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回去怎么办?大年三十,打不到车的。”
二人决定去赶末班车,这趟车到不了坟场,但至少可以少走一段路。
大街上空空荡荡,尽管不时地有鞭炮的声音传来,噼里啪啦在头顶和脚边炸响,花炮红一朵绿一朵地在空中滋着火打着旋,可大街上仍有一种空寂的落寞感。他们隔着厚厚的羽绒衣相互依偎着往前走,好像走进一条从未走过的时间隧道,两旁是热闹的烟火和钟声,而世界上的人却只剩他俩,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们能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嫁给我你后悔了吧?”
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左晓军问红火。
“不。”
红火很干脆地只说了一个字。
车来了,车门打开,出吱吱的声响来,上车后他俩才现,车上只有他们俩。他俩躲在电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接吻,四周的鞭炮声忽然之间骤然炸响,天边冲出一片片火光,天崩地裂一般,只有电车静静地走着,穿过时间隧道把他俩带人崭新的一年。
春节过后,红火开始了一个漫长的、死循环一样的等待。生活原本就是一个死循环,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新学期又开始了,红火把那些沾满灰尘的旧教案找出来,现那上面有一股陈年隔月的霉味儿。
“这些教案都霉了,我要不要重新把它们再抄一遍?”红火用一块抹布在桌面上扑扇扑扇地掸,左晓军正坐在一旁看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冷不丁地说道,“校长都在整天想着如何赚钱,什么课不课的有个人影在讲台上晃就得了,别说有教案,就是没教案站到台上去胡讲,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呢。像我们这种三流学校,干什么都是应付,千万别太当回事。”他把报纸翻得哗拉哗拉响,一脸的无所谓。红火坐在靠窗的那张书桌旁呆。后窗对着的就是灰乎乎的院墙,红火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道墙里关上多久。每当她坐在这里备课或者读书,她的心思总是越过灰色的墙看到澄蓝的天空,还有比天空更远的地方。生存的空间太狭小了,红火常常觉得自己像鱼缸里的鱼一样,游来游去完全没有意义。鱼是游不出那片透明的水的,再好的鱼也不过是一生被囚禁在某一只鱼缸里。红火极不喜欢小动物——小猫、小狗、笼子里的鸟,体形漂亮身价昂贵的热带鱼——她一样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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