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的心里无疑是空落落的!但我又安慰自己说:“也许她在别的馆里呢?”于是,我从书架后走出来,准备去别的馆里找寻她。
“年青人,到这里来坐!你今天脸色苍白,如果身体不舒服,要早些上医院看哦!”李老伯看见我,又走来牵我的手,将我领至他的座位旁——他是常年不间断地在图书馆里看书,他的座位也常年不变,其他读者也就习惯看到他坐在那里,无形中那个临窗的座位便成为了他的“专属席位”,在他没有到之前,那里一定是空着的。那时大概有十点半了吧,馆内已经有不少的读者了,所余的座位也极少,他就让我坐在他相邻的座位里,见我并没有取书,又说:“身体不好,先别看书的好,要静养静养!”我只能微笑点头,心却仍在想着她,本应站起身来谢谢李老伯的好意,然后,去其他地方找她,但那时思维和行动不知为何都变得缓慢迟钝了似的!我顺从地坐在那里,目光无目的地投向窗外——
天空里是一片浅蓝色,几朵薄云悠闲地飘浮着,阳光和煦,风儿微微……
当我正对着天空出神的时候,有人走近李老伯,李老伯亲切地小声问来人:“你今天来得晚?”“嗯!有点事耽误了!”同样很小声,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似曾相识。老伯又说:“对面给你留着位置呢?你把那本笔记递给我就是了。”“好,谢谢啊!”女子已经绕到对面去拿老伯帮她“占位”的笔记本,当她递还给老伯时,她才注意到了李老伯身边坐着的那人:我,正是我——她递笔记本的手一时停在了半空中,老伯伸手去接本子的时候,看见她愣在那里,一时也没摸不着头脑,可是顺着她的目光所视,老伯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凝固在我苍白无神的脸庞上。那时,不知是不是心灵的感应,还是因为她的目光凝视的缘故,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我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她的身影——可是,一时半会,我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李老伯从我和她的神情中,多少来推断出我和她是相识的,而且从我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不难让人想到我是因感情失意而那样的!
老伯一边接过本子,一边招呼她说:“姑娘,先坐下!”“哦!”她回过神来,缓缓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我的脸庞,而这时,我的脑子似乎是被温暖了一样,开始有了反应,我看到了她的眼眶中有泪光在闪烁,但她很快低下头去用手抹掉了,并用手撑着额头来掩饰她那湿润的眼眶。
老伯又提醒她说:“你不去找书?!”“哦!就去!”她赶忙站起身来,往书架方向去了。
刚才,目睹她泪光闪闪的神情,我的心像是得到了抚慰而鲜活起来——因为,那说明她是在意我的。但是,我又怎么忍心让她落泪呢?我真的憔悴到令她心碎的程度了吗?我下意识中伸手去摸自己的双颊……
这时,老伯用他虽有些粗糙但宽厚温暖的手轻轻拍拍我的手背,一切无需言说,他明白我,理解我,安慰我!我回头向他报以感激的微笑!
一些说明
行文至此,有一些说明,这是来自上文中那位“齐家衡”先生在生活中的那个真实人物的话语——
首先,感谢朋友们在读我所写的这些。不过,我的本名不是“小说”中的那个“齐家衡”,就如“荣明珍”和其他很多人的姓名一样,是经过艺术加工再创作过的,惟有那位老伯是的确姓李,老伯的名讳不是我没有认清,而是我已经记不清了,很是抱歉。
另外,就是在此前,我曾说过这本“小说”—— 本是我写给我所喜欢的人,借以倾述自己的载体的。在当时,既已进行文学创作的方式在写,所以就很自然地对文中姓名和部分事情加以调整和修改,但是,在这里将要准备把它呈现给广大读者朋友的时候,我又做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其中还有根据她的一些回忆进行了必要的补充,比如像上一章的情节,朋友们读后就会感觉到,有些是在我当时状态下,不可能那样清楚知道或是记得的。
在我写给她的那本“小册子”里,“50”也不是最后的结尾篇章,但是,考虑到下面,朋友们将会读到她写的那一部分,其中,关于我和她的内容就有重复的可能,为了不使大家感觉枯燥而失望,所以,在这里只呈现出这五十章的内容。
我和她之后的故事,朋友们将会在下面的篇章中读到。
其实,就我和她两个人的性情脾气来说,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事情公布出来的。但,因为是最要好的朋友,又是彼此很信任的知己,所以,我们才有了这样的考虑。而最终决定将我们自己的故事公开出来,只是出于对时光的怀念和对生活的感恩,此外,我们无所求。
另外,在这里我们真诚地祝所有朋友和您的爱人以及您的亲友都幸福安康!
生活的阳光不只是在头顶照耀,而是要在心底灿烂!
目前,我们过着恬淡和谐的乡间生活,我们亲身体会到“甜蜜”从来都不是物质所能表达的,诚挚坚强的心灵才能品尝到“甜蜜”的真滋味!
序
说真的,我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故事会成为被阅读的对象,这使我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将曾经的时光与朋友们来分享,那么,我该什么做更好呢?
在文字上,我远不及他,虽然,我也喜欢看书,但那只是在寂寞时光里为自己找寻的一种心灵伴侣罢了!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被他邀请到他的家里去时,自己看到他那三楼上一整层的书籍时所感到的心灵震憾——虽然,图书馆中的书一定比他的多,但,在个人的居所里看到那么多的书籍时,的确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在他把他的“小册子”拿给我读时,我感到很意外,开始读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抵触,但渐渐地,字里行间所传递出的真诚将我软化了,他的笔墨中饱含着爱——不单是爱情,还有友情、亲情之爱都是那样的浓厚诚挚,他总记着别人对他的好,其实,在他近十来年的人生路上,他不是没有遇到坎坷,也不是没有人伤害他,但这些,他都不记得了,正如他的姐姐所说:“我弟对人太厚道了!”而他却说:“我不过是‘以直报怨’罢了”,但是,对于当年自己对郑重(注:在这里我依然延用他在前文中对他周围人的称呼)的态度,他至今还觉得自己太冷漠了。
因此,一想到自己的所写要与他的文字同时呈现给朋友们时,我真是有些忐忑——无论是文字,还是心胸,我觉得自己与他相比都是相形见绌的!他宽慰我说:“我们都不是作家,但是我们是真诚的,在我看来‘文学’最可贵的是流淌在作者笔下的真情实意!所以,不要有顾虑。”
于是,我才能将题为“珍藏您的心”的拙文奉献给朋友们,但仍希望朋友们能谅解我文字的粗拙。
在开篇之初,我想应该说说自己为什么要以“珍藏您的心”来命名这些文字。当然,按理说这样的内容应是归入“前言”“序”之类的标题下的。但,请允许我从这个题目开始来讲下面的故事吧!
其实,当我在“扬帆”(注:所有名称我都继续延用他文中所使用过的,以下就不再重复说明了。)和他一起朝夕共事时,对于他的人品,我不是不认同,他很优秀,的确是如此。这样说,不是因为他身处于什么地位,有多少财产,人长得有多么的俊朗帅气,虽然,这些也是可以表现“优秀”二字的,但,我以为从他身上所体现出的“优秀”,还不只这些。这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成为他亲近的人才如此褒扬他。
只是,因为有同他朝夕相处的机会,使我能看到除上述片面表达之外的其它一些有关他的侧面罢了。
他对人的谦和是那样自然,没有所谓放下架子的装腔作势;他在工作中的干练并不防碍他听取别人的意见;做事时,他是不苟言笑,但并不使人感到拘束,以致在工作中产生手脚无措的感觉……我想他所具有的一切应是符合许多女性心目中对“理想爱人”的全部想象的。
所以,当我自己渐渐觉察到他对我的那种情感时,我曾怀疑过自己的感觉——我想他怎么会呢?一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为此还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到后来,是自己无法判断到底是他对自己有好感呢,还是自己有了什么想法——这些使我感到烦闷!而这倒不是因为不能确定他是否喜欢自己,而是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胡思乱想,一时,又不能摆脱脑子里乱麻似的思绪所引起的郁闷心情。
当我在一楼的那些女同事们知道我在“四楼”同董事长一起上班时,起初,她们还只是说我要“晋升”了,并调侃说:“明珍,等你当上什么主管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哦!”“高升的时候,一定要请客呀!”“要不现在,就请吧!”“对啊,我们先预祝……”——弄得我既不能说“不是”,那样觉得我是“抠门儿”怕请客似的,又不能说“是”,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她们所言的那种事。不过,还好请她们喝了“星巴克”,算是过了一关。
但不久,又有了新的情况。那是因为后来,她们目睹在公司周年庆宴会上,他同几位高层主管与邀请的嘉宾们互相敬完酒后,公然离开他原来的座位,而径直走到我所坐的那一桌来,坐下后,他对我的那种亲切态度——几乎是到了昭然若揭的程度。而且,她们都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在餐馆里和我坐在同一包间里看书的人,至此,她们便认定我能进入“四楼”一定是他在起作用——“两个书呆子,倒是‘臭味相投’!”“没有料到让明珍走了‘桃花运’!”“让她去上面,肯定是他对她有那意思了!”“明珍,平日里看她有些呆头呆脑的,没想到,她倒有暗地里有一手,竟然和董事长好上了!”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无意有意地都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无处辩解,就算辩解了,她们也不会信。我只能是听之任之,装出无所谓的态度来。
但,另一方面,我也尝试着让自己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来看他对我的言行——是的,他把对我的好感全是那样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让我无法再视而不见!
于是,我开始思考自己该怎样来面对他,我觉得自己还是避开他的好,他是很好,可是,我不想将自己当作“灰姑娘”,我没想过自己的爱人会是什么“白马王子”类的人,我更愿意我所爱的人同我一样,两个人心心相印像燕子一样共同来筑我们的爱巢,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所目睹的我的双亲的生活,他们数几十年如一日的悉心建造起温暖的小家——我不是要爱什么清贫,我只是觉得他和我的生活环境是不一样的,我和他之间存在许多有待沟通的地方,也许,当他的热情过去后,他不会再喜欢我,我可能只是他原有生活中的一个调节罢了!——为了说服自己离开,我曾这样想过他。
也因此,我对自己说:“就珍藏他对你的心吧!就珍藏而已!”
如今,我依然珍藏他对我的爱,但,我更会用我此后的岁月来报答他!
在“扬帆”周年庆祝晚宴结束后的第三天,他就去深圳参加一个会议而不在公司,估计得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我就在这个时间段中向公司人事递交了我的“辞职信”,人事部按公司的相关规定没多久就把我辞职的事给办理了。我拿着人事部批的相关材料去财务结算了我的薪水,然后,就离开了那里。
我本以为,自此,自己的生活轨迹将不再与他的生活道路产生交集了。但是,很快我又见到他了——那是一个星期天,在图书馆里,朋友们看过他所写的那一部分都知道我和他是怎么撞上的。
那时,我的新工作还在寻找的过程中,但,周末时,我还是习惯于去图书馆看看书。不曾想,他也是图书馆的“常客”,而且,后来,我们还发现我们各自的“借书证”号也是紧挨着的,就是说我们俩是前后脚办的“借书证”。但那会儿,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对方。
相遇后,我又趁他去找书的机会,又躲到别的阅览室去。可是,还是让他找到了,并且坚持要和我谈谈,当时,他愈坚持我就愈对他反感,所以态度是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最后,他说他不会去图书馆了,让我不用躲他。我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躲他,再说,他去不去,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怎么偏要把他与我拉在一块儿说呢,于是,就回了他一句:“你来不来,与我无关!”
第二天是星期一,我早上一早出门去应聘,面试后,对方让回家等候通知。我想想回家也没什么事,不如还去图书馆看书吧!当时,我的脑子里也曾闪现过:他不会还去哪儿吧?可想想,觉得不至于那样——因为,那时,我完全没有料到他对我的感情会那样深切。我还想,他去了又怎么样呢?所以,我就直奔了图书馆,去了一看,文学阅览室里都快坐满人了,还好,我看到那位李老伯——他常期到图书馆看书,他曾经就帮我“占”过位——因为,想坐在窗口光线好的地方看书,有时去晚了,只能是有空位就坐,没什么可挑捡的。所以,常去看书的人都会尽量早一些去那里,以便能坐在自己理想的位置上。当时,正巧老伯的对面就有空位,而且,放在位置上的笔记本也是他的,我认识。所以,我就走了过去。跟老伯打了招呼,我就绕到对面的位置上,去拿他的笔记本准备递给他,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却发现坐在老伯的身边的他,而且,他那时的样子已经完全跟此天前是两个面目了——失去血色的脸庞,深陷的眼窝,无神的双眼……目睹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有了一种揪紧的感觉,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离开“扬帆”后,我虽然忙着找新工作,可是,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却不能如辞职那样一下子全抹掉,我还对自己说:“时间久了,就好了!就如以前的同学,虽然,那时不一定很要好,可是,后来看到谁和某个同学长得有些像时,也会想起:‘哦,那人多像谁谁’。更何况,刚刚离开,此前,又曾每天工作在一起几个月,所以,有想起是极自然的事,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当我感到自己因他的憔悴而落泪时,我自问:“难道我是……”好在老伯提醒我还没有取书,我就站起身来躲到洗手间里去,在那里,我盯着镜子中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想:“对他,我该怎么办呢?”
正当我面对镜子思虑的时候,一串清脆的高跟鞋的鞋音传来——是又有人进到洗手间来,我不愿叫人看见我在那种公共环境中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摘下眼镜,并打开水龙头,双手接起水来洗脸,多洗了几遍后,我抬起头来,再看镜中的那张湿淋淋的脸:眼睛周围还是有些红而且还有一些肿的样子。我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来擦拭了满面的水迹,然后,戴眼镜,可是,镜片上也有泪迹,我身边没有眼镜布可用,只好用纸轻轻将上面的未干的泪水吸干后才勉强戴上。
我知道自己也许可以继续躲开他,但是,自己的心能躲得过吗?他的病容在揪我的心!
于是,我从洗手间出来,慢慢穿过那十多排的书架,当再走过一排书架就到了阅读区时,透过书架的空隙,我已看到了他的脸——在那一刹那间,我停住了脚步:只是一夜间,怎么会是这样——我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狠心!我该怎么上前去面对他呢?一时,我又迟疑了!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来,我伸手去抹也抹不干,想用面巾纸擦,可是纸巾包不在口袋里——可能是刚才被我忘在洗手间的盥水台上了……我愣在那里没有挪步,一边抹泪,但一边仍止不住的在掉泪,我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抽泣声——但他已经看到了书架后的我,并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我转过头想避开他,但他却伸手捧起我的脸:“别哭!眼睛都肿了!”我抬手挡开他:“谁哭了?”并转过身要走开,他却伸手一下捉住我的手,但被我挣脱了,他依然温和地说:“我知道因为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我,所以,才这样回避我。我会让你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当你了解了我后,你再决定是否接受我,这样好不好?”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默默地站在原地。他掏出他的手绢本想举手来为我擦泪,可是,他的手举到半空中时,我冷漠的样子让他迟疑了,最后他把手绢塞在我的手里,说:“你自己擦吧!我……”一时,又语塞。我把手绢塞回到他的手里,几乎是哽咽着说:“我不用,你保重……”然后,快步离开了。
当我从图书馆里跌跌撞撞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撞上了原来公司的司机郝师傅,当时,他正站在图书馆楼下的花坛旁吸烟。“怎么?你也在这儿?”他也很惊讶会在那里遇上我,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他又问:“你没上班?”“哦!我辞职了!对不起!”我一边向他点头表示告辞,一边不住脚的又向前走,刚走了两步,我猛然想起:一定是郝师傅送他来这里的!于是,我忙回转身来,郝师傅还站在原地,可能正在想我怎么就辞职了——当时,他的眼睛还望着我。我走过去,对他说:“郝师傅,是你送董事长来的吧?”他对我突然回来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是,他的点头已经回答了我。于是,我接着说:“董事长在五楼的文学阅览室里,你上去接他一下,他的脸色不好,可能是身体不舒吧!”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一听完,忙将手里的烟扔进一边的果屑箱里,就急步奔图书馆内去了,这时,我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往常我都是乘公共汽车回家的,但那天从图书馆里出来后,我没意识到应该去街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而是就沿着街一直往前走,到街口处时,我没有注意到红绿灯的变换,还在往前走,站在路口值勤的交警对我喊,我也是充耳未闻,他没办法只好跑过来挡住我,我这才一愣神——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抬眼看到对方在我面前敬了一个礼,然后,严肃地说:“同志,你没看见已经是红灯了吗?还在往前走,你看这满大街都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怎么能这样走路呢?”我已经明白过来,忙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从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红肿的双眼,于是,他严肃的语气变得温和:“请注意交通安全!”然后,他又敬了一个礼,返身回到他的岗位上,继续指挥交通。我停在原地,看着眼前不断流动着的车流,心中的惆怅蔓延开去……身后的行人又开始向街对面走了,我才随着人群跟着过了街,为了不使自己再“闯红灯”,我便走小路回家。
一路上,思绪很乱。
当我回到家时,父母正要准备打电话问我在哪儿呢?一见我推门走进来,爸就叫妈:“别打了,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妈放下手里话筒,走来说:“今天面试这么晚?”我“嗯”了一声,就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要想把肩上的包放下来时,这才发现包不见了,我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我一下坐在床边,努力想自己把包搁哪儿了?不是在面试那儿,那会儿,我一直带着包的。应该是在图书馆里,我把包存放在自动存储柜里了,我一摸口袋,还好,取物时需要的密码条还在我口袋里,看来下午还得去那里取自己的包。
妈看我坐在床边想事,就说:“还不来洗手,就等你吃饭呢?”我答应着走进厨房端碗。
当我和父母一起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就坐在我对面的爸抬眼盯着我的眼睛问:“你今天怎么啦?眼睛都是肿的!”“哦!是吗?让我看看!”坐在我左手边的妈一听,忙放下碗筷,偏过头来瞧我,我一边扭头,一边说:“哪有啊?”妈站起身来,还是让她看清了,“可不是。怎么搞的?”我只好说:“就是吹进了沙子,让我给揉的!”妈和爸看看我,又相互对视了一下——表明不信!也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两只眼睛同时给吹进了沙,再说又没刷沙尘暴。我只好掩饰说:“行了,没事儿的!吃饭吧!我真饿了!”然后,我闷头猛往嘴里送饭。吃完饭后,我说还有事,要出去,于是,又一个人出门,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只能走去图书馆,因为,我的公交智能卡和钱包都全在包里;想骑自行车,也不行,因为,车钥匙和门钥匙全在一块儿,也一同放在我的包里,而我的包不还躺在图书馆一楼大厅的自动存储柜里吗?所以,只有“11”路——两条腿,步行前往。我出门时,也没有想到向妈拿坐车的钱。
午后的阳光给人以眠意,街头露天停车场的管理员也忍不住坐在凳子上犯困。
我独自走在街上,看那路旁的柳树正垂着满是翠绿叶片的枝条在和煦的风里微微飘荡——“吹面不寒杨柳风”!但是,我却没感到暖意,心极静,像是空了一般。脚依然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可是,眼前的柳却引起我无尽的思绪: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谁识京华倦客?
……凄恻,恨堆积!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虽是我从北宋周邦彦的《兰陵王•柳》中“断章取义”而来,但,却极合此际的心境。王国维先生在他的《人间词话》中曾言:“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取何样之景,就知作者心中是何样的情感,我所引用的也正是此刻我的心境使我看柳时,所产生不同寻常的感触,“裁剪”前人的词句多少与孔子的“述而不著”或是和集句诗也些相仿吧!
从图书馆取回我的包以后的几天里,我没有心思去找工作,但每天依然出门,因为,我不想让父母追问。这次,我突然提出要辞职另换一份工作,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很费解了,如果,现在还不积极去寻找新工作,岂不更让他们担心。可是,当时,我真是没有心情去面试,但不去找工作;那就去图书馆吧,可是——一想到那里,他的病容就会在我脑海里浮现,让我是不敢去想,也更不想去那里。
那么,我又上哪里去呢?我总不能到处游荡吧?在以往休假的日子里,我没有需要买的东西时,就根本是不上街的,逛街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觉得枯燥无味。即使是外出,父母不问都知道我不是去书店买书就是到图书馆里去看书了,似乎此外,我再无什么地方可去了。
这次,我出门时,总会带上一本书在包里,然后,就骑车到“扬帆”对面楼下的那家洋快餐店里去,找正对公司出入口的临窗座位坐下,将书翻开摆在面前,可是却看不进去,眼睛直盯着对面写字楼那个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我想看看他有没有来公司上班:若来了,说明他的身体好了,若没有,那么……我不愿再往下想。他的车是那种有“盾牌”标志的银灰色轿车,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车牌号,我记不得,谁会想过去记那个呢?我也不知道对面写字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是用这种车的,不过,一连三天,我都没有看见有那种标志的车辆进出,“难道……”我双手交叉着握得紧紧地,“不会的!他那样好的身板儿,不可能一下就病倒的!说不定,又是有事儿,出差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揪紧的心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每天等到“扬帆”的员工都走出了对面的写字楼时,我才离开。
每次回到家,心情都很苦闷。妈爸以为我是没有找到工作的原因,还安慰我说:“找工作是这样的,别气馁!所以,当初,你说要辞职出来,我们反对……”看到我的心情很差,爸妈又把话头按住,不再往下说。我很明白他们的苦心,可是,我本想强装笑脸,但是,我做不到,苦恼已经将我的五官全控制住了——对着镜子,嘴角使劲儿向上提,可是根本没用,眼睛里的忧郁让一切都失效,什么样的笑比哭还难看,我想一定是我这样的。
为了尽量不让爸妈看到我的这付愁容,我只能尽可能的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可是,家里就我们仨,爸妈两双眼睛全都聚焦在我一人身上,我发呆都会让他们不安,我只能又拿出书来,随便翻开一页摆在面前,然后,用手撑着头——以便挡住爸妈的视线,又开始对着台灯发呆出神。
第二天一早,又出门到那里去守候……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五,因为,都是放“大星期”,接下来的两天是休假,所以在这天,大家一般都按时下班,不会再留下来加班。所以,下午五点半刚过,“扬帆”的同事就开始陆续从写字楼里出来:原来在一楼的那几个女同事是一起走出来的,看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像是准备到哪里去逛逛;又看到人事部的主管开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出来——他的车窗是放下来的,所以我可以看到……转过头来,我又看到那位郝师傅正走过街直往快餐店这边来,一时,我不知道是该回避还是该向他打听的好。可是,我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他已经走近了并且也看到我了,我知道这时再回避就不太好,只好在他对我点头的时候,也点头表示招呼。一会儿,他推门走进了快餐店内,并径直走到我所坐的地方,一走近,他首先就开口了:“那天多亏你,董事长当时就被我送进医院了!”
“哦!”我没想到他一下就告诉了我所想知道的内容,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他所说的“进医院”上时,他又已经走开了。
我猛然想起还没有问他情况到底怎样?是在哪家医院?当时,也顾不得我的这些问题会引起他怎样的猜想,我赶忙四下找他,他已经买好了“外带桶”正往门的方向走,我急忙走过去,喊住他:“郝师傅!”他停住脚。我急步走到他面前问:“他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吗?”他定定神,看着我——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说:“你要去看董事长?”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这个问题,好在他没有非要我作答,他又说:“只在医院观察室里呆了一天,就回家了,这几天一直在家休养呢!”“哦!难怪……那谢谢你啦!”我渐渐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得知他只是在观察室里呆了一天便回家休养了,想来病情不会太严重,这样我的心也放下了。当天晚上,我睡得比前几天都好了很多,此前的晚上,躺在床上是全无倦意,即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做梦,梦里不是往日和他一起工作时的情景;就是在图书馆里,他忧郁的神情……总之,梦里乱糟糟的,梦未醒,闹钟已经叫起来,我惊醒过来,怕吵了父母的休息,赶紧按掉闹铃,可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半天都起不来。这一晚睡得很安稳,没等闹钟响,我就已经自然醒来,先把闹钟关了,然后,起床洗漱。两天星期,就改到书店去,还记得当时有一本叫《山楂树之恋》的书正在热卖中。
当新的一周开始时,我振作精神开始为自己的工作而奔忙,填表、面试、等待通知——眼看着一个星期将过去的时候,我接到了一家公司的电话,对方通知我:下周一就去他们那里上班,这让我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又将上班了,我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当看到第二天又是星期六时,我又有了想去图书馆的想法了,但是,又有些踌躇不决。
第二天,我还是乘上那路途经图书馆的公交车,可是,当公交车在图书馆那一站停下时,我眼望着图书馆的大楼,却没有下车,等车再次启动时,我叹了一口气,目光一直盯着那里,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幢大楼为止,我才在一空座位上坐下来。
新公司的规模有限,因为是初创期,一共才十来人,办公条件远不及“扬帆”,但是,我觉得能做一份自己喜欢且又得心应手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不能有太多的奢望。工作起来,日子似乎就过得很快,五天工作日,转眼就过去了,这样一周又一周,竟然又是发薪水的日子,领到手里的薪水和当初面试时,告诉我的是一样的,仅是我在“扬帆”时的三分之二的样子,收入少了,但总归又有了,所以,我高兴地拿上工资,准备下班后,去买两件礼物给爸妈,虽然,我能料到他们一定又要说我“乱花钱,挣钱不容易”之类的话,但,我还是准备这样办。因为,我工作以来我所挣的工资仍是我自己在花,买书是不用说的,我原本给自己规定每月只用工资的十分之一来买书,可是往往是大大超支;然后,就是什么看画展之类的“高消费”,因为,我原学的是画,但是,要继续往上走的空间对我而言是有限的,我又没法留在学校里教学生画画——因为,不会讨领导的欢心,老不给签合同,所以,就到外面的应聘了,不过,对于画的喜欢却从没有放弃过,我喜欢读书也是因为我觉得画画的人也应有好的文化修养,这样画的画才会有内涵。
很抱歉,一不留神就说到画画上去了,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讲后来的事吧!
一转眼,又是一个月——当我在新的公司领第二个月的薪水时,财务给我的“信封”——公司实行“密薪”制,就是职员之间不得打听彼此的工资待遇,所以,每次领薪水时,都是财务给一人一个信封,自己核对后,再在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工资单上签名确认。当我接过信封时,我明显觉得信封里好像厚了一些,我一开始只是想:是一个月试用期到了的原因吧,可是,仔细一点,却不对,转正后的工资只能比试用期多三百而已,但是信封里的数目远不只这个数,倒是和我在“扬帆”上班时一样多,我感到很诧异,再一看工资单上所标明的金额又和我手中的是一样的,一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加薪——这一个月来,我并没有给公司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啊,哪来加薪的可能呢?当我正迟疑时,财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只好说:“对不起!我稍等一下再来领!”她不乐意的接过我递给她的信封放回办公桌上,然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快点啊!我还赶着去接孩子呢!”我忙说:“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我转身出了财务室,去敲紧挨着的经理办公室的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声:“请进”的回应,我随即推门进去,经理正在聊QQ呢——经理爱聊QQ是公司里的公开秘密,当时,见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亮光正照着他那一脸的喜气,想是正和朋友聊得开心吧!见他还没停手的在猛敲电脑键盘,我一时,也不好开口,于是,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驻足等待。等了没多一会儿,他停下了手,抬头一见是我,似乎是一种惊喜似的,忙说:“有事儿吗?来,这边坐!”我见他很执意要我坐下谈,也就走过去,在他的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见他也重新坐好,我才说:“对不起打扰你,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这个月薪水的事。”他一听,是这,马上就乐了,很爽快地说:“我已经让财务给你补上了,怎么有问题吗?”“补上了?!”我心里想:“怎么说是补上了?”便又说:“试用期是二千四,转正后是加三百,但是,刚才,财务给我的是三千八,工资单上也是这个数,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增加这么多?”经理听完我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他又笑了,把身体靠到他的高背椅上,笑眯眯地说:“我只见过追问减薪水的,可还没见过你这种加了薪还要来问个所以然的人!”我刚要开口,他却又坐起身来,看着我说:“公司给你多少薪水,你就收下多少就行了。在这个事情上,我和财务都没有出差错,你放心的去领就行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领吧,领了就可以下班了!”听着他这样说,我只好起身出来,回到财务室去把薪水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