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无言,甩下外套去了卫生间。
许少嘉还是那副自在的模样躺着,直到眼角瞥见卫生间的门关严实了,才撑起身体,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拎起唐可脱下的外套,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地翻出通讯记录,只见最上面的一栏,赫然显示着唐可二字。
他怔了怔,眼里闪过几丝疑惑,不过很快就全部转化成了恨恨的神情。
许少嘉赖了很久,终于在晚饭前回去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唐可和那个姓胡的男人。男人十分殷勤地亲自做了晚饭,在饭桌上异常热情,一个劲儿地给唐可夹菜,捏着筷子的手似乎是无意地擦过他的手,"多吃点,晨晓,来尝尝这个!"
桌子很大,他却和唐可坐得很近。唐可浑身都别扭,也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劲,总之这种气氛就是让他觉得怪异。他从小就没有爸爸,但是在他的想象中,即使是亲爹,也不见得就对儿子这么亲昵吧!
渐渐地,面前碗中的菜堆积成了小山,唐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男人似乎很喜欢和自己肢体接触,或许这只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但对于有洁癖的唐可来说,则无疑是一种煎熬。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男人终于发现了,"怎么了晨晓?身体不舒服吗?"说着伸出手向他的额头探过来。
唐可向后一仰躲过碰触,随即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可你几乎就没动筷子,是不是不喜欢?想吃什么?我再去弄吧。"男人尴尬地放下举在半空的左手,望着他的眼神近乎恳求。
"没胃口,中午吃得比较晚。"他这个样子让唐可觉得更渗,连忙敷衍了一句就掉头上楼了。
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信手翻了翻书桌上的漫画书,唐可开始后悔这次毫无意义的拜访了。其实这个家再怎么荒唐也本不关自己的事的,他不应该答应过来,不应该耐着性子去应付阴魂不散的许少嘉,他甚至不愿意再假装自己是张晨晓。可是,一旦对上那家伙生动的眼睛,就仿佛中了某种蛊咒一样,不仅丧失了说"不"的能力,连自己一贯的冷静都会飞到九霄云外。
不过唐可目前还没有心情去思索自己的反常,张晨晓眼神忽闪不安的样子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当年两人还形同陌路时,唐可眼中的张晨晓是何其光鲜的一个人,他还记得他开怀大笑的模样,眼睛里全是明亮的阳光,仿佛世界上任何的烦恼都与他无关一样。每每那些时候,如果说自己一丁点也没有羡慕过那真是假话;那时的张晨晓甚至让他不得不觉得,这个人的轻浮,这个人的幼稚,都可以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关于以前,唐可站在落地窗前回忆着,原来自己对张晨晓并不是一点影印象都没有的。隐藏在脑海中那些不起眼角落的点点滴滴一段一段浮了出来,他想到自己曾经画过一副画,做模特的那个男孩有着非常英俊的外表,一双深深的黑眼睛亮光闪闪,教他油彩画的教授说,你们要尽量在画里体现出一种健康阳光的感觉。可是那个模特漂亮的眼睛里却总是心事重重,唐可画了很久都画不出那种单纯明净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张晨晓的那个笑容。
那幅画后来挂进了教授太太的画廊,很快就被人买走了。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唐可想,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记得张晨晓在无意之中曾经做了他的模特。
如今真正有一点了解对方了,才发现,张晨晓的烂摊子其实不比任何人少,可无论经历了什么,他都依然一次次地以那种毫无防备的眼神出现在唐可面前,无论开心时的雀跃还是低落时的伤神,都坦白而单纯得一览无遗。那是唐可永远对任何人也做不到的事,所以,才会如此地,吸引自己……
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唐可的思考,他回头,姓胡的男人又走了进来,对着他笑得十分和蔼:"晨晓,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洗洗早点睡吧。"
正文 上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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