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銮驾队伍终于到了广平淀。清笛面色不好,幸亏旁人只以为是途中劳顿,再加上她一个南朝女子不适应北方寒冷气候所致,并无人多心。
皇后凤驾也从上京抵达广平淀,冬捺钵终于各方人员齐集。
皇后忙碌,却当夜便召见了静箫。
静箫战战兢兢走进后帐去。时值严冬,皇后的帐篷也换做了牛皮大帐。数层牛皮拼合,纵然外头的风寒都撼不动,极显皇家威严。
帐中,皇后萧贵哥斜倚在榻上,榻边有清净甜美的小侍女正在调香。这么多年来,帝后的恩爱早已不在,那些无法独自入眠的夜晚,皇后总需要借助香料来安神。调香的人也是有讲究的,定然不能说使老婆子,否则那些人身上的浊气就会扰了香气;总要找清净甜美的小姑娘,身子上除了自然清新便无杂味儿的才好。
而这方面,生于江南的汉家女儿自然最受青睐。因此上,虽然皇后对宋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她身边儿调香的小姑娘却是道道地地的汉家女儿,平素也极受人尊敬的。
静箫赶紧跪倒在地,“奴婢静箫参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皇后只微微启了下眼帘,“原来就是你啊。听说今儿刚回广平淀,二皇子就跟六皇子要了个人,还是个宋女……我倒奇怪,什么人能让二皇子这么惦记,这回行军走了这么些日子还能没忘。”
静箫一蹙眉,连忙俯伏在地,“皇后恕罪。奴婢也没想到。二皇子抬爱,奴婢定然万死回报。”回了广平淀,争储的斗争显然要越发白热化,二皇子却首先只想着要个男人,皇后又如何能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万死。但愿你口能应心。”皇后依旧阖着眼睛,“二皇子身边多一个少一个女人,我倒是不至于亲自过问。只是二皇子身边的女人不论美丑,却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功用:她得帮得上二皇子。”
皇后再度微微掀了掀眼帘,“你又能为二皇子做到什么?”
静箫微微皱眉,赶紧垂首回答,“奴婢自知驽钝,可是却可以为二皇子肝脑涂地。当着皇后,奴婢便也不必说那些糊涂话,便直陈了自己的心臆吧:奴婢明白,将来最能挡着二皇子道路的,必定是六皇子。想要让二皇子顺利承继大统,便必然要扫清六皇子这个障碍。”
皇后眯起眼睛来,“小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难道你自认有能耐制服他去!”
“奴婢自然不敢。”静箫赶紧俯身。
皇后这些年明里暗里自然想尽了法子想要打压六皇子,却都没成功。静箫又如何敢说自己有把握?“奴婢的意思是,所谓打蛇当打七寸,攻敌当攻软肋——奴婢虽然敌不过六皇子,但是奴婢却很‘幸运’地与六皇子的软肋一同长大,深知那软肋的脾性。”
“你是说……连城公主?”皇后冷冷笑起。
“原来皇后早已知道连城公主便是清笛?”静箫微微一惊,“那么皇后为何没有利用这一点?”青楼女子而入后宫,这在汉地自然是一桩丑事,正好可以打压清笛。
“你错了。”皇后冷冷摇头,“我纵然想要打压六皇子和她,却也总归要顾着契丹的颜面。毕竟本宫还是契丹的正宫国母!再者,你大宋早已册封了她是公主,就算明知道她出身青楼,却也不能公开挑破。否则契丹与宋国的战事便又要起了。那时真是咱们跟女真用兵,岂能忍不下这一点小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