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位陌生的律师模样的人找上门的时候,我才知道,唐子谦所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他把我的体检报告拿回去给他父亲看了,并且告诉父亲说他玩了一个男孩,后来事情败露,可能要被起诉了,他父亲怒火中烧,当即找了个著名律师拿了钱来找我,半带威胁半带恐吓的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大信封,说是掩口费,如果我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定会用各种办法逼得我走投无路云云。
我哭笑不得,这个唐子谦还真是豁出去了,见过背黑锅的没见过这样自愿背黑锅的,帮着我这个外人去诈骗自己的父亲,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得不接着他的戏演下去,毫不客气的借过钱,并且呵斥那个无辜的律师,叫他滚。
打开信封,一沓一沓的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掉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数着,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共五十万,远远超出了唐子谦许诺给我的数目,也就是说我不但可以为哥哥付手术费,还可以还清欠大华哥的债务,并且还有一笔钱供手术后的哥哥休息调养,当然是在手术成功的前提下。
我直接兴冲冲的跑去医院交钱,拿着合同的时候,看着那上面一系列若手术不成功后那些可怕的字眼,我双手颤抖着,在上面签了字。
病房里洒满阳光,哥哥安静的躺着,乍一看之下,那双眼竟然是那般剔透的明净,就如同投射在水底的波光,仿佛可以将一切都轻易看透。
“杵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哥哥转向我的方向,唇边漾起一丝笑意。
我低下头,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哥,那个...明天下午动手术...”我不敢抬头去看他明澈的眼,我怕在他眼中看到那个没出息得浑身颤抖着的我。
“嗯。”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去买...”
“没有。”
“那...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强忍着哽咽,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张合同上,手术失败的结果有三个——失忆、植物人和死亡。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我没有办法承受的,我怕他活着,却再也不记得我。我怕他活着,却再也不能抱我。我更怕他就那样永远的离开我。
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按住了我抱在一起不住颤抖的拳头,我惊异的抬起头,却对上他那双波澜不兴的眸子。
“你在害怕?”哥哥探究的目光中满含着笑意。
“嗯...这...毕竟是个大手术...一不小心就、就...”我挣脱开他的大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哥哥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托住我的后脑,将我按进他怀里。
愣了三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揪住他的衣角放声大哭。我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难受委屈全部倾泻了出来,在他面前,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我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
我其实,一直都没能拜托心底最深层的恐惧,所以才会在那样被人蹂躏之后还能完全不以为意,只因我一心只在贪婪的追求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点一滴的幸福,只因我已经被麻痹。
“哎呀,一进来就看到这副煽情的场面,让我这个伤员情何以堪哪!”
我忙从哥哥怀里钻出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靠在门上的男人。
“你...你怎么受伤了?!”我沙哑着声音问。
唐子谦看来是被人打了,右眼一圈青紫,肿得老高,脸上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伤痕。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耸耸肩:“还不是我老爸,下手没轻没重的,仗着自己是黑社会出身体型彪悍就对我这个宝贝儿子拳打脚踢,我不过是做了那么一点错事嘛...”
他把本该那四个老板的罪行自己一个人背了,去跟他父亲骗了些钱出来给我救哥哥的命,这样的事我无法想象是曾经这个尖酸刻薄的男人可以做出来的。
“你...伤得怎样?”言语之中自然而然的添了几分温柔和关切。
唐子谦摸了摸下巴:“不疼,只是可能最近破了相,没办法泡妞了。哎呀小洛洛,你别那样泪汪汪的看着我,我...我会受不了诱惑的...”说完还不忘邪恶的舔了一下嘴唇。
他自顾自的搬了张椅子坐下,我转身倒了杯水给他。
“洛水生,怎么样?我那几下子也够你受的了吧?”
哥哥没有答话。
“你说说你,长得一表人材,怎么就没有享福的命呢?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吧老天这一世惩罚你,让你不得好死...”
这个混蛋就是口没遮拦,又来了...
我刚想阻止他继续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刺激哥哥,却听见哥哥对我说:“轻扬,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唐子谦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退三大步,指着哥哥结结巴巴的说:“我靠,你不会是想伺机报复吧?没想到你丫的还真记仇!我只不过为了刺激你的求生欲打了你那么几下嘛你也不用...”
“轻扬,你出去。”
我看着哥哥平静的脸,一瞬间怎么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好乖乖的走出去,并替他们掩上门。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双手拢上去打算偷听。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