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火下车时才现天空中飘起了小雪。ww***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车站离校门口很远,一个人走夜路就显得更远。红火想这段路倒很像自己的婚姻,越走越黑,没有尽头。
“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红火的母亲每回见到她这样咒她,每回她这样说都好像能从人身上刮下来一层皮,让红火有一种血淋淋的疼痛感。红火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人,她不愿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输给母亲。母亲是她在成长过程中树立了多年的假想敌,母亲叫她向东她偏要向西。她倒要做出点什么来给母亲看看,她时时处处想要证明自己,急得都快疯了。她自认为聪明过人而又会把握机会,让她在坟场这样一年年地耗下去她是绝对不甘心的。
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坟场这地方偏僻,晚上**点钟就变得冷冷清清,像一座无人的空城。
看门人问:“这么晚了才回?你干嘛去啦?”
红火倦怠地一笑说:“嗨,现在的人,还能干嘛?出去挣点钱呗。我在外面兼了一份课,挣点外快回来。”
红火回家,见饭冷茶凉,家里的灯开着,电视开着,左晓军人却不知跑哪家闲聊去了。红火最恨丈夫有事没事逮着谁跟谁聊,有时明明听到他在隔壁跟人家侃得热火朝天,好像遇着千年知己了似的。转过身来迈进自家的门坎,顿时就跟吃了哑巴药似的,一声不吭,问什么答什么,有时问了也不说,让红火觉得很没意思。
“哎,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成天板着一张脸。”
左晓军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一脸的“国际要闻”表:“我对你怎么不好啦?你倒是说说看。饭是我做的,菜是我买的,你一回来就吃你还想怎么样呀你。”
“你在外面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一回家就哑巴了?你去趟小卖部都得两小时,见谁跟谁聊,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全变了?”
“你让我说什么吧?”
“算了算了,什么也别说了。”
左晓军却揪住她道:“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说什么,是相声还是来段京剧,你可以随便点。”
“我想让你闭嘴!”
他俩像拳击场上的对手一样,碰上面就忍不住想要过过招。左晓军开始不觉得什么,他是那种心境平和的男人,你就是告诉他明天早上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他还是照样喝茶读报看足球比赛。“生活有什么大不了。”“无所谓。”这都是他的口头禅。前段时间大雄辞掉学校的工作到外面去开广告公司,别的同事羡慕得不得了,晓军却把这事看得很淡,“钱多钱少还不是一样过”。他在看一场不知哪国跟哪国踢的“欧洲足球锦标赛”,红火最烦他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事,心里憋着火,有机会就要放出来。
“人家都是老公到外面去挣钱,女的在家舒舒服服地当太太。你可倒好,成天看电视喝茶聊天,什么狗屁球赛都落不下你,不错眼珠地看上半天。报纸从头看到尾,连征婚广告你都看,难怪你前妻要跟你离呢,我算看透你了。”
每回遇上这种况左晓军都是采取冷处理,他懒得跟她争辩什么。“跟女的没理好讲。”和汤勇、范维他们那帮哥们在一起的时候左晓军常常这样讲。汤勇是离婚男人,范维是留守男士,二人都处于对女人求贤若渴的阶段,并不觉得女人有多坏。朵朵和小麦都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他们的那类女孩,大伙在一块玩玩,每回在一起就是喝酒跳舞瞎聊天,换女朋友就跟换个舞伴一样快,这样彼此都没有心理负担,说好就好,说散就散。
红火说左晓军是受了坏朋友的影响才变成现在这样儿的。“你别跟他们学,要学就跟好的学。你看人家大雄,以前跟你一样是个穷馊馊的教员,现在人家一下海就啦,对老婆又那么好,对孩子也好,人家那才叫过日子哪。”
红火像给学生上课似地絮絮叨叨,这些话左晓军都听过一百遍了。他总是一声不吭地关上电视,然后洗脸洗脚,上床睡觉。红火凑上来问:“生气啦?”左晓军面朝里背对着她,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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