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怜香院果真出事儿了?”
暖风微醺,万物生机。就连张阁老的身上也仿佛受了春气的熏沐,大有春风得意之态;一张素银般的老脸上,也隐隐然多了丝恍若少年般的红润。
“正是。”阁老府管家朱大福躬身回话,“闻说乃是契丹使团中的萧四公子闹的事。”
“萧四公子……”张阁老眯了眯眼睛,“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仗着他爹是萧国舅,只可惜有勇无谋。”
“是啊。”朱大福嘴上应着,心中却暗忖:老爷,咱们家少爷非但没有谋,就连勇都欠奉,还不如人家契丹的这位呢……
“老夫本以为沉不住气的该是二皇子。他是契丹皇后嫡子,又是契丹未来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这回来出使,原本为的只是趁机拿个功劳,回去也好直接袭了储君之位——却没想到被朝廷一纸诏书给羁留在霸州,形同软禁。老夫早想到他们会沉不住气而生事,却没想到这位二皇子却仍稳坐钓鱼台。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老爷说的是。想这位二皇子终究是契丹嫡皇子,皇家的气派倒是有的。”朱大福附和。
“去送个拜帖吧。一应用品,拣好的都送去些。规制就参照给大内的贡品吧。”张阁老轻描淡写地吩咐,“想来他们既然敢这么闹腾,手里定然是有了棋子儿了。咱们便不能不主动讨好些。先前碍着朝廷的旨意,咱们不好过去拜访;不过人不到,礼怎么也该送过去了。”
“是。”朱大福恭敬答应。
“既然契丹使团都闹腾起来了,北边儿邓佳那边儿该有信儿了吧?”邓佳正是杨绍泽手下的那位军需官!
“老爷料事如神。”朱大福谄媚而笑,“小人正想回这件事儿:邓佳来信儿,说那批帐篷果然派上了用场……春天的草原狂风呼啸,把个杨绍泽整得首尾难顾。”
“活该!”张阁老闻言大笑,“敢与老夫为敌,老夫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朝中臣子分为两派:主战、主和。张阁老是主和派的首领,杨绍泽则是主战派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皇帝接受了主战派的意见,张阁老被逼称病退隐;可是他如何能放过杨绍泽!张阁老便在杨军军需供应上做了手脚。唯有杨绍泽大败,朝廷才会重新起复主和派。
“如此,我们便安心准备那桩喜事吧。”张阁老捋髯而笑,眸中现出贪婪,“袁承道的女儿……老夫期盼已久了!”
霸州城北凌霄山下的顺风客栈。山风清浅,摇曳树影缤纷。可是整个顺风客栈却笼罩在一片诡异寒肃里,仿佛秋霜突至。
丁正松望着扮作商贩的同僚,“这样大事,怎不速速报与我知!”
那几人是凤熙派往契丹境内的细作,平素扮作商贩行走两国间,于市井中打探消息。因此时乃是两国战时,对于过关百姓都是严查,一旦发现细作,便会五马分尸而死——因此上,如果不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这几个好不容易混过去的细作定然不会归来。
那几人俱是满面忿然,“这样的事,怎么敢耽搁!我们在契丹境内已是放了飞鸽传书而来。久候没有公子和丁统领您的钧令,我们这才冒着生命危险又从契丹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