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剑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卡文,这章算是毁掉了,晚上看看能不能回转乾坤鹤四郎不告而别。
这天魔宫越形冷寂,先是可芯,后是离玉求去,现在连鹤四郎都失去了踪影。
豆抖院子里的桂花树犹在,致莲和小7依稀还能看见离玉和他在此相拥的画面。
长歌抱着手,一迳摇头:“这不是他的做派。天劫在即,哪可能离开天魔宫出去游山玩水。”
致莲道:“内里或有隐情,昨日才决定要送回离玉。”
她看一眼不做声的小7。
小7睫毛忽闪,昨晚天戾在寝宫和她一夜缠绵,这回总不至于是他动的手脚。
仍然不安,她嗫嚅道:“我们都要小心些,这天魔宫太大了……”
“众位不用担心,朕一定会尽快找到四郎。”下朝回来的天戾和段小楼都是一脸疲惫。
天戾拉起小7的手:“以四郎的修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或许他有私事要办,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各自散去的时候,段小楼突然说:“致莲,既然小7搬入了陛下寝宫,本座想邀你今夜来将军府作客。”
大家都回转头,要看致莲怎么作答。
没想到百花仙子马上颔首:“好啊,一直想见识下威武将军的府邸呢。”
天戾Сhā话道:“三妹,你且问清楚段将军,究竟是只有今夜作客,还是索性留客不放回来了。”
段小楼接一句:“两者皆可,但看致莲仙子自己的意思。”
长歌和敖霄都惊诧于他的急色,朝致莲使劲作鬼脸。
致莲看一眼小7和天戾,笑着回答:“我明夜搬过去好了。”
郎有情,妾有意,看客毫无话说,只好散场。
段小楼嘱咐乐怀:“小7替致莲收整一下,她毛躁,容易忘记东西。”
剩下天戾和他,一起进了豆抖的屋子。
“陛下。宫里的事情本座略有耳闻。”
“噢?朕愿闻其详。”天戾为自己倒一杯茶。
“听说小7最近哭得很多。”
“婚事将近,女儿家难免心思细腻些,我也问过她,她说是高兴的。”
“还听说陛下要教导小7宫里的规矩。”
天戾手一倾,茶水泼在桌子上,一片淋漓。
他眼神追着那道往地下的水痕,冷冷说道:“段将军,你有没有听说朕和小7在寝宫里,龙床 上的事情?我们用的什么姿势,小7发的什么声音,想来也该有眼线向段大将军汇报吧。”
段小楼眼神也逐渐变冷:“天戾,你从地澜千潭回来后似乎变了。”
天戾扯起嘴角冷笑:“段将军,等朕死了,你才是下一任天魔皇。如今,你只是威武将军而已,言谈间也莫要太随意了。”
老二猛然立起,转身,抛下一句:“如果你敢动致莲,段某手下不会留情。”
天戾笑看他远去的背影:“二师兄,何须如此紧张?”
段小楼无法不紧张。
致莲逾时不见,红烛熄了又燃,他等得口干舌燥,她仍然没有来他的将军府。
不得已,他换了外袍,取了挂在床边的“背浪”红弓,打算直奔天魔宫。
还没出得将军府大门,天戾帝就一身便服站在门口。
身后还有两个美女以及一头麒麟兽。天戾无奈摊手:“小7说她也没来过将军府,吵着要来叨扰二师兄一餐饭,倒像朕在宫里天天饿她似的。”
探头探脑的致莲指着门楣上的“将军府”三字使劲笑:“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人间的春香院,招牌几乎一样呢!”
听得大家忍俊不禁。段小楼叹口气,将她捞进府内,嘴里还在教训她:“在人间,你又说春香院的招牌像弘光殿!”
天戾听了大不满,与致莲叽里咕噜争个不休,一如当时美男三剑客的样子。
四个一起颇是欢宴。师兄妹之间聊些岱山趣事,说到段小楼一众定期去小环山和仙子们约会,致莲低头嘀咕:“也难怪,否则太嫩了,怎么弄得过银叶这样的老手。”
段小楼皱眉,轻声责怪:“你一个女儿家,说得这叫什么话?”
致莲挑眉看他:“那好好说说段大将军的年少约会?”
天戾和小7坐一处,看他们内院起火,都不由笑起来。
小7感慨:“我们英明神武的二师兄居然也有今日。当年你也就怕我一个罢了。”
段小楼和天戾同时感慨:“汝过于谦虚了,那时满山的男子都怕你一个。”
说笑间,各自举杯。天戾善饮,小7却两杯下肚就倒在他怀里装憨不肯再喝。
致莲倒想吹箫一曲助兴,段小楼只怕她醉后又要起舞,安抚她说后院一池好莲花,稍晚带她赏玩。
到此时,天戾起身说:“确实不早了,我也要带小7回宫。三妹不如今夜就住过来,你们已见识过,诺大将军府多得是客房。”
尽欢而散。
段小楼和致莲恭送他们到大门口,再目送他们走远。
两个对视一眼,段小楼道:“似乎是误会他了。”
致莲打个大大的哈欠:“段大将军安排哪间房让奴家住下?”
他正要带她进去看。
致莲站住了,认真道一句:“小楼,如果我出事了,你不用替我报仇。你要留一条命下来笑着替天行道。”
美女眼弯如新月,笑起来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谁看得出她受过极刑?喜乐荡漾开,让他的心又疼又痒。
还要独自一个替天行道?
“莲儿。我不会让你出事。”他这算不上承诺,她明白,就可以了。
两个携了手入内,哪管身后忽然飘起的烟雨。
天戾帝脱下披风放在小7身上。
两个嘻嘻哈哈在雨里一阵狂奔。
七公主微有醉意,采一朵路边小花Сhā在耳际,美女怎么折腾都好看。
雨丝斜斜,乐怀的脸都湿了,谁又分得出是雨还是泪?
“小四,四师兄。”她对着远处呼喊。
“我在这里。”天戾用身体为她挡雨,刚刚还那么高兴,怎么突然就感伤起来?
小7用力推开他,绝望道:“请陛下给我服忘情吧。”
他站在彼端,有了怒意:“朕待你还不够好?你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哭,现在又要服忘情,那谁来给朕服忘情?”
“陛下根本不需要服忘情。”她苦笑,“五姐和五姐夫又是哪里触怒了陛下?你怀里有五姐用的神教发油味道,先前我还不信,可惜五姐的蓝鹊簪上有萤粉,到了黑夜就会发出淡蓝色光,遇水还有特殊香气……”
“够了!”天戾挥手:“小7,朕都怀疑自己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你,论端庄,你比不上可芯,论聪明,你比不上离玉,论痴情,你比不上致莲。空有美貌而已……”
“啪”一声脆响。
她抡他的巴掌结结实实,看她神色也并不后悔,更不知道怕。
她的眼光冰凉,这一句话,过去几百年的痴守全然抵消。
这魔教雨夜里,哪有她的四师兄?她连泪水都没有,他已经不值得。
她疲惫转身:“天戾帝,我有一道‘筡蘼’是师傅教的保命绝招。如果使出来,你我玉石俱焚。”
强大如他,都颇觉后悔。之前多好,他哄着她,渐渐他们也能回到过去,渐渐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爱她,不枉费所有心计与隐忍。
如今小7身中万箭,从这幕大戏里惨淡抽身。
心居然略感酸疼,仿佛被针轻轻刺了一下,久违了这种奇妙感觉。
他异常惊喜,原来乐怀这软肋并未完全失效。
“小7。”
都不知道要怎么挽回她已死的心,他口口声声道:“小7,回朕身边,朕放过鹤四郎,也放过致莲,朕独自拯救天界。”
小7在雨中渐行渐远,不肯回头。
雨中还有可芯那含恨的脸,美丽而狰狞,两段完全割裂的过往此刻重叠在一起。
小四顿时占了上风,奔上去死死拉住小7。
“是我错了,小7,小四错了。”
“听我说,小7,我做这一切都出于不得已,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会变好,四郎他们都会没事的。而你我也可以长相守,你要相信小四。”
小7看着他:“陛下神功非凡,你说的乐怀都信。可是小7不想和陛下厮守,烦请陛下高抬贵手。”
他咬牙:“再给朕一个月的时间可好?之后来去皆由你。”她若不答应,他也不必客气了。
雨越下越大,眼看天就要亮。她亲手种的孽,如何抽身?
小7许久才答:“希望陛下不要辜负无用的乐怀这最后一点点信任。”
小四好看的脸笑得甜蜜:“小7,以前你我口角,第二日由我求饶就会好。昨夜事昨夜毕……”
他手一抬,雨歇云出。
就是这么轻易,只要还有一个小7让他心疼如刀绞,老天还算待他不薄。
乐怀望着天际,对他说:“请陛下交出可芯与鹤四郎。”
“大婚之日,你自然可以看见他们。”
弦断处
千辛万苦带了小7回寝宫,相对两无言,倒成了彼此的牢,她出不去,他也进不来。
“简直是根木头。”天戾烦躁,一个木头二师兄,一个木头七师妹,桩桩都不教他称心。
没来由想到可芯。
那浮途花馥郁而甜美的香,是她的身体,怎么摆都是风情。
略有些心动,对着冤家似的不会笑的小7,不如有朱砂痣的可芯。
刚刚走出一步,看见小7伸出手去摸梨木屏风上的图案。
小小的手掌覆在一条青龙上,收起来,只抓到上头的流苏须子。小7薄薄地叹口气,眼光依旧停留在屏风上,往右去,有彩凤,龙凤总要一起呈祥,屏风上的这两条缘何离那么远?
他追着她的目光,看东看西,不过是些翡翠,宝石,这些死物比他还好看吗?她会对着上头的鸳鸯笑,对着他却不是闹就是哭,这样的感情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养只灵兽,只对主人撒欢。
他恶意欺近,硬生生将她的眼光从屏风上撕扯开,笑着说:“既然小7对着朕没有话说,朕只有去找废后可芯聊聊心事。你呆在寝宫不要出去,否则我送你离玉的脑袋作聘礼。”
他要看她哭,看她痛,看她演绎他已经失去的表情。
小7却真似枯木,淡淡道:“陛下自便。”
他出了寝宫,绕着这半个圆,转去了弘光殿的背面。
依旧是这片竹林,他走去正中,用魔眼开了机关,踏上往下的玉石阶梯,天魔宫的地下宫殿一目了然。
浮途花香越来越浓,他终于有了些微的睡意,多少年来,靠可芯密制的香料,他才能入眠,像他过世的母后放在枕下的茉莉花袋,闻着睡觉才踏实。
这不见日光的宫殿里也有寝宫,使女已经迎上来,替他解下外袍,递上香茶。真好,一切有条不紊,的确是可芯镇守的后宫。
寝宫里四周都点着灯,亮如白昼。
可芯披着发,赤着脚在龙床上串大如鸡卵的夜明珠。一枚一枚在可芯用的金丝线上排队,将可芯的脸衬得特别亮,从眼眸到俏鼻,再是粉红色的唇。
他视线所到之处,画面都美得不可方物。
可芯听到他来了,并没有摆出宫中的规矩,只仰首一笑:“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天戾帝没有表情。
居然转身就走了。
他恨她。
她并不在意,手拿一个浮途花的香袋,赤足追上他:“陛下,枕了可以安眠。”
天戾被这熟悉的芳香击溃,抱起可芯返身回寝宫。
他动作那么粗野,浑不似以前温柔多情的昏君。
可芯娇喘连连,这男子发了狂般,仿佛身体怎么动都没有知觉。
她也痛,痛如乐怀,身心俱痛。
但这浮途,三个都不能回头,互为对方的劫数,命定要纠缠到死。
不,他和她都不用死,只需要乐怀去死。
她轻轻在他耳畔说:“陛下,我说过你终有一日会后悔。”
说此话时,是天戾近来难得的好眠,偶尔说梦话,一如当年。
梦话居然都不变:“二师兄,没了小7要天女衣又有什么意义?”
后头那句也没变:“父皇,不如由我死了来抗劫,天戾不愿负情忘义。”
一直醒着的可芯落下一滴泪在他颈上。
他从来不知道,她为他偷偷哭了几百年,伤心他嘴里那个小7,伤心他宁愿选择死。
他的梦里不知何时也有了可芯,她只分得三个字,对不住。
梦里几百次得对不住可芯。
天戾醒来时,只觉对不起自己。
哪里都比寝宫有趣,为何还要去看小7的冷脸?看足一个月,怕要闷出病来。
之前以为心头痛可以蔓延,没有一年半载,也该有个把月。
谁知痛却好得比伤口还快,这就叫他分外珍惜小7的存在,她在,只要能让彼此痛就可以了。
枯木并不在寝宫,天戾一脸狠色,掀翻了整个屏风,她若胆敢去找段小楼通风报信坏他好事,他有本事折磨得她后悔终身。
戾气上身,他对着使女冷笑:“如果段小楼得到任何寝宫里的风声,你们就一个不少同这屏风一样。”
天魔皇大发雷霆。
罪魁祸首乐怀拎了狼牙棒进门来,只看到倒地的屏风和跪着的使女。
天戾一拍案,使女们都仓促退下。
他一脸的风雨雷电,似乎要把她劈成几瓣才罢休。
她有些明白过来:“陛下多虑了,乐怀只是去练功而已,并没有畏罪潜逃。”
他揪住她:“原来小7也知道自己有罪?”
乐怀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香气,可芯身上也有。
可芯并没出事。这算得上好消息,五姐夫说不定也没事。
乐怀不听他在说什么,只松了一口气似的。
他更怒:“小7,有没有听朕说话?”难得声如洪钟。
惊得门外的使女战战兢兢跪下报:“神教致莲仙子求见乐怀公主。”
无非是致莲来找小7玩。
他按捺怒意,摆出一张笑脸,拉了小7的手走出寝宫:“三妹,段将军这么早就放你出门?”
致莲看看天色,奇道:“这还早吗?威武将军1个时辰前就进宫上朝了,陛下难道一直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