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出乎意料的,并不只幸村一个人。当今井雪子打开门,看到弥音的时候,显然大吃一惊。
她就是弥音的母亲,本姓岩崎,嫁给弥音的父亲后,改名叫白井雪子。现在,她再婚后,又跟着现任丈夫改姓今井。
不过,无论她的名字怎么变化,她对于弥音来说,都是母亲。这个角色和血缘有关,与其他都没有关系。只是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弥音对她,只有一种淡淡的依恋感。因为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妈妈与她的点点滴滴,都成了空谈。
弥音记得,在此之前,她们只在医院里见过一次,她甚至都没和妈妈说上几句话,就被哥哥带回了神奈川。对了,她还想起来,在医院里,她还见过一个男人,那是她的父亲白井博仁。那是一次非常简短的会面,父亲在听医生说明了她的情况之后,甚至没有陪她回神奈川的家,就离开了。
而在这之后,弥音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在她的心里,父亲甚至比母亲的印象,来的更为模糊。她甚至怀疑,自己再次见过父亲时,有没有勇气喊他一声“爸爸”。
而现在,弥音站在母亲家门口,望着这个保养的还算不错的中年家庭妇女,嘴巴张了又合,那声“妈妈”,却有些难叫出口。
雪子看到女儿,先是震惊,后又觉得惊喜:“小音,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妈妈打个电话?”
“我来东京朋友家玩,临时想来看看妈妈,就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雪子的心一揪,差点落下泪来。自己的女儿来看妈妈,居然用了“打扰”两个字,实在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一把搂住弥音的肩膀,把她往屋里带,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能来,妈妈太高兴了。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上次在医院,你有给过我地址,我凭着那上面的地址找过来的。”事实上,她只是把写有地址的纸条给了司机大叔而已。
雪子听到这里,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看起来,弥音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要不然,她根本不需要靠那张纸条,就可以找到自己。在出事之前,弥音曾经在这个家住过一段时间,她应该对这里不陌生才是。
但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个孩子进入到一个陌生环境时会有的反应。弥音甚至有太习惯被妈妈搂着,而转身去看幸村,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雪子因为弥音的反应,也回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幸村的存在。她仔细看了看,不由地有些惊喜:“啊,是精市,真是好久没见了。一眨眼,精市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幸村礼貌地冲雪子微微一鞠躬,笑道:“阿姨您好,今天真是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和小音一起来的东京吗?”
“是,我们学校和东京的一所学校有比赛,弥音说想来看望阿姨,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是网球比赛吧。”雪子拉着弥音走到沙发边,一面收拾茶几上的杂志,一面笑道,“精市还在打网球哪,现在一定水平更高了。”
“比不上英树前辈,我还需要向他多学习。”幸村很谦虚。
“精市你坐啊,你陪小音说说话,我去给你们倒水。”说着,雪子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倒饮料,准备水果,甚至打开冰箱来,想要找一些不错的食材,中午再加几个菜。
弥音看着母亲离开的身影,不由地松了口气。幸村轻声笑道:“怎么了,刚刚是你说要来的,怎么来了之后,这么紧张?”
“是有点紧张,总觉得没有很亲近的感觉。精市,你和你妈妈,彼此会很客气吗?”
“不会,我尊敬她,也爱她,但我不会和她有距离感。事实上在我们家,大家的距离都是很接近的。”
“真好,让我很羡慕呢。”弥音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幸村的手,“你这个人,真是让人嫉妒,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的人生里,会有‘遗憾’两个字吗?”
当然会有。幸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事实上,在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他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大最艰难的一次考验。那是真正的与死神擦肩而过,那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手术,时时刻刻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