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也没有和三三两两的人打招呼,一步跨进门去,“扑通”一声跪倒在炕前,“啊呀……我的爸呀!”他嚎啕大哭。
蔡家旺全身僵硬地躺在炕上,他已经穿戴整齐,黑色的寿衣包裹着干柴似的身体,他的脸就像一张白麻纸一样苍白,牙关紧闭,像要咬住什么似的。当年父亲给他起名家旺,就是感慨自己一生没能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在他手上能重振家业,光耀门庭。谁想到他辛苦了一生还是在贫穷中死去,现在,这个劳作了一辈子的人,这个造纸人,在疾病中痛苦地煎熬了两年多终于离开了老婆和两个儿子,撒手而去。
蔡河生大哭一场,之后,被人扶起来劝住。他含泪见过母亲和大哥,他问道:“俺爸走时说啥了没有?”
槐叶经他一问,又哭了起来,“你爸他睁着眼,嘴里不住地呜呜叫,就是听不清说些啥……他一定有心事没了。”她面容苍老憔悴,神疲惫,一绺亮亮的白散落在额前,白得使人心寒。其实她心里早有准备,丈夫在炕上躺了两年多,她操碎了心,在侍候男人的那些日子里,劳累疲惫和痛苦消磨了她全部的耐心。昨天夜里,当丈夫在她怀里“呜呜”吼叫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一度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但是当她搂着渐渐冰冷的丈夫大哭一场以后,她更多的却是感到了轻松,如释重负。她从此再也不用为可怜的男人操心了,而他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过了一阵子,等到村里的几个老人走后,屋里没有了外人,槐叶把两个儿子叫到炕边,揭开白单子,对他们说:“你爸有心事没了,你们看看,天可怜见,他咬牙啥狠哩,你兄弟俩给你爸把脸揉搓一番,不要叫他这个样子入殓,我实在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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