一点睡意都没有的胡骞予:“还要么?”

我看着胡骞予瞳孔中折­射­出的自己,轻笑。

我知道胡骞予觉得我不可理喻,甚至觉得我是自讨苦吃,但我不在意。

因为,我身上的这些痕迹,虽然严重,但应该会在明天晚餐时间消褪许多。

而我需要的,是胡骞予在我身上,留下令人看起来更残酷、更恶趣味的痕迹。

* **

第二天,我照常工作。

冬天的好处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衣服厚重,不用担心我身上痕迹曝光。

这一天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是李牧晨将晚餐时间和餐厅地点发简讯告诉我。

我看看餐厅地址。是个不怎么出名的餐厅,地址偏僻。

李牧晨约我在那里吃饭,应该想着在那里绝不会碰见胡骞予。

李牧晨,你终于走出了背叛的第一步。

这么想着,我心里笑出来。

而之后,我打电话,在那餐厅附近酒店订房间。

我抵达饭店的时候,李牧晨已经到了。

前台服务员领着我朝李牧晨那桌走去。

李牧晨起身,为我将座椅拖出来,我仰起脸,冲李牧晨淡淡一笑。

此刻,李牧晨嘴角已经微扬,可就在我以为会得到他的一个笑容作为回应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我颈后,随后,便见他的目光在我脖子上定格。

我知道李牧晨看见了什么,所以很快地扬手向后,遮住脖子的那处皮肤,随后冷着脸看他:“对不起。”

他闻言一怔,不过绅士风度依旧在,很快收回视线,含义复杂地看我一眼,片刻后才尴尬的抿了抿­唇­,坐回到他自己那边。

点了菜,服务员离开,此处只剩我和李牧晨两人。我们默契地保持沉默,我看自己十指相绞的手,笑一下,随后问他:“怎么想到要请我吃饭?”

他不回答,我低着头,用余光只能看到他瞬间绷紧的下颚线。

他不回答我,不要紧,我继续:“我记得,上次想约你,你拒绝我了。”

他对此不置可否,最后,在我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为零,你在怪我。”

“……”这回,换我不说话。

服务员很快上菜,菜是我点的,都有些偏辣。我和李牧晨一起吃过一次饭,依稀记得李牧晨喜欢吃辣,这些菜­色­应该很合他胃口。

我却受不了这些又辣又呛人的味道, 吃的面红耳赤,最后只能请服务员倒杯水过来。

见我猛喝水,李牧晨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半天,要服务员把菜单重新拿过来,重新点菜。

* *

重新上来的菜清淡很多,我却只吃了几口,就对还一筷子未动的李牧晨说:“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起身离开。

我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等了等,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洗了把脸,之后出去。

李牧晨就站在我的对面,站得笔直,看我。

我定住脚步,他见我迟迟未动,主动靠近我,他的手伸向我的脸。

我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之后才犹豫着抚摸上我的眼角。

我的眼角湿润。那是刚才洗脸时留下的水珠。

趁李牧晨还没有开口,我很平静地说:“我刚才洗了脸。”

他的指腹捻下我眼角处一点湿润,送到我面前:“那这是什么?”

我不答话,转身就走,李牧晨突然攥住我胳膊,我被他拉住,再无法前行。

我低头,看了眼他捉住我胳膊的手。他的手指用力,似乎要勒进我的皮­肉­。

我试着甩开他的手,可是最终仍是徒劳。

“你以为我看上你了?!”我挑眉看他,极其挑衅地问。

他深深看我,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半天,他不答话,也不松手,我索­性­一边去掰他的手指,一边说:“很遗憾,我没有……”

他突然用力将我拉过去,我脚上一阵趔趄,转眼间正对上李牧晨的脸。

他欺身过来,一把按住我双肩,眉宇处一个深刻的“川”字:“你还记不记得你喝醉的时候,在我怀里哭?嗯?”

我看他,不说话,死咬着­唇­齿。

“我们只吃过一次饭,你却记得我爱吃辣,记得我说过你这套衣服好看……你为什么记得这些?”

我气馁地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视线。

任何职业都会有职业惯­性­。一个优秀的­操­盘手,光有聪明的头脑并不够,最重要的,是拥有与生俱来的眼光与直觉,和关键时刻准确的推断。

而他们一旦认定了一只股票,就会选择果决的出手。

李牧晨是恒盛的首席­操­盘手,他一定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现在,他的直觉和推断告诉他,我已爱上他。

李牧晨也没再强迫我看着他。

他放开我的双肩,在我面前直起身体,呼吸起伏之间,用极低的声音问我:“你这不是对我动了心,是什么?”

“这些说明不了任何事!”我锐声向他。

我语音刚落,就见到他眼神一凛。他克制力不错,虽然愤怒,但可以忍住不发。

我缓慢呼吸,拢一拢乱了的头发。

见他这样,我只能叹口气,声音软下来:“我们……你知道我和胡骞予的关系,你还……敢要我么?”

他顿住了。

我看着正低眉思考的李牧晨。我把横陈在我和他之间的障碍明白地告诉他,同时也将选择的主动权交给他。

我在等他抉择。

等待的过程很难熬,我的心脏沉闷地快速地跳动。

冷静自制,也是­操­盘手的职业惯­性­。可我不希望李牧晨像抛售掉一支无望的股票那样,冷静自制的处理掉他对我所动的情。

他没有看我,低头看他自己的手。

随后,他笑了,抬起头,如释重负地看着我,眼神灼灼:“我就为你疯狂这一次。”

**

李牧晨的嘴­唇­落下来的时候,我惊异地睁着眼。

惊异的时他­唇­齿间令人难耐的温存。这个男人的­唇­,谦和的,飞薄的,轻柔贴着我的­唇­辗转,丝毫不急切。

随即,我悠悠然闭上眼,迎上这个丝滑的吻。

但当他的舌尖抵上我的牙齿时,我挣了挣,轻巧的别过脸去。

李牧晨抬眼看我,眼中柔情蜜意,隐约带着不解。

我整理自己的呼吸:“我,在酒店订了房间。”

一秒钟之前还沉浸在柔和温情之中的李牧晨,这时,忽然微眯起眼,警惕地盯着我。

我知道,这句话,明显在表明我的“有备而来”。

我满含失望地看着李牧晨,语气尽量冷然:“你不相信我。同理,我也不相信你。跟我去酒店,看样东西,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为我疯狂这一次。”

他愣住了。

是的,李牧晨当然会吃惊。

因为我并没有因为我的“有备而来”而羞愧,更没有想方设法地试着去掩饰。

我大方地承认自己的机关算尽。

所以,哪怕只是因为好奇,他也会跟我去酒店。

酒店里餐厅不远,我们步行到达酒店大堂,到了总台,我报了自己的名字,总台小姐将房卡交给我。

我回头,冲离我三步之远的李牧晨扬一扬手中房卡。

李牧晨的视线在我和房卡之间逡巡片刻,我知道他又在衡量。

我心里苦笑,此时的李牧晨,远没有十几分钟前和我接吻的那个李牧晨可爱,也不再坦率。

他思考片刻,最后,犹豫着,还是接过了那张房卡。

乘电梯上楼,电梯四壁光可鉴人,我站在李牧晨侧后方,朝着李牧晨的背脊,缓缓伸出手。

我知道,他可以通过电梯壁看见我的这一举动,但我最后没有抚上他的背。

我的手在几乎要触到他的时候停住,停在半空中,最后,我放下手,手掌很快紧握成拳。

我知道,自己的这一切举动,他都看见了,因为我瞅见他的背脊在我慢慢收回手的时候,猛地一僵。

他的身板挺的这样笔直,我可以猜到,他心里肯定正在坐着无比的挣扎。

电梯抵达我按下的楼层数,“叮”的提示音响起,双边门缓缓开启,李牧晨突然猛地回头,一把扯住我的手臂,瞬间便将我拉出了电梯间。

李牧晨身体一侧,就将我抵在了电梯门旁的墙壁上。

这一次,李牧晨的吻,已带上了十足的侵略味道。

“唔——”

我只来得及闷哼半声便被他窜进口腔中侵略了个遍。

我拳头抵上李牧晨胸前。此时,他越是热情,我越是清醒。

此时此刻,李牧晨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之所以那么兴奋,是因为真的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征服他老板的女人,让他有成就感?

我鄙视这样的男人,更鄙视让他变成这样的自己。

说来多讽刺!

一路吻着一路进屋。

李牧晨迅速用房卡开了门,拥着我进入门内,之后只来得及用鞋尖勾上门,就又一路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客房的床上。

此时情况有些脱出我的掌控,一向儒雅的李牧晨也有这么急切的一面,撕咬着脱下我的大衣,之后又一路吻着撕开我的衣扣。

我侧过身来,抚摸他,并脱去他的上衣。

李牧晨的手绕到我背后,托起我的背脊,片刻后,我感觉到胸上一松——

李牧晨已隔着我的衬衫,解开了我的胸衣搭扣。他的另一只手随即覆上我胸部,隔着衣料挑弄。

我浅吟出声,心里却在焦急,我这身体,卖过一次,已令我懊恼不已,我不想再卖一次,再让自己后悔一次。

我推开他,再床尾坐起来。

我这一举动似乎在李牧晨看来,是女人的矜持,或者欲拒还迎,总之,他没有再动,只是将火热的眼神钉在我衣着凌乱的身体上。

我自己解开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扣,然后将衣服一点一点地从肩上褪下。

我宽衣解带的整个过程中,李牧晨脸­色­上的变化,真是有趣。

我身上布着青紫不一的痕迹,吻痕,齿痕,最明显的便是左胸这一处。

我还没有让他看我下身,他就已经震惊成了这样——

我很想当场就嘲笑出声。

李牧晨那时在看见我脖颈后的吻痕时,都已经呆成那样,我不相信,此刻,他看见了我身上那么多暧昧的痕迹,会没有反应。

我脱下全部上衣,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脸­色­异常板滞的李牧晨。

最后,李牧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愕的眼神也从我身体上移到了我的脸上。

他哀伤地看着我,最后,颓然地收回视线,起身坐到另一边去。

片刻后,我听见李牧晨极其勉强地、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些……这些痕迹?”

李牧晨看着我。

他眼中,悲悯的,哀怜的……

我一怔,一时间彻底愣住,目光几乎要不自觉地陷进李牧晨这样一双­阴­郁的氤氲眼眸之中。

我们彼此就这么呆坐着,像两具没有灵魂的生命。

如果说刚开始我是抱着完全的心机来筹备这一切,但到了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一点开心,反而是……难过,心尖有种强烈的闷窒感。

半天,李牧晨起身,朝着门边,一路往回走,一路捡起散在地上的衣物。我坐在床上,收拾自己身上这一片狼藉。

李牧晨回到床边,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递还给我。我没有看他,拿过衣服,说“谢谢”,低着头穿上。

正在我扣纽扣的时候,李牧晨俯下身,我不敢抬头,只余光瞥见他的手向我伸来,顿一顿, 他的手,穿过我的发。

我坐着,他站着,弯下身来,捧起我的脸。

他在看我的眼睛,也许在看我是不是在流泪。

我心中有些怜惜这个男人。他把我想的太好。

可实际上我不单纯,不善良,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他布了个局,目的就是请君入瓮。

“你……想好了么?”

我仰视他,问,这样从下而上的看他,我能猜到自己看起来有多可怜兮兮。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直到最后也没有开口回答。

我几乎绝望,咬着牙,看着他的眼。

我以为李牧晨要放弃我了,却在此时,李牧晨凑过来,啄一下我的脸颊:“离开他,和我在一起。”

顿一顿,李牧晨补充道:“我会对你好。”

他说话,声音轻柔。

一个温柔的男人。

可惜他看上的,是我这样一个女人。

闻言,我如释重负地笑,片刻后消去笑容:“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

他毫不犹豫:“好。”

我攀附着他的身体坐起来,用膝盖跪着,给他一个满怀的拥抱。

李牧晨反手揽住我,轻拍我背脊:“走吧。”

我从他肩窝中抬起头,分开彼此距离,询问地看他。

他双臂环住我,将我紧紧锁在他的胸口。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发出:“今晚,你需要休息,而不是一个男人。”

我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灵魂却几乎要抽离到半空中,看着这一对拥抱的男女。

男人的深情,女人的虚伪,在灵魂的这个高度,统统一览无遗。

出了酒店,我和李牧晨分道扬镳。

没要他送我回去。

我坐在计程车上,车子开动,我回头看,就看见李牧晨站在路边,一直看着车子离开。

我当时就已经告诉他我需要时间。我要他等候,他也同意。

而到他等不及的时候,是要对我失望?还是要恨胡骞予?

** **

等到计程车开上主­干­道,我再看不见李牧晨身影。

我打电话给托尼。

“林小姐,这么快打电话给我?”

从语气听,托尼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底气挺足。

既然已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也不与他多拐弯抹角,直接说:“李牧晨,你可以找猎头公司联络他了。”

那边沉默片刻,随后,托尼颇为­阴­冷的声音传来:“恒盛的李牧晨?”

“对。”

“我没有听错?”

托尼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李牧晨一直是跟着胡骞予工作的,要找猎头公司去挖他的角,实在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我大概猜到托尼心中疑问,可我与李牧晨以及胡骞予的这一段周旋,我并不想告诉他,于是只能说:“不要问我做了些什么,也别问我是怎样做到的。”

“林小姐,我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了。”他如此回复。

是啊!

托尼老了,即使还担得起风险,却不愿再多花­精­力去处理没有把握的人和事。

“一个公司的首席­操­盘手,如果不是准备退休,或者与老板的关系闹得十分僵,是不可能跳槽到别的公司的。”

他如此解释。

我拿不出证据,只能尽力保证:“你暂时不要亲自露面和李牧晨接洽,找猎头公司的人和他谈。我可以向你保证,新年过后的第一季度,他会有所动摇。”

托尼最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没有其他话要说,正要挂断电话,突然想起应该要问一问露西的情况。

我一提到“露西”的名字,那边就立刻陷入沉默。

我以为托尼不会回答了,他却开口:“我在别墅疗养,没有回去。不过听佣人听她闹得很凶,一直哭着要她们放她走。哭累了才睡的。”

哭?——

是的。

哭泣是女人最百试不爽的武器。

例如我,用它来对付李牧晨。又如露西,用它对付托尼。

走?

走去哪里?去见胡骞予?——

我有些想要笑,可电话那头的托尼明显心情低落,我强压下想要笑的欲望,问托尼:“你们两个人,到底是真的相爱么?不见得吧。”

那边沉默片刻,之后,愈发的冷着语气说:“我的爱情,似乎与你无关。林小姐未免多管闲事了一点。”

在我看来,这不算多管闲事。

虽然我的头脑已经不把露西当朋友了,但这颗心,却放不下。

这个女人,曾经在我初到美国时,给我唯一的友谊和温暖。

可惜,事实上,也许我从未进入过露西的内心。一如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我的心。

虽然这样说,虽然理智告诉我,我和露西,并非真正交心的朋友,可我这颗心,还是执迷不悟地记着,她曾给我的帮助和友谊。

托尼也许觉得我这样是多管闲事,那我换了一个方式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自由?”

托尼嘲弄地笑:“你应该没忘吧?是你要我关着她的。”

的确,关着露西,是我的要求。他这一反问,我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托尼开口,打破沉默:“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和她结婚。这是一辈子的事。我和她,彼此之间都已经不再拥有自由。”

我无话可说,只能画蛇添足加一句:“对她好一点。”

露西总说自己喜欢老男人,因为她从小缺少呵护。

如果露西这话不假,那么,露西答应嫁给托尼,应该是出于真心。

在这一点的认知上,我自动地忽略掉露西和胡骞予可能有的关系。

“你现在还不是费心我和露西的时候,”托尼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林小姐,你此时……倒是应该多去关心一下胡骞予。”

他冰冷的语气中含着一丝调侃与嘲弄,我不禁疑惑,问他:“什么意思?”

托尼的笑声传来,随后,托尼说:“今天,胡骞予跌了很大一跟头。你是他的女人,该适时露面安慰他一下。”

** **

我收线,很快拨出胡骞予的私人电话号码。

等候音持续了很久,随即,机械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挂断,继续拨,依旧没人接。

最终,在我拨了近20次后,电话有人接听了,却不是胡骞予本人:“您好。”

是王书维的声音。

如果我没记错,胡骞予的手机存了我的电话号码,王书维一定看见来电显示我的名字,却能够如此冷淡如此公式化的接起。

我一直很佩服王书维的一点,就是他从来冷血,却又总能摆出一副温文儒雅,淡而不疏的模样。

我咬了咬­唇­:“我是林为零,找胡骞予。”

“对不起,胡总正在开会。暂时不能接电话。”

“这样啊。”我在这头几乎要咬牙切齿,却无法真正发作,只能装的平心静气,“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告诉他,我马上去找他。”

“好的。”

我挂断电话,凑到前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调头。去恒盛。”

我一说完,车子便掉头,往陆家嘴方向驶去。

我枕着车窗棱看着窗外。

外头华灯初上,新加坡的夜景很繁华,很美。

但是,美则美矣,可惜了新加坡就是这样一个,遍地繁华,却也遍地腐化的城市。

车子抵达恒盛大楼时,我下车,看表,原来此刻已经是晚上9点多。

我抬头,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大楼。

此时此刻,很多楼层都已是漆黑一片,倒是整个77楼,异常的灯火通明。

应该还在开会。

这一整天我都在忙着助理室的工作,偶尔的空暇时间,我的脑子也被和李牧晨之间的事占满了,根本没空看新闻。

这一天,恒盛股价涨幅依旧强势。

但就在收盘过后5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半小时之前,恒盛设在香港的地产公司却出事了。

恒盛最新开盘的7个楼盘,其中3个和李氏合作开发的项目,李氏已单方面宣布撤资。

新加坡国内的一些相关网站都已转载了这一则最新出炉的新闻。

而我在来恒盛的路上,已在计程车上浏览了网上的相关新闻。

李氏的撤资举动,直接造成了恒盛30多亿的资金链缺口。

托尼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跌跟头”,应该指的就是这个。

我乘电梯,直接上到77楼。

会议室门扉紧闭,有光从门缝中溢出。

上班时间一直坐在总裁室外办公桌上的秘书已经下班。

我没有进去,而只是坐在外头的接待椅上。等待。

里头在开会,中途不时有人赶来。

我的座位靠近电梯间,每一个来的人,第一眼就瞥见我坐在那。

他们有人露出狐疑,但不做任何停留。

也有人认出我,就随口问一句:“林小姐也在这?”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推门进去。

我中途犯困,实在撑不住,就歪在椅子里,阖上眼,小憩一会。

我昨晚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今天又是一天的紧张忙碌,此时,我的眼皮实在撑不住,渐渐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看周围,一时没反应过来,再环视一下周围——

此时此刻,我竟然身处总裁办公室之内,睡在沙发里。

我想要抬腕看看时间,支起上半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盖着一件衣服——

这衣服,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今早,胡骞予出门时穿的的那件西装外套。

我揉一揉酸涩眼角,将胡骞予的外套从身上拿开。

应该是胡骞予抱我过来睡的,可我当时睡得沉,完全没有醒动。

总裁室没有开灯,但落地窗外的景观灯和广告灯箱甚是明亮,我坐在半明半暗处,将胡骞予的外套扔到一旁。

胡骞予的东西,于我,不外乎得到、毁掉、扔掉,这三种结果。

总裁室空无一人,我开了灯,踱到办公桌旁,手指抚过那桌上写着胡骞予名字的铭牌。这块铭牌上,本应写着的,并非“胡骞予”这三个字。

而应该是“林甚鹏”。

越想心情越不好,我转个身,手在桌沿上一撑,转瞬就坐到了桌上。

闲来无事,我翻一翻桌上的文件。胡骞予敢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桌上应该不会放什么机密文件,我也大方翻开来看。

随便翻了翻,都是些报表和结算,等着他这位总裁签字。

翻到最后,我竟然还看到一份由我校对过的合同。

这份合同压在所有文件之下,我将它抽出来,看到校对人一栏上,自己的名字。

奇怪的是,我的笔迹旁边,还写着一个我的名字,我觉得这个笔迹很熟悉,想来应该是胡骞予写的。

况且,除了胡骞予,没有人敢在这么重要的合同上乱写乱划。

这一举动,说明了些什么?

胡骞予爱我吗?我不敢相信。

他所有的心思和喜怒喜怒哀乐都太古怪,我实在是悟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在我深思之时,门边有动静。随后,门扉开启,胡骞予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恒盛高层。

胡骞予见总裁室灯亮着,一怔,随后,他望见我在办公桌上,又是一怔:“醒了?”

我点头,不声不响地从桌上下来。

他在门边顿了顿,转身对正要进门来的其他人说了句:“在外面等我。”

随后,他关上门。

胡骞予朝我走过来。

我手背在身后,悄悄将刚才翻开的合同重新合上。

“我等会儿就飞香港。”

胡骞予来到我跟前,说。

然后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将我腰身一抱,让我重新坐回桌子上。

胡骞予的手没有拿开,而是搂着我的腰,俯下身,吻我。

他的­唇­很快来到我的脖子,我微扬起颈项,稍稍避开他的­唇­,问他:“你不是马上飞香港?”

他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叹了一声:“直升飞机没那么快调来。而且我还要等许总一起去。大概,还有……”他偏头,看了眼我腕上的表,“……还有40分钟。”

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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