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对于幸村突然提出要照镜子的要求感到有些困惑,想了想,回答道:“社办里就有。可是,你没带钥匙吧。”
确实没带,今天不是来打网球的,幸村没必要带着社办的钥匙。
“那,厕所里也有,不过,是女厕所。”
幸村听了,忍不住失笑,莲二说的没有错,女厕所里确实有镜子,这一点,男生的待遇就比较差。学校领导似乎认为,女生天生爱美,所以需要在厕所里给她们准备镜子,至于男生,随便一点就可以了。
于是,周末的晚上,大家都在忙着跳舞的时候,幸村和柳两个人,来到教学楼,找到了一楼的女生厕所,准备进去借用一下镜子。
两人站在漆黑一片的女厕所前,知道里面必定没有人,于是柳对幸村道:“我在门口守着,你进去吧,快去快回。”
幸村给了他一记感谢的眼神,走了进去,顺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女厕所顿时大亮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来过女生厕所,里面是什么样的环境,真是不清楚。不过现在,幸村也没心情参观女厕所,他迅速地找到了墙上的镜子,仔细地观察起来。
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依旧是平时那副模样。按理说,弥音不应该感到害怕,她又不是没见过自己正常时的样子,现在,只是多了一个面具而已,就会吓成那样吗?
幸村有些茫然,抬手摘下了那个面具,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孔,然后又低下头,去看那个面具。这是很常见的半脸面具,只遮住眼睛的部分,上面镶着亮闪闪的钻片,左眼眼角处,还镶了一大根长长的羽毛。这种面具,一般开化妆舞会的时候,都会有人戴,没什么了不起的。弥音应该不至于被它吓到才是。
更何况,他们刚刚见面时,弥音就看见他戴面具的样子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她如此大的恐慌呢?
幸村又转身照了照,将自己看了个遍,看到后来只觉得有点恶心了,这才收回视线。他平时,还真不习惯这么照镜子,每天上学前,他也不过就是检查一下仪容仪表,头发不乱,衣服穿戴整齐便可以了,什么时候需要像个女人一样,在镜子前这么仔细地照来照去?
门外,柳似乎等的有些着急,压低了声音喊了进来:“精市,怎么样,好了吗?”
幸村知道,他是怕有人看到这里有灯光,会好奇过来看了看。于是,他拨了拨头发,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领口,关掉了女厕所的灯,走了出去。
柳一直陪在幸村身边,他能感觉到,幸村的情绪有些失落。确实,刚刚那样的情景,换做是他,也会感到茫然的。一直爱着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会翻脸不认人,拉着别的男生跑了呢?骄傲如幸村那样的人,一定会受不了吧。
柳不由的开始为他和弥音的感情担忧起来。可是,他是个局外人,不能多说什么,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所以,他选择沉默,陪着幸村一路走回了礼堂,准备去找英树前辈。
幸村没有戴上面具,又把帽子和斗篷扔了,一走进礼堂,就被大家给认了出来。那些女生,本来就在到处找他,想看看他究竟做什么打扮。现在见他一身亮闪闪的走进来,□一条紧身裤,帅的简直快闪瞎眼睛了,顿时激动起来,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齐齐冲了过来,恨不得要将幸村当众给扑倒。
柳看到这个架式,拉着幸村掉头就跑,两人一直跑到了网球场边上的休息室,推门躲了进去,才算是甩掉了疯狂的女生团队。
幸村靠在门边直喘气,摸出手机来,给英树打电话,想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哪里,请他立马过来一趟。
没想到,英树接到电话后,却抢在前头,焦急地说道:“精市,你现在在哪里?刚刚弦一郎打电话来,说弥音晕倒了,现在正送去医院。”
果然还是出事儿了。幸村扫了柳一眼,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离开,然后快速奔到校门口,找到了正在那里等待着英树,然后,三个人一齐赶往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弥音已经被送进病房了。英树一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真田,便忍不住问道:“弦一郎,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真田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最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学长,不好意思,是我太松懈了,没有照顾好弥音。”
“那她现在怎么样?”
“不要紧,医生说了,只是紧张过度,醒过来就没事情了。”
听到真田这么说,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幸村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弥音安静的睡在床上,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眉心。
弥音似乎感觉到了幸村的存在,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不像是讨厌,倒有点像撒娇的意思。
幸村闭上眼,感觉有些迷茫。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想去拉弥音的手,可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又不住收回了。现在的他,感觉心有点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堵在了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长久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有一天,还是发生了。他不知道,自己一直这么执着的陪着弥音去寻找失去的记忆,究竟有没有意义?是不是到头来,所有人的都是皆大欢喜,只有他,会成为最落寞的那一个?
幸村还没来得及多想,真田就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精市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幸村跟着他走出病房,就见英树拜托柳暂时照顾一下弥音,然后,他们三个人,走到病房区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起来。
“弦一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弥音刚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是的,学长,精市,她刚刚对我说,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是说她的记忆全都恢复了吗?”英树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不太清楚,但她刚刚确实有对我说,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跑到上杉知子家里,一住就这么久了。”
“为什么?”
“她说,她和上杉知子,同时被人绑架了。她们一起趁乱逃了出来,那些人,似乎很凶残,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后来,她和上杉两个人跑散了,她记得上杉对她说过她们家的地址,于是,她就去了。”
“绑架?”英树忍不住惊呼,“她好好的,怎么会被绑架呢?她有没有说,是谁绑架了她?”
“没有,她说的不多,断断续续的,我也只能拼凑出这些内容来。具体的,得等她醒过来后才能知道吧。学长,这个事情……”真田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人生里,还真没遇到过这么血腥暴力的事件,总觉得绑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的。
英树也觉得很头疼,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太严重了,如果弥音说的是真的是话,我想需要报警才是。弦一郎你还不知道吧,和弥音一起的那个上杉知子,警察上个礼拜通知我,说她已经死了。我想,她大概就是那一天,没有逃掉,被那些人给抓了回去,然后害死了。这已经不单单是一桩绑架案,还是一桩杀人案。”
真田没想到,事情竟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他皱着眉头,盯着英树,半晌后才想起来,幸村似乎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过话。于是,他转过头,冲幸村道:“精市,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幸村沉默不语,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脑袋一片空白。事实上,他正在拼凑一些零星的记忆,那些他所知晓的关于弥音和上杉知子的情况。
忍足说,看到上杉知子和弥音在一起逛超市,真弓又说,弥音那段时间丢了钱包。现在,弥音又说,她和上杉一起被人绑架了。在她失踪的前后一个前期,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这段时间里。幸村隐隐的觉得,弥音应该不是这个事件的主角,她只是一个被卷入的无辜受害者。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冲着上杉知子去的。
一个私生活混乱,靠出卖身体赚钱的女人,会惹上穷凶极恶的人,也并不稀奇,而像弥音这种身家清白的人,却很难与这种人扯上关系。
如果这么推断的话,似乎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一天,弥音跑掉了,上杉却没有跑掉。因为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她,他们对她也不了解,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更有可能,他们根本不想找到她,他们只要找到上杉知子,就够了。
“精市,你在想什么?”英树见他一直不开口,忍不住问道。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是柳打来的。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说了一句话:“学长,弥音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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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弥音醒来的消息,英树三人停止了对话,纷纷赶去病房。此时是晚上,病房里灯光有些昏暗,幸村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的感觉。他走的不快,落在了最后,进屋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把门关上。
英树是亲哥哥,自然很心急,快步上前,拉住妹妹的手,关心的问道:“弥音,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儿,哥,我挺好的。”弥音说着,挣扎着想要起来,真田看到了,便走到床尾,主动帮她把床摇了起来。
弥音虽然刚醒,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不算很虚弱,她的眼睛在屋里看来看去,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幸村的身上。不知怎么的,弥音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幸村站在那里,像是不准备过来的样子。
她很希望现在幸村能坐在自己的床边,是他而不是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对她嘘寒问暖。可是,他却只是站在那里,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