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神鬼之事,孔老夫子都称之“神鬼之事吾也难明”,何况生活窘迫的老农!但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孩子们,常常因神鬼之事与长辈们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然而有一天早晨出现的怪异现象却吓坏了孩子们。
朦胧的早晨,东方泛着鱼肚白,几个孩童匆匆忙忙操着小道去上学,小道是村西一条南北大道向西北方向的低凹处分出的,大路高于小路有五六米,从小路向大路望去,那大路稍低于日出处的王顺山,大路护坡上的那些树,像往日一样摇曳着,像是欢迎新一天太阳的升起,也像是送别读书去校的孩子。但此时却出现了令人惊愕的现象。只见周围泛着光环,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影忽隐忽现在树影婆娑之间,那光似乎从东方鱼肚白聚集而成又散开去,披头散,没有肩颈,一手Сhā于腰间,走几步便猫下腰,似乎观望着什么,进而又用另一手在路面作抚摸状,在猫下腰的同时,那蓬乱的头齐刷刷垂向地面,站立行走时又要将垂下的头向后拢拢,头刚拢好又要蹲下抚摸路面。如此怪异的行为动作不断重复地向南朝村子的方向左右摇摆前行,这样动作怪异、体格高大、周身泛光,难以想象无法解释的现象,令孩子们的惊恐万分,他们都惊呆了,吓哑了,谁也不敢吱声,一个个屏声静气。空气似乎凝固了,思维近于停滞,片刻的惊愕之后,他们潜意识地撒腿向学校的方向狂奔而去。
待放学回家,他们分别向大人们讲述着黎明时分所见的恐怖景,而且个个讲得活灵活现,逼真惊人。这一幕景观为父辈们说服教育孩子相信鬼神提供了借口和证据,孩子们不得不承认“路神”的“客观”存在。为此,小孩子们早晨不敢三五成群结伴上学,更不敢单独行动。他们怕再次遇到“路神”,个个诚惶诚恐,非得有大人相伴。一时间全村人一传十,十传百,愈传愈神,愈传愈活,愈传愈恐。有的人为了孩子上学安全,竟在上学的路上烧些冥币,化纸烧香,磕头跪拜;有的建议孩子出村时烧些麦草;个别胆大的男孩则手执火把带领着同学上学。有的人建议,由村上有威望的老人向路神求拜,不要干扰学童。各种办法都用了,但学生们依然解决不了心里的恐惧。恐慌月余,村民称之“神爷”,最具有权威的老人从渭北讨饭回来了,大家犹如救星归来,求其出主意想办法为村民消难灭灾。然而待他听完详述后,竟坦然、轻蔑地哈哈大笑,他笑村民们的无知和小题大做,笑村民的良莠不分,皂白不辩。大家被他笑得无所适从,无地自容时,他才认真解释这一难明景象:那“路神”不是鬼,鬼乃兴风作浪,而路神则相当于地神,他是地神的分支,他肩负着确保路上行人的安全,行人在路上若出现不测或是受魑魅魍魉侵扰,天神是要问罪于路神的。所以行人、小孩尽可大胆行走,未必求拜之,只需敬仰之。而且告诉村民,能现影的路神证明其精气神正旺,且游弋于我村周围,是我村村民的福分,预示着我村未来将是非常安宁、祥和的。如此这般解释后,全村人如释重负,奔走欢呼,天似乎豁然开朗、高阔了许多,路似乎平坦、安全了许多,于是大人、小孩们便各行其是,秩序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临近夏忙,在外乞讨的人们纷纷回家准备夏收,而村民们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争先恐后地转告乞讨而归的邻里最新生的事,而人人必传的定是“路神”一事,但在人们对本村宁静富庶的未来充满期待和向往的时候,被误传的“路神”终于现了原形。
这位“路神”,实乃本村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妇人。她的丈夫在“文革”初期被打为“右派”,上吊身亡,自己一个女人家很艰难地拉扯着二男二女四个孩子,到70年代初,大儿子18岁已成一位高大威武的堂堂汉子,为了另外三个孩子健康成长,不辍学业,他们娘俩商量拆掉磨房的一合对开大门,并由大儿子用自行车带到三百里之外的地方换玉米。按行程,第二天晚上是无论如何都能回家的,但老人等到夜深人静时仍不见儿归,忐忑不安的她无法入睡,便起身前往儿子返回的路上接应,这位只身果敢的老人硬是一人夜行十多里路,终于在凌晨三时许接住了正在困境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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