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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A座。

路面上倒映着她模糊的影子,脚步有些凌乱,步伐声在路面上没有规律地响着,空洞而寂寥。

小区楼下,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替微冷的深夜增添些许温暖。

待走上楼梯的刹那,一抹黑影罩来,她的心脏骤然抽紧。

你何必呢

你何必呢(2059字)

尤桐怔怔地望向容尉迟,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连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对她的讽刺。

“没什么好说的。”上次离开时,就已经没有话好说了,遑论现在。

他突然将她用力地拉进怀里,鼻端一下子就嗅到了专属于她的那股芬芳,分开的这段日子,这股只存留在记忆里的幽香折磨他快要疯了,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整个屋子里就好像都是这种香气,可是一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

尤桐任由他抱着,却淡淡地开口,“容尉迟,你何必呢?!”

他们之间真的已经结束了,现在这样的纠缠又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遗忘他,可是他这样,叫她怎么忘?!

心里忽然一阵埋怨,她抬起手肘撞向他,却被他一个用力按在墙上,她下意识地又抬起腿攻向他,可是他的动作比她更快,欺身靠近,膝盖顶住她的双腿,然后身体抵近她的小腹。

这、这样的姿势……

“容尉迟!”她咬牙切齿,面红耳赤,“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冷笑,不答反问,“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吗?!”

“你……”她握起拳头,心口起伏,“容尉迟,我们好聚好散,你不要让我讨厌你!”

闻言,容尉迟脸­色­铁青,“我们就来看看,你到底有多讨厌我!”他故意在“讨厌”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忽然之间,收紧了双臂,将她整个人抱起。

尤桐惊呼,拳打脚踢地挣扎,“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他抱着她闯进电梯,密闭的空间,两个人的气息。

他们互相瞪视着对方,气氛冷得吓人,只有容尉迟口袋里的手机不断传来铃音,伴随着震动的声响,但他却不接。

“叮”的一声,宣告已经到达指定楼层,他一手牵制住她,一手去掏钥匙,房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尤桐便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唔……”

他忽然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那力道很重,像是带着惩罚的味道,吻得她全身挤不出半点力气。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

脑海里,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不可以再次失控,那样她真的会万劫不复的!

忽然之间,狠下心来,她用力咬下两排贝齿,容尉迟顿时闷哼一声,迅速松开她的­唇­。

他尝到重重的血腥味,神情变得­阴­鸷,声音却愈加冷酷,“你尽管反抗好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耗,看到最后是谁赢?!”

“不……”她的泪水迅速渗出眼角,嘴中同样尝到苦涩的血腥味,心里好乱,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折磨她,而更教她害怕的是,她怕把持不住自己,任由他攻城略地,夺走她最后的一丝自我。

容尉迟又低头封堵住她的­唇­瓣,完全不在乎她是否还会再咬伤他。

尤桐的眼泪越流越多,就像是关不掉的水龙头一样,当他吻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忽然将门打开,然后将她带入房间。

“不,不要这样!”她用力挣扎,容尉迟却阻止她全部的动作,邪恶地在她耳边呢喃,“桐桐,不要抗拒,我知道你也想要我,我们分开这么久,你也一定很想念我的身体。”

“我没有、没有!”她哭得泪眼濛濛。

他抿­唇­不语,不再用语言对话,而是直接动手,一把扯开她衬衫上的数颗纽扣。

“啊!”她反­射­­性­地惊呼,眼神惶惶。

容尉迟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子,锐利的眸光紧紧锁定她锁骨下的白皙,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手,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然后解开皮带的扣环。

“不要!”尤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力气对抗不过他,可是要她束手就擒,她也做不到。

他的­唇­重新覆盖上她的,带着侵略的气息,尤桐用力闪躲,趁着一个空档,她大声叫嚷,“容尉迟,你为什么总这样,你只会做这个吗?!”

容尉迟一下子顿住,眸底yu望的­色­彩若隐若现,她不问还好,一问还真不得了,他忽然低笑,薄­唇­里幽幽吐出一句,“或许……自从你离开后,我每晚每晚都想这个……想怎么吻你、抱你、爱你……”

尤桐气急,羞恼之下,别无他法,忽然低下头去咬他的手,这一次,她是真的发狠了,一圈牙印深深地烙上他的手背。

容尉迟眉心皱起,隐忍着疼痛,却还是不肯放开她,而这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心里一烦,微微失神。

尤桐趁机推开他,落荒而逃,房门“砰”的一声被甩上,隔绝了所有可能。

◎ ◎ ◎

安静的立交桥上,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一缕一缕的淡淡青烟缠缠绕绕,一明一灭的火光,偶尔映出女人惨淡的愁容。

顾仪容站在桥上,任由冷风吹寒自己,手机一直打到没电,却还是无人接听。

她随手将手机丢进包里,然后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偶尔被呛到,咳嗽几声,可她还是不肯掐灭指间的香烟,因为她现在极度需要尼古丁来刺激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冷静,才不至于从这座桥上跳下去。

其实,她是真的很想死,可是……她还有心愿未了。

尤桐逃出豪格家园后,一路狂奔,因为太过惊慌了,她甚至没有看路,不知不觉就走上了立交桥,到了近处,才忽然发现桥中央站着一个­精­神恍惚的­妇­人。

可怜母亲

可怜母亲(2123字)

忽然发现前方有人,尤桐慌乱的脚步猛地顿住,夜­色­漆黑,风也越来越凉,远方的夜空被风吹得格外透彻,星光也异乎寻常的明亮起来。

她站在原地,听着耳畔拂过的风声,感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气不时地从颊侧掠过,风中一切都很安静,不冷,但却给人一种寒意。

借由不甚明亮的灯光,尤桐看到前方的那个­妇­人在风中有些凌乱,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似乎是想极力使自己多一丝温暖,裙裾翻飞,整个人却是在瑟瑟发抖。

“夫人,您没事吧?!”尤桐轻轻地出声,缓缓走近了一些。

闻声,顾仪容蓦地一怔,侧目望向了尤桐,她睁着不安的眼睛,被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得心脏一缩。

不知怎么的,顾仪容忽然一阵心悸,明明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已经认识了她很久的错觉?!

只瞥了一眼,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仿佛有一圈磁场似的,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紧紧地将她的心神吸附过去,想移开却做不到。

她黑­色­柔顺的长发,微微遮盖住半张清秀的小脸,消瘦的下颌楚楚动人,神情空白,眼眸清澈,就像是一个不小心堕入凡间的天使。

好……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害怕什么似的,顾仪容忽然退离几步,想要逃开,可是身体猛然之间一阵不适,蓦地头晕,脑袋里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眼前一黑,想要抓紧立交桥的栏杆,却是来不及,脚上的高跟鞋致使她整个人踉跄,身体朝着桥面狠狠跌去。

“小心!”尤桐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去搀扶顾仪容,可是太晚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顾仪容摔倒,然后在带着坡度的桥面上滚落数圈。

“……”尤桐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心脏在一瞬间漏掉一拍。

数秒后,立交桥上发出惊惶的大叫声,“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救护车的鸣笛声不多时后叫嚣着响起,脆亮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惶惶。

◎ ◎ ◎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救护车上,顾仪容已经意识不清,但嘴里仍旧是时不时地呢喃出声,尤桐随着医护人员一起坐在旁边,心神不宁。

两名护士一个为顾仪容测试血压,一个为她注­射­针管,而尤桐则从旁协助,帮着她们按住顾仪容的手臂,顾仪容迷迷糊糊地,抓紧了她的手,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赎。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不断、不断地重复着,虽然说出来的都是断断续续的话,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句子,可是那语气中的深沉却是深深撼动了尤桐的心。

这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虽然她们只是陌生人,可是尤桐却下意识地回握住了顾仪容的手,就像是要带给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是,顾仪容的力气却一点一点消失,连带着尤桐的心跳也开始变慢,莫名地害怕。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天若有情天亦老,星月哀鸣。

救护车一路亮着红灯与警报,在风雨呼啸中抵达了台大医院。

车门打开,医护人员将担架抬下,有专门的人撑伞,顾仪容被快速地抬进了急救室。

“快!病人呼吸不稳,血压骤降,虽然只是外伤,但可能自身还有其他病症,通知内科医生和脑科医生就绪!”

“是!”

数名医护人员将顾仪容送往了急救室,而车内仅剩下的一名护士则抓着顾仪容的手包望向了尤桐,“小姐,刚刚的病人是你的妈妈吧,你快进去办手续吧!”

尤桐一愣,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一个路人,我和她不认识的。”

“啊?!”护士明显一愣,这下可麻烦了,要赶紧联系病人的家属才行。

事情紧急,需要马上办理相关的入院手续,尤桐决定先去帮顾仪容办手续,而护士则按照流程,拿着顾仪容的手包到了登记室,翻开包包,寻找里面相关的证件和手机,试图联系家属。

◎ ◎ ◎

二十分钟后,尤桐手里攥着一打资料,静候在急救室的门外。

走廊里,很是安静,静得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急救室的门上,那亮起的红灯,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忽然,尤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蓦地呼吸一紧,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赵婉华。

妈妈?!

怎么这么晚?!

尤桐心里面狐疑着,却还是快速地按下接听键,“喂,妈妈……”

“小桐!”赵婉华的声音有些激昂,尤桐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妈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赵婉华心有余悸地说着,“小桐,你离开有一阵子了,什么时候回台北啊?!”

尤桐微微咬­唇­,她这次回台北都没有告诉妈妈。

走廊里忽然嘈杂起来,又有急救患者进来,赵婉华听出一些不对劲,急急地问,“小桐,你在哪里?!”

“医院。”尤桐老实地回答,忽闻电话那端赵婉华的抽气声,又连忙解释,“妈妈,不是的,我没事,我只是送一个路人来急救。”

赵婉华这才松了口气,可仍旧是不放心,“小桐,妈妈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赶快回家吧,医院也不是好地方,不要多呆,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妈。”听着赵婉华的叮咛,尤桐心里忽然一暖。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重又疾,尤桐闻声望去,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那张冷峻的脸庞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正是她最熟悉的,容尉迟。

这般沉重

这般沉重(2014字)

容尉迟风尘仆仆地到来,墨­色­的黑发被雨水淋湿,肩头也湿了一大片,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气似乎逼人,可他却不在意,表情淡淡,双眸却是深邃,绵密的睫毛在眼睑处形成暗影,那眼神淡漠得近乎透明,而那张薄薄的嘴­唇­也是轻抿着,诉说着主人的寡情冷­性­,让人看不出情绪,虚无,甚至空灵。

尤桐一下子竟有些恍惚,不由得错楞,他怎么会来?!

容尉迟见到尤桐的刹那,也是微微一怔,­阴­戾的目光被眼帘遮掩,笔直的眉峰呈现出一抹怪异的弧度,湿湿的发丝贴在额上,灯光一照,泛起一层淡淡的迷离光晕。

他忽然开口,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逡巡,试图在查找她身上是否有伤。

尤桐回过神来,牵动­唇­角,却还来不及说什么,护士便快步朝着容尉迟走来,“先生,请问你是顾仪容女士的家属吗?!”

“是。”容尉迟点了点头,顿了顿,才补充一句,“我是他儿子。”

一旁,尤桐瞬间瞪大了眼眸,怎么会这么巧?!那位女士居然是容尉迟的妈妈?!

脑海里再次浮现起桥头的那一幕,顾仪容泫然而泣的可怜表情,还有救护车上那一句句痛彻人心的呢喃,她不断不断地对自己的孩子道歉,原来那些话是对容尉迟说的。

思绪一下子喧腾起来,她蓦地又想到自己之前曾在容尉迟的抽屉里看到的那半张照片,他们呣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如此的地步。

尤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径自思索起来,可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探究的,他的一切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啊!

强行制止自己想下去,尤桐将手里已经办好的相关手续交给容尉迟,两人的手指在无意中碰触,一股电流同时窜起,从指尖蔓延至心头。

容尉迟望着那些纸上的签名,她的字迹是那样的清秀,跟她的人一样,温婉,柔和,却坚定有力,幽深的眼眸里忽然闪动着隐隐的流光。

喉咙一紧,薄薄的­唇­角微微牵动,幽幽地对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尤桐蓦然一怔,摇了摇头,轻轻咬下嘴­唇­,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说,默了默,还是作罢。

走廊里又是一阵出奇的安静,长长的椅子上泛着冷光,容尉迟却只是倚墙站着,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急救室门上的那盏红灯上,余光偶尔扫过一旁的她,做短暂而又不着痕迹的停留。

尤桐微微垂着眼眸,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走了,可是……脚步怎么就这么沉重,怎么迈都迈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急救室门上的红灯忽然灭了,紧跟着,白­色­的双门被里面的人轻轻推开,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他身后,数名护士推着病床徐徐走出,病床上,顾仪容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唇­上也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容尉迟忽然眼眸一紧,用最快的速度奔上前去,上下两片薄­唇­轻轻合起,做出一个发音的动作,可那一个“妈”字却硬生生地喊不出来。

顿了顿,转而向医生询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用戴着医用手套的双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一张神­色­紧绷的脸庞,“病人今天受的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但是……”

“但是什么?!”容尉迟的眉宇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又一名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胸前的名牌上写着脑科医生某某的字样,他凝眸望了一眼容尉迟,以哀痛的声音说道,“病人的脑部里,位于脑­干­的位置上有一颗大小为2。45乘1。06厘米的肿瘤,通过基础影响诊断就可以断定了,是恶­性­。从病人的血样检测里,我们检查到了相关药物的成分,相信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吃药控制,但是脑瘤与其他肿瘤不同,2。45乘1。06已经是非常大的体积了,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光是吃药就不可能控制得住的,而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做手术,即便做了,也还有后期的化疗、放疗过程要煎熬,很困难,我建议你们家属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容尉迟整个人忽然一空。

怪不得她会忽然回国,原来是时日无多了。

“她……还有多少日子?!”他艰涩地问,声音平静,可是她却听得出那里面的沉痛。

“最多半年。”医生惋惜地回道。

尤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眸瞪大,眸底迅速聚集出两团水雾。

视线朦胧间,她望向了容尉迟,只见他深邃如海的眸子恍若一瞬间被利剑所刺,仿佛一块墨玉,层层落落地碎裂一地,触手而凉,那般刺眼,那般哀伤。

几名护士推着顾仪容的病床徐徐走向病房,走廊里一下子狭窄了起来,容尉迟立在中央,他却不让路,僵在那里,麻木得像是一尊雕像。

尤桐眼底闪着泪花,走近他,颤抖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拉到一旁,手指刚刚碰触到他的衣袖,他却忽然反手抓住她,一个用力,将她搂进怀里,线条坚毅的下巴抵上她的肩膀,一张俊颜埋进她垂落的发丝里。

尤桐因他的动作而吃惊,并且吃痛,她差点站不稳,因为他的力量好重好重,似乎是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的肩头,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扛不住的时候,是这般的沉重。

今夜不同(金牌加更)

今夜不同(金牌加更)(2019字)

他紧紧抵住她,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尤桐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有些发麻,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间,那么温热,但是她却有种错觉,好像有一点冰凉的液体坠落到她的皮肤上,她不确定那是什么,或者说,是不敢确定。

曾有人说,一个男人无论有多么强势、多么冷酷,他的灵魂里始终有一分孩子气,那份孩子气是永远也长不大的,而她现在就感受到了他骨子里那一分从未表现出来过的孩子气,有一点……脆弱。

墙壁上挂着一幅“珍爱生命”的玻璃壁挂,她不经意地抬眸,透过反­射­,恍惚之间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他的黑眸在通透的灯光下浮现出一层不同寻常的­色­泽,那样的深重,一股不自在的气氛在四周无止尽般地蔓延开来,她原本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慢慢地抬了起来,轻轻回抱住了他的背。

容尉迟高大挺拔的身躯忽然一震,将她搂得更紧,像是想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般,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缓解他此时此刻的无助与空虚,在这满是消毒药水味道的医院里,她淡淡的一缕发香,可以让他感到心安。

尤桐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理智在这一刻远远地被丢弃掉了,所剩下的,是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感情,明明是应该远离的,可是她在这一刻却无法推开他。

这一夜,注定有些东西不同了。

顾仪容被送进了加护病房,医生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今晚是危险期,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家属最好随时守着。”

尤桐站在门边上,心脏猛地一缩,她不明白自己的这份疼痛是为何,是心疼他吗,还是怎么的?!

紧咬住­唇­瓣,她默了默,缓缓退离,转身要走出去。

“桐桐……”容尉迟蓦然出声叫住她,语气里似乎是带着一丝祈求,“今晚,你能不能留下来?!”

尤桐忽然心弦一紧,眼眶也情不自禁地发热,怔了怔,软­唇­轻轻掀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什么也不说,她的心事,连自己也理不清楚,诡异地乱成一团,­唇­瓣不自觉地抿紧。

容尉迟也是微微怔住,脸部棱角分明得有若刀削斧刻,如剑锋般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略略下陷的眶,如黑夜般邃亮的眸子中,带着一种无奈的落寞。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矛盾似的,顿悟世事,却又带着天真的期待,似乎渴望能够得到谁的信任,但是久经沉淀,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的骄傲与华贵,却让人总是觉得他那么遥不可及,下意识地,就想要跟保持距离。

尤桐用力咽下一口酸涩,挤出一抹微笑,“我不走,我只是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容尉迟眸光微闪,像是不相信她的话,蓦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背对着她的身影,像是一头孤独的狼,拉紧了她的神经,一下下撞着她的胸口。

尤桐用力咬牙,快步离开了病房。

脚步有些急促,却又有些不安,她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徐徐向两侧划开,走进去,先是按下1楼,再按下关闭键,密闭的空间里,她忽然感到胸口好闷,像要喘不过气来。

“叮”的一声,电梯迅速抵达了一楼,脚步穿过大厅,门外,有整排的夜间计程车在等候,尤桐却是扭头望向了另外一侧,便利店的招牌依旧亮着,闪烁着璀璨的霓虹,她快步走了过去。

十分钟后,一抹纤细的身影从便利店内走出,双手都提着大大的袋子,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掌心里的袋子却是那么庞大,形成不对称的比例。

吃力地走着,再次搭电梯,上楼。

顾仪容所在病房的门虚掩着,尤桐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用胳膊肘推开了门,走进。

容尉迟听闻到她的脚步声,背脊忽然一僵,回过头,两人静静对视。

尤桐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为什么回来?!”他率先打破沉默,一对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我说过的,我不是要走,我只是下去买点东西。”她的眼神坚定,清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容尉迟深深凝望着她,嘴角边似乎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尤桐了解他隐藏的弧僻和愤懑,只当做没有看到。

她垂下眸,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有毛巾,有牙刷,有矿泉水等等。

◎ ◎ ◎

凌晨五点,黑夜过去,黎明到来。

微带着青­色­的晨光从地平线上攀爬而起,阳光从白­色­的纱制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照亮了病房。

容尉迟眉宇微皱,紧了紧,酸涩的双眸微微动了动,还没有睁开眼睛,鼻端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昏沉的梦境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抬眸,是一张安静的睡脸,安静而美好的睡脸,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她那瓷器一般细致的容颜,纤细的灵秀侧面,给人的是脆弱的印象,微蹙的黛眉也给人一种纤柔的感觉,可是,她的小手却是那样有力。

她趴睡在病床的另外一侧,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双手紧紧握着他妈妈的手,就像是多一个人的力量就多一分希望那般。

那一个瞬间,仿佛迷雾笼罩,除了她之外,他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床头边,监控心跳指数的仪器上,曲线缓和,机器发出“嘀嘀”的声响,顾仪容的状况趋于平稳。

美好开始

美好开始(2076字)

许是容尉迟的注视太过炙热,尤桐从睡眠中也好像感觉到了,她咕哝一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果然瞥见容尉迟正凝眸望着自己,她蓦然一怔,双颊微粉。

“早安。”她轻声说道,目光微闪。

容尉迟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向上的弧度,柔声回道,“早安。”

新的一天,从他们互道早安说起,是个美好的开始。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开,值早班的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尤桐站到一旁,看到容尉迟紧绷的侧脸,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可是,那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微微敛着,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医生察看了顾仪容的状况,表情有些凝重,“病人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她的状况真的已经不好了,大概中午的时候她会醒过来……我不建议病人化疗或是放疗了,余下的日子,让她开心一点,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住院也可以,想去哪里就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人到了这个阶段,也就是如此了……”

尤桐的心猛地拧成一团,不忍似的闭上了眼睛,容尉迟眸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哀怨和一闪而过的泪光却铭刻进了她的心底。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再度陷入了安静,安静得有些吓人。

容尉迟挺拔的身躯忽然有些颓然,心里的恨意,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悲、可笑。

尤桐站在一旁,不由得为他感到担忧,默了默,才鼓足勇气,侧目望向了他,轻声问道,“阿姨她……喜欢吃什么?!”

容尉迟微微蹙眉,像是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唇­,幽幽吐出三个字,“茶碗蒸。”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这个。

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她就很爱吃这个。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年家里会做茶碗蒸的佣人早已经不在了。

尤桐抿了抿­唇­,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看了看时间,她抬眸对他说道,“我离开一下,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

说完,快步离开。

容尉迟错楞的目光一直延伸到很远。

◎ ◎ ◎

计程车在清晨时分的道路上飞驰,还没有到上班的早高峰,交通通畅,车轮滚滚,带起一阵阵疾风。

“师傅,麻烦你再快一点好吗?!”尤桐向司机催促着说道。

“小姐,我已经很快了,油门都加了三次了!”司机郁闷地说着,侧目望了望尤桐,瞥见她脸­色­写满了焦急,她是一出医院就打了他的车,想必是家人出了状况,“小姐,你这么着急去木栅茶区是有什么事吧?!”

“嗯,我想去那里找人做茶碗蒸。”台北木栅茶区又称猫空,猫空原本是茶区东侧的小溪谷,因地质松软,河床在长年冲击下被卵石钻蚀坑坑洼洞,水流则似猫爪痕迹,“猫空”之名就传开来,那里的铁观音最为著名。茶碗蒸虽然已经不被现代的台北人所推崇,但是她相信在木栅茶区,一定不会失传。

司机被尤桐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感情所怔住,有些好奇,却不太好意思直接询问,含蓄地打探道,“小姐,你是为了……家人吧?!”

尤桐蓦然一愣,淡淡摇头,“是我……朋友的家人。”

朋友,嗯,姑且算是吧。

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猫空位处山上,山清水秀,整个山头遍布了几十间茶寮,绿树林荫中带着那种山林之间的灵气。

尤桐下了车,付给司机几张大钞,匆忙说道,“不用找了。”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推门下车,眨眼之间,跑出了数米。

司机错愕着,扭头望向那抹狂奔的身影,感慨似的呢喃,“朋友的家人?!”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一定是男朋友的家人!”

木栅茶区里,到处都弥漫着慵懒闲适的风情,不管在露天茶座或是庭园景观,与知己或家人啜饮着浓郁的茶香和田野山风的轻拂,都彷佛到了飘飘然羽化成仙的境界,而尤桐一路狂奔,急促的呼吸与急切的问询,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娇小的身影,在一间又一间茶寮里穿梭,脸上的表情在期待与失望间起起伏伏,可是,她从未放弃。

直到她跑进了最后一间茶寮里,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板,戴着昏花的眼镜凝望着她,并告诉她他会做茶碗蒸,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偌大的笑容,高兴得像个孩子。

茶寮的老板系上了围裙,准备好了­鸡­蛋,鱼丸,香菇,还有虾仁,青豆,玉米,胡萝卜粒,竹笋粒,还有百合等。

尤桐站在一旁,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她在大碗里打入了两只­鸡­蛋,并加入一点盐、味­精­和白胡椒粉,调匀。

“老板,然后呢?!”她虚心请教道。

“唔……”老板望着她利索的动作不禁挑眉,老态的脸庞上露出欣喜与赞赏,愉悦地指点道,“用过滤网,把调匀的蛋液过滤到茶碗里。”

尤桐照做。

“然后把柴鱼高汤用同样的方法过滤到茶碗里,高汤和蛋液的比率为1比1。”

“好。”尤桐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步,用筷子轻轻搅拌一下茶碗里的液体,然后放入所有的材料。

老板生了火,盖上茶碗盖,把茶碗放入蒸锅里。

不多时后,茶的清香与食物混合的气息飘逸出来,厨房里,蒸气腾腾,尤桐的一张俏脸模糊着,却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2043字)

锅里,茶碗蒸慢慢地熟着,尤桐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脸上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是那样的灿烂,那笑容比山林间的花朵还要美丽。

坐在计程车上返回台北市区,车子徐徐驶过安山岩和松木栈道,沿途苍松翠柏,虫鸣鸟叫,空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芬多­精­的因子。

车窗上,倒映出她一张恬静的脸庞,只有眼睛里流露出了急切,时间已经迫近了十点,希望来得及。

她永远也忘不了昨晚在医院时,他抵着她的肩膀情绪低落的样子,也忘不了今早他在回忆妈妈喜欢吃什么食物时的那种无措表情,原来,再强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车轮滚滚,她的也跟着翻滚。

忽然,包里的手机开始叫嚣,尤桐下意识地一颤,生怕是谁打来的不好的消息。

怯怯地掏出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缓缓松了口气。

轻轻地按下接听键,柔声地“喂”了一声,“容琛……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去公司了……”

真是糟糕啊,她这可是第一次代表台南分公司回总部处理业务,却在关键时刻缺席……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放心不下医院那边,放心不下……他。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容琛温柔地说着,也不追问。

尤桐握着机身的手指微微捏紧,轻轻说了句“再见”后便挂断了电话,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不知道容琛是否已经知道顾仪容住院的事情了。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朝着台北市区一点点驶去。

电话那端,容琛手里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久久没有放下。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多情,却有一抹失落一闪而逝。

◎ ◎ ◎

十一点二十分,尤桐乘坐的计程车终于抵达了台北市区,车子在台大医院门口平稳地停下。

付了钱,尤桐手里捧着用布袋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茶碗蒸快速下车,一路小跑着奔向了电梯。

可是电梯却暂停了,旁边挂着维修中的牌子。

她扭头望向了另外一部,人好多。

咬了咬牙,快步冲向了拐角的方向,望着那层层的大理石台阶,她安慰自己,9楼而已,她可以的!

深呼吸了口气,她快步冲了上去。

一楼、二楼、三楼……待到七楼的时候,尤桐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快要跳出来了,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跑向更高的楼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原来可以这样好,好像楼上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引领着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往上、再往上。

终于,墙壁上那个绿­色­的9字标识映入眼帘,圆圆的圈,贴在白­色­的墙壁上,那样翠绿,那样耀眼,给人一种生命的活力感觉。

尤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望着病房白­色­的门,心脏“砰砰”地跳着。

她抓紧了怀里的布袋,慢慢地移动脚步,伸手去握门把,手刚刚搭上,却发现病房的门没有关紧,虚掩着,有一条细细的缝,隐隐的说话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别太担心了,阿姨不会有事的。”轻柔的女音好听极了,却让尤桐心里一闷。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周亚菲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银白­色­的衬衣配上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娇美,体态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镯子,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奢华­精­致,却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多余和累赘,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

周亚菲转头望向了一言不发的容尉迟,她的角度,看不到周亚菲的表情了,可是她可以想象的出来,一定是温情脉脉,一定是暖意融融。

忽然,心头流淌过一股酸涩,手里的布袋抓紧更紧了,还带着余热的茶碗蒸微微有些烫手。

手背上,两处烫伤也开始隐隐作痛,跟着老人家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没有觉得疼,可现在怎么……

握着门把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受了伤的那只手偷偷地缩到身后。

默默地倒退数步,转身,走向楼梯拐角,一步步下楼,这一次,步伐慢了许多许多。

大概花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尤桐抵达了一楼,将手里的布袋交给前台的护士,挤出微笑,柔声说道,“麻烦你,请把这个交给9楼特护病房的人。”

“好的,请先填下记录单。”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递过本子和笔。

尤桐默默接过,填了几行字,落款处的名字却是空着。

“小姐,要签名的,这是规定。”护士轻声提醒着她。

尤桐微怔,说了句“抱歉”,缓缓地在纸上写下,却只有一个“尤”字,不知怎么的,那个“桐”字她不想写了,因为那会让她想到他是如何叫她的,桐桐……桐桐……

办好了手续,尤桐转身离开,自动感应的门徐徐划开,玻璃上倒映过她疲惫的脸庞。

徜徉街头,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医院旁边有许多间花店,她的脚步下意识地走进一间,选了一束清新的康乃馨,配上了满天星。

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又望了望医院的方向。

默了默,毅然决然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才刚刚走了几步,在人行道的一盏路灯下,男人挺拔的身躯斜靠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你……”尤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眨了眨眼,他仍然还在原处,她顿住脚步,粉­唇­不可思议地微张着。

他的介绍

他的介绍(2095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尤桐瞪圆了眼眸,懦懦地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进去?!”容尉迟不答反问,将指尖的香烟掐灭,扬手投向远处的环保垃圾桶。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烟蒂呈现抛物线的弧度,在空中做出飞行的姿态,最后正中垃圾桶。

好准!

尤桐不由得在心里惊呼,蓦然想到了从前,那一年他投篮的样子,也是同样的帅气。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追风少年潇洒的风姿。

蓦然,她­唇­边的笑容淡淡地凝结了,又有些失神。

容尉迟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却是牵起了她的手,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呃?!”尤桐呐呐地呢喃,忽然记起一件事,“阿姨醒来了吗?!”

“嗯。”容尉迟轻轻应声,眼神深邃。

走出大概五米远,他忽然又顿住脚步,侧目望向她,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放,缓缓地说,“她把那份茶碗蒸全都吃掉了,她说很好吃。”

尤桐的脸颊忽然一热,心跳也跟着加快。

他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小手,却意外碰到了她手背上的烫伤,痛得她轻轻一颤。

容尉迟一怔,凝眸望着她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瞧见她白皙的手背上两颗明显的水泡。

不等他开口,尤桐便连忙解释,垂下粉颈,小声地说,“没什么的,不痛的……唔……”她的下颌被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微启的小嘴被他炽热的­唇­密密封住。

清冽的男­性­气息夹在风里,他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地吻她。

尤桐双腿发软,手里的康乃馨花束“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连肩膀上的挎包也滑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掉落在她的脚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彷佛也全都被抽光了,要不是他用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她肯定已经站不住了。

片刻过去,他终于离开她微肿的软­唇­,粗嘎的鼻息显示出情绪的高涨,她也红了整张脸,比番茄的颜­色­更娇艳。

“周亚菲不是我叫来的。”他忽然开口,尤桐错楞着,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这……这算是他对她的解释吗?!

“她想见你。”他又沉声说道,声音里有一丝暗哑。

她?!

尤桐再次怔住,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应该是指顾仪容。

“跟我来!”容尉迟捡起地上的包包和花束,然后拉着她的手快步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尤桐瞠目结舌,觑着容尉迟冷峻的侧脸,被他“疯狂”的行径吓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里,他一向是沉稳寡言,从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止。

他是怎么了?!

容尉迟仍旧是沉默,只径自拉着她跑。

而那直视前方的深邃目光,却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让尤桐不禁心跳失常,轻轻战栗。

◎ ◎ ◎

天气很好,午后的时光,太阳露出了最热情的脸,暖暖的光线洒在偌大的病房里,窗户开着,外面翠绿的草皮上映出淡淡的光泽,令人感到身心舒畅。

病床之上,顾仪容靠着枕头半躺半坐,双眼微垂,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忽然,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惊喜地抬头去望,睫毛动了动,眼底的泪光一闪而逝。

容尉迟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对上顾仪容热忱的双眼,黑眸微微闪烁,只停留了一秒,目光便又离开。

尤桐微微咬着­唇­,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身体僵硬地被他带入病房,她低垂着头,忽然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向顾仪容介绍自己,“妈妈,这是尤桐,是我喜欢的人。”

容尉迟轻轻的一句话,却惊撼了两个人,顾仪容瞪大了眼睛,泪光闪烁,不敢置信,他……他刚刚竟然真的叫了她……妈妈?!

尤桐也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他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喜欢的人?!

他竟然对他的妈妈这样介绍她?!

尤桐错楞地抬头,望向了容尉迟,可他却目视前方,她搞不清楚状况,手足无措,表情怔然。

怔了怔,察觉到气氛有些冷场,她深呼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抬眸向顾仪容问好,“阿姨好。”

她的声音柔柔地响起,如同清泉一般清澈­干­净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接近,可是当顾仪容看清尤桐脸蛋的刹那,却是蓦然一怔,脸上有种复杂的神­色­,意外、错愕、惊讶。

居然是她?!

顾仪容扬起的­唇­角微乎其微地僵了僵,但很快控制了情绪。

尤桐保持微笑,把手里的康乃馨送上前去,顾仪容从她手里接过芬芳的花束,嗅了嗅,好香!花味如此清新,花态如此娇美,她怔怔地看着,心中浮动着柔软。

容尉迟半天不动,尤桐便主动对顾仪容说道,“阿姨,我帮您把花Сhā起来,好吗?!”

“当然好。”顾仪容微笑着说道。

尤桐扭头望向了窗台,只见那里摆放着一只宽口的长颈玻璃瓶,她盛了些水,跟着将花束拆开,把康乃馨一只一只地放进去,摆好。

她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因为她不知道自己Сhā完了花之后还可以做什么,背后,顾仪容探究的视线,还有容尉迟灼热的注视,都让她感到紧张,非常非常紧张。

顾仪容凝眸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思起伏,好一个烂漫纯净的女孩子!

“尤桐……尤桐……”顾仪容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并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是想从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探究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好像,真的好像!

我需要你(金牌加更)

我需要你(金牌加更)(2061字)

时间在不被期待中悄然飞逝,尤桐将花束Сhā好,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身体两侧,眼神茫然。

刚刚他说她是他喜欢的人,好像是做梦一样,这样一点小小、小小的幸福,如此的卑微,却能温暖她的心,不管是不是真的,短暂也好,她知足了。

可是,这样真的够吗?!

其实,她很传统,也很俗气,她渴望爱情,更渴望婚姻,可是这些他能给她吗?!

唉……尤桐,你怎么可以这样贪得无厌?!

微微侧目,偷偷地觑向容尉迟,他墨黑的发丝因为刚刚的狂奔而些许凌乱,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她的心里再次泛出异样的感觉,左心房一阵莫名地颤动,好像被某种力量牵扯着,漫出奇异的热潮。

他和她之间,真的越来越复杂了,尤桐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地有些害怕,害怕去面对现实。

就在尤桐径自陷入纷乱的思绪里,怎么都理不清心中的纠结时,容尉迟高大的身影走近,她疑惑地抬头,待对上他深邃的黑眸时,不禁一怔。

“帮我妈妈削个苹果怎么样?!”他俯视着她,说着让她觉得惊奇的话。

削苹果?!

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他想­干­嘛?!

他太教人捉摸不定,总会出其不意地做出一些事、说出一些话,搅得她芳心大乱,不知所措。

尤桐心里面泛着狐疑,但还是轻轻点头,柔声允诺,“好。”

她轻轻走向床头柜,拿了水果刀,还有一个圆圆的苹果,低头认真地削了起来。

容尉迟走近顾仪容,扶着她坐直身子,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她额上的发丝,那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失去了亮丽的光泽,他眷恋地握了握,心中不禁有些感伤。

默了默,他不愿想太多,缓缓松开了手。

尤桐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入碗中,然后取来一根牙签,Сhā起一块,递给顾仪容,“阿姨,给。”

“谢谢。”顾仪容微微扬起笑容,顿了顿,“小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等尤桐回答,容尉迟便接过话来,­唇­角微挑,“当然可以。”

尤桐微微凝眸,而容尉迟注视着她的目光沉了沉,睨了她傻呼呼的小脸一眼,他在她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望向了顾仪容,径自说道,“妈妈,我和桐桐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们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容尉迟!”尤桐顾不得礼貌什么的了,直接出声大叫,瞪圆了双眸,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厚脸皮。

“阿姨,你别听他胡说……”小脸红得有如熟透的番茄,美眸瞪得大大的,亮亮的,“我们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他浓眉一挑,不怀好意。

“什么也没有!”她咬牙说道,脸红了个彻底,却仍是坚持辩道,“我也没有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是吗?!”他坏坏地问道。

“当、当然是了!”可恶!

容尉迟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深邃的眼底浮现出一股宠溺,“好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么就算是我喜欢你好了,喜欢得不得了,连睡觉都想着你,行了吧?!”

尤桐浑身颤抖,“容尉迟,你……”

“我怎样?!”他故意逗着她,“我怎么会这么好,这么浪漫,是吗?!”

“你……你脸皮厚才是真的!”尤桐忍不住想要骂人,可是……他们这样像不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

尤桐迅速地瞥了他的俊庞一眼,呼吸有些急促,又习惯­性­地咬咬软­唇­,就算心里纠结成团,但她还是无法忽视心头那股莫名的甜蜜滋味,试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却握得更紧。

“你别闹了!”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抽回自己的手,心跳严重失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整好呼吸,偷偷抬眸,瞥见顾仪容正凝眸笑望着他们。

丢脸死了!

幸好,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巡房的护士轻轻敲开,尤桐连忙退到一旁,暂时不去理会那个搅得她心神大乱的男人。

两名护士带着顾仪容去了科室做检查,而容尉迟到走廊等候,尤桐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趁机离开。

脚步刚刚移开一点,他的长臂却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你……”粉­唇­微张,她定定地望着他,心里更乱了。

容尉迟薄­唇­轻扬,淡淡地问,“你想躲我?!”

“我没有……”

“桐桐,你不适合说谎。”大手的力道稍稍加重,几乎要握痛她的肩膀了。

尤桐身体一颤,心也在剧烈起伏,“容尉迟……我们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理不清了,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他的身份,就足够让她自惭形秽,若是以前,简而言之他只是容家的三少爷,可现在,他掌控整个容氏,他是容氏的天,是商业圈的王者,是媒体的宠儿……这样的他,她爱不起。

容尉迟按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松了力道,如鹰隼版锐利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将她忧郁又细柔的神情尽收眼底。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我需要你。”

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他的一句“我需要你”远远比“我爱你”更教人动容。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尤桐一下子潸然泪下,泪水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灼烫了脸庞,沸腾了血液,嘴角边却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花。

快乐幸福

快乐幸福(2013字)

她伸手,轻轻地回抱住他,两个人都像是寂寞的孩子,在荒芜的生命里,寻找着同样欠缺爱的灵魂。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六周日,容尉迟没有去公司,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医院里。

这一天,阳光很好,和风旭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容尉迟双手推着轮椅,在用彩­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缓缓散步。

“阿迟,停下来休息一下,你已经走了好久了。”坐在轮椅上的顾仪容侧过头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眸显得特别黝深。

“我不累。”容尉迟沉声回道。

“可是我想在这晒晒太阳。”

容尉迟默默地停下,顺从母亲的意思,让她自己­操­控轮椅,自己则绕到她前面,选在一块平整而­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四周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被照料得极好,阳光温暖,空气宜人。

“阿迟,小桐今天怎么还没来呢?!”顾仪容呢喃着问。

容尉迟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眼角眉梢隐匿着担心,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仪容扭头望向了他,眼睛里流露出了然,轻声说道,“阿迟,我累了,想回去睡一下。”

“嗯。”容尉迟点了点头,推着轮椅返回病房。

◎ ◎ ◎

豪格家园。

尤桐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容尉迟说他的妈妈喜欢吃鱼,尤其是鳕鱼,所以她今天要做香菇蒸鳕鱼。

鳕鱼­肉­中的蛋白质含量比三文鱼等都要高,但是脂肪却是三文鱼的1/17、带鱼的1/7,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了海鲜市场,选了一条又大又好的鳕鱼,虽然来回折腾了两个小时,累得满身大汗,但是她觉得很值得。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顾仪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只是因为她是容尉迟的妈妈,她出于本能似的,就是想对她好。

如果……如果她和容尉迟可以结婚的话,那么……顾仪容也就是她的妈妈了呢。

呃……尤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好羞人!

脸颊蓦地一热,她连忙收回思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说不出为什么,心里竟泛出淡淡的悲哀。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处传来声响,她讶然回头,看见容尉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那双邃亮的黑眸与她对视着。

“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里?!”尤桐表情怔然,眉宇间的清愁还未来得及全部散去。

容尉迟皱着眉,把她的小脸略微抬高,“想来就来。”

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手指拂过她颊边的细碎发丝,别于耳后。

尤桐被他亲密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心脏狂跳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在帮阿姨做鳕鱼,再等一下就好了。”

说着,她转过身去,继续忙碌。

她把鳕鱼洗净,沥­干­水分,然后把香菇也洗净,去蒂,切成薄片。

“我来帮忙。”容尉迟忽然沉声说道,挽起了袖子,洗了手。

“不用了,我来就好。”尤桐下意识地说着。

“可我想做。”他坚持。

尤桐蓦然一愣,恍然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尽一点孝道吧。

“好。”她微笑着点头,心田间滑过一丝异样,懂得孝心的男人,格外让人感到温暖,他平日里看起来寡情薄幸,竟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尤桐取来另外一条围裙,帮他系上,草绿的颜­色­,上面画着可爱的小羊,很可爱的图案,穿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显得非常不搭调,她忍不住想笑,却被男人严肃的眼神瞪视回去。

她收回笑容,转过头去,没能发现男人英俊的脸庞上微微浮现起一层淡红。

“怎么做?!”容尉迟低头望着流理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不由得蹙眉。

尤桐一边做,一边教他,“取一个碗来,加入一匙蒸鱼豉油,再加入一匙料酒,少许的盐,搅拌均匀,做成味汁。”

“蒸鱼豉油?!”他巡视一圈,没有找到,“在哪里?!”

“……”她默默递过。

“料酒?!哪个是料酒?!”

“……”她又递过。

“盐?!这个这个!”他总算找到一样了。

“这个是糖啦!”她哭笑不得。

容尉迟抿­唇­不语,脸­色­微赧。

尤桐忍不住弯了­唇­角,偷偷地,真的……真的好好笑!

她将小辣椒洗净切碎,香葱切末,然后把鳕鱼放入盘中,把切好的香菇片摆在鳕鱼上,均匀地浇上调制好的味汁,放入蒸锅里。

弄好后,她擦了擦手,告诉他,“大火蒸6分钟,然后关火,打开盖子,撒入红辣椒碎和香葱末,再盖上盖子焖2分钟就可以了。”

容尉迟聆听着她的话,努力铭记,可怎么觉得这些个步骤比电脑程式还要难!

“说慢一点!”他打断她,脸上微微浮现出不自在的表情,眼神却是故意,丝毫不肯承认自己的迟钝。

尤桐笑弯了眉眼,这一刻,她觉得好快乐。

快乐和幸福如此相似,可是快乐就是幸福吗?!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人们所能够控制的,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缘相会的时侯好好珍惜。

她的指尖被他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掌大大的、厚厚的、布着薄薄的笔茧,这双手,仿佛拥有很多力量,让她觉得温暖。

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2025字)

不多时后,鳕鱼做好了,厨房里晕染出了淡淡的香味,引人胃口,尤桐将鳕鱼装进饭盒里,然后再用布袋装好,递给容尉迟,他却不接,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沉声道,“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她怔了怔,水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睛。

为什么非要让她去医院啊,这两天顾仪容住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容家的人时不时地去探望,她去的话要是被容琛或是谁撞见了,会很尴尬的。

容尉迟微微蹙眉,他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她这样心事重重,目光微微闪烁,“走吧!”

说完,他径自转身,两手空空地走向了门口。

尤桐手里捧着饭盒,无奈地跟了上去。

到了玄关处,她摘下了围裙,弯腰换了鞋子,然后一手拿着饭盒,一手伸向挎包想要掏钥匙锁门,动作却有些不便。

容尉迟忽然伸手阻挡了她的动作,他径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Сhā进锁里,熟练地锁了两圈。

尤桐瞪圆了双眸,虽然他不请自来很多次了,可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他用钥匙,默了默,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心底的疑惑,“你什么时候偷配的钥匙?!”

容尉迟锁门的动作微微一顿,侧目深睨了她一眼,“我没有偷配。”

“还说没有?!那这个是什么?!”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抓着证据。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一股电流窜起,容尉迟眸­色­加深,尤桐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懊恼,面红耳赤,连忙松开了手,“咚咚”地跑下楼去。

容尉迟站在原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尤桐一口气跑到楼下,却忽然脚步一顿,糟糕,她忘了东西了!

咬了咬­唇­,她又掉头往回走,迎面撞上男人强健的胸膛,只听到他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得意,“忘了什么?!”

“不用你管!”她气愤地说道,径自爬上楼梯。

重新开门,走进厨房,在锅子里倒出一碗冬日的暖胃茶,这个是她在电视的健康频道上看到的,就是在平日饮用的红茶中加入红枣和蜂蜜,先用开水把红枣烫一下,再冲好茶包,放入烫好的红枣、蜂蜜搅拌均匀就行了。

饮食专家说,这个对解决冬季胃寒问题很有效。

他……他的胃不太好,这几天在医院又没怎么按时吃饭。

心里,蓦然一软。

楼下,容尉迟两手潇洒地Сhā在口袋里,等待,在看到她重新下楼后,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拎袋。

“谢谢。”尤桐微微笑道。

容尉迟的锐眸眯了眯,似乎不太高兴听到她的道谢,眉峰轻蹙。

“上车!”他掉头,改不掉命令的语气,副驾驶的车门却是为她打开了。

尤桐眨了眨眼睛,反倒小小地后退了一步。这个……好像意味着某种不同。

容尉迟看见她想逃的样子,不禁脸­色­一沉,大跨步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到了她面前,张开臂膀抱住了她。

“看你还能往哪儿跑?!”他低下头,啄了下她的粉­唇­。

“啊!”尤桐吓了一大跳,心虚地东张西望,“你不要这样,要是被邻居看到就不好了。”

“看到就看到!”容尉迟依然故我地拥着她,黑眸紧紧锁定她的,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

尤桐微怔,他这样“激动”就是因为她跟他说了谢谢?!

她羞涩地轻推着他,轻声说道,“你帮我提东西,我说谢谢有什么不对?!”

容尉迟抿­唇­不语,眸­色­微冷。

尤桐的心里七上八下,侧目瞄着他的俊庞,只见他的薄­唇­紧抿,忽然有些心慌,“你……在生气?!”

“没有。”他不承认。

“可是……”可是明明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沉默了数秒,容尉迟才缓缓开口,语气飘忽,有些高深莫测,“我没有生气,可是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谢谢。我们之间……好像不需要这么客套了。”

“呃?!”尤桐呆呆地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紧紧胶着在一起,谁也舍不得移开。

彷佛过了许久,容尉迟终于挑了挑剑眉,薄­唇­微牵,低沉而平静地说道,“再不走食物就凉了。”

“啊?!呃……对的对的……我们赶快出发吧!”她回过神来,弯腰钻进了车子。

容尉迟发动引擎,车子先是沿着单行道行驶,绕过一圈后才驶向了通往医院的大路。

尤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她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他的举止,他的话语,他的表情,在在透露着某种讯息,让她坐立不安,甚至有些……兴奋?!

美眸微垂,偶尔偷偷地瞄向他,粉颊微熏,好似盛放在春天的樱花。

坐在驾驶座里的男人,目视前方,但幽深的眼瞳中有浅浅的笑意在跳动,温柔且神秘。

◎ ◎ ◎

到达医院的时候,那片碧绿的草坪上正有人在做祷告。

阳光普照,爱的福音在传递。

穿着宽大黑袍的牧师被一群病人的家属团团围住,胸前的十字架闪着银­色­的光,牧师的表情平静,声音平和,“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虔诚的声音穿透耳膜,尤桐的脚步忽然坚定。

如有女儿

如有女儿(202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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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里宽敞明亮,服务和设施都是最高级的,阳光暖暖,通透明亮,但却微微有些刺眼。

容尉迟去见主治医生了,而尤桐走到窗边,拉了拉窗帘,扭头望向了床上的顾仪容,“阿姨,这样可以了吗?!”

“嗯。可以。”顾仪容微笑着点头,经过几日的疗养,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了。

尤桐放下窗帘,轻步走向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颗鲜红的草莓递过去,“阿姨,先吃点水果吧,然后再吃饭,我每次都是这样的。”

顾仪容微微一怔,睫毛动了动,“想不到你也有这个习惯。”

“嗯?!”尤桐眨了眨眼睛,“什么习惯?!”

“饭前吃水果啊!其实很多人都以为饭后吃水果才对,可其实不是这样的,饭前吃比较好,因为水果属生食,吃生食后再进熟食,体内就不会产生白细胞增高等反应,有利于保护人体免疫系统,从而增强防病抗癌能力……”顿了顿,顾仪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病,苦涩一笑,“这个知识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可是我不听她的话,从小到大,不管大事小事,我都不听她的,学业、爱情、婚姻都让她失望……”

如果当年她听母亲的话,就应该出国留学,而不是走入这样的婚姻,强求来的名分,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她的一生。

“阿姨……”尤桐一下子怔住,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姨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

顾仪容淡淡摇头,努力调试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张­唇­咬下一口草莓,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渗入嘴里,传到心头,她凝眸望向了尤桐,专注地看着她眼睛,呢喃地说道,“小桐,你的眼睛很像是我的母亲,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像很像。”

尤桐腼腆地微笑,却不当回事,她想,阿姨只是思念情切罢了。

她抽来纸巾帮顾仪容擦拭,又拿起第二颗草莓喂食。

顾仪容微微叹息,努力打起­精­神,拉起尤桐的手,感慨似的说道,“如果我有一个女儿,真希望她就是你这样,乖巧,温顺,美丽,贤惠。”

“阿姨……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尤桐羞涩地说道,双颊微红。

顾仪容却是但笑不语,依旧维持同样的表情,眼神有些深邃,其实现在她已经很知足了,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够如此得平静。

她继续说下去,“小桐,如果有下辈子,我真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可以承欢膝下。”

尤桐微微一笑,“阿姨觉得女儿比儿子好吗?!”

顾仪容略微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淡淡地凝住,“其实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自己生的,什么都好。”

尤桐略微蹙眉,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错觉,怎么觉得阿姨好像话里有话,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容尉迟不是她亲生的呢!

呃……这怎么可能?!

尤桐连忙压制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忽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阿姨,我接个电话。”

“嗯。”顾仪容微微松开尤桐的手,似乎是有些不舍。

尤桐转过身去,走向沙发,她的挎包放在上头,她拿起包包,掏出了里面叫嚣着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亮光,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尤桐心里一紧,虽然容尉迟已经知道了她和黎家的关系,可她还是习惯了谨小慎微,抓着手机,轻轻走向了门口,按下接听键,小声地“喂”了一声。

“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赵婉华温婉的声音,“小桐,今天是周末,你放假了吧,在做什么?!”

“呃……”尤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而岔开话题,“妈妈你在做什么呢?!”

“妈妈觉得今天天气好,就去了寺庙,祈了几道符,给你黎叔叔求了一只平安符,给远航和佳期分别求了事业符和学业符,而给你呢……求了一只姻缘符。”

“妈妈!”尤桐忽然不好意思了,娇嗔地叫了一声。

“呵。”赵婉华轻柔地笑了一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羞什么?!”默了默,忽然语重心长地道,“小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人家都说那间寺庙里的符很准,妈妈希望你啊,今年的情人节可以有个男人陪你一起过!”

情人节?!

尤桐蓦然一怔,心里默默地算了下日子,呃,果然,很快就是了,还有十天而已。

节日什么的,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尤其是情人节,可是现在,她心里忽然有了期待。

情人节,光是听这个名字,心里就觉得甜蜜,教人充满了向往。

“小桐,你抽个时间回台北好吗,把那个符带回去,嗯?!”话筒里,赵婉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尤桐的思绪。

“好的,妈妈。”她连忙答应。

公司的业务大概还需要处理三天,也就是她还可以在台北停留三天,想了想,尤桐主动约了时间地点,“妈妈,大后天,我们在上次去过的那个茶餐厅见面,好吗?!”

“好。”赵婉华点了点头,又叮咛了几句,然后才结束了通话。

尤桐垂下握着电话的手,默了默,神思略微恍惚,忽然走廊尽头一抹高大的黑影由远及近,没几下,男人就走到了她跟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待看清对方时,不禁一怔。

容尉迟俯视着她,目光深邃。

尤桐觉得自己快晕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这时候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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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宝宝了(金牌加更)

有宝宝了(金牌加更)(202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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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尉迟的目光锋利如刀,直直地盯视着她,她在跟谁打电话?!不要告诉他又是跟什么黎远航之类的!

只要一想到黎远航认识她比他早了那么多年,他就会恨,而且上一次那家伙居然强wen她,实在是……他当时真应该直接打死他算了!

那个家伙明明那么可恶了,她居然还在跟他讲电话?!

好吧,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黎远航通话,可她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即使对方不是黎远航,也一定是黎家的某个人,真是该死!

容尉迟微微捏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尤桐被他那寒气逼人的脸庞所怔住,原本对于情人节的期待一下子全都消失掉了,再看到他脸­色­深沉负气似的掉头就走,更是讶然,她目瞪口呆,脚步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容尉迟,你去哪里?!”

闻声,容尉迟的背脊微微一僵,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不但没有停下,而且还越走越快。

尤桐急忙小跑地追上去,可是容尉迟忽然走向了电梯,一手按下了按钮,说时迟,那时快,电梯“叮”的一声上来,他大跨步地走了进去。

“容……”尤桐来不及把话说完,电梯门就合了起来,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心头蔓起了委屈,他怎么这样!她隐约知道他在气什么,可是她又没有怎么样,她都来不及对他说什么,他就直接摆脸­色­给她看,讨厌死了!

越想越恼,越想越觉得憋屈,眼眶情不自禁地开始泛酸,容尉迟,你最可恶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不许哭!”电梯门忽然又“唰”的一声开了。

他不说还好,可他这么一说,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头也不抬,就直接哭得更加大声。

容尉迟微微拧眉,看着她直接对着他大哭的样子很是无奈,她以前很少在他面前哭的,即便再难受、再委屈也都是忍着,可这次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凶,让他都惊愕了。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低垂着脑袋,头顶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发旋,跟她的人一样,白白的,­嫩­­嫩­的,却是倔倔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抚一下那可爱的所在,而他的手指立即执行了大脑的指令,轻轻地抚了上去。

可这个时候,尤桐忽然一个抬头,他的手指意外地戳到了她的眼睛,痛得她泪流满面,“容尉迟,你居然戳我!”

“我……”一向沉稳的男人忽然有些慌乱,“桐桐,你怎么样,很痛吗?!”

“走开!你最讨厌了,我不要再理你了!”她用手捂住眼睛,不让他看。

“我讨厌?!”他横了横眉。

“对!你最讨厌!你都不听我的解释,就对我发脾气,还对我动手!”

容尉迟心里忽然一闷,他没有发脾气,他只是怕自己克制不住脾气,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弄僵了两人目前的关系,这两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静,他不想打破,他更没有对她动手,真的只是意外戳痛了她!

她的指控让他觉得憋屈,可是她的眼泪却让他无奈,默了默,他轻声哄着她,“好了,别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她大声否决。

“那你想怎么样?!”他不曾哄过女人,耐心有限。

“我想吃冰淇淋!”尤桐任­性­地嚷着。

容尉迟双眸微微眯起,眼底有一抹炽热滑过,眸­色­加深,顿了顿,才沉声说道,“月初的几天不是你的生理期吗,还要吃冰淇淋?!”

“呃……?!”尤桐忽然愣住,睁开迷蒙的双眼,羞得满面通红,“你……怎么记得这个……”

她窘得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可是羞红的脸庞却忽然泛起一阵惨白,哭得红肿的眼睛蓦然瞪大,生、生理期?!

她的那个……好像很久没有来过了。

天啊,上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才刚刚是月初,自然是还没有来,那么是上个月?!

可是,上个月好像也没有来,她不记得自己有去买卫生棉。

难不成是上上个月?!

上上个月有吗?!有?!没有?!

苍天,她完全不记得了……

因为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致于让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生理期这种小事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可是现在她猛地发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天大的事!

蓦地想起之前那一阵子,她呕吐得厉害,她还以为是自己情绪不好,影响了胃口,可现在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她这阵子的脾气似乎也不怎么好,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会想哭,还很任­性­,就像是刚刚,以前的她可从来不会对他那样的态度,就连想都不敢想,像是撒娇,又像是耍赖。

生理期乱了,呕吐,对了,好像还有嗜睡的迹象,她记得自己那天在去台南的火车上都睡着了。

她……她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

他们……有宝宝了?!

尤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大脑一下子空白,所有思想和表情都在瞬间凝结,四肢麻痹,视觉涣散,他的身影在她残碎的视线里慢慢收拢。

她不停地深呼吸,每一次呼气,吐气,都像是咽了一根钉子那样艰难。

她觉得自己脚步虚浮,双腿好像快要站不住了,心头涌起数不清的感觉,或喜、或悲、或焦急、或温暖。

她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唯一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可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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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本能

母爱本能(201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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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一个孩子……

一个他和她的孩子……

尤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近来所有奇奇怪怪的身体反应,是因为她怀孕了?!

可能吗?!

她一向都有吃药的啊!

是的,她一直都很小心,他们每次亲密过后,她都记得按时吃药,可是……可是她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像是怀孕了,虽然她没有经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她十之八九是有了。

她有宝宝了……

她的宝宝……

他们的宝宝啊……

她的心情好矛盾,欣喜中却又带着不可名状的哀愁。

那抹哀愁是因为她认识到一个事实——他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一开始他就对她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他不要孩子,不要的。

尤桐突如其来的失神让容尉迟感到不解,“你怎么了?!”

他低沉的声音让她忽然回神,理智从混乱中被迫找回,摇摇头,“没事。”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微微透着一丝颤抖,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侧摆,意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她的手机。

忽然想到了刚刚的那通电话,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又该怎么对妈妈说?!

容尉迟微微凝眸,瞧见她按着口袋的动作,不由得脸­色­一沉,心里的怀疑再次浮起,逼问道,“你刚刚到底在跟谁讲电话?!”

“我……”尤桐忽然一闷,虽然她没有怎么样,但是他的口气让她觉得受伤,顿了顿,放缓了语速,也降低了语调,“和我妈妈。”

“只跟她一个人?!”他问得很冲,很介意地追问,“没有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尤桐怔了怔,花了好几秒才弄懂他说的是谁。

她撇了撇嘴,如实地说,“黎远航去英国了,有时差的,怎么可能打电话?!”

容尉迟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你倒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尤桐微微懊恼,糟糕,她一不小心把刚刚电话里妈妈透露出的消息给说出来了。

咬了咬­唇­,她想要解释,却是欲言又止,算了,他不信拉倒!

容尉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霸道地丢下警告的话语,“如果你还敢跟他联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你之前小心翼翼地不想被我知道你与黎家的关系,你做得没错,只可惜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你等于又丢了一个筹码,而我绝对会善加利用这一点,如果黎远航或是黎家的某个人再惹到我,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唉……

尤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希望自己与黎家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了。

“跟我走!”他略微粗鲁地抓起她的手往电梯里走去。

“啊?!去哪里?!”尤桐惊呼一声,小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一想到她的肚子里很有可能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在孕育着,她就本能地想要保护他,她好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她想生下他,好想好想。

“你又在发什么呆?!在想什么?!”容尉迟伸手轻扣住她的下颌,忍耐不住焦躁地询问。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是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小脸明明是纤细瘦弱的,可却好像容光焕发,美得不可思议。

尤桐连连摇头,眼睫毛轻轻眨着,“没想什么。”

“说谎!”他英俊的五官忽然笼罩起­阴­霾,“你有心事瞒着我!”

“我没有瞒你什么。我只是……只是……”她的呼吸略微紧绷,目光闪烁,急中生智地说道,“只是在想明天该给阿姨做什么好吃的。”

容尉迟微微挑眉,虽然她的话让他觉得此言非虚,可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异。

尤桐抿了抿­唇­,覆在腹部的手轻轻放下,瞄了一下他帅气的侧脸,沉吟了一会儿,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阿姨之间过去有什么矛盾,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她很爱你,呃……妈妈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她偷偷地觑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心跳如雷,期盼着什么。

容尉迟默了默,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深沉,没有说话。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但是,他不原谅。

若不是当年他亲自拿父亲使用过的牙刷做过DNA比对,他真的会怀疑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不是容家的孩子,可是很万幸,他是的,DNA检测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和他父亲的亲子关系成立。

这么多年,就是这份血缘让他坚守着信念,这是他二十几年的寂寞人生里唯一的慰藉。

可是,对于母亲曾经的背叛,他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

他还承认她是他的母亲,并且没有追究当年那个与她有私情的男人是谁,已经是做到极限了。

如今母亲疾病在身,他这个做儿子的,只想默默地尽一点孝道,至于其他,绝不可能。

这不是他心狠,而是亲情也两难全,他若是原谅了母亲,让他死去的父亲情何以堪?!

尤桐抿了抿­唇­,有些沮丧地将视线移开,静静地看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指示灯,那数字每降下一格,她的心也就跟着沉一下。

怎么办,她的宝宝大概是注定了不被爸爸期待的。

难道她的宝宝要跟她的命运一样吗,父不疼,母不爱?!

心里忽然一阵酸涩。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两个人的思绪同时被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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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笑

真正的笑(203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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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尉迟拉着尤桐出了医院,乘车到了几条街外的一间法国餐厅。

“来这里­干­嘛?!随便吃点就行了,法国菜的讲究那么多,吃起来很浪费时间的!”尤桐看了看手表,坐立不安,他等下还是要回医院的,不是吗?!

容尉迟忍俊不禁,觉得她傻傻的模样好可爱,薄­唇­勾了勾,嘴角边浮现出一抹玩笑似的弧度,“我带你来吃这里的招牌菜,可不光是吃而已,你要学下菜­色­,回去之后就可以给我妈妈做来吃了。”

“哦。”她当真了,低下头来研究菜单,认真地记下相关的步骤和材料,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眼底的那一抹戏谑。

她太瘦了,他想喂饱她,让她多长点­肉­。

用完大餐后,尤桐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的菜­色­上,出了餐厅,容尉迟到对面的停车场取车,他将车子掉头,显然不是回医院的路,她不由得询问,“还要去哪里?!”

“我送你回家。”好几天了,她一直陪着他在医院,东奔西跑的,明天就是周一,她需要上班,他想叫她今天好好休息。

尤桐微微抿着­唇­,因他对自己的关心而感动,脸上一红,垂下了头。

容尉迟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尤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沉,昏昏欲睡,双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

“跟我说话!”他忽然沉声说道。

“呃?!”尤桐被容尉迟的声音吵醒,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眼,错楞,“说什么?!”

“什么都好。”他只是想听她的声音,不然他也想睡了,车厢里有她的呼吸和发香,那种安心的感觉,让他的神智飘远,真想跟着她一起入眠。

尤桐有些茫然,说什么好呢,想了想,懦懦地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

“随便。”

尤桐打起­精­神,开始讲起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笑话,“国中生的地理考试,试卷上有这样两道题目,是填空题,问中国的[煤都]是——下面是空格,还有一题是问中国的[铁都]是——下面也是空格,然后班级里有一个很顽劣的学生在前面的空格填上[黑的],后面的空格填上[硬的],老师就问这个学生是不是故意在恶搞,可是这个学生很无辜地说没有,他还振振有词地念——中国的煤都是黑的,中国的铁都是硬的……呵呵,[都]是多音字嘛!好笑吧?!”

车厢里,气氛微僵,尤桐暗自懊恼,她果然没有幽默的天分,她在网络上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明明觉得很好笑,可怎么被她讲出来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呢?!

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小声地问,“是不是不好笑?!”

容尉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很不客气地点头,“确实不怎么样!”

尤桐有些沮丧,可是容尉迟却忽然嘴角一扬,并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指尖带着挑逗,“但是你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在唱摇篮曲。”

摇篮曲?!

尤桐的心脏忽然紧缩,再次想到了宝宝的问题。

容尉迟见她又失神,明显不悦,他的大手开始不规矩,邪恶地朝着她的腰间抚去,弄得她好痒,“哎呀,你好好开车,别闹啦!”

她娇斥着,声音软软的,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让他的左心房为之震颤。

如果问他,他最喜欢她身上的哪一个部位,他会说眼睛,但其实更吸引他的,是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娇柔而又脆亮,犹如竹笋冒出土层那般的坚韧,带着生机,教他为之沉迷。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声音比她更好听的女人,有好几个某电台著名的主持人,各个都出类拔萃,可是,她们的声音都经过了人工的修饰,就只有她的不同,她是真的,是纯的,像水一样,温润,却又强韧。

交通灯由绿转红,容尉迟缓缓地踩下刹车,然后侧过头去,在尤桐的­唇­上偷得一吻,红灯红了多久,他就吻了多久。

“唔……”她的眼眸先是瞪大,然后在他的诱哄下慢慢地闭上,最后整个人都沉醉在他好闻的气息里。

待到交通灯再次变绿,尤桐才重新获得自由的呼吸,她偷偷瞄了一眼刚刚放肆的男人,却发现他淡定自若,跟没事人似的,她不禁懊恼,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那滚烫的热度让她相信,自己的脸蛋此刻一定红得不得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对于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了,可是她还是会觉得害羞,完全不由自主。

“啊……”容尉迟忽然感慨一声,扭头望着尤桐,坏坏地说,“刚刚我们好像被拍照了。”

美眸瞪圆,眼睛里浮现出不敢置信,下一秒,她羞恼地叫了一声,然后一双小手害羞地捂住了整张脸。

容尉迟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尤桐感到惊讶,她偷偷地松开手指,从两根手指之间的缝隙里瞄到他的表情,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他这一笑,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这才是真正的笑,以前那种嘴角微扯的样子,根本就不算是笑。

原来他真正笑起来的样子,如此迷人。

不过,这个男人还是不要经常笑比较好,因为杀伤力太大,害得她心跳失常!

车子继续前行,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驰而过,某座大厦的顶端,竖起了情人节促销的广告牌。

她恍惚之间,听到他在她耳畔说,“桐桐,今年的情人节,我们一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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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20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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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尤桐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往头顶上狂冲。

她不敢置信似的,小嘴微微张开,双眼也因为受到了惊吓似的,瞪得圆圆的。

“你的回答?!”容尉迟不动声­色­,仅仅是微微挑眉,车子仍然平稳地在道路上前行。

又遇到了一个红灯,他徐徐地踩下刹车,幽深如井的双瞳直视前方,慢条斯理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尤桐呼吸紧绷,只凝眸望着男人好看的侧脸,水眸里晕染着迷惘。

他终于动了动,英俊的脸庞转向了她,目光扫过她粉­色­的­唇­瓣,嘴角一勾,“你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么我就直接把你打昏带走!”

什、什么?!

尤桐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开玩笑?!而且是这么……这么恶劣的玩笑!

真是死­性­不改,霸道!专制!野蛮!可恶!讨厌!

心里泛起一连串的抱怨,可是……好甜!

“呵呵……”容尉迟再次笑了起来,原谅他吧,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说,但是她呆怔的模样实在是让他不耐烦了,他生平第一次想跟一个女人过情人节,他可绝对不接受拒绝的回答,虽然他觉得二月十四也只不过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的其中一日罢了,可女人都喜欢,不是吗?!

尤桐双颊红彤彤的,细致的眉心微微蹙起,因为过度的羞涩而感到懊恼。

车后传来响亮的喇叭声,红灯再次变成绿灯,后面的车子催促着他们。

容尉迟故意轻轻咳嗽了两声,才收敛起飞扬的笑容,再次踩下油门,继续驾车前行。

他手握方向盘,一副淡定的样子,但是坐在一旁的尤桐却没有办法像是他那样镇定潇洒。

“容尉迟……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她努力挤出声音,心脏跳得飞快,鼻头却有些微酸,双手下意识地又覆上了小腹。

车厢内短暂地陷入了安静,安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容尉迟又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然后在某个路口左转,他迅速瞥了她一眼,瞧见她微敛着眸,表情郁郁,他的左胸忽然一阵紧缩。

“我不是开玩笑。”他的声音沉沉的、哑哑的,顿了顿,又道,“我从不开玩笑,尤其是对感情。”

他的话宛若一道惊雷,尤桐彻彻底底地傻住了,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感觉到密闭的车厢内氧气仿佛不够用似的,她头晕目眩,却仿佛看到了绚烂的烟火。

感情……他说感情。

她轻轻一震,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上,胶着了一番,又各自撇开。

车厢内的空气变得愈加沉静,也愈加紧绷,彷佛每个分子都凝结成了冰块,可怎么那么热?!

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缓缓地停在豪格家园的楼下,容尉迟却只是坐在车内,没有动。

尤桐侧目看了他一眼,也有些舍不得下车,舍不得跟他说再见。

但是……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医院吧,阿姨还需要人照顾的。”她鼓起勇气打破沉默,“我明天要上班,可能没办法去医院了,不过我会提前煲好汤的,到时候请快递员送到医院去……”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容尉迟忽然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我、我要下车了……”她伸手去开车门,可车锁是电子中控门锁,她打不开,只好以眼神祈求。

容尉迟不为所动,目光深幽幽的,“你还欠我一样东西,还了才能下车。”

“什么东西?!”她不解地问。

容尉迟望着她充斥着迷茫表情的秀美脸蛋,黑瞳暗暗颤动,眸­色­加重,气息变浓。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倾身凑向了她。

“你不要……不要过来……”她惊呼,连连向后闪躲,他要是再靠近她,她真的会昏厥过去的。

她的话当然无效,容尉迟压低了身子,宽阔的额头抵上她的,鼻端一下子就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芬芳,从她的秀发、肌肤上散发出来的芳香,让他不由得想探究她­唇­上的气息,还有她身上的气息。

真是奇怪,他明明对这方面没有那么强烈的需求的,可怎么一遇到她就变得容易冲动,只是轻轻靠近,他的生理反应就被唤起,血液瞬间发烫,某处蠢蠢欲动。

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她。

意志力受到严苛的考验,容尉迟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体内的冲动,声音微哑,蛊惑似的呢喃,“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尤桐,回答我。”他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而且,他叫了她的全名,显示出他此刻的慎重与严肃。

尤桐蓦然一颤,两排小扇子似的的睫毛忽闪着,双眼迷蒙地注视眼前的男人,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们贴靠得如此之近,没有亲吻,却相濡以沫似的,用一种很亲昵的方式彼此纠缠着对方的视线,而他的眼睛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心跳如雷,呼吸不稳。

他发现她的小脸一直低垂着,眼睑微微敛着,不敢看他,两只小巧的耳朵红彤彤的,他想抬起她的脸蛋,想看清楚她此时的表情。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动,若有似无的,每一下都轻轻的,几不可闻,但却仿佛带着电流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

他的每一下碰触,都好像在她的身上点了火苗,她咬咬­唇­,终于艰难地挤出声音,“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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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不散(金牌加更)

不见不散(金牌加更)(206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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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答轻轻的,柔柔的,却宛若一个­精­灵的歌声穿透了他的耳膜,然后传到了他的心头,而她脸上的温婉笑容,就像是向日葵那般美好,照亮了他孤独而又晦涩的心。

他凝眸望着她,她没有明艳亮丽的姿­色­,但五官秀雅清丽,眉眸之间有种恬静安然的味道,当她轻垂脸蛋时,额头延至鼻梁然后往下延伸到­唇­瓣,以及下巴的那道弧度,温美得不可思议。

尤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温温地喷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她有点慌,虚弱地喘息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轻、很淡,但却很美的吻,他们只是­唇­贴着­唇­,可是她的呼吸里仿佛一下子全是他的味道,阳刚而又温柔,温暖而又清爽,她好像掉进了七彩的国度,头晕目眩,神智飘远。

就这样,好像有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坏笑。

她的睫毛在颤抖,他的心弦也是,他静静地凝视,半晌后,忽然出声,语气温柔,眼神亦是温柔,“桐桐,叫我的名字。”

“呃?!”尤桐蓦然错楞,眼睛里有一丝困惑与费解,内心惴惴,掀起战栗,却还是非常勇敢地唤了他一声,“阿迟……”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恋爱的气息。

轻轻的一声,却是开启了心门,从此,两人的世界合二为一。

懦懦、柔柔的女音慢吞吞地在耳畔响起,容尉迟的眼睛里有一股暖意流淌而过,心湖震颤,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这个世界上,可以如此叫他的人屈指可数,他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如今又多了一个她。

从前的那些人,都是他的亲人,而她……是他的爱人。

爱人?!

有一抹说不出的奇异喜悦占据了左边的心房,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

“我、我真的要下车了……”尤桐咬咬­唇­,努力克制脸红,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一次,容尉迟没有为难她,他抬起头来,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开了中控锁,原本想要下车绕到她那一侧为她开门,她却已经自己开门下车。

他摇下车窗,凝眸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幽。

尤桐仓惶下车,只觉得自己膝盖一阵酸软,差点站不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直身子,朝着楼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长发散在柔风里,风里忽然飘来男人沙哑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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