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蒙紧随其后。
夜色中,那股奇怪的香味愈发浓烈了。
“哥,你说那是什么花呢?好香啊。我们去采一朵回来好么?”
“好,不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采。”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草丛里不定有些什么,你就在这里等我。”逯平很坚决,逯蒙虽然不是十分的乐意,但知道哥哥说一不二,只要撅着嘴,守在原地。
逯平循着香味而去。
“等我,哥。”逯蒙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细密的藤蔓终于勾住了她的脚,她徒劳的挣扎着。
“站住。”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了,是卡若。“你们要去哪里?”是压低了的愤怒的声音。
“我们只是想去采几朵花,真的好香呢?卡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带我们去好吗?”月光下逯蒙仰着白玉般光洁的脸,兴奋地喊着。
“夜晚的山林很危险,你们必须回去。”卡若英俊的脸庞上似蒙上了一层严霜,连声音也冰住。
逯蒙因为委屈而湿红的眼睛耷拉着,看得逯平心都痛了。他走到逯蒙近旁,蹲下身,将绕在她脚踝上的藤蔓小心地扯开。“我们回去,小蒙。”
卡若没有说话,但是逯平感觉到他的一双眼睛牢牢锁住他们的行踪,第一次,他对菊谷没有了亲近感。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漫长,逯平翻转着被月光浸润的身体,久久不能入睡,隐隐的他似乎听见了一首熟悉的曲子,他站起,将窗户开得更大些。风中飘的音符,一点没错,正是“猎人头歌。”
选择(8)
逯平冲动地打开门,准备循声而去。但是,卡若幽灵似地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我只是随便走走。”逯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但是被冷气笼罩着的卡若那么的不可亲近,逯平没由来的感到寒气逼人。
“很晚了,你最好去睡觉。”卡若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逯平迷迷糊糊中听见周围人声鼎沸,他不开心地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许多人围在院子中间。逯平坐起身子,看见逯蒙正扒在窗台上专注地看着。
“怎么回事?”逯平小声问。
逯蒙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似地大叫着:“哥,哥。”
逯平轻轻拢住她纤弱的身子,“傻瓜,我就是你哥。”
“哥,你好坏啊,干什么要吓唬小蒙。”逯蒙紧紧抓住逯平的腰,身子轻微颤动着。
那种感觉又来了,逯平像被谁抽取了全身的力气,他四肢发软,心奇怪地撞击着胸腔。
“什么事?”逯平推开逯蒙,将身子靠在窗台上,问。
“好可怕啊,哥哥。他们说有一个人死了,他的头被人割掉了呢。这已经是一个月里的第5个人了,死的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惶恐不安,请求卡爷爷保护他们呢。”
“头被人割掉了?”逯平的耳边仿佛又响起那诡异的猎人头曲。
“是啊。哥,我好害怕。”逯蒙紧紧抓住逯平的衣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小蒙。”逯平看着如风中梨花般的妹妹,忽然说:“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我不要你们走。”卡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手抓住逯平,一手抓住逯蒙,大喊着:“我不要你们走。”
“卡烟。”卡若走进来,他的脸又如阳光般明亮温暖了。
“卡若。”卡烟哀哀地看着卡若,“我不要他们走,我不要他们走。他们走了,我一定会伤心死的,一定会的。”卡烟一本正经地说着。
“他们当然不会走,是吗?”卡若紧张地看看逯平,看看逯蒙,一脸的乞求,与昨晚的他判若两人。“我们还有那么多书没有看呢,是吧?蒙,你还没有采到你喜欢的花,不是吗?我带你们去,好不好?”
逯蒙看着卡若坚毅的脸上现出痛苦的哀求,不由一阵不忍,她看看哥哥,逯平一脸紧张地看着卡若,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不要走。”卡若漆黑的眸子紧紧盯住逯蒙,逯蒙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手提起,扔进卡若深不可测的湖水里。
“不要走。”卡若像一位法力无边的法师,将一声声呼唤嵌进逯蒙的灵魂深处。
“我不走。”逯蒙痴痴望着卡若,身不由己。
逯平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外,他已经完全被院子里人们古怪的行为吸引,甚至暂时的忘却了逯蒙。
选择(9)
一群人以卡爷爷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他们向着东方膜拜,身子与身子相叠,祈祷的声浪一道高过一道,风吹不散,音符纠结在一起,向着原处去了。
“这不是昨晚听见的猎人头歌。”逯平努力地想要辨别他们的歌词,但是不行,他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知过了多久,人们结束了他们诡异的仪式,依次向前亲吻卡爷爷的衣角,然后离开。
“小蒙,你都看见了吗?”逯平说道,他朝身边望去,逯蒙不在,只有一个卡烟笑兮兮瞅着他。
“逯蒙呢?”没有看见逯蒙,卡若也不在,逯平莫名紧张起来。
“我们叫你半天了,你都没有反应。是我让哥哥带着蒙蒙姐先走的,现在我们也去吧。”卡烟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去哪里了?”看着卡烟,逯平紧张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去看书呀,你忘了吗?我们昨天拿了好多好多书呀。”卡烟认真地说道,好象逯平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似的。
“哦。”逯平不自然地笑笑,“我们快去吧。”
“走啦。”卡烟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跳着走在前面,逯平这才注意到卡烟今天穿了一条白色棉布连衣裙,宽大的裙摆随着风荡起一层层涟漪,刻画出她处子纯美的线条。
“卡烟小姐好。”
路上不断有健壮的男子停下本就悠闲的脚步恭敬地向卡烟问好。
“这是我的朋友逯平。”每次卡烟都骄傲地向别人介绍逯平,逯平只好尴尬地冲着来人笑笑。
“逯平少爷好。”
看着白蝴蝶般翩翩飞舞的卡烟,逯平忍不住问:“卡烟,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呆在山里呢?”
“为什么?”卡烟瞪着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这里好美啊。你不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
“我们都喜欢啊,所以当然就住在这里了。”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我身体弱,爷爷说外面的空气不适合我生存。不过,卡若经常会把外面的世界拍下来给我看。只是我很不喜欢那些奇怪的房子,听卡若说,外面的空气好臭的。逯平,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再也不要走了呢?”卡烟充满期待地盯住逯平,眼神纯洁得似雨后的晴空。
逯平不忍心说“不”,他注视着卡烟,她是那么美丽,不沾一丝尘土,比逯蒙更纤弱,更苍白,甚至更纯净。他觉得自己多虑了,卡烟的身上绝对没有秘密,更不用是阴暗的秘密了。
卡若看书的时候出奇地专注,与他的专注堪比的是他的速度,逯平与卡烟走到卡车边的时候,卡若已经读完了两本书。逯平注意到其中一本是〈乌合之众〉,作者是法国人。出于好奇,逯平顺手拿起翻了几下,感觉通篇不知所言。逯蒙头也不抬,正兴高采烈地捧着本哈利在看。
选择(10)
逯平看着满车的书,直觉得头发晕,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正无聊得直打哈欠,卡烟走过来,拽拽他的衣袖:“我们去玩。”她小声说着。逯平点点头,他正想找个人带他去找到那种有奇怪香味的花呢。
卡烟带着他往大道上走去,逯平站住了,“我们从这里走。”他说。
卡烟愣了愣,旋即宛尔一笑:“好啊。”
地上满是小灌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灿灿的开着。逯平使劲地嗅着空气,空气里满是青草丰盛的汁液,还有各种花的香。浓烈的,悠远的,刺鼻的,清爽的,夹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逯平放弃了努力,他实在无法辨别。
“卡烟,你们这里什么花最香?”逯平回转头去问,却看见卡烟小脸惨白,摇摇欲坠。
“卡烟。”逯平惊叫着,冲过去要扶住她的身体。
“你干什么?!”逯平身子还没有站稳,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他右手肘,将他撞开。是卡若,他一下将卡烟抱起,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哥,出什么事了?”逯蒙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逯平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还看书吗?哥。”
“明天再来吧,我们走。”逯平说,他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起来。“小蒙,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为什么?我好喜欢这里的,哥,我们不要走,好吗?”
逯平看着逯蒙期待的眼神,终于硬不下心来说“走”。
“好吧。”
路上还是会遇见那些健壮而悠闲的男人,他们恭敬地叫着:
“逯平少爷好。”
“逯蒙小姐好。”丝毫不懈怠。
“哥,卡烟怎么了?”
“我不知道。”
“我们走快点,去看看卡烟怎样了。”
“好。”
卡烟靠在床上,卡爷爷神色凝重地嘱咐着卡若什么,卡若不时地点头,他看了一眼刚走回来的逯平与逯蒙,没有说什么话,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敌意。
“哥,你不要怪逯平,是我自己要走的。”卡烟的声音虚弱极了,让人心痛。
“哥哥知道,你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哥就回来了。”卡若温和地说着,转向卡烟的眼神中满是不忍和缠绵。
“卡爷爷,到底怎么回事?”看见卡若急急出门去了,逯平忙问。
“宝贝是仙女,沾不得俗气。”卡爷爷是玩笑的语气,但脸色却异常的凝重。他忽然盯着逯平,一字一句地说道:“再也不要带卡烟去任何有花朵盛开的地方。”
逯平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小肚腿往上蔓延,他看到了卡爷爷眼中的杀气。
“爷,不要怪平哥哥。”卡烟虚弱的声音让人心疼。
选择(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