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回信。ww***我心里失落了什么,而又没有东西填补,只剩下一个纯粹的空洞被弃置不理。身体轻得异常寻常,语音虚无缥渺。
——[日本]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现在的人,从相识、热恋、上床、误会、吵嘴、闹别扭、彼此伤害到无法忍受,过去人家一辈子才能做完的事,现在只需几个回合、三两天功夫也就做完了。红火知道她和史冬青之间也许是有误会的,但无论怎么说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谁也不愿再去翻那笔新鲜的旧账。这个城市看似美丽热闹,芯子里却是极寂寞的。电视屏幕上有个女人在舞台中央孤零零地跳着独舞,华丽的灯光流苏样纷披在她的身上,她的每一个手势每一次旋转都是以苍老做代价的。
红火从外地回来,心一下子老了几岁,红火绝望地想到自己也许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要有的只可能是婚姻,但绝不是爱。有天欧亚非再见到红火,一脸新闻似地追着她问:
“史冬青最近在追你呢吧?”
“我们已经结束了。ww”
惊得欧亚非差点掉了下巴。“信息时代,爱快餐。”他用手在空中捻了两个响指,然后拍拍红火的肩,意思是让她不要太难过了。红火说难过什么呢?我现在连哭都不会了。
电视剧的事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并没有搞成,蓝先生也把原先准备拍片的钱投到其他方面去了,这件事也就像红火参与的许多件事一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红火就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不帮我,我也没办法。她依旧上午睡觉下午到杂志社去上班,好在每月薪水不薄,这对红火来说是个安慰。
红火又热衷起没心没肺四处游玩的夜生活来,和欧亚非一起去蹦迪,和安琪去做身体包裹美容,买很贵的精装套书,买来就往墙角一扔,连看都不看。她总说自己没时间没时间,一疯起来又没个钟点。欧亚非因为和她是老熟人了,混在一起倒像哥们似的,随便归随便,但却不曾生过什么事,所以不会演变成恩恩怨怨。
有天他们一大帮人聚在一个朋友家里开舞会,只有组合音响上的那么一点灯光亮着,三两对人在跳舞,其他人都散坐在四周围的沙上闲聊天。欧亚非拉了拉红火的手说:“红火,咱俩认识快十年了吧,还没好好跳过一个舞呢。”
红火现他的面颊微微有些烫,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腰处的头,一根根一绺绺好像在用手指数她的头似的。四周的音乐像水一样,是淡的,轻盈透明的,流淌来又流淌去,看似无形却又有形。红火觉得自己此刻的腰肢像脱了节似的柔,水草一般地飘荡在欧亚非的手掌心里。
这天夜里欧亚非开车送她回家,在单元门口有些动地看着她说:
“红火,我是你什么人?”
红火故意装傻似地说:“好朋友啊。”事也就过去了。
朋友之间的关系大都承袭一种模式,这种模式约定俗成,一开始怎么样,后来每次见面大都是初次见面的重复和翻版。红火和欧亚非就是这样,他俩一直停留在大三时代,温的,彼此友爱着,却很难再往前展。
这种日子使红火获得了一种麻木的乐趣,整天什么也不用想,睁开眼睛便是玩乐和工作,和谁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那帮男的很荤的玩笑也敢开,却不动真格的。不爱也不恨,不着急也不生气,对于欧亚非的进攻更是显得无动于衷,有回她和安琪一起去做“石蜡包裹”,美容师把加热后的石蜡紧紧地裹在她身上,使她变成僵硬的动弹不得的尸体一样的东西。
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若有若无的古筝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里传来的,红火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紧贴在皮肤上,挨着自己是那样地近。那些死去的人一一来到红火床边,有她刚参加工作那年吊死在学校秋千架上的独身女人梅超英,有死在自己亲手钉好的棺材里的传达室的看门人,还有她的好友春花秋月,为在这座舞台一样的大都市里生存下去,她真是豁出性命来赌,然而她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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