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这一宿睡的很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廿一。
白日里刻意不去想的烦恼,在梦里被放大,幻化成稀奇古怪的魔魇。
王爷那边的计划一直在稳步推进,宁家现在风雨飘摇,浮在表面上的生意危机与因此而生的内忧外患交织。看起来,王爷的胜算更大,却偏偏在此时,圣驾微服,很可能出游至此。这意味着什么?
当棋子的滋味不好受,秦瑶做梦都想的是挣脱旁人掌控,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
也许该找个机会去面见天子,直接阐明自己的立场?不妥,此招太冒险,皇帝凭什么会信她?就算天家别有用心暂且愿意与她合作,多半还是会将她做棋子,让平南王与宁家两虎相争,互相消磨,将来没用了弃子一扔。
不过紫凤印之主也应该在附近吧?此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最初的营造者会不会就是那位端庄典雅菩萨一样的静和公主殿下?
很多人都告诉秦瑶,她不要痴心妄想去夺紫凤印,她远远不够资格。
可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忘不了。
千头万绪,没有出路,唯有迎难而上不回头,向着别人认为她不能企及的高度攀登。她从来都不缺少斗志,她从来都是坚忍不拔。
权势的诱惑,对未来与廿一幸福生活的憧憬,每一样都不能舍弃。
她贪心,她逐利,她不是善人,因人善被人欺,她要当恶人,她要活出自己的天地,让旁人都屈服在她的威势之下俯首称臣。
清晨,醒来,秦瑶一身冷汗淋漓。噩梦尚未忘却,抬眼看到的竟然是站在窗前不知道已经多久的面无表情的李牧云。
原本在秦瑶屋里屋外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昏昏未醒,秦瑶不用想也知道李牧云做了手脚,他这样鬼祟闯入她的闺房等她睡醒,所为何事?他还没玩够么,要折腾她到什么时候?
“秦瑶,我已经查明紫凤印之主匆匆赶往荣城外的行宫,想必圣驾已经安顿在那里。”李牧云故意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要紫凤印?”
秦瑶的意识因着这个问题完全清醒过来,毫不犹豫答道:“想。”
哪怕是借着李牧云的手,明摆着成为傀儡,她也要先得到那个权势的象征物,而后再寻机图谋其他。
李牧云好整以暇道:“我知道你会想要的。紫凤印传承仪式,必须有天子亲临见证。静和公主上赶着去拜见天子,下一任三个候选人也都秘密出城,应该是汇聚行宫。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秦瑶心头一紧,难道她真的赶不上了么?没有人给她机会!不过也对,就现在她这点本事和低微的出身背景,谁能看得上?连干娘都曾经劝她死了心……
“我也想去。”秦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不公平,说不定给我时间,我可以比那三个人更胜任那个位置。”
“世上本就没有公平。”李牧云奚落道,“想要得到就凭实力,堂堂正正比不过便心黑手辣不择手段,那三个候选人若是都活不成,或者主动放弃,你说不定还能成为候补。”
秦瑶的眼神明灭闪烁,抬头冷声问道:“李先生有话直说,我是你的棋子玩偶我承认,不过定然是有利用价值,否则你也不会浪费时间这样尊尊教诲。”
“我喜欢你的聪明和果断,外加阴狠。清剿隐龙主力的那一战,你比秦放更适合当指挥者。”李牧云难得夸赞了一句,紧接着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丢在秦瑶身旁,认真说道,“这是我的人截获的信,应该是你的干娘私下捎给你的。你刚才睡的熟,我忍不住就先看了看。”
秦瑶心中嘀咕,总算见识了李牧云的厚脸皮,干坏事说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不过腹诽的同时,她仍是依言拿起信封,从拆过的封口里取出信笺,仔细阅读。
果然是妙手毒王的字迹。
瑶儿,对不起,七伤散的解药虽然已经做好,但是被静和公主殿下要走。殿下希望你和廿一一起尽快去找她,凭你们的真本事打动她。殿下没有透露她的行踪,据我观察可能是去了荣城西郊。我能帮你的不多,制作解药剩下的材料我尽量筛选,争取可以抓紧赶在廿一最后一次毒发前再做成一份,不过目前看来希望实在很渺茫。李牧云的事,你不用太操心了,我已经想到好办法……
信笺从这里被生生撕断,后半截消失不见。
李牧云估计着秦瑶已经读到这里,难免讥讽道:“秦瑶,其实你干娘信里写的那点手段还不及你,你看了也没用的。”
秦瑶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冷意更胜,脸上却渐渐绽放如花笑颜,用一种极冷又夹杂着无比艳丽的姿态,对李牧云说道:“我的确不用看信的内容,因为我干娘多半已经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