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有什么目光?”左晓军觉得莫明其妙。ww
左晓军想来想去给他的小狗取名“总统”。红火道:“这么响亮的名字,倒不如将来给咱儿子留着呢。”
“总统!总统!”
左晓军已经开始训练他的狗,让它习惯于这个比人还髙贵的名字了。红火不屑地朝他看了一眼,觉得这个人真是没出息。多少人都在马拉松赛跑一样地往前奔,喘着粗气拼死拼活也要干出点名堂来,他可倒好,玩起狗来了。
“瞧你那无耻的样儿。你越活越抽抽了,都快赶上三岁小孩了!”
这些骂人的话红火张口就来,左晓军理都不理她,照样逗着他的小狗玩。“总统”也很知趣,每回见了红火都会绕道走,轻手轻脚的,好像生怕惹怒了她似的。邻居家冰冰的女儿小莫愁对这只小狗爱得不得了,天不亮就来敲窗户:“总统总统,你醒了吗?”红火就穿着睡衣迷迷糊糊一脚把总统踢出门道:“滚吧,永远别回来!”这话不像是说给小狗听的,倒像是冲着左晓军的。
“你少指桑骂槐,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何必对狗脾气呢?”
“天哪,我连骂骂狗的权利都没有了!”
“你越来越像你妈了,难怪当年你爸要跟你妈离婚呢……”
“你不是也是离婚的嘛,还当自己是什么好人呢!你要是稍微有点本事,你前妻也不会跑到日本去不回来呀,那个叫美什么子的女人一定是恨透你啦,男人活到你这份上,要什么没什么,还有什么劲呀?”
两人互揭着短,把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都抖落出来了。红火就图一时嘴皮子痛快,想到哪儿说哪儿,什么狠说什么,把丈夫描述得跟个人面兽心的豺狼似的。夫妻吵架就怕揭短,揭短就好比抠对方身上刚刚结了痂的伤疤,一抠一个准,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重新流脓流血,溃烂得不成样子。
红火最近得了严重的失眠症,夜里总是睡不踏实,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脑子里乱轰轰的总好像有好多人在谈话,像火车站候车室里的声音,声音大是大,却又听不清楚什么。她想这大概是由于自己心事太重的缘故吧。调动的事一直拖着她让她心神不定的,她有时痛苦得连内脏都觉疼痛。“这样无休止地折磨下去,我简直都快疯了。”在电话里她这样告诉妈妈,似乎只有这样内心的疼痛才能减少一些分量似的。红火以前和她母亲很不对付,两人凡事总是一个说东一个就偏要往西,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砸摸出点滋味来了。母亲的有些话是对的。红火想,可惜自己当初一味地只知道跟母亲作对,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因为心不好,红火每回出门不得不化浓妆,就好像脸外面又罩上一张脸,躲在红红白白的化妆品后面,红火会觉得安全些,别人不容易将她内心里的伤痛一眼识破,她自己也觉能够骗过自己了,才肯出门。
“天哪,你可真漂亮!”
春花秋月就爱这么一惊一咋。红火不知道她的赞美之词是真是假,便随声附和道:“你也很漂亮呀。”
春花秋月今天在一家餐馆里请客吃饭,无论如何要拉上红火。“认识些新朋友嘛,说不定对你有用呢。”春花秋月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叮嘱红火,“你可要准时到啊。”说到这儿,她就自作主张地收了线,那架势好像全北京的人都该听她调遣似的。
春花秋月今天纠集的是一帮流浪在北京的文化打工妹和文化打工仔,按他们自己的话说叫“自由撰稿人”。他们每个人都起有稀奇古怪长得让人记不住的笔名,比如说那个长得有些像河马的写字师傅就颇为知趣地管自己叫“大嘴一郎”,个子小小的由诗人改行做撰稿的笔名叫“我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这是徐志摩的一句诗。红火数了数,一二三四五,真是了不得一共十一个字,这么长的一个名字,光名字本身也能挣些稿费了吧?
“今年流行怪笔名。”我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说,“怪笔名好啊,能让人看一眼就记住它,甭管文章啥样,笔名先把读者给震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