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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雾逝人非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 二十三

二十三

“哦”了一声,她心满意足的低头吃饭。额前的发丝落了下来,他伸手替她拨开,修长的手指在的额前却忽然顿顿,微微踅眉:“怎么还是留疤?”

夏绘溪撇撇嘴角,她是不在意,可到底是年轻的孩子,早上在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额上那条淡淡的疤痕,难免有些丧气。现在听到苏如昊么,随手从抽屉里找个夹子,将额前的长发别起来,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时间长会淡下去的吧。”

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视线依然落在的她额角上。像是有人用眉笔抹划上去,浅褐­色­的短短一截在如凝脂的­色­调间十分的显眼。

夏绘溪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撑在额角,低声:“别看,都不好意思了。”

他却将的手轻轻拿开,指腹极轻柔的摩挲,慢慢的:“那次是我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我才真是倒霉……”夏绘溪吃完最后口,将食品袋收拾下,“我去扔掉,你再坐会儿。”

夏绘溪穿过走廊的时候,声控的廊灯依次打开,仿佛是清凌凌的白雾,又仿佛是白­色­的花朵盏盏的在脚下绽开。她走得又急又快,鞋跟声音清脆,在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着,就像是寺庙里悠长的钟鼓鸣声。

这么寂静,又这么清冷,竟然一阵阵的开始起­鸡­皮疙答,夏绘溪加快脚步回办公室,很快的将桌上的资料理了理。彭教授给的那些案例是按照编码登记的,刚才自己翻遍弄乱顺序,于是不得不顺着纸页上的号,再张张的理好。数数那叠案例,一共二十三张,放好,却突然发现少其中的编号十七 。因为心不在焉,想大约是杂乱的混在另外的实验综述里,怕耽误苏如昊太多的时间,也没心思再找出来,于是叠整齐放进包里:“走吧。”

他坐在椅子上,神­色­间有些怔忡,隔会才反应过来:“嗯。东西理好了?”

想到缺失的那页纸,夏绘溪微微有些心烦,点头:“好。”又借着灯光看看他僵硬的脸­色­,忽然有些不放心:“你还好吧?是不是今太累?彭教授找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他替扶着门,侧身让她先走,“就是说说之前的硕士毕业论文。”

苏如昊送她到楼下,看着她上楼。夏绘溪走出几步,又在车前的暖黄|­色­的灯光中对着他挥了挥手,才跑开了。其实­色­很晚,又隔了些距离,他嘴角柔和的微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她捕捉到,可是他耐心的保持着那样温和的笑容,直到视线中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稀薄而不可见。

目光慢慢的移回,苏如昊掌心的那张纸已经被揉成一团。他重又打开。编号十七——他借着车子顶部那盏小小的灯光,字句的读完,嘴角含义莫名的微笑渐渐淡去,似是遥远的勾意,又似是极冷静而残酷的思考,最后将那张纸摊平,仔细的叠好,放进口袋里。

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不算早,苏如昊从浴室出来,又打开衣柜找T恤。之前的那套衣服就随便的堆在自己的衣服上边,折得不好,想象得出那是如何的羞涩和慌乱。苏如昊的手指触到那套衣服的时候,心底忽然觉得柔软,他将那套衣服拿出来,铺在床上,仔细的又叠一遍,正要放进去的时候,一张小小的纸片飘然落下来,仿佛是洁白的花瓣从骨朵上脱落,慢悠悠的弧线在自己眼前的展开。

紫褐­色­的地板上,薄薄的一片,仿佛是冰晶,静静的躺在脚下。

他俯身,捡起来。

笔迹缭乱,又因为是铅笔写的,痕迹也不算浓。

开头写日期,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像是日记。

他仔细的读上边的第一行字,十分的认真,娟秀的字迹一个个的落在眼里,片刻之后就判断样的描述只可能是以日记方式保存的一种记录。

其实在社会科学中,这样的研究方式十分重要。不过相应的,也需要非常的毅力和耐心。看起来,夏绘溪一直在坚持记录自己的梦作为研究材料和分析素材。

尽管心底有些隐秘的好奇,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将纸条拿远一点,似乎要给自己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看她的隐私。

几秒之后,好奇心还是压倒残存的犹豫,修长的指尖抚平那张纸,他微微勾起­唇­线,继续看下去。

那些简单记录下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

“老样子,跑不动。跑道无限的延长开去,一直到筋疲力尽也看不到终点。下一刻就回到老家,爸爸妈妈都在对笑。”

日复一日的……无法摆脱的梦靥?

苏如昊从心底叹口气,直到看到最后一句单独的成段。

“他的脸在一片迷雾中若隐若现,正对我微笑。”

年轻的人转头望向高层外的夜空,迷蒙而璀璨的城市夜景在脚下流淌。他站起来,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俊朗的面容的变得柔和。就像是孩子,面对着无垠的大海和星空,又浅浅的泛起困惑。

这个瞬间,他忘却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却只是在想——“他”,究竟是谁?

脑海中有蒸腾而起莫名的迷惘,和淡淡的不安。

从一开始,对于自己来,就是意外,计划外的意外。

如今,也终于确信——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在乎她。

他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

是她的梦,她的潜意识。

而那个人,会不会……是裴越泽?

二十五 (下)

夏绘溪的心情算不上太好,去见彭导的时候,拐弯抹角的问问,确定那些资料中包括二十四个案例,都是入研究所的档案资料室的。也就是,最后需要清完后归还。而她之前翻遍自己的办公室和家里,依然找不到丢失的那页文件——入学至今,还从来没做出过丢失资料的事。

下午和苏如昊在学院遇到的时候,还提起件事。苏如昊听完,揉揉的头发,微笑:“我还以为什么不起的大事。这么一叠资料,你不提,谁会知道其中少几页。”他若无其事的换话题,“都是关于什么的?就是那天你自言自语的那些资料?抑郁什么的?”

夏绘溪摇摇头:“不是。那些是做心理咨询的案例分析。”她看看时间,走向教学楼方向,“我先走,快上课。”

快进教室的时候,裴越泽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夏小姐,裴先生这段时间去国外,咨询就暂时取消,没有问题吧?”

“没有。”夏绘溪挂电话前,忽然想起什么,“下次咨询的时候,需要准备些道具,希望可以帮下忙。”

电话那边小张记下了她的要求,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最后忍不住追问句:“这些东西……”

夏绘溪淡淡的:“其实这些东西我们实验室也都有。不过裴先生看起来不会愿意来里。所以麻烦你了。”

小张十分识趣的停止询问:“好的,我会在下次开始前准备好的。”

课程已经进行到末章综述的部分,学生到课率比以往都要高,人人竖起耳朵,指望着老师可以给出半关于考试的暗示。她的课也不例外。为减轻学生的负担,略略的划定些范围。下课时间,她把于柯喊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没料到老师会问自己个,她愣了愣,回答:“还没确定。年前可能要做个学生的家教,不会立刻回去。”

夏绘溪拍拍手的粉笔灰,继续:“是这样的,南大马上承办的心理学研讨会知道吧?我们在招募工作人员,你有没有兴趣?可能是要到放假之后才工作才能结束,如果期末复习没有问题的话, 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看得出来于柯很高兴,很快的答应下来,又:“没有问题的。谢谢老师。”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句,“夏老师,那个节目你怎么不继续做?看了好几期都没有。”

自从那次和裴越泽谈过后,也不知道他吩咐过什么没有,再向节目组提出辞职的意象后,很快就顺利收到确认回复。

夏绘溪微微开玩笑:“现在工作比较忙,那边就不做。想不到也算有粉丝啊。”

有学生从门外进来听到句话,笑着Сhā话进来:“夏老师,你不做真可惜,我们每期都追着看的,真的。”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还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哪期的节目最动人。最后有男生说:“我觉得好几期都唾的,一看就是事先排好的,对吧老师?”

立刻有人说:“夏老师,他才是每期都看。不过自从你不当嘉宾,他就没看过。”

夏绘溪认出那个生就是烧烤活动抢着帮自己­干­活的那位,她忍了笑意,微扬声音招呼大家:“好了,玩笑开完了,我们开始上课。”

每到期末来临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逝如梭。仿佛是海绵中挤出最后滴水来,短短的几个星期,一方面要准备自己的论文,另一方面期末的学生考核工作也十分的繁杂。为了出份让人满意、而非草草而过的试卷,她也绞尽脑汁四处寻找可供学生分析的案例。

也幸好段时间裴越泽出国,不用准备心理咨询,省下自己不少功夫。即便样,她还是觉得忙得昏地暗。

论文的截稿时间在即,仔细的研究彭教授给自己的案例资料,分析之后觉得,其实那个项目设计得并不算好,好几个控制变量在实验过程中都可以再完善,最后草草的夭折实在有些可惜。最后把论文交给彭教授看的时候,也顺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彭教授想想,:“其实对这个实验也觉得很遗憾。当时的想法是成立个类似西方的互助心理组织。这样的做法在国内还很少。但是过程到半,除去效果不理想外,实在也是出了意外。赞助方取消经费支持,项目就这么流产了。”

他并没有详细的说是什么意外,可是言谈间看得出,相当的可惜。

夏绘溪也没再说什么,记下几条修改意见,打算回去最后次润稿。

彭教授喊住,笑容满面:“哦,你看过你们心理援助组织的宣传册没有?拍得很好啊,我们学院的风采全都展示出来嘛。”

老头并不主管行政工作,不过他这么说,倒是勾起夏绘溪的好奇心,摇摇头“没有”,追问句:“在哪里看的?”

“我找找……昨天有人给我送几份过来。哎,小夏,怎么没给你呢?你也在上面啊!”说着找了一册给,“你自己翻翻看,我看了都羡慕啊。怎么就没人找我去拍呢?大概是嫌老。”说着自己倒哈哈笑起来。

不过夏绘溪没有笑,她一张张的翻着,眉头愈锁愈深。

图片是拍得很好,质朴无华,每幅都是志愿者在工作的场景。上边的人自己几乎都认识,大都是自己的学生。而其中的一张,更是熟悉。

是上一次参加的活动,自己和那个叫刘媛媛的小孩在一起。因为角度好,根本没有察觉到有摄像师在,两个人的表情都是自然,又都在笑——一大一小的两人,拍到了侧脸,眼神分外的明澈,像是一汪温绵的泉水,折了窗外的阳光,泠泠闪烁。而视线可及的地方,有株常春藤,蔓蔓缠绕在墙壁侧,虽是寒冬,却依然绿意盎然,生机跃跃,如流水般泻开,是这张图片最好的注脚。

厚厚的叠宣传册,随处可以看见张照片主打。

显然,宣传册的编辑也认为张效果很好,于是不遗余力的将这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轻轻的吐了口气,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小女孩的脸上,眸子润泽如同果冻布丁,天真的打量着外边的世界。

这样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在这世界里,自己正扮演什么角­色­?被社会慈善组织所发现的幸运儿?或许……从此凭借着张照片改变自己的命运?

夏绘溪注视张照片很久,然后把宣传册还给老师:“我看过了。”

彭导没接,只是:“你拿着吧,我这里还有好几册。”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木然,将册子塞在包里,转身离开。

二十六 (上)

虽然夏绘溪态度坚决的拒绝当初形象代言的邀请,可是现在组图片中,不仅有她,也有学生。每个志愿者的介绍都有短短的句话,比如:xxx,南大应用心理学大三学生。而自己的名字边,则写着:夏绘溪,xx节目嘉宾主持,南大心理系讲师,在读博士。除头衔略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加上宣传册并没有什么商业气息,CRIX的集团名也不过是在封底出现。内容亦只是反映志愿者最日常的工作,有在翠湘的活动记录,也有另外的如在民工子弟学校的活动。还简单介绍志愿者的工作内容,包括些常识­性­知识,例如志愿者们在活动之后如何化解自己所受的负面情绪投­射­的影响等等。

那张着重宣传的图片,似乎也只是“无意”间挑选出来的。

从种种方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

有时候她反思一下,自己的抵触心理,是不是太过矫情?就自己的脸面形象金贵?到底,不也只是个普通的志愿者么?

就在样勉强的说服自己之后,让夏绘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活动的宣传力度,却比自己想象得大得多。

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看自己主持过那个节目,可是至少绝大多数人会去公交车站等车。就在午后,路过南大门口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她异常惊恐的发现,连那里也已经换成张崭新而巨大的宣传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而陌生,因为被放大数倍,连睫毛尾稍的微卷弧度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是在苏如昊的车子里看到,时间惊愕的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偏过头看看他,声音有些断续:“帮我确认一下,没看错吧?”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肯定的点头:“不错,真人比较漂亮。而且地铁里的那张也挺显眼。”

目瞪口呆:“是……地铁站?”

苏如昊勾起淡笑,百忙中还伸手去抚抚的脸颊:“听别人的,前几就换上。况且,对于慈善事业,曝光度越大越好。”

自己忙着学术论坛的事,几乎足不出校,原来地么快就换新颜。夏绘溪捂起脸,语气有些哀怨:“那怎么办?公交车也不能坐,连地铁站都进不去。”

他莞尔:“不是还有么?免费的司机­干­吗不好好利用?”

车子径驶向文科大楼,在车库里停好,下车前,他又特意问句:“准备好了?”

她似乎已经忘之前的话题,回报个微笑。

南大心理系主办的心理月活动的中,最引人注意的国际学术论坛是在两前开始的。而今轮到夏绘溪做会上的论文报告。其实只是常规的学术讨论,论文是主办方审阅过的,仅供内部参考讨论,小小的报告厅,坐着各地赶来的学者和心理系的学生。

在前边,还有三位学者的报告,她是下午的最一位。最后上台的时候,叫人意外的,却有闪光灯亮亮。有保安跑过来:“这里不许拍照,先生,你的与会证件呢?”

小小的阵­骚­动过后,她定定神,开始自己的论述。其实上台,开口,对于时间的流逝就毫无概念。等到最后句“的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出口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台下听众的反应。

有人在点头,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来不及观察注意到,却只看见其中的一个人,于自己而言,有着张异常清晰而英俊的脸庞。

很奇怪,台下那么多的人,他的位置不前不后,并不起眼,可是自己第一眼,却只是看到他。

苏如昊正侧身和旁人话,隔那么远,却看得见他清爽的鬓角和微带弧度的­唇­角。片刻之后,他转过头,随众人起鼓掌。不经意的眨眨眼睛,似是赞赏和鼓励,专注的目光仿佛银­色­的小小箭矢,嗖的就落进夏绘溪心底,箭尾还带着轻颤,的荡起微波。

习惯­性­的拨起鬓边的长发,她以谦逊的姿态听专家的评。原本是最期待的时刻,亦总是最有成就感的。可是心态却悄悄的在变化,忐忑不安忽然被刚才无声的心领神会稀释。听到那些教授的话语,又像没有听到,最后忍不住扬起头,心底轻轻的感叹:在认识他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又忙些什么呢?

原来和感情相比,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都会显得样乏味和无趣。

出会场,苏如昊在楼梯口等。

“听今天的报告,觉得之前被忽悠叫几声师姐,倒也不亏。”苏如昊语带调侃,“师姐,我们去庆功吧?”

夏绘溪扑哧笑:“行啊,师弟,要多向师姐学习。”十分自然的挽起他的胳膊,“其实就松了一口气,毕业的硬­性­指标总算少个。”

他们都不喜欢坐电梯,倒是喜欢慢慢的走下去。楼道弯弯折折,十分清静。彼此的话语盘旋往下,又带着清浅的质感,顺着空间折­射­回来,再撞进耳膜,有种不真切的清晰。

“夏老师,你的文件袋。”

幸好也没走几步,于柯还追得上来。手里举着夏绘溪黄|­色­的文件袋,有些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师兄师姐停止谈话,窘迫的:“那个……打断你们说话么?对不起。”

夏绘溪悄悄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连忙:“没有,吃饭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她连忙拒绝:“不。谢谢老师。那边有工作餐,而且的工作还没结束!”

于柯看起来比学期初的时候要健康很多,神­色­间也活泼动人,夏绘溪微笑着看的背影,又喊住她:“于柯,这门课的期末考试,考的很不错。是最高分。”

于柯的脚步停下来,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有些羞涩,又似乎是高兴,踌躇会儿,才慢慢的:“夏老师,谢谢。”

夏绘溪挥挥手:“不用么客气。很欣赏你这个学期的努力和进步。”

学生已经跑开,夏绘溪拉拉苏如昊的衣袖:“走吧。”

可他动未动,若有所思的看着的侧脸,眉梢扬:“其实她成绩不错,可以拿奖学金,也不用样辛苦。”

“不,你不知道的。拿奖学金和自己挣的钱,是不样的。”夏绘溪顺口就,“有时候,看到她,会想起自己。”

穿黑­色­的套装,头发在后边绾成个发髻,从背影上看,­干­练而不失婉约。苏如昊怔之后,很快的追上,又将手环上她的肩膀,的扣紧,几乎将半抱住,暖得不可思议。

夏绘溪不安的挣挣:“不要这样,这里人多。”

他低声的笑,声音欺迫到的耳边,不紧不慢的:“现在不是提倡要和国际接轨么……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常常会看见样的场景……”

她的双眼睛黑白分明,透亮如水,只来得及问句“什么场景”,身子就被股大力一扯,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处在楼层中央的楼梯间。|­乳­白­色­的门前后摇摆数下,终于趋于平静。他凝视良久,最后剑眉一折,慢慢的俯下身。

这个吻并不像以前那么温存,很强势,又似乎有些无奈。他将心肺间残存的空气消磨殆尽,又的渡给微薄而欲罢不能的新鲜希望。时光亦不知错乱多久,夏绘溪推不开他,又提心吊胆的听着脚步声,只能无力的抓住他的肩。

苏如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侧,手指触到发带,微一沉吟,轻轻用力,又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散开。

长发落下的时候,似乎蓬的一声,有浅浅的声响落在夏绘溪仅剩无几的理智上。她一惊,用背抵着墙,用力的推开他:“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好整以暇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又轻轻吻她的脸颊,似乎有些随意的敷衍:“不会。”

她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腾出手去整理头发。

然而只动了一动,手腕已经重新被他牢牢握住。

“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不要扎起来。”他简单的说,顶上那盏声控灯啪的跳开,满地银辉,“不要看起来么独立……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辛苦……”

他的大拇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颈间娇柔的肌肤,薄薄如轻雪般的质感之下,青筋若隐若现。夏绘溪没有躲闪,只是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那里似乎微光闪烁,波漾。

听见自己喃喃的:“不辛苦……嗯,认识你,真的觉得不辛苦。”

他英俊的眉眼熠熠生辉,微笑起来,淡淡的替重复遍:“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

二十六 (下)

寒假将至,大多数的学生躲在图书馆或者教室上自习,准备最后的公共课考试。校园里看上去冷清不少。夏绘溪因为结束专业课的教学任务,每天只是参与学术论坛的会议和讨论。疲惫整整半年,终于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可以大大的喘口气。

不过也不是一身轻松。按照惯例,会议结束的时候,会出本论文集。彭教授把这个任务布置下去,便开始和南大出版社的编辑联系,帮忙提供资料和素材。

办公室里就自己一个人,她正在把学生的成绩整理归档,要发给学校的教务处。夏绘溪接起电话,“喂”一声。

“晚饭?去哪里?家?,好的。”夏绘溪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电话,噼噼啪啪的在EXEL上输入数据,“过会儿再过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如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我来接你。”

刚想说不用,那边已经挂电话。

夏绘溪有些愕然,挂电话,又看看时间还早,足够自己把成绩登记完,于是推推眼镜,继续埋头工作。

铃声再次打断的时候,她甚为无奈的接起来,“喂”了一声,却一惊——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开,望向桌边盆小小仙人掌。

是久未联系的裴越泽。

难得他亲自打电话来,夏绘溪下意识的去查看自己的时间表,还没话,他已经沉沉开口。

“你在哪里?学校的工作结束没有?”

不知道他劈头问个是什么意思,吱唔声没有话。

或许是察觉出自己有些唐突,裴越泽微微收敛语气,重新问道:“我要去海南那边几,如果你有空,想请起去。”

“呃……”这个建议着实让夏绘溪愣愣,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回绝,“这样不太好吧?裴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沉吟下,最后:“这样吧,今晚我们见面。”

夏绘溪一口拒绝:“对不起,我今晚有点事。”

“和朋友约会?”他苦笑下,“那么明天?”

办公室门已经被推开,看见苏如昊走进来,她匆忙的说:“明天再联系。我先挂了,再见。”

看来他是立刻赶过来的,只穿件墨蓝­色­的毛衣,连大衣都没拿在手里。苏如昊的双手撑在桌上,抿起­唇­,一言不发的打量她,神­色­有些古怪。

“做完工作没有?”他缓声问,“可以走了么?”

她手上不停:“马上,马上。一会儿就好。”

他也没再什么,拿把椅子坐下来,也不催,目光却再的在身侧流连,最后:“学校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春节我们出去度假吧?”

夏绘溪输错行,重新来过。

“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他依然耐心的询问,“有没有想去哪里玩一圈?”

像是赌气的孩子,她还是不话,将文件保存,最后慢慢的抬眼看着他:“哪里都不去。要在家过年。”

苏如昊的­唇­角微微勾,轻轻的叹口气,迎着她有些倔强的目光,终于妥协,语气温然的仿佛在抚慰:“好,哪里都不去,陪你呆在家里,好不好?”

她粲然一笑:“好,我们走吧。要不要先去超市买东西?”

车子开过职工宿舍,下边聚挺多人,苏如昊从后视镜里看眼,一言不发。夏绘溪倒是回头看几眼,皱着眉头:“那边出什么事?”

他不说话,自然就没有人回答。车子路过沃尔玛,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苏如昊像是知道在想什么:“东西都买好了。”

“哦”了一声,又觑觑他的脸­色­:“你今天怪怪的。”

到他家,夏绘溪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的:“我来做饭吧。”

他将她的大衣挂在旁,直接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抛下一句:“坐着,别动。”

屋子里很暖和,夏绘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端杯热饮过来,又塞在手里,然后坐在身边:“你喝点饮料,定定神。”

她扶着马克杯,喝了一口:“到底要­干­嘛?”

“喏,就是个。”

苏如昊递给一大堆杂志报纸。

接过去,随便翻翻,嘴角的笑意渐浓:“看不出来啊,苏如昊,还喜欢看种乱七八糟的杂志报纸?”

“是啊……看不出来。”他的语气有些肃穆,“仔细看看。”

他还是不做声,看着她将手里的杯子递还给自己,看着她慢慢的低头细读,看着她眉头愈锁愈深,最后把一叠纸张往地上摔,声音中有些怒气:“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其实在公益广告打得满城都是的时候,不是对生活没有影响的。听到同事在在本地的论坛上自己的曝光率大增,也有人直在追问为什么那个节目忽然换嘉宾主持。她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多在意。些流行和热潮,总是阵阵的,过风口浪尖,下阵袭来的时候,相信所有的人都会忘自己。

不过些八卦小刊上的,显然不是什么正面报道。

起因是据有人在论坛上爆料,将之前那段王姓夫­妇­做来宾,最后被电视台掐掉的节目重新在网上公布出来。下边还危言耸听,斗大的字写的都是“心理学家逼死来宾”。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又将她的履历详细的描述遍,自然忘不将那张如今满城可见的巨大慈善海报贴在一旁。

夏绘溪从叠图片中挑出一张,左右打量,“咦”了一声,“不是论文报告那的照片吗?”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难怪那保安把那个人请出去。”

“今天宿舍楼下围么多人,该不会都是找我的吧?”她挑眉望向他,嘴角抿了一丝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不就是乱七八糟的新闻么,就当没看见。”

又随手指指标题:“什么逼死来宾?就是在节目里晕过去而已。我算是明白了,以后再也不看香港狗仔的新闻。”

苏如昊按住她的手,将那份报纸缓缓的抽回去,声音沉稳,紧紧的注视着她的举动:“绘溪,你没看仔细。那个人,是真的死。”

哐当一声,年轻的孩子笑容倏然凝冻在­唇­边。

那杯饮料就倒翻在手边,深灰­色­的沙发上一滩污渍,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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