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雅在这歌声的催动下,愈发觉得自己神思游荡。幸好君棠将自身的真气传入她体内,勉强为她提神,手边有着寒冰凉意,鼻尖飘着君棠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她暗自骂了一句自己没用,念了几句心法,将那些香味箫声都摒弃,方才稍稍敛了神色。
箫声惑人,就连她这稍有些道行的妖精都差点把持不住,也不知道这屋顶上的美男子是何人,这吹箫的,又是何人?
箫声不断,歌声连绵。宁静的夜空里,渐渐传来一些动静,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君棠伏在玉雅的耳畔低声说道:“不论看到什么,勿动。”
脚步声越发清晰。在这观天井边,渐渐汇集了许多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看上去不过八岁的男孩女孩,随着那箫声的节奏,亦步亦趋的往观天井的方向走。不多时,原本十分萧瑟的小小庭院里,竟然聚集了十多个童男女。
玉雅很快便发现这些孩子的不妥。他们大多眼神空洞,目无焦点,脸色苍白,竟像是在梦游,而那箫声,只是一道召唤咒,催促着他们前行。
幼时,她曾看过三哥撒豆成兵,如今看这些孩子,竟也像是豆子变成的傀儡兵,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生生地打了个颤抖。
原本谪仙般的男子就在那双月之下,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那泪痣似是闪过魅惑的光,原本慵懒的人豁然站在屋顶之上,风吹开黑斗篷的帽子,他的整张脸落在月光之下,愈发妖异。
“今夜收获颇丰,竟然有这许多祭品。”
好好的一群孩子被说成了祭品,也不知这是谪仙,或是修罗。可他脸上的笑却漾开了,如涟漪波动,轻缓过境,不留痕迹。
那箫声依然响着,空气中的摄魂香气愈发浓,男子从屋顶直飞落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那群孩子竟是一个个有条不紊地跟在他地后面离开。
眼见着孩子们都要走光了,玉雅情急想跟上去,却被君棠一把抓住了手腕,“别冲动。看看此人意欲何为,帮手何人,据点何处。我们悄悄跟上便是了。”
毕竟带着一帮的孩童,那男子无法快速行走,君棠和玉雅在隐身术的帮助下,倒也跟得不落痕迹。
男子绕了几个大弯,走了许久,所走之路愈发阴森,路面崎岖,那些失了心志的孩子茫然前行,虽不觉累,可是跌倒了,头破血流都浑然味觉,爬起来继续前行。
至一片荒林时,再次有孩子被藤蔓绊倒,跌落在地。男子有些不耐烦,走到那孩子的面前看了看,淡着笑容,低头看着那两眼空洞的孩子的脸说:“走个路都走不好,只怕魔神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笨拙的孩子。倒不如让我送你一把,好教你早些解脱这废物般的生活。”
他说着,眼神闲淡一扫,像是不经意地扫过玉雅隐身所在,五指并作掌,就要往那孩子的天灵盖上排去。眼见着就要血溅当场,玉雅几乎惊呼出声,君棠赶忙用掌捂住玉雅的口,稍后身形却是快速变幻,直直往那男子的方向去。
君棠未及露出真身,那男子却是哎呀一声,后退一步,那并作的掌甩了甩,掌心赫然添了一道伤,滴落着血。
男子完美的笑颜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朝着树林的某个方向骂道:“燕飞绝,你竟然暗地伤我!”
箫声顿绝。从树林里走出同样穿黑衣斗篷的男子,遮掩地极为严实,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略显低沉的嗓音里的压迫感。
“这里每一个都有用。血祭过后,你想怎么玩都行。现在却容不得你凤小楼凤大护法胡来。”
玉雅听了半天,才明白,那绝美的男子名唤凤小楼,而后来的那个,名唤燕飞绝。
凤小楼……凤鸣轻啼吗?不曾想,这样一个俊美的人,心肠却如此歹毒。玉雅想着,却看到燕飞绝侧着头,狠狠地盯着凤小楼。
凤小楼指决都已经掐起,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狠狠地逼了回去。剑拔弩张的形势转眼间悄悄化去,风小楼满不在乎地背过手去,嘴角弯起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不过是祭品,横竖都是死,早晚而已。龙吟呢?”
“应该也从朱仙镇方向来了吧……”燕飞绝答道,话音未落,就听到不远的林子中响起一阵打斗声,由远及近,打斗声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呼救声,“燕二哥,救命!”
几乎是灰头土脸从林子中滚出来的男孩扬起稚气的娃娃脸,躲到了燕飞绝的身后,喘着粗气指着朱仙镇的方向骂道:“二哥,朱仙镇上来了个疯子,也不跟我打,就一路跟着我……”
“我何时成了疯子了?”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紫珩握着闪着绿色的环,摆弄了两下,看向那个憋屈的男孩,“你说,你拿着这跟海带似得玩意儿,怎么就好意思出门呢?”
男孩恨恨骂道:“去你祖宗的,大爷我这是炽炎凝霜环,瞎了你的狗眼了!”
紫珩再次看看手中的环,撇了撇嘴,“就是个海带,也就锋利一点硬一点,丑死了。”
男孩气得想上前,燕飞绝拦住他,带着和缓的笑,抱了拳上前道:“不知道我家兄弟何处得罪了兄台?只是这武器,却是我兄弟的看家法宝,若是兄台方便,这……”
“哦,得罪倒是没有。”紫珩捋了捋,身上因为打斗而起皱的衣服,“只是,在朱仙镇上喝酒的时候,看到这位小兄弟跟赶鸭子似得赶着一群小孩往山上跑,觉得十分有趣。我放过放羊放牛的,还没见过放童子的,着实稀奇。可是这小兄弟却放地不太好,把那些童子都给放跑了。”
他抬了抬眼,看到附近的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眼睛一亮,“呀,这边也有一群童子啊。看来这位兄台,”他指了指凤小楼,“对,就是你,长得挺像女人的,放童子倒是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